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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此而非     唐徒txt下载     唐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一十九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六 下)

    春明门的位置着实大善,临侧是兴庆宫,再踏过永嘉坊和兴宁坊就可见十六王宅了,两坊之隔对于悍勇的军士来说只堪咫尺而已。

    前有恶狼后有猛虎这是当下武宁军儿郎所面临的严峻局面,寥寥几百人想要掀起多大的浪花实在不敢妄想,能活下来便是得天之幸,所以相比于将领们理智性的顾虑,普通士卒对刘邺的军令倒并无太大抗拒,反正多半是要死的,发狠之下若能寻得几个天潢贵胄来陪葬确也不枉一世凄苦了。

    冲散了坊丁们零星的拦阻,异常顺利的到了十六王宅,至少在此时,接受了这个倒霉军令的将士们开始暗自庆幸起来。

    只因当他们回首望去时,但见一支支燃起的火烛牵缠着光晕往兴庆宫的方向飘去,而更加狰狞的数条火龙则腾云驾雾一般急奔向了太极宫,没一会,兵刃相接的叮当声夹杂着凄厉的怒吼便是接连而起。

    那吼声之中可会有同袍?

    隐藏在黑夜下的十六王宅如今倒成了世外桃源一样的安宁太平之地,不过这份安宁也很快就将被这群渴求太平的乱世人亲手打破。

    ——

    待兴冲冲的撞开王宅的坊门时,武宁军将士还是一时间陷入了茫然。

    十六王宅占据了偌大的一坊之地,内里更是五步一亭,十步一阁,树木山石错落相接,眼见时都令人觉得目眩。而在如此庞大的一座皇家建筑群里算上各式仆役怕不会有数千人之多。这么多人中择选目标本就不易。现下恰是深夜,众人本又不想尽起火把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凭掌起的几十支烛火如何能寻到合适的目标?

    若是漫无目的的随意砍杀又要杀到什么时候?又怎能达成目的?

    “罢了,将火把都燃起,不必每房必查,只做鼓噪引人奔逃便是,而后寻那着锦袍,面上有须的,不要害了女子。都瞧看仔细了,莫要被那些个没卵子的唬过去,恩,如有不开眼的碍事,尽数杀了”。领头的指挥一手举着长刀,一手揪了胡须沉吟了一瞬,灵机一动忙是下令,他也只是个粗人,这个分别方式有些粗糙,但至少是他现在所能想到最为简单有效的。

    “还有,速拿几个活口探问一番,这宅子太大了,此地又是紧要之处,待声势鼓动后想来援兵也该要来了,我等且不可久留,寻那要紧的人物宰杀几个便速速转回春明门,都留心一点,万不能将自己折在这里~”。

    “是”。

    ——

    匆忙之中田令孜也只能借着夜色暂避于一株古树之后,他并不知道闯入的人马是何来路,又有何图谋,但心中也有些好奇,今夜的王宅里似乎实在没什么值得用兵的。

    正是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之际,却闻声势骤起,自入王宅后短暂沉默了一阵的人马忽然四散开来放声高喝,竟是喊着要火烧王宅。

    雨已停了,停的不是时候。

    纵火的威胁使人不得不推开紧闭的门户直面那未知的凶险。

    ——

    一声尖细的惨叫声惊的田令孜险些稳不住身形从隐藏处摔出来。

    这第一声死亡的呐喊却是个内官的声音。

    接踵而来又是几声悲决的呼喝,皆是内官的声音。

    难不成来人是为诛杀内官的?

    这完全有可能的,田令孜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他很是清楚内官在大唐是有多么的惹人厌恨,从上至下,恐怕几无一人不欲除尽自己这等人。

    那自己?田令孜此刻恨不能化作一张纸卷贴在树干上。

    ——

    “哈哈,这里竟还藏了一个~”。

    一只钢劲的手掌按住了田令孜的肩胛,轻轻的一握便将其拽了出去,又起一脚正踢中了胸膛,踢的田令孜险些背过气去。

    “别杀我,我不是阉人~”。尚不及呼痛便见刀光迎面劈来,田令孜忙闭上眼睛大声嚷到。

    “哦,你是何人”?

    “我是~,咦,可是武宁军的壮士?我是陈太尉的故人啊,我叫田令孜,早先还去武宁访过太尉的,你莫要杀我”。

    冰凉的刀锋紧紧的贴在脸颊上,这把刀应该是已经炮制过死亡了,恶臭的血腥味透过虚张的毛孔直冲入了灵魂,田令孜不由睁开了眼,嘴巴同是张的大大的拼命喘息起来,而目中所见的壮汉却是披了武宁军的袍服,重又觅得了生机,田令孜忙不迭的攀起了交情。

    “嘿,既如此,暂留你性命,随我去见将军吧”。

    ——

    “你是说当杀彭王一脉”?

    “将军,不止彭王,还该有陈王①,如能尽诛此二王后,天下必动”。

    “彭王一脉有早先泾原之变的根由,而陈王系,那可是文宗皇帝时被册过储君的,武宗天子仁慈,未迁延子嗣,可当今嘛~,毕竟是立过储的,身份终是不同于常,如是有变世人亦能瞧看的多些”。田令孜弓着腰满是讨好的对面前的将头解释着。

    “啧啧,你看似年齿尚轻,心却是狠的,也罢,管他什么王于我等都是一般无二,就如此了,喏,给你遮面,速带我等去”。

    “是”。

    ——

    “陈权,你可要同往大明宫”?李忱面上挂着玩味的笑,又是出言追问到。

    “臣~,自当是护佑圣人”。

    陈权紧了紧抓着杨钦义的手,他的手心早被汗水浸透,现在杨钦义这位人质已尴尬的变成了鸡肋。

    天子掌控了局面,谁都不知道杨钦义还能不能扮演好一张护身符的角色。如果不随天子同出亲亲楼,那两方人马狠下心来不顾杨氏积威将自己二人一并宰了或也说不准的。

    “啧啧,陈太尉果是忠良呢,那就走吧,你可要搀稳了杨公公,莫要跌了,人啊,于世间攀爬如是登得太高了,那便是一次都不能跌倒的~”。

    ——

    “圣人,等等我啊,勿要弃了我”。

    一片狼藉的桌案之间突是挪出一人,那人涕泪横飞的艰难向前爬着。

    “福王”?

    李忱皱起了眉,打量着福王狼狈又可笑的举止,却是微施一礼说到:“福王叔,朕叫雍王留下来陪您呢,待事了后再送您回去”。

    说罢也不理会福王的哀求,更是看都未看一眼仍是痴痴傻傻站在不远处的儿子,转身便行离去。

    陈权咂了咂嘴,他知道,亲亲楼里的戏结束了。

    接下来又将面对什么?

    ——

    “何四郎,我带你走吧”。

    行至何全升面前,陈权停下了脚步,也真诚的笑着伸出了手。

    “哈哈,不用理我,我也留下陪二位大王呢,度之,你~,保重吧”。

    “哦,险些忘了知会你了,之前在外面遇见一位杨氏兄弟,他让我通传与你,杜十三郎虽处闽地,却难识闽人,亦不喜那一方的荒林野趣。羁旅凄凉之时,常念及上林赋之名句:沙棠栎槠,华枫枰栌,留落胥邪~,如是再三,晓其头尾,方解家山之思。哎,如是奈何啊”。

    ——

    闽人,闽地。

    闽。

    福建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蹊跷之处?

    陈权知道何全升一定将原本之意做了改动,且原意也一定是紧要的,但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说的。

    上林赋那绕口至极的言辞又有何深意?

    “咳,杨公公,方才何四郎所言上林赋,后三句是什么啊”?陈权将杨钦义的胳膊从拧缚变成了搀扶,还甚是乖巧的替其揉捏了痛处,陪着笑脸舔颜问到。

    “哼,不学无术的无赖子,等此间事了,如你还能活命,我定寻你讨要今日的利害。哎,罢了,说与你吧,后面是仁频并闾,欃檀木兰,豫章女贞,长千仞,大连抱,夸条直畅,实叶葰楙,攒立丛倚~~”。杨钦义抖了抖酸痛的胳膊,又意味深长的瞟看了陈权几眼,沉思了一阵终是长叹一声答到。

    ——

    三句,头尾。

    仁频并闾,欃檀木兰,豫章女贞。

    仁,贞。

    闽人。

    该死的吐突士晔,竟是忘了他②。

二百二十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七 上)

    长安城已经有些年没有这般热闹了,上一次大概还要追溯到十五年前的甘露之乱。

    那一日勿论是寻常百姓还是高官贵胄,被乱军从宅院之中强拖出来斩杀的可不在少数,亦有些遭遇了满门绝灭的悲剧。而那一日参与其中的人马也不过千余人。

    今夜却不知有多少人已纷纷攘攘的投身于战火之中,所以对尚未被波及的局外人来说,管他天塌地陷,闭紧了门户守住自家性命才是唯一重要的。

    ——

    白敏中还不知道天子已对他心生了芥蒂,甚至是无妄的怨恨,但是他对天子可是真的腹诽不止了。

    一桩本来可以称作滔天之功的计划如今添油加醋的演变成这副模样,根本的转变就是天子的贪心。

    现在好了,天子的贪念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白敏中已是不敢想,不过他明白,一旦天子事败,旁人或还可摇尾祈活,但是他这位声名狼藉的主谋可是半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的,且白氏又非世系绵长的高门,没什么可做周旋的余地,便是族灭亦非不能。

    每每念及于此,白敏中都是悔怨不已,悔自己不该多事,怨自己贪图名利起乱事之源。

    而现今欲要保全身家性命,也只能狠下心来孤行一意了。

    于是在一夜里或许也只有他才是真正满腔“忠诚”的顾虑着天子的安危。

    ——

    当白敏中领着人马赶往太极宫时,迎头却遇上了逃出宫来的令狐绹等人。

    白敏中并不在意令狐绹,更没时间理会这群丧家之犬模样的同僚,然而令狐绹只寥寥数言,白敏中就毅然改变了原有的决策。

    亲亲楼内情形不妙,天子受创生死未卜,这个消息好如一记晴天霹雳吓傻了白敏中。

    不该是这样的!

