第一百一十二章 少年有好心肠
前一刻,几人见少年还是欲要拔剑相向的模样,下一刻,少年却说是逗他们的。
纪烨和纪华对视一眼。
我们这头,白磕了?
“上仙……这是何意?”湖枂小心翼翼开口,她生怕少年嘴上说逗她们,实则一剑劈下,将她和易峰就地斩杀。
虽说她不怕死,可毕竟女儿还小,若是她和易峰死了,以易云蔓的半妖身份,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是关押,还是收监?她不敢多想。
墨语开口道:“你们两个,嗯,确实不合礼法,不过我不是朝堂中人,也不是书院古董儒生,对你们嘛,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虽是如此,你们日后小心便是,我之所以试探试探,主要看你们是否有心,能否酌情给你们‘网开一面’。”
墨语拄着剑,“好了好了,别跪着了,你们这样,还真让我压力有些大。”
只露出一个头的道缘,赶紧说道,“还不快谢谢这位施主?”
“这是……怎么回事?”
易峰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湖枂已经拉着他直接磕在地上,“谢上仙。”
“嘁,别这么客气,你们就当我心情好,发发善心好了。”
当初墨语那位师傅给他说了麟角笔的一些作用,比如说有赦令功效,允许法外容情。
墨语避开她这一拜,不是他受不起,而且他不想承这个情。
“话说,你姓易,认识一个叫易薪的么?”
易峰摇头,“不认识,上仙和那名叫易薪的很熟么?”
墨语语笑容古怪,“熟的很呢,之前和别人摆了我一道,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墨语说的轻松,易峰听的心惊肉跳。
他心头庆幸不已,还好自己没有什么叫易薪的亲戚。
“好了。”墨语收起挽霜,拍拍身子。“我也该走了。”
他伸出手,“拿来吧。”
道缘干笑一声,一只手臂从地面下探出,将那颗妖丹递给了墨语,
湖枂见状,连忙将那颗妖丹递上。
“还是你有眼力见。”墨语笑了笑,“把手伸出来。”
湖枂乖乖照做。
墨语拿出麟角笔“衿眉”,在湖枂手心写了两个字。
“人心?”几人有些疑惑。
墨语笑而不语,收好麟角笔,拍了拍剑鞘。
“走了,不送。”
看着墨语离去的背影,湖枂曲指摩挲着手心,似乎掌中的两个字话作了实质,烙印在她心头,她喃喃自语,“真仙人也……”
“娘!出事了出事了!”
易云蔓一路小跑,风风火火的,她刚踏进院门,就差点同一名白衣少年相撞。
“哎呀,谁啊,不会好好……”
“好好……”易云蔓的脸颊瞬间通红,嘴里的声音低若蚊蝇。
墨语笑道:“这位姑娘,走路的时候,还是要慢些才是,撞到人就不好了。”
“嗯……好……”
易云蔓低下头,耳根也红了起来。
院内的几人刚才真是为易云蔓捏了把汗,还好关键时刻,一向不怎么靠谱的易云蔓没有冒冒失失。
“原来还有这么好看的少年……”
她莫名有些羞赧。
易峰和湖枂对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自己的女儿还是没长大。
“啊!蛤蟆!好大的蛤蟆!”
易云蔓终于看见了院中被一分为二的蛤蟆尸体,惊叫出声。
“云蔓,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易云蔓如受惊的兔子,一下窜到了湖枂身边。
“娘,我怕嘛,这么大的蛤蟆,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易云蔓抓着湖枂的手臂,可怜兮兮道。
“爹,这蛤蟆是你杀的么?”
易峰摇头道:“你爹哪有这本事,要是真有这么厉害,我早就带你们去远梁城去了。”
“那是谁啊,总不会是纪华哥和纪烨哥吧?”
“你刚才不是见到了么,还差点把别人撞了,不记得了?”
易云蔓瞪大了眼睛,“啊?”
易峰将事情原委和易云蔓说清楚后,易云蔓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激动的很。
“那少年是传说中的剑仙?哇!我差一点就撞到剑仙了!”随后她又苦恼道,“我当时为什么不撞上去呢,为什么呢?”
“我说,你们聊归聊,能不能先把和尚我先救起来再说?”
“道缘大师!”易峰几人赶紧将道缘从地里拉扯出来。
“咳咳咳……”
因为地面的砖石都成了粉末,道缘从地下出来时不免带起了许多尘土。
几人使劲咳嗽。
道缘虽然知道墨语是故意的,却也无可奈何。
“走了走了,和尚我出一趟门,不仅什么都没捞着,还赔了一颗妖丹。”
道缘摸了摸头上消散不小的两个肿包,“最重要的是还被一个后辈给欺负了,没面子,忒没面子了。”
将即将滑落的袈裟拉扯起来,又找到被打落的僧帽,端端正正戴好,道缘招呼也不打,直接溜了。
要不是与湖枂夫妇是旧识,他哪里肯腆着老脸,和纪烨出庙,庙里好酒好肉管够,哪像这般,不仅吃了一肚子灰尘,回去说不定还要挨训。
道缘走后,院内出奇的有些沉默,谁都没有开口,一时间小院内气氛诡异无比。
“枂姨,对不起。”
最先是忍不住纪烨率先开口。
“为什么说对不起呢?”湖枂眯着眼,笑着说道。
“我,我不该怀疑枂姨的……”纪烨别过头,不敢看她。
“是我先怀疑枂姨你的。”
一直沉默的纪华开口说道,“当初我撞见有妖怪吃了黄猎户,在那几日,黄猎户只与我们接触过,加上我又看见枂姨你的影子,有些……有些奇怪,所以……”
“所以你觉的我该怪你?”
湖枂看着纪华,眼中没有半分责怪。
“难道不应该么?”纪华不解的问道。
在他看来,枂姨多年养育教导之恩,他不仅没有念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酌情考虑,反而是恩将仇报,只为了自己的安危,欲要将枂姨置于死地,说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丝毫不为过。
湖枂眯着眼,轻笑道:“你没做错啊,我为什么要怪你呢?若我是你,在发现端倪后,在自己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确实会请别人帮忙。再说,若不是你们,可能我到现在还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呢。”
“所以说呢,你们这算是误打误撞。”
“可是……”
纪华还想说什么,却被易峰打断,“小华,不用太责怪自己,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没向你坦白事情的真相,害你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暴露了你枂姨的身份,也许就没有这样的结果了,说起来,倒是因祸得福才是,”
纪华低着头,喃喃道:“是……是吗?”
易峰拍了拍纪华的肩膀,“放心,我和你枂姨真的没有怪你,你好好收拾下心情,我们让你哥俩静一静。”
“娘,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对了。”湖枂拉着易云蔓走了。
“为什么?”
湖枂没回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之前怎么没过来,跑哪去了?”
易云蔓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睡着了。”
“哈哈,这么大的动静你都睡的着,不愧是我女儿。”
易峰哈哈一笑,似乎颇为自得。
“瞧你那熊样,女儿跟你一个样,都是你的错。”这下湖枂有些不高兴了,直接一把捏住了易峰的耳朵。
“哎呀,夫人,我错了,我错了……”
“哼!”
院内的纪烨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轻轻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没有铸成大错,是吧,哥?”
纪华缓缓摇头,“小烨,我……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我……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说完,纪华就直接跑了出去。
“哎,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僧有缘
“出来吧,躲什么呢?”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钱啬从一处转角小跑出来,脸上谄媚和畏惧皆有。
在他身旁,一左一右的黑白两猫,扭着小碎步,朝墨语走来,随后轻轻一跳,墨语两肩就多了两团毛绒绒的皮裘。
墨语说道:“我说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不去看看你的‘好朋友’?”
“远远在门外看了一眼,少侠实在厉害,我怕误伤,所以没敢靠近……”
墨语指着他笑道:“瞧你这怂样,家大业大的,胆子也不大点。”
钱啬讪笑一声,对墨语的揶揄丝毫没放在心上。
“就是因为家大业大,才要小心一些,毕竟还有一大家子等着我养活呢。”
墨语瞥了他一眼,“鬼扯。”
钱啬打了个哈哈,赶紧将钱袋奉上。
他之所以亲自前来,而不是派人送来,自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墨语装作没看懂,也不理会,拿了那个沉甸甸的巨大钱袋,对他说道:“期间有人想离开么?”
“似乎……没有。”
“你确定?”
钱啬想了想,说道:“从头到尾,都没什么人离开,只是好像我的管家中途去小解了一下。”
“那应该就是他了。”墨语点点头。
“少侠这是何意?”
墨语翻了个白眼,“你是猪脑子么?那人是妖怪安排在你府中的内鬼啊。”
钱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他刚发家的时候,他的管家就已经开始为他打理府中上下事宜,而且那时候他还不认识那妖怪道士。
钱啬摇头,“不可能,我的管家跟着我的时候,我还没见过那个妖怪呢。”
“说你是猪脑子还真是抬举你了,他不会先安排管家到你身边,再接近你?依靠你达到他的目的?”
“这布局十几二十年,对他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再说,那妖怪本来失去了一颗妖丹,想再修出一颗,除非另辟蹊径。所以才打上了你的主意,想要借助你葱郁的钟鼎之气,炼出一颗假丹。”
钱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自己虽然家产依旧持续赠长,却涨的越来越底低,没有前些年的如日中天,原来是那妖怪吸食了他的气运之类。
墨语又继续说道:“你这地主老爷呢,钱运不小,福运也还过的去,要是被那妖怪炼假成真,弄怕你已经被杀鸡取卵咯。”
听墨语说完,钱啬一阵后怕。
“那……还请少侠出手,将我那管家,一并除去!”
“一个普通人而已,让我出手?我的脸不要了?自己搞定!”
墨语瞪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钱啬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又赶忙往家里跑去。
墨语不去管钱啬的那个管家是不是要逃走,又是不是选择与钱啬拼个鱼死网破。要是钱啬没那个本事留住那管家,那也是他的命。以后被管家找上门,也属于因果循环。
他掂量着手中的钱袋。
好家伙,至少上百两黄金,也难为钱啬揣着这么重的金子走了这么远。
墨语眉飞色舞,觉得这一趟,收获还算不小。
虽然看那只被他斩了的蛤蟆妖穷的叮当响,可架不住别人妖丹多啊。
他当然不会觉得一颗假丹值不了钱,恰恰相反,那颗假妖丹反而是最值钱的。
毕竟若是有妖怪模仿那颗假丹,依样画葫芦,用不了多久,就能凭空多一颗妖丹,到时候战力何止增加一层,到后面若是有幸能炼假成真,更有妖类神通法术。真能到那种地步,那颗假丹不用说都能卖出天价。
那只蛤蟆妖之前能混的风声水起,确实福缘不小,只是它根底太薄,接不住那天大的福缘,结果两颗妖丹一下肚,就被墨语一剑斩了。
“可惜哟,自己命不好,怪不得别人咯。”
墨语摇头晃脑,颇为高兴的往他们落脚的客栈走去。
————
另一边,纪华跑出院子,在街上四处游荡。
因为他的缘故,不仅差点害死自己,也差点害死对他兄弟两照拂有加的易峰一家。
要是没有那少年,没请到那个道缘和尚,说不定他们所有人都死,而且还是因为他死的。
所以他过不去心头的坎,更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易峰他们没有怪他,可他还是觉得没有什么颜面再见他们。
纪华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一处庙宇前。
“灵明寺?不是灵宝寺么?”
他有些奇怪。
随后他一脚踏入其中。奇怪的是,身后大街上有些吵杂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不见,寺庙各处檐角都透露着浓厚的古朴意味,仿佛他真的走进了一处位于深山老林,空谷回荡,幽静神秘的古寺。
纪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似乎与易峰他们认识的奇怪和尚。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前面那个什么道缘大师,现在穿的并不是之前的老旧袈裟,而是一身崭新的金边白底袈裟,看起竟有丝丝缕缕的金黄光线四溢开去,乍一眼看上去,竟有些像是行走在人间的菩萨罗汉,佛光萦绕,普照光明。
纪华不敢相信,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去,这一看之下,哪有什么金色佛光,更没有那种宁和之感。
他有些拿捏不准,出声试探性的问道:“道缘大师?”
“啊咧,谁在叫我?”
那身穿白色袈裟的和尚的转过身来,一手拿着个啃了一半的鸡腿,一手拿着朱红色的酒葫芦,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片刻后,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道缘瞪大了眼睛,用鸡腿指着纪华。
“你你你……”
纪华也是一脸懵逼,指着道缘,“你你你你……”
“你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能破戒?”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施主,这不是重点好么。”道缘似乎为了压压惊,使劲啃了口鸡腿。
“你知道这是哪儿么?”
纪华奇怪的问道:“不是灵明寺?”
“灵明寺!”没曾想道缘的反应出奇的大,“你能看到灵明寺!?”
“能啊。那么大的字,我又不是瞎子。”
道缘几口将手中的鸡腿啃完,又喝了一大口酒,“我滴个佛主哦。”
随后他扭头,大声喊道:“师傅,师傅……”
寺庙内许久不见动静。
“死老和尚!”
嘭!
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屁股坐到道缘头上。
“没大没小的,叫贫僧何事?”道缘头上的老僧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
“师傅,你能不能下来说话?”
“年纪轻轻的,身体这么虚,呸。”
老僧骂了一句,忽然瞥到了呆滞的纪华。
他镇定自若的从道缘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大红袈裟,双手合十,轻咳一声,“道缘,这位施主是你带回来的?”
纪华看见说话的同时,老僧一脚提在了道缘的屁股上。
“咦,不对,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喝酒了?”
老僧鼻子一动,抓住了空中唯一的一缕溢散的酒气。
“那哪能啊,我怎么会喝酒呢,我已经十年没喝酒了,师傅。”道缘瞪大了眼睛,无辜道。
“哼,最好如此,要是让我再逮着你喝酒,关你十年。”
老僧瞪了瞪道缘,一脸凶神恶煞,然后转过头来看着纪华时,一瞬间就换了一副平易近人,谦虚温和的表情。
“这位施主,你来我这灵明寺有何贵干?”
