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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定策

    如今祝彪麾下的这几位军师,到是如祝彪所期待的那般,各司其职,越发的默契,闻焕章管内政,许贯忠管战略谋划,萧嘉穗、朱武管行军作战。

    是以什么场合,由谁主要发言,四人心中早有计较,祝彪话音落下,四位军师对了个眼色,便由许贯忠当先开口。

    “此一番算是咱独龙冈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大作战,也关乎着往后的大计,是以第一战便显得尤为重要,到了此时,便该杜壆、石宝与苏定三位兄弟上场了。”

    许贯忠从身旁取出一副地图来,铺在众人眼前,指着一处道:“若要如河东,壶关必取之,乃是扼守河北进入河东的险关,田虎恃壶关为昭德屏障,壶关若破,田虎便失一臂矣。”

    祝彪闻言,点了点头,原本轨迹中壶关却是一处险地,又有山士奇这帮猛将镇守,倒是叫宋江一时间难以啃下这块硬骨头,后得关胜招降了抱犊山上的唐斌一伙,方才成事破关。

    想到此节,祝彪却是微微一笑,此番那关胜必定会带上井木犴郝思文前来,却不知这蒲东三杰再见时,会是甚样一番光景。

    “贯忠是想叫杜壆先引兵攻取壶关?”祝彪问道。

    “正是,昨日朝廷的决议,想来要过几日那田虎才会知晓,此时咱们离壶关最近的便是抱犊山的兵马,马灵兄弟传回消息,如今壶关的守将叫做陆辉,虽有些勇武,但却无甚谋略,若叫杜壆与石宝兄弟星夜疾驰,猝不及防之下,定可攻破壶关。”许贯忠应道。

    祝彪闻言,心中却是有些担忧,抱犊山如今的身份毕竟是匪,若自真定府长途奔袭昭德府,难免叫沿途州府所忌惮,在自己大军未到时,却是恐生祸端。

    一旁的闻焕章似乎看出祝彪疑虑,接着许贯忠的话道:“除叫杜壆、石宝奔袭壶关以外,未恐州府所忌惮,还请公子修书一封与大名府的闻都监与索先锋,叫其上禀梁中书,朝廷剿灭田虎在即,为防河北生乱,引军驻守相州。”

    见说此言,祝彪方才点了点头,再次朝着许贯忠道:“接下来呢?”

    许贯忠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若下壶关,那昭德府便唾手可得,打下昭德府后,咱们便要放缓脚步,步步为营,缓缓推进,不叫那田虎倒的太快,也给王庆与方腊多留些准备的时间。”

    “宋江那边贯忠准备怎么安排?”祝彪玩味道。

    “既然朝廷叫宋江那厮做先锋,那咱们也不能断了那及时雨的前程,田虎如今贼兵浩大,泽州是卞祥兄弟的老相识铁蜻蜓钮文忠镇守,根据马灵兄弟的情报,如今钮文忠差部下张翔、王吉,领兵一万,来攻本州所属辉县;沈安、秦升,领兵一万,来打怀州属县武涉。”

    许贯忠戏谑一笑,接着道:“咱们若出兵昭德府,泽州、怀州地方官员,必会请咱们相救;陵川乃盖州之要地,若领兵去打陵川,则两县之围自解,这般众人自当交给咱们宋先锋去完成;镇守陵川的乃是钮文忠麾下大将病关公——董澄,武艺非凡,昔日也是在抱犊山与卢员外交手的五人之一,其手下的偏将沈骥、耿恭也是难得的智勇之将,想来够宋江喝上一壶,能叫朝廷满意了。”

    见说此言,祝彪微微点头,陵川守将董澄,这人却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只不过这人猛是真猛,狂也是真狂,有坚城不守,不顾耿恭劝阻,却要以区区两三千人马出城与卢俊义的大军作战,虽连战朱仝、花荣二人,威震两军阵前,转身却丢了城池,叫花荣一箭射死。

    只希望这人昔日在抱犊山下吃了卢员外的教训,明白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叫宋江三两下打破了城池。

    “蒲东巡检关胜,这人四位军师如何看待?”祝彪微微沉吟片刻,朝着几人问道。

    “这人我倒是听唐斌兄弟提起过,此人乃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生的规模与祖上云长相似,使一口青龙偃月刀,人称为大刀关胜,自幼读得兵书,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人与唐斌兄弟,还有一位叫做井木犴的郝思文,三人乃是结义兄弟,听唐斌兄弟讲,那井木犴也是个智勇双全之将,一身本事不下于他。”萧嘉穗此时接过话道。

    朱武点了点头,道:“这人确是个难得的上将之才,朝廷将其放在后军,怕也是存了叫其收拾残局的想法。”

    “呵呵!”闻焕章嗤笑一声,道:“收拾残军,却也得叫他有残局可收拾。”

    许贯忠与三人想的不一样,幽幽一笑,道:“公子怕是看上这二人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祝彪莞尔一笑,微微正色,道:“如今咱们独龙冈有本事的英雄众多,年前定职事时,我便有意定下骑兵与步军五虎将,步军如今我心中已有计较,但骑兵却还差一人,这个大刀关胜便是我心中的人选。”

    四位军师闻言,俱是心头一震,定职事好说,但若真弄出个五虎将来,一个不好,却是容易叫人不服;步军五虎好说,四人大概能猜到是哪些,但如今骑兵一共八营,每一营的主将都是本领高绝,独当一面的上将人选,怕是除了杜壆与卢俊义,其他人综合能力,都在伯仲之间,却是不好随意评选。

    四人都不好接这个话,祝彪也不为难,转头朝着朱武道:“如今冈上诸营备战如何?”

    “只从公子年前赐下番号,如今冈上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军,都是战意盎然,等着田虎这一波,要立功讨个番号,时刻准备出战。”朱武应声道。

    祝彪微微点头,沉声道:“既如此,咱们也不做闲话了,那便让焦挺去请众兄弟到聚义厅议事,定下出征田虎的名单吧。”

    “此番出征田虎,乃是独龙冈第一次大范围的用兵,带谁不带谁,三郎心中须有计较才行。”闻焕章轻捋胡须,点出一句。

    见说此言,祝彪微微颌首,心中已有计较。

第二百四十一章:战前动员

    见祝彪神色,闻焕章也不多言,五人一道出了会客厅,便叫焦挺去请冈上各营将领,巳牌时分,到冈上议事厅集合。

    这时白璧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朝着众人弯腰拂礼,朝着祝彪道:“官人,娘子请四位军师用过饭再走。”

    “这多不好意思。”许贯忠笑道。

    哪知白璧上冈这一月多来,早就习惯了冈上的氛围,知晓这位许军师是甚性格,当下打趣道:“许军师若此时不愿吃,也可等红衣妹妹服侍好大娘子后,与她一道吃。”

    此言落罢,众人哄笑,皆是一脸玩味的看向许贯忠,饶是这人脸皮厚,也抵不住白璧这般小娘子的打趣,当下面颊有些泛红。

    大清早的叫许贯忠喊起来,众人此时都是有些饥肠辘辘,也不推迟,便随着白璧一道去了。

    吃饭时祝彪将心中想好的出征人选说与四位军师听了,皆是没有什么的异议,待得焦挺回来时,便一道往议事厅而去。

    ......

    此时议事厅前,各营将领都三三两两的前来,大家都是面带喜色,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昂首挺胸的迈步进入议事厅。

    祝彪坐在头前的座椅上,看着众人依次到齐,与四位军师对了个眼色,便站起身来,压了压手,议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祝彪轻咳一声,朝着场间朗声道:“今日叫诸位兄弟来此,大家想来也能猜到所谓何事,昨日汴梁朝会,燕青兄弟传回消息,朝廷以我为行军主将,袭庆府的宋江为先锋,蒲东巡检关胜为后军统制,出兵征剿田虎。”

    此言落下,议事厅内顿时响起阵阵叫好声,原本很少主动发言的卢俊义一反常态,今天头一个站起,朝着祝彪拱手道:“公子,此行请务必带上卢某与骑兵第六营。”

    他的发言比较有特点,不是请求祝彪出战,而是请祝彪出战时一定要带上他。

    议事厅内众人都是微微一笑,对于几年前卢俊义与杜壆的巅峰一战,厅内的半数人都还记忆犹新,只个人有个人的运道,昔日卢俊义舍不得那大名府豪富的身份,生死之间走过一遭,方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一步迟,步步迟;如今杜壆已经是独龙冈头一号的大将,公子早先赐下虎符,年前又赐下“虎豹”营的番号,直叫这当初与杜壆齐名的玉麒麟,心头一直憋着口气。

    祝彪点了点头,叫卢俊义坐下,鲁智深忽的朝着身旁的林冲看了眼,便要起身,他倒不是要自己争着去,却是心里惦记着自家结义兄弟的终身大事,盼着林冲能出战挣地军功回来,与张娘子早日破镜重圆。

    只还未起身,却被林冲拉住了,只见林冲摇了摇头,脸上挂满了自信的笑意;林冲算是王进、闻焕章这些人后,第一位上独龙冈的人,依着这些年自己对祝彪的了解,此战其绝对会带上自己。

    自家公子,却是比任何人都要重情重义,为人着想都是着想在最贴心处,不为林冲,只为了张贞娘,也会让自己出战的。

    第二个站起身的,却是栾廷玉,便听得栾廷玉道:“公子,昔日在抱犊山时,栾某听闻那钮文忠乃是卞祥兄弟的刎颈之交,如今卞祥兄弟镇守梁山,便叫我去将他换下来吧,让卞祥兄弟随军出征,或许也能劝一劝那钮文忠改换旗帜,重归正道。”

    这位与王进一般,冈上最早的教师,此时说出的话却是叫场间众人俱是敬佩。

    “栾教师高义。”朱仝紧随着站起身来,道:“公子,某闻唐斌兄弟与那后军统制大刀关胜,昔日在蒲东乃是结义兄弟,朱仝也愿上梁山换下唐斌兄弟,或许日后关胜那儿,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望着站在场间的栾廷玉与朱仝,祝彪一时间有些感慨,这二人皆是最早跟随自己的,不争不抢,只两人此时说的话,却是与祝彪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直叫祝彪不由得感到愧疚。

    有了栾廷玉与朱仝珠玉在前,其余人或许没这般高义,但也不好再开口争着出战,祝彪也不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开口道。

    “那田虎斩木揭竿之势,今已燎原,如今占了五州五十六县,聚众十余万,咱虽不惧他,但蚁多了咬死象,此番征剿田虎,咱们需尽全力才行。”

    说到此处,祝彪略作停顿,再次站起身来,道:“诸营将校听令!”

    “此番征剿田虎,军师赛淮阴——萧嘉穗与神机军师——朱武随军,令豹子头——林冲领骑兵第二营,青面兽——杨志领天波营,拔山力士——唐斌领骑兵第五营,玉麒麟——卢俊义领骑兵第六营,小李广——花荣义从营,共计正副将十三员,五营五千骑兵;

    令屠龙手——孙安步军第一营,开山斧——卞祥步军第二营,花和尚——鲁智深步军第三营,伏虎罗汉——武松步军第四营,下山虎——縻貹、混世魔王——樊瑞陷阵营,共计正副将十员,五营步军一万五千人;

    由林中虎——祝虎、没面目——焦挺、白马银枪——杨再兴,领五千预备军兵马随军,另调锦豹子——杨林,灵星神医——安道全,琼矢镞——琼英,轰天雷——凌振,铁面孔目——裴宣,神算子——蒋敬随军;待得朝廷钦差到来,便大军开拔。”

    随着祝彪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聚义厅内响起一道震天响的“喏”,场间数十位好汉齐声一呼,杀气腾腾。

    祝彪一时间心神一荡,随着这些年的约束,祝彪险些忘了这些人乃是水浒世界中的英雄好汉,如今虽是跟着自己走在正道上,但那个天生的杀心却是一直埋藏着的。

    数年来,无论是打曾头市,还是抱犊山争雄,打高唐州,围剿梁山宋江一伙,论起来,都算不上什么大动作,也从未全军动员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大动作,冈上这些人却是再也忍耐不住了。

    这数十人中,各有各的心思,卢俊义想比肩杜壆,林冲想挣的军功与张贞娘破镜重圆,杨志想重振杨门荣光,鲁智深、武松要的是快意恩仇,孙安、卞祥等人要的是建功立业,花荣要的是重获新生......

