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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六章:虚实之间的真相

    等议事厅内众将消化掉许贯忠的言语之后,祝彪微微颔首,之前韩世忠、杜壆、卢俊义他们虽然讨论了半天,但是实际上讨论的都是如何应对王庆的策略,而在祝彪看来,王庆无论想做什么都不重要,因为那都将是他来决定的。

    伸手在沙盘上一指,祝彪朗声说道:“现在王庆两路出兵,夹击颍州,看似想一口吃下童贯留下的兵马,但想来这个策略是李助与刘敏共同制定的,目的便是将战场定在陈州或者亳州,但他们未必太天真了,某真正想要的是这里。”

    顺着祝彪手指的方向,韩世忠不由得惊呼一声:“寿春?”

    祝彪郑重颔首:“没错,寿春!寿春卡在颍州与庐州之间,一旦寿春落入咱们手中,到时候陷入两面合围的,便是刘敏与酆泰了;以寿春为据点,将王庆麾下大军拦腰断开,往西可清剿刘敏、酆泰,往东可直抵王庆庐州老巢。”

    “这······”

    祝彪言语落下,韩世忠、杜壆、卢俊义等皆是面面相觑,眉头紧锁,这个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想要实施起来岂是那么容易的,便就说酆泰的大军如今距离寿春不过一日距离,寿春又挨着庐州不远,王庆岂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军攻占寿春?

    而且十余万大军目标太大,如今天下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独龙冈,怕是未出山东地界,王庆麾下的大军便已经整戈待战了。

    似乎意识到众人的想法,祝彪微微微微一笑,点了点沙盘,手指落在一处地方。

    “淝水?”

    “水军?”

    韩世忠与杜壆先后开口,只韩世忠依旧是一脸疑惑,杜壆此时却是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见着二人神色,祝彪并不意外,韩世忠说出淝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杜壆能继而说出水军,便是因为杜壆比韩世忠更清楚一件事情。

    那便是独龙冈有的不仅仅是马军与步军,还有一支出海后便再也没回来过的水军。

    韩世忠上冈时间尚短,对于水军不过是有所耳闻,连驻扎在梁山泊的阮氏兄弟与济水口岸的欧鹏都未曾见过,更遑论出海的李俊、张顺与童氏兄弟了。

    “韩将军与杜将军说的都不错,早在王庆起义前,李俊、张顺、童威、童猛四位兄弟便率领着一万水军驻扎进巢湖,只待咱们大军南下时,王庆的目光汇聚在颍州与亳州时,便会率领水军顺淝水而上,奇袭寿春。”祝彪眼神在众人面上扫过,面带微笑的道出原委。

    淝水又作肥水,源出肥西、寿县之间的将军岭,分为二支:向西北流者,经二百里,出寿县而入淮河;向东南流者,注入巢湖。

    前秦一代雄主苻坚在统一北方后,强征各族人民,号称九十万大军,挥师南下,企图一举覆灭东晋,完成大一统之伟业。

    面对前秦的强大攻势,东晋内部矛盾暂时缓和,一致对敌。宰相谢安沉着指挥,令谢石、谢玄等率八万北府兵开赴淮水一线抗击。

    十一月,谢玄遣部将刘牢之率精兵五千,夜渡洛涧,大破秦军前哨,歼敌万余,首战告捷,东晋朝野之间士气大振,于是水陆兼程,直逼淝水东岸。

    苻坚登寿阳城,见晋军严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以为皆是晋兵,始有惧色。

    谢玄针对秦军上下离心、各族士兵厌战的情况,及苻坚恃众轻敌又急于决战的心理,遣使要求秦军略向后撤,以便晋军渡河决战。

    苻坚则想待晋军半渡时用骑兵冲杀,于是下令稍退,然而秦军一退而不可复止,晋军乘机抢渡淝水猛烈进攻,大败秦军,谢玄乘胜收复洛阳、彭城等地,苻坚身中流矢,单骑而逃。

    淝水之战确定了南北朝的长期分裂,知道隋文帝杨坚的完成天下一统,至此已去淝水之战二百余年。

    而李俊、张顺所要做的,便是沿着淝水,直抵寿春城下,奇袭夺城,从而将王庆大军一分为二。

    一城掐两地,这也是为什么祝彪如此看重寿春的原因所在。

    “寿春落入我们手中的话······”韩世忠斟酌说道,“就算是刘敏与酆泰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在后路被断的情况下,在亳州与咱们正面对决;但韩某还有一个疑问......”

    “韩将军可是想问光靠一万水军,如何在王庆两面大军的压力下,守住寿春城是吗?”一旁的许贯忠见说言语,打断韩世忠的话道。

    韩世忠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以水军奇袭寿春确实是一步妙棋,但寿春如今毕竟在王庆的势力范围内,如何以一万水军守住寿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否则寿春得而复失,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以祝彪如今的身份,加上多年来养成的威势,如今胆敢直接向祝彪提出意见的可不多,但不提,不代表没有疑问,韩世忠的问题直接点出了最核心的关键,顿时一道道目光都汇聚在许贯忠的身上,等待着许贯忠的回答。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公子可从来没说过寿春,便是公子想要做的全部了。”

    许贯忠笑了一声,径直转过来,在身边的舆图上敲了敲,“这里,才是公子想要的关键,寿春不过只是一个附带品罢了。”

    韩世忠、杜壆、卢俊义三人见状神情一滞,所有人顺着许贯忠的目光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许贯忠手指的地方,正是王庆如今的老巢——庐州。

    这才是祝彪整个计划真正的目标。

    至于这庐州怎么打,许贯忠虽然没有说,但聪明之人心中也都能够猜测到一二,这毕竟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和关键,如今各方的耳目都盯着独龙冈,祝彪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能够将自己的想法和大致计划说出来,已经是对所有人的信任了。

    “公子,这······”杜壆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而韩世忠的眼睛之中燃烧起熊熊火焰,沉声道:“指挥使,你真的打算这么干?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冒险?”

    “韩将军怕了?”祝彪眯了眯眼,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只不过这笑容看在众人的心里,多少都打了一个寒颤。

    “怕?我韩五长这么大,没见过怕字怎么写!”韩世忠大笑道,“这一战怎么打,你尽管吩咐就是,韩五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不怕多死一回,人死鸟朝天,不死活万年,怕它个鸟!”

    周围的将领们慨然应和,此时也都是昂首挺胸,热血沸腾,冲天的战意透过议事厅的房梁,直上云霄

    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分年龄,不论职务,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袍泽,一帮臭味相投的疯子。

第三百七十七章:点将

    看着议事厅内热血沸腾的众人,祝彪不由的在心中暗暗感慨一声。

    自从自己来到此番水浒世界,十余年来,还真是一路马不停蹄,前些年便罢了,只当水浒的剧情正式开始后,晁盖、宋江、田虎、契丹、王庆等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了出来。

    而自己想要做的,不过就只是想要在这乱世中挣扎出一条道路罢了。

    若是时间允许,祝彪与几位军师绝对不会兵行险着,将庐州作为战略重心,只需大军开拔,一步一步推进,平灭王庆便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但在祝彪与几位军师商议后得出的结果,打蛇打七寸,唯有一举拿下庐州,方腊最快速度的击垮王庆的势力,最大程度的消化掉京西与淮西的资源,决不能将淮西的民力与军力消耗在长久的拉锯之中。

    无论是原本的水浒世界,还是如今,祝彪都深深的知晓,江南的那位方圣公,才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并没有着急向那些跃跃欲试的将领们下达命令,祝彪先做了一个让众人安静的手势,旋即看向柴进,开口道:

    “如今咱们与朝廷大臣默契,赵佶把童贯调回汴梁,便等于说是给咱们解开了紧箍咒,同样的其他方面的支持便大概率不会有了;柴进兄长把咱们的家底与诸位兄弟说一说,也好叫大家心里有个数。”

    柴进如今虽无官职在身,但是实际上却是独龙冈的大管家,掌管着独龙冈一系列的财政收支。

    原本浑浑噩噩的后周子孙,如今有了李应、扈成、邬梨三位得力帮手,又有蒋敬、祝龙这等好手,柴进却是将独龙冈一应后勤诸事打理的十分妥当。

    柴进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辈子,心中最希望的就是与赵家人讨个说法,同时也深知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也就在打理资产方面有些能力,因此干劲十足,虽然责任重大,却从来没有叫苦叫累。

    当然柴进的转变,与兢兢业业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是孙安、卞祥、鲁智深、武松这等一向眼中除了祝彪之外没有别人的悍将,见到柴进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没有柴进这位大管家在后面奔波操劳,大家打起仗来也束手束脚,所以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

    柴进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沉声说道:“有汤隆、凌振二位兄弟操劳,兵器甲胄如今却是充足,此番就算是在收编十万人,也是绰绰有余;马匹有扈成兄弟打开了北地的商道,亦是不缺;唯一所需要考虑的,便是粮草......”

