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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一章:破镜重圆

    一场庆功宴喝到月上中天,此时的议事厅内大多数人已经趴下了,有家眷的叫浑家接回家去,打光棍的索性便在议事厅睡了。

    此时的大厅内,只剩下鲁智深、武松、孙安、卞祥等十来个海量之人再继续本就是粗大的嗓门,此时喝了酒,更是声如虎啸,震得人耳朵疼。

    此时几位军师都已经不在身边,祝彪的桌前,只余下两个人,一个是来接祝彪回院子的程婉儿,一个是今夜最后才到桌前敬酒的林冲。

    林冲端着酒碗,心中憋着一番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立在祝彪身上的程婉儿,看出了林冲的窘迫,明媚一笑道:“林兄长出征的这几个月,鞋袜可曾还是如以前在汴梁操练禁军时那般,磨损的厉害?”

    见说此言,林冲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起一些曾经的画面来。

    汴梁的禁军虽是个闲散的勾当,但对于林冲这般枪棒教头来说,却是不清闲。

    不说每次里的晨初点卯,似林冲这般性格,日常操练起来也是尽职尽责,而习武之人,脚下的鞋袜确是最容易磨损的。

    过往在汴梁时,每次用过晚饭,张贞娘变回点着油灯,或者借着月光,对着自己脱下来的鞋袜缝缝补补,每月也会给自己缝制两双新鞋。

    想到此处,林冲忽的眼眶通红,两行虎泪夺眶而逃,滴落在手中的酒碗里,溅起阵阵涟漪,就如此刻林冲的心一般,起伏不定。

    “林兄长,婉儿虽与贞娘姐姐相处的时日不长,但也知晓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便如她训诫二哥说的话一般,男儿有泪不轻弹,想来她要的也不是这般。”

    程婉儿见着林冲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继而又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之前的事情婉儿也听官人与青娥姐姐提起过林兄长与贞娘姐姐之间的约定,却不知林兄长如今心中是个甚样的打算?贞娘姐姐如今缝制的鞋袜床底下怕是快堆不下了。”

    浮沉半生,林冲不是无脑之人,反而心中精明,但正因为精明,反而思路顾及越多。

    但此时听到程婉儿这般言语,张贞娘温婉的面庞浮现在脑海中,林冲哪里还忍得住,当即站直了身子,碗中酒一饮而尽,狠狠地抹了下嘴,朝着躬身抱拳道:

    “公子不嫌林冲本事低微,收留于此,如今虽立有微末寸功,实不敢妄自尊大,只张娘子乃林冲一生所求,在此厚颜向公子提亲!”

    祝彪莞尔一笑,站起身来,将方才林冲斟的酒喝了,道:“林教头,提亲可不是这样提的!”

    说罢必要,祝彪起身而去,与厅内拼酒的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出了议事厅;程婉儿亦是朝着林冲微微一笑,跟着离去。

    见此一幕,林冲微微有些愣神,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走在最后的白璧朝着林冲行了一礼,开口道:“林教头,我家公子既然喝了你的酒,便算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只不过我家大娘子虽与你结过一回亲,但三书六礼却也是一样不能少,所以林教头此时不该在此愣神,而该去想想什么时候来提亲,媒人又该找谁!”

    见说此言,林冲顿时喜形于色,朝着白璧连连拱手告谢,见白璧离开,连忙转身朝着鲁智深所在的拼酒大军中而去。

    此时鲁智深与縻貹、武松三人正喝的面红耳赤,林冲猛的钻进人群,拉着鲁智深就往外走。

    议事厅外,鲁智深摸着光亮的脑门,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望着一脸急色的林冲,开口道:

    “我说师弟,你这着急忙慌的把洒家拉出来,却是有甚要紧的事?若是闲散之事,改日再说,洒家这半途走了,还不知縻貹那黑厮在背后怎么编排洒家,洒家喝酒甚时候认过怂,再有两坛子功夫,保管叫那黑厮趴桌子底下去。”

    林冲一脸苦笑的望着鲁智深,忙应道:“师兄,别惦记着那几坛子酒了,改日林冲陪你喝个够,此时找你却是有天大的事情。”

    见说此言,鲁智深顿时酒醒了,睁大了眼睛望着林冲,声如洪钟道:“甚天大的事情?可是新上冈的哪个不开眼,惹到了你?”

    “那新来的除了山士奇、董澄、竺敬还算个豪爽性子,其他的都是低着头做人,却有谁敢惹我!”

    林冲应了一句,继而道:“是林冲的终生大事,公子已经答应了,让林冲择日去张教头家下聘。”

    此言落地,鲁智深眉头一挑,亦是替自己这位结义兄弟高兴,叹了口气道:

    “还是公子办事敞亮,只今时不同往日,张娘子的身份已然不同,若将来公子成事,张娘子便是长公主的身份;兄弟此番迎娶过门,还应好生对待,莫要再生事端;公子这人看着一团和气,然如今气势越发盛了,若将来真有个事端,依着公子护短的性子,你却是讨不着好。”

    见说此言,林冲重重的点了点头,若换做旁人,此时怕是顶多道一句恭喜,也唯有面前这位师兄,才会掏心窝子的说出这番话来。

    “师兄放心,这些林冲都省的,林冲既然开了这个口,日后定会好好珍惜贞娘,不叫她再受委屈。”林冲望着眼前自己最信任敬重之人,一脸正色的应道。

    听得此言,鲁智深爽朗一笑,道:“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明日洒家与你去张教头院里走一遭,也好将我那弟妹早点再迎进门。”

    “不可!不可!”林冲连连摆手,接着道:“师兄方才也说了,贞娘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若是就我与师兄两人冒冒失失的上门提亲,未免叫人笑话,此事还需寻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一道前往。”

    “德高望重?”鲁智深拍了拍脑门,两道粗大的眉头皱起,道:

    “若论德高望重,咱冈上首先便是祝朝奉、扈太公,张教头三人,只这三人都不可能;再下来便是四位军师,但公子不发话,四位军师也不可能,那就只能是柴大官人……对就找柴大官人!”

    说到最后,鲁智深恍然大悟,抬头看着林冲一脸笑意,明白其心中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如此,也就不磨蹭了,咱们这就去寻柴大官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柴氏失国人

    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皎洁的明月下,祝彪与程婉儿缓步而行,白璧与焦挺安安静静的坠在两人身后,不做打扰。

    程婉儿侧头看着心上人,只见祝彪此时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程婉儿闻言道:“官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见说此言,祝彪微微一笑,眉头放松,开口道:“没什么心事,只是想到了一个人罢了。”

    “却是什么人能让官人在今日这般时候,还能想起?”

    程婉儿问这话并未有别的心思,对于祝彪在女色方面的把控,无论是程婉儿还是扈青娥,都有着绝对的信心。

    只叫程婉儿猜不出的,却是今日这般值得高兴的时候,还有什么人遗漏了么?

    祝彪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朝着身后的焦挺招了招手,便见得焦挺快步上前,祝彪朝着焦挺吩咐道:“你去柴进兄长院中一趟,替我转达一句话。”

    见说此言,焦挺一脸疑惑,只也未开口多问,便听得祝彪继续道:“你转告他,祝彪答应他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早晚也叫那赵家人品尝一下当年柴氏的苦果。”

    这句话焦挺听得半知不解,转身离去,一旁的程婉儿却是听得分明,心中亦是理解的透彻。

    程婉儿并非传统中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过往虽出门少,但也晓得些识人的本领。

    有扈青娥珠玉在前,与祝彪成婚前,自从明白自己心意开始,程婉儿便叫自己父亲与府中家丁,多方探查留意江湖与朝中的信息,是以对朝中的王公大臣与江湖上名头响亮的人物,程婉儿皆算是了解一二。

    柴进其人,程婉儿虽是接触不多,但也算是了解一二,这位前朝皇族后裔,在赵氏江山下,却是显得有些膈应。

    自从柴进上冈后,也未有其他的甚动作,只安安心心的做好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当初高唐州事发,本就是以黄门山强人的身份将其救走,加之其身份特殊不能见光,是以一直只在独龙冈上活动。

    想到此处,程婉儿不由的有些崇拜的看向身边人,自己今日宴席虽未参加,但一头一尾也算是都在现场,那位柴大官人今日却是兴致不高,亦是早早离场。

    只未曾想到,在今日这般热闹高兴的情况下,自家官人还能注意到柴大官人的情况,却是叫人不得不佩服,也难怪冈上的近百英雄好汉都如此信服。

    见着程婉儿的神色,祝彪不由的有些好笑,道:“娘子,为夫脸上有花么?”

    程婉儿闻言娇嗔一声,应道:“官人脸上没花,只是越发的雄姿英发了。”

    雄姿英发?这个词可不止一个意思。

    祝彪嘴角微微上扬,低头在程婉儿耳畔细细的说了两句,直将女儿家闹的满脸涨红,一脸小心翼翼的朝着身后的白璧看了眼。

    ......

    独龙冈西北角一处面南背北的幽静院落,乃是柴进在独龙冈的居所,当初柴进上冈时,一共给柴进准备了三处院子挑选,一处在独龙冈中心处,一处挨着祝彪原本的小院,一处便是此处。

    当初柴进一番犹豫后,选择了此处;在《礼·大传》中有这样的记载:“圣人南面而治天下。”所以,古代建筑以面南为尊,也就是常说的“面南背北”之意。

    虽已是前朝失国之人,但在面对祝彪与独龙冈上的诸位好汉时,柴进依旧免不了暗中带着一丝优越感。

    便如同原本轨迹中,柴进对武松的轻视那般;这其中虽打扮原因在与武松吃白食,但柴进骨子里的那份谦逊中带着的高傲,才是惹恼武松的关键。

    只随着今日一般论功行赏过后,柴进心中那一丝优越感已经荡然无存,那曾经落难到沧州,靠着自己疏通保命的落难林冲,如今成了东平府的兵马副总管;便是那憨憨傻傻的黑大汉縻貹,如今也是一州的兵马都统制。

    而其中最关键之人,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独龙冈之主祝彪,如今已经是大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方节度使,山东地界的无冕之王。

    这其中的心理落差,怕是只有柴进自己知道,空荡荡的院落中,柴进对着头顶的一轮孤月,心中思绪如潮,一脸的酸楚。

    一阵脚步声将柴进惊动,视线所及之处,焦挺正快步走进院中,柴进当即收了情绪,朝着焦挺笑着迎了上去。

    “见过柴大官人。”焦挺恭恭敬敬的朝着柴进行了一礼。

    对于焦挺这憨厚之人,柴进是极为喜欢的,并非是因为其乃是祝彪的心腹亲随,更因为焦挺对自己的恭敬是真心的。

    只这一点,便能叫柴进感到心中慰藉。

    “说了不少回,不用这般见外;焦挺兄弟此时不候着公子,却是到柴进院中何事?”柴进一脸笑意的扶着焦挺的手臂,开口道。

    见说此言,焦挺忽的身形一震,又是朝着柴进拱了拱手,沉声道:“公子要俺与大官人带句话,昔日答应大官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早晚也叫那赵家人品尝一下当年柴氏的苦果”

    一番言语入耳,柴进身形一颤,如久旱逢甘霖,直将心头那块干涸的田地一场春雨浇透。

    过往种种印入脑中,如今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竟是叫柴进比当初困在高唐州枯井之下时,想的还有更多。

    甚么殿前都点检兼宋州归德军节度使赵匡胤?甚么陈桥驿黄袍加身?甚么太祖御赐丹书铁券?甚么广交天下英雄豪杰?甚么高唐州高廉?

    只在这一刻似乎随着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将柴进心头的包袱吹走了大半,直让其长长的出了口浊气。

    眼见着焦挺说完话转身离去,柴进也未客套挽留,此时一名花甲老人与一名四十来岁的武师走上前来,静静的站在柴进的身后。

    老者乃是知晓看护柴进长大的柴家庄老管家,另一人倒也不是别人,乃是曾经在沧州柴家庄与林冲交过手的洪教头。

    高唐州事发后,柴进昔日养在庄上的一帮子人皆是树倒猢狲散,唯有这被林冲打败后投奔他出的洪教头,在听得风声后径直赶往高唐州,后听得柴进获救后,又一路辗转沧州与黄门山,直到最后遇到北归的马灵,方将其带回独龙冈。

    “大官人,有些事情也该放下了。”洪教头叹了口气,继而道:“那泰山君是个人物,洪某虽不会识人,但也能看出其是个能成事的。”

    见说此言,柴进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朝着身旁二人看了眼,曾经的后周,曾经的沧州柴家庄,如今剩下的也就这孤零零的三人。

    柴进看向老管家,道:“福伯,明日你去寻一下祝龙兄弟,就说我们三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显得太冷清了,东南角那处面北的院子不错,柴进想搬过去。”

    作为柴进身边的老人,福伯当然明白自家主人的意思,什么面南背北,面北背南,这其中的说道,活了大半辈子的福伯,心中如同明镜一般,只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三人正欲回屋,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便见得鲁智深与林冲二人,一人提着两坛酒,一人提着牛肉猪头肉,快步闯进院中。

    “大官人,洒家在议事厅寻你喝酒不到,便自作主张来你院子里请客了。”

    鲁智深豪爽的声音刺破院落中的安静,柴进看向鲁智深身旁略显忐忑的林冲,又想起方才焦挺带来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看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祝三郎啊祝三郎,若论心思难测,怕是这天下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你。”

    柴进大约猜到了林冲与鲁智深此行的目的,心中并不排斥,一脸微笑的迎了上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祝氏嫁女

    七月七,鹊桥会!