    总之,无论怎样,这一战,都将是这些人的成名之战,也就是独龙冈迈出的最关键一步。

第二百四十二章:房山上

    在独龙冈这台战争机器运转起来的同时,天下各处也纷纷得到了朝廷出兵河东的消息。

    京西南路房州境内,有一险要山峦,那山四面都是生成的石室,如房屋一般,因此唤做房山。

    山上原有五、六百喽啰,首领名叫廖立;自从廖立再次占山为王后,官军曾经先后几次前来围剿失败,从此不敢正眼相瞧。

    只这廖立的好日子却没过上多久,王庆东窗事发,领着李助与段家庄一行人赶往房山入伙;李助见着廖立时,随即把王庆犯罪,及杀管营,杀官兵的事,略述一遍。

    廖立听李助说得王庆恁般了得,更有段家兄弟帮助,暗自嘀咕,担心一旦让王庆等人上山,自己在山寨大当家的地位恐怕不保。于是,廖立告诉李助:“我这个小去处,却容不得你们。”

    这个说辞与豹子头林冲上梁山时,王伦的表态可谓一模一样;但王庆可不是林冲,作为日后啸聚一方的四大寇之一,王庆瞬间看清局势,动了除掉廖立、占领山寨的念头。

    挥舞朴刀扑向廖立,与段三娘一道,夫妇联手将廖立杀死;众喽啰见廖立被杀,不敢抗拒,纷纷表示愿意归顺王庆。

    从此,房山易主面貌大变,经过王庆的不懈努力,在与官军进行围剿与反围剿的战斗中,王庆不断壮大实力,如今房山汇聚喽啰三五万,更是被京西、荆湖绿林推举为十八寨共主,声威浩大。

    此时房山上,一间厢房内,炉火正旺,金剑先生李助正与一中年男子相对而坐。

    那男子七尺身材,身形壮硕,生的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而立之年,却依旧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此人正是王庆。

    李助将手中情报递给王庆,缓缓说道:“盟主,如今朝廷将派大军出征田虎,依着贫道对那泰山君与田虎二人的了解,想来田虎垮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田虎如今拥兵十余万,那独龙岗与袭庆府宋江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四五万,再算上朝廷给那甚大刀关胜配的两万人马,拢共也就六七万,与田虎兵力相差一倍,先生就这般不看好田虎么?”王庆看过了,眉头微蹙,抬头朝着李助道。

    “盟主只看到了兵力上的差距,却未想到能力上的差距,那泰山君麾下俱是强人,不说那卢俊义、杜壆,便是林冲、杨志、武松鲁智深这些人,田虎麾下几人能制;再者盟主莫忘了,如今那杜壆在哪儿。”李助意味深长的应道。

    王庆面色微变,道:“却是此理,这消息传到咱们这儿尚且已经几日,若那泰山君叫杜壆动手,此时田虎的地盘某处,怕已经是点燃了战火。”

    “盟主慧眼,只如今这般形势,盟主以为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李助点了点头,沉声道。

    王庆微微低着头,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去岁本来是打算与田虎那厮联手,却哪知那厮抱犊山下一遭,便似得了失心疯一般,竟然回去后举旗造反。

    你说你造反就算了,政权还不稳定,你便起造宫殿,改年建号,自称晋王;这般丧心病狂的举动,朝廷不打你却是打谁。

    不得不说,此方世界有祝彪与方腊两个不同路子的样本在,王庆并不似原本轨迹中那般狂妄,至少与目前的田虎有着明显的区别。

    田虎不止一次的邀请过王庆一道起事,但王庆都是不为所动,甚至心头对田虎恨意滔天;这厮自称晋王伪设文武官僚,内相外将,叫原本跟着其的一帮子泥腿子草莽都做了大臣将军。

    这般行为,却是叫自己手下的十八寨人马,个个嗷嗷叫,那马氏兄弟、滕氏兄弟、酆泰、寇威、袁朗等人个顶个的强人,也是个顶个的眼高于顶,看着那田虎麾下昔日自己看不起的一群人都做了将军,哪能受得了,挑唆王庆起事不知多少回了,只都叫王庆与李助、刘敏按住了。

    “江南那边接触的怎么样了?”王庆没有直接回答李助的话,转而问道。

    “暂时没有消息传回,但此时由刘智伯亲自前往,又有酆泰陪同,想来不会出问题。”李助应道。

    王庆点了点头,接着道:“如今形势不明,且先按兵不动,等刘先生那儿与方腊接触好了,再商议如何行事吧。”

    “也好,只要咱们与方腊结盟,互为依仗,那朝廷想要剿灭咱们,便没那么容易。”李助也是点头应下。

    李助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忽的听见门被人推开,一名丰资毓秀的女子款款的走进房内,那女子双十年华,点樱桃小口,横秋水双眸,身着杏黄薄袄,露着半边白花花的胸脯。

    那女子小跑到王庆跟前,便将身子靠上来,幽怨道:“王郎,该陪奴家玩耍了。”

    “好好好,这就陪你玩耍。”王庆一脸笑意的的应道,眼神朝着李助一扫,李助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李助却是有些神情复杂,朝着不远处段三娘的院子看了眼,心下叹道:泰山君,真是好高明的手段啊。

    那闯进房间的女子唤作娇秀,童贯的弟弟童贳的女儿,杨戬的外孙女,从小被童贯抚养长大,未遇到王庆之前已经许配给蔡攸的儿子,也就是蔡京的孙儿媳妇,只是还没过门。

    那年她十六岁,和养父童贯禀报,想去艮岳游玩;艮岳是道君皇帝所建,奇峰异石,古木珍禽,景色绝佳,寻常人轻易进不去,童贯吩咐禁军放个女子进去玩自然没问题。

    娇秀出门坐轿,因为要看景色,就没有用竹帘遮挡,她看着轿外的风景,轿外的俗人看着轿里的美人,倒是各取所需,其中就有一人,便是王庆。

    王庆看到轿里如花似玉的娇秀,一时间看得魂都要飞了,平日毛毛躁躁的性子竟然在艮岳外面等了两个时辰,在外面酒店吃了些酒肉,怕那女子走了,也不算账把二钱重的银子丢给店小二,匆匆忙忙又走到艮岳门前等候。

    娇秀在人群中看到王庆模样俊秀,也看上他,只是光天化日,也不好多作声。倒是娇秀的随从有个是童府中的董虞侯,认出王庆,将他打骂一顿,把他从幻想中打醒,心里暗自苦笑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想癞蛤蟆吃不着天鹅肉,天鹅肉倒是有点想吃癞蛤蟆。原来蔡攸的儿子痴呆,娇秀早已心怀不满,现在看到个模样风流的,她也是春心萌动,私下问了董虞侯那人的具体情况,找了个侍女去将王庆寻来。

    两人的交往比潘巧云和裴如海的相处更加简单,毕竟娇秀在童府中地位很高,只要瞒过童贯,其他都不是事,每次王庆跟着侍女从后门进去寻她,神不知鬼不觉,两人就这样竟然相好了三个月,童贯才知晓此事。

    知道这个事情后,童贯十分生气,蔡京父子找了个机会将王庆刺配远恶军州,再伺机毁尸灭迹;却哪知王庆杀了管营逃到房州,遇着了范全、李助,更是得了段家堡的势,占据房山,聚众十余万,成了京西与荆湖绿林十八寨盟主。

    这娇秀乃是去岁李助与祝彪在抱犊山交易换来的,一人换一人,李懹换娇秀;当时李助回到房山复命不久,便有人从东京将娇秀送到房山来。

    李助不知道祝彪用了什么神通,只知道自家盟主见到这女子之后便没了魂儿,夜夜做新郎;若不是王庆护着,那大虫窝段三娘,怕是早将娇秀大卸八块了。

    其后也不知王庆与段三娘谈了什么,段三娘似乎默认了娇秀的存在,只段家在房山的势力便越发膨胀了。

    李助不由的摇了摇头,自家这个盟主,凡事都好,偏偏不懂那色字头上一把刀,在女色面前,便没了分寸;也不知这房山,日后会是甚光景。

第二百四十三章:江南方腊

    江南之地,睦州青溪县,有一处隐秘洞穴,广深约四十馀里,可藏兵数万,唤作帮源洞。

    此时帮源洞内,相较于房山之上李助的形单影只,此时的方腊身边却是人才济济,叔父方垕、兄弟方貌、侄子方杰、儿子方天定,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自家人,又有娄敏中、祖士远、杜微、王寅、邓元觉、史文恭、司行方、厉家兄弟等文武双全的大将之才。

    方腊高坐首位,鹰视狼顾,一派的枭雄气象,环视周遭众人,开门见山道:“诸位,今日叫大家汇聚一起,主要是两件事情,其一,田虎在河东的动静闹得太大,朝廷已经下旨平叛,领军之人乃东平府的防御使祝彪、袭庆府兵马都统制宋江、蒲东巡检关胜,共计七万人马;其二,京西房山的王庆派了使者过来,要与咱们结成同盟,攻守互助,就这两件事,诸位议一议吧。”

    说罢此言,方腊的眼神朝着下首的娄敏中淡淡的扫了眼,作为方腊团体中的头号智囊,娄敏中对于方腊心思的把握可谓是妙到毫巅。

    其原是清溪县的教书先生,与方腊之间的关系便如曾经晁盖与吴用之间的关系一般,只方腊之枭雄却与晁盖的妇人之仁完全不同,完全能够驾驭住娄敏中,娄敏中亦是真心投效;二人相交多年,彼此间的默契早就心领神会。

    “史文恭兄弟是那泰山君的老熟人,便叫史文恭兄弟先说吧。”娄敏中轻捋胡须,朝着上首的方腊不着痕迹的微微颌首,便朝着史文恭说道。

    数年前因着那曾头市挑衅,导致独龙冈联合凌州官军征剿曾头市,最后除却曾家长子曾涂与史文恭逃脱,苏定投降以外,曾头市全军覆没。

    史文恭被祝彪放了,便一路南来,在明州城外撞见了宝光如来邓元觉,两人不打不相识,邓元觉作为方腊的心腹,见史文恭本事高强,便起了替自家教主招揽人才之心,史文恭本就是有心投方腊,自然是一拍即合。

    凭着一身武艺,史文恭再帮源洞前,连续应战王寅、司行方、方天定三员方腊麾下武艺高绝的大将,皆是取胜,直叫方腊也惊为天人,从此引为大将。

    数年摩尼教沉浮,史文恭也算是认清了一件事实,这摩尼教确实如祝彪多年前说的一般,幽深似海,龙蛇混杂,一不留神便会吞噬得一干二净了。

    自己此时身边这帮人,除了邓元觉、司行方、厉家兄弟几个纯粹的武人,其他的都是心思深沉之辈;听得娄敏中言语,史文恭微微沉吟,正色道:

    “圣公、诸位,依着史某对那泰山君的了解,这人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若是这人征剿田虎,想来田虎胜算不大。”

    “哦~史兄弟仔细说说。”方腊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道。

    史文恭点了点头,“其一,便是过去我与圣公说的那般,河北抱犊山的杜壆,乃是昔日与那泰山君一道围剿曾头市的大将,其不会无缘无故的背反落草,想来不出意外,其乃是祝彪布在河北的棋子;如今大军征剿田虎,若那杜壆率先发难,无论是攻打河东哪一处,都叫田虎难以反应。”