    凡战事一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从古到今,粮草都是军队征战的依托。

    在场的多数都是久在军旅,当然都明白柴进所说的意思,但却又有些一头雾水。

    然而祝彪与许贯忠等人却是心中明白,兵器甲胄好说,自己麾下本就是十万大军,前番在河东战场上早已经暴露在各方势力眼前。

    但粮草却不然,独龙山中经过陶宗旺改造后的山腹中,藏着不知道多少粮食,但这些粮食却不能在如今就暴露在朝廷的面前。

    独龙冈虽是豪富之地,但若轻易便能负担十万大军长时间的粮草供应,这种事情看在朝廷眼中,已经不亚于造反。

    柴进乃是后周皇族后裔,虽不同军事,但在与“造反”相通的关节上,却有其独到的见解,是以才会点出这般话来。

    议事厅内传出阵阵低语声,听明白柴进话中之意的人,纷纷与身旁不明白的兄弟解释,片刻之后,众人皆是心中有数,脸上昂扬的斗志却是丝毫不退。

    但却也已经深切的认识到自己面前有着怎样的困境,前有王庆、方腊鹰视狼顾,后有朝廷掣肘,就算是再勇猛,众人也没有痴心妄想到用自己的热血,去赢得这一场战斗。

    这一战,还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祝彪轻轻咳嗽一声:“既然大家都已经了解了我们手上有什么,也知道了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朝廷虽没有粮草供应,但王庆有粮草,方腊也有粮草,他们的粮草,便是咱们的粮草;同样的,他们的兵器甲胄,日后也是咱们的兵器甲胄,甚至于他们的兵马,日后也会是咱们的兵马。”

    祝彪这一番话,说的可算是赤裸裸的了,在场众人,哪怕是縻貹这等斗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汉,也能听懂。

    不过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每一道目光都是炯炯有神看向李荩忱。

    如果说之前的目光之中更多的是火热和激动,那么现在这些眼神里更平添了几分稳重和信任。

    议事厅内近百英雄豪杰,是真的把性命托付在祝彪的手中了。

    祝彪郑重的点了点头,目光直接落在了众人前方一个人身上,沉声道:“背嵬营林冲何在!”

    议事厅上的人诧异的对视一眼,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祝彪竟然会第一个喊到林冲的名字,不说杜壆、卢俊义二人,便是孙安、卞祥也在。

    而林冲显然也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自从会议开始,他除了点头附和之外,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祝彪骤然点到他的名字,让林冲顿时打起精神,急忙站出来一步:“末将在!”

    自从与张贞娘破镜重圆后,林冲此前一往无前的气势变得收敛,毕竟张贞娘作为祝家长女,自己如今盯着一个自家公子姐夫的名头,林冲的一言一行变得更为慎重,可不想落得个仗势欺人的名头。

    祝彪沉声道:“汝阴县虽不是咱们的重点,但却还是要做出姿态来,便由背嵬营主导,另外徐教师与苏教师的马步军两营一道前往。”

    徐宁与苏定见点到二人姓名,亦是抱拳出列,祝彪点了点头,接着意味深长的对三人道:“三位此番前去汝阴县只是佯攻,昨夜我便已经修书于宋江,命其率领麾下所部,星夜赶往汝阴县,三位可明白其中之意?”

    见说此言,林冲、徐宁、苏定三人相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无非是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叫那宋江领着大军与酆泰、刘敏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自己一方再拿下汝阴县,同时接手童贯留下来的朝廷兵马。

    林冲站直了身子,郑重一拱手,沉声应道:“末将明白,必将不辜负公子托付。”

第三百七十八章:主将之选

    见说林冲言语,祝彪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紧接着落在卢俊义身上,沉声道:“卢俊义何在!”

    “末将在!”卢俊义身躯一震,急忙站出来一步。

    “徐州之兵可战否?”祝彪目光炯炯,沉声问道。

    卢俊义猛地挺直了腰杆,应道:“可!”

    “很好,一旦咱们这边大军起行,李俊、张顺那边就会同时出发,某会给你十日的时间,十日之内,必须赶到寿春城下!李俊、张顺兄弟麾下只有一万水军,江南之地水路纵横,平叛方腊水军乃是主力,某不能叫他们折在寿春,兄长可明白?”祝彪抬高了声音,朝着卢俊义一脸严肃的说道。

    见说此言,卢俊义心中一凛,急忙拱手:“末将领命!十日之内,赶不到寿春,卢某提头来见。”

    卢俊义之前虽然不似杜壆那般完全的独当一面,但是现在如此至关重要的战局,祝彪信任的让他前来担当一路主将,这当然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考验。

    祝彪从来不说什么军令状的事情,只要他的命令下达了,就是以军令状的标准来施行,这一点卢俊义很清楚,但是这个命令他接受的毫不犹豫。

    “十日之内赶不到寿春,末将等与卢员外同罪。”花荣、武松、杨志、陈达、杨春、吕方、郭盛、韩滔、竺敬等徐州一系的将领,此时亦是出列抱拳道。

    祝彪微微颌首,没有再跟卢俊义多废话,响鼓不用重锤,卢俊义本就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其下又有杨志、花荣等知兵之人辅佐,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需要他再强调。

    紧接着看向韩世忠,祝彪声音也柔和了些许,道:“韩将军!”

    韩世忠显然早就在等着祝彪喊到他,站出来一步,道:“末将在!”

    “半月之内,我要你拿下这个地方。”祝彪再次站到沙盘前,伸手指向一处。

    “江州?”韩世忠身形一震,片刻后明白其中之意,沉声开口道:“江州水路纵横,浔阳江拦路,若要拦住方腊的援军,末将需要水军襄助!”

    见说此言,祝彪欣慰一笑,果真是一代名将,自己仅仅指向了江州,韩世忠便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如今的重心虽是王庆,但祝彪绝对不会忽略掉方腊乃是王庆的盟友,虽然说这两人面和心不和,自从起义以来也是各自发展,但唇亡齿寒的道理,方腊不可能不明白,一旦王庆陷入被动,方腊出兵援助乃是必然。

    “李俊兄弟届时会在巢湖留下战船,另外梁山泊阮氏兄弟麾下的的三营水军,唐斌、钮文忠马步军两营也会与你一同前往,某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放方腊麾下一兵一卒过江。”祝彪望着韩世忠,一脸正色的应道。

    南宋中兴四将,若论用兵,岳武穆自然高居首位;但若论水战之道,黄天荡之战,以八千军队围困号称十万的金军长达四十八天的韩世忠,显然是更具备话语权。

    而在正史之中,韩世忠更是方腊的终结者,在方腊战败后,韩世忠一路穷追叛军至睦州清溪峒,向百姓询得捷径,渡险数里,直抵叛军大营,斩杀数十人,生擒方腊。

    是以若论议事厅内虽最适合扼守江州,阻拦方腊的援军,在祝彪眼里,韩世忠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末将领命”韩世忠也不含糊,他虽然上冈时间不长,但在西军之中摸爬滚打这些年,对于行军打仗之事,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更重要的是韩世忠心中明白,守住江州一线,其中的功劳不下于在淮西征剿王庆。

    “其余众将,随某出征,乔道长、王教头,某率军南下,独龙冈就拜托你们了,东平府知府之位一直悬而未决,但据燕青兄弟传来的消息,前些日子赵官家召见了钱伯言,若是不出意外,某大军一旦离开山东,钱伯言便会出任东平府的知府。”

    祝彪并没有再详细布置,这一战接下来怎么打,还得随机应变,但却点出了大军离开后,最棘手的一个问题。

    见说此言,乔道清与王进二人对视一眼,届时重重的点了点头。

    “二位也无需担心,以闻先生的本事,明面上钱伯言奈何不得,若真有事不可为的时候,袭庆府的秦明,与济州的张清兄弟也自会帮手。”祝彪微微一笑,朝着王进与乔道清继续说道。

    二人见说也是神情一松,以闻焕章的能力,应付钱伯言确是没有问题的;即使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以自家在山东各地留下的手段,也足以应付。

    而杜壆此时却是眉头微蹙,他没有想到自家公子到头来竟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两路主帅没有他的份儿,甚至到头来连独领偏师的机会都没有,却是出乎杜壆的意料以外?

    不过杜壆毕竟出来历经的风雨多了,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话,现在正是他需要维护祝彪权威的时候,所以面上依旧不懂声色。

    就在这个时候,祝彪沉声说道:“现在的安排布置大致如此,都下去准备吧!三位军师与杜壆留一下。”

    “诺!”众人轰然应诺,转身离去。

    而看着殿后的几个人也离开,杜壆方才向前一步,朝着祝彪拱手道:“公子,某应该做些什么?”