    ......

    “快点,这边挂上红绸。”程婉儿站在院落的门厅前,白璧、青瓷、焦挺与十来名庄客在她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

    祝家长女、京西节度使祝彪的大姐出嫁,嫁的是新任的东平府兵马副总管,这对于东平府这一亩三分地上的所有人来说,都绝对是一件大事。

    虽然少部分人都知道这是两人的第二次成婚,但今时不同往日,张贞娘如今的身份,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山东之地虽离着京畿不远,但在这地界,祝彪才是真正的土皇帝,所以祝家的亲事怎么可能是小事。

    不单单是闻焕章、许贯忠、卢俊义、杜壆等祝彪体系中的文武官员,连带着阳谷县的杨邦乂,清河县的卢志远,东平府的武植等朝廷官员,也是悉数到场。

    作为祝家名义上的长女,张贞娘在林冲几日前下聘后,便被祝彪接到了自己所在的院子。

    这不仅仅是祝彪的意思,更是祝朝奉与张教头商量后的结果,名不正则言不顺,对于张贞娘人生的头等大事来说,既然祝朝奉认了这个女儿,那祝家长女便该在祝家人的地方出嫁,而祝彪的院子,便是祝家当代家主所在的地方。

    大批礼物堆满了院落,扈青娥身怀六甲,统筹指挥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程婉儿的肩膀上,毕竟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负责布置这些自然义不容辞。

    “这边到时候全都摆上茶点,另外要准备好可以盛装瓜果壳的盘子,这个先跟厨房吩咐下去,如果不够的话就去寻大哥添置。”萧湘紧接着冲着一名婢女吩咐。

    看着门厅上原本的舆图、水墨画什么的都消失不见,各处梁上挂着红绸,没有了严肃的气氛,更添几分喜庆,程婉儿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从后面环上了她的腰肢,祝彪环着程婉儿的腰,低声说道:“辛苦娘子了。”

    伸手按住那一双手,程婉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官人,人都看着呢,别这样······”

    “谁敢说闲话?”祝彪顿时眉毛一挑,哼了一声。

    而一旁的焦挺、白璧、青瓷和其余的庄客皆是捂嘴偷笑,都很默契的别过头,显然是在配合李荩忱这句话。

    程婉儿闹了个红脸,索性不再管这件事,径直向后靠在祝彪的胸膛上,轻声说道:“官人你真是个无赖。”

    女孩的娇嗔听到心中,祝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掉了,下意识的抬头打量着周围的装饰,不由得叹息道:“每当此情此景,便觉得对不住你与青娥二人,一年到头聚少离多,也未曾好好陪陪你们。”

    程婉儿怔了一下,明媚一笑道:“官人都在说什么啊,婉儿与青娥姐姐能嫁给官人这般伟男子,就已经是此生的万幸了;至于聚少离多之类的,虽心头也会感慨,但官人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能顾忌其他,青娥姐姐能干,可以帮着官人打理绣衣使的事情,婉儿没什么大用,但也会替官人守好这个家。”

    祝彪这一次没有回答,而是将程婉儿搂的更紧了。

    “好啦好啦,大庭广众、朗朗乾坤,阿兄与嫂嫂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儿?!”祝桃夭一身粉裙大步走进来,正好看见祝彪与程婉儿重合在一起的身影,忍不住娇叱一声。

    程婉儿急忙挣开李荩忱的手臂,俏生生的白了他一眼,紧接着转身拉住祝桃夭。

    而祝彪对于自己和娘子温存的时光被这捣蛋鬼打断很不满意,冷哼道:“如今长大了,都敢调笑你阿兄了,等你过些年出嫁的时候,当心没了嫁妆!”

    “哼,阿爷自然会为我准备。”祝桃夭冷哼一声,懒得回答自家兄长的嘲笑,对程婉儿说道:“嫂嫂你看看,我这一身好看么?”

    “虽是盛夏时节,白天无妨,夜间风冷,还需添件披风。”程婉儿揉了揉祝桃夭的脑袋,这才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咱家小桃夭如今出落得越发水灵动人,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程婉儿这话倒是没说错,都说女孩子要富养,祝桃夭自小被祝彪养在身边,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但这丫头却是从未受过苦,只将祝彪当做亦兄亦父的存在。

    饶是看着丫头在祝彪面前牙尖嘴利的,但若有旁人说句祝彪的不好,必定会惹得其炸毛,这便是应了那句话,越亲近的人面前越放肆。

    如今十二三岁的祝桃夭,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小脸上已经初露倾城之色,眉眼间的灵动,更是叫人见之心喜。

    看着窃窃私语的程婉儿与祝桃夭,祝彪摇了摇头,他当然没有听女儿家私话的意思,径直大步走出大门,道:“焦挺!”

    “在!”已经自觉站在门外的焦挺打了一个激灵,快步走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祝彪沉声说道:“林教头那边的迎亲队伍还有多长时间出发?”

    “小半个时辰吧,公子放心,肯定不会出问题的。”焦挺摸着脑门,急忙回答,“现在冈上百姓已经开始上街了,保证到时候热热闹闹的。”

    “杨县令呢?”祝彪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

    “方才从小再兴屋里出来,现在已经在书房等着公子了。”

    祝彪微微颔首,紧接着向书房走去,当祝彪穿过长廊,走入书房的时候,杨邦乂正对着墙上的大宋舆图发怔。

    “杨叔父。”祝彪朝着杨邦乂的背影喊了声。

    杨邦乂顿时转过身来,朝着祝彪行了一礼,道:“不敢当节度使叔父之称,杨某惶恐。”

    见说此言,祝彪莞尔一笑,引着杨邦乂落座,道:“杨叔父乃是再兴的生身父亲,我与他虽是师徒,但却似兄弟一般,如何当不起叔父之称。”

    听得这般言语,杨邦乂也是微微一笑,朝着祝彪拱手算是应下了;一来若再推辞,便显得不识抬举,二来自己如今本就算是对方的麾下了。

    祝彪也不客套,沉声说道:“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都妥当了。”杨邦乂一脸正色的应道:“石宝将军麾下的骑兵分作两路,一路由石宝将军统率,安排在阳谷县北面的安乐镇,一路由董澄将军统率,驻扎在阳谷县南面的竹口镇;另外苏定将军麾下的步兵,亦是分作两路,一路已经替换了原本阳谷县的衙役、城防,另外一路则是驻扎在阳谷县西面数里外的一处山谷中。”

    见说此言,祝彪点了点头,阳谷县的防备乃是必要的,如今虽然赵佶叫自己做了京西节度使,但却赏了童贯一个统管河东、河北、山东军政大权的名头,若那童贯真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那应许便没有王庆、方腊什么事了。

    祝彪站起身来,看着墙上的舆图,眼光落在淮西与江南两处地方,喃喃自语道:“又该起风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王见王

    “砰砰砰!”爆竹的声音在庭院中此起彼伏,隐约可以听见放爆竹的庄客与孩童的笑声。

    在火药还没有大面积出现的时候,老百姓是没有烟花这种东西的,所以在过年以及喜庆节日的时候,一般都会燃放爆竹来庆祝。

    爆竹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直接将竹子扔到火中灼烧,竹子爆裂自然就会发出“砰砰”的响声,而这爆竹在后世自然而然就演化成了鞭炮。

    今天是祝家长女出嫁的日子,这爆竹当然得可了劲的燃放。

    “公子,小心点儿,前面有台阶。”家庭举着灯笼快步走在祝彪前面,两名亲卫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

    院中的丫鬟小厮见着祝彪回来,急忙恭敬地站在两侧,而程婉儿也早得到了消息,带着白璧、青瓷迎了过来。

    “行了,某又没喝醉,戏演到这里就可以了。”祝彪甫一踏进区分内外院的月洞门,便直起腰,脸上半醉半醒的神情已经消散殆尽。

    “这是怎么回事?”程婉儿也有些云里雾里,祝彪送张贞娘前往林冲的院落,不是说在院中被鲁大师他们给灌醉了么,怎么现在回来又没有事了?

    祝彪伸了一个懒腰,先低声吩咐白璧:“去将会客厅的灯掌亮,另外沏一壶茶,几位军师稍后就到。。”

    等白璧去了,祝彪方才伸手拉着程婉儿,道:“放心,某没事,方才不过是做给童贯的探子看的。”

    今日林冲与张贞娘大婚,来的人可不止是祝彪一派的,山东之地毕竟这般大,独龙冈还没有完全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今日来的各级官员中,不乏有朝廷与大名府的童贯派来探听虚实的眼线,祝彪需要将自己包装成一副年少轻狂、志得意满的形象。

    程婉儿迟疑的嗯了一声,女儿家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闻到祝彪的身上还是有浓烈的酒味,不由分说的从青瓷手中接过一个瓷碗,先把已经准备好的醒酒汤递给他,道:“先把汤喝下去醒醒酒。”

    “某没有喝几杯,大多都是装的。”祝彪虽然解释了一句,不过看着程婉儿坚定的目光,还是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你慢点儿喝!”程婉儿哭笑不得的看着些许汤水顺着祝彪的衣襟滑下来,急忙掏出手帕帮他擦拭。

    祝彪摇了摇头,握住程婉儿白嫩的柔荑道:“咱们不用这么讲究,也就是洒了点儿汤水,这衣服又不是不能穿了。”

    “在家里再不讲究讲究,难道等你上战场了再讲究,到时候想要讲究都没地儿去。”程婉儿俏生生的白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直接拿去洗吧。”

    祝彪摸了摸鼻子:“婉儿你现在可是变了······”

    程婉儿一边熟练地给祝彪解下来外袍,再次换上一件新的,一边随意的问道:“哪里变了?”

    “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像青娥了。”祝彪不由得哈哈笑道。

    将换下来的外袍递给青瓷,程婉儿明媚一笑,道:“像青娥姐姐不好么,官人尽享齐人之福,却不满足齐人之乐吗?”

    祝彪嘴角微微上扬,这一次却并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的握了握程婉儿的手,转身往会客厅而去。

    似乎预感到什么,程婉儿微微抬头,望着心上人的背影,试探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见说此言,祝彪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程婉儿月光下圣洁的面容,不得不感慨,女人的第六感永远都是那么的强,无论是谁。

    祝彪点了点头,他并没有想要欺骗的意思,应道:“仗是打不完的,此番不会那么着急,便是赵官家的圣旨来了,我也会等到青娥腹中的孩子降生再走。”

    “如此便好,官人且去吧,若聊得久了,一会儿妾身送些点心过来,给几位军师垫垫肚子。”程婉儿已经习惯了这种分离,听得祝彪的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问。

    清冷的月光下,长长的廊道上,男子在走,女子在望。

    “娘子,夜间天冷,还是抓紧回去吧。”青瓷站在程婉儿身边轻声说道。

    程婉儿只是怔怔的看着李祝彪的背影,对这句话充耳不闻,良久之后方才说道:“先不回去了,去看看青娥姐姐。”

    不需要祝彪多说些什么,程婉儿便明白其话中之意;抛家弃子不是因为他们残酷和冷血,而是因为身为男人,他们的肩膀上有更艰巨的责任。

    如果自家官人与独龙冈不能一直赢下去,那么又何谈妻和子?

    如今距离青娥姐姐临盆不过月余时间,那月余之后,除了她们两个,又有会多少闺中人的郎君上了战场?

    程婉儿下意识的微微抬头,一轮明月高挂。院子外爆竹声声,寂静与喧嚣在夜风中相互对抗。

    这腐朽的王朝,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这连天燃烧的血火,又要再吞噬多少性命?

    程婉儿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寻常百姓家女子,她知道淮西王庆、江南方腊,更明白北方那个新生的金国,给了自己官人多大的压力。

    ......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

    九百里洞庭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风月无边!