    “其二,田虎那厮与京西王庆不同,与圣公麾下更无法相比,不说咱们厂家的诸位,便是那王庆麾下也有酆泰、袁朗、马氏兄弟这般武艺高强的大将,但那田虎麾下不过有个钮文忠、房学度撑着场面;战阵之上,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就凭田虎那帮子良莠不齐的绿林草莽,如何能与那泰山君麾下的卢俊义、杜壆、林冲、鲁智深这些人相斗。”

    见说史文恭言语,场间众人皆是点了点,认可其所言,方腊也是微微颌首,心中却是有些嫉妒,听闻那泰山君不过二十来岁,如今便身居朝廷大府防御使高位,麾下汇聚着一帮能人。

    甚么天下枪棒第一,连史文恭都不是对手的玉麒麟——卢俊义,抱犊山下打得田虎没脾气的杜壆,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西军提辖鲁智深,天波府杨门后裔杨志,打虎的都头武松,还有那孙安、卞祥、唐斌、栾廷玉都有万夫莫当之勇,只这一帮子豪杰,都叫他一个小娃娃笼络在麾下了,直叫方腊心中郁结。

    “娄先生与祖先生如何看?”方腊朝着麾下两大智囊娄敏中与祖士远问道。

    祖士远与娄敏中对了个眼神,便听得祖士远开口道:“对于朝廷征剿河东一事,祖某与娄先生同史文恭兄弟想法一致,除却方才史文恭兄弟说的两个原因以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人心,无论是河东的田虎,还是京西的王庆,这二者皆是不得人心;

    麾下聚集的不过是一帮草莽,和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这般势力,是经不起大风刮的;那泰山君又是享誉天下的人物,一旦进入河东,张榜安民,田虎在河东便没了兵源,而朝廷的大军却可源源不断,田虎只得等死。”

    “既如此,那与王庆联盟可有必要?”方腊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娄敏中接过话来,应道:“当然有必要,咱们摩尼教如今虽然教众数十万,但还没到真正的起事之机,而且咱们也不似那田虎、王庆一般啸聚山林,聚众数万,纵是那田虎被剿灭,朝廷的目光也只会转移到王庆的身上;

    为了叫那王庆更有底气,咱们当然要与他结盟,他的条件咱们都应下,只有那厮有了底气,咱们才能更好的积蓄实力;等那王庆与朝廷正面对上时,才是咱们揭竿而起的时候。”

    娄敏中此言落罢,坐在方腊右手第一位的方垕缓缓点头,作为方腊的叔父,如今方腊阵营中,除了方腊本人以外,身份地位最高的人物,此时方垕朝着方腊开口道:

    “两位先生言之有理,圣公,那房山来的两位如今正在老夫住处,若决定与那王庆联盟,稍后便叫来相见吧。”

    方腊闻言点了点头,道:“便依着叔父与两位先生言语,与那王庆结成同盟,诸位兄弟回去后好生约束麾下教众,咱们摩尼教的时代,相信很快就会到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伪晋国朝堂争锋

    自去岁田虎造反以来,十余万大军自威胜州沁源县蜂拥而出,侵州夺县,官兵不敢当其锋。

    河东各级官员,文官要钱,武将怕死,虽有官兵防御,都是老弱虚冒。到那临阵时节,却不知厮杀,横的竖的,一见前面尘起炮响,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

    当时也有几个军官,引了些兵马,前去追剿田虎,那里敢上前,只是尾其后,东奔西逐,虚张声势,甚至杀良冒功。百姓愈加怨恨,反去从贼,以避官兵。

    短短半年时间,便叫其占据威胜、汾州、昭德,晋宁、泽州五州及所属五十六县;汾州治所汾阳城内,半年来,汾阳城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栋栋奢华的宫殿拔地而起,号为“晋王宫”。

    晋王宫修建完成不过几日,诸多建筑尚且不足,然却挡不住田虎那颗火热的内心,此时晋王宫内,正举行着新生的“伪晋国”第一次朝会。

    田虎坐在一张纯金打造的龙椅上,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外罩明黄金丝绣花龙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龙袍通身绣九条金龙,正龙绣得正襟危坐,一团威严,行龙绣得极富活力,似动而非动;四条正龙绣在龙袍的前胸、后背和两肩,四条行龙在前后衣襟部位,这样前后望去都是五条龙,寓意着九五至尊。

    御撵下朝堂上,二大王田豹,三大王田彪,左丞相赛司马——范权,右丞相

    ——房学度,枢密副使——李天锡,殿帅赛楚公——山士奇,殿前四威将,猊威将——赵能、貔威将——安士荣、彪威将——褚亨、熊威将——于玉麟等左右分列文武。

    田虎高坐龙椅,望着麾下的一众文臣武将,心头无限豪气,意气风发。

    不似汴梁城大宋朝会那般规矩,田虎身边并未有人唱喏喊朝,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上,朗声开口:“朕闻那汉高祖刘邦定鼎天下前,不过一泗水亭长,比咱身份有高贵不到哪去,他人身边有萧何、樊哙、周勃,咱身边也有两位丞相、钮枢密、董太尉和一帮兄弟,以朕看来,咱与那汉高祖也差不离。”

    “咱田虎做不出那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之事,今日这朝堂之上都是心腹弟兄,朕只有一句话,有田虎一日,便有众兄弟的荣华富贵。”

    田虎这一番不伦不类,一会儿朕一会儿咱的说辞,却是叫朝廷上响起震天的叫好声;此时笑不出来的,便只有房学度与李天锡二人了。

    房学度与李天锡对视一眼,出言道:“起奏陛下,我大晋国如今新建,正是百废待兴之际,然据汴梁传来的消息,朝廷征调东平府防御使祝彪为行军主将,袭庆府兵马都统制宋江为开路先锋,蒲东巡检关胜、郡马宣赞为后军,起麾下所属七万兵马,出征河东,意图剿灭咱大晋国;还请陛下尽快拿出个御敌章程来,咱们也好早做防范。”

    房学度此言落下,朝堂中更是沸反盈天,便见得那如今做了伪晋国殿帅的山士奇出言道:“那朝廷也太看不起咱大晋国了,只六七万人马,便敢前来送死。”

    这山士奇本是沁州富户膏粱子弟,没经历过甚大事,这半年来田虎造反,所遇到的州府朝廷军队,要么一触即溃,要么望风而逃,是以不仅是山士奇,连带着田虎麾下的其余将领,皆是看不上朝廷的军队。

    世俗上的浮名浮利最是迷人眼,此时伪晋国不过刚刚建立,无论是田虎还是麾下的诸位将领,皆是已经膨胀的不可一世。

    房学度微微皱眉,继续说道:“朝廷兵马虽只六七万,但都是善战之兵,祝彪麾下的独龙冈兵马昔日众兄弟在抱犊山下也曾见识过,却不是这河东州府之地的厢军可比;那宋江招安在袭庆府,留在麾下的也都是昔日梁上的百战之兵;蒲东关胜带着的是两万朝廷皇城禁军;这三路人马俱是精兵强将,岂可等闲视之。”

    “房相说的极是,无论是那泰山君祝彪,还是宋江、关胜,都是江湖驰名的人物,不容小觑;陛下,当务之急咱们还需早做防范。”李天锡也是出列,朝着田虎躬身道。

    李天锡是一员五虎级别的武将,原本轨迹中刚出场就让卞祥自己承认在其之上,难得其也有些智慧,是如今这伪晋国朝堂上除却房学度、钮文忠外,难得的清醒人。

    田虎听了二人一唱一和,有些不耐,这半年来的顺利,已经叫这猎户原本的野心越发膨胀,人一旦顺利起来,便很难听得进去意见,更别说身边还有一群顺着说话的人。

    作为伪晋国除却田虎三兄弟外,地位最高的人,范权如今不仅是国丈,更是伪晋国的左相,这人十分知晓自己的位置是如何来的,也知晓能对自己地位构成威胁的,便是身居右相的房学度。

    是以面对着伪晋国建立以来的头一遭大事,范权心中虽也是重视,但说出的话却是比房学度与李天锡更讨喜。

    “房相与钮枢密之言,未免危言耸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祝彪、宋江、关胜虽是江湖成名的人物,但我大晋国的将军们也不怕他;他们是精兵强将,咱大晋国的兵马也不弱他;特别是那祝彪,就算是他不来找咱们,咱们也要与他新仇旧恨一起清算。”范权朝着朝堂内众人说道。

    此言却是说到了田虎与众人的心坎上,便在一众哄闹声中,田虎抬了抬手,朝着朝堂众人说道:“范相说的对,咱大晋国如今新建,正要彰显赫赫武功,那朝廷派六七万兵马便来我河东找死,咱们也就成全了他,那祝彪小儿此番若来,咱们便彻底将那厮留在这儿。”

    “陛下说的是,但那祝彪小儿麾下毕竟强人众多,若要抵御,还需猛将才行。”范权在此出言道。

    “范相有何良策?”田虎居高临下道。

    “朝廷要入河东,无非是从昭德府与泽州入境,如今泽州有钮枢密与董太尉镇守,唯一所虑的便是昭德府,便请李枢密前去上党坐镇,再叫山殿帅把守壶关,如此方可无虞。”

第二百四十五章:田虎的后手

    范权这个半吊子给出的策略,却是叫房学度也挑不出毛病来,纵观整个伪晋国的朝堂,确实也就钮文忠、李天锡、董澄、山士奇这几人可堪大用。

    但依着房学度的智慧,自然能看出范权这般谏言的祸心所在,如今朝堂上最重要的文武官职,范权虽占着左相的职位,但右相与枢密院正副使三个重要的职位,叫自己与钮文忠、李天锡占了,范权定然也会担心自己地位不稳。

    此番借着朝廷征剿河东,将钮文忠、李天锡、董澄、山士奇这些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都调出汾阳,叫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然等此战过后,再回汾阳时,晋国朝堂早已经是范权一伙的天下了。

    田虎坐在那纯金的龙椅上,看着房学度默默无言,便点了点头,拍板道:“那就依范相所言,遣枢密副使李天锡坐镇昭德府上党县,金鼎、黄钺、冷宁、牛庚、蔡泽五位兄弟同往,听后李枢密调遣;另外殿帅山士奇前往壶关把守,史定、吴成、仲良、云宗武、伍肃五位兄弟同往,另外壶关现任守将陆辉、竺敬都归调遣。”

    李天锡、山士奇与点到姓名的一应将领皆是出列领命,范权站在文官之首,戏谑的看了眼房学度,脸上的志得意满显露无疑。

    “此一战,乃是我大晋立国以来,与大宋朝廷的第一次正面作战,朕不管那祝彪小儿、及时雨宋江多大的名头,也不管那大刀关胜是不是那关二爷的后人,朕只知道众兄弟随着咱从沁源县大山中杀出来,也不是吃素的;李天锡、山士奇朕告诉你们,守得住昭德府,朕给你们加官进爵,守不住昭德府,你们便提头相见;此话诸位也与泽州的钮文忠与董澄带到。”

    田虎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繁琐的穿着,早先为了气派,彰显威仪,此时真穿在身上了,才觉得笨重又繁琐,直叫田虎难以习惯,松了松腰带,对着堂下的李天锡与山士奇沉声喝道。

    李天锡与山士奇忙俯身应道:“愿为陛下效死,与昭德府共存亡。”

    田虎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又不问其他事情,随性的退了朝,一帮子绿林草莽在这朝堂上站久了,早便不耐烦,顿时一哄而散。

    房学度与李天锡走在最后,出了朝堂便一道往房学度府邸而去。

    朝堂后方的一处宫殿内,离去不久的二大王田豹、三大王田彪又转了回来,田虎半躺在一张斑斓虎皮上,面前的御案上摆在的却不是书简奏章,而是一道道酒肉吃食。

    田虎大笑着招呼自己的两位兄弟落座,喝过几碗后,田虎打了个酒嗝,漫不经心的说道:“咱这大晋国才建立几天啊,这朝堂上便开始争斗了,那范权把咱当傻子糊弄,房学度那厮也是别有心思;也就如今那祝彪小儿带着大军即将压境,若没有朝廷这回事儿,你们信不信这帮人斗得更凶。”