    杜壆话音落下,却见得祝彪与三位军师皆是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不由的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冒失了。

    祝彪也不耽搁,沉声道:“这一战之关键,不在寿春,而在庐州,无论是卢俊义寿春的大军,还是韩世忠江州的大军,都是为了攻下庐州服务,而你便是庐州大军的主将。”

    “我?”杜壆面色一怔,心中有些讶然:“我若是庐州大军的主将,公子却往何处?”

    “我自然也在大军之中。”祝彪嘴角微微上扬,“不仅是我,三位军师也在你的大军之中,但不到关键时候,我四人都不会多说什么;这场仗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都由你决定。”

    顿了一下,祝彪忽的面色一沉,凝声道:“但无论是你,还是卢俊义、韩世忠,都应当明白一个道理,这场仗如何打由你们决定,但若打得不好,甚至打了败仗,那以后便没有你们的仗可打了!”

    在原本的计划中,此次的三路大军本应该是由许贯忠、萧嘉穗、朱武各自做一路军师的,但却被祝彪否决了。

    如今平叛王庆,可以说是独龙冈与祝彪未来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最容易对付的对手了,如果并不趁着征剿王庆将自己手下的大将磨练出来,那日后面对水浒硬骨头方腊,面对大宋朝廷,甚至于面对女真人的数十万铁骑,又该何人来领军。

    不仅是此番的杜壆、卢俊义、韩世忠、林冲四人,随着战事的进行,各营主将都将被祝彪拧出来独领一军。

    “末将领命!公子放心,杜壆与王庆,只会有一人活着!”杜壆猛地抱拳,一脸正色的拱手道。

    “这话听着提气!”祝彪与身旁三位军师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

第三百七十九章:危招德

    宣和元年十月初一,淮西、江南俱是越发糜烂。

    王庆于庐州城中,建造宝殿,内苑宫阙,僭号改元。建国为“楚”,伪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

    江南之地,方腊麾下大军,连克歙州、睦州、杭州、苏州、常州、湖州、宣州、润州八座州府;就清溪县内,帮源洞中,起造宝殿,内苑宫阙。睦州、歙州亦各有行宫;建国为“吴”,仍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一应大臣。

    一时之间,大宋朝野震动,京西节度使祝彪,起麾下十万大军,于东平府起行,星夜前往淮西平叛。

    ......

    寿春城总管危招德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就像这寿春城外淝水之上朦朦胧胧的云雾一样,总觉得心中沉沉的。

    实际上这也不能怪他,这寿春城固然雄壮,但是久在此处也难免心生厌倦,更何况危招德这个名为统兵镇守一方,实际上一直没有战事可打的大将。

    寿春城是天下一等一的雄关要塞,但是这城池再坚固,也得经历战火磨洗淬炼才能体现出来,而现在的寿春城,除了城外奔腾的淝水,在危招德眼中却无半点生气。

    千年以来,寿春城这里都是争霸的中心之一,春秋蔡国、战国楚国、西汉淮南国均建都于此,三国时期袁术亦是在此地僭越称帝。

    例数往昔,寿春城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荒芜,这寿春城就像是被遗忘在天下棋盘上的弃子,明明占据着中央靠近天元的位置,但似乎谁都不记得这里。

    危招德乃是上宛人氏,原是海洋劫贼,有万夫不当之勇,使把朴风刀,重五十斤;机缘巧合下王庆得知此人,遣人招伏为将,赐下一匹骏马,名为火枣骝,高六尺,登山渡水如履平地;更是以伪楚水军第一将的职位笼络于其人。

    大半年前危招德领着自己在饶阳陇右招揽的张经祖、刘悌、韩凯,三员统制官,春风得意的前往寿春城上任都总管一职,抱着打开一片天地的雄心壮志,但大半年过去了,京西、淮西两地战事打得热闹,唯独寿春半个敌军的人影都没有。

    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没有调走的良机,离开官署的危招德走在寿春城的大街上,就像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看不清方向、分不清时间。

    “父老乡亲,走过路过的,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江鱼,便宜卖咯!”一声吆喝穿透时浓时淡的雾气,传到危招德的耳中,让危招德下意识一怔,旋即抬头看去。

    就在前面道路的拐角处,三个年轻汉子一身寿春城中常见的渔夫打扮,手里提着几尾鲜鱼,而他们的脚下还有竹篓,一名六尺五六身材,三柳掩口黑髯的汉子,浑身白练雪肉的汉子,手里提条行秤,正在大声吆喝着。

    只是这寿春城过往虽是朝廷重镇,但随着王庆叛军攻下城池,良家百姓已经逃了十之八九,留下的百姓本来就不多,所以他们这吆喝声只是吸引过来一两个路人。

    危招德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些年轻汉子能够从淝水的湍流之中捕捉起来这么多鲜鱼,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可是他们还是来错了地方。

    随着寿春城这数月来日渐荒废,车马行人早就不见踪影,甚至就连本地的百姓也都投亲访友,走的七七八八,恐怕他们这努力是要白费了。

    不过旋即危招德心中又升起一丝警惕,这寿春城中是有渔夫不假,但是多数都是中年或者老人了,这些年轻汉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从上江来的,还是下江来的?

    虽然长时间都没有经历过战事,但是危招德好歹是一个武将,这几个年轻汉子总给他一种危险的味道,就像战场上遇到的敌人,他一边缓缓按住自己的佩刀,一边示意身后懒洋洋跟着自己的张经祖抓紧跟上来。

    看到走过来的危招德,张顺眉毛微微一挑,这个人虽然没有穿官服,但是腰间挎刀,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而张顺身边的童猛也注意到这个人,下意识的伸手到竹篓当中,这里面在活鱼之下放着短刃,是他们此时唯一能够依赖的兵刃。

    张顺伸手拦住童猛的动作,冲着另外一边童威使了一个眼色,童威心领神会,急忙上前几步,一脸笑意道:“这位客官一看就是贵人之相,可要买几条鱼?这可是今天刚刚从淝水里捕上来的鱼,新鲜着呢。”

    危招德的目光在童威身上扫过,旋即从童威手中接过来一尾鲜鱼,那鱼还努力甩动着尾巴,不断将水珠泼洒到危招德脸上。

    危招德只是用衣袖抹了抹,微笑着说道:“你们这鱼是从淝水里捕捞上来的?那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等皆是安丰渔夫,趁着前日天好,溯江而上,一路捕鱼,想着拿到这寿春城来叫卖。”童威急忙说道,他是江州人,与寿春隔着不远,口音差不多,因此也没有甚破绽。

    危招德上下打量一眼童威,紧接着转而看向童威身后的张顺、童猛二人,那两个汉子似乎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完全像是危招德之前曾经见到过的不少本地渔民的样子;而安丰那边来的渔夫他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所以有这么三个渔夫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骤然看到这几个人,总给危招德一种不安的感觉,不过这种怀疑的神情只是在危招德的脸上一闪即逝,他旋即换上一副笑容,好奇地问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一边说着,危招德一边伸手拿出来铜钱递过来,显然这条鱼他打算买下来了。

    童威低声说道:“多谢这位贵人,咱们一共四个人,还有一位大哥守在水面上看着船只,不瞒这位大人,如今淮西、江南乱的厉害,咱兄弟四个都是一个村的,家里也没甚值钱的东西,全指着城外的一条船在水里讨生活。”

    危招德微微点头,眼前这汉子回答颇为妥当,而他身后两个汉子,一人仔细的整理竹篓,一人正大声叫卖,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危招德心中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一边把鱼递给身后的张经祖,一边走到那正吆喝叫卖的汉子身边。

    张顺虽然眼神在街面上晃动,不过还是看到进入视野之中的身影,急忙转过头,挤出一丝笑容,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危招德轻轻摩挲下巴,好奇的问道:“某记忆中安丰虽不及寿春繁盛,但也是一座大城,你们为什么溯江而上来这寿春城,却不直接去安丰城?”

第三百八十章:夺城

    “贵人有所不知,如今安丰城的百姓比这寿春城还要少,我们就算是想去,也没人能买我们的鱼啊;今日来这寿春城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不瞒贵人,算上你买的这条,我兄弟三人今日才卖第二尾。”

    这个解释还算是完美,危招德微微点头,目光再次从三人面上扫过,忽的心中一动,这三个年轻人身强力壮,虽然话语间没有破绽,但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

    “安丰城的守将张经祖乃是本官故交,听闻前些时日家中生了变故,你三人常在安丰走动,可曾听说过是甚样的变故?”

    见说此言,张顺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他们刚从海外回来,知道安丰城甚守将个鬼,现在他一开口,眼前这家伙肯定就能察觉到不对。

    不过张顺的目光微微向下,正好看见危招德腰带另外一侧系着的官印,心中下意识的感慨一声。

    整个寿春城的情况,绣衣使那边早就摸清楚了,如今寿春城的守将乃是王庆招揽的大将,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危招德;而看此人腰间的佩印与穿着,却是正印了猜测。

    这么巧?