    平日里才子佳人来往不绝的岳阳楼上,今日却是一片肃杀景象,洞庭湖上战船云集,岳阳楼外枪戟如林。

    淮西王庆,江南方腊,两位如今执大宋绿林牛耳的人物,于岳阳楼上,歃血为盟,互通有无,相约一道揭竿而起。

    一套简单的流程过后,一身朴素道袍的方腊望着面前悬挂着的范仲淹拓本《岳阳楼记》,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若是范文正公在天有灵,不知看到如今的大宋朝廷,该死何等的感想。”

    王庆虽是个**混上来的荆湖、京西绿林盟主,但到底也是汴梁出来的,对于朝政倒也算是有些见识,便听得王庆应上一句。

    “纵是范文正公活着的时候,也有吕夷简等人为祸,如今的大宋朝廷,不过是比当初仁宗朝时更为不堪罢了。”王庆戏谑一笑,继而道:

    “咱没范文正公那般高风亮节,也不如方教主般忧国忧民,咱荆湖、京西绿林十八寨的兄弟只相信手中的兵器,这天下能姓赵,如何便不能姓王?”

    听得王庆这般狂妄之言,方腊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冷笑,须臾后再次开口道:“如此也不耽搁了,便依着早先说好的,三日之后,你我双方在京西与江南一同起事,叫大宋朝廷首尾不能兼顾。”

    见说此言,王庆并未答言,只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方腊见状,不再多言,领着娄敏中、方天定、史文恭三人转身而去。

    临出岳阳楼时,方腊站在门槛外,停住脚步,转过头朝着王庆意味深长的道:“京西与山东隔着不远,王盟主若想叫这天下姓王,还需得想好该怎么应付山东那位!”

第三百六十五章:王庆的枭雄心性

    对于王庆与方腊二人而言,在看待山东祝彪的时候,都是保持着同样的看法,这个在朝廷与江湖之间游刃有余的年轻人,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若是对此人不上心,那河东田虎的下场,便是二人日后的下场。

    方腊远在江南,或许与祝彪正面对决的时候还早;但对于王庆而言,一旦揭竿而起,那么顷刻之间将要面对的,便是来自汴梁与山东的双重压力,更不要说如今的河北大名府,还盘踞着一个枢密使童贯。

    一个被两个大势力夹在中间的小势力想要生存下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制衡,在两个大势力之间寻找平衡,既让两个大势力感受到这个小势力的存在感,又无法将其一口吃掉。

    这当然就需要一定的技术,并且这个小势力也应该有一定的实力,从而使得这两个大势力更倾向于冷眼旁观,而不是冒着风险强行将这个小势力一口吞下。

    对于这个小势力来说,制衡一来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二来可以趁此机会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实力,直到有一天不吭不响的,成为足够和两个大势力并肩的存在。

    想要制衡,肯定就需要相当高的智慧和手段,一旦出现什么差池或者过早的展现出来野心,那么肯定少不了身死族灭的风险。

    千年之前的刘皇叔或许应该算是一个正面的例子,能够从新野一城之地辗转于曹操和孙权两个枭雄的手中,最终不但全有荆州和益州,而且还一度成为可以同时挑战孙权和曹操的存在。

    可惜之后刘皇叔专断独行,再加上巴蜀根基维稳,最终蜀汉盛极而衰,转而变成了三国之中最弱小的一个,只剩下了北伐的夙愿却永远都不可能完成。

    王庆现在同样处于这样的位置上,甚至于比当初的刘备更加凶险,因为在其身后,还有着同样野心勃勃的方腊。

    山东的祝彪,虽然目前还是隶属于朝廷的部队,但在明眼人眼中看来,祝彪与朝廷明显尿不到一个壶里,这一点赵佶清楚,童贯清楚,王庆与方腊也非常清楚。

    但清楚归清楚,京西与山东相隔不远,自应天府出兵,过谯县穿过淮南东路的短暂距离,到自家老巢房山,不过三五日时间。

    河东的田虎是怎么败的,王庆心里非常清楚,抛开后续的事情,当初祝彪在战事开始前,便派那杜壆奇袭壶关,一举打开河东门户,方才使得后续战事一往无前。

    前车之鉴在前,王庆当然不愿意重蹈覆辙,便见得王庆眉头微蹙,眼神深邃的望着站在其身侧的中年文士,开口道:“智伯,李军师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被王庆称之为智伯的中年男子,正是如今与李助二人同为王庆左膀右臂的刘敏,因其胸有良谋、通晓韬略,被唤作“刘智伯”,今日王庆与方腊能够皆为同盟,其在这中间的斡旋,亦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作为王庆的二号智囊,刘敏自然有着其过人之处,而非简简单单的如水浒原文中,叫乔道清使了回风返火的法,便大败亏输。

    事实上在宋江攻打宛州之前,刘敏坐镇宛州,却是将统率西军多年的童贯打得大败亏输,这其中的门道,却绝非原文中简简单单一句兵无节制,暴虐士卒,军心离散所能解释的。

    只面对水浒世界天命之子的宋江,饶是田虎、王庆、方腊等枭雄也得饮恨,更遑论区区一个刘敏。

    此时面对王庆的问题,刘敏微微蹙眉,应道:“金剑先生此时应是已经到了独龙冈,但依着刘某看来,此行怕是无用功了;军师与那李懹的叔侄情分却是不足以让泰山君动摇,纵是那李懹,现今心里是否还会向着军师,也已然不知晓了。”

    见说此言,王庆戏谑一笑,道:“李军师当日提出前去独龙冈时,我便早有预料,和智伯此时讲的八九不离十。”

    “那盟主为何还要让军师前去?倒不是刘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事实上李懹如今却是已经是那祝彪核心圈的人,咱们如今看似前程远大,但这其中的凶险盟主想必也是心知肚明,那独龙岗走的是阳关大道,不似咱们这般造反的独木桥,就不怕军师生了二心?”刘敏眼神望向王庆,带着几分试探,也带着几分疑惑。

    王庆闻言,怅然一笑,道:“其一,我与李军师相识于微末,他知我,我亦知他,似他这般人,哪怕是祝彪百般诱惑,也是不会背反的;其二,李懹如今乃是祝彪的心腹,方才智伯你也说了,咱们走的是造反的独木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便叫李军师与李懹这层叔侄关系维持着吧,若日后咱们真到了末路,希望那祝彪念着这点香火情,给兄弟们留条后路。”

    “留条后路?”依着刘智伯的智慧,一时间也未明白王庆指的具体是什么,只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王庆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嘴角,也不解释,只眼神晦深莫测的望着岳阳楼外波云诡秘的洞庭湖浩荡烟波。

    当日独龙冈还未如日中天时,那祝彪便敢收留王进、林冲、杨志这般朝廷记录在案的犯罪之人,河东之战后,更是将田虎麾下叫的上号的几员大将悉数收拢。

    如今自己与方腊扯旗造反,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与其正面对上了。

    荆湖、京西绿林十八寨,强人云集,文有李助、刘智伯,武有纪山五虎等猛将,王庆丝毫不觉得自己便没有胜算,只心中对那个素未谋面,却夜夜享受着对方送来的美娇娘的年轻人,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佩服。

    事实上王庆明白,不止是自己,便是方腊,或许与自己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此番扯旗造反,到最后,无论是成功与否,最后的受益者都是祝彪。

    若成功了,有自己与方腊前车之鉴在,朝廷必然不敢刺激祝彪,只得利诱,若一朝决裂,对方摇旗呐喊一声,顷刻之间,山东、河北、河东便自绝于大宋;王庆清楚,若论在大宋百姓中的影响力,便是将自己与方腊绑在一起,也抵不上一个祝彪。

    若是失败了,对方如同吸收田虎留下的遗产一般,之间自己与方腊留下的遗产吸收了,到时候便是大宋朝廷,也不敢轻易得罪祝彪。

    半晌的沉默过后,王庆抬起头来,浑身上下意气风发,朝着刘敏道:“智伯,传信给房山以外的其他山寨,前往淮西,在庐州扯旗,方腊想叫我王庆做挡箭牌,咱便叫他知晓什么叫做唇亡齿寒。”

    见说此言,刘敏浑身一震,片刻后便是一脸的喜色,淮西不比京西扎眼,进可攻退可守;隔着浔阳江与江南一水之隔,如此与方腊的同盟关系便更可靠,此举虽会惹恼方腊,但对方却只能忍下,一旦战事开始,朝廷大军来袭,只消自己这边放开一个口子,方腊亦将直面兵锋。

    “京西不要了么?”刘敏问出心中最后一个问题。

    “呵呵~”王庆冷笑一声,阴恻恻道:“我那两个便宜舅哥不是喜欢房山么,某便送给他们,潘忠、柳元二人某也成全他们;另外将十八寨中良莠不齐的喽啰选出两三万与他们,让他们便声势闹的越大越好。”

    此言一出,刘敏脸上挂满的笑意,望向王庆的眼神中,只觉得自己却是没有所托非人,朝着王庆深鞠一礼。

    “刘敏愿为主公效死!”

第六百六十六章:喜得麟儿

    盛夏时节,日头高照,夏蝉嘶鸣,独龙冈祝彪的院落中,人影绰绰,东阁楼门前,一水的女眷进进出出。

    祝家主母扈青娥临盆,此事关系着自家公子的后继香火,无论是谁都不敢大意。

    实际上安道全夫妇二人实际上早早的就在旁边的院子待命,从半月前开始,安道全夫妇唯一的任务,就是确保扈青娥怀中的血脉能够平安诞生。

    此时西阁楼中扈青娥的叫声不绝于耳,安道全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着阁楼内的动静,以防性命攸关的时刻出现。

    祝彪呼了一口气,一甩衣袖,一脸焦急的在外面来回踱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眷忙里忙外,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用具全部端进去。

    “公子莫要紧张,我在浑家接生的手法,在这大宋也是排得上号的,如今主母虽是叫的凄惨,但中气十足,不会有问题的。”安道全微笑着说道,尽量安慰祝彪。

    而这个时候阁楼里面也扈青娥的叫声已经响了小半个时辰,断断续续,但是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觉得为之心疼。

    “我能不着急么?”祝彪一脸无奈的说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两日为人,做父亲祝彪都是头一遭,好话谁都会讲,但却未必能听进去。

    祝彪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着急也没用,只却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躁不安之情。

    “官人还是先擦擦汗。”程婉儿颇有些好笑的看着祝彪,伸手掏出来手帕来,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英雄,此刻却因为自己妻子临盆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再兴,去书房拿几本书来。”祝彪任由程婉儿给他擦汗,开口朝着一旁的杨再兴吩咐一声。

    “现在?”杨再兴怔了一下,师娘马上就要临盆,师傅却还有心情看书?

    “我得让自己安静一下,免得打扰道你师娘。”祝彪看了眼杨再兴,颇为无奈的说道。

    一想到一条与自己流着同样血脉的小生命即将诞生,祝彪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让自己淡定一下,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一旁的程婉儿略微失神的看着祝彪,眼前这个来回徘徊、一点儿都不镇定的祝彪,绝对不是他印象之中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京西节度使,但似乎这个时候的祝彪,比自己见到的任何时候都要有血有肉。

    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自己的孩子即将出世的时候也不能保持淡定。

    阁楼里的叫声在将近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停下来了。

    祝彪紧张的放下手中的书卷,实际上他也没有看下去几页,但是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忍不住直接冲进去。

    房门一下子打开,满头大汗,甚至就连头发都披散下来的安道全浑家,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祝彪,似乎是见惯了这副场景,倒也不大惊小怪,朝着祝彪拱手道:“恭喜公子喜得麟儿,主母与少主,母子平安!”

    祝彪紧紧的握了握拳,眉眼间挂满了喜色,朝着安道全浑家紧张道:“嫂嫂,我现在能进去吗?”

    “当然可以。”安道全浑家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开身形。

    祝彪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程婉儿倒是不急着进去,只把时间留给祝彪与扈青娥两人,从白璧手中端过来一杯水,递给安道全的浑家,明媚笑道:“嫂嫂辛苦了。”

    安道全浑家抹了一把汗,接过茶水,饮了一口,亦是笑道:“婉儿妹妹也得加把劲,到时候嫂嫂也帮你接生。”

    见说此言,程婉儿面颊微微泛红,却不反驳,望着长廊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身后的焦挺看了眼,便见得焦挺点头转过身去,片刻后抱出一个大木箱来、

    那木箱打开,却是一串串用红线穿起来的铜钱,程婉儿站到人前,朗声道:“今日青娥姐姐诞下麒麟之子,独龙冈后继有人,在场的与不在场的皆是见喜得财,可到白璧这来领赏,领到赏钱的回去告诉相邻,今日吾家有喜,与全冈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一同庆贺。”

    ......

    祝彪这个时候已经坐在床榻边,轻轻握住扈青娥的手,看着那苍白的娇俏容颜,眼神中满是心疼。

    扈青娥脸色苍白,手也是无力的搭在祝彪的手上,但是显然她的心情不错,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打趣道:“三郎,妾身幸未辱命。”

    见说此言,祝彪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扈青娥的手背,温言软语道:“在我看来,生男生女都一样,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我还指望着你再生一个女儿呢!”