他扭头对道缘吼道:“还不去沏茶,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师傅……他……他是自己走进来的,不是我请进来的……”
道缘小声说道,随后有些忐忑地看着老僧。
“你在逗我?他一个普通人能进我这灵明福地?他……”
老僧忽然转头,眼神炽热无比的看着纪华,后者觉得自己的下身莫名紧了一紧。
老僧一个闪身来到纪华身边,以一种温和无比的语气说道:“施主,有没有兴趣出家啊?你与贫僧有缘,大大的缘!”
老僧一脸微笑,眼睛扑闪扑闪,眨个不停。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争执起
墨语哼着曲调,笑意掩藏在那眉角处,便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客栈的老板看见那个腰佩长剑,十分特别的少年公子回来,不知怎的,他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竟也变的好了些。
客栈老板嘀咕道:“奇怪,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也开始喜好男风了?”
“咦……”他身子莫名抖了一抖,视线赶忙离开那少年。
虽说他家里的不是什么美娇娘,可天天对着一名女子,总是要养眼一些的。至于什么三妻四妾,他也就敢在梦中想想,虽说他好歹是个不大不小的客栈老板,家里底子还算不错,可架不住家中的母老虎积威甚重。
“话说,那两名女子虽是掩着面,光看身姿和那两双眼睛也定是人间绝色,只是就是那眼神有点厉害。”
客栈老板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他当时只是稍稍看了一下,眼睛就一阵刺痛,像是针扎一般,为此他还特意去了附近的药铺,花了好几钱银子,就为了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每天的账目流水,可都需要他亲自过目,他的什么都可以有事,唯独一双眼睛不能有事,不过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想来是他最近用眼有些过度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免有些唉声叹气,那几钱银子的去路终究是要上报给家里的管事的。也不知道那母老虎要是知晓他是因为看佳人才花去的,会不会罚他跪搓衣板呢?听说隔壁的刘掌柜和他一样,也是个苦命的人儿,这半年就跪坏了好几块铁木制成的搓衣板,让刘掌柜这半年都拄着拐杖走路,连腿都没打直过,好像就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口花花了几句。
墨语上楼,走到素聆星和慕凝烟所在房间的门前,轻轻扣门。
“进来!”
片刻后,慕凝烟的声音响起。
墨语有些奇怪,他感觉慕凝烟的语气似乎冷了许多,他隔着房门都能感觉到慕凝烟的怒气。
是在生气,还是在发脾气?
难道是聆星惹她生气了?
墨语推开房门,他一进门就看见素聆星正襟危坐,像足了曾经他在小河镇时,与楚行犯了错,被夫子抓住时的样子。
“哎呀,聆星,怎么回事?难道你破天荒的犯错了?”
墨语直接拿过一张椅子,毫无正行的坐在那里,他双手放在椅背栏杆上,下巴搁在上面,对素聆星打趣道。
素聆星看着他,然后给了他一个白眼,表情似乎在说,你自求多福吧。
墨语挠挠头,指了指自己,“我的问题?”
“我是出去挣钱的,好么?你们两个一个修炼,一个无所事事,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在弄,我容易么我......”
“那和尚是佛家弟子,你知道是什么境界么?”
慕凝烟眉头紧蹙,隐有怒容。
墨语对慕凝烟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丝毫不奇怪,修士的修为越高,神通越大。
“什么境界?”墨语撇撇嘴,“最多不过魂婴境,才八楼而已。”
“才八楼!?”慕凝烟提高了嗓音,“你以为魂婴境的大修士就和路边的萝卜一样,一拔一个坑,很常见是吧?”
“你知不知道,只要他愿意,一巴掌就能拍死你,和拍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他敢!”墨语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也好意思以大欺小?”
慕凝烟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道:“墨语,你别以为你有你师父撑腰,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心里痛快就行,你师父是很厉害不错,可这天下大着呢,你若是如此肆无忌惮,总有一天,你会招惹到连你师父都惹不起的人。”
“我......又不是我先出言挑衅的......”
墨语见慕凝烟发怒,不知怎的,他底气莫名其妙就低了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慕凝烟发火,而且他竟然打心底有些畏惧。
慕凝烟继续说道:“他修为高,那是他的本事,有本事你也努力修炼,等超过他了,自然有底气。那和尚讲点规矩,还算你运气好!要是遇上不讲理的,管你在不在理,管他是非对错,单凭喜好,打杀你又如何?你师父就算为你报仇,你还能活过来不成?”
“出门在外,遇上摸不清底细的,先夹着尾巴低头又何妨?活下来才是硬道理。这天下天赋好的多了去了,可你看看他们哪个横行无忌的能活到最后?宗门再强,师父再厉害,还不是一个个乖乖待在宗门,潜心苦修,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着可以出师的那天。而且就算如此,出师了也是谨小慎微,生怕遇上自己惹不起的,死在那个山野旮角,到头来竹篮打水。”
“你倒好,生怕自己惹得人本事不够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慕凝烟越说越气,最后大怒道,“陆子衿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够了!”
墨语看着慕凝烟,“说我可以,我自己做的不够好,我可以改,但是不关夫子的事!你也没资格说她!”
“我是没娘教,没爹养,可夫子言传身教,从来都教我做人的道理,从来都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臭骂。我感激夫子教我礼法,教我做人,我也知道,一个人的脊梁最重要!”
“你要我低着头,夹着尾巴做人,我扪心自问,我确实做不到。那些仗势欺人的,有本事就一拳打死我,若是侥幸让我活下来,等我修为精进,我自然会用拳头教他做人的道理!”
“要我处处忍让,那我还练拳干什么?”
“我不如待在那个狗屁小镇,如某些人的意,安然苟活于世,不是更好!”
“活着是很重要,可是有时候的活法,我宁愿选择死!”
“你!”慕凝烟气极,她极力忍耐,胸口起伏不停,片刻后,她站起身来,尽量让自己语气放缓。“你若死了我怎么给你父母交代?”
“交代个屁啊!交代?”
慕聆烟不说还好,一说直接激起了墨语内心最深处的怒火。
“他们都不要我了还在乎我的死活?就算他们在意,我也不在乎!我不稀罕!”
“他们就算在我面前,给我磕头认错,我保证也不带眨眼的,你信不信?”
“我告诉你,不管你是我亲人,还是我父母的朋友,我和你没关系,和他们也没关系!”
墨语撑着椅子,起身就走。
他身下的椅子在他手掌离开时,已化作一堆齑粉。
就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慕凝烟忽然说道:“那个姓钱的地主去找你的时候,全家都死了,是他管家干的。”
墨语停在门口,开口道:“那是他的命,就像我命中注定......”
没有他出手,那个钱啬府邸中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不仅要死,还会沦为游魂野鬼,被那蛤蟆妖所拘役,榨干最后一丝价值,沦为养料,投胎转世都是奢望。
如今钱啬留得一命,其余之人好歹能转世轮回,下辈子还算有个念想。
难道就因为好事未尽,便怪到自己头上不成?
天命能改,又不能改,他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其余的,是命中注定,还是冥冥中有人安排,谁管的着?有这功夫,还不如砥砺武道修为,磨炼心境。
“嘭!”
一声巨响,房门被墨语重重关上。
一直未曾出声,吓得愣在那里的素聆星身子一抖,这才回过神来。
站在那里的慕凝烟也是一抖,只是不同于素聆星,她是心房抖了一抖。
她只是希望墨语能好好活着,一直好好活着就行。至于什么武道修为高歌猛进,最后能不能站在顶峰,她一点都不关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难触,有隔阂
再见到自己大哥时,纪烨心情极为复杂。
“你......”
他蠕动嘴唇,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若是现在是在做梦,那该多好啊。
可惜的是,任凭他如何捏掐自己的大腿,痛则痛矣,可就是不会醒来。
“真的不是做梦?”
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大哥,那个远近闻名,天赋出众的年轻猎户,仅仅出去一天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和尚?
而且看纪华如今的样子,既有庄重威严,又有安宁祥和,像极了庙里那些泥塑的菩萨罗汉。他站在那里,似乎触手可及,又像是远在天际。
连那双眼睛都澄澈的似乎要映出他的心境,令人安心,却又如此让人心悸。
若不是纪华面容依旧,纪烨还以为是哪个精通佛法的寺庙大师,看透人间百态。
对面的年轻僧人身着白色僧衣,一脸笑意。
他轻声道:“贫僧法号道纪。”
“道……道纪?”
纪烨嘴角抽抽,扭头大喊一声,“易叔!枂姨!你们快出来啊,我哥他出家啦!”
咣当一声巨响,然后稀里哗啦,清脆撞击响声不绝,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碎了一地。
最先出来的是湖枂,纪烨刚说完,她就已经从门后冲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了对面穿着白色僧衣的纪华。
“小华,你……你怎么出家了?”
“贫僧道纪,已不是以前的纪华了。”
道纪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怎么了,怎么了!谁出……”
易峰风风火火跑了出来,然后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和铮亮的光头。
“出……出家?”
易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的个乖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脏经历了这么多打击,已经脆弱的很了,若是再来这么一下,自己估计做不到与湖月长相厮守,直接就歇菜了。
“爹,娘,谁出家啦?”
院内跑出来一个少女,一路蹦蹦跳跳,出了院子,她看见易峰、湖枂几人站在那里,捉狭之色一闪而逝,随后她一把挽住湖枂的手臂。
“谁啊,到底是谁啊?怎么都不说话呢?”
易云蔓从湖枂身后探出头来,一眼看见看见前面的僧人。
“纪华哥?”
一瞬间,她眼睛瞪圆,嘴巴微张。
“嗬嗬……”
易云蔓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倒在湖枂怀中。
“我们该叫你什么?道纪,纪华?”
道纪笑了笑,“无论道纪还是纪华,都是小僧,只是一个是之前,一个是以后。”
湖枂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道纪微微闭眼,轻叹一声,“现在我是纪烨的大哥,是易叔和枂姨的侄子,是云蔓的兄长。”
纪烨开口道:“哥,你为什么要出家啊?我们一起打猎不好么,我还有好多问题要请教你啊!你出家了,我……我该怎么办?”
“我明白还有有比打猎更重要的事啊。”道纪将手放在纪烨的肩上,“易叔的接班人,你一个就够了。你要相信自己,只要用心,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猎户的。”
“小华,你说的比打猎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道纪扭头看向西北方,他的眼神穿过了重重云雾,似乎落在了一片遥远的地界,“普渡。”
湖枂又问道:“普渡谁?”
“渡人,渡鬼,渡妖,渡人。”
道纪重重鞠了一躬,“今日与诸位一见,小僧再无遗憾。”
说罢,他转身离去。
易峰几人看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他留下,似乎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们,纪华本该如此,一切皆是缘法。
“山高路远,诸位,后会有期!”
远处的道纪大笑一声,声音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与解脱。
几人中当属纪烨最为失魂落魄。
他坐在小院门口,望着道纪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后会有期?后会无期?”
————
辽参郡北边的城门,有大道笔直,宽十丈有余,通向北方的一座巨大城池。
这条名为“通礼”的官道,虽不像各个郡县城池,以青石铺就,却也是坚实地面,又经多年车马碾压,连在风雨连绵的雨季中也不会起多少污潭泥浆,更何况其上还有一层细密的碎石,紧紧嵌在地面,任你往来商队所运货物多么沉重,都不影响这官道半分,而且这条官道从未传出有流匪强盗伤人劫货的流言。
所以曾经有位书院君子途经此地,送出了“通礼”二字,意为大路通达,为礼立足。
此去北上,墨语三人乘坐的是螭雪驹马车,虽说螭雪驹乃北面大魏独产,据说有着螭龙血脉,价值千两,可两国交好已久,不似与南面大燕那样貌合神离,所以往来物资尤为频繁。
当然,两个王朝能有如今的局面,只因为魏国如今太皇太后,乃是大夏皇帝的亲姐姐。
当初两国交战,短兵相接,损伤惨重,上一位大夏帝王最后迫于国力不堪重负,才不得不提出两国和亲。
大魏本就与大夏国力相差无几,常年交战,自然也是强弩之末,况且又不想被附近虎视眈眈的王朝坐收渔利,对于大夏提出的和亲,当然是欣然接受。
虽说当时那位皇后不得参与政事,可那位本来有着雄心壮志,意图一统中洲之地的魏王架不住常年累月的枕边风,最后稀里糊涂走上了友好邦交之途,且是越走越远,看着国力日渐强盛,那位魏王的雄心壮志,终究是被渐渐磨灭,那切切实实的称得上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其中也不得不说当今夏王的姐姐是何等手段,如今贵为魏国太皇太后,独揽大权,悄无声息的影响了整个大魏。
墨语坐在螭龙驹上,拄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的马车车夫是位上了年纪的长褂女子,长得还算入眼,脸上有些风霜痕迹。
这螭龙驹马车算不上马车之最,但在辽参郡已经算的上是顶尖的了。
女子车夫眼中的肉痛一闪而逝,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她曾经也是出生富贵人家,家底殷实,但奈何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家道中落,只在一夕之间。她迫不得已,用仅余的钱买了这螭龙驹,干起了车夫的行当。
不过好在能日行百里、千里的马车终究只占少数,螭龙驹可食草食肉,十分好养活,且拉着马车日行可近千里,车夫的行当,看每日路程算银两,这不眠不休跑上两日,足足有上百两银子。
只要运气够好,能常常拉着客人就行。花的起钱,肯坐螭龙驹的,至少也是大户人家,简单来说,就是不差钱。所以她只是入行两年,所攒下的钱已是不菲。
只是家中那人拉不下面皮,嫌这车夫丢人,只能让她抛头露面,不然一人一辆螭龙马车,能攒下的钱少说还能翻上一番。
看那白衣少年出手阔绰,随手便是一锭金子,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两,足以抵她半个月的净利,所以她也就由得那少年在螭龙驹上折腾。
奇怪的是,平日里十分暴躁,只听她一人话的螭龙驹,在驮着那少年的时候竟然十分温顺,连奔走起伏也小了许多。要知道以前有心怀险恶之徒,眼红她净利颇丰,想对螭龙驹下手,结果愣是被那一对马蹄踢了个半死,听说那人在床上躺了半月才勉强下地。
素聆星在马车里安静坐着,她再没心思练剑,更没心思修炼,只是一直看着墨语,就那么一直看着,眼神幽怨,且哀伤。
从昨日起,墨语就没和她与慕凝烟说过半句话,连她同墨语打招呼,他也面无表情,她想去抓他,也都被他悉数躲了过去。
对于墨语第一次真正发脾气,她有些手足无措。
至于马车内一直发呆的慕凝烟,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知道那位陆夫子对他很重要,明明知道最好不要提他的父母,为什么她偏偏要以那种口气说话呢?”