    “那范权却是太不是东西了,仗着自己国丈与左相的身份,这半年来大肆拉拢朝中重臣,如今好些没本事的都投了那厮门下。”田豹饮了碗酒,骂骂咧咧的说了句。

    见说此言,田虎神色阴沉,作为田家三兄弟中心思做活络的田彪,开言道:“大哥,自古帝王之道,在于平衡,既然那范权与房学度要斗,咱们便添一把火,郑之瑞家里的女儿如今出落的水灵,那厮又是个惯会钻营的,大哥莫不如给他个机会,纳了他女儿为妃,一面可以制约那范妃在后宫的独大,一面给那郑之瑞加官进爵,在范权与房学度之间再加一方势力,三足方能鼎立嘛。”

    “三弟此言甚妙啊,如今咱大晋朝堂上,都是一帮子绿林草莽,钮文忠、李天锡本事再高,大哥也能压得住,但若叫范权、房学度这般算计人一家独大,却是难缠;郑之瑞此人会钻营,但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大哥纳了他女儿,将这厮握在手心,既能遏制那范权、房学度,又能收一美人,何乐而不为。”田豹听了田彪言语,不甘落后,也是继续添言道。

    见说自家两位兄弟言语,田虎放声大笑,给田豹与田彪倒满酒,爽朗道:“甚是亲兄弟,咱们这才叫亲兄弟,那帮子人过去甚事都听老子的,如今老子当了皇帝,反而说话不算数了。”

    田豹、田彪闻言,彼此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小心,这话是在点自己二人呀。

    田豹忙举起酒碗道:“咱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岂是那些人能比的,大哥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与三弟都是无条件听你的。”

    “二哥说的是,我与二哥没别的本事,但也会舍命替大哥守好这田氏江山。”田彪也是端起酒碗,一脸郑重的应和道。

    “格老子的,俺不信你们,还能信谁。”田虎与两位兄弟碰了碗,转而一脸正色的望向田彪,道:“北边的事情谈的如何了?”

    见说此言,田彪也是一脸正色,沉声应道:“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臣弟此去辽国虽然没见到那天祚帝,但却是见着了辽国如今的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这人乃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家世煊赫,但如今其在南京道被女真人打得节节败退,急需军功立足;听了大哥有意投靠,便欣然允之,承诺若我大晋国抵挡不住朝廷征剿,辽国会从大同府出兵救援。”

    田虎闻言,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如今朝廷大军出征河东,领兵的又是祝彪那小儿,田虎虽与其不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人是个有真本事的。

    田虎虽是个猎户出身,但这些年下来,多少也养出了些枭雄心性,也心知此番朝廷大军出征河东,若大晋顶不住便没了,就算是顶得住,那也不过是开胃菜罢了,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大军围剿。

    自己若想保全这新生的大晋国,便必须给自己找一条后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如今虽叫女真人打得节节败退,但依旧强大,河东又紧邻辽国的西京道,正是田虎为自己找的靠山与后手。

    只此时的田虎却不知,那耶侓大石如今虽只是一个辽兴军节度使,但日后却是西辽开国皇帝,在中亚回鹘、突厥等手中,生生的开创了一个疆域辽阔的多民族的王朝。

    与这般真正的枭雄合作,却是不亚于与虎谋皮,未来的大晋国,谁说了算便不一定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东京来的天使

    阳春二月,朝会后便从汴梁出发的宣旨天使,终于是到了东平府境内。

    离着独龙冈数里之外的官道上,一队天子御前的捧日亲军,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此时那马车内,坐着两个面白无须的内侍黄门。

    这二人明显等级有着差别,做主的那人姓李名晦,乃是如今官家面前红人李彦的假子,随着李彦接替了杨戬大内总管的位置,作为李彦的假子,李晦也是水涨船高,坐到了内谒者监的职位,负责掌仪法、宣奏、承敕令及外命妇名帐诸事。

    另一位内侍黄门唤作刘清,乃是李晦手下得力之人,如今也是坐到了寺人的位置。

    那刘清瞧着独龙冈将近,对着李晦谄媚道:“恩官,咱们这一趟宣旨,倒是不虚此行,小人听说那独龙冈乃是山东巨富之地,想来比之前日的宋江出手还得阔绰些。”

    “呵~巨富之地?我也听说那泰山君在山东偌大的名头,年纪轻轻便攒下百万贯家产,这般巨富岂是他一个年轻人能守住的,这厮既有这般巨富,却不思孝敬,此番咱倒要替干爹敲出些骨髓来。”

    李晦这厮仗着李彦得势,平日里在汴梁横行霸道惯了,前日在袭庆府宣旨,又得了宋江一大笔孝敬,正是飘飘然的时候,却是丝毫不将独龙冈放在眼里。

    刘清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觉得李晦所言乃是理所当然,这些人平日里在官家面前低眉顺眼,如今好不容易出了汴梁,哪里会放过在地方州府上扬武扬威的机会。

    车队渐至独龙冈下,刘清撩开车帘,朝外看去,眉头微蹙,对着李晦道:“恩官,这祝彪也太不懂事儿了,竟然不知下岗迎接。”

    见说此言,李晦眉头一挑,道:“既然他不迎接,咱们便就在冈下等着吧,这些地方上的**,有点身份便忘了自己是谁,也该好好敲打一番。”

    刘清听了言语,也是点头叫停了马车,与李晦拱了拱手,下了马车,朝着一旁的捧日亲军中的一名军使道:“派一人去冈上通报,叫那祝彪下岗迎接朝廷天使。”

    那军使眉头微蹙,心下暗道:这两个小太监也太摆谱了,真当这天下英雄都是袭庆府宋江那般阿谀奉承之人,独龙冈泰山君驰名天下,又岂是这两个眉毛太监随意拿捏的。

    只自己乃是天子亲军,此行过后,终究是要回到汴梁去的,这刘清倒是无所谓,但那马车里的李晦乃是大内总管李彦的假子,却是不能得罪了,否则回了汴梁,随便找个由头,自己便没了命在。

    那军使没奈何,便交代了麾下,亲自打马上冈,只内心里祈祷,那泰山君念在自己不容易,莫要为难。

    ......

    独龙冈议事厅内,冈上诸营将领皆是汇聚一堂,那捧日军使在杨再兴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感受到议事厅内肃穆的气氛,这一路上鼓起的勇气,却是顷刻间一泄而空,只强撑着那天子亲军的尊严,朝着头前坐着的年轻微微拱手,道:“天子御驾前捧日亲军军使,见过祝防御使。”

    祝彪点了点头,没有答言,那左侧前方却是传来一道声音,“薛奎,你老娘如今寒腿可好些了?”

    那军使听得言语,朝着声音的放下看去,顿时身形一震,失声道:“王教头?”

    出言的正是昔日的八十万禁军都教头王进,这军使名叫薛奎,乃是王进昔日的心腹之一。

    “未曾想咱们多年不见,再见时竟然是在此时。”王进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唏嘘,道:“薛奎,叙旧之言咱们晚些再说,你此时上冈,所谓何事?”

    此时薛奎朝着场间环视了一圈,却是又看到了两张熟面孔,曾经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教头,殿帅府制使杨令公的后人杨制使。

    在这一道道凌厉目光的逼视下,一时间薛奎有些说不出话来,正不知所措时,却见得那坐在最前方的一位白衣青年玩味一笑,道:

    “既是王教头故人,诸位兄弟就莫要为难了,你们这一道道此人的眼神,叫我看了都站不住哩;方才监视那朝廷宣旨队伍的兄弟已经传来消息,那队伍如今在岗下停住了,想是两个小太监,怕是在宋江那儿尝到了甜头,等着咱们下岗迎接呢。”

    许贯忠话音落下,众人再看那薛奎被猜中心思的神色,那还能不明白,顿时在议事厅内掀起了波浪,武松猛拍了下作揖扶手,怒喝道:

    “不过两个没毛的太监罢了,安敢摆谱,反了他;公子,洒家这边去将那厮们擒上来。”

    “我与武二哥一道去,管他甚天子亲军,内侍黄门,来了独龙冈,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敢摆谱,便一刀一个,剁下狗头来。”祝虎听了武松之言,也是嗷嗷的站起身来。

    众人听得这二人言语,也是跃跃欲试,祝彪莞尔一笑,压了压手,叫议事厅安静下来,朝着薛奎道:“薛军使,你觉得我该不该下岗去迎接呢?”

    薛奎此时汗毛倒立,瞥了昔日的老上司王进一眼,见其点了点头,开口道:“泰山君乃是天下驰名的人物,此事薛奎也不好评判,只有一点告知诸位,那两名内侍黄门中,有一人名唤李晦,乃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大内总管李彦的假子,若叫这人心生怨恨,日后怕是容易横生掣肘。”

    李彦?

    北宋六贼之一,大太监杨戬的继任者。

    杨戬活着在位的时候主张“括”土地,在他死后,李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将他之前收括的土地全部并入了西城所,在京城周边圈地三万四千三百余顷,坑害了无数的富家商人和平民百姓,光被他打死的良民就有千余人。

    这贼子乃是倒是北宋末年起义频繁的罪魁祸首之一,为后世人所憎恨。

    听得这个名字,祝彪却是眉头一挑,朝着场间道:“既然武二哥与兄长这般说了,便下岗去将那两个小太监带上冈来吧。”

    一旁的许贯忠见得祝彪神色,心中却不知自家这公子怎的便发怒了,只朝着对面的李应使了个眼色,李应会意,便起身随着武松与祝虎一道出了议事厅。

第二百四十七章:干爹的名头不好用了

    对于两个打小长在皇宫内的小太监,这些年或许见过很多大人物,但真正的大场面却是很少见到,至少在武松、祝虎领着两千守备军骑兵下冈时,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却是实实在在的叫这二人双腿打颤。

    “恩官,这独龙冈的人怕是与那宋江不同啊!”刘清望着黑压压的骑兵队伍,有些胆颤道。

    那李晦因的坐在马车里,似乎比外间的刘清多了丝安全感,想着自己的身份,打气道:“怕什么,咱们是朝廷钦差,我干爹乃是官家面前的红人,祝彪那厮岂敢得罪!惹怒了我,便叫他此番有命去河东,没命回来。”

    听得此言,刘清倒是盲目的信从了,自古以来,皇宫内的太监与宫娥分为两类,一类是送进宫的,这一类背后多少都有家族势力支持,只望着在后宫占据高位;另一类是自小被卖进宫的,这类人乃是贫苦人家出身,也不会读书识字。

    李晦与刘清便是属于后者,是以以这二人的见识,能想到的思维也止于此了。

    “大胆,我等乃是官家派到山东宣旨的钦差,尔等岂敢纵兵相欺?如此行径,莫不是不将朝廷与官家放在眼里?”刘清背靠着马车车辕,强撑着一口气,朝着面前这二人底气不足的喝道。

    马背上的武松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这无须无毛的小太监,忽的拔出戒刀,猛地砍在一旁的巨石上,便见得那在盘陀路尽头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巨石,被武松一刀劈成两半,那叫金钱豹子汤隆精心打造的镔铁戒刀,也是断成两截,带着刀尖那一般划过一道破风声,深深的插在马车的车辕上。

    “这位内侍方才说的甚么?洒家耳毛深,方才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武松一脸可惜的将断掉的戒刀收好,朝着刘清戏谑道。

    此时的刘清哪里还敢有半点放肆,也不敢答话,只挪步到马车车帘旁,朝着里间低声道:“恩官,如今却该如何是好?”

    李晦作为此时最核心的人物,也是负责宣召之人,虽是内心极为不愿意,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撩开车帘,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人能在后宫中脱颖而出,成为新晋大内总管李彦的假子,倒也有些可取之处,比之方才的刘清却是多了几分气度,便听得这李晦站在马车头上,居高临下的沉声道:

    “杂家乃是天子驾前内谒者监,大内总管李彦李内相乃是杂家干爹,怎的?不过小小的独龙冈,便敢在杂家面前耀武扬威,你们是想学那田虎一般,杀官造反么?”

