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西凉虎骑
给自己增加了一轮属性，可分配属性点就只剩下了475白银点，看似很多，但真正用起来却也不顶什么。
比如胡虎现在勇武值为81，若是想要提升到86，就要用去50白银点；庞德勇武值为92，而且已经停止增长，如果想让他变得更强，那每增加一点就需要100白银点（1钻石点等于10黄金点等于100白银点）。
就目前而言，这样的消耗不值得，因此短时间马应并不打算给他们修改。
其实这段时间的征战并非只有收获，也有损失。别的不说，南营的三千士卒就伤亡了四百多。
当然，相比于这么多场厮杀，这样的伤亡并不算多。可即使如此，马应依旧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好在通过这些厮杀，南营剩下的这些士卒都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精锐，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马应敢带领他们挑战大汉内外任何一支军队！
而且，自从降服沮水氐后，马应就开始在各氐部之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补充进来，如今南营已经重新满编。
补入南营的氐人可不是随便挑选的，除了会说汉语、仰慕汉家文化之外，自身实力也要过硬，还要敢打敢杀。若不是臣服的氐人够多，还真不一定能够挑选到这么多符合条件的人。
在这些补入南营的氐人中，还包括平乐氐帅雷弘之子雷定和故道氐帅窦和之子窦茂。
将他们征入南营并非只是留作人质，更多的还是因为看中了他们的能力。尤其是雷定，此人不论是勇武还是统率，潜力评价都达到了黄金级，而且智谋也达到了白银级，成长起来的话，绝对是一名合格的二流武将！
窦茂却是要差不少，不过以后也能步入三流武将之列。
听闻雷弘之子和窦和之子都被征入了南营，下辨氐帅隗默和沮水氐帅单雄也赶忙将自己的子侄送了过来。原本马应是不想接受的，因为他们的子侄没有多少本事，但见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权衡了一下，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他可以预想得到，如果自己坚决不同意的话，这两人恐怕连睡觉都不安稳，指不定会怎么猜测。于他们而言，将人质送入自己手中才能更安心，免得让自己觉得他们不可控。
说到底，他们只是想要维持当前这种附属关系，害怕再起波澜。这其中的道理并不难理解。
将包括雷定、窦和在内的氐人补入南营，不但让南营的编制满员，而且还让马应和武都氐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这却是意外之喜。
中平三年，九月初。
虽然南营的具体封赏还没下来，但耿鄙却同意了马应的请求，给南营起了一个荣誉番号——虎骑营。
这个番号也是有讲究的，耿鄙似乎是想要向马应示好，以弥补前段时间的不快。他在发给马应的书信中如是写道：伯龙虎将也，南营当为虎骑营！
不管耿鄙有何目的，对于这个番号马应还是挺满意的，因此第二天就围绕这个番号开始展开宣传，并且给南营士卒灌输一些思想。
例如，你们都是西凉虎骑，是大汉一等一的精锐，其他士卒在你们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又或者，头可断，血可流，虎骑营的荣耀不能丢！
总之，怎么振奋军心怎么来。
别说马应是在洗脑，如果一支部队没有强大的自信和强烈的荣誉感，怎么成为虎狼之师？况且，马应并不想用纯粹的钱财和女人来激励麾下士卒，如此一来，想要保持他们的战斗积极性，就只能在精神层面上多下些功夫。
要知道，不管是攻破羌人部落还是攻破氐人营寨，他从来都没有放纵过麾下士卒，让他们尽情地奸淫掳掠。这样做确实能够维持士卒的战斗积极性，但问题是，习惯了奸淫掳掠的他们以后怎么可能拉得回来？这根本就是在自绝于人民！
如果马应真这么做了，他若想要像现在这样轻松掌控武都郡，根本就不可能，那些氐人绝不会轻易臣服！
接下来的几日，因为没有接到耿鄙的调令，马应只能继续坐镇武都郡。
九月中旬，耿鄙的调令终于来了。从他发来的文书上可以看出，他似乎很急切，直接要求虎骑营即刻返回冀城复命，不得有误。
要知道，马应可是维系武都氐人的根本，若是不跟田猛交接一下就直接离开，那些氐帅肯定不会理会田猛。当然，站在马应的角度其实也不愿跟田猛做这样的交接，因此他只是匆匆跟那些氐帅打了个招呼，就率领士卒开始返回冀城。
下辨城离冀城并不算远，只有三百里，哪怕马应没有急行军，依旧在接到命令的第三日回到了冀城。
不管怎么说，此次他都立下了大功，因此在得知他已到城外的时候，耿鄙立即带领官吏前往迎接，将礼贤下士四个字做得非常到位。
马应见此，自然也是一副“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的感动模样。
两人这番作为，就仿佛前段时间的不快不存在一般。要知道，在得知杨腾联合两万氐人作乱的时候，耿鄙可是在许多人面前表达过对马应的不满，甚至还接连派了两名使者去斥责马应！
虽然这些天他做了许多弥补，马应也一再表示对他只有感激，没有怨言，但不知为何，此次见到马应的时候，耿鄙依旧感觉有些不自然。
也许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的缘故。他如是安慰自己……
为了迎接马应这个功臣，酒宴自然是少不了的。
在酒宴上，说了一阵子客套寒暄的话之后，耿鄙终于说出了这么着急将虎骑营调回来的原因。原来，祖厉县那边出事了，祖厉长刘隽被人袭杀！
刚开始听闻刘隽被杀，马应还以为是安置在那里的句就羌又反叛了。不过随即才知道，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刘隽并非被句就羌所杀，而是被金城郡豪强麴胜所杀！
虽然金城郡的世家豪强一直都和作乱的羌胡脱不开关系，但至少表面上还维持着大汉良民的形象。但现在，袭杀祖厉长，麴家等同于是直接跳出来造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47章 明升暗降
麴这个姓氏至今出现才不过两百年的时间，得姓始祖乃是汉哀帝时期的尚书令鞠谭。鞠谭受到东平王刘云“瓠山立石谋反事件”的牵连被削职为民，因为惧怕遭到进一步迫害，便带着儿子鞠閟避难凉州金城，并改鞠姓为麴姓。而麴閟就是金城麴氏的一世祖。
当初麴氏来到金城虽是为了避难，但现在却已经发展成了金城大族。如果马应没有记错的话，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三四十年内，凉州的叛乱都少不了麴氏的身影。现在的麴胜，未来的麴演、麴光和麴英，都是不同时期以叛乱之事留名于史书的人。
当然，麴氏并非只有叛贼，还出了一个称得上是名将的人——麴义。
在未来的界桥之战中，麴义一战成名，率领先登死士干翻了白马义从，还一举冲溃了公孙瓒数万大军。
此后，在袁绍和公孙瓒争夺河北的战役中，他依旧是袁绍这边的主力军，且胜多败少，逼得公孙瓒最后只能退守易京，再也无法和袁绍抗衡。
因为这些事迹，麴义被不少史家评价为“公孙瓒克星”。不过话说回来，以前连战连捷的白马公孙瓒，确实是碰到他以后才开始急转直下，再无大胜。
不过，河北局势稳定之后，麴义就被袁绍杀了。按照《后汉书》上的说法是：麴义自恃有功，骄纵不轨，绍召杀之，而并其众。
想到袁绍外宽内忌、刚愎自用的性格，麴义被杀到底是因为他自己太跳，还是因为袁绍忌惮他功高盖主，还真不好说。
说到麴义，马应倒是想起来了，他流转到冀州成为韩馥的部将，似乎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也就是说，他现在很有可能还在凉州！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马应有些无奈。
金城麴氏现在可是和韩遂在同一条船上，毫无疑问是敌对势力。不久后，说不定还会和麴义在战场上遇到！
不过，既然麴义会离开这里去冀州发展，说明他并不看好凉州这边的世家豪强以及作乱的羌胡，倒也不是没有招降的可能。
“伯龙，祖厉长刘隽虽是被麴胜所杀，但滇吾有能力救援却按兵不动，唯恐又生二心。如今元固辞官，能够让他信服的也就只有你了，故，我欲让你前往祖厉县坐镇，并在新任祖厉长到任之前暂代县长之职。”耿鄙忽然说道。
在听闻刘隽被杀后，马应就猜到自己会被调去祖厉，所以倒也没有感到惊讶，当即就点头应了下来。
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耿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说道：“此次你在武都郡立下大功，我欲拜你为别部司马，可从虎骑营中挑选一千士卒作为你麾下部曲……”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酒宴上的气氛忽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马应准备端起觥盏饮酒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迁为别部司马，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拜为虎骑营军司马！
虽然别部司马和军司马是同一级别的将领，甚至有时候别部司马的自主权还更大一些，可是听耿鄙的意思，自己这个别部只有一千人！
当然，一千人的别部并不算少，甚至可以说是大汉的标配。但问题是，马应原本是三千西凉虎骑的统帅，可现在升官了，麾下反而只剩下一千人，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明升暗降啊！
虽然心中有一肚子怨气，但马应却非常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当即起身拜道：“多谢使君提携之恩，应结草衔环，誓死以报！”
见他似乎并没有不满，耿鄙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口宽慰道：“你能这般想我心甚慰，然伯龙你也莫要担心，之所以将你调离虎骑营，乃是为你将来考虑。祖厉县隶属武威郡，你若能在祖厉有所作为，我必向天子举荐你为武威郡都尉！”
马应再次拜谢，感激道：“我虽不知使君之打算，但却知使君一向视我为子侄，所有安排必然都是在为我考虑。”
这一下耿鄙终于彻底放下来心来，拉起他的手笑着说道：“伯龙果然明晓事理，不负我之期望。其实此去祖厉，你麾下并非只有一千士卒，滇吾统领的那些羌人也尽皆为你部曲。期望你能将他们整合为一，莫要让我失望。”
“必不负使君之托。”马应郑重道。
不管怎么说，能将那些句就羌调到自己麾下，耿鄙总算还有点良心，马应心中的怨愤稍稍平息了一些。至于他说要举荐自己为武威郡都尉的事情，马应纯当他放屁。郡都尉乃是比二千石的重臣，自己这么年轻，不历攒个十几年的资历，想要在大汉的体系中升为郡都尉，想也别想。
见马应和耿鄙聊得很是融洽，酒宴的气氛再次轻快了起来。
耿鄙此时也没了顾忌，笑着询问道：“伯龙，你迁为别部司马后，虎骑营中何人有能力接替你的职位？”
马应略作沉思后便回答道：“庞德庞令明，有名将之姿，可掌虎骑营。”
“哈哈，伯龙与我不谋而合！”耿鄙高兴道。
次日一早，治中从事程球便来到虎骑营，宣读封赏文书，包括马应、庞德等将领的人事调动。
马应迁为别部司马，原虎骑营的庞恭曲和田博曲为其本部，其中包括胡虎、雷定和窦茂。而庞恭也正式被任命为曲军候。
庞德则接替马应原来的位置，为虎骑营军假司马。麾下共有四军候，分别为王灵、李俊、梁宽和赵炳。梁宽和赵炳以前都是军假候，如今也都进了一步。
至此，虎骑营正式一分为二。
在得知封赏文书中的内容后，整个虎骑营都躁动了起来，一个个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得知马应居然被调走了，留在虎骑营的那两千士卒都感觉有些难以接受，新任军假司马庞德、军候王灵、李俊、梁宽和赵炳，都纷纷跑到中军营帐询问马应具体情况。