试图伤害他那个紧紧守护着的东西,又使劲揭开他心头的伤疤,难道她觉得墨语就不会痛么?还是以为墨语平时是什么都看的开,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她就觉得墨语真的无所谓了么?
素聆星其实想质问她的,可是一想到慕凝烟悉心教导,仔细传授,她又实在对她恨不起来。
素聆星叹了口气,双手抱膝,下巴抵在双膝上,看着墨语出神。
如今与墨语陷入冷战,慕凝烟后悔么?肯定后悔。
但她问自己,如果能再来一次,她还会说同样的话么?她也肯定会。
什么脊梁重要,什么顶天立地,那个陆子衿教的都是狗屁!
活者才重要!
大丈夫,当是能屈能伸才是,宁折不弯的从来不是什么大英雄,而是莽夫!
陆子衿想让墨语做一个莽夫,她绝对不允许!
坐在螭龙驹上的墨语看着来往马车,其中不乏一些些纵马飞奔的游侠,或负着剑,或斜跨长刀,或手提长戟......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对未来又憧憬,又向往。
“真羡慕啊......”他轻声呢喃。
最终这些话,全都随着暖风消逝。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志同道合结伴行
旭日东升,暖风徐徐。
墨语一夜未眠,或者说他已多日未眠。
这几日他心情确实烦闷,却也不影响他气机流转,真气奔腾。
趁着初生的朝霞染透天边,他轻轻吸气,一股股氤氲紫气纳入内腑。在常人看来,也许那只是普通的呼吸,因为肉眼凡胎,并不能看见溢散在天地中的灵气。
墨语并没让那位女车夫加紧赶路,只是说不用着急,速度放稳最好。
北边的那座城池距之前的辽参郡不过千里,紧赶慢赶,其实只需要一日,在有意放缓速度后,想来在傍晚时分便能抵达。
那位女车夫对于年轻公子放慢速度的要求,当然十分同意,毕竟千里奔袭,就算是螭龙驹也是颇为辛苦,事后也要休息整整两日。
起初女车夫以为那位公子是想同车内的两位女子同享风景,可经过这两日,她发现却似乎不是这样,那位公子不眠不食,只是整日坐在螭龙驹上,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像是得了什么怪病。
车内的两名女子,她并不清楚,只是她每次将赶路的干粮递到马车中时,那位小姑娘都直接开口拒绝,也不知是因为锦衣玉食,吃不惯这干涩又难以入口的干粮,还是害怕她一介妇人,在干粮中下毒,图财害命。
做了两年车夫,女子当然什么人都见过。脾气古怪的老儒生,神神道道的中年道士,老神在在的小和尚,还有衣着华丽的富家子弟,眼高于顶的世家千金,等等。可似乎没一个人似那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年轻公子。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像不在人间。
墨语眉间皱起两道竖痕,罕见的有一丝丝愁容。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好个秋啊,好个秋!”
有人纵马驰骋,朗声说道,声音似乎就在耳旁。
墨语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那把极为惹眼的黑鞘长剑。
“莫兄弟,咱们可真是有缘啊,看你们也要去北边,一起同游呗。”
澹台静风一脸笑意,对着墨语挑了挑眉。“莫兄弟,少年本应得意,何必愁眉苦脸。况且以你的本事、见识,实在是我生平仅见,难道有什么事还能难倒你?若是方便的话,不妨和我说说,也好尽一尽我的绵薄之力,以报答莫兄你的指点之恩。”
“不用。”
墨语回过头,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似正襟危坐。
澹台静风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墨语的坐姿极为不寻常,那些名塾学堂的老夫子都没墨语坐的端正、严谨,若把墨语的坐姿比作丹青水墨真迹,那些学塾的老夫子就是稚童临摹的潦草图绘,两相对比,天差地别。
“不知是哪位夫子,能教出莫兄你这样的妙人儿。若是有幸一睹真容,我也定要拜会一二,请教一番。”
“会有机会的。”墨语淡淡开口,不知何时,他愁容已经尽去。
“可否请教莫兄,那位夫子名讳?”
“她姓陆。”
澹台静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语气有些颤抖,“姓陆......可是观湖书院的陆夫子?”
一座儒家书院,其内儒家学子当然很多,教书夫子也自然不少,姓陆的不在少数,可若是谈到观湖书院的陆夫子,定然是那位如日中天的陆子衿,陆夫子,其他的陆姓夫子与陆子衿相比,别说萤火与皓月,陆子衿若是皓月,那些人只能看作尘埃。
“哦?你也知道夫子?”墨语睁开眼睛,看着激动得身子都有些抖的华服青年。
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的便是夫子吧?
他感叹一句:真是......厉害呀!
“陆夫子啊,谁不认识?我这辈子最仰慕的人就是她了,不瞒莫兄,这次我去观湖书院,很大原因是因为陆夫子,只是听说陆夫子多年都不收弟子,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缘分,能入陆夫子门下。”
澹台静风喃喃一句,随后又笑了笑,“不过不能也没关系,我只要能看一眼那位陆夫子便好了。”
听得澹台静风如此推崇夫子,墨语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开口道:“有志者,事竟成。”
“好,有志者,事竟成!谢过莫兄吉言。”澹台静风抱拳笑道,语气有些羡慕,“实在是没想到,莫兄竟然是陆夫子的弟子。”
墨语摇摇头,“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算不得什么弟子,你可莫要胡说。”
“竟然是这样,那若是我有幸拜入陆夫子门下,定要请求她收莫兄你做弟子,以莫兄你的风采,以后定是为名动天下的书院君子。”
墨语笑道,“你就不要打趣我了,相比读书,其实我更愿意动手。”
“哈哈,我澹台静风能认识莫兄,实乃三生有幸!”
澹台静风觉得墨语的想法与他一般无二,相比读书,他更愿意出剑,不过他异想天开,想着要是能被陆子衿看中,让他弃剑读书,他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
墨语打趣道,“你再这么折煞我,我定会装作不认识你。”
“哈哈......”
两人这一番谈话,感情拉近了不少。
澹台静风确实有得觅知音的感觉,而墨语也觉得终于碰上了一个有些志同道合,能说的上话的人。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融洽。
澹台静风座下,那长着红色鳞片的高头大马是匹赤鳞驹,比螭龙驹更为稀少,极为难得。
那一身赤红如血,若隐若现的鳞片已足以彰显赤鳞驹的不凡,听说有上古时代的祥瑞异兽麒麟的血脉,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赤鳞驹竟也是如同它的主人一般,与通体雪白的螭龙驹看对了眼,磨磨蹭蹭,像足了才子佳人的耳鬓厮磨。
女车夫似乎有些介意,小声唤了唤,“螭雪,螭雪!”
可平日里极为听话的螭龙驹竟然是理也不理她。
女车夫心中气极,想着这次行程走完,定要饿你小崽子一顿,不然你还知道谁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不多想到这里,她有有些舍不得。毕竟从一只小马驹长成如今的膘肥体壮,女车夫可谓是“用心良苦”,其中细枝末节,丝毫不亚于当初她拉扯自己的孩子,一人一马的感情,其实特别深厚。
说起来,她的孩子如今也十六七岁了吧?分开的太久,她也记不得了。只是那孩子还算孝顺,每月都有两封家书寄回来,不是让她好好休息,颐养天年,就是让她去那座什么书院陪她,母女俩互相照拂,有时候还有什么特产瓜果之类,她吃的不多,好些都拿去卖掉了。
只是她虽然只做了两年车夫,但确实打心底喜欢上了这个行当。再说,要是让她女儿知道她在做这马车车夫,说不定连这螭龙驹都留不住。
当年家道中落,她没敢给女儿说,怕的就是远在万里之遥的女儿为她担心,所以她给女儿的书信,亦是报喜不报忧。
家里那读过几年书,未曾考取功名的“一家之主”,一贯是游手好闲,等着她打理吃穿,两人其实也已许久未曾见面了。只因为嫌弃她在外抛头露面,做了个马车车夫,落了他的面子。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以前只敢在心里想的话,“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再说,你都成那样了,早就没有什么面子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两年有些命苦,大概就是那种为生活所迫的无奈心酸吧。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不在为生计奔波,她每天赶赶马车,也是乐在其中。
“似乎,那位公子也要去北边的书院?也不知是不是她女儿所在的书院。”
女车夫再看那华服青年,似乎顺眼了一些,也不再计较赤鳞驹与她的螭龙驹“打情骂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剑冠礼(求推荐票~)
日上三竿,虽已近秋,夏日却还未尽去。
今日无云,烈日高悬于顶,炽热阳光倾洒,灼烧大地。
澹台静风在赤麟驹上,如坐针毡。
他的衣物大多被汗水浸透,衣裳紧贴,让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拿出自己的干粮,澹台静风看了看闭目小憩的墨语,纠结片刻,分出一半,递向墨语。
“莫兄弟,给。”
墨语睁开眼,看见那一半干粮,犹豫片刻,最终伸手接了过来。
“谢了。”
他笑了笑,不经意想起了小镇的那个名为楚行的“少年”,他以前算不得吃饱穿暖,可与楚行交好之后,对方经常变着法子分给他吃喝,那种最为纯粹的善意,他竟难以拒绝。
哎,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
“阿嚏!”
自九天高悬的白瀑,似银色丝带,从那层层如流烟般的云层中突兀出现,又隐藏在下方的一团团厚重云幕中。
一座白玉长廊自一处山岳峰间凌空而起,又没入一片虹彩霞光的水雾之中。
廊上的少女正在观景,却是莫名打了个喷嚏。
“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
少女嘀咕一声,随即臆想着,是不是某个少年在想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情也好了许多,体内许久不见动静的灵力竟也是蠢蠢欲动起来。那层若有若无的关隘瓶颈也似乎有些松动,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又可以更上一层楼。
少女手肘抵在栏上,双手撑着脸颊。
“也不知道他怎的样了?”
“哟,我的好徒儿,又在想谁啦?”少女旁边的虚空中传来揶揄声,一道高挑的身影突兀出现。
“是不是在想……某人啊?”
女子一出现,周遭景色尽皆黯然失色。她低着头,在少女耳边调笑一句。
“没……没有,我才没有想他!”
高挑女子轻掩着嘴唇,笑了一声。“哟,我这还没说是谁呢,徒儿你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少女跺了跺脚,娇嗔一句,“师傅!”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高挑女子摆了摆手,问道:“这些日子还算习惯吧?”
少女点点头,“挺好的。”
“你的几个师姐没有欺负你?”
“没……没有。”少女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高挑女子半眯着眼,“好徒儿,你没说实话啊。”
“师姐她们只是……只是和我开个玩笑,不碍事的。”
少女摇了摇头,轻声道:“师姐对我十分热情,想必师姐她们还挺喜欢我的,”
“好徒儿,你是骗在你自己呢,还是想骗你师父我呢?”
少女懦懦道:“徒儿不敢……”
“这宗门大小事还能瞒得过我?”
高挑女子叹了口气,“你呢,天赋够好,也够努力,就是性子软,不记仇,要是以后让你出去闯荡,指不定被谁骗得团团转呢。”
少女沉默。
高挑女子继续说道:“你觉得她们是你同门师姐,你入门晚,就该低他们一等?我之所以不出手阻止他们,未尝不是一个考验。”
少女小脸煞白。
“对,这个考验呢,你若是自己解决、调理,我可以给你甲等,若是告知我事情原委,也能得个乙等,这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嘛……”
她看了看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少女,继续说道:“就只能丙等了。”
“所以你如今从内门贬为外门,可有异议?”
少女低下头,紧紧闭着眼,不让眼泪自眼角溢出。她小声道:“没……没有异议。”
“你瞧瞧,你瞧瞧,连反驳为师的勇气都没有。”
高挑女子拿出一块令牌,“喏,这是你的新腰牌。”
“谢……谢师傅。”
少女接过那块玉质腰牌,只是手指接触,觉得那玉牌温润异常,其中竟似乎有一股股暖意流淌,比她之前的那块腰牌的品秩还要好上不少。
她这才鼓起勇气,看了看那块玉牌。
玉牌正面有“大道唯禾”,背面则有一个楚字,旁边小篆“嫡传”二字。
少女瞪大了眼睛,“嫡传?”
高挑女子摸着她的脑袋,终于笑了出来,嗓音悠扬,撩人心弦,姿态娉婷,妩媚动人。
“以后你就是我秦莞月唯一的嫡传弟子,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少女捧着那块腰牌,还有些难以相信,“为什么呢?”
秦莞月偏着头,一手撑着下巴,“为什么?因为我看你顺眼啊,不行么?”
那些入门考验,说到底她才是考验的那人,结果如何,还不是她说了算?之前收的弟子,也许心性比少女好,但入不了她的眼,也只能怪她们自己,修行一事,又没有先来后到一说。
少女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角,将玉牌挂在腰上。“谢谢师傅。”
秦莞月拉起少女的手,抬手一招,一股水流自瀑布中分离开来,一缕缕阳光透过云缝,照在那股水流之上,远远看去,就如同如一根透明彩带,被秦莞月牵引拿捏。
秦莞月手指轻轻一动,做了个捻指的动作,随后手腕一抖,那条透明彩带便如雨后春笋,往头顶的层层云雾中延伸上去。
“走吧,去让你几个师姐看看,她们求而不得的嫡传。”
秦莞月拉着少女,一双晶莹玉足踏着那薄薄的水流,一步步往高处走去。
少女踏着这股水流,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些湍急的流速,自下方一路往上,这种撷取头顶洞天中的银川瀑布,使得水往高处流的神通,她也不知何时能做到。
再次踏入语禾宗的大殿时,楚莹已从内门弟子,变成了宗主嫡传。
大殿内两旁的宗门弟子眼中尽是殷羡,稍稍靠前的长老供奉也都是面带微笑,十分欣慰。至于那几个有些“特立独行”的师姐,有些心虚,不敢看她。
见到平日里从未见过的这么多人,楚莹这才知道,关于嫡传一事,似乎就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至于那几位师姐处处刁难,也不知是否是师傅授意,还是真切对她有些不满。
她想,到时候好好询问一下,也要消除师姐妹的隔阂,如今同为一宗之人,本就应该像一家人一般。
接下来是繁琐的加冠仪式,楚莹看见师傅满脸不耐烦,像是被这规矩极多的嫡传加冠有许多不满。
头顶着玉禾宗嫡传玉冠,被簇拥着的楚莹,竟有一丝丝的怅然。
“如今楚莹为我嫡传,当代弟子,都要称她为师姐。”
“是!”