    这话却是惹怒了武松与祝虎二人,便见得祝虎抬了抬手,身后两千骑兵手执长枪,沉声一喝:“杀!”

    那李晦所在的马车拉扯的宝马,终是受不了惊吓,便要发疯狂奔,却叫武松一把把住马头,那马蹄高高抬起,却是叫武松生生的按住了。

    “你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又如何?你干爹是大内总管李彦有如何?你可知此时你在山东,不是在汴梁,莫不是以为宋江那厮将你奉为上宾,我独龙冈也得供着你;要供着你也行,便将你这大好头颅割下来供上吧。”祝虎眼神如刀的望向半边身子跌落进车厢内的李晦,凶相毕露的说道。

    那李晦狼狈的站起来,一脸悲愤的指着眼前的武松与祝虎,一腔怒火压抑在心头,却是不敢发作。

    却见得此时那骑兵中闪出一鹘眼鹰睛、虎头燕颔、猿臂狼腰的大汉来,李应见武松与祝虎火候已经到了,却是唱起红脸来,朝着那李晦微微拱手,道:

    “内侍是东京城这般大地方来的,不知我独龙冈的民风,只你一番杀官造反的大帽子扣下来,我这两位兄弟脾气暴躁,却是听不入耳;若内侍此时想明白了,可愿上冈宣旨了?尔等候在此处,无非是等咱们下冈迎接,两千骑兵夹道欢迎,想来也是够有牌面了。”

    那李晦此时听得言语,虽是叫李应这番话挤兑的厉害,但却是不得不顺着台阶而下,只心里暗暗发誓,此番回到汴梁后,定要在官家与干爹面前好好言说一番,叫这厮们去得了河东,没命回来。

    李晦恨恨的进了马车车厢,朝着护卫的捧日亲军不瞒的吼了声,武松与祝虎倒是没有为难这些禁军的打算,让开一条道来,叫这伙人通过。

    “给脸不要脸,不过是个没毛的兔儿爷,也敢在洒家面前跳反。”武松不屑的嗤笑一声。

    李应莞尔一笑道:“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这些人是在道君皇帝面前当差,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那受得了这般气;武二哥可信,这二人此时虽然妥协,但心里定还想着回到汴梁后如何在道君皇帝与那李彦面前炮制咱们。”

    “他敢!”祝虎怒喝一声。

    他敢不敢是一回事,还有没有机会却是另一回事,李应不似武松与祝虎这般性格直来直往,想事情却是更深一些;只看早先公子与几位军师的态度,便知晓其对这伙朝廷的天使有其他的想法。

    ......

    约莫一炷香后,李晦终究是见到了此行的正主,祝彪与独龙冈一应将领倒是没有故意摆谱,站在议事厅门前,迎接着汴梁来的钦差。

    李晦见此一幕,心中倒是一松,有了岗下的教训,此时倒也客气,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反而对着祝彪笑道:“李晦虽久居汴梁皇宫,日日伴随御驾之前,但却也听说过泰山君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然仪表非凡。”

    听得这番话,祝彪与几位军师却是相视一笑,这人怕是方才在冈下受了委屈,此时说话间第一时间便点出自己的身份,日日伴随御驾之前,不是随便可以拿捏的。

    祝彪也不答话,只玩味一笑,道:“特使还是宣旨吧,咱独龙冈数万兵马,早便等着旨意出兵呢。”

    那李晦听得言语,却是戏谑一笑,只将圣旨拿在手上,也不展开,嘴里说这些顾左右而言它的话。

    “特使是在袭庆府宋江那里尝到了甜头,到了我独龙冈,也这般光明正大的索贿么?也罢,特使既然不愿意宣旨,那就不宣了,且先下去歇息吧。”

    祝彪嗤笑一声道,朝着一旁的焦挺打了个眼色,便见得这汉子猛地上前几步,一把将那圣旨抢将过来。

    那李晦与一旁的刘清,及数十位捧日亲军,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这独龙冈的人,也太过胆大包天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影子

    无论是祝彪,还是冈上诸人,实际上都未将这朝廷的宣旨当一回事;对于诸营将领是因为有傲气,而祝彪与四位军师却是另有打算。

    李晦作为大内总管李彦的假子,哪里受过这般气性,只叫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祝彪不过一小小的防御使,比那袭庆府的兵马都统制宋江也职位也搞不到哪儿去,竟然是这般张狂,连那天子御笔亲书的圣旨,都敢冒犯。

    李晦有心争辩,但看着身前那无眉无须的八尺大汉,却是实在升不起勇气来;便任由这焦挺领着一队守备军,半请半押的带走。

    ......

    月光如水,繁星漫天。

    虽然独龙冈态度很强硬,接连落了机会面皮,连带着孝敬也是半分没收到,但是其在接待上,倒是让李晦很是舒心。

    在酒足饭饱后,回到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小院里,正准备上床歇息,哪知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李晦还以为是刘清活着薛奎夜访,要跟自己说公事,有些不耐烦的走到门口。

    打开房门,却见得一位身长七尺,剑眉星目,面若冠玉,体态修长的白衣青年站在门口,那李晦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道:“请问你是哪位?”

    “大名府许贯忠。”来人笑吟吟答道。

    “大名府许贯忠?”李晦疑惑的重复了一句,表示不认识,这些自小长在宫中的内侍黄门,若说是朝中大臣,那是个个都熟知,但对于江湖上的人物,却是半个都不相识。

    “内侍无需知晓我具体是谁,只需知道这独龙冈军事总管,除了祝防御使,便是我最大。”许贯忠幽幽的笑道。

    见说此言,李晦也是眉头微蹙,望向许贯忠沉声道:“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内侍今日不是要索贿么?许某此番却是将金银带来奉上。”许贯忠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随后拍了拍手。

    须臾之间,便听得那房门“吱呀”一声响,两名精壮汉子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放到房屋正中,许贯忠笑着将箱子的盖子打开,顿时之间,房内一片金黄。

    李晦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箱黄金,这份厚礼比起早几日那宋江送的孝敬,不知庞大了多少倍,有些颤声道:“这都是给我的?”

    “当然。”许贯忠微微颌首应道。

    见说此言,李晦缓缓上前,将那箱子中多的黄金拿出一条,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足金的。

    “杂家还以为独龙冈上都是些不要命的,却不曾想还是有许先生这般识时务的,你放心,冲着这一箱黄金,今日之事杂家便不计较了,回汴梁后,也会在官家面前为先生多多美言,叫你这二号人物,早日变成一号人物。”李晦握着手中那锭黄金,一脸倨傲的说道。

    许贯忠哂笑一声,望着眼前这李晦,只觉得这大宋朝之所以走到今天这般地步,便是这种人多了;宦官一旦当权,前有童贯、杨戬,后又梁师成、李彦,便是眼前这个李晦,若再过些年,怕也是个杨戬、李彦之流。

    “李晦,原名罗晦,家住汴梁城外城浮水巷七号,自幼家中贫困,六岁时被卖入宫中,起初只在掖庭宫做些杂役,未曾想三年前遇着了贵人,叫如今的大内总管李彦看重,收为假子,并改名李晦;家中尚有老母在堂,有一双幼妹,一年前因着李彦的关系,做了内谒者监,虽是不能人道,却在御马街养了一房小妾,得空便出宫与之对食......”许贯忠忽的朝着那李晦玩味道。

    “住口。”见说此言,初时李晦只觉得震惊,不多时便感觉得到深深的羞辱于刺痛,朝着许贯忠怒吼一声,阴恻恻的说道:“你调查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罗晦,许某想告诉你的事,我独龙冈的本事远非你想象的那般,纵是你远在汴梁城,咱们也能将你的底细调查的清清楚楚;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许贯忠眼神直直的望向李晦,沉声道。

    感受到许贯忠慑人的目光,李晦不由得心中一颤,低沉的声音道:“什么选择?”

    许贯忠嘴角微微上扬,道:“第一个选择,这箱黄金你带回去,以后每年都会有,但你需要为我独龙冈做事,那道君皇帝每日里干了什么,你都要事无巨细的禀告......”

    “不可能!”许贯忠话未说完,便被李晦打断道:“官家岂是寻常人能监视的,若见人发现,便是满门抄斩。”

    “如此,那便只有第二种选择了,我今夜便传信回汴梁,叫人将你一家老小与御马街的小妾悉数杀了,至于你,过些时日也会曝尸在汴梁街头,叫天下人瞻观。”许贯忠一脸惋惜的说道。

    听得此言,那李晦却是气的浑身发颤,对于一个后天残缺的人来说,其最在意的无非就是那点东西,若叫其曝尸于汴梁街头,便是比杀了其还要难受。

    但气愤归气愤,李晦此时却是感觉到了恐惧,面前这一脸笑意的白衣青年,仿佛是低语里爬出的恶魔,直勾人心。

    良久之后,李晦浑身如泄了气一般,抬起头来,认命般的问道:“就算是我将消息带出宫来,又该如何交给你们?”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只要你每月初一十五出宫,便只会有人寻你,你将半月记录的消息,交给他就行。”许贯忠嘴角微微上扬,继而一脸正色道: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独龙冈在后宫中最深的棋子,代号影子,日后你要做的就是成为当今官家的影子。”

    李晦闻言,只沉默的点了点头,见得其这般模样,许贯忠忽的一笑,道:“内侍也无需觉得受制于人,很多事情要分两面去看;那李彦膝下的假子不知你一人吧,你今日的决定,不仅将获得大量的金钱,那大内总管的位置,不也是李彦从杨戬手上抢走的么,他做的,你也做的。”

    见说此言,李晦却是身形一震,半晌后抬头望向许贯忠,眼中带着一抹野心的亮光。

第二百四十九章:能屈能伸

    袭庆府往东平府的官道上,旌旗猎猎,枪戟如林,两万余兵马缓缓而行,中军大纛上飘扬着一个大大的“宋”字。

    宋江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头戴凤翅盔,身着浑金甲,肩披锦征袍,腰悬锟铻剑,俨然一派大将之风。

    作为此行朝廷征剿河东的先锋军,相较于左右两侧的李逵、穆弘等人的跃跃欲试,宋江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如今的宋江毕竟不是原本轨迹中那个坐拥十余万兵马,麾下战将百余名的山东呼保义;这一世的招安也不是原本轨迹中那般待价而沽,接连大败呼延灼、关胜、高俅、童贯后,引得宿元景捧着道君皇帝的御笔亲书上山。

    前番不过是被那泰山君逼得走投无路,无可奈何之际不得不招安于袭庆府;却还叫那泰山君与钱伯言分而化之,不仅失去了花荣、韩滔、彭玘等知兵的将领,更是叫麾下最勇猛的两位头领,秦明背反,孙立离心。

    想到那霹雳火秦明与病尉迟孙立,宋江的嘴角上却是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来;这世上没人撞破过宋江撕破脸的神情,这人从来在人前都是以柔克刚,连着当初将晁盖赶下梁山时,都能做出一副有情有义的模样。

    秦明与孙立二人,虽然个性鲜明,哪怕秦明再怎样性烈如火,孙立再如何心思深沉,但在宋江的手段下,还是将这两个原本不是一定要前往河东的兵马都监,拉上了贼船,一前一后的护卫着中军。

    “公明哥哥,那秦明与孙立那两个鸟人,早已经不是自家兄弟,此番征剿田虎,咱们何必带上他们,平白送些功劳与那厮们。”李逵坐在马背上望向宋江,瓮声瓮气道。

    “就是啊,师傅,咱们本就是先锋,师傅还叫秦明那厮做咱们先锋大军的先锋,却不是便宜了他。”隔着不远的毛头星孔明,听得李逵的言语,也是一脸不忿的说道。

    听着这二人言语,宋江只是微微一笑,眼神望向天际,神色间有些复杂;若身边还有花荣、吴用这些人,宋江也不会去请秦明与孙立。

    如今自己身边的这帮子人,李逵、穆弘算是本事最高的,但这二人都是个暴躁的性子,能约束好自己便是谢天谢地,靠其统兵作战,便是天方夜谭;其余孔氏兄弟、燕顺、王英这些人,只除了忠心以外,再无长处。

    一旁的戴宗看着宋江的神色,多少猜出了些其心思,朝着周遭众人道:“且去约束好麾下兵马,莫要相烦哥哥。”

    离开袭庆府的前几日,宋江不知寻了吴用多少次,但都是吃了闭门羹,前日收到独龙冈传来的出征命令,实在没办法的宋江,不得不将自己的老脸再次放到了袭庆府的州狱中,请出了重新做回押狱的戴宗。

    吴用自从投靠了钱伯言,过去梁山上的故人,联系的唯有曾经的至交好友戴宗,对于宋江的为人处事,二人也有过详细的探讨;只戴宗这人虽然贪婪爱财,但终究是做不到吴用那般决绝,叫宋江一番义气裹挟,赶鸭子上架做了随军的军师兼情报统领。

    见得此时身旁只剩下戴宗与自家兄弟宋清,宋江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朝着二人道:“咱们此番前去河东,却不知是福是祸啊!”