    而危招德的手已经攥紧了刀柄,他身后的张经祖也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对劲,同样快步走上来。

    “动手!”张顺伸手直接探入竹篓之中,一把抓起竹篓底下的短刃,而与此同时他重重挥出去的一拳直接捣在危招德的肚子上。

    危招德猝然受到一击,猛地后退两步,佩刀铿锵出鞘,正欲将面前之人一刀两断,心头却是猛地一阵窒息,本能的侧过身子,一道箭矢电光火石间激射而来,深深的扎进危招德的肩胛处。

    容不得危招德思考,眼前寒光一闪,张顺的短刃已经刺向他的面门;危招德低喝一声,手中佩刀下意识的向前一拨,挡住张顺的短刃。

    可惜能有如此敏捷身手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他身后张经祖被骤然发难的童威、童猛,配合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群人快速的拿下。

    眼见着对面街道再次出现三名劲装汉子,为首那人此时正握着一张画雀弓,身后的两名壮汉看着亦不像是好对付的,危招德转身就要跑,他可不傻,对方不用说肯定是敌人,而自己现在再不跑的话,这寿春城就真的要完蛋。

    “还想跑!若不是李俊哥哥交代了要留你性命,方才那一箭便不是射肩胛处了。”

    那对面街道上出现的持弓汉子戏谑一笑,手中画雀弓拉满,一道箭矢离弦而去,片刻后正中危招德大腿之上。

    危招德吃痛踉跄倒地,而还不等起身继续向前,两把短刃同时架在了危招德的脖子上,童威童猛按倒在地,直接将一块破布塞进了危招德嘴里。

    “夺城!”张顺还顾不上处置这个俘虏,刚才那几声已经足够将整个寿春城惊动,所以他转身向着身后的城门发足狂奔。

    童威、童猛等人也回过神来,抓紧跟上张顺,其余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汉子,也都看到了狂奔的张顺,顿时明白要行动,什么竹篓和鱼都顾不上了,随手解开身上的斗笠和蓑衣,抽出短刀就跟上。

    一时间雾气中宁静的寿春城都被这奔跑的脚步声所震动。

    “什么人?!”

    站在城门口懒洋洋的几名伪楚叛军此时也看到从雾气之中冲出来的身影,手中的兵刃几乎是下意识抽出来。

    他们虽然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战事,但是这大半年在危招德的统带下,日常的训练还是有的,而此时更是出于潜意识下的反应。

    “杀!”提着刀奔跑在前的张顺大吼一声,径直撞开迎面两名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叛军,向着城门上跑去,“童家兄弟跟我来,万春兄弟与雷炯、计稷三位兄弟守住城门!”

    童威童猛快步跟上张顺,而庞万春也没有闲着,带着雷炯、计稷二人,与后面的兄弟挡住怒吼着杀上来的伪楚叛军。

    上城步道上几名值守的叛军也察觉到了异样,不过转瞬之间雾气之中冲出来的身影就直接挥刀砍过来。

    鲜血迸溅,和浓郁的雾气融合在一起,而张顺一手拽住那叛军的尸体,后面几名叛军士卒手中的长枪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并刺过来,全都刺在这尸体上。

    而张顺一声不吭的猛地推动尸体,长枪刺穿那尸体的胸膛,看到明明应该被自己刺死的身影竟然还在往前,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叛军,第一反应根本不是抽出来长枪再刺,而是惊慌的转身就走。

    张顺将那尸体随手一撇,径直快步追上落在后面的一名叛军,手中短刃干脆利落的穿透胸膛。

    其余的叛军听着身后同伴的惨叫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正好看见一个浑身鲜血的身影穿过层层雾气,向他们杀来;而在那雾气之中脚步声、怒吼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这些家伙就像是从地狱之中冒出来的夜叉修罗,谁都抵挡不住。

    一时间上城步道上的数十名名叛军仓皇逃窜,而张顺也懒得去抓他们,当务之急是抓紧通知城外等候的军队,一旦等城中守军回过神来,他们这几十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而刚刚踏上城墙,张顺一眼便看到了城门上熊熊燃烧的火把,毫不犹豫的向那边冲去。

    城墙上并没有多少守军,毕竟现在不是战时,就算是危招德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可能把所有守军都拉到城头上日夜不停的看着,甚至城上巡逻的兵马,也不过就是刘涕带着百余名士卒罢了。

    “敌袭!”站在城门上的刘涕声音都变了,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敌人,他早就忘了击鼓,而张顺的身影在下一刻已经冲到他的身边,雪亮的刀光充斥着刘涕的瞳孔。

    “砰!”一声低响,刘涕手中的兵刃掉落在地,他很聪明的并没有开口。

    如果他再叫的话,恐怕张顺手中的兵刃会毫不犹豫的再向前一寸,划破他的喉咙。

    张顺将刘涕交给随后赶来的童家兄弟,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朝着寿春城上空拉响,片刻后,一道耀眼的火花,在天穹上炸裂开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太湖四杰与小养由基

    “哥哥,咱们不能再向前了,前面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寿春城的码头,若是再往前······”李俊身后一名国字脸的赤须大汉,脸上带着担忧神色,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雾气之中已经出现的轮廓。

    这大汉剑眉虎目,头上带着轻纱斗笠看不清头发,鼻直口方,颌下浓密的赤红色长髯,身形高大健壮,穿着棋子衬衣,下身皂色的短裤,穿着麻鞋,手里拿着一杆鬼头大刀。

    此人乃是李俊月前得了祝彪书信指点,路过江阴时,特地耽搁几日,前往苏州太湖榆柳庄结交的好汉,姓费名保,江湖上唤作——赤须龙;与其一道的还有三位兄弟,分别唤作卷毛虎——倪云、瘦脸熊——卜青、扬子蛟——狄成,这四人乃是结义兄弟,一身水上功夫了得,被江湖人士唤作——太湖四杰。

    相比于高处的寿春城,淝水上或许是因为有江风的原因,所以雾气并不算浓重,隔着百丈远的距离就能看见码头轮廓。

    而李俊麾下的水军战船也小心翼翼的兵分两路,一路盯住寿春城下的两处营寨,另一路在李俊和费保的亲自带领下,随时准备扑城。

    这是最普通的进攻方式,也是面对寿春城这样的雄城。唯一能够采取的办法。

    不过好在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冲进城而已,之前打开城门等等活计都是张顺、童家兄弟和庞万春、雷炯、计稷负责的,否则无论李俊还是费保都不知道,为了进攻这寿春城,他们到底要付出多少代价。

    “再往前一点儿,否则城上就算有信号传来,我们也看不见。”李俊死死咬着后槽牙,他相信张顺与庞万春等人能够创造奇迹,但是这奇迹也需要他的后续配合,若是看不到张顺的信号,那也是白搭。

    “可是······”费保欲言又止,若是再往前的话,一旦城中真的有什么意外,那他们这些人很容易反而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

    李俊刚想要解释,费保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伸手指着前方寿春城的天穹,声音哆嗦的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看,快看!”

    一道冲天而起,绽放而开的焰火,刺透浓浓的雾气,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睛中。

    李俊猛地浑身一震,反应过来,手中佩刀一指,用尽平生的力气大声吼道:“擂鼓,进攻!”

    咚咚咚震天响的鼓声,刹那之后有如惊雷在整个江面上炸响,静谧的雾气中,这鼓声突兀而响亮。

    片刻之后不远处的江面上,也响起同样的鼓点,原本划桨都屏住呼吸的水手,们几乎是同时加快速度,船桨高高抬起又重重拍打在水面上,催动着战船快速向前、劈开没有波澜的江面。

    而船上所有步卒也攥紧手中的兵刃,一道道目光直直盯着那雾气中朦胧的城池。

    那里是胜利,而他们现在正向着胜利前进!

    当船靠在码头上的第一刻,李俊飞身跳下战船,一马当先向着高处的寿春狂奔,而他身后紧跟着的旗手也挥动手中的旗帜,原本焉头耷脑的旗帜在风中舒展开来,猎猎舞动。

    “什么人?!”

    码头上几个正在打盹的伪楚叛军此时已经被完全惊醒,诧异的看着在雾气中出现的庞大船影,他们在寿春城大半年,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只。

    平日里那些江上来往的渔船,与之相比就像是趴在猛虎脚下的老鼠,而江面上可以清楚听见的战鼓声无疑在告诉这些叛军,来的是敌人!

    不等这几个伪楚叛军向前,李俊与费保的身影骤然从雾气之中冲出,手起刀落将几名叛军砍翻在地,紧接着大步冲上台阶。

    ......