    不管怎么说,扈青娥算是为祝彪生下来了第一个儿子。

    在这个时代,血脉的传承是最重要的,主公能有后,对于臣子们来说也算是多了一份继续效忠下去的力量、

    在古代的皇室之中,因为皇帝突然驾崩,之后甚至就连一个继承皇位的人都找不到的事情比比皆是,尤其是后世朱重八的大明王朝。

    这种思想或许在后世看来很落后,但是在这个时候无疑就是一个政权能够稳定的根基所在。

    祝彪虽然还很年轻,但如今后继有人,而且还是扈青娥这个正宫诞下的血脉,是不折不扣的嫡长子,对于军心民心的收拢绝对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饶是程婉儿在扈青娥怀孕期间的言行做派,受到了独龙冈军民的一致认可,但短短半年时间的付出,却是无法将扈青娥这么多年的烙印抹去;在独龙冈近十万军民心中,扈青娥永远是第一顺位的主母。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儿子的登场分量十足,并且恰是时候;因此扈青娥也的确可以称得上“幸未辱命”。

    “好累啊。”扈青娥喃喃说道,刚才的挣扎显然也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已然昏昏欲睡。

    祝彪轻轻的抱起来已经擦拭干净血污的儿子,微笑着说道:“看看吧,这是我们的孩子。”

    扈青娥勉强睁开眼,打量着婴儿的眉目,无奈道:“总感觉更像官人一些。”

    “毕竟是儿子嘛,像我是应该的。”李荩忱得意的说道,“再生个女儿应该就像你了。”

    扈青娥轻笑一声,自家这个官人,在这种情况下永远都是这样没正行的。

    而祝彪握紧她的手,满含歉意的说道:“好好休息,我能够看到儿子,却不能陪着你们母子,对不起。”

    “三郎何出此言。”扈青娥微微一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能看到官人实现心中抱负,也是妾身与婉儿妹妹谨慎夙愿。”

    “会有那么一天的,并且不会太远。”祝彪郑重点头,又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小小婴儿哭过之后,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因为周围这么多人围着而感到畏惧。

    若将祝桃夭这个“逆女”算上,现在自己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只可惜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伴在他们的身边,他或许算得上一个合格的主攻,但是应该不算一个合格的父亲。

    “婉儿,青娥休养期间,冈上的事情还得麻烦你。”祝彪看向随后恰到好处走进来的程婉儿,温言道。

    程婉儿点了点头,也知道祝彪说的是什么事,认真的应了句:“妾身明白。”

    而李祝彪想起来什么,脚步一顿,回头说道:“我也等着婉儿为我诞下孩子的那一天,咱们以后还得继续努力。”

    程婉儿俏脸一红,微微低头;祝彪占了便宜,哈哈大笑着挥手离去。

第六百六十七章:山映长淮,每有光耀

    宣和元年八月,绿林巨寇王庆、方腊,先后庐州、睦州揭竿而起,聚众数十万,短短月余时间席卷淮西、京西、江南、两浙各地,大江以南顷刻之间烽烟四起,朝野震动。

    汴梁城中,尚且还沉浸在覆灭契丹、扫平田虎喜悦余温中的大宋皇帝赵佶,于金銮殿中勃然大怒,天子下诏,敕枢密院使童贯、宣和殿大学士蔡攸统兵十万征讨王庆、方腊。

    童贯亲自挂帅,自大名府而出,与蔡攸于宛州南阳合兵一处,一路横推,短短半旬时光,便收复京西,于王庆老巢,歼灭贼寇两万余,阵斩王庆两位舅哥段二、段五于马下。

    一时间,朝廷大军骄心大起,丝毫不将王庆与方腊的叛军放在眼中,童贯与蔡攸向汴梁呈递捷报时,甚至在御前夸下海口,扬言两月时间扫平怕叛乱。

    然而童贯与蔡攸此时却不知,京西之地的段家兄弟与两三万叛军,不过是王庆抛下的诱饵,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除去这两个眼中钉,更重要的是要让童贯与蔡攸目空一切,让朝廷十万大军的骄傲之心越重越好。

    常言道:骄兵必败;就在童贯与蔡攸统兵自淮西边界时,光州城中,王庆麾下二号智囊刘智伯,与纪山五虎中的三员大将,赤面虎——袁朗、白毛虎——马劈、独眼虎——马劲早便恭候在此。

    淮西光州治下,有一处县治,唤作光山县,历史悠久,周为弦子封国,战国属楚,秦辖于九江郡,西汉置西阳县,隋开皇十八年析置光山县,唐宋以后属于光州辖县。

    此后光山县一直是江淮河汉的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重地,因有浮光山,“每有光耀“故名。

    浮光山乃是一处名山,自开封南下延循八百余里平原始见此山,故曾经苏东坡经过此山时,感其突兀殊奇,与周边环境迥异,挥毫写下了“东南第一峰“的墨宝传于后世。

    此时的浮光山中,刘敏与袁朗领着万余大军,小心翼翼的走在山间小路上,这道路都被杂草覆盖,若不仔细探查,甚至很难看出来这里存在一条道路。

    前面探路的士卒用手中的杆子探了探草丛,回过头轻声说道:“军师,这边没有什么事。”

    “走。”刘敏一挥手,他现在实际上已经在米浮光山中,只不过没有深入而已,不远处的山峦连绵,覆盖了整个天边,白云绕山峦,别有一番壮观滋味。

    想着前日斥候传来的探报,想来今日童贯的先头部队,便该要到此处了。

    八月的日头火辣辣的炙烤大地,童贯一路行军,皆是教大军都屯札于山林树木深密阴荫处,以避暑热,浮光山挨着光州城不远,在刘敏料想中,童贯的先锋部队必定会在此安营扎寨。

    “军······”前面小心翼翼探路的斥候正想回头说话,似乎突然看见了什么,后一个字硬生生的收住。

    而原本就全神贯注的刘敏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心中登时咯噔一声,猛地一挥手,身侧的袁朗立刻会意,掿起两个水磨炼钢挝,护在刘敏身前。

    而这动作也被后面的人看见,这些早就已经得到反复强调的将士不约而同的躬身,紧张的看向前方。

    刘敏推开身边的亲卫,压低声音:“怎么了?”

    那斥候放轻手脚走过来:“军师,前面山坳里,有朝廷的官兵!”

    刘敏怔了一下,急忙向前两步,就地趴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就在前面的山坳中,有一处庙宇,庙宇四周的空旷山坳中,足足两三万朝廷官兵正在埋锅造饭。

    轻轻吸了一口气,刘敏的手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

    他小心的打开舆图,在舆图上,这个山坳标记着“开漳圣王庙”这五个字。

    开漳圣王乃是唐朝时期大臣陈元光的尊号,高宗皇帝景云二年,陈光远加号怀化大将军,讨伐潮州贼寇,战死沙场,追赠临漳郡侯,谥号忠毅,成为闽台地区重要的民间信仰之一,尊号“开漳圣王“。

    因其出生地就在浮光山南麓的弋阳城里,因此光州地界百姓,也多有为其建庙者。

    此时在“开漳圣王庙”这个位置上,刘敏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相同的叉号还在舆图上有很多,只不过其余的都被刘敏标注上了日期,这是他这一天多来带着这么多将士在山中绕了一大圈的成果。

    现在在山中转了一天,在把大多数靠近光州城的山中隘口都搜索一遍之后,终于在这个地方遇到了自己等候已久的敌人。

    不过看山下的这支军队队形散乱,士卒也是或躺或坐,可以想象到眼前的这支大军骄纵到了何等程度,连基本的防范意识的没有了。

    “军师,怎么办,要不要某带着弟兄们杀上一阵。”袁朗站在刘敏身侧,水磨炼钢挝杵在地上,双手兴奋的搓着,望着山坳中官军散乱无纪的阵型,神色雀跃的问道。

    对方虽是骄纵之师,那也是两三万人的规模,是刘敏此时手下兵马的两三倍,而且谁都不知道这后面还有多少人。

    如果刘敏直接发动进攻,那么很有可能会两败俱伤,朝廷亏得起这两万先锋部队,但自己却亏不起。

    “且不慌,找到就好。”刘敏沉声说道,“而且这只是两三万人,童贯的主力部队想来也立着此处不远了,不可贸然行事。”

    顿了一下,刘敏不等手下人回答,紧接着安排:“之前放出去的斥候不要收回来,把剩下的斥候全都撒出去,另外派人星夜赶回光州,叫马氏兄弟留一万人马守城,其余的四万兵马悉数赶来浮光山。”

    “诺!”一名斥候急忙答应,转身飞速而去。

    而刘敏轻轻摩挲下巴,理着下颚的胡须,看着山下的敌人。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只是这一战如果自己打了,会不会打草惊蛇;看山下的旗号,乃是赵官家的御前大将,八十万禁军都教头,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的丘岳。

    丘岳此番能出征淮西,也是托了蔡攸这个天子宠臣的福,如同水浒原文中高俅征讨梁山一般,赵佶不仅将丘岳、周昂两员大将派给了高俅,还将自己的捧日亲军一道派去了;如今周昂与蔡九一道在袭庆府,却是不能同路,但赵佶对于自己的宠臣从来都是不吝啬的,却是将丘岳与捧日亲军一道给了蔡攸。

    “丘岳的先锋部队到了此处,浮光山离着光州不过一日路程,童贯与蔡攸皆是大权在握之人,丘岳得罪不起,定然会在此等着大军到来,一道攻打光州......”

    刘敏微微颌首,心中不停的盘算,望向山坳中的官兵眼神越来越冷,暗暗道了句:“这山映长淮,每有光耀的浮光山,注定将成为我刘敏名动天下之地。”

第三百六十八章:月黑风高夜

    天色越发暗淡,驻扎在山坳中的丘岳,望着天边血色的夕阳,心中没来由的感觉一阵慌乱。

    一种没头脑的危机感浮上心间,若真要追寻起来,或许此时山坡之上的刘敏可以给丘岳答案。

    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只有百丈,一个在山坡上,一个在山坳中;险峻陡峭的两山在这圣王庙分别向两侧分开,中间的道路骤然宽敞,而从这里继续向前越过一处小山坡就是一马平川,而光州城就在数十里外。

    “童枢密与蔡大学士现在到哪儿了?”有些着急的扭过头,丘岳问身边负责联络的传令兵。

    “应该还有一天的路程,两位大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这一日时间,不过走了二十余里。”传令兵急忙回答。

    “还要一天。”丘岳眉头紧蹙,能成为八十万禁军都教头,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丘岳也是当年累建奇功,名闻海外的善战之将,自然心中明白一天时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一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却足够光州城的叛军做出反应,无论是加固城防、还是探听敌情、提前排兵布阵,都已经足够了。

    然而童贯、蔡攸率领大军不到,他这一支前锋就不能贸然行动,多年在汴梁城中摸爬滚打,丘岳深知官场之上喧宾夺主所要付出的代价,尤其是面对童贯、蔡攸这等人物。

    不得不说,大宋朝“以文御武”的祖训,却是叫无数武将壮志难酬!

    天边的软弱无力的残阳已经半壁沉入山间,只剩下斜阳的微弱光芒照在人的身上,拖出来长长的影子。

    想清楚这些,丘岳叹了口气,心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此番叛军总归是能平的,跟着童贯、蔡攸,好歹回汴梁后,那两位吃肉,自己也能捞着些汁水喝;若真惹了那两位,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只是丘岳并不知道,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就在对面不高的山丘上,一道目光已经紧紧盯住他。

    “一个时辰了。”刘敏吐掉嘴中叼着的草茎,转头朝着袁朗道:“告诉弟兄们,准备动手!”

    之前在山坡上,刘敏固然是发现了敌人,但是他不知道童贯的援军在何处,自己毕竟兵力不占优势,最多可以先发制人和突袭罢了,一旦稍微有些差错,少不了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但现在却不同,撒出去的斥候已经传来消息,童贯距此处还有三十余里,而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夜色对于突袭显然是最有利的。

    且不管眼前这两三万人战力如何,刘敏已经做好了一口吃掉他们的准备。

    单单是从山坡上观察,刘敏已经可以确定这一支军队的领兵者就是朝廷的前锋大将丘岳,这厮也是个知兵之人,但面对童贯与蔡攸这等权臣,以及麾下的这一众娇惯之兵,纵是他丘岳是诸葛在世,刘敏也浑然不惧。

    丘岳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此处距离光州城也就一天的距离,按理说加紧行军的话,在明日天明前就能赶到光州城下,而这些将士竟然休整了这么久之后,丝毫没有再启程的意思。

    刘敏能确定,丘岳此时亦是无奈,不得不在此等待后面的主力跟进。

    那么也就是说敌人的主力也是走的这一条道路,只要能够吃掉这一支军队之后将这山坳堵住,也就将敌人的主力堵在浮光山中,只待马氏兄弟率兵赶到,未必不能一战击溃童贯的大军!

    想到这里,刘敏的眼前骤然一亮,这战局似乎在转瞬之间变得明朗起来。

    童贯蔡攸狂妄自大,丘岳这厮又是个趋炎附势之人,天授其功,刘敏焉能不取,那他刘敏就把这个门堵上,看童贯怎么出的来!