对此，马应只能苦笑应之，只叮嘱他们莫要懈怠操练，自己以后肯定是会回来的……
第48章 返家
午夜，虎骑营，中军营帐。
马应一个人躺在营帐中，并未入睡。他正在思索为何仅仅只是两个月的时间，耿鄙就对他的态度变化这么大，甚至玩起了明升暗降的把戏。
不过认真想想他就知道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其一，他在武都郡的行事风格太过强硬，直接造成两万氐人反叛，不仅违背了最初定下的怀柔策略，而且还将耿鄙吓了个半死。如果有替代的话，估计谁也不喜欢用这样的下属。
其二，经过这段时间的一系列战斗，他在虎骑营和武都郡的威望太高了，甚至能够随随便便拉出一万多氐人战士去攻打其他部族。耿鄙对于这些事情肯定非常清楚，有这么一个属下，能不忌惮吗？
“果然还是太高调了。”马应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耿鄙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
好在，虽然耿鄙现在对他有所提防，但依旧在用他，并没有因此就将他雪藏。
当然，这也与耿鄙手中没有多少可用的将才有关。在自己之后，唯一能够被他看上眼的估计也就只有庞德了。
“算了，不想了，就先在祖厉县蛰伏一段时间吧。虽然少了两千虎骑，但祖厉县却有三千句就羌战士，好好操练一下，同样能够成为精锐。”
马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入睡。
他之所以这么心大，是因为纵使离开了，短时间内他在虎骑营和武都郡的威望也不会消退。而距离羌胡卷土重来已经没几个月了。
……
青石铺就的官道上，一支千人部队整齐地前行着。领军的是一名骑着白马的银甲小将，不是别人，正是马应。
“司马，再有十里就到狄道县城了。”马应身旁，一名风流倜傥的士子提醒道。
听了他的话，马应笑着说道：“义山，我从小就在狄道，这里我可比你熟悉。”
义山乃是那名士子的表字，而此人的全名叫作杨阜，是汉阳郡少有的青年才俊。马应曾经还受他邀请参加过他举办的酒宴。
杨阜本来是汉阳郡北营中的一名屯长，此时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马应特意向耿鄙讨要过来的。其实不只是他，他的外兄姜叙此时也在随行的队伍中。
对于这两人，耿鄙并没有多少印象，再加上他们是北营的军官，并不怎么受他待见，因此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马应的请求，将他们调到了马应的麾下。
而这两人对马应的感观一直不错，再加上马应如今的威望，因此也没有拒绝。
如此，未来曹魏的两位重臣就轻易被马应收归到了麾下。
得到这两人后，马应并不满足，又和他们一起去征召汉阳郡其他相熟的士子，虽然被不少人拒绝了，但一番努力下来，还是说动十多名青年才俊，包括未来曹魏的另外一名重臣尹奉！
在这十多名青年才俊之中，除了杨阜、姜叙和尹奉三人拥有不错的军事天赋外，其他人都偏向于治政。
不过，马应要的就是他们的政治才能，毕竟此次去祖厉，他除了是别部司马外，还是祖厉县的代理县长。手下若是没有一些能够处理政务的人，哪能大展拳脚？
招募到了这些士子，马应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而且也没有再停留，直接就领着他们和一千西凉虎骑出了冀城。
不过离开冀城后，他并没有直接向祖厉县进发，而是打算绕道陇西郡治所狄道县。他离开狄道已有半年多，也该回去看看家中的阿翁和阿母了。
当然，除了阿翁和阿母外，他还想要去见见叔父马腾。
大军又前行了一阵子，终于来到了狄道城外。因为没有耿鄙的调令，部队无法进城，马应只好让士卒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则带着一什骑兵返回家中。
得知他归来，不论是亲弟马岱和马抗还是从弟马超，都非常高兴，围着他询问个不停。尤其是马超，一直都很想征战沙场，得知马应立下了赫赫战功，并成为了别部司马后，他心中十分羡慕。
当然，在羡慕之余，更多的还是敬仰，毕竟这半年来马应几乎已经成了凉州的传奇，不论是功绩还是升迁速度，都已经超过了他以前最崇拜的父亲马腾。
而马岱和马抗，年纪还小，并不清楚这些。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兄长很厉害，而且此次回来还给自己带了许多好吃的糕点和稀奇的小玩意儿。现在他们只盼望兄长以后能够多回来几次。
因为被这些小屁孩耽搁一阵，马翼却是有些着急，不等马应前往拜见，就迫不及待地寻了出来，并将马超、马岱等人全部驱散，只单独和马应聊了起来。
虽然他依旧想维持自己严父的人设，但面对功成名就的儿子，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和自豪，几乎每三句话中就有一句夸赞，眼角也露出了藏不住的笑意。
也不怪他会如此，他这辈子一直都活在弟弟马腾的光环中，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不想却生出了一个这么争气的儿子，总算有了一种咸鱼翻身的感觉。
他拉着马应聊了许久，直到马腾赶来这才停止。
见马应和马腾似乎有事要谈，马翼便没有再唠叨，开始去准备家宴。而大堂之中，也就只剩下了马腾和马应叔侄二人。
“听闻使君将你迁为了别部司马，而非南营军司马？”马腾开门见山地问道，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高兴。
在自家叔父面前倒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马应直接回答道：“确实如此，估计是对我有所忌惮吧。”
马腾哼了一声，“岂止是对你有所忌惮。我为陇西军司马，统御两千陇西郡兵，可半月前他却将门下一名佐吏任命为军假司马，似要分权。怕是对我也有所忌惮了。”
听到这，马应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羌胡叛乱尚未平定，使君为何如此，就不怕寒了将士的心？”
马腾沉思了片刻，郑重道：“不管他为何如此，我们都要早做打算。他自以为这样做能够加强对郡兵的掌控，却不知已是离心离德，若羌胡叛乱再起，难有胜算……”
第49章 编户进展
马应并没有在狄道停留太久，次日一早便开始率领本部赶往祖厉。
走在路上，他依旧在回想着昨日叔父的话，不禁叹了口气。
果然，一个人之所以会失败，并非全是别人的原因，耿鄙身为整个凉州的主帅，确实有太多的缺陷。原本马应以为他只是对世家子弟不信任，现在看来，恐怕是对谁都不信任，连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都要防着一手，谁还会全心全意拥护他？
“算了，不想了。”马应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耿鄙的事情。反正现在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政治资本，只需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不管出现什么变故他都有信心应对。
因为事先让人通知了句就羌自己即将到来的消息，所以才刚刚进入祖厉县境内，滇吾就领着三千骑前来迎接。
见滇吾居然对自己这般上心，马应很是高兴，这至少证明句就羌暂时还没有叛乱之心。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事实到底如何还需进一步了解。
“滇吾军候，久违了。”马应笑着说道。
滇吾赶忙下马，行礼道：“军候典伍，拜见司马！”
“典伍？”马应愣了一下，这两个字与“滇吾”读音略有不同。
“典伍是我的汉名，少典的典，什伍的伍。”滇吾笑着回答道。
“你还知道少典，倒是难得。”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终于说到了正事。
马应询问道：“你之族人情况如何，可全部安置妥当，宿麦是否种下？”
滇吾沉思了一下，回答道：“前祖厉长刘隽将我族人分作四个乡，每乡近千户。又在各个乡下设了十个里，每里近百户。而每个里周围都有万亩可以开垦的荒地，安排不可谓不妥当。”
“看来刘隽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县长，可惜了。”马应叹息道。
可滇吾却摇了摇头，气愤道：“此人前面的安排确实还算周到，可也就仅此而已了。将我族人划分为四乡四十里后，他便甩手不管了，乡长、里正皆由我等自行推举，居住的屋舍也由我等自行建造，开垦荒地的时候也未派遣田官教导，若非我族中也有一些懂得农事的人，恐怕就要错过农时了。饶是如此，每家每户如今也只开垦出了大概三十亩可供种植的田地。”
“三十亩？”马应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凝重。
现在可不是未来那个讲究精耕细作的年代，以羌人的粗糙技术，就算按照亩产两石来计算，一年的收成也只有六十石。
而这些羌人平均每户都有六个人，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需要一石半的粮食，就算女人小孩少吃一点，再节省一点，一户人家一个月最少也需要六石粮。一年的话就是七十二石！
也就是说，就算不纳税，不卖粮换取日需品，每户人家一年都有十多石粮食的缺口！
“刘隽还真是该死！”
这一下，马应对此人的改观直接降到了谷底。如果此人按照上级的命令，派遣田官帮助这些羌人开垦荒地，每家每户少说也能多出二十亩可耕种的田地来。
不过现在已是九月，必须开始播种了，没时间再去开垦。如今马应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助他们提升粮食产量。只要亩产能够提高到两石半以上，明年就不会缺粮。
至于如何提高产量，马应倒也有些想法。首先当然是多挖沟渠，只要水源充足，产量就不会太低。当然，真正的杀手锏并非这个，而是土化肥！
马应以前看到过一些土化肥的制作方法，都不算困难。例如，可以将人尿、熟石膏粉和水混合搅匀，封闭十天后施用，肥效相当于硫酸铵。还可以将鲜牛粪、黄豆粉和熟石膏粉密封放置几天，然后兑水施用，肥效比氨水都高。
想要制作这些土化肥，唯一的难点就是熟石膏。不过凉州似乎就有许多石膏矿，而且矿层厚、埋藏浅，可以露天开采。到时候多发动一些人去寻找看看，能够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直接使用农家肥了。只要使用合理，应该也能增加不少产量。
不过，让马应感到糟心的事情还没结束，滇吾继续说道：“司马，如今已到农时，是否该将粮种分发下来了？一个月前我就跟前祖厉长提过此事，却没有得到回应。另外，当初答应调拨给我们的十万石粮草，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却只分发下来了三千石……”
“怎么会只有三千石？”马应想骂娘了。
因为对句就羌进行编户的事情是他一力促成，所以在来之前他还特意询问过耿鄙这些事情。耿鄙当时回答说每月都调拨了一万石，没有食言。而如今已经两个月了，也就是说，现在应该已经调拨了两万石。
可是，粮食呢？
耿鄙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那些下级官吏身上了，而已经死了的祖厉长刘隽，毫无疑问嫌疑最大！
怪不得刘隽被麴胜袭杀的时候滇吾没有发兵救援，估计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只是没有明说。
“典军候，点齐人马，随我一起向祖厉城进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贪墨使君调拨下来的粮草！”马应脸色冰冷道。
“得令！”滇吾直接行了个军礼。毫无疑问，马应的这个反应得到他的认可。
不仅是他，那些句就羌战士此时看向马应的目光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果以前只是单纯的敬畏，那么现在则多了一份认同。