    即便原有计划被天子亲手涂抹的已经渐渐难寻本来的脉络,太极宫的夜宴更是意外,但也不该如此。

    雍王~,他又因何生事致使天子受困?一个深宫之中的少年皇子怎会如此作为?

    ——

    马蹄声已是越来越近,刀枪挥舞的吟啸正一记记重重的敲击着耳膜。

    从绝望中苏醒过来的白敏中看着被簇拥着的郓王,他决定分兵了。

    分出一半人马护佑郓王前往兴庆宫,而自己则继续扮演原有的角色。

    郑汉璋那个竖子先前已带人去了兴庆宫,再加上这千余人,或许郓王有机会借此登上大位,到那时,自己该已是死了的,但白氏应该还可保全。

    或许~,乱军也会去追杀郓王一行,那自己解救天子的机会便会大增,不管怎样,这确是个危难中两全其美的决策。

    ——

    王居方面如死灰机械的迈着步子,没一会他的脚步竟是在不知觉中和谐的融合进了威远军。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个声响是极其的工整,工整的仿佛心脏的跳动都是一致的。王居方这才恍然发觉,威远军这个天子隐藏于深处的底牌,可能还是前几位皇帝在位时便已预备下的,应该并非如平日眼见的那么不堪。

    而今夜的自己,会成为决定大唐命运的那一人吗?

    又能得到些什么?

二百二十一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七 中)

    这世上很少会有一个完美的算计,陈权此前就是常常感慨自己每每纸上谈兵似已做的面面俱到了,然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随着时间流转心思的周折便会使得原有的所有谋划都变成笑谈。

    今夜的情形也不出所料的渐渐脱离了预想的轨迹。

    随天子回大明宫,这是个无奈之举,但却不得不为,就如上段时间的那次牵钩之戏,未防遇刺陈权只能厚颜立于天子身侧,以求庇护。

    而今时也是如此。

    ——

    陈权的心神有些迷乱,吐突士晔是个太容易被忽略的人了。

    神策中尉是内官之中最具权力的官职,但是在大中年间,随着鱼弘志悄然的消失于尘世,马元贽挣脱了束缚大权独揽,他几乎已经成了神策军的代名词。

    而吐突士晔这位新晋的两中尉之一,就这样隐藏在马元贽这棵苍天大树的影子里,像是一株孤单无助且脆弱的小草,乍一瞧是有些突兀,但看过了新鲜便也就漠然了。

    陈权就是这般的。自从入京后,他对京中情形了解的并不算少,也自然清楚吐突士晔是在去年自己夺下彭城后取代了同是短暂任职的杨钦义,但是因为掌职时日尚短加之马元贽经营许久势大难遏,吐突士晔在神策军中几无什么存在感,所以初始的那份警觉便在一桩桩避不开的琐事中消散了,到最后陈权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坦率说陈权对于自己的疏忽也只有一瞬的懊悔。

    京中高门掌权者甚多,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者哪能做到事无巨细了然于胸,也只能盯紧了最要紧的那几人,毫无疑问的,在此之前吐突士晔实在没能显现出价值来。

    也正因如此,陈权在短暂的懊悔过后则是深深的迷惑。

    通过何全升的警示可知吐突士晔定是就在长安城中,并且掌握着某种危险的力量,起码对陈权来说是危险的。

    可是这座城市之中还有什么是被忽略的呢?吐突士晔这位被边缘了的神策中尉手里又攥着什么?

    还有就是玄武门。马元贽提起的那个玄武门。

    ——

    玄武门,那可是个如雷贯耳的名词,至少在陈权的心中是这样的。

    然而被史书所铭记的那场宫变是发生在太极宫的玄武门而非大明宫。

    两座截然不同的宫殿,以同一个名字命名的宫门,仅仅只是不详吗?

    陈权决定,等出了太极宫自己勿论如何都要找机会远离玄武门。

    只是机会又要在何处找寻呢?

    已经出了亲亲楼,仍旧被剑拔弩张的士卒紧紧包裹着簇拥而行,在这个危险的包囊之中天子和马元贽谈笑风生的并肩走在最前方,看起来何其之洒脱。马公度落后几步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不时的左顾右盼似乎做着什么打算。

    而陈权和杨钦义则显得有些落寞,只是懒懒的挪着步子,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后心处兵器的锋芒和周围并不友善的目光,陈权都想要撒开腿试试能否逃掉了。

    想的越多,心思也就越发的纷乱,以至于陈权一直警醒攥着杨钦义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

    “扶着我点,我年纪大了,身子可没你硬朗呢”。杨钦义有机会逃离困境,可他并没有,而是主动又牵起了陈权的手臂,很是和善的轻声说到。

    “叔父,您~,小侄冒犯了,等此间事了,必当负荆请罪”。陈权心下一惊,忙回过神来搀扶起杨钦义,再也不敢放手。

    “呵呵,但愿还有机会吧,你啊,可是害苦了我呢,我在想,莫不是李文饶遣你来向我讨命的不成?世人皆知他能入相得我相助良多,彼此也算是有些交情,良友虽谈不上,但也没什么仇怨,当年他失势我却束手旁观,甚有推波助澜之举,于他实也有些亏欠,今时难不成要了却这番因果了”?

    杨钦义满脸苦笑的言语着,起初他心里恨陈权恨得要死,亦是暗自发誓等脱困之后必杀此人以解心头之快,哪怕因此会令赴任武宁镇监军的儿子殒命也是在所不惜。反正只要自己不倒,杨氏便会稳如泰山,也还有时间重新布局。

    然而当天子苏醒过来后,杨钦义心底的恨意瞬时消融,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完了,在那个诡异且有些尴尬的情形下天子必定会对自己厌弃的,即便一时间还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宦途已绝,而且未来杨氏一族恐怕境遇会很艰难。而这一切都是身旁的陈权害的。

    报复?没必要了,更是不能,武宁镇的那个儿子在自己倒下后要承担起复兴家业的重任。

    而这,需要陈权的协助。

二百一十二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七 下)

    杨钦义轻轻碰了碰陈权的手臂,又略放缓了些脚步,眼睛则还死死盯着走在前面那两人的背影,忽是出言问到。

    “你在想什么?可是还念着那首上林赋”?

    “正是呢,我知道自己错漏了,却仍不察其详,便是欲要亡羊而补牢都无从下手,叔父,闽人到底有何奇异之处啊”?陈权低声哀问起来,尽管他还来不及思索为什么杨钦义会有相助之意,但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可能的点醒都会给自己增上一分生存的几率,而先前的冲突早就成了不值一提的过眼云烟,至少在陈权这里已经是自欺欺人的忘却了。

    “呵呵,所以说,人啊,不要总以为偶得些上天之眷顾便可吞日月,我这数十年来见过太多空有其志却最终成了笑柄的妄人了”。杨钦义笑笑着若有所指的瞟了一眼陈权,见其面露尴尬便也不再责难,复又说到。

    “有诗赋为难,便需自诗赋中求解。钱考功①当年曾有诗云:未央月晓度疏钟,凤辇时巡出九重。雪霁山门迎瑞日,云开水殿候飞龙。经寒不入宫中树,佳气常薰仗外峰。遥羡枚皋扈仙跸,偏承霄汉渥恩浓②。这首诗据言是其与赞皇公③扈幸华清宫时所做,可惜了,后鱼朝恩谄媚代宗皇帝,以资章敬太后冥福,大兴土木修建章敬寺,也一并拆了华清宫的观楼给其用,而今,华清宫已然没落的不为世人知。有时我也是想,内官多有讨嫌着实是有些道理的”。

    杨钦义自嘲的笑笑便垂下了头不再言语,而陈权则是皱起眉一字字默念着耳中所闻,他并不埋怨杨钦义的话语隐晦,先不提四下都有人在不便直言,更何况又非是挚亲,能得些提点已是大恩了,如何还能贪心不足奢望过厚。

    只是这内中的深意实在难解,一首旧诗,温泉宫,还有赞皇公和鱼朝恩,这个折磨人的哑谜令陈权抓起了胡须狠狠的揪着,一不留神便扯下一缕,直疼的他哎呦一声叫了出来,也惹得天子和马元贽皆是止步回首看过。