    山坡下,朝廷的官兵已经完成安营扎寨的任务,一座不大的营寨拦住谷口;对于以后肯定也要通过这里的大军来说,建立一个简易的营寨作为辎重之类的中转之地,还是有必要的。

    天色昏暗,一个个火把打起来,周围的山壁反射着火光,而丘岳的脸颊也因为这摇曳的火光而忽明忽暗。

    看着忙完之后分头前去歇息的士卒,丘岳依旧难掩心中忐忑,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对面那座山丘,最终下定决心:“来人!”

    两名还跟在他身边的亲兵急忙一拱手:“在!”

    “派遣几个机灵的斥候到那边山上看看。”丘岳沉声说道,“务必要提高警惕,遇到敌人的斥候不要打草惊蛇,能不惊动最好。”

    两名亲兵急忙答应,而其中一人不由得问道:“将军是觉得敌人有可能在那边山上埋伏?这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那座山丘总共也就是百丈高的样子,比之前些时日在京西见过的大山,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根据斥候情报,光州守将刘敏手中的兵马总共也就是三五万人,而且还有大部分都是临时招募的,所以就算是真的出现在这里,哪里有胆量埋伏朝廷的两三万先锋大军?

    现在将士们劳累了一天,都想着休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谁都不愿意跑这么一趟。

    见说此言,丘岳横眉冷对出言的亲兵,干脆利落的一挥手:“休得多言,此事不可怠慢,速速前······”

    只不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而这此时根本没有风······

    下一刻,一支箭矢刺入身旁一名亲兵的胸膛。

    紧接着箭如雨下。

    “敌袭!”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营寨也随之沸腾,一名名士卒惊慌失措的从营帐之中跑出来,而他们视线中看到的是漫天飞舞的箭矢。

    有的甚至还是火矢,落在帐篷,很快就点燃;这些帐篷日头下足足晒了半日,本就异常干燥,最是容易燃烧的时候,哪怕是火矢在营帐旁边蹭过去,只是迸溅了些许火星,都会把整个营帐彻底点燃。

    就在此时,一声号箭冲天而起。

    丘岳伸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亲兵,这亲兵已经身中数箭,不过在倒下之前,他还是竭尽全力护住丘岳,将他压在自己身下,这样才能尽最大可能保护丘岳。

    看着这个跟着自己时间不短了的亲兵死不瞑目的双眼,丘岳心中一痛,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号箭升起的方向,正是之前自己一直有所担忧的那座山丘。

    敌人就真的在那山丘上,而自己竟然就真的疏忽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杀人放火天

    “弓箭手!”丘岳眼光喷火,额间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喊道。

    这些都是他的袍泽,此时他们因为他的疏忽而倒下,丘岳心中有愧;但真正叫丘岳愤怒的,却是若今夜先锋大军覆灭于此,那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等命运,丘岳不敢想象。

    不过刘敏显然并不打算丘岳顺整理队伍的时间,就在两三万官军的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

    丘岳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并不明亮的月光下,可以看见山崖上绰绰约约的身影。而在这些身影的旁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些轮廓分明的巨石。

    占据局面优势,无论是攻是守,落石永远都是一种最有效的杀伤方式,尤其是当居高临下的时候。

    丘岳屏住了呼吸,而几块巨石已经翻滚着顺着陡峭的山崖扑面而来!

    “砰!”一声巨响,石头撞开单薄的营寨栅栏,直接滚入到营寨当中,几名手持盾牌正在慌张抵挡箭矢的官兵直接被这石头撞上,惨叫着倒下,而这石头去势不减,继续向着不远处的刚刚列好的官兵阵型滚去!

    丘岳的心在滴血,他知道敌人的主要目的不是利用这些石头来杀敌,而是想要以此打乱自家的阵列,只要自家弓箭手为了躲避这些石头而疲于奔命,那么敌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是他别无选择,丘岳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些将士可以听从他的命令,在这些扑面而来的大石头面前保持不动,不说麾下的这一众官兵乃是汴梁城养尊处优的兵老爷,便是这种人与生俱来的恐惧很难克服。

    此时丘岳不得不感慨,对方主将对于时机把握的实在是太准确了;刚刚入夜正是人下意识放松警惕的时候,而这些火矢与其说是射杀敌人,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麾下士卒全都赶出来,逼迫自己列阵迎敌,这样才能为之后的落石提供足够的机会。

    如果己方军队是一盘散沙的话,那这石头可就很难起到作用了,反而站的越是密集、阵型若是整齐,这石头的威力越大。

    显然对方已经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甚至连自己的大致反应时间都已经计算在内。

    “王庆麾下竟有这般能人?”丘岳眉头紧锁,看着已经乱作一团的己方营寨,能够将这些细节把握的如此到位,在他丘岳的心中也算是当世难得的善谋之将了。

    而不远处山丘上,刘敏霍然站起身,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半边脸庞照亮;而一双双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信任和激昂。

    “杀!”一个字从刘敏的嘴中蹦出。

    “杀!”袁朗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两柄水磨炼钢挝,猛地嚎啕一声,身先士卒的朝着山下冲去。

    无数的叛军怒吼着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倒下,看着敌人好不容易布置起来的阵脚大乱,对于这一场本来兵力悬殊的战斗,他们突然间有了无穷的信心。

    刘敏的将旗在最前方昂扬舞动,而叛军将士一个接一个追上那旗帜,月色下,他们手中的兵刃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左翼,右翼,杀进去!”刘敏挥舞着手中短刀,大声下令。

    袁朗一马当先,手中的水磨炼钢挝将一名想要阻拦他的官兵将领直接劈翻,鲜血迸溅了他一脸,不过他连眼睛都没有眨,径直冲向下一个对手,同时一声不知道积蓄了多久的吼声脱口而出。

    “杀!”

    “杀!”无数的叛军随之咆哮,他们从山坡上倾泻下来,万余人马奔跑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漫山遍野的叛军如山洪一般袭来,根本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混乱的官军阵型彻底乱做一盘散沙。

    挝虽然也在十八般兵器之内,但其形状诡异,是战场上的另类,没有超绝的武功,还真操作不了这种奇门兵器。

    历史上使用挝留下名声的,也只有那“王不过项,将不过李”的唐末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

    作为王庆手下第一流的猛将,原本轨迹中,袁朗手使钢挝连败梁山军两员大将,打死金鼎,生擒黄钺,又跟秦明大战一百五十回合不分胜败。

    此时袁朗身上满是鲜血,大呼酣战,每一挝下去,都带起阵阵血肉横飞。

    而每一名叛军士卒都像是下山的虎狼,他们手中的兵刃就是他们的獠牙,任何的敌人都在他们面前都没有抵抗的余地。

    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丘岳被数百亲兵护在中间,面色铁青的看着仓皇奔逃,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大军,一股透顶的冰凉占据心头。

    丘岳深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的情况他已经看得清楚,叛军将这周围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显然不打算给自己任何一点儿突围的机会。

    但丘岳也看得分明,这支叛军的人数至多万余,但偏偏就是这万余人,此时将自己麾下的两万余大军吓得肝胆俱裂,丝毫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

    这山坳虽然没有山林之中那么危险,但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叛军的弓弩手占据高地,可以轻松的居高临下射杀任何一个露出破绽的目标。

    环顾四周,丘岳心中有些惶惶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无力感,这里或许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了。

    四周是突围不出去的大山与敌人,自己被困在山坳之中,丘岳虽不是甚博古通今的人物,但面对此情此景,却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个再经典不过的战例——长平之战。

    当时的赵括也是被白起围困在长平的谷地之中,进退不得,最后只能以四十万大军投降;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使得赵国元气大伤,再无与秦国相争之力,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留下的国运一战败尽,而赵括也成为千百年来的笑柄。

    丘岳一直以“纸上谈兵”为耻辱,只是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落到了和赵括一样的地步。

    或许自己连赵括都比不上啊······丘岳不由的重重叹息一声。

    但丘岳能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是靠着混吃等死得来的,生死关头,一股武将的血性充斥胸膛。

    此时丘岳却是再顾不上甚童贯、蔡攸了,今日若两万余先锋大军葬身于此,哪还有他丘岳的明天,丘岳沉吸一口气,朝着身旁的亲兵沉声喝道:

    “既然没有办法衣锦还乡,那就在这里杀他个轰轰烈烈!各部收拢,死战!”

第三百七十章:丘岳的末路

    刘敏杵着佩剑,双目放光的望着山下混乱的官军,仿佛见到一群待屠的羔羊。

    实际上,大宋的官兵在刘敏眼中,大多都是软弱的不堪一击;越是盔甲鲜明的兵士越是不堪一击,因为那意味着这些兵士养尊处优的时候居多。

    刘敏曾到过西夏边境,见过被称为大宋精锐之师的西军是什么样,同样的对名传天下的祝彪麾下军队,刘敏也多有了解。

    这两支军队有一个相同的特点,便是衣着朴素干练,可是散发出的战斗力才叫惊人;所以刘敏在山腰望见这队官兵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有戏!

    万余人倏然而起,呐喊声中,厮杀响彻山谷;大石滚滚而下,卷起一路黄尘,看起来的确声势惊人,反正辎重是死的,不怕砸坏,至于人马如何,那就不是刘敏考虑的范围内。

    “左翼前顶,右翼收缩!”刘敏拄着佩剑站在山坡上,沉声下令。

    虽然大部分的官军此时一盘混乱,但丘岳还是依靠着自己的亲兵,以及逐步收拢的溃军,布下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防御阵型,或者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圆形大阵,将中军护卫在正中间。

    可以说这样确实是在重重包围下最合适的阵容,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中军永远处于敌人各方向弓弩手最远的距离上,尽最大可能保证中军的安全。

    当然这样看上去滴水不漏的圆形阵,也有最大的弊端,就是不可能将防卫力量集中在一个方向上,任何一点儿兵力调动都有可能引起战线上连锁的崩塌甚至是最后的全线崩溃。

    显然此时丘岳也知道,此番自己面对的对手,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所以他很干脆的采取这种办法,根本不给刘敏找到其阵型上破绽的机会。

    然而丘岳并不是所谓的军阵大家,此时的阵型亦不过临时抱佛脚,并没有考虑到,这样的阵型看上去就是一个王八壳,但是实际上处处都有隐患。

    “杀!”袁朗手执水磨炼钢过,一马当先,直接向着官军的阵列冲去;刘敏敏锐的收拢阵营,以袁朗为矛头直接向着敌人阵列的一点攻过去。

    刘敏倒要看看,丘岳将本就不足的兵力这分摊开来,各处都很均匀的盾厉害,还是自己这个集中所有力量只进攻一处的矛厉害。

    “杀!”袁朗手中的水磨炼钢过狠狠的砸眼前的两面大盾上,盾牌后面的官兵同时咬着牙伸手顶住盾牌。

    袁朗大吼一声,继续用力,盾牌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附近,一名名朝廷官兵与王庆的叛军重重的撞在一起,盾牌碰撞,刀枪相接。

    无数的箭矢呼啸着从这些交错的人群头顶上飞过,切断后面士卒向前的道路。

    “亲卫队,跟某来!”丘岳似乎也看穿了刘敏的意图,急忙抽出腰间佩剑,举起盾牌带头第一个向前冲,而他身后的亲卫们也轰然应诺,紧紧跟上丘岳。

    刘敏这一次并没有想着用什么奇兵,而眼前的局势也容不得他有什么别的奇兵战术,可以用的出来。

    在这狭小的战场上,想要将眼前这一支官军尽快击破,那么以硬碰硬就是最好的选择。

    有的时候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和直接,比拼的就是双方将士的士气和斗志,谁先支撑不住自然就会倒霉。

    而在此时这处山坳之中,叛军一方的士气,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开!”袁朗手中钢挝的尖端,那如同鹰爪的部位忽的变幻节奏,扣着官军盾牌的边缘,袁朗双臂间水牛般的巨力,硬生生的将眼前的几张盾牌撕开,露出一片惊恐的面容。

    几名副将紧跟在袁朗后面冲进来,原本只是一个人通过的窗口被不断地放大,官兵士卒顿时纷纷向两侧退开,更多的叛军士趁此机会涌上来,整个防线顿时摇摇欲坠。

    “背国草寇,安敢冒犯天威!”丘岳提着剑冲过来,正好看到袁朗冲在前面的身影。

    袁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丘岳,只是从容的将一名官兵校尉劈成两半,随手割下来首级,这才姗姗抬头,正好看到丘岳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不由得咧嘴一笑,那笑中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脸上已经喷溅了不少鲜血,袁朗舔了舔嘴唇,冷笑一声,喝道:“爷爷今日不但冒犯了天威,还要将你这厮割了首级,明日送给童贯那不带把的阉人做见面礼。”

    话音未落,袁朗原本已经顿住的脚步骤然加速,大吼一声,挥舞着水磨炼钢挝,直接向着丘岳冲过来!