下一刻，三千羌人战士和一千西凉虎骑便在马应的带领下开始向祖厉城进发。
一个时辰之后，马应就出现在了祖厉城外。城中零星的守军看到外面这么大的阵仗，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羌人反叛了，赶忙将城门关闭。而此时，早有人跑到县衙，将此事告诉了县丞。
县丞名叫颜楷，祖厉本地人，家族在县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不过听说羌人欲要攻城，他还是被吓了个够呛，赶忙问道：“贼曹张绣何在？速速命他发动城中百姓，上城墙抵御！”
第50章 张绣
马应领兵来到祖厉城下，见城门关闭，不知城中已经乱作一团，依旧上前喊话道：“我乃别部司马马应，奉刺史之命暂代祖厉长一职，你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一连喊了三遍，见城头上无人应答，不禁有些奇怪。
这时，庞恭却是压不住火气，大声叱喝道：“祖厉长已由马司马署印，你等拒不开城门，想造反吗？”
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城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滇吾提议直接打进去的时候，城头上终于出现了人影。领头的是一名仪表堂堂的年轻将领。
年轻将领大概二十余岁的模样，他看了一眼马应身后那一千名队列整齐的西凉虎骑，又看了一眼落后半个马身的滇吾，当即便知道是误会了，赶忙喊话道：“不知是汉阳第一虎将马司马亲至，多有得罪还望莫怪，我这就让人打开城门，恭迎马司马进城。”
说完，他就准备下令。
可这时，缩在后面的县丞颜楷却是变了脸色，当即喝骂道：“张绣，你这是作甚，还没验明身份，岂能让他们进城？”
张绣皱了皱眉，但还是解释道：“城外那小将身后的一千名士卒身穿我大汉制式铠甲，且队列整齐，各个挺拔如松，无一人交头接耳，必是出自名震凉州的虎骑营无疑。况且，能让滇吾落后半个马身以示尊敬的年轻小将，当下也就只有马应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颜楷，直接带人打开城门。
见城门打开，马应没有跟他客气，领兵鱼贯而入。
这时，祖厉县一众官吏尽皆迎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县丞颜楷，而张绣则默默退到了后面。
“不知是马司马领兵而至，闹出了误会，莫要怪罪。我这就去让人准备酒宴，为马司马接风洗尘。”颜楷赔笑道。想到刚才自己居然被吓得方寸大乱，不禁有些尴尬。
马应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张绣身上，询问道：“你是何人，身居何职？”
“在下张绣，添为祖厉县贼曹，见过马司马足下。”张绣抱拳行礼道。
“张绣？”
马应愣了一下，随即脑海中冒出了《三国志》上的一段文字：
张绣，武威祖厉人，骠骑将军济族子也。边章、韩遂为乱凉州，金城麴胜袭杀祖厉长刘隽。绣为县吏，闲伺杀胜，郡内义之。遂招合少年，为邑中豪杰……
怪不得一直觉得麴胜和刘隽的名字有些熟悉，原来是在《三国志·张绣传》中看到过。这可是北地枪王，是杀了曹操爱子曹昂和爱将典韦的张绣啊，自己以前居然一直都没有想起他！
当然，这也不能怪马应，在他潜意识中一直认为张绣是董卓系，哪知他现在还在家乡，尚未去投靠族叔张济。
“马司马，莫非我的名字有何不妥？”见马应听完自己的名字后一直在那发愣，张绣忍不住询问道。
马应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并无不妥，只是曾经听说过你的名字，知你弓马娴熟，素怀忠义，不想今日却是在这里见到了。”
虽然他的年纪比张绣小，但他可是大汉别部司马、著名西凉的汉阳虎将、氐人口中的白龙将军，能够得到他的夸赞，张绣依旧激动不已。
“绣在乡里无甚功绩，不想区区薄名也能被司马知晓，实感荣幸！”
“莫要妄自菲薄，我识人目光一向很准。以你之才能，未来封侯拜将亦有可能，只为祖厉县一贼曹却是有些委屈了。不知你可愿意来我麾下，我可许你军假候之职。以后若是立下功绩，就迁你为一曲军候。”马应直接抛出了橄榄枝。
就在刚才，他已经用修改器探查过了张绣的能力。
“张绣——统率70（潜力黄金级）、勇武89（极限钻石级）、智谋68（潜力白银级）、政治53（潜力白银级）、健康99（满值100），综合评价：三流武将。”
这样的数据虽然无法和庞德比，但也非常生猛了。就是不知道他统率的极限值具体是多少，若是能够超过85的话，都可以称之为准一流武将了。
原本马应以为招降张绣的事情十拿九稳，可哪知张绣却摇头道：“多谢司马赏识，不过绣尚有一心愿未了，暂时无法在司马帐下听候差遣。”
马应愣了一下，好奇道：“不知是何事，竟比你之前程还要重要。”
张绣拱手一拜道：“刘县尊平日待我不薄，如今枉死贼人之手，若不能为其报仇，我心不安。”
听了他的话，马应不禁高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他的评价也更高了，当即夸赞道：“果然不愧忠义之名。不过麴胜出自金城大族，族中部曲庄客数千，直接归他统御的也有近千，你如何为刘隽报仇？”
张绣脸色不变道：“麴胜麾下虽然近千部曲，然除战时外，他身边护卫却只有十数骑，我一人可杀之。”
马应愣了一下，貌似在历史上，麴胜还真就这么被他给杀掉了。果然不愧是勇武值达到了89的人！
虽说如此，但马应还是劝说道：“如此行事，太过凶险。况且现在祖厉长由我署印，让麴胜伏法也是我的责任。你若来我帐下，我可以向你保证，十日之内必将麴胜剿灭。”
见他似乎真的很看重自己，张绣心中有些感动，再不迟疑，单膝跪地道：“绣愿在司马帐下听后差遣！”
“哈哈哈，快快请起，我帐下又添一猛将矣！”
成功招揽张绣后，马应没再浪费时间，对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颜楷说道：“你是县丞吧，可否在前面领路，带我去县衙？我要清点一下粮仓和府库。”
颜楷下意识就想应下，可随即反应过来，顿时僵在原地，赔笑道：“司马初来乍到，何必急着去粮仓和府库，待我将账册整理好了，司马再去清点不迟。我已让人去准备酒宴了，不如先移驾敝宅如何？”
马应淡淡道：“晚点去倒也无妨，只要粮仓和府库那边不出差错就行。我奉命来祖厉之前，使君曾告知我汉阳郡已调拨了两万石粮食给新归附的编户民，可典军候却只收到了三千石，剩下的那些粮食应该都在粮仓中吧？”
“应该……应该都在吧，此事向来是县尊亲自处理，我并不知晓。”颜楷额头上已是见汗。
第51章 铤而走险
颜楷明显是在推卸责任，不过马应也没有点破，只道：“无论颜县丞知不知晓，只要粮仓府库那边不出问题就行。否则，使君必然会要求一查到底。上次使君下令清点府库距离现在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颜县丞当以此为鉴。”
虽然颜楷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心中却越来越沉重，脑海中则在思索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想要一股脑全部推给刘隽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他是县丞，对粮仓府库也有监管之权。
这边颜楷还在头疼，那边马应却已经和祖厉县其他官吏畅谈了起来，有张绣在中间调和，气氛还算融洽。就是不知今夜过后，这些人中有多少会被送上断头台，马应可是注意到了，里面好几人都和此时的颜楷一般，有些心不在焉。
酒宴过后，马应没有再提去县衙的事，而是带领一千虎骑和三千羌人战士在祖厉城安置营寨。
红日西斜，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这时，马应将手下将领全部喊了过来，包括滇吾和张绣。
众人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他，等待他发号施令。
马应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粮仓和府库必然有问题，而此事也与县丞颜楷脱不开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他们应该会有所行动。田博，你在营中挑选一些行事谨慎的士卒暗中盯住颜家，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诺！”田博没有二话，直接抱拳应下。
随即，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庞恭身上，“子谦，你也去挑选一些人，暗中盯住县衙，尤其是粮仓和府库。若是有人偷偷往里面运粮，就不要理会。但要是有人想要纵火，立即擒下。今夜县衙若是出了问题，必拿你是问！”
“恭领命，必不负司马之托！”说完，他便和田博一起出了营帐。
“司马，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和族中三千战士随时听候司马差遣！”滇吾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马应笑了笑，“不着急，若是颜楷他们识相，典军候明日等着运粮就行。但若是他们依旧心存侥幸，抄家的时候少不得要典军候帮忙。”
听到抄家这两个字，滇吾眼中绽放出一丝精光，已经知道了马应的决心，不禁放下心来。
而营帐中，张绣就感觉有些尴尬了，毕竟他也是县中官吏，若粮仓和府库出了问题，他也有可能牵涉其中。来参加这个会议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司马，我是否该回避一下？”张绣不禁开口问道。
马应看了他一眼，笑道：“何须回避，我相信佑维你的为人，此事定然与你无关。不过那些人毕竟是你的同僚，若他们真犯了汉律被我处置，还望佑维莫要心存芥蒂。”
张绣拜道：“能得司马信任，张绣感激涕零。若那些人真犯了汉律，张绣绝不敢因个人私交而枉顾国家大义！”
“无需如此，快快起身。”马应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我与佑维你一见如故，今夜可否留下与我促膝长谈？”
“我对司马慕名已久，岂有不愿之理？”
……
傍晚时分，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好在有银月高悬，倒也不至于一片漆黑。
马应和张绣依旧在营帐中畅谈，这时，一名士卒前来禀报道：“司马，田军候让我来报，颜家虽无异动，但书房中的灯火依旧亮着，有好几名县中官吏进去了，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可记下了那几名官吏的名字？”
“记下了。”
“做得很好，回去告诉田军候，继续监视，莫要惊动了他们。”马应说道。
“诺！”那名士卒当即退了下来。
“看来颜县丞果然有问题。”马应看向张绣，叹息道。
张绣在祖厉县为吏多年，自然知道此人的屁股不干净。甚至，哪些官吏干过违法的勾当，哪些没有，他都一清二楚。只是都是乡里乡亲，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决定是否要将这些事情全部说出来。
毕竟，若他真这么做了，以后怕是要被县中所有乡绅地主记恨，是会被乡里人戳脊梁骨的！
马应仿佛没有看出他心不在焉似的，依旧在跟他闲聊。而此时闲聊的内容，则是历史上那些名臣深明大义的故事。
这时，张绣终于做出了决定，起身拜道：“司马对我如此赏识，我心中有愧，愿将颜楷等人贪赃枉法之事告知司马，不敢有所隐瞒！”
……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至午夜。
这时，又有一名士卒来报，那些在颜楷家中商谈的官吏已经回去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召集人手往粮仓运粮的迹象。