宣布了一句,秦莞月就急匆匆走了,看样子十分反感这热闹的氛围。
看着一个个认识,或不认识的同门弟子,一个个叫着师姐师姐的,楚莹都是一一含笑点头,打着招呼,眼中没有半点敷衍的神色。
认认真真,一丝不苟,这还是那位陆夫子教她的。
那些弟子看着眼前年纪最小的师姐,没有半点倨傲,只有谦逊和从容,心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认同。
之后楚莹回到住处,招呼了那么多人,她也有些疲惫。
楚莹揉了揉肩膀,推开房门,然后看见师傅秦莞月坐在她床头,抬着双脚,仔细端详。那神情姿态,倒不像是拥有坐落在仙山福地的一宗之主,而像一位不过双十妙龄的美丽女子。
不得不承认,那对赤足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瑕。只是师傅天天赤足,未尝没有显摆的意味,对于师傅的自恋,楚莹当然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我这个嫡传弟子,怎么样,好玩么?”
“要应付全宗这么多人,有些累。”
秦莞月得意的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以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我很讨厌那种气氛,现在乖徒儿你也要走师傅的老路子咯......”
楚莹苦着一张脸,“师傅,原来你真的不喜欢我,不然怎么会给我这么一个苦差事。”
“哪有。”秦莞月抬起手,楚莹已到了她怀中,她揉着楚莹的脸颊,嬉笑道:“这个重要的担子交给你,当然是师傅特别看重你啦,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秦莞月伸出两根食指,抵住楚莹的嘴角,往上轻轻拉扯,“来,给为师笑一个。”
“师傅,师祖当年也是这么骗你的么?”
“咦,你怎么知道的?”
楚莹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猜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起于萍
傍晚时分,风渐起,日已隐,漫天叶纷飞。
相较于酷日,对这傍晚的凉风习习,澹台静风自是满心欢喜。
他斜躺在赤麟驹上,哼着小调,打着节拍。
“公子,前面就是青叶城了。”
墨语盘腿坐在螭龙上,双目紧闭。
“恩。”墨语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倒是躺着的澹台静风突然立了起来,向那位女车夫问道:“哎,大娘,听说青叶城里面有个劳什子擂台,供城内江湖侠客比斗,常年有人驻足守擂,周边许多盘口赌那擂台胜负,是不是真的啊?”
“小哥你也要去打擂?可去不得,可去不得,那可是要死人的!”
女车夫看澹台静风挎剑的架势,以为他也想去那青叶城中的擂台比试,连连摆手劝阻。
“嗨,青叶城那么大,远近闻名,能在那擂台守擂的,定然是江湖高手,宗师之流。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怎么会自找没趣。我呀,就是想去碰碰运气,下个注什么的,最好能结识一两个江湖好手。”
“公子,这下注呀,千万要点到即止,那些盘口都是有人操盘的,你要是下的多了,保证你血本无归。”
“哦?”澹台静风看着女车夫道:“看来大娘也好这个?”
“嗨,我哪舍得那个钱啊。”
“那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叔了?”
这次女车夫没有说话,她只是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澹台静风问道:“那位大叔用大娘你辛苦驾马车的钱拿去赌?”
女车夫苦笑一声:“公子猜的确实够准的,我家那位啊,如今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也就是赌了,算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大娘,那你还跟他过甚,找官府离了啊!”
“离?他总归是我闺女的父亲,离了我上哪给我闺女找爹去?”
墨语睁开看,看着前方远处的城池,说道:“这种爹,你女儿不会想要的。”
女车夫叹了口气,“也许吧......”
她想,是不是应该将这事给远方的女儿书信一封呢?算了,还是再看看吧,这次再回去劝劝吧,也许他会幡然醒悟呢?
“大娘......”澹台静风张口还想说什么,墨语抬手打断了他。
“静风兄,有些事,外人不便插手,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大娘,你好好想想吧。”澹台静风摇摇头,不再说话。
马车行至青叶城门口,按例等着盘查。
带头的是一位面容英朗,英武非常的中年将领,他看到女车夫,笑着打了个招呼,“琳怡,回来了?”
“是啊,又回来了,江都尉好啊。”
看他们那熟络的模样,澹台静风猜测这条官路,这位姓顾得女车夫少说了跑了百八十趟。这一来一回,可是十多万里路,常人几辈子可能都走不了这么远的路。他摇摇头,真不知她丈夫是怎么想的。
过了城门,他依稀听见身后的守城将士在讨论什么。
“那就是顾大姐?”
“是啊,这几年,她丈夫嗜赌成性,把家产的败光啦,以前听说也是大户人家来着。”
“没想到......”
有人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
“听说都尉与她是旧识?”
“那可不,听说打小就认识,只是后来都尉从军去了,本可以留在王城当什么都统首领,他偏要回我们青叶城,当这个守城都尉,你说......”
“哎哎哎,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
到驿站下马车前,澹台静风都一直跟着马车。
墨语问道,“静风兄,你不去客栈,跟着我晃悠什么?”
澹台静风看着女车夫,欲言又止,最候看见女车夫卸下马车,驾着马越走越远,他实在忍不住,对墨语说道,“莫兄,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帮她。”
“我觉得你想多了。”墨语白了他一眼。
“你难道没听见刚才那几个守卫在背后嘀咕?”
“听见了啊。”
澹台静风有些不忿的说道:“难道莫兄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好心的大娘待在那个火坑里?”
“第一,那位女车夫叫顾琳怡,大户人家,对吧?”
澹台静风点头。
“第二,他丈夫最近几年嗜赌成性,败光了家产,没错吧?”
“恩,应该如此。”
“第三,她每次驾车虽然辛苦,但大多也有百八十两银子,自力更生没问题吧?”
“那是自然,这等坚强的女子,当然可以自食其力。”
墨语继续分析道:“所以她谈不上什么身处火坑,至少现在如此,因为看她的样子虽经了些风霜,却不愁吃穿,也许偷偷攒了许多钱也说不定。大户人家的女子,可很少没有主见的。而且看她的样子,与丈夫成亲少说也有十多年,感情不浅,还没到那种非离不可的地步,她也定有不舍,可对?”
“可是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丈夫继续去赌?”
“静风兄你不是要去那擂台盘口下注么?到时候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何必非要纠缠别人妇道人家,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你让别人怎么见人?”
澹台静风嚷嚷道:“什么流言蜚语,什么没法见人,我这好好的一个人......”
他看了看自己,是哦,我现在的身份,跟着一个有家室的女子,确实有些不合适。
“哈哈......好像是有点不合适。”澹台静风挠挠头,随后对墨语赞叹道,“莫兄果然明察秋毫。”
“少拍马屁了,先去客栈。”
墨语看了看下了马车后就站在那里的素聆星和慕凝烟,他对前者伸手。
素聆星赶忙小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次她用双手,握的紧紧的。
“啧啧啧,光天化日,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澹台静风装作遮眼,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静风兄,我们要不比下剑法?”
“别别别!”澹台静风身子一抖,“哎呀,前面有个客栈,莫兄,我先走一步了!”
说道一半,澹台静风已经拔腿开溜,生怕走的晚了,吃到墨语的剑法。
见碍事的人走了,素聆星这才开口,糯声糯气道:“墨语,你不生气啦?”
“早就不生气了。”墨语撇撇嘴,“不值当。”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啊?”
墨语想了想,“师傅让我向更强者出拳,是否是对的。”
他既然选择练拳,走这武道之路,当然要大步向前,不能退缩半步,以老人的说法,就算明知必死,也要出拳,不然对不起自己那颗一往无前的武人心境。
“我自己一人还好,万一连累你了,我就算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素聆星皱着眉,严肃道:“不许说死,怪不吉利的。”
墨语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放心,死了也能活。”
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慕凝烟摇了摇头,“有些人死了能活,有些人不能。”
按常理来说,只要修为到了魂婴境以上,三魂七魄聚化为婴,就算肉身损毁,魂魄也可独立存活,可是万事万物都有例外,她比墨语更清楚,也比那位高大老人更清楚。
所以她宁愿墨语好好活着,也不愿他出事。
只是这世道不太平,她也不知道能护着他多久。
听妹妹说西北方的那些妖怪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想必这大夏马上就会乱了,大战将起,到时候这中洲能不能安宁还很难说。
到那时,观湖书院必定首当其冲,陆子衿也必定会卷入其中,墨语更不必多说,那位陆夫子若是有事,他估计能把天翻过来。也许他不行,他师傅认真起来,要翻一翻这中洲的天地,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东边,这些小打小闹,想必不值得那些人出手。
“恩?”
慕凝烟忽然看了看远处,眼神稍稍有些起伏。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剑在手
昏黄的日光下,高阁楼顶上有一黑一白两道小巧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穿梭。
夜玫和夜嫣落到慕凝烟身前,恭敬低头。
慕凝烟心念一动,事已知晓清楚。
“你们跟着他们,我去看看。”
说完,她直接破空而去,只余下一道淡淡白虹,自原地一直延伸到天际,许久,那道白虹才在空中缓缓消散。
一白一黑两只小猫看了看天际,又转头对视一眼,随后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上前面的墨语二人。
“喵~”
墨语只觉得肩上一沉,他就看见团子已经趴在了他肩头。
墨语佯装斥道:“这两天跑哪去了?”
“喵。”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墨语皱了皱眉,不知是他修为不够,还是理解有限,夜玫的叫声落在他耳中,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你们两个小妖怪,不好好跟在我们身边,万一遇上那些除魔卫道的修士,要把你们抓来炖汤,我可不会救你们。”
夜玫给了他一个白眼,每次都用这个吓唬她,她又不是吓大的。
刚进客栈,楼上房间内有人发出惨叫,叫声突兀至极。
“啊!呃……”
墨语高喝一声,声音穿透整个客栈,“什么人!?”
客栈中的众人被吓了一跳,那些普通人还以为那少年突然发什么神经,有的还摇头叹息,嘀咕着:好好一个年轻人,没想到却是个傻子。还有那个小姑娘,看样子与那少年关系不浅,可惜了,年纪轻轻,跟了个傻子。
只是接下来他们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少年和少女一个纵身,就已到了客栈二楼,惊的一群人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好几个人脸上都臊的不行。
这脸打的,也太快了点。
“哇,哪里来的妖怪!”
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有人被吓了一跳。
听见是澹台静风的声音,墨语眉头紧蹙。
这客栈没有妖气,哪来的妖怪?
楼下的客栈众人像是炸开了锅。
“妖......妖怪......”
“难道传言是真的?”
“我的妈呀,闹妖怪啦!”
“你们这些傻子,还不快走?”
“......”
客栈众人窃窃私语,片刻后演变成嘈杂声一片,直到有人带头离去,紧接着所有人也跟着一拥而去,生怕跑的慢了,会被这客栈中的妖怪吃掉。
“哎哎哎,你们还没给钱呢!”
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微胖掌柜捶胸顿足,“什么妖怪不要怪的,我倒要看看,是谁坏了我的生意!”
胖掌柜捋起袖子,咚咚咚跑上二楼,那怒气冲冲的样子,还真别说,有点唬人,不过也仅仅是能唬人罢了。
墨语不知道该说胖掌柜不知者无畏,还是活的嫌命长了。在没弄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之前,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冲了上来,没看到那几个伙计都趁机溜了么?
“聆星。”
素聆星会意,挡在胖掌柜身前,而墨语则是直接冲进了那个传出澹台静风声音的房间。
“干什么,干什么?别以为你有点本事,就可以在我这里放肆,你知不知道,在城东的擂台,我可是有人的!过江龙杨迁认识吧,他是我拜把子兄弟!”胖掌柜指着素聆星,“你你你,你还不给我让开!”
素聆星瘪瘪嘴,轻轻呼了口气,一股清风凭空升起。
“你干什么?”胖掌柜的两撇小胡子一抖,刚皱眉,就感觉一股柔和清风吹的他摇摇欲坠。
“哟哟哟哟......”一个愣神,他一溜烟就退到了楼梯下方。
他摸了摸两撇小胡子,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下来了?”
然后他若有所思,眼睛瞪大,看着那个长裙少女,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什么我,你结巴啦?”
“妖怪啊!”
胖掌柜尖叫一声,颇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高举着双手就往外面跑了,跑了两步,连鞋子都跑掉了也顾不得捡。
“还真以为你胆子很大呢,嘁。”
素聆星转头,似乎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随即出声道:“墨语,怎么磨磨蹭蹭的,要我出手么?”
“嘭!”
一声巨响,像是重物撞击的声音。
然后素聆星看见前面房门破开一个大洞,一道人影从里面飞掠......不对,是倒飞出来。
待看清那人之后,她不由得担忧道:“墨语!”
“没事。”
墨语的身子撞到一边两人合抱粗细的梁柱上,整栋客栈都跟着剧烈一晃。
墨语看见素聆星祭出飞剑,就要冲进那间房内,出声提醒道:“聆星,你小心些,那妖怪不好对付。”
方才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身子与常人大小相仿的妖怪。近距离交手下,那妖怪确实只有微弱的妖气,要不是头上顶着的那个白毫狼头,狰狞恐怖,恐怕他还真以为那只是个被妖气侵染的普通人。
刚才粗略的过了两招,那妖怪以澹台明月作为要挟,才胜了他半招。奇怪的是,那妖怪竟然懂得许多武学招式,且一招一式都十分精妙,像是浸淫多年,出手老辣。
墨语半个身子都嵌入了那根梁柱,他双手一拍,整个人直接从其中拔了出来,足尖轻点,重新回到房间内。
“莫兄,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被那狼头妖怪钳着的澹台静风哭丧着脸,神情十分幽怨。
这妖怪不仅厉害得很,两招就把他擒下,还要抓他回什么山寨,和那个什么妖大王成亲。天知道那什么妖大王是男是女......呸,是公是母,又长得如何。不过看这长着獠牙巨口,牙齿中残肢碎末,还有小半截指头在牙缝中的狼头妖怪,想来这妖怪的大王也长得不咋地,还有可能更加凶残,吃人不吐骨头那种,也许每天还要吃好多人。
到时候把他抓回去,也逼着他天天吃人肉,要是他不吃,就吃他,那他到底吃不吃?想到这里,他就怕的要死。
“嗷!”狼头妖怪张大了嘴巴,对他吼了一声。
“再说话,我先把你吃了,我看那个年轻武夫长得也十分俊俏,想必大王定会喜欢。”
听到狼头妖怪的话,素聆星火冒三丈,飞剑如流星疾电,早已出窍。
“臭妖怪!”