    “兄长如何这般想法?”宋清闻言,心下一沉,朝着宋江问道。

    宋江微微摇头,将目光放在戴宗身上,道:“戴院长如何看?”

    “戴某听说此番举荐哥哥引兵征剿田虎的,乃是咱们新任的知府蔡九知府,这人乃是蔡相九子,此番前来上任又带着原八十万禁军副都教头,现今的袭庆府兵马节度使周昂和两营禁军,哥哥乃是钱相公招安的,那蔡九要掌控袭庆府,首要的便是将哥哥赶出袭庆府,依着戴某所想,此番就算哥哥不请秦明与孙立随军,怕是那蔡九到时候也会寻个由头将二人调走。”戴宗微微沉吟片刻,应声道。

    宋江见说,面上点了点头,心底却是有着另外一番想法,那钱伯言在离开袭庆府前,曾与自己相谈了几个时辰,其早有预料朝廷会将梁山军派去战场,也给了自己一些承诺。

    但宋江从来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除了自己,那吴用、秦明、孙立、呼延灼,皆是与钱伯言详谈过,为了避免自己离开袭庆府,那几人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是以这才是宋江非要带上秦明、孙立的原因;若非吴用不识抬举,呼延灼又与自己嫌隙太深,宋江便要一网打尽。

    有些事情只能想,也能做,但却是不能说。

    宋江收回心神,幽幽的说道:“咱们梁山军毕竟不是朝廷的正规军队,便是连地方的厢军都算不上,在朝廷的官老爷眼中,咱们始终是贼寇,是以此番将咱们派去征剿田虎,一面是方便那蔡九掌控袭庆府兵马,另一面也是为了消耗咱们的兵马,与那田虎狗咬狗罢了。”

    “这可如何是好?兄长既然朝廷这般算计咱们,咱们何必还为其卖命,不如寻个山头,重新落草。”宋清面色微变,朝着宋江试探性道。

    “胡说甚么,不说咱们现在还有没有机会落草,便是落草了又如何?咱们这般在朝廷与绿林间反复横跳,谁人能看得起。”

    宋江朝着自家兄弟呵斥了一声,紧接着道:“此事虽是那蔡九与朝廷的算计,但对咱们也不是没有利益可言,若咱们平叛田虎,立下军功回朝,自然也会加官进爵,不用在袭庆府看人脸色。”

    “兄长,那田虎麾下战将数百,兵马十余万,咱们就这区区两万余人,顶着一个先锋的名头,便真能立功么?”宋清不由的担心道。

    “立功的办法有多种,也不是非得要冲锋陷阵才能立功,此节日后你便知晓了。”宋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道:

    “你去通知穆弘、李逵、燕顺等人,约束好麾下,不多时便要到独龙冈了,把嘴巴管好,咱们此番最后是何光景,全在对方手中。”

    宋清闻言,似懂非懂的勒转马头,寻李逵、穆弘等人而去;戴宗面色复杂的看了宋江一眼,道:“哥哥是想与那泰山君做交易么?”

    “呵呵~咱哪有资格与人做交易,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这一伙人还不在对方的眼里。”宋江自嘲一声,道:“咱们此番就捧着他,供着他,不让他挑出毛病便好;至于所谓的先锋,该如何行军,都听他安排。”

第二百五十章:大军开拔

    见说此言,戴宗也是不说话了,只静静的坐在马背上,心中翻涌其阵阵苦水来。

    想那数年前,自己还是江州城的两院押牢节级,虽不是大富大贵,那牢城中的油水也足以逍遥度日。

    哪知同水浒原文中的诸多好汉一般,一遇宋江误终身,过了几年朝不保夕、刀口舔血的强人日子,好不容易盼着招安,重新做回了老本行。

    却不防造化弄人,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原本在江州的顶头上司蔡九知府,又调任到袭庆府来了;此一世虽然没有梁山好汉劫法场之事,但戴宗挂印而去,跟着宋江落草之事,也是在蔡九那里挂上号了。

    是以虽有叫宋江义气裹挟随军的原因,但戴宗也有自己的考量,此番若能立得功勋回朝,倒是能调离袭庆府,不叫那蔡九知府惦记上。

    就在戴宗心事重重的时候,大队人马渐至独龙冈境内,宋江不再缓慢行驶,扬起马鞭,快马往前军而去。

    此时霹雳火秦明披坚执锐,领着前军小心翼翼的往前,见得宋江上前,碍于面子,朝着其拱了拱手。

    “秦统制莫要与宋江生份了,咱们一日是兄弟,宋江便一辈子当秦统制为兄弟,只望兄弟能原谅宋江往日过失,过往种种都叫其随风而散吧,此番咱们还要并肩作战,一道挣的功名回朝。”宋江一脸笑意的朝着秦明说道。

    只这人往日如何称呼习惯了,终究能改称呼,宋江这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然听在秦明耳中,却是尤为刺耳,便见得秦明面色一变,嗤笑一声道:“宋统制莫要说错了,秦明如今不过一兵马都监,袭庆府的兵马都统制是你,此番征剿田虎的先锋也是你。”

    听得言语,宋江心头一怔,知晓自己说错话了,只在宋江这等厚黑死脸的人眼里,甚么时候都不会存在尴尬一说,便见得宋江又是一脸笑意的说道:

    “秦明兄弟莫要怪宋江胡乱说话,咱们乃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宋江知道在花姿妹子的事情上对你不住,日后你且看宋江表现;这袭庆府兵马都统制之位与先锋之位,倒不是宋江想要的,兄弟若觉得合适,交给你也是一样的;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宋江一心所愿,不过是希望咱们梁山上下来的兄弟,都能有个好前程。”

    若论冲锋陷阵,一百个宋江绑在一起,都不是秦明的对手;但若论起说场面漂亮话来,一万个秦明也不是宋江的对手;这霹雳火叫宋江说的哑口无言,心中虽还是气愤,但却是还不了口。

    半晌之后,眼见离着独龙冈越来越近,秦明望着那前方密密麻麻的大队人马,朝着宋江说出一句,“宋统制这般能言善道,秦明说不过你,你还是留着与泰山君说罢。”

    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宋江答言,便打马回身整军而去。

    ......

    此时的独龙冈上,三万大军在盘陀路前,成一字长蛇排开,骑兵与步兵各成阵势,骑兵最前面,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拔山力士——唐斌,玉麒麟——卢俊义,小李广——花荣五营正将勒马于前,后方九纹龙——史进,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埜,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百胜将——韩滔八名副将统兵在后。

    步兵最前方屠龙手——孙安,开山斧——卞祥,花和尚——鲁智深,伏虎罗汉——武松,下山虎——縻貹,混世魔王——樊瑞六名正将立足在头,铁笛仙——马麟,赤发鬼——刘唐,火眼狻猊——邓飞,病苏烈——李懹,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六名副将统兵在后。

    李懹本是栾廷玉的副将,因着武松求情,祝彪与萧嘉穗也存了叫这年轻人战阵上锻炼的心思,便同意了,暂时调到步军四营武松麾下听用。

    又有林中虎——祝虎、没面目——焦挺、白马银枪——杨再兴,灵星神医——安道全,琼矢镞——琼英,轰天雷——凌振,铁面孔目——裴宣,神算子——蒋敬一道领着五千预备军在侧。

    祝彪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端坐在马背上,头戴水银盔,身着明光甲,锦征袍上蟠双凤,雀靴雕弓金镞莹;萧嘉穗与朱武也各自端坐在马背上,安安静静的跟随在祝彪身后。

    此时一匹快马而来,锦豹子杨林翻身下马,朝着祝彪抱拳道:“公子,宋江来了。”

    听得此言,祝彪朝岗下看去,便见得宋江骑着一匹快马,缀在杨林身后,紧跟着上得冈来。

    待得近前,宋江忙的翻身下马,一脸恭敬的抱拳单膝跪地,道:“末将宋江奉命前来,请主帅吩咐。”

    望着宋江一脸恭敬的模样,祝彪莞尔一笑,倒是没有摆谱,落下马来扶起宋江,笑道:“劳烦宋先锋赶来东平府汇合,一路辛苦。”

    “为朝廷效力,主帅谋事,不敢言辛苦二字。”宋江站起身来,依旧是一脸恭敬的应道。

    祝彪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关胜与宣赞那边暂时咱们就不等了,我已经传信叫其引后军,押运粮草辎重尽快赶到昭德府汇合;我已经派了一支军队奇袭壶关,便请宋先锋引军开路,咱们尽快赶去昭德府。”

    见说此言,宋江心头一震,片刻后反应过来,往日里便听说这独龙冈上的杜壆神出鬼没,想来奇袭壶关的便是这支奇兵吧。

    宋江半点不犹豫,朝着祝彪拱手应诺,将祝彪没有其他吩咐,便翻身上马,往冈下而去;不多时便见着冈下的两万大军旌旗招展,往大名府方向而去。

    “这宋江倒是谨慎。”萧嘉穗玩味笑道。

    朱武见说点了点头,道:“却是由不得他不谨慎,朝廷与蔡九派他做先锋,打得什么主意,他应该也能猜到一些,他心里也怕咱们给他穿小鞋,叫他有命去,没命回。”

    祝彪此时倒没心思去猜测宋江的想法,纵马上前几步,对着眼前的数万大军,朗声道:

    “该说的话,平日里说过不知多少回,今日不想再多讲了,如今河东大地遍地狼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田虎麾下一帮子贼子沸反盈天,我想说的便是那里处处都是军功可得,遍地都有百姓要救;挣军功,救百姓,这便是咱们此行的目的。”

    “挣军功,救百姓......挣军功,救百姓......”独龙冈上响起震天的呼喊声,数万人声透云霄。

    “骑兵在前,步军在后,大军开拔。

第二百五十一章:壶关

    夜幕降临,一轮残月悬挂孤关。

    壶关,因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似壶,且以壶口为关,故得名壶关。

    自汉王刘邦元年始置此关,此关便是兵家历来必争之地。

    如今的世界中,伪晋国没了卞祥、孙安、乔道清等猛人,但即使如此,论及影响力与武力,壶关守将陆辉,依旧是属于排不上号的。

    但这陆辉却有着田虎麾下绝大多数将领都没有的特质,那便是冷静,极端的冷静,就是这番冷静,却叫杜壆在壶关前停住了脚步,奇袭的策略宣告失败。

    此番杜壆下山,将抱犊山上八千余人马尽数带下山来,此时的壶关前五七里处,军营中军帐内,灯火通明。

    杜壆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作为如今祝彪麾下最得重用的将领,杜壆自然知晓此番征剿田虎的战略意义所在。

    却哪知此番公子派下的第一个任务,便折戟沉沙了,直叫杜壆这八尺大汉,心头郁郁难消。

    “杜壆哥哥无需自责,今日破关不利,实非你之过,只因陆辉那厮太过谨慎,竟然连出关接战都不可为,似那乌龟缩壳一般,叫人难以下口。”石宝坐在下首,此时也是愁眉紧锁,却是出言劝慰杜壆道。