听到这个消息，马应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冰冷，“看来他们不准备填补亏空了，那么想要逃避罪责就只有掩盖事实这一途径。为什么总有人喜欢铤而走险，以他们的家底，填补这些亏空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感慨了一句，他又看向那名士卒，“立即去通知庞恭军候，命他严加防范，粮仓和府库绝不容有失！”
“诺！”士卒退出了营帐。
“佑维，明日怕是要请你将他们以前犯下的事情公之于众了。”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张绣没有再犹豫，当即郑重道：“司马放心，我心中亦有大义！”
“委屈你了。”马应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发现，只一日的时间，他好像就把张绣给带偏了。在历史上，张绣似乎并没有这么深明大义，但现在，他确确实实在往这方面靠拢。
不会是被自己夸他忠义夸多了，然后就真的开始以这个标准来要求自己吧？
若是真能将忠义之名变成张绣此生最大的追求，马应不介意再多夸他几句。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道德绑架。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又等了半个时辰，县衙那边忽然传来吵闹声。与此同时，庞恭曲中的军假候雷定亲自来报，有三名鬼鬼祟祟的人企图焚烧粮仓，已被庞恭带人拿下！
“好胆！”
虽然早就猜到颜楷那些人有可能会这样做，但这一刻马应依旧非常愤怒，当即下令道：“传我命令，军候典伍立即率领两千人马接管城防，决不可放一人出城。其他士卒点燃火把，随我出营！”
第52章 收获颇丰
马应并不是没有给颜楷这些人机会，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只要粮仓府库没有问题就行。潜台词就是，你们今晚将亏空补上，我就不追究责任。
可是，也不知道是这些人太蠢，还是觉得马应的枪只敢杀羌人氐人，不敢杀他们这些乡绅小地主，居然选择用最愚蠢的方法来掩饰自己的罪责。
烧掉粮仓一了百了，真有那么简单吗？难道耿鄙刚刚上任时砍掉的人头还不够多？
别说这些人只是一些乡绅小地主，就算是世家豪强这样做，马应也敢将他们揪出来绳之以法，因为这是在明着挑衅他的威严。如果不处置这些人，以后还如何在祖厉县立足？
当然，他所说的立足是指将祖厉县彻底掌控在手中，毕竟这个县现在由他署印，想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来经营也无可厚非。
很快，整个祖厉城就躁动了起来，士卒们在街上奔走抓人的声音将不少人都惊醒。
新官上任三把火，马应要么不动手，动手的话就一定要一劳永逸，将有可能阻碍他掌控祖厉县的人全部去除。
因此，这一次他的打击面非常广，不仅将颜楷的家给抄了，而且还将涉及此事的官吏、张绣供出来的官吏，全部予以抄家！
好在马应带了两千士卒执行这个任务，否则人手还不一定够用。
一时间整个祖厉城鸡飞狗跳，那些被抄家的人无不被吓了个半死，哭喊声、求饶声、大骂声不绝于耳。
而那些没有上马应黑名单的官吏，听到隔壁同僚家传来的声响，也被吓了个半死，生怕下一秒就会有如狼似虎的士卒冲入自己家中，将自己也抓走。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都睡不安稳。
当然，也有些胆小的或者提前听到动静的官吏想要趁夜逃跑，奈何才刚刚靠近城门，就被守在那里的滇吾给控制住了。顿时一个个如丧考妣。
这些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是他们最多只能算是小地主阶级，就算全部加起来，族中子弟和城外庄客也很难凑出一千可战之兵，怎么可能是马应的对手？
况且，马应说动手就动手，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本县县丞，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这是在造反！”
被西凉虎骑从家中拖出来的颜楷一直在骂，此时此刻他还有些不敢相信，马应居然敢带兵来抓他，这一点也不符合规矩！
他却是忘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规矩重要吗？如果是在汉朝鼎盛时期，马应确实不敢直接带兵抓人，因为不按规矩行事的人会被强大的国家机器直接碾死。
但是现在，汉朝已经快要走向灭亡。尤其是凉州，自从中平元年羌胡叛乱以来，大汉对这里的掌控力度已经非常低了，别说马应只是抄了一些乡绅小地主的家，就算再做的出格一点也不会有人来管。
“颜县丞，我们又见面了。”马应看了一眼被士卒拖出来的颜楷，冷冷道。
此时颜楷头发蓬乱，衣服也在推拉的时候被扯烂，好不狼狈。在看到马应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马应，不教而诛是为罪，我可是本县县丞，你凭什么抓我？你私自调动数千兵马，这是谋逆，是死罪，我必要在武威太守和刺史面前告你一状！”
“看来你还不了解凉州现在的局势，怪不得敢做出焚烧粮仓这样的蠢事来。我警告过你，也给过你机会，可是你却没有珍惜，就不能怪我狠辣了。”
说到这，他已经不想再跟此人废话，只对押着他的那几名士卒说道：“将他的嘴堵上，严加看管，明日我要将他的罪责公之于众，当众处斩。”
“诺！”士卒当即用此人的衣服堵住了他的嘴巴。
颜楷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而且很快就被士卒给压了下去。
也不知是因为马应抄家抄得太过突然，还是因为手下士卒太过能干的缘故，总之一夜下来，上了他黑名单的官吏一个都没跑掉，包括他们府上的家眷和仆人。
一大早，负责查抄这些官吏家资的庞恭便跑了过来，激动地说道：“司马，此次共查获粮食十万石有余，金五百，五铢钱三百余万。除此之外，这些人在城外还有不少庄园田地，不下万倾！”
“这么多！”马应很是吃惊。他查抄的这些都只能算是小地主，不想家资也这么丰厚。
当然，所谓的丰厚也只是相对而言，像五百金和三百余万钱，加起来都不够买个三公之位。至于十万石粮食，也就够手底下的四千士卒吃个一年半……
好吧，这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想法。
马应忽然觉得，自己以后是不是该多干点这种抄家的事情？
虽然现在他不用为钱粮兵器发愁，毕竟他现在还是大汉将领，这些东西耿鄙会供应，但是以后呢？最多再有半年的时间凉州就要彻底乱了，若是不事先准备好一些钱粮，到时候拿什么养兵？
当然，现在得到了这么多钱粮，也够支撑一年半了，暂时不用着急。
虽然收获颇丰，但昨天晚上抄了那么多人的家，城中现在肯定人心惶惶，尤其是剩下的那些官吏，只怕都不敢出门了。
“也是时候去安抚一下他们了。”马应穿戴好铠甲，出了营帐。
一口气弄掉了这么多官吏，可不只是人心惶惶的问题，祖厉县的管理体系直接就陷入了瘫痪状态。若是不能将管理体系重新组建起来，那他根本就不可能对这里形成有效的统治。
好在他此次带来了不少青年才俊，虽然都还很稚嫩，但以他们的能力，适应一两个月应该就能让整个县衙高速有效地运转起来。
如果没有这些人，马应还真不一定敢弄掉这么多官吏，最多也就将颜楷这个县丞揪出来杀鸡儆猴。
只是这么一来，祖厉县肯定没有现在容易统治，而且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钱粮。
对了，还有田宅。若是将这些田宅重新分发给那些佃户和庄客，肯定能够得到这些人的拥护和爱戴。
就是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得罪那些世家豪强。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马应并不想和他们对立，最多也就弄一弄乡绅小地主……
第53章 收拢民心
县衙门口，九名官吏被士卒绑缚手脚，强行按下跪在地上。这一情景自然吸引了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普通百姓，其中一些人认出了跪在地上的官吏，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这不是颜县丞吗，怎么被抓起来了？还有李县尉、吕功曹……”
“有什么奇怪的，硕鼠硕鼠，活该如此。我家二十亩良田就是被这些人强逼着买去的！”
“只是舍了二十亩田地，已经不错了。我一族弟的细君被那个李县尉看中，当街抢人。我那族弟不忿，上前阻拦，却反被打死。可怜我那族叔、族婶已年过半百，因上告无门，以头抢地，竟是双双撞死在了县衙门口。就是那县尉现在跪的地方。”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若是我族亲受此冤屈，我必日夜守在那县尉门前，伺机杀之！”
“如今这些人已要伏法，莫提这些。就是不知是谁这般刚正，竟将这些贪官污吏尽皆抓了起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威震西凉、让羌氐闻风丧胆的白龙将军。昨夜我躲在屋中，亲眼看到他领军抓人！”
“白龙将军为民除害，真仁义也！”
……
马应肯定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将这些人的罪行公之于众，就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夸赞他了，可见颜楷等人是有多么不得人心。
而当他和营中将领一起出现在县衙门口时，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竟有许多人开始高呼：“将军仁义！将军仁义……”
刚开始还很是嘈杂，不过很快就变得整齐了起来，而且呼喊声一浪盖过一浪。
这一情景不仅将人群中侥幸逃过一劫的官吏吓了一跳，也把马应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抄了一些贪官污吏的家而已，居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
为此，他都想握住颜楷等人的手好好感谢一番，若非他们平时太过肆无忌惮，又岂会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马应觉得自己应该加把火，让民心彻底倒向自己。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宣读完颜楷等人的罪行后。
很快，在马应的示意下，县衙门口恢复了安静，而张绣此时也走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大声宣读道：“光和七年四月，县丞颜楷为强占甲亭桃木里李大牛八十亩良田，命庄客将其杀害，假说羌人所杀；光和七年七月，县丞颜楷为谋夺城中商户何沐米铺，构以黄巾贼寇罪名将其入狱杀害；中平二年九月……”
张绣一口气念了五条颜楷犯下的罪行，涉及人命八条，这还仅仅只是他知道的！
饶是如此，围观的百姓依旧群情激愤了起来，叫嚣着立即将此人处死。
不过张绣却没有停止，又开始宣读其他官吏的罪行，基本上每个人都背负了两条以上的人命官司，多是欺压百姓巧取豪夺所致。
这一下，围观的群众更加愤怒了，其中正好有一些受害人的亲朋好友，一边哭诉，一边想要冲上去殴打颜楷等人。
这时候的泥腿子们可没有清朝时候的泥腿子们那么好说话，在盛行于世的大复仇思想渲染下，遭遇到不公的待遇时，许多人都敢提刀杀人，来一出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戏码。
尤其是凉州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别说男子，女子都敢提刀为血亲复仇。
七八年前就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未来曹魏之臣庞涓的母亲赵娥，因父亲赵君安被酒泉禄福县豪强李寿杀害，而三个弟弟又全部死于瘟疫，没有男丁能够复仇，她便暗中寻找机会。