狼头妖怪眼瞳骤缩,“剑修!”
剑修的大名,如雷贯耳。他们妖寨多少妖怪都是被一剑斩杀,最近一次,就在半年前,一位剑修一剑将大半个妖寨劈成两半,死了无数弟兄,其中就有他的哥哥。
一窝狼崽子有七只,活到长大的只有四只,熬到成精的唯独两只,他和他兄弟,两妖扶持,本以为能逍遥自在,哪知道依旧逃不过别人的手心。那日,要不是大王出手,说不定他也跟着一起死了。
深仇大恨,他全记在了心里。
所以他行事越发暴戾,加上最近西北的妖域传来消息,最近有大动作,他更加肆无忌惮,干起了吃人的勾当。
“吼!我要你的命!”
狼头妖怪暴怒而起,震碎了一片片阁楼木板。
狼头妖怪一把抓住飞剑,虽然飞剑大半没入他的掌心,大半截剑身穿透了手掌,他浑然不觉,更无视伤口肆虐的剑气,直接抓像素聆星。掌心的墨绿色妖气如长鲸吸水,疯狂搅动房间内的气机。
“就凭你?”
墨语右手按在剑鞘,嗤笑一声。
“锵!”
澹台静风只看见一道剑芒璀璨夺目,他双目刺痛,只得赶紧闭眼。
“吼!”狼头妖怪惨叫一声,看着那白衣少年,他眼中又惊又惧。
他刚才不是全力!?
吱嘎......
墙壁倾斜,地板裂开,连房顶也被一分为二。
若是有人在客栈上方,能看见整个客栈都一左一右,在一线上错开,就像块脆弱的豆腐,被利器划过,剁成了参差不齐的两半。
狼头妖怪见势不妙,抓着澹台静风,直接破窗而出,跳出了客栈。
第一百二十章 斩妖
狼头妖怪虽是破窗逃走,可素聆星的那把“慕情”飞剑还在紧紧嵌在他断掉的掌中。
不用墨语提醒,素聆星已经引动“慕情”。
飞剑入手,变作三尺长剑。
素聆星娇喝一声,一剑斩出。
一道剑气倾泻,如涓涓细流,又像是湍急的江河大渎。
不过眨眼,飞掠出足足有十来丈的狼头妖怪被素聆星的剑气斩到后背。
“蓬!”大片鲜血蒸腾成血雾,遮掩住那狼头妖怪的身形,加上他妖气本就微弱,影响了素聆星的下一剑。
在紧要关头,他还能记着掩盖自己的行踪,似乎此次目的明确,早有准备。
素聆星跺了跺脚,“墨语,你故意的!”
墨语点点头,故作诧异道:“哟,聆星也变聪明啦?”
“哼,你的小九九,还想瞒过我?”素聆星重重哼了一声,“我在他身上留了一道剑气,什么时候跟上去?”
刚才狼头妖怪差点被一剑斩杀,都没有真正用澹台静风抵挡,似乎澹台静风特别重要,墨语才敢放心让那妖怪离去,好直接追到他的巢穴中,一网打尽。
“不急,先让他跑两步。”
“你们谁跟上去?那个谁不是给你们施了法术,让你们的气息可以彻底屏蔽么,正好可以当做先锋,探一探那妖怪的底。”
墨语戳了戳似乎越来越小的黑猫团子,团子紧紧贴在他肩上,就像是缝在他肩上的一块黑色皮裘。
夜玫给了他一个白眼,“喵”了一声。
刚刚奔袭了百里,就为了打探消息,这才回来,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又要被使唤出去。
虽然她颇为不满,不过还是灵巧的跳下墨语肩头,在接过素聆星的一道细微剑气后,它小短腿踢踏几下,扭着屁股就跑了。
至于夜嫣,只负责墨语的安全,在慕凝烟不在时,需要全方位,无时无刻的“看着”墨语。
突然,墨语抬头,紧跟着素聆星也抬头看去。
“钦天监在此,下方修士,报上名来!”
一股狂风突兀袭来,吹的本来就被斩成两半的客栈东倒西歪。
“钦天监?谁啊?”墨语看了看素聆星,后者也摇摇头。
“放肆!”
上方的人似乎听见了墨语的声音,勃然大怒。
这混进城中的修士竟然不去他们钦天监拜访、报备,如今又装作不认识他们,真当他们钦天监是泥捏的不成?还在城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放大了说,那是挑衅整个大夏王朝的威严。
有人落至从上空落下,一脚踩塌了客栈半个楼顶。
墨语微微皱眉,这人嗓门大,脾气大,行为又莽撞,还钦天监,听名字像是大夏的朝堂组织,他也有这个脸?还是说有点修为就可以进去?
“哟,原来是两个毛头孩子,难怪不懂规矩。”
落地的是一个虬髯大汉,身材壮硕,一身甲胄紧绷,背上一把厚重大锤,大锤两边荆棘倒刺。
墨语腹诽一声,“这人也不怕把自己屁股勾到。”
“听你这口气,钦天监就很懂规矩了?”
“你什么意思?”虬髯大汉一瞪眼,“小屁孩子,口气挺冲。”
“我什么意思?”墨语无声笑了笑,“你们管修士?”
虬髯大汉双手抱胸,“这是自然。”
“那妖怪呢?”
虬髯大汉冷笑一声:“妖怪自然也归我们管,只是有我们在,这青叶城多少年没见着妖怪了,哥几个说是不是啊?”
上方有人附和道:“那是当然,有京哥在,这妖怪哪敢来我们青叶城闹事?”
“你瞎啊?”
墨语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地上,“这么大一只妖爪子在这里,你们看不见?”
“什么!?”
听见他这话,头顶几人马上落了下来。
三个劲装黑甲的男子面容都还算年轻,只是不知道到底岁数多少,修士只要入了门,开始“跋山”,寿命就会大大增加,面容也会越加年轻。当然,那些苦苦挣扎在一些境界关隘前,不得寸进的修士,又是两说。
虬髯大汉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刚夸得海口,使劲吹嘘了自己,结果啪啪啪几巴掌,把他脸都给打肿了。
“这......真是妖怪?”
他语气低了不少。
“京哥,这一看就是妖怪啊,还有些妖气呢。”一人拿起地上已变回原形的巨大狼爪,对虬髯大汉说道。
“废话,我又不瞎!”
虬髯大汉瞪了那人一样,他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然后他看到那个少年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小哥儿,这妖怪......”
一个面容还算和气的年轻男子轻声询问,态度还算不错。
虬髯大汉看着少年,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别人态度放低了,墨语也不好再出言讽刺,他对那人说道,“一只妖气很淡的狼妖,像是吃了一个人,又掳走了我的一个朋友。”
“我们在他身上留了记号,就故意放他走了,打算找到他的老巢,一网打尽。”
几个人眼睛一亮,这少年说的条理清楚,又似乎深谋远虑,重要的是他们赶来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少年就已经想好了计策,算的上是机敏过人,似乎招他进他们钦天监,是个不错的主意?
“小兄弟,不好意思。刚才是老哥我多有冒犯,对不住了。”虬髯大汉拱了拱手,坦然道。
墨语点点头,这大汉能当他们的头头,看起来倒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
“没事,你们来了正好,我们可以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墨语正愁那妖怪老巢妖多势众,这下刚好来了几个打手,哪有不结伴的道理。
“没问题,这青叶城出了妖怪,我们责无旁贷。”虬髯大汉豪爽一笑,“我叫京冬。”
他指着那个面容和气的青年,“这是方祺。”
又分别指着一高一矮的另外两人道:“这是张丘,这是郑勤。”
墨语两人拱手道:“莫离。”
京东指了指自己,“我是丹劫境修士,这三位兄弟是御风境。”
“我和怜心两人都是照心境。”
京冬笑了笑,“两位年级轻轻,就已是臻至四楼修为,想必定是名师出高徒了。”
“只是运气好罢了。”
墨语客气一句说道,对于京冬的试探,并不想透露太多,出门在外,并不是什么都说就是好的,保持警惕,才不会阴沟里翻船。
“那妖怪跑远了,我们可以放心追上去了。”
“那就请二位先行一步,我们紧随其后。”
墨语和素聆星飞掠出客栈,京冬四人御风凌空,跟在他们后面。
飞出城边高墙,本来城墙上恪守的将士守卫此时昏迷了一片。
京冬面色难看,沉声道:“那妖怪果然是从这方向逃的。”
好在那些将士只是昏迷,要是死伤大半,被上报到王城,估计他们今年的俸禄又没了。
别看跟着京冬的几个人看起来靠谱,其实这青叶城的大小事都是他在打理,那些人都是糙汉子,平时马马虎虎,弄得他焦头烂额的,最近几年又没什么好苗子。那些稍微有些天赋的,也被一些世家宗派收了,再次一点的又被其他城的钦天监抢走了,轮到他这里,尽是些歪瓜裂枣,所以青叶成多年无事,也没什么作为。
京冬叹了口气,谁叫他上头没人呢?毫无背景的一个小修士,确实比不过那些上头有人的。
在城外的山野林中辗转许久,且多次在原地打转,要不是慢慢在向山林深处靠近,他还真以为那少年已在这高不见顶的密林中失去了方位。
对于那个故意让他绕路的短腿小猫,墨语心头气的牙痒痒,却也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只是想着待会儿追上它,定要让它看看他墨语的手段。
又饶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烦时,墨语突然停下身子。
“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赘
风声呼啸,如一道道利刃,刮得澹台静风脸庞生疼。
澹台静风被狼头妖怪擒在手中,只感觉自己起起落落,东转西荡,一路都有些头晕目眩,连谩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勉强睁眼,看见那妖怪离的青叶城越来越远。
“也不知道莫兄能不能找到我,不过这妖怪跑了这么远,想来是希望渺茫了。”澹台静风一颗心沉入谷底。
狼头妖怪在林中穿梭,每一次曲身下蹲,都会高高跃起,跳出十来丈远,若不是他一只手被斩断,一只手又抓着澹台静风,手脚并用,变回原形,说不定还能再快些。
他伤口处并没有用妖力止血,可那少年的剑芒十分古怪,既能让他断臂处不流血,又能一直阻碍他伤口的恢复。
“看来只有请大王出手,为我祛除这剑芒了……”
瞥了眼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的青年,狼头妖怪心思转动。
这次自作主张,不知道会不会被大王怪罪,不过有了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想来也能将功抵过吧。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道小巧身影接连闪烁。
“这小妖怪还挺能跑的,老娘不用真功夫,还真有可能跟丢了。”
虽是这样说着,夜玫却是如闲庭信步一般,还有空给自家的小主人留下记号。
不一会儿,狼头妖怪停在了他所谓的妖寨面前。
妖寨外巨木参天,草木繁茂,而那妖寨就隐藏在这林中,加上今夜乌云蔽日,并无半点月光,澹台静风根本两眼抓瞎,分不清哪是哪。
直到狼头妖怪再往前走几步,妖寨近在咫尺时,澹台静风才依稀看出来妖寨的模样。
说是妖寨,其实前方只有看起来十分高大,却做工粗糙的荆棘栅栏,两边有高耸的巨大石台,石台上站着两个看不清模样的怪异身形,想来是作为岗哨的妖怪。
“狼桀大人,你回来啦。”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惊起了远处的飞禽。
石台上的一只妖怪眼力还算不错,隔着老远就看见了下方的狼头妖怪。
狼桀抖了抖手中的澹台静风,“大王要找的人我抓到了,开门!”
“老绿头,开门!”
片刻,“簌簌”声响起,那荆棘栅栏像是有生命一般,一根根荆棘如长蛇游动,不断改变位置,最后在狼桀的前方开了一个仅能容他通过的孔洞。
澹台静风心头一惊,“这栅栏看样子竟然也是妖怪?”
入了妖寨,其内的光景与外面截然不同。
遍地枯黄腐败,还有无数的白骨夹杂在泥土之中。
殷红的血液将一大片一大片的土地浸透,发出阵阵血腥恶臭。
一个个简陋的木架上挂着不知名的尸体或活物,有的还在不断挣扎,然后被一个顶着野兽头颅、赤裸身体的怪人将手伸进脏腑,将那颗犹在跳动的心脏一把掏出,最后被四周的怪人一拥而上,争抢殆尽。
吃完那颗心脏,那些有着野兽头颅的怪人放声狞笑,一个个如群兽争食,用獠牙利齿,将那些还在挣扎的活物分食干净。
澹台静风不是没有见过野兽猎杀动物,无一不是将猎物毙命,再吞噬入腹,可那些妖怪是趁着猎物还未断气,争相分食,简直就是在享受猎物临死的哀嚎一样。
澹台静风强忍着惧意,四处查看,那些数不清的木架上下白骨横呈,其中也不乏人类的残骸。
那些半人半兽模样的妖怪看着狼桀抓着澹台静风,都是一副眼冒绿光,涎水直流的模样。
“狼桀大人,这个人可以吃么?”
一个熊头妖怪凑了上来,闷声闷气问道。熊头妖怪身后的许多妖怪窃窃私语,澹台静风都能听见那些妖怪在讨论着他身体哪个部位吃起来更美味。
他心里暗道:这群该死的妖怪,总有一天,你们都要被大夏的修士一网打尽!