    “弓箭手!”一声呼喊从街道上传来,也不知道多少伪楚叛军慌乱的沿着各处街道,向着城门汇聚,危招德麾下仅剩的一员战将韩凯的呼喊声,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够听的清楚。

    “小心!”张顺低喝一声,伸手抄起一块从城上叛军手中缴获来的盾牌就要向城门下冲;若是被敌人关上城门,那他们就成了一支被困在城上的孤军,到时候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零零散散的几支箭矢从雾气之中射出,不过因为雾气太大,根本看不清楚目标,再加上这些守军根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缺乏经验,以及现在场面的混乱,所以这些箭矢大多数都射偏了,仅剩下的几支奔着城门而来的箭矢,还没有碰到人,就软绵绵的掉在地上。

    “两位兄弟带着城墙上的人手,赶紧去接应李俊哥哥,若是大军无法进城,咱们就算是生了三头六臂,今日也只得交代在这儿。”张顺转身转过身来,朝着童威童猛一脸郑重的说道。

    童氏兄弟不敢怠慢,叛军的箭矢已经越来越密集,整个上城步道上下已经被封死,城门下留守的几名士卒或死或伤,现在他们已经等不起了。

    至于江上的鼓声,虽然同样越来越密集,但是至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李俊与太湖四杰等人的身影,张顺当然分外着急。

    童威一挥手,童猛与几名士卒转身跟上,他们根本没有走上城步道,直接取出城楼之中守城用的绳索器具坠到城下,从城墙上滑下去。

    见童氏兄弟下城落地,张顺径直便要向城下冲去,已经反应过来的叛军正在韩凯的指挥下,沿着街道拼命向这边冲。

    箭矢封锁上城步道,步卒举着盾牌冲锋,虽然一切步骤看上去都颇为生硬,各部之间也缺少配合,不过饶是如此,张顺对于危招德依旧有些钦佩。

    能把一群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叛军,训练成这个井然有序的样子,也算是有点儿本事。

    “张顺兄弟,此处就交给庞某吧!”庞万春伸手一把拽住张顺,“有某与雷炯、计稷兄弟在,城门断不会有失!”

    张顺眉毛一挑,刚想要说话,庞万春已经毫不犹豫的一把夺过张顺手中的盾牌,举盾护住脸,挡住迎面而来的两支箭矢,旋即干脆就地一滚。

    而他身后雷炯、计稷等人一咬牙,也都如此有样学样,一起沿着上城步道滚下去。

    “快,关城门!”城下已经可以听见韩凯的呼喊声,而从上城步道滚下去的庞万春在站起来的瞬间,手中雕弓如满月,弓上三道箭矢离弦而去。

    听着雾气中传出三道惨叫声,庞万春啐了口唾沫,不屑道:“敢在爷爷面前玩弓箭,这是不把咱放眼里啊!”

    而此时庞万春身后的雷炯、计稷等人同样是张弓搭箭,一轮并不算密集的箭雨落下,雾气中响起阵阵惨叫声。

    张顺见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愕然,心中对自家公子却是更加钦佩了。

    此番顺江而上,在江阴停留时,李俊哥哥前往太湖,自己却是留守江面,而几日后李俊带回了太湖四杰,自己也等到了接收过数次情报,却从未蒙面的绣衣玄武使神驹子马灵,而与马灵一道前来的,还有杨邦乂大人的故交好友,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名动江南的小养由基——庞万春和他的两名结义兄弟雷炯、计稷。

    那太湖四杰的本事张顺听李俊说了,那日李俊带着童威、童猛并两个摇橹的水手,直奔太湖中去,还未到榆柳庄便叫人在水中擒了,若非急忙道出名号,便要饮恨当场。

    那太湖四杰不仅武艺不俗,水下功夫也是了得,老大赤须龙费保更有远见卓识。

    然这庞万春兄弟旬月以来并未展露本事,只当今日张顺才发觉,这一位的箭术,当今世上怕是只有冈上的小李广花荣可以相提并论。

    张顺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一次还真是幸运,若无庞万春等人,这寿春城怕是难以拿下了。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城门外,黑压压的身影已经出现,冲在最前面的费保,手中鬼头刀砍翻两名叛军,爆发出一声怒吼,一步迈过最后一级台阶,冲入城中。

    而在他的身后,李俊随后出现,属于独龙冈的黑色金边战旗,迎风舞动。

第三百八十二章:克寿春

    李俊带着大部队冲进来,寿春城战局已定,张顺没有再管城下,毕竟这么多大军冲进来,这些伪楚叛军恐怕终于要支撑不住了。

    张顺转而看向旁边躺在城墙上的危招德,朝着正上城头的李俊打了个招呼,二人碰头后,张顺在李俊耳中低语了几句,便见得李俊点了点头,朝着一旁的童家兄弟道:

    “把这家伙弄醒!”

    而此时躺在城头下的危招德其实早已经苏醒,见装不下去,只得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睛,正好看见那个出手袭击自己的年轻汉子,而那汉子脸上带着一丝笑容,露出半边白牙,只是在危招德的眼中,这笑容怎么都没有好意。

    “你······你是谁?”危招德听着不远处的杀声,脸色微微发白;发生了什么他当然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当了这寿春城大半年的兵马都总管,第一战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

    张顺没有回答危招德,而是将李俊让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听闻那王庆封了危将军一个伪楚水军第一将的名号,不巧,我身后的这位哥哥在咱冈上也是水军第一将。”

    见说此言,李俊没好气的看了眼张顺,朝着危招德微微拱手道:“京西节度使泰山君麾下水军第一营,李俊见过危将军。”

    “混江龙——李俊?泰山君——祝彪?来的真快啊!”危招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同为绿林中稀缺的水军人才,危招德自然听说过李俊的名头,只这人前两年便从江湖上消失了,却不想早投了那泰山君门下。

    一个李俊不足惧,但真正叫危招德震惊的却是祝彪,根据庐州方面传来的消息,京西节度使祝彪率领的大军昨日才启程,然而近日却有一支其麾下的水军攻破了寿春城。

    征剿大军十万于众,庐州方面就算是再糊涂,也不可能在朝廷大军出征的大事这方面出错,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奇袭寿春乃是早有预谋。

    寿春?寿春?

    危招德脑中,猛地灵光一闪,片刻后面色大变,如今刘敏与酆泰的大军可是在颍州,一旦寿春陷落,西面的大军便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但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要王庆大军反应即使,重新夺回寿春,这场仗胜负亦未可知。

    然而,既然能有这样一支水军出现在寿春,危招德不相信那个带着无数光环和传说的年轻人,会不准备任何后手。

    只一瞬间,危招德仿佛预感到未来将要发生什么,心态却是很快就稳定下来,冷笑一声说道:“败军之将,能败仗泰山君麾下大将手中,也算是荣幸,只求李将军给个痛快。”

    李俊轻笑一声:“某可还没有胜呢。”

    危招德怔了一下,旋即下意识的向城垛下看去,朝廷大军还在他的军队之中左冲右突,虽然人数少,但是谁都难以阻拦。

    更重要的是另外一边的台阶上杀声四起,大队的朝廷军队正如潮水涌入城中,当先的四名壮汉手中衮刀挥舞,卷动风声呼呼作响,一时间前面所有伪楚叛军都仓皇逃窜。

    这一战虽然还没有落下帷幕,但是谁都知道李俊已经胜利了。

    “魏将军,我家公子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这寿春城。”李俊微微笑道,“还需要人,只有人和城都拿下了,这一战李某才算胜利了。”

    危招德诧异的看向李俊,而李俊报以真诚的微笑。

    这句话是出自李俊真心,不仅是因为祝彪曾经吩咐,若非不得意的情况下,危招德此人可尽力招抚;更是因为此番奇袭寿春,李俊确实是看到了此人的本事。

    此战若非有张顺、童威、童猛三人混入城中先发制人,又有庞万春箭法高绝,一旦拿不下面前这人,寿春城便是难以破之;然而即便是在当时的被动局面下,也险些叫这人走脱了。

    更何况眼前这个危招德的确有练兵统军的本事,至少现在他的兵马还在城下奋战。

    “某是不可能投降你的!”危招德一梗脖子,冷声说道。

    而李俊不慌不忙的伸手拿起刀子在危招德面前晃了晃,危招德心中一紧,不过还是死死咬着牙。

    自己妄自尊大这许多年,坐镇寿春大半年来,第一战就败成这个样子,死了也算是解脱。

    不过李俊却直接一刀划开了危招德手上的绳索,吓得李俊身后的童家兄弟忍不住都向前一步。

    而危招德惊讶的看着李俊的动作,下意识的活动了活动手腕,沉声道:“你······这是为何?”

    李俊微微一笑,根本没有多看他,而是看向城下奔腾的淝水,道:“李某曾听我家公子心中提起,言及危将军过往也是在海面上讨生活的,如今跟着王庆困守寿春,便不想再去看一眼那波涛汹涌的大海?”