    丘岳暗叫一声不好,飞快的后退两步,而袁朗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冲到了丘岳的一侧,几名丘岳的亲卫着急顶上来。

    “拦住他!”丘岳着急的喊道。

    面前这个家伙的勇猛丘岳方才可是看在眼中的,所以纵是自负武艺不俗,丘岳对自己能不能拿下对方,并没有太大的信心,而更重要的是,面前这人只是敌人冲锋陷阵的将领,真正在后面指挥作战的那个人,如今还站在山坡之上。

    如果自己击败了面前这猛将,也不过是挫一下叛军的士气,但是如果自己败在对方的手中,恐怕就不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了,自己身后的大军非得就此崩溃不可。

    但丘岳明显低估了刘敏这个对手,袁朗是其手中锋锐的矛,刘敏以他为前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丘岳吸引出来,因为一旦防线松动,丘岳肯定会亲自赶过来坐镇,毕竟防线有所动摇的地方,肯定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如果出了问题少不了全线崩溃。

    但是刘敏真正的目的却并不是趁此机会冲击丘岳,而是想要让丘岳在避免和袁朗正面交锋的情况下,逼迫他露出侧翼的破绽!

    原本退缩回去的叛军右翼重新冲上来,气势如虹,重重的撞在单薄的防线上,虽然没有袁朗那样的猛将在前面开路,但是官军慌乱之下也阻挡不了太久。

    很快防线上就出现大大小小的缺口,而因为丘岳的亲卫队挡住了后面刀盾手替补上来的道路,所以这些缺口只能不断扩大。

    身边的亲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丘岳眼神直直的望向对面山坡上的刘敏,丝毫不在意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袁朗,与他手中的两柄水磨炼钢挝。

    “某丘岳也曾立下无数战功,声名远扬,没有想到今天却栽在了一个籍籍无名的绿林强盗的手上。”丘岳喃喃说道,脸色却骤然狰狞起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丘岳VS袁朗

    震天的擂鼓声响彻山谷,胜券在握之下,刘敏与袁朗给了丘岳这位朝廷先锋大将,该有的体面。

    用袁朗的话来说,这厮虽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但却也算是有些血性,索性陪其耍上一耍,也好叫朝廷那些尸位素餐之辈,晓得他们口中的贼寇,亦可正面击败朝廷大将。

    对此刘敏保持赞同的意见,一来此时大局已定,二来,击败丘岳与击败丘岳这支大军有着同样重要的意义。

    河东之地,祝彪麾下的那些大将是如何成名的,刘敏心中非常清楚;而如今自家盟主麾下,虽然亦是战将云集,酆泰、袁朗、马氏兄弟、滕氏兄弟等都是难得猛将,但若要选一人承担祝彪麾下杜壆的角色,刘敏更倾向于此时自己身边的赤面虎袁朗。

    酆泰虽用,但太过死板;马氏兄弟虽是头脑灵活,但性子太过跳脱;滕氏兄弟对自家盟主却是忠心耿耿,但武艺较之前面几位,却是略微逊色了些许;因此算来算去也只有作为纪山五虎之首,武艺高绝,头脑清醒、性格沉稳的袁朗,最为合适被推出来作为王庆麾下的头号大将。

    ......

    战场之上,二人皆是寻了战马,袁朗依旧掿着两柄水磨炼钢挝,丘岳却是换回了趁手的丈八蛇矛;二人脸上皆是透着凶戾之气,没有丝毫客套,两般兵器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冷兵器碰撞之下,溅射出耀眼的火光,轰的一声,袁朗的脸颊上透着一股狰狞,双手的两柄水磨炼钢挝直接轰了上去。

    丘岳神色凝重,丈八蛇矛先是一挑,铛的一声火花四溅下,挑开了一柄钢挝时,另一柄钢挝已接连而至。

    轰~

    战马交错而过,丘岳脸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晕,袁朗亦是胸中气血翻腾,脸上一阵涨红。

    在二人战马交错后,战马上的二人此时双手都颤抖的紧紧握着掌中的兵器,丘岳惊讶于叛军之中有那刘敏这般智谋之士,又有面前这猛汉这般武艺高绝的猛将,然而这不过仅仅只是区区光州一地,既如此,如何前些时日在京西时,大军会那般顺畅?

    难道?叛军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起,丘岳便再也没有半点怀疑,今夜自己的先锋大军的表现,已经此时的处境,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这些叛军就是要让朝廷的大军放松警惕,从而在浮光山设下埋伏,一口吃掉自己的先锋大军,甚至明日童贯的中军到了,或许也会面对与自己同样的命运。

    “今日就算尔等吃掉了丘岳的先锋大军,甚至明日击败童贯的中军,尔等草寇依然逃不掉败亡的命运,延安府的西军,山东的祝节度使早晚前来平叛。”丘岳死死的望着前方的袁朗,冷冷的说道。

    “西军也好,泰山君也罢,我等将来威风也好,败亡也罢,你这将死之人,却是看不到了。”袁朗戏谑一笑,全然不将丘岳的话放在心上。

    二人勒转马头,丘岳横着丈八蛇矛,心中再无别的念头,喝道:“再来!”

    丘岳多年前已是天下闻名的猛将了,可没想到一回合竟然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叛军手中没有讨了好,亦是叫丘岳不能接受的。

    这一次二人兵器碰撞的瞬间,丘岳却尽量选择了擦过,而不是完全拼力量。

    丈八蛇矛犹如一条黑蟒般强劲有力的一阵乱舞,当二人交错的瞬间,丘岳更是怒吼一声,雄壮的身躯却是向后一仰,黑蛇的长矛便朝着袁朗的背后刺来。

    猛的一道寒光闪过,袁朗愤怒的直接单手倒持钢挝,在战马上一侧身横扫而来。

    铛~

    兵器碰撞巨大的嗡鸣声回荡在山坳之中,二人刚刚错身而过后,丘岳便急忙的勒住战马掉头再次冲杀。

    看到这一幕后,掠阵的刘敏却是一惊,脸上浮现出了一股凝重之色,好一个丘岳,经验竟然如此老道,短短一瞬间交手便试探出了袁朗的深浅。

    若是平常下丘岳更喜欢这种力量上的碰撞交手,但今日却碰到了袁朗,不仅一身的神力不逊色他不说,用的兵器亦是诡异刁钻。

    兵器上不占据角力的优势,丘岳便选择了快速调转马头,到时敌将也必须这么做;结果便是二人策动战马冲锋的线会越来越短,甚至进行缠斗。

    铛铛~

    兵器碰撞的沉闷声响不断回荡在战场上,袁朗杀的兴起,更是哇哇的大叫起来。

    两匹战马在山坳中不断盘旋,马背上的将领更是颤抖起来,钢挝不断与蛇矛碰撞交锋,火花四溅。

    蛇矛与钢挝本事取巧的兵刃,但二将打出真火后,却逐渐变成了一场力量的对决。

    袁朗额头青筋暴起,双臂挥舞着一对钢挝不断的轰砸,完全不顾惜自己的体力,眼见着丘岳丈八蛇矛收缩的瞬间,猛地欺身而上。

    铛的一声,横撑着蛇矛挡住了这即将钻进胸口上的钢挝,丘岳眼珠子更是瞪大了,咬牙奋力的支撑着。

    却见着袁朗怒吼一声,猛然的一收力接着两兵钢挝接连而至,丘岳横矛挡住一柄后,第二柄却是侧身准备躲过时,结果金属头盔发出一片火花。

    接着袁朗的钢挝扣在了袁朗的头盔边缘,气力之下,头盔被掀飞,头上一轻看着落地的头盔后,丘岳如同受伤的野兽,顷刻之间双眼血红。

    一种比先锋大军覆灭还有痛苦的奇耻大辱涌上头顶,被挑飞战盔的丘岳发狂的脸上透着凶戾之气,一杆丈八蛇矛更是舞出了片片残影。

    铛铛~

    发狂的丘岳武艺简直就是提升了一个境界,袁朗憋红的脸上更是透着一股疯狂。

    轰~

    再一次轰飞挑来的丈八蛇矛后,袁朗也受不了这股憋屈劲了,疯狂的怒吼一声,彻底的放开了防御,双手举着钢挝狂风暴雨般的对攻了上去。

    一时之间,丘岳与袁朗二人都陷入了疯狂,彻底放开了防御,一副硬拼的凶悍模样,却是令后方观战的刘敏暗暗摇头。

    刘敏不再留手,朝着身旁的传令兵低语几句,便听得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山谷,酣战之中的袁朗闻听此声,身躯猛地一震,卖了个破绽,猛地纵马撤出战场。

    丘岳勒住战马,望着不远处的袁朗神色间充满了疑惑,只不待丘岳问出口,等待着他的,却是如雨点般密集而下的箭矢。

    “一群鼠辈尔!”丘岳扔掉蛇矛,迎着箭雨,望向刘敏与袁朗的方向,放肆狂笑。

第三百七十二章:诱敌

    旬日东升,山坳之战已经过去两日,童贯与蔡攸的大军终于是慢慢悠悠的到了浮光山外。

    前军四队,先锋总领行军;后军四队,合后将军监督;左右八路军马,羽翼旗牌催督;童贯镇握中军,总统马步羽林军,都是御营选拣的人。

    此行征剿王庆、方腊叛军,却不知只是单单一个八十万禁军都教头丘岳,童贯的大军之中,亦是藏龙卧虎。

    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为正先锋,郑州都监陈翥为副先锋,陈州都监吴秉彝为正合后,许州都监李明为副合后,唐州都监韩天麟、邓州都监王义二人为左哨,洳州都监马万里、嵩州都监周信二人为右哨,御前龙虎二将酆美、毕胜为中军羽翼。

    中军大纛之下,童贯身着金甲,望着数里之外的浮光山,眉头微微蹙起。

    一旁锦衣华服的蔡攸瞧着童贯的模样,笑道:“童枢密何故愁眉不展?稍后汇合了山中的前锋大军,入夜时咱们便可兵临光州城下,以枢密的本事,一座座小小的光州城必定是旦夕可破!”

    童贯与蔡攸虽都是天子宠臣,但却与蔡攸截然不同,数十年军旅生涯,童贯虽说不上功高盖世,但作为大军统帅,该有的危机感却还是有的。

    前日山坳一战之后,刘敏虽命令手下将战场打扫干净了,但童贯依旧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传令斥候,速速探查四周!”

    “喏!”

    身后气喘吁吁的大军终于能休息了,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而童贯端坐在马背上,冷静的不断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传令三军阵型保持不变,缓缓推进!”

    看着身旁的童贯不断下达军令,却是对自己先前的询问置之不理,蔡攸微微有些不屑,未曾想平日里野心勃勃的枢密院使,如今却成了胆小之辈!

    “童枢密!那光州城的叛军不过五万之数,大多还是临时招募的农夫,何以畏首畏尾;依在下之言,不如直接大军压境,必定是手到擒来!”

    这一次蔡攸的声音并不小,直接令四周的将领听后,一个个纷纷将视线看向童贯。

    童贯依然冷漠的环视四周的地形,对于蔡攸的质问漠不关心的冷声道:“如今我大军距离浮光山不过数里,若按常理,丘岳早该派人前来接应,蔡大学士可曾见到接应之人?近两日来丘岳这边的传令兵亦是不见踪影,蔡大学士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诈?”

    说道这里时,童贯更是冷漠的注视麾下的将领大喝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更何况是数万手握兵刃的贼寇。”

    此言落罢,一时间周遭将校都是点了点头,唯有对军武之事完全门外汉的蔡攸,依旧是一脸的冷笑道:“纵是那叛军有诈又如何?丘岳手中两万先锋大军,纵是被埋伏了,凭叛军那点战斗力,怕是得倾巢出动才行,而今我八万大军到此,又又何惧之?童枢密若是怕了,便由蔡某带领大军先行,枢密只管在后压阵即可。”

    见说此言,童贯冷哼一声,不做理会,心中却是恨上了蔡攸;如今伴随着蔡京年事已高,自己又常年不在汴梁,倒是叫蔡攸、王黼、李彦这些货色,成了官家门前的红人。

    成了红人便罢了,偏偏这些人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一个个把自己当做了人物,想那高二当年作为官家的潜邸之臣,一朝得势成了殿前太尉,还不是依旧对自己与蔡京恭恭敬敬。

    此时趾高气昂的蔡攸,不以为意的瞄了童贯铁青的脸色一眼,却不知自己已经上了对方的黑名单;或许是知道也不在乎,这人毕竟是连自家老子蔡京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

    “军师,这童贯也太谨慎了吧。”

    一处山丘上,袁朗望着数里之外的官军稳步行前,不由的憋屈道。

    一旁的刘敏也是无奈的点头,抬起手臂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水,童贯这人虽是祸害,但其坐镇西陲这些年,压得西夏抬不起头来,这些战绩却是实打实的。

    “军师,再这样下去,官军若是绕过浮光山,可就与马家兄弟的敌军正面碰上了,到时候胜负就未可知了。”

    见说此言,刘敏亦是心中一凛,其当然知晓袁朗话中之意,若真叫马家兄弟碰上了朝廷大军,却不是胜负未可知,铁定是要吃败仗的;若真败了,光州城也铁定守不住了。

    “便有劳袁朗兄弟再杀一阵,若官军还不上钩,咱们直接撤回光州城。”

    当先头部队临近浮光山时,官军阵营中,一名名身形矫健的斥候四散朝着山谷而去探查,而这时山谷内猛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顿时数万官军一阵骚动。

    “列阵!列阵!”