“你不怕大王吃了你,那你就尽管吃他吧。”
狼桀冷笑一声,嘴中咀嚼两下,吐出一根指骨,打在熊头妖怪的脸上。
狼桀的身份看起来比这些妖怪高上许多,那近乎侮辱的动作,熊头妖怪不仅不闪不避,最后还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滚开,别挡我的路。”
一脚蹬开几只趴在地上啃食一条断臂的小妖,狼桀朝一处巨石搭就的建筑走去。
澹台静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似乎那个神秘的妖大王就在里面,就是不知道那妖大王是否也是顶着一个野兽头颅的丑陋妖怪。
随后他自嘲一声,自己想这么多干嘛?现在落到这些妖怪手中,难道还能有机会逃出去不成?不说两招就擒下他的狼桀,这妖寨里面上百只妖怪,他估计一只都打不过,到时候估计不是与那妖大王成亲,而是被一干妖怪直接活活吃下肚子的下场了。
进了简陋的巨石房屋,意料中的高台宝座并没有,只有一个通往地底的幽邃坑洞。
狼桀提着澹台静风,直接跳入坑洞只中。
穿过了一段较为狭窄的地下洞穴,前方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至少有数十丈方圆的巨大洞穴,洞穴中没有一个妖怪,只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和洞穴四周束缚在墙壁的死尸。
“大王,您要的夫婿,小的已经为您找来了。”
“哦?带过来给本王看看。”
澹台静风看了看四周已无声息的枯瘦尸体,身子不住颤抖。
这些干枯的尸体,竟然全都是男子!
澹台静风牙齿打颤:“他们......都是你的夫婿?”
“咯咯咯......以前是,现在嘛,你才是。”
那女人转过头来,不论是那一双赤红色的双眼,还是咧嘴笑时露出的细密锥形利齿,都看的澹台静风头皮发麻。
特别是那女人脑门上的六只眼睛,吓得澹台静风差点闭上了双眼,瘫倒在地上。
“你......你是蜘蛛精?”
那红衣女人掩嘴娇笑一声,“哟,你这少年郎,还挺聪明的呀。”
澹台静风腹诽一句:废话,脑门上那么多眼珠子,瞎子才看不出来。
狼桀小心翼翼道:“大王,我这手......”
红衣女人瞪了一眼狼桀,“我和我夫君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一挥长袖,一道蛛丝缠绕住狼桀断臂处。
片刻后,她冷哼一声:“没用的废物,还不快滚!”
狼桀捂着重新开始流血的手臂,恭敬叩首,“谢大王!”
红衣女人来到澹台静风生前,伸出那只“纤纤玉手”,娇滴滴地说到:“碍事的人走了,夫君,我们来好好谈谈心吧?”
“嘿嘿。”澹台静风干笑一声,“我们还没成亲呢,这个夫君,是不是叫的有点早了?”
“这里我最大,我说成亲就成亲,我说你是我夫君,你就是我夫君。”
感觉到那一双“玉手”环绕在自己脖子上,澹台静风一瞬间汗毛乍起。
“夫君~咱们该做正事了。”
澹台静风将她推开,“哎哎哎!我说咱们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快不快,只要你伺候好我,这里啊,以后就是你说了算。”红衣女人娇声道。
澹台静风耷拉着脸,“那要是没伺候好你呢?”
红衣女人指了指周围一具具干枯的尸体,“那你也就变成他们那样咯。”
澹台静风心里暗暗发苦,都说母蜘蛛会把比自己弱小的公蜘蛛吃下肚子,想来这蜘蛛精也是这样,莫兄,你何时来救我哦......
“咯咯咯......”红衣女人再次扑上来,“夫君,咱们快点洞房吧,奴家都有点等不及了。”
“就在这里?”
“那是当然。”
澹台静风指了指四周,“被他们看着,我有点吃不消,要不......”
红衣女人叹了口气,“他们好歹也是我以前的夫君,奴家和他们呀,也是有感情的,夫君的要求,奴家做不到呢,只有委屈夫君一下了。”
说完,红衣女人似乎是特别迫不及待,直接要褪去澹台静风的衣物。
“等一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妖不平,剑可平
妖寨外,夜玫静静立在树梢。
对前方十丈处的狰狞妖怪,她故作凶狠地瞪了瞪眼,又张开那袖珍的獠牙,装模作样嗷了一声,颇有几分“虎啸山林”的架势。
见那妖怪不为所动,夜玫有些意兴阑珊。
“没意思。”
她趴在树枝上,一跟尾巴不住摆动。
自从那位仙人为她和夜嫣牵引出隐藏在体内的上古血脉,夜猫的天赋特性这才充分发挥出来。在夜中,她们可以和黑夜完全融为一体,就算比她们高整整三个大境的修士,也别想发现她们。最近待在墨语身边,她和夜嫣的修为莫名水涨船高,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抵达御风境,而且顺风顺水,不必担心有瓶颈关隘。
要知道妖怪之类修行,并不像人类得天独厚,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跻身极高的境界,妖怪要想一步步修炼精进,只能不断的靠时间堆积,用水磨石穿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要是依靠原来慢慢修炼的方式,估计还要个三五十年,她们才有望跻身第五境。
所以夜玫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那个面冷心热的少年十分感激,自然也慢慢接受了他作为自己主人的事实。
没过多久,夜玫耳朵一动,直接从数上一跃而下。
墨语刚感觉前面有异样,就感觉肩膀微微下沉,一只融入夜色的小猫跳到他的肩头。
墨语白了她一眼:“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夜玫回了他一个白眼:“喵。”
京冬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直黑猫趴在了少年的肩头。
“这是......精怪?”
墨语点点头:“算是吧。”
京冬心里稍稍有些震惊,那些只记载在大荒异志、绘怪帛书、或是稗官野史中的奇异精怪无一不是有价无市,特别是具有实体的精怪,在那些山上奇市中,也是难得一见。其中大多是些有形无实的精怪鬼魅,而且价格不菲,当初京冬有幸去看了看,可惜的是囊中羞涩,那种名为春貘的精魅,他可是一听说了其作用,便立志要买下。
只因为春貘可入梦,至于什么梦嘛......
自然是男人有些流连忘返的春宵梦境了。
当时一问价格,京冬就灰溜溜跑了。一只春貘,少说也要数十枚庚金钱,他作为这青叶城钦天监的头把交椅,每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十来枚庚金,特别是最近些年毫无作为,麻烦不断,常常被罚去一年半载的俸禄,所以他那点家底,少的可怜。
好在这次有妖怪出没,这可是近十年来的头等大事。要是上报上去,少说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上头一高兴,随便划拉个百八十枚金精钱,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要是再抓些妖怪,打杀几只有些本领的,得到些法宝器物,妖丹灵草,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羡慕西北方的那座城池,紧挨着那片妖域,大事没有,小事不断。所以坐镇那里的钦天监修士最多,那些人的腰包也最为鼓胀。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那妖域旁边,也算的上是财源广进,多少山野散修都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至于山上仙家宗门,门阀大族,自有其生财之道,不是法宝器具就是仙家符箓,或是灵丹妙药。出门在外,这些身外之物,说不定在关键时候就能救你一命,所以多少修士,对法宝、符箓和丹药,都是趋之若鹜,只要有钱,怎么都不嫌多。
“里面妖气冲天,应该有丹劫境以上的大妖,你们要是觉得棘手,或是拿不下,可以传讯给附近的钦天监,让他们派些人手过来。”
墨语停在外面,抬头一看,神色出奇的凝重。
“小哥说的可是真的?”
“我有望气的本事。”妖气、鬼气和煞气,墨语统统都能看见,特别是修为越高,所见也越加清晰。
京冬几人将信将疑,他们对视一眼,拿不定注意。
“妖怪可以多杀,命只有一条。”
一句话,已替京冬拿了主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一句话,并非妄言。他们没第一时间通知附近城池的钦天监,自然是因为怕被那些人分去一份功劳和战利品,本来青叶城的钦天监就只有他们几个人,俸禄少,平时也极为拮据,身为超然物外的修士,也是有些穷怕了,所以一时被蒙蔽了心智。
现在想来,若是他们一行人要是栽在这里,之后依旧会被别人来捡便宜,说不定还会背上有勇无谋的骂名,挂在钦天监的羞耻匾上,贻笑大方。
两相权衡之下,京冬点点头,以钦天监独有的传讯令符,传了一条讯息。六境以上的大妖,已经可以用上青色的令符了。
让京冬几人搬救兵,当然是最后一道保障。这里面的妖怪确实有些厉害,隔着老远,墨语都能勉强感觉到其中的压迫感。要是真的在这里面翻船了,他也要保证不会因此枉送性命,那日慕凝烟的话,他虽不喜,但也听了进去。
“我们走。”
京冬拿着那望而生畏的巨大勾锤,一跃而起,轻若鸿羽。
其余三人也一起行动,御风而上。
“呃!”
两声闷响,高台上的妖怪岗哨被一击毙命。
“聆星,看你的了。”
“慕情”飞掠而出,化作琉璃彩带,绕着前面的荆棘栅栏,一闪而过。
在飞剑之下,毫无防备的荆棘妖怪,体力那颗刚刚凝聚而成的妖丹直接被洞穿,连哀嚎都未发出,神魂被生生搅碎,彻底湮灭。
“轰隆!”
勾锤脱手,撞碎了一片栅栏,然后去势不减,将几个正在啃食的妖怪碾成肉沫。
余下的大多数妖怪都未反应过来,特别是那些依旧啃食血肉的嗜血妖怪,争红了眼,连同类都开始厮杀起来。
钩锤倒飞京冬手中,抗着勾锤,京冬一眼就看见了这妖寨里尸横遍野,其中夹渣的人类尸骸,更让他火冒三丈。
不只是他,同行的方祺几人也是睚眦欲裂,死死盯着那些妖怪。
不同于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上修士,钦天监几人都是混迹于人间,自然对普通人有不同的看法,看到这种场景,也当然气愤无比。
“呸!这些该死的妖怪。”京冬说了句颇为俗气的话,“老子要把他们全部宰了!”
墨语点点头:“确实该死。”
素聆星更不必说,她的飞剑与她心神相连,震颤嘶鸣,早已迫不及待,欲尝尝这些妖怪的“情”。
墨语忽然眉头一皱,对几人说道:“我们最好快点,还有好几个大家伙不好对付。”
几人点点头,同时出手。
这妖寨里除了那个厉害的大妖,还有好几个御风境以上的妖怪,只是现在离得有些距离,到时候等那几只妖怪一起赶到,再让这里的上百只妖怪蜂拥而上,拖住他们,再逐个击破,他们就不用打了,人也不用救了,直接跑路算了。
相较于用拳,墨语还是以“挽霜”斩妖,不是藏拙,只是更快而已。
每每出剑,剑芒便像是无坚不摧,划过数只妖怪,那些妖怪被剑芒穿体而过,还不自知,咆哮着厮杀过来。
妖怪的野兽头颅无比狰狞,只是往往才跑出一步,那些妖怪不是身体分离,就是身子被分成数块,数十块等。有些妖怪惊慌失措,还用爪子按着自己的伤口,企图稳住伤势,结果徒劳无功,依旧化作了一地碎肉。
对比墨语,素聆星就更为赏心悦目,因为飞剑直接洞穿远处群妖的头颅,只留下一个指尖大小的孔洞。若是有妖怪近身,飞剑回到她手中,变作三尺青锋,剑气倾泻,横贯十丈方圆,所过之处,所有妖怪消失殆尽,连一点点残渣灰烬都没有留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周旋
一边剑气纵横,一边剑芒驰骋。
京冬一脚踢碎一只张牙舞爪的妖怪头颅,腾出空来,看了看墨语与素聆星的方向。
看那两人的利落模样,杀起妖来,竟然比他们还快几分。
“兄弟几个加把劲,可别被比下去了!”
京冬高喝一声,巨大钩锤红光萦绕,他重重一挥,钩锤落地,轰隆一声,地面四分五裂,裂缝中赤红色的光芒似水流充盈其中。
“熊!”一道道烈火自裂缝中喷涌而出,顷刻,将大片地界化为火海,火海中的妖怪只是稍稍沾染那些四散的火星,便立刻被火焰包围全身,那些火焰宛若活物,只是一息的时间,那些被火焰包围的妖怪不论大小,全化作了焦黑的尸体。那些尸体还保持着妖怪挣扎的模样,只是一旁打斗带起的一缕缕风压拂过,那些焦黑尸体便化做了黑色的灰烬,随风飘散。
方祺哈哈一笑,“那咱们就比比谁杀得多。”
他手中捏着一把羽扇,御风而起。每次挥动羽扇,都有凛冽罡风将一只只妖怪撕裂成碎肉烂沫。一般的妖怪也就是他一扇的功夫,几只照心境的妖怪能稍稍抵抗他的罡风,但是旁边有墨色锁链如蟒行蛇游,在空中蜿蜒游荡,找准机会,直接穿透一只只妖怪头颅。
方祺嚷嚷一句:“老张,你太不够意思了,这是捡漏啊你。”
虽是如此他面上并无不满,倒像是在调侃说笑。
锁链一头的张丘握住不断延伸的锁链,手腕一抖,将几只妖怪头颅震碎,这才有功夫回一句,“还不是你留下的漏网之鱼,我这是给你擦屁股呢,你还不好好谢谢我。”
“哎,老郑,你怎么不说话啊,闷声闷气的。”
一边默默打杀妖怪的郑勤手闷声回道:“办正事呢,没空理你。”
郑勤一边说着,手中的金黄圆盘状法宝分化出无数个拇指大小的圆盘,朝四面发放迸射而出。
“老郑可想着多杀些妖怪,积攒点家底,好回家娶媳妇呢!哈哈......是不是啊,老郑?”
郑勤脸色一变,“方小子,我以后再给你推心置腹,我郑勤跟你姓!”
“别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
方祺讪笑一声,不在调侃郑勤。郑勤为人不错,就是开不得玩笑,好在每次他点到即止,倒是没有伤了大家的和气。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妖寨中的妖怪已死伤大半,大多数是被墨语和素聆星所杀。
被两个少年人比下去,京冬几人面子有些搁不住,想着是等会儿这儿的头头出来,他们负责料理,不然以后传出去,说钦天监的修士还比不过两个少年人,那他的的脸面就彻底没了。
本来还有几只仓皇逃窜,的妖怪没有料理干净,墨语却没再动手,而是拉着素聆星暴退十丈,站在了一处树梢之上。
“有几个大家伙来了!”
京冬几人收起了轻松的神态,全神贯注。
“轰隆隆......”