    ‘我明白了~“。陈权先是拱手对着天子二人示意,待那二人满面猜忌的缓缓转过身继续前行,又忙不迭的攥起杨钦义的手腕兴奋的轻言嚷到。

    “您是指飞龙厩里的那些个小儿?是了是了,玄武门便在那~”。

    “然~,如是闽人阴夺之以为用,马元贽又何以出此下策呢?难不成他也不知闽人所谋?还有,玄武门处大明宫北,我等亦是该要自北出入,这可就错过了长安城的兵势了,神策军,金吾卫,京兆府,以及~,我的武宁军如要进太极宫俱是将由南面诸门而入,马元贽可是一直等着神策军来援的,但现在~,这岂不是恰好避开了,如此是为何故”?这长长的一段话说着说着疑惑又是生起,陈权收敛了笑意,侧目问到。

    “你眼中只见到了旁人想要什么,却看不见其人所惧怕之事,啧啧,你那丈人李文饶强你何止百倍”。杨钦义撇了撇嘴抛来了不屑。

    “大唐的内官少有能得善终的,李辅国,鱼朝恩,王守澄等人的骨头都烂没了,一个个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权宦落得如此下场,你真当是天子圣明统御有方不成?如是那般怎会接连的有失于禁中?你以为我杨氏何以数代显贵?皆因牢记了进退二字”。

    “去年我被罢了神策中尉,心里却是欢喜的,马元贽势大,又自桀骜不恭,我实无于其相争之意。鹬蚌相持,渔者得而并擒之,于他争斗,我便无暇顾及周遭,稍有不慎就会落的鱼弘志的下场。嗨,可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是甘愿退让的。臣子的眼里皆盯着宰辅的位置,皇室族亲则瞄着那高高在上的御座,而内官~,四贵显赫,神策军独尊,在这个乱世中,兵权不仅仅能换来荣华富贵,更是求生的基石。我可以退,是因仗了杨氏数代夯实之基业,可马元贽呢?他因军功而起,家业却是不彰,又为权势所惑,恋栈不去,所以,他也只是个孤家寡人”。

    “鱼弘志不见了,他便再没了遮掩,而今勿论是谁欲向上攀爬都必要将他掀下来,然神策军是没名姓的,我杨氏掌过,然其不姓杨,那也就更不会姓马了,否则方才便不会有所迟疑,你我也早就该丢了性命的。于是~,嘿嘿,我猜马元贽恐怕自己都不会明白,他这个孤家寡人是谁都不信的。玉川子④感古有言:“猜忌相翦灭,尔来迷恩亲”,多疑必有失,这个道理也只是说来容易罢了,所以,马元贽已是败的了”。

    陈权的思绪沉浸在了杨钦义的话中,多疑,猜忌,这好像说的不是马元贽,而是自己。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还信任谁,又给过谁信任。

    杜方吗?那个一同出沩山,同历生死唤己为兄的杜方~,大概是信任的吧?

    可如果是信任的,自己又怎会在入京时极尽掣肘之手段,将武宁镇的权柄分的七零八落,也埋下了隐患。

    事实上在陈权的心里已对入京的士卒也播下了疑心的种子,他疑惑于为何他们要入城,是否有了别的打算将行背叛,他甚至想过如果能保住性命,即便未见有背叛之举,也定会寻机除掉刘邺和那些儿郎。

    仅仅是出于疑心。

    但杨钦义的话让他犹豫了,甚是迷茫了,早时李德裕规劝过,也曾在武家的波澜后自省过,然而猜疑依旧如刻在骨子里一般,从未被抹去。

    “您说,人,何以多疑如斯”?陈权茫然的下意识问到。

    “有言:“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余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先贤之言道尽人世百味,因顾念得失而猜忌生,多半就是如此了”。

    “现如今你也不该想这些,该要想想一会要怎么活下来呢”。杨钦义略有些诧异的随口应和着,对他来说,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已经是不计前嫌的出言提点,至于以后怎样,那他可管不了了。

    “恩,谢叔父,我想,我会活下来的,等回去后我该多读些书了”。陈权长吁一声,似有所明悟,神色轻松的答谢起来。

二百一十三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八 上)

    马元贽和天子仍在谈笑风生并肩而行,或许是因头晕让疼痛变得有些迟钝,伤势似也不大紧要了。

    身上浸了血,头冠也不知掉在了何处,许是方才殴打天子时不幸遗落,早还没什么,可出了亲亲楼,当深夜的寒风拂面而过,马元贽顿时觉得凉意从头到脚扑了上来。

    抬手抚顺了鬓间坠零的几根银丝,昂首挺胸着仪容堂堂如往昔,又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爽朗而无畏,然而寒冷还是令他忍不住打了寒颤,连带着谈笑时的话语都破了音。

    马元贽有些失落起来,他还是老了,脸颊的肌肉好似洗旧的棉袍,松弛的甚至都无法保持住面上的镇定。

    镇定,他一贯都很镇定。经历过的事情多了,有太多都是常人所不敢想的,所以很少会有什么能让他动容,哪怕是弑君这等大逆之事。

    但是现在他着实有些迷茫,或是说是惴惴不安,刚才为什么不在亲亲楼内杀了天子呢?

    马元贽实在不能理解自己的决定,到底还在犹豫什么?是不自信或是害怕?

    神策军中尉,掌控着近二十万大唐的勇士,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令其畏惧的?

    天子吗?绝不是,大唐的至尊被家奴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几近百年,生命都是难保,眼见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袍子被一层层的剥落,天子也只是个平常人。

    所以迟疑不决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马元贽怎也想不清楚,直到陈权的低呼声让其转回了头,他看到了同样老迈的杨钦义。

    那一瞬间便是恍然,原来自己恐惧的是同类。

    和他一样被世人所嘲笑的那些个没卵子的阉人,肢体残缺了,多出来的却是几分狠毒。

    或许就是现在,在这个漆黑的夜里,那些同类正摩拳擦掌的寻找着机会,一个取而代之的机会。

    这个取代更像是重又迈入了历史的轮回,没人能够永远屹立在众生之上,因为死亡。

    所以~,马元贽清楚自己还是怕死的,很怕很怕。

    这个时候能保护自己的大概只有身旁的神策军了,然而他们可信吗?

    鱼弘志,王守澄,甚至于更早的突吐承璀,鱼朝恩,那些人也都是神策军中尉,同样的权势滔天,然而都还是死于非命。

    本该依仗的神策军儿郎却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何以如此?

    利益,谁能带来利益,谁就能为统帅,那个人不需要特别的血脉,特别的名姓,只需要能填饱恶狼们的肚子。

    所以归根结底,褪去袍子,神策军中尉同样也只个人。

    而那个人又不难寻,杨氏,孙氏,王氏,梁氏,彭氏,李氏,刘氏,马氏,吴氏,西门氏,第五氏~①,大唐可以称作世家的宦官家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每一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于是,这二十万神策军儿郎中又有多少人是他们的故旧?还有多少人跃跃欲试想用自己的头颅去搏新主的欢心?

    想到这马元贽不由的靠近了天子,肩膀几乎已紧紧的贴上,有点别扭,甚至尴尬,可这两个相同的孤家寡人在这一刻却又显得格外的和谐。

    “马公公,朕有些发愁,如果何全升所言无误,那么武宁军已经去了兴庆宫,哎,也不知太后可还安好”?李忱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他可不愿挨着这个罪该万死的老奴,肢体的接触不但会让他想起刚刚所受的屈辱,而且这只老阉狗身上的异味也着实令人作呕。

    “兴庆宫~”。马元贽猛地一个激灵,他这才想起自己错漏了什么。

    他竟然还没有选定大唐的继承人,废与立,本该是缺一不可的,某种意义上扶立才是继续执掌权柄的关键,他自己就是因先行一步扶立了当今天子才能在这几年里只手遮天的。

    而现在,郓王,或是什么王都在哪里呢?

    太后~。

    “来人,去,速去兴庆宫救护太后~”。马元贽尖利的叫声划破了这一夜难得的片刻安宁。

二百一十四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八 中)

    郑太后是一贯不喜兴庆宫的,这座宫殿赋予她的回忆并不美好。早年间为郭氏婢女时遭遇的苦难已渐渐随着时间流逝而无人知晓,但刻在骨子里的哀怨总也难平。

    好在天子为人至孝,自登基后为全孝道不忍放其居于外,便一直亲奉母亲于大明宫,朝夕供奉殷勤至极。亲子在侧,那个碍眼的郭氏也多半时间都不必见,煎熬了数十载终于熬成了大唐最尊贵的女子,所以那两年是郑太后人生中最舒坦的日子了。

    然而就在两年内萧太后与郭太后接连崩逝,三太后已去其二,兴庆宫竟是陷入了无主的境地,加之天子不但政事繁忙,还要追责“元和逆党”以正其身,各种琐事交杂之下,郑太后只得识大体的又暂时搬回了兴庆宫。

    ——

    于郑太后而言这是一座清冷无味的宫殿,特别是仇敌已亡,人生顿时有些索然。

    没了纷争,也就没了波澜,整日里除却无赖的掐算光阴似乎也没什么能做的。不过对于满朝文武来说,郑太后可远非看上去的那么淡然。

    那是个奇女子,境遇奇,手段亦可称奇。

    一个叛逆首领的妾室被收入掖庭为奴,没多久便博了宪宗皇帝欢心诞下子嗣,又在连番的宫变中保全了自己和儿子,再到今时的母仪天下,用寥寥几言叙述人生际遇确是简单,可这里面种种隐情和机变连一些官场上的名宿都不由为之叹服,如此女子又是谁能轻视的?