    听得石宝言语,杜壆却是沉默,话虽如此,纵是公子不会怪罪,但这壶关没破便是没破,却不是寻借口就敷衍了事的。

    壶关所在虽山势险峻,关形壮固,但不过两员战将、五千兵马,杜壆与原本轨迹中的林冲一般,打着扣关搦战,杀却个贼将,抢夺关门,迸力冲杀入关的想法。

    却哪知陆辉、竺敬二人竟是半点机会不给,无论石宝与苏定如何骂战,那厮们只管把壶关大门一关,半点油盐不进。

    “军师,如今这般局面,你怎么看?马灵兄弟早间传来的情报,如今田虎已经派了伪晋国殿帅山士奇,领着五员战将并精兵一万,快马行军而来,协同陆辉等镇守壶关;若真叫其赶到了,不说没了破关的机会,咱们也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杜壆半晌的沉默后,朝着一旁的乔道清说道。

    乔道清身披鹤氅,往日里古井不波的面容上,此时也是微微皱眉,这个原本在田虎的伪晋国高居国师之位的道人,在原本轨迹中也给梁山军队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但此番世界并没有甚仙法妖术,乔道清一身所学也不过是些道家法门与障眼法罢了,这便叫乔道清的实力大打折扣。

    或许论武力,乔道清与林冲、鲁智深等人也是不遑多让,但涉及道兵法谋略,却是远不及许贯忠、萧嘉穗、朱武几人,不过是多了几分冷静与沉稳。

    此时乔道清却也没有甚好办法,应了句,“看那陆辉今日守关态度,分明是要死守,现下咱们还是分两步进行,其一,传信给马灵兄弟,叫其在壶关两侧的山麓中寻找一番,看有没有通到壶关之内的路径;其二,明日咱们便正面攻城吧,只希望田虎麾下这帮子良莠不齐的绿林喽啰,扛不住大战的压力,自己犯错。”

    见说此言,杜壆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眼神望向石宝与苏定,二人也是点头,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

    与杜壆等人一般,壶关城楼之上,此时陆辉与竺敬站在城垛后方,望着前方连绵的营帐,也是眉头紧蹙,一脸的担忧。

    “这杜壆可不是易于之辈啊,昔日在抱犊山下,田大王带着两万余人马亲征,又有战将数十员,可以说是咱大晋国如今的核心班底都去了,还是叫那人打得大败亏输;今日幸得将军紧闭关门,才使杜壆不能得逞。”竺敬望着关外的情形,不由的叹了口气道。

    陆辉也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兄弟此言不错,未曾想那泰山君这般果断,大军尚未开拔,便叫杜壆孤军前来攻取壶关,朝廷虽派了山士奇殿帅领一万精兵前来,但少说也还得三五日才能赶到,今日不过是因为杜壆等人情况不明,谨慎之下不敢轻易攻城,但明日就不一定了,咱们麾下这几千人是个甚么情况,兄弟是知晓的,真是担心撑不到援军前来啊。”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陆将军,咱们兄弟多年的交情了,在你面前竺敬说句不当说的,真到了事不可为之时,咱们也没必要为田虎殉葬。”竺敬沉吟片刻,朝着陆辉说道。

    陆辉闻言,也不应声,只也未反驳;这便是田虎伪晋国的劣根性,如今伪晋朝廷上的这一帮子王公大臣,昔日不过是些山头落草的匪寇,之所以跟着田虎,不过是觉得有利可图,出了少数几人,又哪里会有人真心替其卖命。

    这也是原本轨迹,征田虎过程中,宋江接连不断地收服了一大堆降将的原因所在。

    然宋江的手段却是高明,这些降将又在接连不断的战事中死去,到最后,你会发现,死掉的都是收取的降将,即征田虎开始前和征王庆结束后,梁山好汉原班人马一个个全须全尾,毫发无损,而收取的降将一个个都死光光,绝不留半点尾巴。

    但到了江南,情况却不再一样了,方腊的起义与田虎、王庆不同,不是单纯的造反,其核心乃是摩尼教的教义洗脑,是以无论是谁,都是与宋江、卢俊义死磕到底,叫梁山一百单八将损失惨重。

    陆辉忽的看了眼竺敬,意味深长道:“竺敬兄弟何时有的这般想法?”

    “从来都是这般想法,田虎不是明主,竺敬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心中也有一些礼义廉耻,似田虎这般倒行逆施的做派,撑不了几日;只咱也做不了拆台的事,他未负我,我也不负他,但若这壶关守不住了,咱也不会替他殉城;兄长比竺敬有本事,有些事情,兄长应当是比我看得更透彻。”竺敬不置可否的应道。

    陆辉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直重新将眼神放到关外,竺敬也不多言,转身巡关而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惨烈攻坚

    翌日天明,壶关外响起震天的雷鼓声,八千余大军层层递进,铺开在壶关下。

    当陆辉与竺敬赶到关隘上时,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只八千余人,但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枪戟如林,旌旗蔽日,当头的三员大将,一身狰狞的铠甲,在朝阳的余辉中反射着金黄的光晕。

    竺敬心头震动,脸色沉重的对着一旁的主将陆辉道:“陆将军,这杜壆大军来势汹汹,今日怕是难以善了啊!”

    这句话不用竺敬说陆辉也知道,关隘下那黑压压的一片人海,陆辉心头的侥幸顷刻间荡然无存,未曾想这杜壆竟然如此疯狂。

    那人此番麾下也不过就是八千余人马,今日竟然悉数赶到关隘下,怕是存了死命破关的念头。

    《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八千对五千,自己又有雄关在手,这杜壆竟然敢孤注一掷,直叫陆辉心头涌起一股浓烈的战意来。

    陆辉在水浒原文中并未有太多出彩的地方,但并不代表其便没有本事,至少此时的陆辉心中,虽承认武力方面比不上杜壆,但战阵之道,却是不会轻易认输。

    “陆将军,为今之计,咱们只能紧守关隘,希望能撑到那山士奇带着援军赶来;这关中兵马虽不堪大用,但相信以将军的能力,也能抵挡几日的。”

    这时的竺敬更是凝重对着一旁的陆辉说道,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有这般给自己一个念想,方能有奔头。

    此时的陆辉心中却是有了别的想法,双手撑在城墙上轻微的颤抖,显示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就如同昨夜竺敬所言一般,田虎长不了,那泰山君何等名头,麾下战将如云,人强马壮,更有梁山精锐与那三国名将关羽的嫡系子孙大刀关胜领着禁军前来,这般阵仗,那泰山君大势在手,却不稳扎稳打,而是叫杜壆奇袭壶关,想来是存了快速打下昭德的心思。

    陆辉心下暗道:无论这杜壆多厉害,今日我陆辉都要与他掰掰手腕,只将这壶关作为成名之地,日后我才有晋身之资,不叫人小觑。

    “咚咚咚~~~”

    擂鼓震天响,壶关内的伪晋守军上下早已被惊动,伪晋守军皆是一副戒备的模样,刀盾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在陆辉的吩咐下,关隘上早已囤积满了各种滚木巨石。

    “烧滚油、金汁!”身为副将的竺敬沉着一张脸指挥着麾下士卒准备大战。

    一口口大锅出现,下方的干柴冒出大火,陆辉与竺敬看后却是频频点头,不管如何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

    黑云压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鳞开!

    战鼓声忽的停了下来,“杜”字帅旗下,杜壆骑着高头大马,身披连环甲,手持一杆丈八蛇矛,一脸的冷漠凝视四周。

    杜壆朝着壶关城头看了一眼,抬了抬手,便见得一千浑身黑甲的士卒,抬着一架架攻城云梯出现在阵前。

    这一千人,乃是杜壆连夜遴选出来的先登猛士,或者说是死士,要想尽快攻破壶关,必须要有人敢于牺牲。

    “攻城!”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甚至未与那陆辉说上两句台词,杜壆望着壶关城头,沉声喝道。

    轰轰轰~

    厮杀声震天的战场上,一千黑甲士卒开始疯狂的攀登云梯,疯狂的冲锋。

    壶关城头上,伪晋国这帮子绿林喽啰汇聚在一处的军队,顿时一片哗然,陆辉也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将其中畏战者砍翻两个,沉声喝道:“畏战者死!山殿帅的援军已经在昭德,咱们雄关在手,只需守住一两日,危机便解除,到时候诸位都可加官进爵。”

    听得陆辉言语,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守城的伪晋兵马开始了反击。

    漫天的箭雨、石雨互相抛射着,到处都是厮杀、哀嚎声,而这时正前方的却是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攻城锤!

    数十名身强体壮的士卒抬着硕大的攻城锤,一脸兴奋的朝着壶关城门冲去,那攻城锤由牛皮、铁盾与巨大的树干组成,而下方一个尖锐的攻城锤悬挂着。

    在抬着攻城锤士卒的外围,又有数百身披重甲的精锐猛士,那沉重的盾牌,闪烁着寒芒的铠甲,无一不证明他们是一支精锐;在这个时代,能穿戴重甲的士卒绝对很少见。

    咚咚咚~

    当攻城锤车冒着漫天的箭雨冲到壶关大门时,数百的精壮士卒开始狂呼起来,粗壮的臂膀用力的开始不断发力,悬空的尖锐木桩更是不断攻击着大门发出阵阵声响。

    壶关城门更是一阵晃动,正上方的陆辉看后更是一脸的震惊,接着狂怒吼道:“快,滚油!”

    一口口翻滚冒着热烟的大锅瞬间倾斜而下,冒起了大火,而下方攻城锤虽然坚固,更是包着一层铁皮,可那冒火的滚油犹如暴雨般,躲避在下方的士卒依然有人被淋着。

    惨叫声不断响起,壶关上的陆辉心中诡异的平静,口中却一直怒吼着:“滚油、金汁统统倒下去。”

    噗噗~一瞬间,凡是城墙上的金汁、滚油纷纷清晰而下,犹如一道壮丽的风景线般,攻城军队疯狂的攻势一瞬间被阻挡住了。

    战场上飘荡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与肉香,陆辉与竺敬奔走在城头上,不时的弥补着空当;二人心头都明白,这帮子士卒,如今乃是凭着一口气守城,却是不能叫这口气泄了;一旦没了这口气,便是万事皆休。

    杜壆的攻势太猛了,从未想象过会这么猛,仿佛是疯子般,根本没有丝毫试探或者消耗守城物资的存在。

    壶关上的陆辉挥舞着一把朴刀,竭尽全力的嘶吼起来,“全军将士防守,弓箭手居后抛射,刀盾手、枪兵上前拒敌!”

    这时的陆辉疯狂的嘶吼着一条条军令,竺敬奔走在城头上,壶关内的备战兵马早就被调动起来,哪还有持久战的想法,对于杜壆麾下的攻势他只有全力以赴。

    远处战马上的杜壆,一脸冷漠的望着战场,到处都是厮杀与哀嚎声,苏定领着兵马再次开始攀登云梯,血刃战开始上演,可这残酷血腥的一幕并没有令他有丝毫动容。

    轰隆隆~

    战事进入了焦灼状态,半响过后壶关上已经开始显示出疲软之态,下方的攻城不对却仿佛是悍不畏死般疯狂的攀登,这些跟着杜壆在抱犊山下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精锐,此时眼中只有“破城”二字。

    八千人破雄关,这般佳话,怎能不添上咱的名字!