    “我家公子是甚样的人物,不用李某言说,相信危将军心中也有数,比之王庆如何?我家公子闻得将军名头,特意让某等手下留情,否则危将军以为以我家万春兄弟的箭法,危将军能逃得性命?”

    “我家公子说了,危将军说做过海贼,但本性不坏,可为一冈的兄弟,独龙冈的大门愿意为你敞开;虽做不得甚劳什子水军第一将,但日后的身份地位,却不是王庆那厮能给的。”

    不想再去看一眼那波涛汹涌的大海?

    李俊这一句话可谓是说到了危招德的痛楚,良久的沉默过后,危招德深深叹了一口气,冲着李俊一拱手,沉声道:“危招德愿归于泰山君麾下。”

    李俊微微颔首,危招德的资料绣衣使那边传递过来不少,这是一个对于钱财酒色不感兴趣的汉子,为人稳重谨慎,善于练兵用兵,水战之道尤为擅长,看上去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对手。

    若非如此,李俊与张顺也不会兵行险着,以区区数十人混进寿春城,抢占城门。

    “危将军客气,以后都是一个锅里舀饭的兄弟,以将军的本事,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呢!”李俊微微一笑。

    而危招德心中升起一阵暖意,说什么“仰仗”他,这分明是李俊在对其释放善意。

    “日后危某便以李将军马首是瞻了!”危招德立刻朗声说道。

    清脆的锣声在寿春城中回荡着,而城下无论奋勇向前的征剿大军,还是节节败退的伪楚叛军,都下意识的看向城门,暂时停住步伐。

    一面李字将旗在城门上升起,而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站在城门上,其中一人是水军都熟悉的李俊,而另外一个则是伪楚叛军都认识的危招德。

    “弟兄们,某已经打算归降京西节度使泰山君麾下,某都降了,你们也都降了吧!”危招德朗声喊道。

    而本来就因为主将不在而没有多少斗志的守军,听到这句话顿时如蒙大赦,纷纷将兵刃丢在地上,披坚执锐率军冲杀在前的太湖四杰与庞万春等人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寿春城城内街道盘旋、道路崎岖,若是叛军节节抵抗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要遇到不少麻烦。

    对于现在的独龙冈水军来说,当然牺牲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麾下的兵马都放下兵刃,危招德提在嗓子眼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这些手下虽然不堪用,但是也是他大半年辛勤训练带出来的,看着这些人战死,他又何尝忍心?

    冲着李俊一拱手,危招德正色说道:“寿春城尽归泰山君矣。”

    李俊微微摇头,看着逐渐被火把点亮的寿春城,意味深长道:“寿春城不过是第一战罢了,某等是水军守城并非我等职责,李某只需在这等着马步军前来接手,而咱们的战场在这淝水的下游,在大江以南的纵横水域中。”

    淝水下游?大江以南?

    淝水下游是庐州,大江以南是方腊的伪吴政权。

    危招德看向李俊的眼神中,刹那间充满了震惊与激动,好男儿岂可困居一隅,当是志在四方。

第三百八十三章:大千起灭一尘里

    汝阴县乃是颍州治所所在,由秦朝首置,西晋永嘉之乱后,汝阴县先后属汉、后赵、前燕、前秦、后燕、东晋;后又在宋、魏、梁之间几度易手。

    自隋文帝杨坚定鼎江山前,汝阴县可算是南北朝乱战之下的一块时代缩影。

    而颍州在大宋朝野之中,也不是无名之地,晏殊、欧阳修、苏轼、吕公著等七大名人知颍州,并留下了并留下一百一十三首传世诗篇。

    “大千起灭一尘里,未觉杭颍谁雌雄”,这便是苏东坡的颍州西湖,然而就是这一处历史文化名城,此时却是血气冲天,流血漂杵。

    ......

    箭矢呼啸着冲上汝阴县墙头,贯穿一名朝廷官兵的胸膛。

    “杀!”酆泰怒吼一声,将那名士卒踹下墙,紧接着自己也从墙上跳下去,手中精钢锏舞动,砸开眼前的几名朝廷官兵,而更多的伪楚叛军紧跟在他的身后翻过墙头。

    与此同时,一辆攻城锤在伪楚叛军们整齐的口号声中推动着向前,重重的撞击城门,汝阴县的城门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之下,脆弱得犹如一张薄纸,摇摇晃晃。

    城墙上本来还有官兵弓弩手勉强向下射箭,不过很快更多的箭矢就扑面而来,将他们彻底淹没。

    “砰!”一声巨响,城门被硬生生的撞开,一队队伪楚叛军怒吼着从攻城锤的两侧向着城门内涌去。

    “挡住,塞门刀车推上去!”陈州都监吴秉彝挥动着手臂,声嘶力竭的呐喊道。

    两辆塞门刀车意图挡住这滚滚人潮的道路,不过很快人潮翻滚着硬生生的将塞门刀车顶开,车上的刀刃刺入衣甲血肉,发出沉闷的响声,只不过前面的叛军身死,后面的毫不犹豫顶上来,一层层人潮翻涌,任何意图在前面阻拦的人都将被这潮流吞没!

    冲入城中的伪楚叛军,快速的追随着一直在最前方的赤色旗帜,沿着汝阴城中的道路向四下里散开,并且和从城墙上杀下来的酆泰等兵马汇合,几支兵马在城中左冲右突,而朝廷官兵显然已经放弃了抵抗的斗志,节节败退。

    “不要恋战,突破!”酆泰飞身撞入两名朝廷官兵中间,手起锏落,将一名官兵打翻,同时肩膀硬生生的向旁边一撞,把另外一名官兵撞得脚步趔趄,而还不等那官兵回过神来,精钢锏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酆泰率领着伪楚叛军越过地上七横八竖的尸体,继续向前。

    “守住粮仓!”邓州都监王义声嘶力竭的大吼,而似乎是回答他的命令,几支长枪几乎是迎面刺了过来。

    “当当当”一阵兵器交鸣之声,王义眼见得自己要落入包围之中,急忙后退,几名官兵这个时候抓紧顶了上来,而官兵刀盾手已经在王义的身后陆续排列。

    酆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再一次越众而出,而他的亲卫手中高举着将旗,紧紧跟着他。

    “放箭!”王义一声令下,箭矢呼啸而来,显然城墙被攻破的时候,乱战之中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的弓箭手,就撤退到了粮仓四周,就是等待着伪楚叛军冲上来。

    当初浮光山一战,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郑州都监陈翥、唐州都监韩天麟、洳州都监马万里先后战死,而后退守汝阴县,朝廷的一封旨意传来,童贯带着御前龙虎二将酆美、毕胜返回汴梁,原本跟随着童贯前来淮西平叛的将领,如今只剩下陈州都监吴秉彝、邓州都监王义、许州都监李明、嵩州都监周信四人、

    这四人虽算不上甚能征善战之将,但也是知兵之人,汝阴县粮仓,乃是整个颍州唯一的粮草囤积之地,承担着前番童贯大军所有的粮草供应;前番童贯出动了大量的兵马,酷暑之下粮草转运吃力,所以有大量的粮草囤积在了这汝阴县之中。

    虽然数月以来的人吃马嚼,但如今粮仓中依旧堆积如山,对于新生的伪楚政权来说,这粮草是必不可少,转眼间便能再拉起数万大军。

    汝阴县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三日,如果今日没有攻破,那刘敏与酆泰这一支大军可能就要面对短时间内粮草不足的问题。

    这也不能怪萧世廉准备不充分,自王庆起事以来,都是以战养战,仗打到哪儿就抢到哪儿,大军出征基本都是不考虑粮草的问题。

    然而眼见着祝彪的大军就压南下,刘敏与酆泰几乎可以说是马不停蹄、轻兵疾进,为的便是能够尽快的攻破汝阴县,在大战来临前占据主动。

    因此刘敏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这个粮仓,这个粮仓是他势在必得的,本来就地取粮和抢夺粮草,就是兵家很正常甚至有的时候主要赖以获得粮草的手段,因此刘敏与酆泰将之后与祝彪大军作战希望,寄托在这个草料场上也说得过去。

    毕竟数日以后,这汝阴县原本朝廷的后勤粮仓,就会变成自己大军对抗祝彪大军的粮仓。

    就算是换做王庆、李助在这里,怕也想不出来更有效的办法。

    箭矢呼啸而来,猝不及防的伪楚叛军纷纷中箭倒下,旗帜倒卷,一时间阵型有些紊乱。

    毕竟是一帮乌合之众与平头百姓组成了军队,刚刚冲进城门的时候,部队的编制实际上就已经乱了,只得军中各级将校挥舞着手中刀兵,督促着向前进攻。

    这也怪不得他们,城门被攻破实际上就相当于城池失守,就算是敌人还有抵抗的斗志,也不过只是困兽犹斗罢了,这个时候需要做的就是风卷残云和打扫战场,谁还顾得上整队?