    不过在刘邺看来郑太后只是个女子,一个年老色衰的妇人。刀兵所向一个老妇人又如何能力挽狂澜呢?

    无奈的引狼入室进了长安,可随着计划进展的异常顺利,刘邺开始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妄念未尝不能成真。

    然而当他满腔豪情的领兵杀入了兴庆宫,粗略的一番找寻后却发现郑太后不见了。慌乱中还未及再行大肆搜索,郑汉璋也到了。

    见面眼红,郑汉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刘邺留下,悍不畏死的咆哮着领军冲杀过来。

    而这对刘邺来说是个天大的灾难。

    虽然武宁军将士比之金吾卫要悍勇的多,人马亦多于敌,但是没寻到郑太后就意味着没有护身符,此时又被眼前的浑人死死拖住,一旦援军来致,就凭他领帅的这几百士卒,败亡是在所难免的。

    ——

    咴咴~,咴咴~。

    只一会便又闻了战马的嘶叫声。

    哒哒~,哒哒~。

    马蹄的踏踏声也越发的近了,近的仿佛已踏进了心窝。

    心急如焚的刘邺生了退意,将来的人马定非友善,他再也不想什么投机取巧,更不敢奢求滔天之功,如今他只想借由或许还能出行的春明门逃掉。

    ——

    而郑太后此时正在大明宫。

    身旁有两个老奴小意的搀扶着,几个堪称是精壮的妇人探手入怀警惕的左顾右盼。

    郑太后也只是一幅寻常宫人的装扮,面上无粉黛,头上无枝钗。

    这一行人在夜色中走到极快,却一点也不见慌张,甚有些闲庭信步的意味。

    “太~,夫人,还是奴婢负您吧,夜色重,又是方落了雨,地上滑呢,您这~,怎好受这般辛苦”?

    刚过了一处浅浅的水洼,看着郑太后被水打湿的裙摆,老仆又是好言劝到。

    “不急呢,快到了不是吗?等过了那,就无事了,你们啊~,且都放宽了心,这天是翻不了的”。郑太后稍停了下,疲惫的缓缓喘了口粗气,抬起手指了指笼罩在黑暗中模糊的一处殿阁,和颜悦色的应着。

    殿阁之后,就是她这位奇女子要去的地方,也是她认为可以力挽狂澜的地方。

二百一十五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八 下)

    令狐绹与崔铉结伴又回了亲亲楼,回来的这一路倒是没生什么波折,太极宫内除了零散一些慌乱奔逃的奴婢仍在不知所谓的叫嚷,并未遇到乱军。

    随手扯住个小宦官闻询了一番,才是得知天子等人已经离开亲亲楼,浩浩荡荡的向北而去,却也不知将往何方。

    天子还活着,这是今夜里难得的一个好消息,二人的脚步由此都变得轻快起来,一路上心思重重的沉默也终被打破,甚至有了说笑一番的兴致。

    然而当走近了亲亲楼时,谈笑声还是息了。

    既然天子不在,亲亲楼已没了任何值得探究的价值,可或是因为好奇,或是出于感怀,二人依旧停下了脚步,小心的打量起来。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耸立着初逢破败的楼宇,殿内尚有些烛火未熄,肃杀的红芒影影绰绰的招摇,这座刚生了祸事的殿宇门户大开,细一看原是半扇门被推挤的将欲脱落,支起耳朵聆听着,似乎有些叮当的响动,还有隐隐的哭嚎之声。

    二人正自楼前端详,不知何处偏飞来一只乌鸦,哇,哇叫了两声,便抖着翅膀忽的掠去。

    “子直,人都已散了的,你我还是速去找寻圣人吧,勿要在此停驻呢”。望着黑洞洞的门廊,入耳的鸦鸣声好像透过皮肉狠狠的在心脏刺了两刀,崔铉骤觉生了寒意,虽是早存了以死搏功的念头,但是真到了这灾变起始之地,他仍不免胆怯,于是拍了拍令狐绹的肩膀,催促着离开。

    “呵呵,别急,台硕,你听,里面应还是有人的,方才那奴儿说是天子离开了,可你也该知那些阉人的,岂能尽信其言?既然你我已经回转至此,何不入内一观?这样方可安心啊,而且~,今夜的乱事尚不及计数亡者名姓,你我身为宰臣,于情于理也该早明其详,也好给同僚,乃至世人一个交代的”。

    “至于圣人~,如其果真离去,那我等稍后再去追赶便是,况且你我二人年老体衰,就算是即刻去追恐也难如愿的。还有,我于前时偶见段柯古①之文中有一异言:乌鸣地上无好音②。啧啧,乌啼为喜自古有之,其做凶音旧不见载,所以,为考吉凶,你我何不亲证一番呢?还是随我进楼吧”。

    令狐绹摇了摇头,毅然拒绝了崔铉的建议,他相信自己说辞中的深意崔铉是能够明悟的。现在天子被裹挟着往北去了,一时间却是难以追上,既如此何不退而求其次呢?

    今夜的灾乱堪为凶事,而如何在这祸端中觅得福业才是他们这等大人物念念不忘的。

    假如能先于旁人一步将罹难者的讯息传出去,这不仅仅可以体现宰相的担当,而且也可夺了布置乱后事宜的先机,比如该用谁来填补死者在朝堂上的位置。

    别人或许在这时还没心思算计如此琐事,但是对于令狐绹来说,这是极其重要的,令狐氏人丁不旺,本就不是一等世家,这些年他也是用尽了手段壮大家族,许多做派都是为世人所诟病极不光彩的。但是最终还是面临了一个难题,就是朝堂上的位置几乎填满了,能用做筹码来招揽才俊的官职也越来越少,所以令狐绹在这时格外希望死的人最好可以多一些。

    还有则是今夜之中能够受邀的几乎都是有些身份的,即便某些人官职不显,但也定是有家世为仗,如此报丧也就成了攀扯关系的良途,至少也能落个温善之美言。

    崔铉皱着眉沉吟了一下,又是探头望了望那幽静的门洞,终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二百一十六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八 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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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主角:傲婿战神都市:雁门关外

    傲婿战神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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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傲婿战神》,作者雁门关外,主角是林玄真江映雪。主要讲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林玄真不仅是一个上门女婿,同时他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耐,就要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可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暗世界的冷血魔王,更是世界豪门财团的第一人

    傲婿战神78

    傲婿战神78

    “镇北大将军林玄真,忠勇英豪,屡建功勋,冠绝全军,封冠军侯!”

    晚上七点,官方新闻发出重磅公告,顿时霸占各大媒体头条,锁定热搜,网络线下,大街小巷,各界人士皆议论不休。

    “林玄真未满三十便上位封侯,乃是我国第一人。”

    “国之栋梁,军中战神,授此封号是实至名归。”

    “若非国有规定三十岁前不得封侯,以林玄真的功勋,早该封侯了,这次特例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冠军侯林玄真,他是这个时代的巨星,是亿万人民心目中的守护神。

    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新闻宣布这个重磅公告。

    “林玄真,你给我滚过来!”

    宁城枫林小区,江炳山一家也在看着电视新闻,张桂芬愤怒的对着厨房吼道。

    一名系着围裙,胡子拉渣的男子走了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人家叫林玄真,你也叫林玄真,怎么差距这么大?”

    张桂芬指着电视机,对女婿一顿臭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同样的名字,人家是北域战神冠军侯,你却是个哑巴。把我女儿嫁给你这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林玄真看了一眼电视,播音员在讲述着冠军侯这些年的彪炳战功,他扭头又往厨房走去。

    “你给我站住!骂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没学历没工作,做个饭还难吃得要死,我要是像你这么窝囊,干脆跳楼自杀了!”

    “外婆,你别骂我爸爸。”

    江灵兮连忙跑过来,用她只有四岁的娇小身躯挡在林玄真面前,保护她的爸爸。

    “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要不是因为你这小野种,我们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

    张桂芬越骂越生气,江灵兮小嘴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张桂芬听到这哭声更恼怒,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眼疾手快的林玄真将江灵兮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了鸡毛掸子。

    “你敢护着她?我连你一起打!”

    张桂芬作势要打,这时门打开了,一身ol职业装的江映雪回来了。

    “妈,你干什么?”

    江映雪看到江灵兮在哭,赶紧走过来从林玄真手里抱过孩子,不悦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兮兮。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住了。”

    “我哪有打她,我是想打林玄真这个窝囊废。兮兮还想护着他,真把这窝囊废当自己亲爹了。”

    张桂芬有点怕江映雪,毕竟如今这个家全靠江映雪养着。

    “妈妈,外婆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了,你别跟外婆吵架。”

    江灵兮赶紧用小手擦干眼泪,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江映雪宠溺的摸了摸江灵兮的小脑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林玄真默默走回厨房去做饭了。

    张桂芬扔下鸡毛掸子,大声抱怨道:“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嫁给你爸这个废物,而你更让我失望。以你的姿色,什么富家公子不能嫁?”