一日早晨，她与李寿相遇，直接挥刀砍李寿的马，致使马匹受惊，将李寿摔在道旁沟里。然后又冲上去继续砍杀李寿，直至将他弄死为止。
可怕。
老实说，颜楷和那个李县尉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没被人杀死，只能说他们运气好。
不过，他们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马应没有让激愤的百姓靠近他们，但依旧下令：“即刻处斩！”
下一刻，早已准备好的士卒直接挥刀斩下，顿时好几个人头落地。
有几个士卒技术比较糙，一刀没能将犯人的脖子砍断，又赶忙在那人的惊天惨嚎中补了几刀。如此，总算安静了。
那些百姓见此，先是一愣，随即立马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将军仁义的呼声也比刚才高亢了许多。
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马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禁声，待他们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便大声说道：“颜楷等人贪赃枉法，巧取豪夺，预谋焚烧粮仓，死不足惜。今将他们家资查抄，共得田地万倾，全部充作官田，租与农户耕作。
官田者，官府之田也，凡租种官田者，田税减半。此为休养生息，让利于民也。明日我会命人告示各乡里，凡有意租种官田者，明日过后可来县衙登记名册，每户最多可租种百亩，家贫无田者优先。”
待马应一口气将这件事情说完，那些围观百姓的思维似乎还没有转过弯来，其中一名胆子比较大的人试探性地问道：“将军的意思可是指，租种官田田税减半，而且还没有其他租税？”
“确实如此。”马应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围观人群中终于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站在马应身后的杨阜却是皱起了眉头，小声提醒道：“司马，私自更改税赋恐怕不妥……”
“无妨，稍后我会将此事上报使君，想来使君不会反对。”马应不怎么在意道。
“可是……”杨阜张了张嘴，原本想说这样做恐怕会损害世家豪强的利益，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马应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道：“义山，你熟读儒学典籍，可知何谓真儒？”
“真儒？”杨阜明显愣了一下。
马应点了点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为真儒也！这几句话我赠予你，望你能有所悟。”
说完，他便走开了，而杨阜却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
马应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他的冲击非常大，居然让他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第54章 重组县衙
杀贪官污吏的时候确实很爽，可当马应看到空荡荡的县衙时，又不禁有些头疼了。当即命士卒去将那些逃过一劫的官吏请来，若是他们不肯来，便让士卒给他们带句话：“稍后马司马会亲自来请。”
虽然那些官吏对马应心怀恐惧和怨气，但士卒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敢不来。真让马应亲自去请，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当那些县吏陆陆续续出现在县衙的时候，马应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在这些人之中，其实依旧有不少贪官污吏，毕竟大汉朝已经走到了末年，哪有真正吏治清明的地方？只不过这些人犯下的过错较轻，没有背负人命，马应便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要将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那他就必须再弄来二三十个有一定行政能力的人才行，否则县衙根本无法正常运转。因此，这些人暂时不能动，而且只要他们以后不犯大错，马应也不想动。
“各位同僚，我并非嗜杀之人，若非颜楷等人胆大包天，竟欲焚烧粮仓，我也不会将他们处斩。只要从今往后你等遵守汉律，踏实做事，不管以前你们做过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追究。若是累有功绩，一样会提拔重用。不知你等意下如何？”马应和颜悦色道。
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当即作礼道：“决曹史冯立，愿听候司马差遣！”
有他带头，不少人开始向马应表忠心。而那些不情愿的人见此，也不敢做特立独行的那一小撮，赶忙跟着作礼。
马应见此，很是高兴，还特意看了一眼最先表态的冯立。见他政治属性不错，居然达到了65，潜力更是被评价为白银级，不禁高兴道：“你为决曹史，不知决曹掾为何人？”
决曹乃郡县诸曹之一，主罪法事，相当于后世的法官，只不过审理完的案件最后还是需要县令长裁决。其正官为决曹掾，副官为决曹史，此外还有一些书佐小吏。
其他诸曹大体如是，都有掾、史、书佐等官吏。毕竟古代的一个曹就相当于后世的一个机关部门，不可能一个县的机关部门只靠一个人来运转，哪怕汉朝的县和后世的县在户口数上不在一个级别。
这也是马应不敢继续扩大打击面的原因，真要这么做了，祖厉县的县衙说不定能直接给他瘫痪个一两年。
况且，这些小吏大部分都只能算是小康之家，没有多少油水，远没有打大老虎来的爽快。
见马应询问决曹掾，冯立有些尴尬道：“决曹掾已于早晨被司马斩杀……”
马应倒是不觉尴尬，笑着说道：“如此正好，今日便升迁你为决曹掾，掌决曹诸事。”
不仅如此，他还在此人身上消耗了1白银点，将他的政治属性直接从65提升到了70，综合评价也变成了三流文臣。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冯立都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还是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长拜道：“多谢司马提拔之恩，立感激不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高兴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的头脑都醒目了许多。
其他人见此，心中都有些后悔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表态，否则现在升官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见这些官吏已经被自己稳住，马应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开始任命心腹。
任命杨阜为县丞，署文书，典知仓狱；
任命姜叙为县尉，主盗贼治安。凡有贼发，主名不立，则推索行寻，案察奸宄，以起端绪：
任命尹奉为廷掾，监乡五部，春夏为劝农掾，秋冬为制度掾；
任命……
马应一口气任命的十几人，全都是随他一起从汉阳郡过来的青年才俊，而且大多身居要职。
包括杨阜、姜叙和尹奉在内，这些年轻人都非常兴奋，一副想要大展拳脚的模样。
如此，县衙总算重组完全。至于能不能正常运转，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虽然期间肯定少不了磕磕绊绊，但马应相信他们的才能。
将县衙的事情交给他们管理，马应直接领兵回了军营。
三日后，军营之中，一千西凉虎骑和三千羌人战士整整齐齐地立在校场上。
虽然县衙那边的人事已经安排妥当，但军营这边，却还没有开头。
作为自己的本部人马，一千西凉虎骑和三千羌人战士泾渭分明，这样肯定不行。若是不能整合为一，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而且，他也必须加强自己对那三千羌人战士的掌控！
为此，他还特意去找滇吾商谈过整军的事情。
滇吾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他的顾忌和想法，因此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如果他还想继续让族人在祖厉县过安定生活的话，也由不得他拒绝。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马应知道他是真心想要维持现在这种安稳的生活，因此对他再无怀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再吝啬，直接将滇吾提拔成了自己的副贰——马应部军假司马！
而整军行动，也随之展开……
整军的内容包括许多，首先，马应将那三千羌人战士中的老弱以及政审不合格的人全部剔除。
没错，就是政审，不过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只是一一询问了他们一些问题。
例如：你对现在安定的生活是否满意？你是否怀念以前那种烧杀抢掠无拘无束的生活？你是否崇尚汉家的文化？成为汉家子民你是否会感到自豪……林林总总共有十多个问题。
这些问题的核心无非一个，是否愿意接受汉化！
根据他们的回答，马应对他们一一进行打分，然后将其中不合格的人裁掉。最后三千羌人战士只得精兵两千。
随即，他又将这两千精兵和那一千西凉虎骑全部打散，然后重新组成了六个曲。
为了让羌人心服，他决定军候以下军官全部以武排辈。
之所以采用这种方法，是因为他有信心让更多的汉人胜出——他偷偷给不少汉人士卒增加了勇武属性。
而那些羌人以前曾被他削弱过一次，此消彼长之下，虽然羌人人数众多，但各级军官依旧以汉人为主。
对此，那些羌人也无话可说，毕竟公平竞争，技不如人也怨不了谁。
第55章 整军和识字
中低层军官确定了下来，但军候和军假候的人选却还没有确定。
这个级别的将领肯定不能只以武力来评判，最后两人决定，各推举六名自己看好的人，然后让他们两两对决，胜者为军候，负者为军假候。
然而一轮比试下来，滇吾很是无奈。最终成为军候的六个人，有五个是马应推举的，只有一个是他推举的。
这六人分别是张绣、庞恭、胡虎、田博、雷定和当羊。其中有汉人，有氐人，也有羌人。不过前五个都是马应的支持者，滇吾能够影响的也就只有一个当羊了。
而且，当羊还并非他句就部落的人，而是以前汉阳郡的一个小部落首领。
好在，军假候之中有不少是他的心腹，多少能有些安慰。
虽然本部三千人马已经整合完毕，但想要真正让他们认可彼此还需要一段时间。因此马应按照以前的经验，开始对他们进行信任背摔、分组对抗等训练。同时培养他们的团体意识和集体荣誉感。
除此之外，他还要求那些羌人学习汉语和汉字。汉字还好一些，没有硬性要求，但汉语一定要学会。
好在凉州羌胡经常和汉人打交道，许多人都会说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就算不会说也能听得懂。再加上每个营帐之中都有汉人同泽，学习起来并不困难。
只一个月的时间，几乎人人都能用简单的汉语交流。
见此，马应立即颁布一道军令：在军中只能用汉语交流，违者笞十五。与当初的虎骑营一般。
笞十五倒是不会伤筋动骨，最多也就是痛两天罢了。饶是如此，依旧取得了不错的震慑效果。
在强制要求这些人说汉语的同时，学汉字的事情也没有落下，不仅羌人士卒要学，汉人士卒也要学。没办法，军中的识字率太低了，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而且，若是这些人能够学会识字，以后年纪大了或者因伤退役，马应还能将他们安插进乡县成为官吏。比如县尉、兵曹、贼曹、乡游徼等等。