    因此当这箭矢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的时候,一时间队伍之中都有些慌乱,不少房山老兵也都乱了阵脚,更何况其他人,毕竟这样的情况他们之前可没有怎么遇到过。

    “稳住阵型!”酆泰额间青筋暴起,只觉得火都要窜到自己眼睛上来了,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军队就这样败退下来。

    士气一向是最重要的,一旦进攻失败,士气就会受挫,再加上数日攻城,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几乎没有有多少休息的机会,可以说数万叛军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只等着拿下汝阴县后受赏庆功。

    可是如果现在败退,那么这最后一点儿锐气也就挫掉了,之后要是再想鼓起力气向前进攻,恐怕就得等到明日了,甚至更久的时间,而显然,祝彪麾下的大军不可能给自己这个时间。

    根据探马回报,祝彪手下的大将,昔日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已经率领万余兵马赶来,距离汝阴县不过百里。

    看着慌乱着后退的兵马,以及步步紧逼上来的官兵刀盾手,酆泰一时间也有些慌乱。

第三百八十四章:困兽之斗

    就在这时,一面旗帜突兀的出现在队伍的后方,秋风呼啸,旗面舒展,一个偌大的“刘”字出现在眼帘之中。

    见到旗帜之时,在这一刹那间,酆泰除了松了一口气之外,只觉得很是羞愧,自己终究没有能在军师赶到之前将这个粮仓拿下来。

    “将士们,我们还没有输!”刘智伯洪亮的声音拔地而起,一下子将叛军中的嘈杂和慌乱镇压下去。

    人潮向两侧分开,刘智伯飞身下马,拔出腰间的佩剑,大步走到队伍的最前列,一把抢过来一名士卒手中的旗帜,那旗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战斗,旗面上满是箭矢穿过留下的孔洞和烟熏火燎的痕迹。

    但是越是这样一面旗帜,越是能够鼓舞人心,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已经平息下去,甚至就连风都在这个时候下意识的保持了缄默。

    “兄弟们,杀!”

    刘智伯猛地一挥旗帜,越众而出,他孤单的身影出现在有些凌乱的散兵线之外。

    “杀!”酆泰第一个发足狂奔,手中的精钢锏直指向前方。

    “杀!”无数的伪楚叛军这一次没有犹豫,他们悄悄扭向后方的脚踵,再一次变换方向,迎着官军的刀盾兵,发起冲锋。

    “杀!”怒吼声在这一刹那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在汝阴县城中骤然炸响。

    平地起惊雷!

    酆泰第一个从刘智伯的身边冲过去,而在他的身后,一名名伪楚叛军都在疯狂的向前奔跑。

    伪楚大军最后一丝一毫体能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压榨出来,他们最后一点儿力气都在被充分的利用。

    长枪端平、刀剑高举,阳光洒下来,一片耀眼的光芒,片刻之后,无数的光点汇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影重叠在一起,翻涌着向前!

    站在粮仓后方的寨墙上,嵩州都监周信只觉得有些恍惚,童贯返回汴梁时,传达下的命令便是汝阴县的兵马以周信为首。

    童贯乃是官家宠臣,大宋的枢密院使,周信心中清楚,只要能守住汝阴县不失,自己头上的都监名头,早晚会变成都统制,甚至都总管。

    所以周信分外重视这一战,现在汝阴县正是敌众我寡的时候,周信不指望着能够战胜伪楚大军攻城,只要他们能够守住汝阴县甚至只是拖延时间,等到那京西节度使祝彪的大军赶来就足够了。

    无论是大宋朝廷也好,祝彪也罢,本来就没有对他们有太多的期待,只需要他们拖延时间,让第二波平叛大军能够来得及赶到就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周信也好,其他的三位都监也罢,并没有乱阵脚,打败伪楚大军的能力他们没有,但是拖住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可是当真正与伪楚大军再次交手的时候,方才知道这些平日里看不起眼的绿林贼寇到底有多么棘手。

    周信自问自己也算是在汝阴县上下布置的很严密了,可是谁曾想到连区区三日都没有坚持住,他们的进攻就像狂风暴雨一样,狠狠的撞上来。

    这几日周信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伪楚叛军人多势众,对方的统领可以不顾麾下生死,只要有钱有粮食,顷刻之间这样的叛军又可以拉起一波来。

    然而官军养尊处优惯了,叫他们舍生忘死,却是难!

    不过周信毕竟是一州兵马都监,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他不相信人体的力量不会没有极限,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些贼寇便真的悍不畏死。

    因伪楚叛军被弓箭压制住,败退下去的时候,周信只是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而这一次败退,对于敌人的士气打击想必是很严重的,这从他们散乱的队形和倒卷的旗帜就可以看出来,说明短时间内他们很难再一次发起进攻了。

    不过很快他就安稳不下去了。

    因为本来乱哄哄的叛军,甚至都没有集结整队,就再一次向着粮仓发动了进攻,甚至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的进攻来的更快,来的更为迅猛!

    甚至周信都能看到,那些向前冲锋的叛军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只不过这种疲惫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和愤怒,似乎只有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他们才会善罢甘休。

    ......

    箭矢呼啸,官军弓弩手们坚持着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一支支箭矢从刘智伯的身边飞过,身后的伪楚叛军不断的向前超越刘智伯,而一只手握在了刘智伯手中的旗杆上,一用力,直接将旗杆夺了过去。

    只见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的酆泰大喊道:“军师,拼命的事情就让俺来吧!”

    刘智伯这一次没有反驳,身为主将,在士气低落的时候带头冲锋是必须的,但是不代表在将士们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之后还应该冲在最前面,继续向前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刘智伯并不怕死,但是他必须要对整支军队负责。

    刘智伯的心中志向,并不是成为一名冲锋陷阵的猛将,而是想要成为的是一员运筹帷幄、所向披靡的统帅。

    身为王庆最信任的左臂右膀,当王庆揭竿而起向前走的时候,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他也必须要跟上去。

    “兄弟们,杀了这帮官军杂碎!”酆泰猛地扬起战旗,手中的精钢锏在夕阳的余晖中,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旗帜舞动,猎猎有声。

    而原本就在拼命向前奔跑的叛军队列,并没有因为箭矢的倾泻而停顿,箭矢有的打在盾牌上,有的刺入人的身躯,不断有人倒下,但是空出来的空隙很快有人顶上。

    “左翼包抄,右翼给老子挡住!”酆泰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相比于之前的无奈和狰狞,这一次变得从容了很多。

    一队队伪楚叛军追随着舞动的旗帜四下奔走,官军在接二连三被突破防线之后,终于丧失了斗志,不可避免的溃败。

    周信,王义、李明率领着千余残军节节败退,很快身后便只剩下身后最后一处偌大的粮仓,不过显然叛军更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些残兵败将,而是周围的粮食和草料,因此一时间竟然也没有人直接冲上来。

    更或者对于他们来说,如今数万大军入城,这些溃兵已经是瓮中之鳖。

    刹那间周信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做出的决定,若当时厚着脸皮求着童贯一道回汴梁,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一瞬间周信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昨夜那祝彪的密探传信,言及大军今日必定赶到,然而如今眼看着就要日落西山,却还是看不见援军的身影。

    周信心中有一个猜想,隔岸观火,坐收渔利,恐怕就是如此。

    长叹了一口气,周信不知道祝彪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在这一刻他隐约感觉到,这一战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和简单。

第三百八十五章:从攻城到守城

    黄昏时分,彩霞满天,绚烂夺目,整个天空都呈现出令人迷醉的美丽,原本注视着前方最后厮杀的刘敏,此时抬头看向汝阴县的上空,也不得不惊叹于这天空的美丽。

    不过惊叹归惊叹,刘敏现在可没有好心情坐下来欣赏这美景,他也不是傻子,祝彪的大军离汝阴县越来越近。

    山雨欲来风满楼,新一轮大战显然即将到来。

    “咚咚咚”

    阵雷般的鼓点骤然响起,汝阴县外响起震天的厮杀声,

    此时正在城头上更换旗帜的叛军,一个个不敢置信望着城下蜂拥而至的数万朝廷兵马,那中军之中迎风招展着一面旗帜,是一个偌大的“宋”字,是大宋朝廷的宋,也是朝奉大夫、济州兵马都总管宋江的宋。

    “启禀军师,城外出现大批官军攻城,兄弟们正在浴血抵挡!”

    粮仓外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但在听到城外的战鼓声,与此时传令兵带来的情况,刘敏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感。

    “可看清了官军的旗号?”

    “城外官军皆是举着宋字旗,亦有小部分打着秦字旗号!”

    宋江!!!