    “王氏集团的少爷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愿意娶你。你倒好,转头嫁给这个窝囊废,还是个哑巴,我早晚要被气死。”

    江炳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大气不敢出一口。

    “我爸爸不是窝囊废。”江灵兮小声说道。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你爸爸。你那个挨千刀的爸爸早就死了!”张桂芬双手叉腰骂道。

    “我爸爸没死,呜呜……我不要爸爸死。”

    江灵兮又哭了起来,厨房里的林玄真身躯一僵,原本看似木讷的双目熠熠生辉,深邃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妈,你非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吗?”江映雪皱眉道。

    “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是她爸爸?”张桂芬逼问道。

    这个问题,张桂芬追问了五年,都没有得到答案。

    江映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抱着江灵兮回房间去了。

    其实就连江映雪本人,都不知道江灵兮的亲生父亲是谁。

    五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江映雪而言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本是宁城第一美女,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宁城第一美女却莫名其妙的未婚先育,一时沦为笑柄。

    江家在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豪门,原本引以为傲的孙女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让江老爷子十分震怒。

    再加上江映雪的大伯江玉山从中挑唆,江老爷子剥夺了江炳山的职务,只把江映雪留在公司安排了一个闲职。

    林玄真很快做好了饭,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林玄真则在厨房里吃,客厅里传来张桂芬的抱怨。

    “这做的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做。”江映雪冷冷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你竟然替那个窝囊废说话!”张桂芬放下筷子恼怒道。

    “好了,吃个饭还吵什么,大不了明天我来做饭。”江炳山开口道。

    倒是江灵兮吃得很开心,这时敲门声传来,江炳山起身去开门。

    “俊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来人是江玉山的儿子江俊杰,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江俊杰走了进来,若非为了江家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来江家老宅这破地方的,跟江家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简直是狗窝。

    看了眼破旧的沙发,江俊杰坐都没坐,担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张桂芬很热情的去给江俊杰倒水,问道:“俊杰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俊杰一脸鄙夷,接都没接张桂芬手里的水杯,对江映雪道:“我来是跟你谈点公司的事。”

    “说。”

    江映雪继续抱着江灵兮喂饭,冷冷道。

    “跟王氏集团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也是江家人,必须要出一份力。”江俊杰说道。

    王氏集团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里的项目很多,江家一直想巴结王氏集团。

    王氏集团的少爷王维刚看上了江映雪,提出联姻的条件,江老爷子逼迫江映雪下嫁。

    经历五年前那件宛如梦魇的事后,江映雪对男人无比厌恶,严词拒绝,无奈之下特意找了个哑巴下嫁,断绝王维刚的念头。

    “爱莫能助。”江映雪冷漠道。

    “江映雪!如果你老老实实嫁给王少,合作早就谈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哪里不好?你若嫁给她,还需要住在这破地方吗?难道王少还不如林玄真这个废物哑巴?你当他是冠军侯?”

    江俊杰满脸不屑道:“王少没有嫌弃你,这是你的荣幸。王少说了,你去陪他两天,我们的合作就能签约,是你该为江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映雪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冷色,冷冷道:“滚出去。”

    “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滚!”

    江俊杰大怒,走了过来,趾高气扬道:“江映雪,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马上跟我去见王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滚!”

    江映雪猛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目中蕴含着怒火。

    “俊杰啊,我们映雪都嫁人了,这样做不妥吧?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张桂芬还是要维护一下。

    江俊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名声?她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整个宁城谁不知道她的丑事?这是爷爷的命令,她的败絮之身还能做出贡献,是她的荣幸。”

    江俊杰一幅施舍的表情,傲然道:“当然,事成之后,江家也不会亏待你们。江映雪在公司的职务会调整,另外再奖励五十万。”

    江老爷子批的是两百万,不过江俊杰觉得江映雪残花败柳,给她五十万都多了。

    江映雪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冷冷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江映雪,我给你脸了?”江俊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脸凶相,把江灵兮吓得哇哇大哭。

    一旁的江炳山不敢说话,张桂芬更噤若寒蝉,惹不起江俊杰。

    这时厨房里的林玄真走了出来,站在江俊杰面前。

    “死哑巴,你想干什么?滚开。”

    啪!htt*ps:^

    林玄真抬手一巴掌扇在江俊杰脸上,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林玄真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门口扔了出去。

    傲婿战神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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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七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九 上)

    “雨停了~”。

    令狐绹面向亲亲楼轻叹了一声,便又招呼了崔铉去追赶天子。

    而这时,陈权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法。

    绝不要去玄武门。

    ——

    唐高祖武德九年,当时的秦王李世民于长安太极宫玄武门发动兵变,爽快的割下了兄弟的首级,逼得高祖退位,由此开启了二十三年的“贞观时代”。

    武周神龙元年,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拥太子李显于洛阳太初宫玄武门发动政变,李唐就此复辟。

    唐中宗景龙元年,太子李重俊兴兵求活,却在太极宫玄武门受阻,最终事败丢掉了性命,年轻的头颅也成了武三思父子的祭品。

    殇帝唐隆元年,还是在太极宫的玄武门,临淄王李隆基领军进入皇宫,斩杀韦后一干人等,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即将到来的开元盛世。

    这一桩桩的旧事恐怕都不能简单用一句不详来说之了,玄武门这个名字更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诅咒。

    原本陈权还只是下意识的有些不喜,但经由杨钦义的提点,大明宫玄武门处的飞龙小儿就成了悬在头上的利刃,一个已经实质化了的威胁。

    但要如何避开却是总也觅不到头绪,陈权可不认为天子和马元贽会轻易的放任自己离开。

    ——

    也不知是否对玄武门这个不详之地都有所忌讳,众人在太极宫内也未经交待便自觉的转了方向,先是穿过宜秋门,又让过了同是不详的甘露门,转经献春门,神龙门,走过神龙殿,三清殿,刚刚又过了凌烟阁,已入眼帘的弘文殿则是出太极宫前的最后一座殿宇,安礼门马上就到了。

    太极宫的行程也将到尽头。

    ——

    “叔父,如何才能脱身不去玄武门”?陈权急得声音都在发颤,手心里的汗水不知已在杨钦义的衣袍上擦拭过多少次了,冷汗却仍止不住的渗出来。

    ‘我哪里能知道,你当我愿意去那个鬼地方?自德宗大历年起,飞龙厩便操掌了六闲厩诸司①,飞龙使也成了御马随仗的主官,这些年虽是没落了,远不及开元年万匹的盛状,但千余匹还是有的,象,驼亦有充数,即便飞龙小儿不及早年武勇,但四条腿的牲畜总是要跑的快些,愁煞我也,我都不知一会能否保全性命呢”。

    杨钦义没好气的低声喝到,正如他说的一样,这时他也是怕的,他很担心在天子的谋划里会把自己的命也算计上,特别是在见识了天子的丑态之后。然而自己脱身都是无计,又如何能替陈权出谋划策。

    “你难道未曾在大明宫里做些手段?那里可还有你的武宁军呢”?杨钦义又是问到。

    “嗨,早先哪里预料的到事发太极宫呢,本还以为要回到大明宫才会生事的~”。陈权懊恼的揪了揪长须,眼见弘文殿的高耸已愈发清晰,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那就只好看天命了,哎,今夜大明宫没什么要紧的人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天子已经把紧要的那几位都带去了太极宫,除~,咳,再就没了,认命罢了,死就死了,便当我还李文饶一命就是”。杨钦义发狠的说着,眼睛却止不住瞟向了愁容满面的陈权,他方才险些就将送去玄都观的夔王行踪道出,话已到了嘴边,忙是咽了回去。

    夔王是当今天子最爱的皇子,眼见今夜的局面错综难解,谁都说不准那个孩子会否登上皇位,而自己的儿子可是随扈一并去了玄都观的。或许~,或许杨氏还会有些意外之喜,这种事情可万万不能说与旁人的。

    “千金之子~,千金之子~,哈哈,叔父,脱身之法我已有了,还望您助我~”。

    陈权默念了几句千金之子,心头却是一动,随即便是狂喜,他决定用个谎言来为自己谋活路。

    ——

    “圣人~,臣有要事禀告~”。

    将要离开太极宫,一时间众人却也不知是喜是忧,渐没了言谈,就连脚步都不由放的极轻。生怕吵醒了这或许是最后一刻能得的安宁。

    大明宫,玄武门,那里还会有什么等着呢?