    官军之中的将领一个个大喝着,身后有些骚乱的士卒们快速的恢复阵型御敌。

    千余骑兵冲杀出来后,为首的袁朗握着掌中的水磨炼钢挝,大喝道:“鼠辈阉人,安敢犯我边境,速速退走,莫不然此地便是汝等的埋身之地!”

    阉人!

    这两个字出口,却是刺痛了童贯敏感的神经,这位大宋枢密使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平生最忌讳的便是这两个字。

    “何人出战,为我生擒这厮?”

    见说此言,先锋队里转过一员猛将,挺身跃马而出,就马上欠身禀童贯道:“小将愿往,乞取钧旨。”

    此人乃是郑州都监陈翥,白袍银甲,青马绛缨,使一口大杆刀,见充副先锋之职。

    童贯点了点头,便教军中金鼓旗下发三通擂,陈翥得了军令,飞马出阵,两军一齐呐喊。

    望着前方的赤面大汉,陈翥兜住马,横着刀,厉声大叫:“无端草寇,背逆狂徒,天兵到此,尚不投降,直待骨肉为泥,悔之何及!”

    “瞧你这厮也算是人马狗样,却偏偏屈膝于阉人麾下,也不怕惹恼了祖宗。”

    袁朗放肆狂笑,飞马出阵,手中水磨炼钢挝直取陈翥;两马相交,兵器并举,一个使挝的当头便打,一个使刀的劈面砍来。

    四条臂膊交加,八只马蹄撩乱,二将来来往往,翻翻复复,斗了二十余合;袁朗不愿耽搁,卖个破绽,放陈翥赶将入来,一刀却砍个空。

    见此空当,袁朗手中钢挝趁势手起挝落,把陈翥连盔带顶穿透,正中天灵,洒出一地脑浆,顷刻间陈翥翻身死于马下。

    “贼军可还有一战之人乎!”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官军之中的诸将也是瞪大了眼珠子,陈翥虽算不上当时武艺最顶尖之人,但却也是能征惯战之将,却叫面前这赤面大汉如此轻易的打杀了,一时间接着一股阴霾浮现在诸将脸颊上。

    “无端草寇,冒犯天威,众将士给本将取此人首级!”童贯冷冷的望着面前的袁朗与其身后的千余骑兵,拔出腰间佩剑,沉声厉喝道。

    “杀!”

    愤怒的官军疯狂的朝着袁朗杀去,而面对官军的愤怒,袁朗更是冷笑一声,一勒战马顿时胯下的战马嘶鸣下抬起了前蹄。

    两只前蹄在官军将士愤怒的眼中,直接践踏在了陈翥的躯体上,顿时骨断筋裂的刺耳声响起。

    “该死!”

    “士可杀不可辱,杀了这厮!”

    这一下子官军的将士们更是愤怒不已,一个个双眼赤红,嗷嗷叫着疯狂的朝着袁朗杀去。

    而做完这一切的袁朗看着地下被他蹂躏尸体,眼底中闪过了一道愧疚之色,接着直接一勒战马,飞速的朝着身后的大军奔去。

    “敌将已被本将斩杀,众将士速速退守!”

    往后跑的同时袁朗更是佯装出一副兴奋的模样,大喊大叫,这一幕更是惹怒了官军的将士。

    在一番追逐下,数万官军杀入了崎岖的山谷内,一开始还是低矮的土丘,可接着他们看到了两侧的土丘越来越高。

    “枢密,不可再追了,此处我军斥候并未探查清楚,恐敌军有埋伏啊。”童贯身侧的御前飞龙大将酆美,见此地势,猛地勒住马头,朝着童贯急切道。

    见说此言,回过神的童贯身躯一震,眼神不断巡视四周,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道:“快~斥候速速探查山谷内有无埋伏。”

第三百七十三章:血色山谷

    童贯接二连三的谨慎,如今更是被叛军阵杀了军中的大将,无数的将领愤怒的不断大吼起来。

    “童枢密,叛军不过一群无胆鼠辈,只知道逃窜,何故瞻前顾后?”

    “就是,我大军八万之众,就算是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这支卑鄙的汉军。”

    “是啊童枢密,陈都监舍身为国,尽遭如此羞辱,末将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有人觉的叛军有埋伏,但绝大多数人都被袁朗的举动给激怒了,一个个叫嚣着就要杀光叛军。

    看着愤怒的众将士,一旁的蔡攸嘴角微微上扬,朝着童贯拱手道:“童枢密,这山谷狭隘,纵是有埋伏,又能藏多少兵马;如今众将士皆有为国平叛之心,却不可冷了将士们的一腔热血,莫不如有蔡某率军先探探路,纵是遇到了埋伏,枢密也可引兵救援。”

    听得蔡攸这般言语,童贯心中冷冷一笑,这厮还真是立功心切啊。

    却也难怪,多年来蔡攸一直被蔡京死死的压制着,如今眼见着蔡九主政一方,与自己同期为官家亲信的王黼成为了当朝左相,而其却还在宣和殿大学士的位置上,却是哪能不心急。

    只不过这厮的心思却是用错了地方,朝堂之上尚且能诡辩取巧赢得官家宠信,但战场之上却是刀枪无眼。

    想那高俅作为殿前太尉这么些年,可曾听过要外出统兵之言?这人呐,终究是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行;

    眼见蔡攸还要在说什么,童贯忽的一笑,开口道:“蔡大学士既然如此言语,若本帅不同意,倒显得本帅不通人情,置军心士气于不顾;如此便由蔡大学士统领三万大军先行,睢州都监段鹏举、洳州都监马万里、唐州都监韩天麟一道统兵先行。”

    童贯说出的这几人,都是方才言语挤兑的人,蔡攸听了童贯的言语喜不自禁,直场面上拱了拱手,道:“如此多谢枢密了。”

    那睢州都监段鹏举、洳州都监马万里、唐州都监韩天麟三人却是面面相觑,心知得罪了童贯,只此时也没办法言语,只好跟着蔡攸一道而去。

    “大宋的勇士们,叛军卑鄙无耻,今日定要血洗了这支叛军~”

    蔡攸才刚刚说完,还不待麾下的将士反应过来,山谷内猛然再次冒出袁朗的身形。

    “哈哈~无胆鼠辈,可敢一战!”

    再一次被袁朗挑衅后,蔡攸统领的三万大军将士们纷纷怒吼着,蔡攸锦袍烈烈,胸有成竹的朗声道:“杀!”

    袁朗领着千余骑兵,见朝廷大军袭来,转身便走;浮光山中,两支泾渭分明的军队,一方逃,一方追。

    约莫一炷香时间,眼前的地势豁然开朗,一处宽大的山坳出现在蔡攸等人眼中,那山坳最里端,一座孤零零的庙宇矗立着,四周杂草丛生。

    那庙宇前立着一只旗杆,上庙挑着一颗首级,睢州都监段鹏举催动战马,缓缓向前,待到近前时,却是认出了这颗首级的主人。

    “丘岳......”段鹏举正待要多说些什么时,却猛然发现四周杂乱的茅草中,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扔着一地的官军尸体。

    纵是再迟钝,段鹏举也知道了此事不同寻常,勒转马头,朝着蔡攸大喊道:“有埋伏......快撤!”

    然而此刻终究是为时已晚,山谷左右两侧一个个干草团成的球体,冒着熊熊大火不断的翻滚下来,下方的官军士卒满面惊恐,惊慌失措的不断乱窜。

    山谷内黑烟直冲云霄,满天的火雨下,整座山谷都泛着火光,离着远远的都能清楚的看到。

    “蔡大学士,快撤~”

    熊熊大火中,蔡攸被混乱的大军冲的狼狈不已,面对四周的火焰,眼中闪过一道狠厉,朝着身旁的洳州都监马万里、唐州都监韩天麟道:

    “贼寇当前,岂可惶惶不定,二位将军当死命向前,以破贼寇,日后回返汴梁时,蔡某当为二位将军请功。”

    韩天麟、马万里闻言,皆是心中一颤,彼此一脸苦笑的对视一眼,哪里不明白蔡攸言外之意。

    这位官家面前的红人,如今怕是想着拿自己二人殿后,好为自己谋求撤退的时机了。

    只这二人却又不得不从,留下或还有一线生机,前番得罪了童贯,若此时再违逆了蔡攸,那日后这大宋官场军伍中,怕是再没有容身之地。

    ......

    漫山遍野的叛军不断从山坡上冲下来,双方混乱不堪厮杀着。

    韩天麟与马万里此时浑身浴血,不知疲倦的厮杀着,身边的官军越来越少,韩天麟脸上透着决然的狂笑,“马兄,今日此地怕真要成为咱俩的埋骨之地了!”

    噗嗤~

    一支箭矢射中了韩天麟的肩部,韩天麟闷哼一声,直接掰断了羽箭,疯狂的挥舞着手中长矛厮杀着。

    韩天麟身后的马万里亦是一脸的决然,沉声道:“似你我这等小人物,在童贯、蔡攸这些人眼中,不过是随意可牺牲的棋子;如今既然落到了此等地步,便好好的厮杀一场,也不叫丘教头在天之灵小觑了。”

    听到此言后,韩天麟看了眼圣王庙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容,接着回眸兴奋的大笑道:“马兄,韩某先走一步!”

    说罢后韩天麟怒吼一声,高高举起了手中长矛,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笔直的朝着对面的赤面大汉杀去。

    “贼将可有胆一战!”

    面对冲杀过来的官军将军,袁朗眼眸中也是闪过一道异色,此人明明可以走的了,却竟然放弃了逃生之路,甚至还朝着他这个方向杀来。

    不管有多少狐疑,但在战场上对于这样的将领来说,值得令人钦佩,水磨两钢挝缓缓举起,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袁朗直接冲了上去迎战敌将。

    水磨两钢挝闪烁着诡异的弧度不断的袭来,第一次面对陌生冷僻的兵器进攻,韩天麟稍微透着一股干涩的感觉。

    而随着二人不断激战下,钢挝与长矛碰撞下,二人的兵器舞动的是越来越快。

    面对袁朗的进攻,韩天麟眼中透着凝重之色,暗暗心惊,好一员猛将,武艺不凡不说,力量更是更是稳稳压过他一筹。

    好几次韩天麟都是险之又险的避过,二人相斗二十回合后,韩天麟的鼻息开始粗重起来,额头冒出了层层汗珠。

    两道寒芒闪过,韩天麟眼中闪过一道惧色,险之又险的一侧身子躲过了一劫,可那快如闪电的第二柄钢挝落下来。

    韩天麟只觉得面皮被撕开了一般,鲜血喷涌,一数条血肉翻滚的口子便崭露出来,滚烫的血液更是侵湿了脖子下的甲胄。

    未等韩天麟反映,方才落空的钢挝再次回头,死死的钉入了韩天麟的脖颈之内。

    “贼将!休走!”马万里眼见着韩天麟身死落马,双眼喷火,朝着袁朗喊杀而来。

    在马嘶声下寒芒一闪,两马相交,斗不到数合,被袁朗钢挝一逼,逼过长枪,抢入身去。

    马万里手中长枪顿住,口中便不断的冒出了吞吐的血沫,低头看着胸口处的伤势,嘴角渐渐露出了笑容。

    胯下雪白色的战马打着响鼻,马背上的袁朗紧握手中钢挝,额头更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有活路为何要选择死战?”

    这是袁朗的疑惑,而马万里口中冒着血沫,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身死落马。

    山谷内的厮杀声渐渐消失,黑烟也渐渐弱下来,只留下了一片的狼藉与染红的大地,百年过后谁还会记得这里有过一场血战?