可是，在没有书本的年代，想要教会他们识字太难了，哪怕马应每天都会抽时间亲自教导他们，但效果依旧不好。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放弃，依旧每天在坚持，因为他发现军中有不少人都很渴望识字，甚至他还撞到过好几个用树枝在地上练字的士卒。
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知识是神圣的，许多人都对知识怀揣着敬畏之心，而敬畏的背后就是渴望。这是马应这种随便就能汲取到知识的人理解不了的。
或许等造纸术成熟以后，书本开始泛滥了，他们的敬畏之心才会慢慢消退，甚至将书籍随手乱丢，觉得反正也就是几十文钱的东西，能神圣到哪去？
当然，马应坚持教导他们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感受到了部分人对知识的渴望，同时也是因为，纵使效果再差也总有效果。如果坚持一年以后，十个人里面能够培养出一个可以识文断字的，那都是血赚！
“司马，我已经探查清楚了，麴胜此时正领兵驻扎在勇士县！”张绣走到马应面前，激动地禀报道。
虽然升为了军候，但他依旧没有忘记为刘隽报仇的事情。
“勇士县？”马应皱起了眉头。
勇士县原本隶属于汉阳郡，不过离郡治所冀城非常远，足有四百里，是汉阳郡最西边的一个县。而且，因为这个县离羌胡叛军的大本营金城郡榆中城只有六十里的缘故，这里也一直被羌胡占据着，两年前就脱离了大汉的掌控。
也就是说，这里是羌胡叛军的势力范围。再加上此地距离榆中县非常近，若是在这里袭击麴胜部曲，很有可能会捅到马蜂窝！
只是，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张绣，十日内必定斩杀麴胜，如今都已经一个多月了，若是再推诿，必然会被降低张绣对自己的评价。如此，却是不好拒绝。
沉吟了片刻，他终究还是点头道：“既然找到了此人的踪迹，自然不能放过。你挑选几个机灵的士卒去勇士县打探一下详细情况，看下那里是否还有其他部曲或者羌胡部落驻扎。”
“诺！”张绣当即领命而去。
去敌方探查情报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过张绣身手了得，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在祖厉城的这一个多月，凉州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一能够引起马应注意的，也就只有汉阳太守范津卸任的事情了。
范津自上任以来还不足三个月，就被天子给替换掉了。不过新任汉阳太守确实要比他强不少，此人名叫傅燮，亦是在史书上留下列传的东汉名臣，能力不在上上任汉阳太守盖勋之下。
以前看史书的时候，马应就很欣赏此人，而且此人死的也悲壮。
当羌胡叛军卷土重来，击杀耿鄙，并包围冀城时，哪怕城中兵少粮缺他也拒不投降。
叛军中曾经受过他恩惠的数千羌胡齐齐跪倒在城下，不停叩头，请求他不要负死顽抗，愿平安送他返回家乡北地郡。可是他已心存死志，依旧率领城中仅有的士卒冲击对方数万大军，以身殉国。
当然，那都是明年的事情，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而此时，傅燮最出名的事迹乃是在朝堂上硬怼司徒崔烈。
司徒是什么官职？三公之一，可以说是位极人臣。可他见崔烈一直在朝堂上鼓吹放弃凉州，便厉声道：“斩司徒，天下乃安！”
他当时只是一个议郎，就敢这样怼司徒，而且摆事实讲道理，最后还怼赢了。从此一“战”成名。
而他之所以被调离朝堂，则是因为怼了十常侍之一的赵忠。赵忠恨他却不敢害他，最后和嫉妒他的权贵一起发力，将他外放做了汉阳太守。
值得一说的是，卸任的范津和傅燮以前就认识，而且范津还是傅燮的举主。当年就是他举傅燮为孝廉，这才让傅燮步入了朝堂。
不得不承认，范津其他能力平平，但这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第56章 屯粮
除了县衙和军营，马应这一个多月来出没最多的地方就是安置羌人的那四个乡。
因为查获了十万石粮食，因此欠下的那一万七千石他并未抵赖，直接分发给了那些羌户。
当然，为了让他们尽快融入华夏体系，马应从来不称呼他们为羌户或者羌人，而是称呼他们为新户和新户民。
其他官吏见此，也有样学样，致使羌户和羌人的称谓渐渐消失在了正式文书上，这是祖厉县的政治正确。
原本滇吾想要直接将这些粮食带走，和以前一样由他来分发，不过却被马应拒绝了。马应亲自将这些粮食运到各乡各里，分发到了那些新户民手中。
之所以这样做，倒不是因为怀疑滇吾会贪污克扣，只是不希望继续增加他在新户民中的声望。
况且，这种施恩于民的机会马应又怎么会错过？他不仅亲自将那四十个里跑了个遍，而且每次分发粮食的时候他都在场，偶尔还会客串一下分粮官，和那些前来领粮的新户民交谈几句。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身上的光环，那些与他交谈过的新户民都感觉与有荣焉，而后与人聊天，都会将此事拿出来吹嘘。
潜移默化之下，那些新户民对他多了一些认可，而他在这些新户民中的声望也在节节攀升。
原本马应还打算在这四个乡中建立村学，教授他们的下一代以汉家文化，奈何县中能够识文断字的人太少，就算有也是出自乡绅小地主阶级，哪会跑到这里来当讲席？因此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除了分发粮食外，马应还让廷掾尹奉在县里挑选了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到这里来教导这些新户民耕种技术。有了这些老农帮忙，大半个月前每家每户就全部播种完毕。
不过那些老农并未就此撒手，在尹奉的带领下，他们依旧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继续教导新户民。反正有俸禄可拿，还不影响家中农事，他们也乐于如此。而且，在教导这些新户民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不少人的吹捧和尊敬，这种感觉让他们这些一直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有些难以自拔，彻底激发了他们好为人师的属性。
在播完种之后，马应又给尹奉下达了一个新任务，去这些新户乡里实地考察，将水源不足、需要开挖沟渠的地方全部记下，并组织各乡各里的新户民动工。为此，他还让滇吾带了一千士卒前去协助。
因为开挖的只是乡村小沟渠，并非郑国渠那样的浩大工程，再加上这些乡里都建立在黄河上游支流祖厉河附近，因此工程量并不大。
饶是如此，尹奉也再三向马应表示，以现在的进度最少也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让整个灌溉体系完善。他提议，除了新户民以外，还可以以徭役的名义征发县中其他民夫过来帮忙。如此，他能够保证将工期压缩到十个月之内。
他口中的徭役指的是更役——凡大汉成年男子每年应服无偿劳役一个月。除去新户民，祖厉县也有成年男丁四千以上，征发一个月的话确实能够完成不少工程量。
当然，马应也可以用明年更役、后年更役、后后年更役的名义多留他们几个月。但这么一来恐怕就要引发民愤了，敢这么操作的都是贪官污吏。
而且，真要这么弄，祖厉县的粮食也吃不消，虽然劳役是免费的，但却不能短了他们的口粮，四千人一个月就要消耗五六千石粮食，新户民那边征用的民夫多少也要补贴一些，就算军队的消耗耿鄙会负责，剩下的八万多石粮食也撑不了多久。
因此，马应最终还是打算按规矩来，只征发他们服役一个月，而且分批次来。因为已经习惯了这种制度，又是在县内服役，并没有引起什么不满。
尤其是见伙食足量，不会挨饿，许多贫困户甚至还乐在其中。不少人都向尹奉反应，如果伙食不变，他们愿意再无偿服役两个月，反正不耽误农事。
对此，希望早点完善沟渠网络的尹奉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马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有些心疼粮仓中越来越少的粮食，以至于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用府库中的那五百金和三百万钱去买粮。
一金的实际价值大概在六千五百钱到一万五千钱之间，虽然官方规定为一万钱。
以一万钱来算，五百金和三百万钱加起来就是八百万钱。因为战乱，粮价较高，不管是粟还是麦，一石都在两百钱以上，八百万钱最多只能购得四万石粮。
饶是如此，马应依旧非常动心。他很清楚，更大的动乱即将来临。到那时，粮食远比不能吃的五铢钱有用！
因此，他特意找到杨阜，询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身为世家子，这种小事根本难不到杨阜。只三天时间他就联系好了几个汉阳郡的地主豪强，分别从他们那里购买了一批粮，并让他们分多次运来祖厉。
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化整为零，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杨阜看来，若是让刺史耿鄙知道祖厉县购买了这么多粮食，肯定会对马应有所猜忌。就算没有猜忌，也有很大的可能掐断这边的粮饷供应，只让马应先用县里的粮食养兵。
因为他的谨慎，这次购粮并未出现风波，定下的三万石粮食也安安稳稳地进入了祖厉县粮仓。
与之对应的是，府库中的金、钱几乎消耗殆尽，五百金一金不剩，五铢钱也只剩下了一百多万。
而就在这时，前往勇士县探查情报的张绣终于回来了。
虽然张绣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一见到马应就高兴地说道：“司马，我已经探查清楚，勇士县境内只有麴胜一部在那驻扎，部曲不过千人。虽然他现在驻扎在县城内，但勇士城年久失修，并没有多少防御工事。”
“驻扎在县城？”马应眉头皱了起来……
第57章 麴氏庄园
攻城是下下之策，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只要守军不是毫无士气，攻城方必然会出现很大的伤亡！
而且，勇士县和榆中县接壤，治所相隔不到六十里，若不能在第一时间攻下勇士城，不用一天，榆中县的骑兵部队就能赶到。而中军主力，算上动员的时间，三天也足够了。
在这种情况下攻打勇士县，根本就是在送死！
张绣似乎看出了马应的顾虑，当即说道：“司马，想要袭杀麴胜不一定非要攻城，也可先将他引到城外。如此，不但能够轻易将他击败，还可乘势拿下勇士县。勇士县被麴氏占据两年有余，良田并未荒废，且多种谷物。如今已是十月末，皆已收获，正是粮食满仓之际。若攻克勇士城，则可得麴氏之粮数十万石！”
数十万石有些夸张了，不过以祖厉县历年收成来推测，十数万石还是有的。
想到这，马应不禁有些心动。
沉思了片刻，他忽然问道：“佑维，麴氏在勇士城外可有庄园？”
“自是有的，不过里面居住的多是徙附和奴婢，且谷物多半已运往县城，非麴胜必救之地。”张绣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
马应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若我率本部三千人马攻打庄园，麹胜自是不敢来救。但如果只是五百不长眼的羌胡呢？”
张绣眼睛顿时一亮，“司马是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马应便点了点头，淡淡道：“就看他会不会中计了。”
……
庄园乃是地主豪强兼并土地，大肆扩张后的产物。因为周边所有土地都是他们家的，而且范围广阔，建立庄园才好统一管理佃户和奴婢。
奴婢就不说了，所谓的佃户其实分为三类，分别是宗族、宾客和徒附。
宗族和宾客的地位要高一些。尤其是宗族，虽然本质上依旧是地主与农奴的关系，但却笼罩着一层族亲的面纱，剥削肯定是会有的，但若是家中揭不开锅，上门请求，一般也会接济一下。