    陈权的高呼瞬时便敲碎了寂静,诧异回首间,伴着一阵叹息,无数恼怒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说,何事”。李忱冰冷的语气透着不耐。

    “咳,圣人,臣有罪,臣先前去了大明宫做了些安置,如臣已过戌时仍是不返,便叫军中儿郎去往内藏库~,咳,唤他们自取些财货归乡,也算是臣的一片心意~”。

    “圣人,戌时似乎将过了~”。

二百一十八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九 中)

    “少阳院~,雍王搬进去吗?圣人啊,嗨,不比过往呢,这等事都未说与我了”。

    行至少阳院时,郑太后已觉疲惫难耐,不得已只好略作停歇,只是看着面前这座清冷的储宫,顿又让她心生不快,说话间也带了埋怨。

    “太后,及在际会,不循权宜,圣人至孝,最是恭顺不过的,今日之事该只是不及请问呢”。回话之人一直恭敬的垂着头,声音却很是嘶哑,听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夜枭的嘶叫,闻之极不讨喜。

    这人就是值守了恭陵二十二年的吐突士昕①,天子为拉拢吐突氏,早前拔擢吐突士晔时就赦免了其弟士昕前罪,召回宫里却一时无处安排,寻常的品阶做不得笼络之用,而高位却几乎都被占满了的,更是轻易不能开罪,无奈之际还是郑太后给出了主意,于是便设了一仗内使②用做安置。

    仗内使,任重刑名,尽理奸豪,职权倒是和内侍伯差不多,但也正因职权有所重叠,原有的内侍伯怎愿割让手中权柄,吐突士昕自回宫以来便遭尽了白眼,一时间他这个仗内使就成了宫中的一个闲人,尽日里四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甚有人言其人只是个吃物。

    然而现在,吐突士昕正领着百名武士护于郑太后身侧,哪里还有往常落魄的模样。

    “哎,但愿吧,圣人还是太过操切了,亦不解根由。郑氏非显豪之户,我也是惯见世情的,自知世人所图为何,这天下再大的道理也大不过一匹绢帛,一斗谷梁,他想要做得大事,却不予人利,如此怎能成事”?

    “内藏的财货放在那,只是些无用之物罢了,只有使于人方彰其用,一会你随我取了去,勿论宫里的奴仆,亦或是何处来的士卒皆有其赏,将利予足些,我就不信世人俱为贤士,只筑竹园而不理麦田③~”。

    郑太后的交待吐突士昕听在心里,不免有些叹服,由此将身子又矮上两分,愈发的恭敬起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史公的话传至今时也将有千年了,吐突士昕当年获罪便因贪墨了财物,他更是知晓这世上钱财的可贵,更不要说大唐日衰,百姓困顿,就是有官俸可领的也不比过往了,如果将内藏的财物散出,怕不是将振臂一呼应者皆起。而且吐突氏已牵连在此事中太深了,一个不慎就会沦落的满门绝灭,故而钱财,特别还是别人的钱财对吐突士昕来说实在没什么值得心疼的。只是这等关节处天子如何会不知晓?太后虽重,但大唐的主人终归是姓李,万一天子生怨自不会罪与太后,然而自己呢?

    “咳,太后,这事~,天子可预先知晓?奴婢非是不领制命,只是~,内藏如今执于马元贽手,管制甚严,我等前去恐怕要以刀兵威使方能得之,兵者大事,奴婢恐惹下乱子误了圣人。还有~,马公儒马公公执内侍伯,其人峻厉刚直,奴婢~,奴婢确也有些怕呢”。

    吐突士昕微仰着头一脸谄媚的说着自己的难处,他很是聪明的没有表现出大义凛然尽出公心,而是在话尾道了私念。在恭陵的二十二年,他想明白了许多,为何宫里宫外不法者多甚,区区的贪墨怎就会令他遭了二十多年的苦呢?做奴婢的,又如何做才能令主上满意?

    一为权,二为忠,三则是真。

    有权时,天下俱在己手,无权时便取后者求活。

    如今的他便要以忠,以真来谋权,顺便再给平日里不待见自己的内侍伯马公儒添一点堵。

    “哈哈,你啊,待此间事了,你如不嫌兴庆宫清冷就来侍候我吧,至于圣人,他是“圣”人,怎能做这等劫掠财货贿下之事?

    “我只一妇人,为了儿子什么事不能做?好了,歇够了,走吧,去内藏”。

    郑太后笑笑而谈,言罢便轻轻提起了手,吐突士昕一个健步凑至身前,忙搀扶起,又是喝令军士跟上,就这样一路人将往大唐皇家的钱粮中心内藏库而去。

    ——

    陈权的谎言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惊的天子及众人一时间彻底呆住了。

    天子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区区混入神武军的二百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在大明宫内做下什么大事,至多也就是杀上几人,放几把火罢了。

    然而内藏库,这对天子来说都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宝库,马元贽把持权柄,于财货更是看重,天子又不能表现出俗人的贪欲,往常就只能任由马元贽打理。

    所以渐渐的也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只在心底深深藏起了贪念。

    但是现在,内藏的宝货将有失,这让天子心急如焚,不禁厉声怒喝:“贼子敢尔”?

    闻是一声,唤者却是两人,一同咆哮的还有涨红了脸几欲拔刀冲杀过来的马元贽。

    而这番怒喝对陈权却如闻仙音,他知道,自己大约有机会逃命了。

二百二十章 名都一何绮 (二十九 补)

    自出沩山后陈权因战事所受刀兵之伤并不少,幸运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活着,然而被刺穿肩膀还是他以往所未经历过的重创。

    不过疼痛却并不难熬,应该说是他没有精力去感知痛苦,心底的紧张与急切压制了肉体的感触,陈权明白,在这时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丝毫怯弱的模样,更不能让人发觉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

    如雷的咆哮之后,那紧紧握着枪杆拼命扭动的汉子忽然松开了手,身子一闪便退了回去,原本围上来跃跃欲试的将士也停下脚步,手中挥舞的刀枪一时间竟如春天的柳絮般温柔拂过。

    但这绝不是马元贽想看到的场面。

    神策军生了异心,这其实是在马元贽心中早有过预想的,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般快,又这么急,特别是在自己最为虚弱的时候。

    他非妄人,怎会不知这支桀骜不驯的军队向来没有什么忠诚可言。对天子不忠,对一代代统领内官更是常弃之如敝屣。在过去的几年里,马元贽耗费了无数的钱粮,花费了大把的心思,又是借着与天子表面的“和睦”小心翼翼经营着,他也曾经认为,自己或许能够等到老死榻上的那一刻,神策军才会因天命不可逆而丢掉“良心”与“恩情”。

    然而现在~,历史似乎即将重演了。

    是啊,天命不可逆,马元贽突然很想寻一面铜镜来瞧瞧自己的模样,是不是面上的死气早已无处掩藏了。

    随着一阵疲意涌上心头,顿觉百般无趣,他就连再次尝试号令的心思都淡了。

    “哎,好,好,陈太尉好手段啊,不过咱家这么多年了,从未薄慢过军中的儿郎,都说圣人节衣缩食,咱家又何尝不是呢?那些从嘴里抠出来的,身上裁下来的物事大半都填补军中的用度了。你不爱惜将士,要毁了他们的衣食,咱家可万万不能坐视。所以,圣人~,奴婢以为,不妨就放陈太尉去吧,他既不愿留,强求倒是伤了君臣之情~”。

    马元贽偏了偏头,懒懒的对着天子说到。

    ——

    李忱无动于衷的死死盯着陈权肩膀上插着的长枪,鲜血像是烧沸的热油顺着枪杆溅落下来。他的手有些痒,想要冲上前去抓起那根枪杆将眼前的逆臣挑起。

    遗憾的是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能够看着贼人的鲜血尽情的流淌心中却也是快意至极,所以他只想看的久一些。

    许是看的太过入神,李忱有些忘了当下的情形到底为何,便连马元贽的话都听的有些恍惚,耳中似乎只印下了几个字。

    放陈权离开?

    不,绝不。

    李忱愤愤的瞥了一眼马元贽,见其面色苍白的几乎已是个死人的模样,虽有些诧异可心底的爽快却又添上一分。

    再抬目环顾四下,神策军的异样也尽入眼底。李忱忽有些兴奋起来,不管怎样,自己大概终将要摆脱马元贽的阴影了,而这时要做的就是彻底掌控住局面,就是不能趁机斩杀了贼子,也要在军中儿郎面前重竖天子的威严,于是也未及细思便出言厉声斥责起来。

    “此贼素有异志,强忍寡义,私命藩军入京以犯南内,更欲毁盗大唐府库,穷凶极恶之态将覆四海,举之乱行天地所不祐,人神同疾也,朕恨不能食其肉,寝处其皮,现在你说放他离开?啧啧,马元贽,你可是老糊涂了不成”?

    “况且,此贼所言果真为实吗?又怎知他不是虚言?内藏库可是向来由你遣人看护的,大明宫里的武宁贼子只二百人,如何能成事?朕方才思量过的,此贼饰诈只欲贪生罢了。除非~,难不成你意指神武军也会一并叛了?呵呵,马公度,你是六军辟仗使,又领着神武军的职司,你来告诉朕,神武军可会叛逆”?

    李忱的头只微微扬着,虽有些咄咄逼人却又不失仪态,他现在就是要当着神策军的面,在哀颓将死的马元贽头上再狠狠踩上一脚。

    而他这番话也果真有用,不但周围的军士四目交接间心神大定,就连心灰意冷的马元贽都是精神为之一振,只因天子的话点醒了他,内藏库可是有军士看守的,人虽不多,但历来管制甚严。那二百武宁军被编入禁军也才几日而已,大明宫的全貌都未得见,这样的一群生面孔本就会为人所戒备,又怎有机会生事?想到这,马元贽猛地抬头阴恻恻的瞪着陈权。

    ——

    陈权忍痛叫苦,他也是刚刚察觉自己仓促编织的谎言中那个无法解释的漏洞,可事已至此,又该找个什么理由去释疑?