第三百七十四章:风雨如晦

    宣和元年九月末,秋风卷起狂澜,朝廷征剿大军于光州浮光山惨败,伤亡过半,先锋大将丘岳为国捐躯,征剿大军副帅宣和殿大学士蔡攸重伤而回。

    征剿大军主帅童贯收拢溃兵,奋力突围,率领残部三万余人,退守汝阴县,王庆麾下上将刘敏统领六万大军,趁势重新占据京西之地。

    此战落下,朝野之间一片哗然,宋徽宗赵佶在金銮殿内口吐芬芳,扬言要将童贯与蔡攸下狱处决。

    然童贯一言不发,只将丘岳的首级连带着一封密信送回了汴梁,呈送于赵佶;蔡攸深知自身情况,拖着重伤之躯,星夜赶回了汴梁。

    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的结局便是童贯与蔡攸什么事情都没有,而此番浮光山战败的罪名,落在了为国捐躯的丘岳头上,一道问罪的圣旨,以先锋大将丘岳轻敌冒进,连累大军惨败的由头,将丘岳一门老小发配沙门岛。

    也不知当初血染沙场,死战不退的丘岳,在天之灵知晓此事,会是个甚么感想!

    宣和元年十月初,赵佶调童贯归汴梁述职,遣大内总管李彦出京传旨,令京西节度使祝彪,统率所辖兵马,出兵京西、淮西,剿灭王庆叛乱。

    ......

    汴梁太师桥前,宰相府。

    “道夫啊,真论起来,倒是老朽对不住你,蔡攸这逆子着实可恨。”蔡京替刚刚从皇宫内出来的童贯倒了杯茶,叹了口气,故作沉重的开言道。

    见说此言,童贯戏谑一笑,以自己对蔡京的了解,但凡这老狐狸以字相称套近乎时,心里总憋着坏呢。

    只童贯也不拆穿,只饮了口茶,幽幽的说道:“蔡相,便真就如此看好那祝彪小儿么?为了让其安心统军,竟然不惜谏言官家,把某调回汴梁述职!”

    蔡京闻言,只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虽与祝彪不过只是数面之缘,但依着蔡京对其的了解,若是童贯还在汝阴县,要想让祝彪出征淮西,却是难上加难的。

    用半月前映水阁的燕东家登门时说的话来讲,我家公子不希望在战场上攻城拔寨的时候,被自己人把家偷了。

    蔡京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同时也明白了祝彪在汴梁城有着多深的布局,汴梁如今朝堂之外风头最盛的三个人,一个是矾楼的李师师,此女子虽不过一切青楼女子,但却是当今官家养在宫外的女人。

    另一个是映水阁的燕青,映水阁日进斗金,燕青更是朝中王公大臣的座上宾,大宋朝堂之上起码有过半的官员收过燕青的好处。

    最后一个便是新近崛起的乐和,此人收拢了汴梁城十之八九的泼皮,成立了一个名为白玉京的帮派,三教九流尽收其中,汴梁街面上的消息,此人可谓是最清楚的。

    然这三人平日作风都是一贯深居简出,甚少冒头,然而当燕青半月前走进蔡京府上时,蔡京终于明白,无论是李师师,还是燕青、乐和,竟然都是祝彪的人。

    半月前童贯、蔡攸惨败的消息传回汴梁,赵佶除了大发雷霆以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祝彪,这位花花皇帝将原本轨迹中利用梁山一伙的手段,依旧照搬道祝彪的身上。

    宿元景与程万里上书,请求朝廷增派大军,被赵佶干脆利落的否决了;请求朝廷增援兵器粮草,亦被赵佶否决了,最后作为祝彪的老丈人,程万里差点儿跳起来和赵佶吵架,好在宿元景还算有理智,眼疾手快拽住了程万里,否则现在程万里此刻怕是已经在刑部的牢狱里了。

    然而终究还是蔡京老谋深算,别的半句不提,只言祝彪年少轻狂,桀骜不驯,若有人在头上压着,定然不肯出力,为避免出现变故,请旨将童贯调回汴梁。

    按照赵佶的意思,祝彪无疑只是其手中的一枚棋子,赵佶不仅要扫平王庆与方腊的叛乱,更要剪除祝彪的羽翼,消耗这个心头大患的实力;是以别说兵卒,就连粮草都没有办法支持祝彪的!

    见蔡京不答言,童贯冷哼一声,道:“此番王庆、方腊的叛乱,却不是田虎可比的;别的某尚且不知,便就是那谋划浮光山之战的贼寇刘敏,当初的田虎麾下便找不出一人;那袁朗、马劲、马勥兄弟,亦都是难得的猛将;蔡相看好的人,可别在淮西翻船了。”

    大半月时间过去,童贯也算是知晓了当初在浮光山大败自己的人是谁,只蔡京听得这般言语,却是玩味一笑,应道:

    “却不知道夫说的这些人,比之契丹的十万铁骑,比之耶律大石、兀颜光、贺重宝等人如何?”

    见说此言,童贯神情微微一怔,即便是口不对心,此时也说不出王庆一帮子人能胜过契丹十万大军华丽阵容的言语来。

    良久的沉默过后,童贯嗤笑一声,“蔡相即便是再看好此人,就算是他侥幸平了王庆,江南还有方腊等着他;即便最后方腊也叫他平了,他麾下又还能剩下几人?一个没了牙的老虎,在官家与朝廷眼中,不过是一只病猫罢了;蔡相如今已是位极人臣,如此这般支持此人,日后官家追究起来,要该如何处之?”

    “童枢密此言在理,但世事无常,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顿了一下,蔡京轻捻茶盏,声音细不可闻:“老朽不过是求一个蔡家满门,万福金安罢了......”

    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童贯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这天下青年俊杰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真正能笑看风云的又有几个?蔡相好自为之吧!”

    蔡京闻言一笑置之,目光却并没有看向童贯,而是看向北方。

    那里是东平府的方向,如今朝廷的圣旨怕是已经到了,祝彪将率领麾下大军,迈出最重要的一步。

    “官家啊官家,你把他当成棋子,可这枚棋子从来都是不受你掌控的·····”蔡京喃喃说道。

    “此番若真叫他平了王庆、方腊,那就是真的一飞冲天,龙不与蛇居,蛇又如何能与真龙混为一谈,届时朝廷将面对的局面,远不是田虎、王庆、方腊之流可比的,只希望到时候官家莫要后悔今日所为......”

    ......

    山东独龙冈上。

    祝彪连连打了两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今天在背后议论老子的人还真多!

    不过他脚步并没有停顿,直接走进了议事大厅,见到自家公子的身影,议事厅上正低声讨论着的文武官员纷纷停下动作,按照位次站好。

    一道道目光都落在祝彪的身上,杀气冲天,战意昂扬!

第三百七十五章:战前分析

    此时聚义厅内,除了闻焕章留在东平府外,许贯忠、萧嘉穗、朱武三位俱是都安静的坐着,作为祝彪麾下最重要的四员大将,杜壆、卢俊义、孙安、卞祥,亦是先后从属地赶回独龙冈。

    此时都站在这议事厅内,目光炯炯的看向祝彪。

    “参见指挥使!”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拱手行礼,声音洪亮。

    是眼前这位年轻人带着他们一步步走到现在,而他们也相信祝彪能够带着大家走的更远,作为祝彪麾下的战将,所有人都知道此番大战对于独龙冈意味着什么。

    一番此番平了王庆、方腊,那么大宋境内再无其他的绿林势力牵引朝廷的目光,届时朝廷的所有注意力都将放在独龙冈与自家公子身上,而此番大战,独龙冈便是要以战养战,借机侵吞王庆与方腊麾下势力,膨胀到能与朝廷平等对话的地步。

    “诸位兄弟,战事紧急,意义重大,便不与诸位说甚辛苦了。”祝彪微微一笑,首先开口打破这有些凝滞的氛围。

    顿时厅内的众将齐齐拱手:“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祝彪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厅内早已布置好的沙盘旁边,沉声道:“童贯与蔡攸惨败光州浮光山的消息,石秀兄弟想必已经飞鹰传书诸位了,朝廷的诏书昨日便到了,命祝某率领本部兵马,出征淮西江南,此战的意义诸位兄弟心里都清楚。”

    祝彪显然也没有寒暄的意思,开口就直接谈正事。

    许贯忠、萧嘉穗、朱武等人都微微颔首,浮光山之战的结果自家事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毕竟时迁的朱雀营在淮西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是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祝彪便命石秀飞鹰传书各州府驻军将领,也才能如此快速的回到独龙岗。

    若是按照朝廷的进度,等到祝彪这边准备好,调兵遣将出征时,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到时候有可能王庆或许都打到京畿之地了。

    原本的轨迹便是如此,趁着朝廷先后与辽军、田虎大战时,王庆以燎原之势,先后占据南丰,荆南,山南,云安,安德,东川,宛州,西京八座军州。

    而如今的王庆却是十分明智的以京西房山做饵,扔出段氏兄弟叫童贯、蔡攸吃下,以此骄纵官兵之心,最后成全了浮光山大捷。

    现今王庆不仅全踞淮西,连带着老巢京西南路也再次收入囊中,麾下兵强马壮、战将如云,又有李助、刘敏等机敏智慧之人辅佐,其势力远非水浒原文可比。

    祝彪抬眼看向身后从淮西快马赶回的时迁,开口道:“时迁,对王庆方面的消息一直是你在负责的,你来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吧,毕竟很多事情在场的兄弟都还不知道呢”

    时迁也不推辞,径直向前一步,沉声开口道:“王庆这厮的发家史,石秀兄弟想必早已经送到诸位兄弟面前,在此时迁就不赘言了,只将如今淮西与京西之地的局势与诸位言明。

    现在王庆麾下的大军已经重新占据京西南路,但负责京西之地的统率刘敏并为分兵与各州府,而是转头兵进蔡州,于此同时由王庆麾下大将酆泰率领的一路大军,已兵出庐州,朝着颍州方向靠近。”

    “蔡州?颍州?刘敏、酆泰二人是想两面夹攻,一口吃掉童贯留在汝阴县的兵马”作为祝彪麾下第一能征善战的大将,杜壆眉头一拧,敏锐的察觉到了叛军的意图。

    “吃掉童贯留下的兵马只是其一。”一直微微皱眉的韩世忠此时也不由开口说道,作为新加入祝彪麾下的西军悍将,韩世忠与独龙冈上其他的将领不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此番的大战便是他崛起的大好时机。

    “一旦吃掉童贯留下的兵马,那颍州自然就不攻自破,王庆麾下的势力范围就完全连成一片,而同时与京畿之地,相隔的不过陈州、淮州两地,触手可及;最重要的是届时无论届时咱们是从那个方向进军,王庆都可以将战场固定在自己势力范围以外。”

    韩世忠此言落罢,许贯忠、萧嘉穗、朱武三人皆是微微颌首,眼神望向韩世忠,多了一丝郑重,难怪自家公子如此看重此人,若单论军事讲解,冈上诸位英雄,无出其左右者。

    祝彪只是一言不发,而其余的将领们都忍不住低声讨论,这实际上正是祝彪想要的效果,毕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来决断,这些手下将领们也应该多自己想想,祝彪以后还指望让他们出去独当一面呢。

    无论怎么说,祝彪都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有权威的,如果祝彪贸然开口,那么恐怕等他说完,下面的人就只有一片附和,就算是真的有反对意见,肯定也没有人敢来全盘否定,所以他并不着急说自己的观点。

    他只有知道每一个人都在想什么,才能整合所有人的观点,和自己的想法融合在一起,最终作出判断。

    “韩将军此言有理,无论是破王庆,还是增补自身,汝阴县的这支部队,都得保全住。”一直没有开口的卢俊义此时缓缓说道。

    作为李荩忱手下除了杜壆之外的第一大将,经过这些年的风霜打磨,显然卢俊义更成熟稳重了些,甚至脸庞的棱角都看上去更分明了,颇有几分铁血统帅的样子。

    卢俊义这么一说,加上先前杜壆、韩世忠之言,算是代表军方将领在初步战略上达成了一致。

    祝彪闻言只是微笑不语,并且对许贯忠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开口说话。

    许贯忠点了点头,走到台前,开口道:“方才韩将军提及到,一旦王庆吃下颍州,京畿之地便是触手可及,此言是没有问题的;杜将军、卢将军说要救汝阴县的兵马,此言也没有问题;但诸位将军或许忘了些事情;

    其一,诸位以为那汝阴县的将军们如诸位兄弟一般生死相托么?刘敏与酆泰两路夹击,若是抵挡不住,他们不会逃跑么?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王庆拿下了颍州,甚至拿下了陈州、淮州,但是他打不打京畿之地,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平叛王庆、方腊的过程中,不断的壮大自身,朝廷损失与不损失,没有任何关系。”

    许贯忠一番话就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顿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同时抬头看向祝彪,那期待而热切的目光无疑在告诉祝彪,无论是王庆还是方腊,都将是独龙冈乘风而起的垫脚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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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介绍:
这一年,东京城内,道君皇帝正揣摩着廋金体,搜刮着天下奇石。
这一年,白山黑水之间,一个彪悍的民族已经迅速崛起。
这一年,黑三郎刚刚当上押司,方教主高呼着摩尼教;田虎还是个破落猎户,王庆正在段家倒插门。
这一年,山东地界独龙岗上,一位现代青年望着北宋末年的烟火人间,种下了一个力挽天倾的理想!!水浒之祝王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之祝王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