有些目光长远的世家豪强还会在族中建立蒙学，挑选有潜力的孩童进行培养，毕竟宗亲是他们最信任的人，也是他们稳固自己地位的基石。
所谓的大族，其实真正富裕的也就只有那么一小撮，剩下的那些，基本上都只能依附这一小撮而活。因为依赖性太强，而且作为族亲多少能够得到一些优待，所以便形成了一个以宗族为单位的利益团体。
而在庄园之中，除了奴婢之外，地位最低的就是徙附了。这类人就是纯粹的农奴，生有终身之勤，死有暴骨之忧。被豪强地主编入私人部曲后，一般也是最底层的存在。
庄园规模有大有小，大的堪比城镇，小的也如同村寨。而勇士县的这座麴氏庄园，因为是在这两年新建的，从远处看去就是一座村寨。
村寨门口，有几个手持武器的麴氏族人正一边聊天打瞌，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凉州这地方可不安稳，因此几乎每个庄子都会安排人放哨。
原本这几个麴氏族人以为又是平静的一天，正准备靠在寨门上眯一会儿。可哪知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顿时将他们全部惊醒。在凉州长大的他们非常清楚，这是骑兵奔腾的声音，而且数量不少，应该有好几百！
不敢迟疑，其中一人当即爬上望楼观察，见不远处果然有五六百骑，而且并没有打出“麴”的旗号，赶忙大声喊道：“敌袭！敌袭！关闭寨门！”
下面早就做好准备的族人心中一紧，立马就以最快的速度将寨门关闭。
而这时，那五六百骑兵已到寨墙下。见寨门关闭，他们也没有强攻，只是先朝里面射了一轮箭矢，彰显了一下威风，便开始上前喊话。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交出五千石粮食，否则乃公我便要将这里踏平，鸡犬不留！”
喊话的人头发蓬乱，相貌粗犷，虽然说的是汉语，但羌音浓重，一看便知是羌人。
望楼上的那名麴氏族人听了他的话，又看了一眼他们的衣着打扮，当即喝骂道：“哪里来的蛮夷，竟然来这里讨要粮食。这个庄子可是金城麴家的，汝等想要被我麴家的部曲剿灭吗？”
他在说话的时候声色俱厉，胆小的人倒是有可能被他唬住，可外面那名羌人听后，却哈哈大笑起来，“金城麴家又怎样，能奈我何？再不交出粮食，乃公我就直接攻进去了。到时候将你们屠尽，劫了粮食返回部落，谁又知道是我们做下的？哈哈哈！”
见他们似乎真准备攻打庄子，望楼上的那名麴氏族人有些着急，正准备把驻扎在县城的麴胜搬出来，继续恐吓。可这时，一名威严的老者登上寨墙，抢先开口：“这位勇士，我麴氏向来喜欢结交朋友，不仅与许多羌胡部落往来密切，而且和北宫伯玉将军、李文侯将军也有盟约。你等远道而来，也是客人，我愿奉上两百石粮食，聊表地主之谊，不知可否？”
如果是金城郡周边的羌胡部落，肯定会被他搬出来的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吓住，但庄子外面的那名羌人听了，却只是啐了一口，不屑道：“少拿那些人来压我，说五千石就是五千石，一斗也不能少。再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若是拿不出粮来，那就别怪乃公我不讲情面了。”
见他油盐不进，老者思索了片刻道：“五千石太多了，整个庄子也拿不出来，可否少一些？”
那名羌人刚要开口否决，可这时，一名族人忽然策马过来对他喊道：“头人，刚才有两人从庄子后门溜出去了，我没能将他们截住……”
羌人首领愣了一下，顿时大怒，对着寨墙上的老者吼道：“汝等可是想要派人去求援？乃公我现在就将你们庄子踏平！”
说完，就准备下令。
老者脸色大变，赶忙喊道：“且慢，那两人多半是畏惧首领威势，私自逃跑了，并非我下的命令。若首领不相信，我这就让人去筹备粮食，还请首领稍等片刻……”
他必须继续和这些羌人周旋一下，因为动员庄子中的佃户和奴婢尚需要一点时间。只需再给他半刻钟，庄子就稳了，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被这些羌人攻下。
如此，待到麹胜将军领兵而至，就是这些羌人的死期！
第58章 诱敌
在汉人的骨子里，是瞧不起蛮夷的，总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人又蠢又笨，而那名羌人首领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
只见他沉思了一下便说道：“既然你说得这般真诚，那乃公就姑且信你一回。好了，快点去准备粮食吧，莫要耽搁时间，乃公我的耐心可不好。”
老者心中窃喜，抱拳道：“首领放心，我这就去让人筹备粮食，请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下了寨墙。在转身的霎那，他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就这样的脑子还敢来麴氏庄园索粮？找死！
他却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羌人首领名叫当羊，乃是马应麾下的一个军候。
……
凉州地处三大高原交汇地带，山脉纵横交错，海拔相差悬殊，大汉修缮的许多官道其实都只能算是山路。
一段相对狭窄的山路两侧，此时正埋伏着数千人马。
这里是麴氏庄园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
“司马，有两骑从庄园方向过来了，应该是当羊故意放去给麴胜报信的人。”庞恭小声说道。
马应点了点头，“莫要惊动他们，放他们过去。接下来就看能不能钓到麴胜这条大鱼了。”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他心中还是很有把握的。他向张绣打听过麴胜的性格，此人冲动易怒，而且行事有点不计后果，若这样的人都不能上钩，谁还能上钩？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而埋伏在两旁山林中的士卒，在此期间没有一人随意走动或者大声喧哗。
“司马，他们来了！”
庞恭远远就看到了疾驰而来的近千骑兵，当即出声提醒。
马应没有说话，只示意所有士卒蹲下。虽然有山林遮掩，几乎没有被发现的可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是那些马匹，纵使都已钳口，但依旧需要看好。
眼看那上千骑兵越来越近，许多士卒都感觉有些兴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马应此时也很是兴奋，毕竟既然已经将麴胜引了出来，那此战就等同于赢了一半！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时机已经成熟，马应再不迟疑，当即跨上战马，大声喊道：“西凉儿郎，随我杀敌！”
说罢，他便身先士卒冲了下去。
官道上，麴胜正赶着去庄园将那些不长眼的羌人杀散，哪知左侧山林中忽然冲出一千骑兵，顿时将他吓了一跳，赶忙大吼道：“不好，有埋伏，速速结阵迎敌……”
可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右侧山林中竟也冲出了一千骑！
这一千骑的主将乃是马应帐下军假司马滇吾。
这一下，就算麴胜再蠢也知道，自己中计了。什么五百羌人攻打庄园，分明就是诱饵！
“族叔害死我也！”
说完，他想也没想，直接就带着亲兵撤退，想要先逃回勇士城再说。
可是这时，马应带领的那一千骑已然杀到。这一千骑就如同一根钢锥，直接凿进了他的部曲！
在大汉郡兵面前，本就已经出现了恐慌情绪的麴家部曲此时就如同豆腐一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顿时被撞得人仰马翻，惨叫声一片。
“撤，快撤！”麴胜一边大喊一边疯狂地拍打马臀。他现在只希望此战能够少死一些人，以减少一些损失。
可是，事与愿违。滇吾率领的那一千骑此时也已杀到，立马就让那些已经乱作一团的麹家私兵直接崩溃，再无一丝翻盘的可能。
看到这个情况，麹胜吓得肝胆俱裂，开始拼命突围。此时他已经不敢去想什么减少损失的事情了，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在，身为麹家少数几个领兵将领之一，他身边养了不少死士。这些死士奋力拼杀，不但帮他杀出了一条血路，还主动留下来断后。
如此，他终于摆脱了马应的追杀，逃出生天。只是，跟随他一起逃出来的人似乎并不多。
在奔出三四里后，他总算回头看了一眼，并粗略统计了一下，发现自己身后居然只剩下了一百人左右，顿时悲从中来。
要知道，他此次可是带了八百人出来，没想到直接就折了七百。如此一来，他在族中的地位必然会下降许多，以后还能不能领兵都是个问题。
可是，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逃了出来，可哪知，道路前方不知怎地，居然又冒出了五百骑！
而且，这五百骑还和先前埋伏他的那两千骑一样，都穿着西凉郡兵的制式铠甲！
不等他多想，那五百骑已经冲杀过来。与此同时，为首的那名年轻将领大声说道：“我乃大汉军候张绣，在此等候多时，汝等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还别说，他这一番话确实取到了很好的效果，至少有一半人直接下马跪在了道路的两旁。
看到这一幕，麴胜只觉天旋地转。前有强敌，后有追兵，麾下部曲还失了再战之心，今日怕是要死于此地了！
不等他多想，张绣一马当先，已然杀到了他面前。
作为一名勇武值达到89的武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挡住他。只见他不停地刺、挑、扫，不到三息时间，居然就将挡在面前五名敌人全部打下马来，生死不知。
而他即将面对的第六个敌人，不是别人，正是麴胜！
麴胜明显不打算坐以待毙，在当前这种绝境之中，却是激发了他的凶性，不管不顾，直接一刀向张绣的脖子斩去。这一刀又快又狠，几乎用上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如果现在与他对阵的是别人，说不定还真会栽在这舍命一击上，可惜，与他对阵的是张绣，一个能够在武力上碾压他的准一流武将。
下一刻，只听“当”的一声，张绣手中的长枪不仅将他的武器格开，而且还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
“麴胜已死，汝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张绣持枪用力，将已经快要咽气的麹胜从马上挑了起来，然后举在半空高声呼喊
那些原本还在做困兽斗的麹家部曲见此，彻底没了反抗之心，纷纷丢下武器投降。
而就在这时，马应终于领着一千五百骑追了上来。见麴胜已经被张绣解决，他不禁称赞道：“佑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张绣赶忙抱拳道：“此皆司马之功劳，若非司马让我在此截断他的退路，此次怕是就让他给逃了。”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今勇士城中已无多少守卒，正好趁此机会将它拿下……”
第59章 破城
勇士县确实只能用年久失修来形容，就连城墙都有几处倒塌了一半的缺口。这些缺口不需要云梯，只需几架带钩的长梯就能稳稳登上去。
不过，马应可不打算造长梯，也不打算强攻这几处缺口，而是让张绣带着几十名士卒伪装成世家豪强的商队，轻松便靠近了城门。
守在城门两侧的麴家子弟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当张绣靠近以后，这才上前盘问。
可是，盘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张绣便从运货的马车上抽出了一杆长枪，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这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名麴家子弟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几十名士卒也纷纷抽出事先藏在马车上的武器，怒吼一声向其他麴家子弟杀去，想要抢占城门。