    眼见退却的军士们面目狰狞又将涌上,陈权心下轻叹一声便闭上了眼睛,这番估计是真的逃不过了。

    正自等死之际却闻马公度的一声惊呼:“圣人~,圣人,您瞧,起火了~”。

    “是亲亲楼,还有~,远处生烟的地方,似乎就在内藏库左近”。

二百二十一章 名都一何绮 (三十 上)

    这一夜中有太多人被卷入了纷乱之中,有些是身不由己的被动从之,有些则蠢蠢欲动的主动为之。为国者有之,然而都不及为己身者远甚。

    郑太后的心思则要更复杂些,儿子是大唐的天子,为子奔波既是为国奔波。同样的,天子即便向来稳重,又是已跨入四十不惑之年,可在一个母亲的眼中,那也还是当儿子的,仍然需要为人母者偶尔的查缺补漏。

    当今天子登基诡密至极,内里的详情便是死也不能道于人知,不过大中朝伶俐的臣子们却多半有个共识,就是那个出身寒素一直平淡度日也从不牵连国事的郑太后绝对不简单。

    所以,郑光郑国舅一个让士人心怀芥蒂的外戚,平素一贯表现的又是不通文墨且粗鄙贪婪,但已经两任重镇节帅了,依旧只是被人私下腹诽一番罢了,没人愿意为此招惹了兴庆宫里闭目养神的太后。

    可是在今夜,郑太后睁开了冷对尘世的双眼,也再一次介入了大唐的最高权力纷争中。

    不过她的行动也确实未提前和天子商议过,就像她对吐突士昕隐晦的释言一样,有些事情是天子的身份所不能为的。

    但是还有些更为深层的含意。天子御极已过三载,早就不是那个还需要母亲时常言提其耳的闲散宗王,虽然恭敬如旧孝行如常,然自郭太后暴亡后,那份李唐皇室极其罕见的真挚情感中却多了些刻意。

    刻意,意味着心有旁骛,这并不是郑太后所乐见的,甚至有些担忧,她害怕大唐皇族血液里生来具有的刻寡会有朝一日降临到自己,以及母族郑氏的身上。

    雍王诏入少阳院没有预先知会,就连亲亲楼的夜宴居然也罕见的未曾受邀,这是个奇妙且危险的信号。尽管郑太后隐隐的知道天子在预谋着大事,不过今日接二连三的纷扰究竟是顾忌自己安危有意不告还是没来由的疏远,或着也只是不经意间的遗忘?

    不管怎样,郑太后决定站出来,她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告诉这个儿子,她还是母亲,一个将儿子推到了人世间至尊宝座的母亲。

    ——

    夺取内藏库的进展异常的顺利,吐突士昕带领的人都是宫里的熟面孔,甚是有些身份的,骤然发难砍下了几个有意叫嚣的人头后,郑太后的身份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恩威并施下,皇家的财库便到了手。

    然而当满怀期待的打开内库时,意外还是在不经意间发生了。

    财帛动人心,面对着无数的宝货锦帛,在场无一人会无动于衷,即便是郑太后都有些愣神,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汉子悄悄的垫着脚尖挪到阴暗处,两眼放着骇人的精光,不受控的将手伸向了一块美玉。

    贪婪的摸着,捻着,恨不能拾起来吞下肚去。

    这一只手怎还能够,另一只手中擎着的火把实在有些碍事了,小心的将火把移到臂弯夹住,终于,美玉覆上了满满的两只大手。

    “放肆,你个贼奴要做什么,还不快放下”?

    吐突士昕突来的暴喝惊了那人几乎跳起来,忙是一把将攥紧的美玉胡乱塞入怀中,复又举起双手欲要强辩一番,却不料火烛坠地,溅落的火星欢快的窜到一匹锦缎上舞弄起了身姿。

    火起了!

    ——

    飘袅的缕缕青烟被风送过了宫墙,渐高渐浓,忽又在空中画了个圈,好像是个顽童探起头在嘲弄着仰天张望的众人。

    “内藏~,朕的内藏~,真的生事了”?

    李忱茫然的转过头来对着陈权喃喃到,言语中甚至带着些哀意。可陈权哪里知道发生了何事,他没做这种安排的,便也只是下意识的回复到:“恩,圣人,让臣去熄了这场火吧,总要给神策军的儿郎留口吃食啊”。

    “圣人,万耽搁不得了,请放臣速去,火自然便会熄了”。

二百二十二章 名都一何绮 (三十 中)

    如果这个时代有钟表,在这一夜,马举定会眼睛都不眨的紧盯时间的刻度。

    陈权的承诺与蛊惑其实没什么用,一个在官场混迹了许久的成年人可能不是绝顶聪明,但一定不至蠢笨。最终给出的判断将取决于人类最重要,也是最原始的本能抉择,那就是利害得失。

    至于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马举想了想,他打算闭上眼,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生死由命了。

    ——

    长安的夜晚从宁静到沸腾大概只用了一个时辰,大明宫则像是一座巍然独秀的孤岛,任由厮杀声波浪般拍过,看似未有所动,但浪花却早已泛起。

    ——

    原本浑噩度日的神武军这些天在屠刀下崩紧了神经。油滑的,懒散的,不恭的多被当成了儆猴之鸡,而怨怒的种子也在死亡的阴影里生根发芽,愈发的繁茂,这种危险的情绪下会发生怎样的事端无人能知。

    混日子有错吗?作为曾被喻为神武天骑的精锐禁军来说厮混虚度却有些难于启齿,但世事无常,自德宗皇帝遭受了泾原兵变的屈辱后,大唐的政治生态就是这般,兵权牢牢的握于内官之手,原本的精锐或被招揽或被排挤,莫名的丢了性命也是常有之事。就这样一代代下来,熄掉心中图强的火苗来明哲保身就成了最正确,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于是新任神武军大将军陈权与马公度这位六军辟仗使连日来的苛酷就显得极不合时宜了,而这份蹊跷的不合时宜之下则显露着致命的危机。

    没人是傻子,都知道此二人如此作为是欲要倚重军力,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唯一的解释便是如此有用,有大用。

    军人,大概只有在以命相搏的战场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已麻木享受了许久的慵懒太平即将走到尽头,在这一刻,尽管手里的刀枪依旧闪烁着寒芒,但这些锋利的摆设可一点都不能减轻心中的恐惧和对未来的不安。

    马举知道这些,他什么都知道,从神武军满是迷茫与敌意的目光中,他很清楚今夜不会好过,陈权说与他的那寥寥几言做不了盾牌,也保不了性命,所能依仗的只有那新编入的二百武宁军将士,这些陌生的面孔上同样刻着戒备与疏离。

    ——

    长安乱起,太极宫也生了事端,守在九仙门苦苦等待的马举片刻也不敢大意,目中所见,耳中所闻的信息太过繁杂,让他一时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中忐忑的是陈权还能不能如约回来,如果回不来了,那么事情麻烦了,不管是谁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自己恐怕都没个好下场。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绝望已经浓稠的塞堵了心房,而当南面的翰林门处起了烟,马举最后一次询问了军士可有人来叩门。

    陈权还没有回来。

    马举决定不等了,这正是个趁乱逃命的机会,或许这个机会下一秒就会消失,所以~。

    至于陈权,说来也不太熟悉。

    ——

    “翰林门的夹城是右藏,也就是内藏库,我在神策军供职时有幸得见内中,那里可是宝货无数,想必是有贼人生了歹意方才作乱,诸位,我等守卫宫禁,怎能坐视此等祸事,故而,我决定领尔等去往平乱,待事毕,或许还能得些赏赐,啧啧,那里面随便抠些什么都够一户人用度一世的,诸位~,以为如何”?

    马举挥起长刀将一个下意识便要出言训斥的监察内官砍翻在地,除了这一声惨叫,周遭安静的甚是诡异,抬眼一望,四下尽是贪婪的血红眸子。

    “好,随我去内藏~”。

    马举深深的望了一眼紧闭的九仙门,又狠狠锤了下胸膛,一声厉喝后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

    “圣人,奴婢愿与陈权同往,必以命督使,定不负圣恩”?