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自远方传来,由远及近。京冬几人背靠着背,站在一起。
只是那阵阵轰鸣声竟然越来越低,到最后完全消失。
“京哥,怎么回事?”
“不对劲......”京冬脚下稍稍挪动。
他脸色突变,随即狂吼一声:“在下面!”
其余三人闻言,立刻纵身跳起,准备离开原地。
“轰!”
一声巨响,几人的脚刚离开地面,藏匿在地底的妖物已经破开泥土岩层,直接冲了出来。
“吼!”怪异的咆哮声响起,紧接着是牙齿咬合的声音。
京冬低头一看,一个足足有几丈大小的獠牙巨口猛然一合,将嘴巴里的所有东西碾成了碎沫。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下方又有尖锐的破空声传来。
一道乌黑长鞭状的光亮物体直接洞穿了郑勤的臂膀,又迅速倒飞回去。
“刺啦!”
郑勤的小半个手臂被拉扯下来。
“老郑!”
方祺几人色变,看着耷拉着一只手臂,面色惨白的郑勤。
“嘶......”郑勤疼的直抽抽,不过他还是勉强笑道,“没事,小伤而已,抹点生肌膏,再吃两颗回元丹就没事了。”
京冬脸色难看,二话没说,从介子物中拿出一瓶生肌膏,“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去宰了那个畜生。”
“谢谢京哥。”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看着下方钻出的几只现出原形的妖怪,特别是那只有着长长尾钩,半蜥蜴,半蛇的的丑陋妖怪,京冬的一身气机不再掩盖,杀机毕露。
有娇笑声响起,“丹劫境修士就敢来我们妖寨放肆,胆子够大的啊。”
最后露面的一只妖怪竟然是人首人身。除了额上几只幽绿色眼睛诡异恐怖,其余的倒是与常人大致相仿。
落在树梢上的墨语一边听着夜玫为他讲解下方妖怪的来历,一边静观其变。
“你说那是个蜘蛛精?”
墨语面沉如水,“麻烦了......”
素聆星问道,“墨语,怎么了?难道我们没有胜算?”
“如果单凭下面这些妖怪,我们至少有七成胜算,但是怕的是地下还有一个妖怪,气息和下面那个蜘蛛精十分相似,但是更厉害,如果等到他们一起出手,我们可能跑都跑不了。”
“也不知道静风兄弟是不是被地下的大妖怪抓住了。听之前的那狼妖的口气,似乎是想抓静风兄弟给这下面的大妖,那大妖如果也是只母蜘蛛的话......”
墨语忽然想象到澹台静风与一只有着八只眼睛的蜘蛛精耳鬓厮磨的模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静风兄,如果你被那蜘蛛精折腾死了,咱们朋友一场,我会给你烧纸的。”
————
“阿嚏!”
地下洞穴中,澹台静风使劲揉了揉鼻子,嘀咕一声:“奇怪,谁在骂我呢?”
然后他转过头去,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娘子,来,咱们该喝交杯酒。”
对面头顶着八只眼睛的“美丽”妖娆女子巧笑嫣然,“好的,夫君。”
澹台静风心里发苦,暗道:“莫兄弟,再不来救我,我可就真的拖不下去了,到时候我这清白之躯,就被一个妖怪玷污了!”
末了他又加了句,“还是个女妖怪!”
澹台静风好说歹说,才说服了面前的红衣女人与自己拜堂成亲。说什么身为人子,祖宗为大,父母为大,就算远在天边,成亲也要拜堂,敬过二老,拜过祖先,才肯与她成亲。
也亏得他没见过拜堂成亲,却能编的出这像模像样的说辞,好在红衣女人一直待在山野,经营领地,统领群妖,并未在世俗行走过,才会被澹台静风唬住。
他故意无中生有,弄出拜堂的门门道道,好尽量拖延。
什么三跪九叩,每跪一次,要拜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什么夫妻对拜,拜的越多,两人越心心相印。
红衣女人觉得澹台静风说的虽然稀奇古怪,但也有些有趣,她兴致盎然,也就由着澹台静风去了。
刚把酒杯举起,红衣女子眉头一皱,额上的几只眼睛红光闪闪,“奇怪,外面出了什么事么,动静闹得这么大?”
听见她说这话,澹台静风眼睛一转,觉得十有八九是墨语他们前来救他,他赶忙说道:“哎哎哎,哪有什么事啊,这里是娘子你的地盘,有谁活的不耐烦了,会来闹事?”
“八成是娘子你的手下觉得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所以动静大了些,要弄得大张旗鼓,显得喜庆。”
“是么?”
“当然啦,我们就由着他们去吧,来喝交杯酒。”
看着那一双双赤红恐怖的的眼睛,澹台静风露出犹然而生的“温柔微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战起
看着京冬一脸怒容,蓄势待发的样子,墨语回头让夜玫待在树上藏好,一有不对劲,不用管他,自己先跑。
对于自己小主人的好意,夜玫点着头,算是回应,不过她暗中对远处的夜嫣示意,要是真出了事,让她及时通知那位大剑仙。
随后墨语看着素聆星,后者执拗地看着她,眼神坚定,不退一分一毫。
墨语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拿你没办法,不过要是情况不对,你不用管我。”
素聆星重重点头,至于她心里如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京冬爆喝一声:“你们这些妖怪,都该死!”
钩锤脱手,以万钧之势,朝那个废了郑勤半条手臂的妖怪砸去。
炙热红芒闪烁,钩锤去势之快,竟在空中摩擦出一道灼烧痕迹,连虚空都似乎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起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烧焦气味。
京冬的钩锤虽卖相不好,却是实打实的法宝,只差一步,便入了上品之流,其内蕴含的炙热炎力几乎比得上道家真火,十分契合他所修炼的功法,这钩锤在他手中,威力凭空添了三分,所以他一开始才有那个底气。
只是如今下面陆续出来的御风境妖怪多达八只,每只妖怪妖力都是妖力浑厚,除了那个蜘蛛精,其他的皆是显出本相,看样子打算以命相搏。
想来这些妖怪才是这妖寨的根本,那些小妖虽多,可终究拿不上台面,死的再多,这些妖怪振臂一呼,自然有无数的妖怪从各处赶来投奔,毕竟相较于人族,妖怪更喜欢依附强者。
“嗥嗥嗥......”
蛇蜥妖怪发出怪叫,闪着金属光泽的乌亮尾钩悍然不惧,直接迎向京东的法宝钩锤。
京冬不怒反笑,“找死!”
“轰!”
一声巨响,蛇蜥妖怪连带着那根长长的尾钩,被钩锤直接砸进地面,被砸出来的坑洞火光喷薄而出,火势未能蔓延开来,而是将上方的树林直接烧成了焦炭,黑色焦灰簌簌落下。
身着绿袍的蜘蛛精指着剩下的妖怪吼道:“你们一起上!”
至于那只蛇蜥,是死是活,一直都没被她放在心上,只是稍稍偷袭得手,就开始狂妄自大,死了也活该。
两头最为巨大的赤红色熊妖看着京冬,狞笑一声,朝他奔袭而去,足足近十丈高的巨大身躯逼近,乍一眼看去,像是两座小山一般。
京冬从高处下坠,他手臂高抬,地下的坑洞中有破空声传来。
“咚!”沉闷如重锤击鼓,京冬唤回钩锤时,钩锤直接撞在一头熊妖头顶。
只是那头熊妖太过巨大,本来还算庞然大物的钩锤还比不上它的一根爪子,那一击也只是让熊妖微微晃了晃脑袋。
京冬神色不变,等钩锤飞回手中,他双手挥舞,直接锤下,一头熊妖被哀嚎一声,被京冬悍然锤落在地,深陷入地面之中。
他八尺高的身躯踩在熊妖的脑袋上。虽然相较于熊妖足足近两丈的巨大头颅,京冬小的可怜,可在场众妖,谁都不能忽视这手持钩锤的虬髯大汉。
只是毕竟钩锤沉重,京冬为求速战速决,全力施为,却还是未能将身下的巨大熊妖杀死,倒是给了另一头熊妖可乘之机,妖气铺天盖地,一只比他整个人都还要大上足足一倍的熊爪直接将他连人带锤,拍飞了出去。
在地上翻滚滑了几十丈远,京冬才站稳身形。他的衣裳多处都划得破破烂烂,不过没有伤痕,一身气势更加浑厚。看他的样子,在他的身躯费了不少功夫,一般的炼气修士若是硬吃一记接近丹劫境妖怪,还是熊妖这种以体魄著称的全力一击,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痛快!”
将身上破烂衣裳撕了干净,露出里面肌肉虬结的上半身,京冬提着钩锤,一路狂奔起来。
被他锤中的熊妖此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见京冬迎面奔来,咆哮一身,喉咙中模糊叫了一声,“人类,我要杀了你!”
轰隆声不绝,京冬与两头熊妖缠斗在一起,大片的地面被掀开,裸露在外的岩石被溢散的灵力和妖力击得粉碎,声势骇人无比。
于此同时,剩下的妖怪各自找上了方祺几人,同为御风境,他们所面对的妖怪,明显比他们更强一些,单凭巨大的妖身就基本可以无视他们的各种法宝,场中除了京冬面对两妖略占上风,其余几人都是被压着打,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落败已成定局。
一只头生独角的黑白豹妖一跃而上,素聆星持剑落下,剑气激荡,数道白色剑气横贯四面八方。
那只独角豹妖眼力还算不错,没敢硬接,在半空中急转而下,落到地面后,它又仰仗着自己的速度,离开原地,与飞速下坠的剑气擦肩而过。
“轰隆!”
一瞬间,地上多了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独角豹妖看着那些横贯十丈的剑气沟壑,心有余悸。
一直未曾出手的绿袍蜘蛛精看着树上的少年,饶有意味地说道:“没想到,这里面倒是你们两个最为棘手。”
按耐着,并未着急出手的墨语紧盯着下方绿袍蜘蛛精,以皮糙肉厚的熊妖拖住京冬,再让其他妖怪出手,率先拿下方祺几人,似乎是她早就算好的。看样子她不知在暗中观察了多久,如果墨语没有猜错的话,这妖寨中的所有妖怪,都是她试探京冬几人的工具。
上百只妖怪,到最后死的七零八落,那蜘蛛精面上竟然看不出一丝的惋惜神色,前人早已盖棺定论,说妖怪大多生性凉薄,确实并非虚言。
绿袍蜘蛛精眨了眨额上宛若翠玉,颇为“瑰丽”的眼睛,娇声道:“看小弟弟你长着这么俊俏,若是肯随了姐姐,姐姐大发慈悲,不计较你杀了我这里的小妖怪,饶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你做梦!”
一旁的素聆星大怒,就要持剑斩向下方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妖怪。
“聆星!”
“哼!”
素聆星重重一哼,却也乖乖对上那只独角豹妖,只是“慕情”飞剑上的剑气似乎更加凌厉了些。
“原来你在乎那个小姑娘啊,要是姐姐杀了她,你会不会考虑考虑从了姐姐呢?”
“呵,你可以试试。”
“试试?”绿袍蜘蛛精偏着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试试就试试!”
说话的同时,她已飞掠出去,一双手臂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三双。每只手臂的指爪如弯钩利刃,上面紫色光华流淌,剧毒无比。
“你的对手,是我!”
墨语从天而降,剑如秋水,剑光萦绕周身,一道道细如发丝的剑光寒芒编织成一张剑网,直接将那蜘蛛精笼罩在其中。
这时候,一声嘹亮的出鞘声才堪堪传来。
“哟,小弟弟,有两下子嘛。”
蜘蛛精面色不变,转身停滞身形,六只手臂朝四面八方虚扯,那片剑网如布帛一般,被她从中直接撕开。
看了看掌中细密的血线伤口,蜘蛛精抬头盯着墨语手中的长剑。
“飞剑!”
她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炽热,和占有欲望。
似她这等山野精怪,此生见过的飞剑,也就那么寥寥一两次,其中一次还是位丹劫境剑修,直接一剑劈开了大半个妖寨,一剑之下,妖怪死伤无数。连她姐姐,赫赫有名的赤傀蛛大妖,联合她在内的数只皮糙肉厚的妖怪一起,也只能勉强逼退那个剑修,就算如此,竟还让对方杀了数头御风境妖怪,让妖寨大伤元气。
那剑修不算的太厉害,术法也平平无奇,可那飞剑端的是杀力无匹,一剑之下,没有那个妖怪不避其锋芒。
那把飞剑,一定要得到它!
蜘蛛精舔了舔嘴角,“小弟弟,交出飞剑,我擅作主张,可以替我姐姐答应你一个合理的要求。”
“是吗?那我就请你......”
墨语推剑出手,掷地有声道:“去死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速战
飞剑离开墨语手掌,带着独特的轻吟嘶鸣,激射向绿袍蜘蛛精。
“持剑尚且只能勉强伤我,飞剑离体?小弟弟,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蜘蛛精眼神炽热,眼中除了飞掠而来的雪白飞剑,别无他物。
蜘蛛精打着如意算盘:若是现在将那飞剑禁锢在手,等收拾了那少年,这飞剑可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至于她正在“风花雪月”的好姐姐,一定不会见着飞剑的影子。
到时候有了飞剑,再将其蕴养炼化,让她有幸也成为一个剑修,要是修为更进一步,踏入丹劫境,这里还不是她说了算,以后哪有什么赤傀蛛,只有她剑修幽魂蛛。
身为妖类,有了飞剑,想必在那万里之外的妖域,也定有一席之地,等到这千万妖族同类占领中洲,她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封疆大吏”,掌管千里地界,生杀尽在她手,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她脸上笑意遮掩不住,快要得意地笑出声来。
蜘蛛精伸手探向飞剑,似乎丝毫不惧。
虽然只是交手了一招半式,但墨语的底细,她大抵知晓一二。虽然少年剑光看似锋利,却也就是刚好伤到她皮肉的地步,修为大致也就在照心境,若是同为御风境,刚才她被划破的,就不是手臂皮肉,而是所有的手臂了。
“铮!”
蜘蛛精手臂一合,六只手臂前前后后,爪尖紧扣,依次钳住飞剑。
她心头窃喜,暗忖道:“果然,飞剑上的剑芒并没有锐利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这下你飞剑落入我手,看你还有什么......”
她开口说道一半,剩下的“本事”二字,被从天而降的一拳,直接硬生生打回了肚子。
“嘭!”