“不好，有贼人欲夺城门，速速将城门关闭！”
城楼上的守军顿时吓了一跳，立马就冲了下去想要将城门关闭。
可是，这么重的城门可不是一两下就能关上的，况且张绣正带着四五十个人在那坚守，这些人想要靠近都困难。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那些守军太少的缘故。要知道，麴胜此次带走了大部分兵力，只在城中留下了不到两百人，而且还要分守四座城门。
也就说，现在张绣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多，在人数上基本持平。在这种情况下，那些麴家私兵又怎么可能是张绣他们的对手？因此，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城门依旧被张绣牢牢控制着。
“城门已经被我军拿下，将士们，随我杀！”
远处，马应不再隐藏踪迹，当即带着两千多骑兵向城门狂奔。只要能够冲进城门，那勇士城就等于是被他拿下了，只凭城中那两百麴家私兵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城门百姓也不会跟着他们一起抵抗。
别把城中百姓不当一回事，如果不是事先控制住了城门而是选择强攻的话，百姓中的青壮多半会被征发上城墙。两百多麴家私兵加上数百青壮，绝对够马应喝一壶，到时候就算能够将勇士城拿下，也要付出不少伤亡和时间。
不过，现在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事情正在按照他计划好的方向发展。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战败的麴家私兵会不会突然发疯，将城中的粮食一把火给烧了。若真出现这样的情况，那马应这一趟就等于是白忙活了。
因此，在冲进城门后他只留下了五百人协助张绣清理守军，自己则带着一千五百人继续向县衙狂奔。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县衙门口。见这里一切正常，并没有冲天的火光，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留了一个曲在这驻守，以保护粮仓和府库。而他自己，则带着一千人去控制其他城门。
一个时辰之后，勇士城的县衙和四座城门皆已被他控制住，而那些麴家私兵要么逃跑，要么投降，要么被杀，已无多少残留……
金城郡临羌县（治所在今青海省湟源县一带，约魏晋时移至湟中县多巴镇破塌城）。
自汉哀帝时期，麴氏便在这里繁衍生息，如今已是郡中大族。
临羌城中，麴家族长看完一封书信，眉头微微皱起。
“族长，可是榆中那边出了什么变故？”见他这幅神情，一名地位比较高的老者忍不住问道。
今时今日，明眼人都能看出，榆中县那边肯定会出问题，只是早晚的事情。毕竟韩遂已经做大，而且所代表的势力和北宫伯玉等人已经有了裂痕，不出意外，数月之内必有变故。
族长摇了摇头，“并非榆中的事，而是麴义。此子并不看好凉州的局势，想要离开这里去中原搏个前程，好为我麴氏多留一条后路。”
“这怎么行！”那名老者当即叫了起来，“他那一支也握有一千部曲，此时离开，我麴氏岂不是等同于自断一臂？以后就算攻入关中，诛杀奸佞，匡扶天子，我麴氏只怕也得不到多少封赏。”
族长叹了口气，“若真能诛杀奸佞匡扶天子，我自不会放他离开，可去年那场失败却给我提了个醒，麴氏也确实该考虑给自己留条后路了。麴义胸有韬略，素晓兵事，如今黄巾贼寇尚未平息，以他的才干定能得到重用，建功立业也是迟早的事。届时，若韩遂未能成事，我们还可以去投奔他……”
“这么说来，族长你准备同意了？”老者惊愕道。
族长轻轻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一名族人忽然来报，“族长，大事不好。汉阳别部司马马应攻克勇士县城，麴胜将军被杀，帐下部曲逃出来的不足十之一二！”
“什么！”
麴氏族长顿时惊得站了起来，“若我没有记错，马应部只有三四千人，如何能攻下勇士县，韩遂没有发兵救援吗？”
那名族人解释道：“并非韩将军不救，在他得到消息的时候马应已率本部人马离开了勇士县。离开之时他还征发百姓，将城中十五万石新粮尽皆搬空……”
听到这，麴氏族长只觉胸中堵得慌，做了一次深呼吸，这才冷声问道：“告诉我，勇士城到底是怎么被他拿下的。除非他能在半天内将勇士城攻破，否则韩遂绝不会来不及发兵。而麴胜，虽然韬略一般，但还不至于这么差劲，除非马应真如那些羌人说的一样，是兵主蚩尤转世。”
“这个……麴胜将军并非守城时被杀，而是在前往庄园时被伏击而死。”
麴氏族长双目圆瞪；“怎会无缘无故去庄园，而且还被马应知道了行踪？”
“有数百羌人围困庄园索粮，麴胜将军前往救援这才遭到了伏击。”
“那庄园可有被羌人攻打？”麴氏族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倒是没有，据说那数百羌人见庄园防守严密就退去了……”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这么简单的计谋都看不出来，麴胜该死！”麴氏族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了。
不过发泄了一通，他总算恢复了冷静，然后拿起麴义命人送来的书信又看了一遍，喃喃自语道：“只能将他留下了……”
第60章 立足之地
马应并不知道因为他袭杀了麴胜，致使原本准备去其他州郡发展的麴义被强行留了下来。
此时距离他攻破勇士城已过了五日，勇士县的十五石新粮早就被他运回了祖厉。因为祖厉县的粮仓太小，不足以堆放这么多粮食，马应不得不让人又临时建了一座。
没办法，加上以前剩余的八万多石和让杨阜购买的三万石，如今祖厉城共有二十六七万石粮，自建城以来估计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富足过！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此时就算凉州立马大乱，马应都有信心应对。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增加对祖厉县水利设施的投入，依旧让廷掾尹奉按照现在的进度开挖沟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地只适合临时经营，在凉州大乱以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立足之地。
毕竟祖厉县地处武威、金城、汉阳、安定四郡交汇地带，纵使不是交通必经之地，依旧要面对四面强敌所带来的压力。
在马应看来，最理想的立足之地当是河西四郡。一来，河西四郡地处河西走廊，北有龙首山、合黎山、马鬃山等山脉为屏，南有祁连山脉为障，东有乌鞘岭为门户，而西边则是闻名后世的阳关和玉门关。只需在一些重要关隘屯兵把守，等闲势力很难攻打进来。
二来，河西走廊是狭长的堆积平原，土地并不贫瘠，相反还很是肥沃。尤其是张掖郡和武威郡，哪怕在后世也享有“金张掖银武威”的盛名，如果马应没有记错的话，未来甘肃省三分之二的商品粮都出自这里。
除了武威郡和张掖郡，剩下的酒泉郡和敦煌郡现在也不算贫瘠，毕竟此时位于酒泉的冥泽、敦煌最大的淡水湖都还没有干涸，沙漠化远没有后世那么严重。
不过，河西走廊也并非没有缺点，因为这里是汉武帝时期才真正归入中国，又地处边疆，哪怕两汉一直在往这边进行移民实边，但户口依旧不多。根据《后汉书·郡国志》记载，就算武威、张掖、酒泉和敦煌四郡加起来，在藉人口也不足二十万。
当然，这里说的只是在藉人口，实际人口远不止这些。可就算如此，马应想要在这里发展的话，人口也是最大的桎梏。要知道，在中原腹地的南阳、汝南这些地方，一郡之地就有两百多万在籍人口，河西四郡加起来都不及人家十分之一！
其实人口不多乃是整个凉州普遍存在的问题，毕竟是边陲之地。在历史上，马超和韩遂之所以能够雄起，甚至还能和曹操较量一二，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已经占领了关中。若非如此，只凭凉州一地人口，真的很难和关东诸侯争雄。
马应若是想要参与逐鹿，整合凉州之后必然也要抢夺关中。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
“司马，为何愁眉不展，可是担心麴家会恼羞成怒发兵攻打祖厉？”
县衙之中，见马应处理完公务后就坐在案前思考着什么，杨阜不禁开口问道。
马应摇了摇头，“金城郡那边，韩遂和北宫伯玉他们现在恐怕都没功夫理会我们，只凭一个麴家，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那司马在思索什么？”
“没什么，一些蒜皮小事。”
他现在考虑的事情可不敢对杨阜说，不管是割据河西还是攻占关中，那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毕竟死后谥号汉孝灵帝的刘宏现在还没死，十常侍之乱和董卓干政事件也没发生，刘氏的威信尚在。
‘既然未来想要在河西立足，现在就要开始铺路了。好在祖厉县隶属威武郡，倒是可以通过这层关系去姑臧拜见一下武威太守黄儁。’
想到这，马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其实他一直感觉有些遗憾，如果祖厉县是在河西走廊而不是在乌鞘岭外的话，根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司马！”杨阜忽然喊了一句。
“怎么了？”马应吓了一跳，立马从思索中退了出来。
“你又走神了。”杨阜无奈道，“若是太疲惫的话，司马就先回去小甛一下吧，剩下的这些公务我能处理。”
“呃……好吧，那就要让义山多受累了。”
说完，他直接出了县衙。
看到县衙外比初来时热闹了不少的大街，他心中躁动的情绪终于平息了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居然一直在考虑未来割据凉州的事情，真是大逆不道啊。看来即将卷土重来的羌胡叛军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压力。”马应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割据的事情，因为那时候的他更偏向于帮助耿鄙平定叛乱。以耿鄙对他的重视，届时在凉州，就算他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兵权最重的几个人之一。
可是自从上次跟马腾深谈过后，他终于放弃了这种幼稚的想法，耿鄙此人确实无法成事。如果想要在接下来的乱世中有所成就，那就只能依靠自己。
而在史书，马腾已经给他立了个榜样，只要跟他一样顺势而为，未来想要在凉州割据一方并不困难。
唯一的坏处就是，和马腾一样跳反的话对名声不太好，会被打上叛贼的标签。虽然以后可以通过董卓或者李傕郭汜等人洗白，但还是会有不小的影响。
“算了，暂时不想了。这几日确实太操劳了，是该好好睡一觉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只需做好充足的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就行。”
晃了晃脑袋，马应跨上战马，带着一队亲兵开始返回军营。虽然已经掌控了一座县城，但为了拉近和士卒的距离，他依旧住在军营。
次日，祖厉县迎来了一位客人——虎骑营军假司马庞德。他奉刺史耿鄙之命，押送了一些钱帛、粮食和酒水前来犒赏马应部。
见他到来，马应并未感到惊讶。要知道，数日前他斩杀麴胜之后，不仅将麴胜的首级送去了冀城，同时还送去了好几百俘虏。立下了这样的功勋，耿鄙肯定要表示一下。当初麴胜袭杀祖厉长，可是严重损害了大汉的威严。
时隔一个多月重新与庞德相见，马应很是高兴，当即亲自出城相迎，笑着说道：“令明，别来无恙乎？”
“有恙。”刻板的庞德难得开了个玩笑，“司马独自在这立下功勋，却将我留在冀城，非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