第二百五十三章:取某丈八蛇矛者

    近两千的攻城人马,前赴后继的攀爬在壶关的狭窄地形中,壶关守关的这数千伪晋国兵马虽是良莠不齐,战斗力薄弱,但守城的一方终究是占据天然的优势。

    哪怕是经过了一上午的拼杀,壶关城头的防守已经显得薄弱,有着苏定带头冲杀的攻城一方,依旧未能登上壶关的城楼。

    苏定站在城墙最下方,望着那上方的一员将领,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竺敬在伪晋朝堂中,一身武力只在中游水平,若与苏定正面一对一较量,难是对手,但今日却给苏定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这人总能出现最合适的地方,无论苏定从那个方向登城,最后竺敬都会在城头持刀等着对方,看到苏定,迎头就是一刀,若非苏定本事高绝,怕是早就葬身与壶关城下了。

    苏定并非是一个安于现状、习惯认命之人,若非这般,当初在曾头市时,苏定也不会投降了祝彪;石宝的本事苏定是认可的,但不代表苏定就真的甘心一直在石宝手下做个副将。

    昔年在曾头市,做个教师还是个副职,没柰何,谁叫史文恭本事高绝;独龙冈上虽然也是高手云集,但除却杜壆、卢俊义、孙安、卞祥几个猛人,但第二梯队的这些人武艺都在伯仲之间,苏定并不认为自己就差了。

    只从到了独龙冈,苏定一直没赶上太多的战阵,无论是打梁山、打高唐州、还是抱犊山与田虎争雄,都与苏定失之交臂,最后在抱犊山事了后,与石宝一道留下襄助杜壆;本以为那田虎会卷土重来报复,却哪知那厮经此一役,龟缩回威胜州躲了三两月,便举旗造反了,半点没有再来报复的想法,直叫苏定与石宝二人都是万分可惜。

    如今好不容易做了大军先锋,奇袭壶关,却不想叫这两个无名之辈挡住了,苏定只感觉心中怒火中烧;可以说这抱犊山如今的四人组中,除了乔道清无欲无求,无论是杜壆,还是石宝、苏定,三人心中都是有追求的。

    便见得苏定一把扯开膀子,将一柄钢刀含在口中,在壶关一处凸起的城墙处,再次登上了云梯。

    壶关之外,杜壆端坐在马背上,面容上古井不波,无悲无喜,只那右手死死的攥着蛇矛,眼神直直的盯着壶关城头上的搏命厮杀。

    “杜壆兄弟,这般下去不是办法呀,照着今日这个攻城的路子,损伤必定惨重,若今日攻不下壶关,叫那壶关内的兵马适应了战场,依着咱们手中的这点兵马,再想拿下壶关,便是千难万难了。”乔道清勒马在杜壆身后,不由的担心道。

    “军师哥哥说的在理,这壶关今日若破不了,怕只得公子大军前来才能破了。”石宝见说,也是应了句,片刻后怒骂一声:

    “干鸟头,若等公子来破关,咱这张脸却往哪儿放。”

    这些话不用乔道清与石宝说,杜壆心中也是万分明白,同时也十分确信那壶关城头上的陆辉也明白;那人从头至尾都没想过打败对方,只想守住城池,等着援军到来。

    战场之上,不犯错便是立功,只要壶关不破,那陆辉与竺敬自然就立下大功,根本不需要考虑将自己一方打败。

    若说独龙冈中最骄傲的人是谁,杜壆或许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最骄傲的人之一。杜壆的骄傲不是恃才傲物,而是一股发自内心的傲气,或者说是傲骨。

    如今祝彪将其放在麾下第一将的位置上,那杜壆绝不容许自己玷污了这个位置,也绝不允许自己被这壶关阻挡住,还要自家公子领大军前来擦屁股;正如石宝说的一般,他杜壆丢不起这个人。

    “石宝兄弟,稳住阵型,杜某去去就回。”

    杜壆朝着石宝扔下一句话,纵马出阵,飞雪四溅,火红色的战马急速笔直的朝着城门冲来,马背上的杜壆更是愤怒的高高抬起了手臂。

    嗡~

    一道强烈的破空声响起,杜壆手中那杆丈八蛇矛如一道闪电般脱手而出,在将手中的蛇矛掷飞的瞬间,狠狠的一勒战马,胯下战马吃痛之下前蹄高高扬起,停止了冲锋的脚步。

    这一幕落在双发士卒眼中,直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这一瞬间如同虎牢关前邀战群雄的吕奉先,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当阳桥喝破敌胆的张翼德。

    在双方万余人马的眼中,那杆丈八蛇矛死死的钉入城墙,离着城头不过半米处,己方攻城的兵马到了此处,借个力便能上得城楼。

    离城门仅仅数十步之遥的杜壆,望着上空的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挥了下发麻有些脱力的手臂,猛然高声大喝道:“取某丈八蛇矛者,升三级,赏千金!”

    一瞬间,整个战场上回荡着杜壆那霸气的声音,一时间数以千计的眼神发愣的望着城墙上。

    狰狞的蛇矛就那样插在城墙最上方,紧接着攻城的数千人马爆发出了一阵海啸般的嘶吼着,一双双炽热的眼神疯狂了。

    纷纷激动的嘶吼着,疯狂的朝着城头涌去,而那些临近城头上的人马更是疯狂的向上攀爬,在他们眼中,那杆丈八蛇矛不仅仅只是一杆蛇矛,那是军人的荣耀,是己方八千人马的尊严。

    他们曾经将田虎的两万余人马打得大败亏输,今日也不会叫这区区壶关挡住了。

    正在云梯上攀登的苏定躲过一截滚木,口中含着一口钢刀,双手不断的翻腾抓着云梯不断往上攀爬。

    “兄弟们,公子不日不到了,若打不下这壶关,咱们却还有甚脸面;这帮贼子叫杜壆哥哥吓破胆了,一鼓作气冲上城去......”

    口中含着钢刀的苏定口齿不清的怒吼着,不断催促着上面的士卒攀登,眼中充满了急色。

    苏定自然知晓方才杜壆这一下,对田虎伪晋国这帮子绿林喽啰可能会造成的震动,那比方才明显缓慢了不知多少落下的擂石滚木,与悉数的喊杀声,无不证实了苏定心中的判断。

第二百五十四章:破壶关

    此时城头上的竺敬怔怔的望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蛇矛,心中震撼莫名,壶关自古以来便是坚城,关隘狭小却厚高,城墙乃是坚石垒成,那蛇矛所在的位置,离地已经数丈了,竟然整个矛头都已经没入了城墙中。

    “竺敬,守城啊,愣着干什么呢?”陆辉一脸急色的朝着竺敬与周遭守城的将士喊道。

    此时壶关上若还有人是冷静的,定然是陆辉了,虽然同样震惊与杜壆的武力,但陆辉却未失了分寸,攻城的胜败从来不是以个人武力来决定的。

    只陆辉的这般想法,终究是在不久之后,全部化作泡影。

    无论是竺敬还是守城的其他士卒,此时手上的动作都比方才慢了几分,便就是慢下来的这几分,便给了攻城的苏定机会。

    那杆深深钉入城墙的蛇矛如同一根标杆,随着人影一个个的翻涌进城垛后,笼罩在苏定心头的阴影终于消失了,激动之下的苏定猛地直接双脚一瞪,右手把住前方的蛇矛,一个鹞子翻身,便借力跳入了城墙内。

    双脚甫一落地,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苏定嘴角上扬,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便迫不及待的手持钢刀愤怒的嘶吼道:“兔崽子们,先护着下方兄弟杀上来!”

    容不得苏定不骂人,任谁被挂在城墙上射了一日,都难以遏制心中的怒火;只见城头上的己方兵马仿佛疯了般,朝着守城的伪晋士卒冲杀过去。

    “杀!”

    到处都是厮杀,惊恐的伪晋兵马在面对上杜壆与石宝、苏定精心训练的精锐时,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眼见着拉不住,愤恨之下的苏定只能暗骂一声,然后死死护卫在身后画戟这一块,不断的砍杀冲来的伪晋兵马,而城垛口不断的有己方人马翻涌而上。

    下方战马奔驰,杜壆望着源源不断的己方人马登上城头,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了,朝着那城门方向,放声喊道:“苏定将军已经登上城楼,兄弟们加把劲,把这城门撞开。”

    那抬着攻城锤的数十名壮汉此时听得言语,皆是面色潮红,抬起那攻城锤,一遍又一遍的撞向那城门,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

    此时城头上的苏定,见得己方登上城墙的人马越来越多,顿时解放开来,朝着城墙下方的杜壆忽的咧嘴一笑,一把握住那钉在城墙上的蛇矛,猛地用力拔出。

    苏定取这蛇矛倒不是想什么官升三级赏千金,关于自己的任命,也不是杜壆能做主的;取这蛇矛纯粹是为了顺手,与苏定的浑铁镋一般,丈八蛇矛也是大开大合的兵器,苏定挥舞着蛇矛,沉声一喝,杀进人群中。

    瞬息之间,便如同虎入羊群,那一个个伪晋士卒在苏定大开大合的打法下,一个个便像那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人群中竺敬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飞速的做着盘算,如同前夜其对陆辉说的一般,在不涉及到生死安危时,他可以为伪晋国尽忠,但如今壶关眼见着要破了,竺敬绝不会为田虎殉葬。

    此时竺敬心中思考的无非只有一个问题,是逃跑还是投降,片刻之后,心下有了决定,抡起手中的朴刀,便朝着苏定杀来。

    竺敬的武力虽然在水浒中排不上号,但横向比较起来,应当也与那插翅虎雷横与赤发鬼刘唐差不多。

    其出场正是林冲和山士奇战得难解难分时,竺敬拍马出阵助战,二十多个回合打败张清,追杀时却叫张清用飞蝗石击中落马;虽这其中有张清故意露出破绽的缘由,但也能看出竺敬武艺不凡。

    无论水浒原文中如何,至少此时的苏定对眼前这与自己在城头纠缠了许久的大汉,心中多了一丝看重。

    丈八蛇矛与朴刀交替厮杀,一来一往,似凤翻身;一撞一冲,如鹰展翅。一个照搠尽依良法,一个遮拦自有悟头。这个丁字脚,抢将入来;那个四换头,奔将进去。

    随着与竺敬交手十余合,苏定却是察觉到了异样,眼前这汉子招式中没有杀意,怕是存了投诚的心思。

    苏定耐着性子又与竺敬耍了二十余合,心中的猜想更是肯定,嘴角微微上扬,猛地大喝一声,丈八蛇矛风驰电掣般往前一刺,竺敬见状忙收刀抵挡,却不防苏定招式一变,将蛇矛用了一扫,打在竺敬的腰腹处。

    竺敬顿时感觉浑身胀痛,有些站不住身形,苏定也不迟疑,手中蛇矛再次往竺敬心口处刺去,在竺敬绝望的眼神中,又是收住了蛇矛,矛头打在竺敬的手腕上,那朴刀应声掉落。

    “绑了。”苏定朝着竺敬看了眼,蛇矛抵着对方胸口,朝着身旁的己方士卒道。

    竺敬任由敌人将自己捆缚住,眼神与苏定交汇,却见的对方忽的莞尔一笑,心头顿时一松。

    壶关的另外一员守将,陆辉心中已经泄了气,壶关被破已成定局,但陆辉却并不觉得自己的策略有什么问题,但凡眼前这帮子喽啰有对方一半的勇气,壶关绝对不会被破。

    无论陆辉作何想法,此时的壶关城楼下,一道剧烈的撞击声之后,城门应声而破,迎接把守城门的伪晋士卒的,乃是数百披坚执锐的重甲步兵。

    杜壆安排这数百重甲步兵的目的,却不仅仅只是护着攻城锤,更重要的乃是城破后的第一番厮杀。

    数百重甲步兵,左手举盾,右手持斩马刀,缓缓的朝着城洞内碾压过去,那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与闪烁着寒光的刀盾,看在守城的伪晋国喽啰眼中,犹如索命的鬼差一般,刀锋过处,带起阵阵残肢断臂。

    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朝代,无论是重甲骑兵还是步兵,对于战局都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同时对其他的兵种,乃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数百重甲步兵抢占住城门的同时,壶关之外等候许久的石宝,见此一幕,兴奋得仰天长啸,挥舞着劈风刀便纵马往城门而去,紧跟着石宝身后的,还有两千嗷嗷直叫的骑兵。

    此时大军之后,杜壆望着前方已然城破的壶关,嘴角终于是露出一抹笑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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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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