惊天动地的彻响声引得在场所有人的侧目,远处方圆十丈地面塌陷,像是有陨星从天外坠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圆形深坑,坑中的人影陷入地面,生死不知。
墨语并未觉得这全力的一拳就能直接当场格杀那绿袍蜘蛛精,所以他站在坑中,继续对着下方出拳。
“轰!”
砂石如浪花激荡,冲天而起。
“轰轰轰!”而后是连绵不绝的震荡响声,似乎是九天之上的雷霆霹雳,直接落在地面,然后在地下炸响,震彻心神。
那塌陷的十丈地面随着一声声轰隆响声,继续向四方扩大、凹陷。
到最后,塌陷的深坑足足有数十丈方圆,其内深不见底,站在上方,只能勉强看见一个人影立于其中。
至于深坑最中心的地方,只有一滩醒目的红色血迹,不见尸首。
“咕咚!”不知是人是妖,猛咽了咽唾沫。
在先前看来,少年明摆着就是个炼气修士,且修为不低,剑法卓绝。连京冬几人都认为他是自山上仙宗大派走下来的年轻修士,可现在看来,那少年竟然是他娘的武夫!
一个入不得妖怪眼,也被修士瞧不起的武夫!
墨语从坑中跃出,站在坑边,四下扫视。
少年眼中光华熠熠,在场众人,除了素聆星,其余所有人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嗖!”
飞剑“挽霜”不知从何处飞掠而回,悬在墨雨身前,剑身颤动,绕着墨雨转了几圈,似乎是在邀功一般。
墨语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御风境妖怪,想动我的人,还想要我的飞剑?那得有命拿才是!”
他转头,看了看身下的地面,突然问了句:“你说对么?”
四下寂静无比,还在众人不明就以之时,墨语右手一探,将“挽霜”持在手中,手腕一抖,璀璨剑光便如一线潮水推进,掀开了脚下地面。
“啊!”
一声惨叫,地下蹿出一个红绿色身影。
墨语挽了个剑花,轻笑一声:“我的剑就在这里,你来拿啊,不用和我客气的。”
红绿色身影正是被他一拳拳锤成重伤的绿袍蜘蛛精,只是她此时鲜血侵染衣袍,六只手臂没了大半,不是被整齐斩断,就是已歪折扭曲得不成原形。
绿袍蜘蛛精眼神怨毒,死死盯着少年,若是眼神能杀人,想必少年已经被剥皮抽骨,千刀万剐了。
“不说话了?御风境妖怪,很厉害嘛,吃了我这么多拳,只是重伤而已?”
墨语一步步走进蜘蛛精,后者眼神变换,不住往后退去。
她方才虽是大意之下,被墨雨得手,然后接连受到重创。却也懂得假死脱身,暂避锋芒。本以为收敛气机,钻到少年脚下,好直接暴起,将其生擒拿下,要是因为她状态并非圆满,出手迟钝,再不济也能把少年就地格杀,反正只要能得到飞剑,少年的死活,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可没想到她还未动手,已经被察觉出来,重伤后,猝不及防之下,又被斩掉两条手臂。一来二去,上百年的苦修功亏一篑,要不是自己形势堪危,只怕已直接传讯,把自己姐姐喊出来了。
在墨语的“细看”之下,所有妖怪都如一团团颜色各异的朦胧光点,隐隐约约,却格外醒目,特别是下方最为显眼的红色光点。
好在他有意控制之下,刚才动静虽大,却还未往那红色光点处传去,想来还能拖上一拖,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蜘蛛精有没有法子能直接通知那只大妖。
看着蜘蛛精断掉的手臂,他暗暗叹了一声可惜。其实他本想直接一剑斩了蜘蛛精的,可没想到还是被对方逃得一命。要不是那几只格外醒目的蛛眼,墨语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蟑螂精了。
蜘蛛精已对墨语十分忌惮,不仅仅是因为对方以飞剑佯攻,引得她另起心思,导致分神,被抓住破绽,一拳拳锤到地底。还有那古怪拳意,落到她身上之后,她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逃脱,用不着硬吃那么些拳,可那一拳拳落到她身上,却仿佛让她避无可避,逃不可逃,像是被硬生生镇在原处,无法动弹。
只等到武夫体内气机交换的一刹那,她才抓住机会,从少年拳下逃出生天,要不然再来上数十拳,她也许已成了这方圆千里地界,第一只被武夫一拳拳锤杀的御风境妖怪了。
旁边的几人见少年如此威势,一时间气势大涨。相反,对面几只妖怪心惊胆战,生怕那可怕的少年向他们递出一剑,或是从天而降,来上几拳,直接将他们锤成肉泥。所以与方祺几人交手时,那些妖怪时不时抽空看看少年的动向,此消彼长之下,本来压着方祺几人的妖怪反而被压着打。
“痛快!痛快!”
交战的最为激烈的京冬,双手轮着钩锤,一次次撞击在两头熊妖的强横身躯之上。
毕竟他比两头熊妖高出整整一个境界,一境之差,天壤之别。其中最显著的就是体内灵力转化不竭,远比御风境熊妖的妖力来的浑厚、绵长。京冬虽然是以一敌二,但瞧他越战越猛的状态,熊妖落败,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墨语对蜘蛛精步步紧逼,既不让她有机会对那不知名的蜘蛛大妖传讯,又将她迫离那些人争斗的地界。
蜘蛛精并不会读心之术,可看对方并不着急动手,也能猜出其意图的一二,她心头有些急躁,又无可奈何。
她心头暗骂:“臭娘们,难道你真的要和你的小姘头天长地久不成?连你妹妹的死活都不顾了?”
就在这时,京冬终于找到机会,一锤落在一只熊妖要害,钩锤的倒钩陷入妖怪皮肉,随着他舞动钩锤,小山一般的熊妖直接被开膛破肚,那些脏腑蠕动,还未漏出肚子,就被钩锤的炎阳火力烧成了焦炭。
解决了一头熊妖,京冬忘乎所以,高高跃起,钩锤带起破空的轰隆之声,将要把孤军奋战的最后一头熊妖锤得脑浆迸裂。
“不可!”
等墨语注意到时,他高声制止,可是却已经有些晚了。
在场只有他知道,与熊妖交手的京冬,此时已经来到地下大妖所处的正上方,要是真被他砸在实处,地面塌陷,必定会惊动那大妖。
轰隆一声,熊妖头颅四分五裂,连带着身下的地面也凹下去数丈。
“嘭!”
一道红色身影冲天而起,熊妖的身躯应声化作漫天血雨,一旁的蜘蛛精表情从惊愕转瞬变成狂喜,而墨语的一颗心却沉入谷底。
第一百二十六章 鏖战
“幽蛛!”
一声叱喝,滚滚妖气席卷而出,一瞬间便遮蔽了天穹,众人上空赤红一片。
四周的密林被妖气侵染,转瞬化作干枝枯叶。
枯黄树叶簌簌落下,大片擎天巨木直接倒塌。
那突然出现的红色身影,怒气之大,可见一斑。
众人见那妖怪有如此威势,都不自主停了下来,静观其变。
“姐姐,我在这儿!”
重伤的蜘蛛精幽蛛连忙应道,虽说她姐姐此时怒气冲天,可总归是现出身来,她的安危算是有了保障。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妖气冲天的红衣女人在幽蛛出声的那一刻,视线便落到了幽蛛的身上。她不过是待在地穴与新收的郎君你侬我侬了片刻,外面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一干小妖死伤殆尽不说,连唯一几只拿得上台面的妖怪都死了几只。
这辛辛苦苦经营百年,一夕之间,就回到了“家徒四壁”的境地?
幽蛛连忙摇头,解释道:“不关我的事,姐姐,这都是他们!全是他们干的!”
剩下的妖怪赶忙退到红衣女人旁边,被削落了头顶独角,又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豹妖见到自家大王,一时间声泪俱下,“大王,这些修士二话不说,就开始打杀我们,兄弟们死伤无数,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我等有愧与大王,只求一死......”
那妖怪呜呜咽咽,表情悲愤的很。
“那你就去死吧!”
红衣女人手掌一挥,一道精纯妖力化作赤红寒芒,直接将表情错愕的豹妖头颅砍了下来。
“噗......”脑袋搬家,豹妖的身子犹在颤抖不已,脖颈鲜血喷涌而出,足足高达数丈。
旁边仅剩的三只妖怪被豹妖的鲜血浇了满身,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上方的娇小身影,它们庞大的妖躯微微颤抖。
红衣女人表情淡漠,瞥了眼地上的豹妖尸体,“废物一个,还敢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没死,我就只好亲自动手了。”
她又看了看幽蛛,皱眉道:“还不给我滚过来。”
幽蛛眼中喜色一闪而逝,姐姐这样做,已经与开口保她一命别无二致了。
她迫不及待地要远离身旁的少年,迈开双腿,往红衣女人那走去。
“只要到了姐姐那里,就安全了,就安......”
“噗嗤!”
幽蛛惊愕的看着自己胸口,一把锋芒外露的雪白长剑将她胸口刺了个透心凉,她甚至能感觉到锋利的剑芒将她还在跳动的心脏绞成了碎末。
“真凉......”她喃喃一句。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在幽蛛最后的意识中,看见的是一具十分眼熟的无头尸体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正缓缓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包括那妖气冲天,声势骇人的红衣女人。
京冬呢喃一声:“他的胆子,真够大的......”
“你让她过去?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墨语与那红衣女子对视一眼,眼中毫无惧色。
开玩笑,要真让这叫什么幽蛛的妖怪跑了,那他不就白打了?还平白让对方添一份助力,他又不傻。反正现在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觊觎他飞剑的妖怪,他之前就已下定了决心,必杀之。
红衣女子有些不敢相信,那人在自己开口之后,还敢果断动手,不仅将自己妹妹一剑刺死,竟然直接枭首,避免自己能够出手救她。
平心而论,她妹妹除了修为差了些,但心思还算缜密,且杀伐果断,有大将之风,将来说不定在她离开这里,能接替她的位置,可今天就这么被人给杀了,还是当着她的面杀的。
“你.......”红衣女人落到地面,面容平静,眼中古井无波,熟悉她的几只妖怪连忙离得她远了些,生怕一个不对,直接被她一掌拍死。
看来自家大王动了已真火,也难怪,就算她们姐妹两不合,可终究是同根同源的亲姐妹,有着多年感情。只是那个人类这样都敢动手,这难道就是人类口中的“不知者无畏”?
“该死!”
最后两个字出口,红衣女人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欺身到墨语身前,挥舞着双掌,直接朝他拍来。
那掌上赤色妖力几乎快要化作了实质,只是看着,都给人一种心悸之感。
“我去帮小兄弟,你们把剩下的几只妖怪杀了,赶快来助阵!”
京冬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出声对方祺几人说道。于公于私,他都该出手相助。
墨语瞳孔一缩,暗道一声:好快!
双掌落下,墨语却突兀消失在了原地。
轰隆!
地面出现两个巨大的掌印,红衣女人的攻击却是落了个空。
她心中诧异一声,本以为必中的一击竟然连那少年的衣角都没碰到。
“有意思。”
突然!背后寒光一闪,红衣女人轻飘飘侧过身去,一道雪白剑光擦着她红衣而过。
“咔嚓,咔擦......”远处一片树木倾倒。
一剑递出,还未收回,墨语便看见一个稍显精致的拳头出现在身前。他赶忙横剑抵挡,那看似柔弱的拳头却是连人带剑,一拳将他打飞开去。
墨语倒飞出去,一连撞断了数颗大树后才稳住身形。
“墨语!”
“咳咳......我没事!”他咳嗽两声,有对素聆星说道:“你先别靠近,这妖怪不是你能对付的。”
墨语嘀咕一声:“又是六只手臂,显摆自己手多是么?”
话虽如此,那仓促的一拳有如此威力,确实不容小觑,看样子眼前的蜘蛛精竟然还是个走炼体路子的妖怪。
他忽然皱眉,呢喃一句:“是境界已经压不住了么?”
自己体内的情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刚才出拳,体内的真气已经开始躁动,硬接了红衣女人一拳,那一股纯粹真气在他体内乱窜,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他估计再交手片刻,便可能直接迈出那一步,跨入炼胆境。
“麻烦......”当初答应了老人,可如今还差两三个月才到约定的时间,要是真压不住境,也不知道自家师傅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将他逐出师门?依那位高大老人的脾气,他觉得很有可能。
“你的对手,是我!”
红衣女人还在原地,上方有一人已御风而至。
巨大钩锤拉扯出冲天烈焰,连上空弥漫的妖气都灼烧出一个大洞。
“轰!”
一声巨响,钩锤停滞。
“打中了?”
京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钩锤下方的四只“纤纤玉手”,无视钩锤的炽热火力,死死抵在下方,让他寸进不得。
“就你这样,也配当我的对手?”
四只手臂将钩锤钳住,一点点将其挪开,红衣女人偏着头,面色隐有不屑。
随后她空出的两只手一前一后,接连锤在京冬胸口。
“咳!”京冬长大了嘴巴,一口殷红热血涌出喉头。
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可惜已容不得京东多想,因为他看见自己的钩锤被掷了回来,速度之快,比在他手中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京哥!”
“嘭!”虽然京冬竭力在空中躲避,可呼啸而来的钩锤依旧砸中他的臂膀。
他听见咔嚓的刺耳脆响,肩膀,手臂,连带着肋下都是一痛,骨头不知断了多少,巨痛直接让他背过气,昏迷了过去。
众人见京冬坠落在地,没了半点响动,还以为被那红衣女人直接杀了,一个个睚眦欲裂,须发皆张,恨不得将红衣女人生吞活剥。
心头愤恨,连带着战力也提高了不少,几只负伤的妖怪节节后退,只是支撑了片刻,就被方祺几人,联和着驾驭飞剑的素聆星直接斩杀殆尽。
只是几人刚上前群起而攻,四道妖力化作星芒箭羽,朝他们面门激射而来。
除了素聆星有飞剑护体,其余三人仓促抵挡,后退了数丈。
“三脚猫的本事,难怪敢来送死!”
红衣女人不再理会几人,而是盯着远处的白衣少年,缓缓开口:“今天,我必杀你!”
“那就来吧!”
墨语纵身跃起,拳意已拔高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