    杨钦义埋着头跪伏下来,这也是属于他的机会。

二百二十三章 名都一何绮 (三十 下)

    撕开衣袍揉起一团锦布忍着后知后觉的钻心疼痛塞进肩膀的伤处,待稍稍平复些强忍的窒息,便又细致的缠扎起来,苍白的面上还颇为真诚的堆着笑意,本也想说点玩笑话来减轻些肉体的苦痛,但陈权不敢,他怕自己一张口便会止不住喊出声来。

    紧闭的唇角像是拧紧的发条一般不停的抽搐,额头上的汗水春雨似的滴答落下,借着包扎的功夫,陈权赶紧偏过头去,最后的时刻了,万不能从面上露了心虚。

    拱手长鞠拜别天子,却是一言也未出,整理妥当的陈权与杨钦义被百名士卒簇拥着去熄灭内藏的火。

    待转过身去,陈权的脸上瞬时布满了凝重。

    ——

    就在刚刚,天子决定放他离开。

    这个本该让他心满意足的结果得来的实在太过容易,或许就因为这般的出人意料,陈权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未算及的阴谋在等着自己。

    还是在刚刚,又有新的消息传来,据悉入城的人马中有一部冲进了十六王宅肆意烧杀,损失尚不清楚,也不知是哪家的兵马,但是听闻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对向了陈权。

    并不奇怪,神策军确是强蛮,但他们同样是大唐的“基石”,只要不是改朝换代,宗室多半都不会受到灾殃,毕竟统领的宦官历来也只求只手遮天,而不是成为天。

    讪然的一笑,陈权有些尴尬,他越发不清楚刘邺到底在做什么了,去兴庆宫还能理解,但十六王宅,那里今夜好似没什么贵人的,便是宰了几个宗王又有何用?反倒平白给自己添上恶名,可还不及细思,接下来的消息便转移了他心中的腹诽。

    入城的神策军在太极宫承天门前被白敏中领军堵住了,好似还有一支兵马在朱雀大街升了旗号,也正加速赶来,因是探报的急,还不知这又是哪一路的人马。

    在这时陈权很想将这口锅背在自己的身上,兵强马壮才易被人顾忌,自己逃生的希望才更大些,可还不等他装模做样的表态,马元贽脱口而出的威远军让陈权呆愣了好一阵。

    威远军是哪一路兵马?

    大唐的军号繁多到令人发指,建了又撤,撤了不知何时又会重建,没来由的还会时常改名换号,加上神策军独大后余下的各卫早就没人放在心上,谁还有闲心去记遥远的旧事。

    偷偷的瞥了一眼,只见马元贽的脸上深沉与轻松交替变幻,周遭也生了些窃窃之声,陈权渐已迷乱在这纷杂不堪的局势之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现在更想知道玄都观的安排怎样了,可是已经发动?他也恨不能有千里之眼顺风之耳来一览今夜的周详。

    然而就这样,不知是这些消息中哪一个触及了天子的神经,他允了杨钦义之请,极其淡然的放陈权离开了。

    只是在允其离开前,天子却又一次探问马元贽可否一并自九仙门回转大明宫,短暂的沉默后,依旧未能如愿。

    ——

    “叔父,今夜之恩来日必有回报,只是,我有些不解,圣人怎会这般轻易放我走”?陈权再一次抓起了杨钦义的臂膀轻轻摇晃着,祈问的话语中却是疲态尽显。

    “因为马元贽~”。杨钦义转过身子看了看陈权,陈权伤的还是太重了些,这令他有些忧心,自从他出言做请,这两人便是拴在了一起,陈权要是熬不过去,他自己怕也不会有个好下场,于是他不由靠过来伸出手搀扶着。

    “白用晦统领京兆府的兵丁,嗨,可那些人擒拿盗徒震慑些许无赖还算得用,如何能与神策军为敌?然而~,他们竟然挡住了,是忠勇为国悍不畏死?呵呵,怕是神策军做戏才是呢,所以,今夜麻烦了,天子不想马元贽死了,所以才又出言邀其赴九仙门的~”。

    杨钦义话音萧索,甚至有些无奈之意,陈权似有所悟忙打起精神追问起来:“请叔父详告之~”。

    “马元贽可以死,但只能为圣人所杀,他死后的势力也必要为圣人所得,可现在,马元贽却将为神策军反噬,这里面的麻烦可就大了,圣人不知道是谁或者说是哪几家耐不住性子了。其实,我倒觉得是圣人想多了,依我看来,这只是时候到了而已,然而即便如此,圣人却不得不那么想,大唐谁都有退路,只圣人没有。”。

    “从武宗皇帝起马元贽就领着神策军中尉,这算来也不少年月了,权柄日重却也危机四伏,人人都想往上爬,但要爬到那个位置就必要将头顶的山移开。今日借着大明宫的火情各方调兵遣将,明面上只看到了圣人与马元贽斗法,可暗地里还有何等的勾当无人能知全貌,所以圣人如何会不忧”。

    “而你,最好能逃的快一点,最好内藏生事的果真是你的人马,否则~,哎~”。

二百二十四章 名都一何绮 (三十 补)

    白敏中深深的打了个哈欠,面前的刀光剑影好不热闹,不过他的心里毫无波澜。

    污言秽语的谩骂声势震天,兵刃交接也叮当作响,已是好一阵了,都未见几人倒下。

    当神策军冲杀来时,白敏中已做好了殒命的准备,虽有些不甘,却也未尝没有解脱于俗世的轻松感,这几日过得实在是心力交瘁,以至于他都生了些厌世的情绪。可当下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

    无聊,困顿,今夜的乱事尽管从起始就超过了自身的算计,然而好歹自己也是发起者,即便事败命丧或也能于史书上刻一笔首倡诛奸的美名,但现在,却不知已入了谁架起的瓮。

    挫败感带来的沮丧令他心灰意懒,算了,就这样吧,保持如此默契的平淡也还不错。

    白敏中开始无赖的扳起了手指,把玩了一会又不自觉的转身望向了深邃的太极宫,远远的,升腾起了一缕青烟。

    那应该是亲亲楼吧?也不知天子现在如何了。

    对天子的担忧只持续了一瞬,很快白敏中的心思就转到了去往兴庆宫的郓王李温身上,那位在大唐几乎是隐形人一般的皇长子是个怎样的人呢?

    就这般想的入了神,直到耳中炸响了不一样的厮杀声。

    不再是温情脉脉,而是酷烈的几欲令人作呕。

    ——

    王居方可不知道太极宫前这场战事的内情,在熬过了最初的不知所措与忐忑,现在他正意气风发的夹在威远军中行进在朱雀大街上。

    力挽狂澜,再造大唐,封王拜相,甚至会像李辅国一般成为天子的尚父~。

    王居方咧开嘴自嘲的摇头笑了笑,又长长的吸了口气,将胸腹间翻涌的澎湃压了下去。好吧,他可不想当李辅国,那般凄惨的结局不是他想要的,还是将野心放低些,先巩固自己的地位好了,至于以后,徐徐图之终有出头之日。

    ——

    太极宫的喧嚣愈发近了,王居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生敬佩,也不知统领士卒抵抗的是白敏中还是郑汉璋?果真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坚持下来,同时也将心底的野心埋藏更深一些,天子识人,用人皆是有道啊!

    “杀上去,为国锄奸,与君父解忧,威远军重振威名便在今朝~”。

    王居方扬起了长刀,满面狰狞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

    陈权的心里打起了鼓,他正一字一句的咀嚼杨钦义的说辞,嚼的越碎,滋味越浓,也就越发的不安。

    马元贽的身份在转变,一个除之而后快的国贼现在有了新的价值,那么自己呢?天子肯放自己离开绝对不会是要坐视将来的兴风作浪。而是另有谋算,那又会是什么?

    还有马元贽难道就不清楚自己已命在旦夕吗?为什么还要执拗的去玄武门,杨钦义能看到的危机没理由马元贽就看不到。

    马元贽到底在想什么?

    ——

    “马公公,你我君臣已过三载,朕~,还是看重你的,也是信你的,虽偶尔也会有两分埋怨,但,当年你去十六王宅迎朕,实是滔天之功,非些许小过能掩,你我君臣又何苦来弄到今时的光景呢”?

    “马公公,今夜的事情尔时想想却是不该,你亦是公心许国,话虽有些难听,但朕非不可谏之君。你说该罢相,朕亦以为然,白敏中朕打算遣他出京,择一州予之。令狐绹~,亦可罢之。余下的谏言待明日你我君臣可再行商榷,所以~,随朕去九仙门可好”?

    李忱抓起马元贽的手臂轻轻摇晃着,甚是祈求着。他现在不敢,也不能放任马元贽死去,神策军的变化令他措手不及,他需要马元贽活着去平复这不知因何而起的危机。

    一只熟悉的病虎和隐藏在暗处不知名的恶狼,李忱只能选择前者。

    而吐突士晔应该就在玄武门等候着,那只狼会是他吗?

    即便不是,李忱觉得如果有机会除掉马元贽,吐突士晔绝对不会放弃的,哪怕是要违抗君命,毕竟神策中尉只两人,一个是吐突士晔,另一位就是马元贽。

    “圣人,奴婢这伤,怕是走不到九仙门了~”。马元贽拍开李忱的手,淡淡的说到。

    “马公度,丹可是在你那,快,取一枚给朕”。

    ——

    马元贽的掌心托着一枚淡红色的丹药,闻起来有些香腻,淡淡的好似还有些血腥,他知道这是天子平日惯用的。

    这丹能救命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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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徒介绍:
按历史课本的记载,陈权知道运行了二百多年的大唐已经步入末年。
而在这个不恰当的穿越时间,活下去,尽量活的好一些就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会昌法难之时先做个和尚。宣宗重佛之日再还俗。
这个决定有些怪,但就这么定了。唐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