    刘敏陡然色变,倒不是畏惧于宋江的名头,而是心中忽的想起了那祝彪的手段。

    千算万算,自己只顾着林冲的大军,却是算漏了宋江此人;江湖传言宋江与泰山君过节颇深,却是忽略了就算再深的过节,祝彪作为京西节度使,哪怕是宋江作为济州最高的军事主管,却是亦在对方的节制之下。

    刘敏瞬间明白了祝彪与林冲打的算盘,以童贯留下的大军消耗己方实力,又以宋江的大军让自己与其两败俱伤,最后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但!这却是赤裸裸的阳谋。

    汝阴县只有一处城门,而如今自己麾下大军已经攻入汝阴县,已是进退不得,唯有与宋江的攻城大军正面交锋。

    “趁着城门还没被彻底堵死,你带着一队斥候立刻出城,星夜前往光州,七日之内,务必叫马家兄弟带着光州大军前来。”

    刘敏转过身,朝着身旁的传令兵一脸正色的说道,那传令兵听的言语,也不迟疑,立刻快步而去。

    ......

    “军师小心!”袁朗手持盾牌挡在刘敏前面,几支箭矢“簌簌”插在盾牌上,刚才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恐怕这几支箭矢就已经将刘敏带走了。

    而刘敏顾不上道一声侥幸,径直推开袁朗,大声吼道:“弓箭手,弓箭手都上哪里去了,给老子压制住城下!”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但是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朵中,却是分外的洪亮,所有人都在下意识的执行着这个身形单薄却又伟岸的中年文士命令。

    因为他们清楚,正是刘敏,带着他们一路创造胜利来到这里,将一支偏师硬生生的变成了京西之地的主力。

    在潜意识中,伪楚的叛军相信他会带着所有人,战胜城外这些该死的朝廷官军!

    一名名弓箭手忙不迭的冲过来,透过城垛向下射箭,而更多的士卒扛着檑木和滚石顶上来,补上刚才中箭倒下的同伴位置。

    城墙上士卒们前赴后继,而他们的头顶上,无数的箭矢在呼啸飞舞。

    “这狗日的宋江不要本钱了吗?这般为那祝彪拼命。”酆泰快步走到刘敏面前,看着城下的官军队伍,眉头紧皱,忍不住怒骂道。

    城下的朝廷官军,真的可以用“拼命”来形容,他们前面开路的骑兵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冲到城下,利用骑射的快捷便利一直在不断的骚扰城头,每一次都造成不少弓箭手的损失,甚至还有几名探身出去的将校,被这些精通骑射的骑兵抓住,没有幸免。

    而后面跟上来的步卒更是拼命,巨大攻城锤、密密麻麻攻城梯抵到城边,官军如蝗虫一般攀爬而上,若非有袁朗、酆泰这般猛将在,险些叫官军打上城墙来。

    当然宋江麾下的官军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根据刘敏保守估计,这短短的一两个时辰,至少有三四千的官军倒在了城墙之下。

    酆泰的疑惑,同样是刘敏的疑惑,按理说宋江曾经也是一方绿林枭雄,如今虽然归顺了朝廷,官位在祝彪的节制之下,但也断然不至于这般为对方拼命,毕竟在这般乱世,手中握着的兵马越多,才会越安全。

    或许这个问题只有此时位于城外攻城大军中央的宋江,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宋江能够从郓城县的刀笔小吏,取代晁盖,成为梁山上的一方绿林枭雄,接着加入朝廷,混到如今济州兵马都总管的位置,靠的不仅仅是昔日在江湖上邀名,更多的还是审时度势。

    河东之战时,宋江能够完全屈居与祝彪之下,不做任何挣扎,便说明了这点。

    然而此时的宋江心里清楚,此番征剿王庆与方腊,局面怕是比河东之时更加艰难;这里面的艰难一方面来自与对手,更大的一方面却是来自于祝彪。

    自己花了重金得来的靠山,在大军出发前,已经或明或暗的与自己说明了,此番的征剿之战,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宋江害怕朝廷,但却更怕那个一直以来将自己吃得死死的年轻人,因此不得不拼命;若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不卖力气的话,平叛完王庆与方腊,对方要平的就是自己了。

    “哥哥,天色已晚,是否明日再攻城?”戴宗立马在宋江身侧,小心翼翼的说道,眼前这位哥哥,在做了济州兵马都总管之后,心思却是越发的难猜了,平日里也就自己与李逵、穆弘、宋清几人还能说上几句话,其余的人如今却是愈来愈畏惧了。

    见说此言,宋江眉头紧蹙,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今日叛军方攻下汝阴县,立足未稳,士卒疲惫,正是大军攻城的好机会,若叫其休整一夜,明日反抗便更激烈了。”

    听得宋江这般言语,戴宗也不说话了,只心中却是暗道:叛军立足未稳,士卒疲惫,自己一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正是心神恍惚之际,戴宗的耳边再次传来宋江的声音;“告诉秦明、李逵,不惜一切代价,今夜必须拿下汝阴县。”

第三百八十六章:黑云压城

    汝阴县城墙下,原本就堆砌如山的叛军尸体之上,再次堆上了一层官军的尸体,城墙下的泥土,也被彻底染成一种混杂着泥浆的红色。

    不知道有多少官军倒在了城墙之下,但是每一个守城伪楚叛军都清楚,城墙下的这些疯子根本不在乎。

    他们只是想拿下这一座的城池。

    而这汝阴县城,此时就如同巨大的礁石,面对着狂风巨澜!

    至于每一个站在城上的叛军,都已经没有退路,他们要么将这巨澜击碎,化为飞舞的水沫,要么就和这礁石一起,被浪涛拍碎!

    随着战鼓声不断的回响,大队的官军呐喊着踏着同伴的尸体冲锋前行,顶着城上密密麻麻射下来的箭矢,而一架架简易云梯更是紧紧咬在自己前锋士卒的屁股后面。

    这些官兵很聪明,更或者说是训练有素,将大多数的盾牌手都集中在这里,帮助他们抵挡箭矢。

    这怎么看上去都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说应该只是存在理论的运送云梯的方式,此时却切切实实的呈现在每一个守军的眼前,而下一刻这些云梯都已经搭在了城垛上,倒钩勾住城头。

    与此同时,正好冲到城下的士卒开始拼命的向上攀爬,而那些骑兵也紧跟着向搭有云梯的这一段城墙射箭,以压制伪楚叛军的弓箭手。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虽然中间不少士卒倒下,但是立刻又有后面的人顶上来,毫不拖泥带水,中间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停顿。

    至于他们付出的那些代价,在取得的效果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霹雳火——秦明,在努力的将自己头上的霹雳火三个字,变成“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八个字;与宋江同样的,秦明亦有着自己的心思。

    只不过与宋江不同的是,秦明不是为了保命,而是为了以此番淮西之战,作为自己与黄信的进身之阶,投入祝彪麾下。

    昔日梁山泊外的事情,秦明早已经忘怀,无论是花姿也好,花荣也罢,都已是江湖故人。

    这些年下来,原本性情如火的秦明学会了一个道理,人终究还得是为自己活着才行;如今除了自家徒弟黄信以外,秦明也不再信任何人。

    秦明与李逵负责率领兵马攻城,李逵那浑人不知晓体恤士卒,秦明也乐得遵从;毕竟自己出发前接到的那封密信,其中便着重强调了,尽可能的消耗宋江的有生力量。

    而此时的汝阴县城墙之上,哪怕是一向勇猛好斗如酆泰,此时也忍不住咋舌感慨,和这样的敌人对战,可不是享受。

    “他娘的,这宋江脑袋让驴踢了,眼见着就要入夜了,还这般疯狂攻城。”

    “是疯狂不假,”刘敏冷声说道,“可是他们终究来得太快了,而且多数都是这种简易云梯,坚持不了多久的。”

    酆泰一怔,正想说话,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一名赤发黄须、臂长腰阔的宋将领着数名官军,借着云梯口处的伪楚叛军中箭的机会,跳上城墙。

    “袁朗!”刘敏面色一凝,低喝喝道。

    袁朗提着一对水磨两钢挝急忙上前一步,不等他开口,刘敏冲着那些冲上来的赤发大汉一指,道:“把他们击杀,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军师,用不到半柱香!”袁朗低吼一声,手中水磨炼钢挝一挥,整个人有如离弦之箭直接冲出去,硬生生的撞入两名官兵中间。

    “呔!”袁朗猛地挥动手中钢挝,直接磕掉了其中一名官兵的刀刃,紧跟着一脚踹上去,将那名官兵踹翻,而他这眼花缭乱的动作让另外一名士卒看的有些出神,不过他还是呐喊着扑上来。

    袁朗眉毛一挑,另一支钢挝,划过一条明亮的弧线,径直刺入那名士卒的胸膛。

    快如闪电!

    “贼子,安敢杀我兄弟!”那赤发黄须的宋将一刀砍翻一名叛军,纵深向袁朗扑过来。

    “哼!找死”袁朗冷哼一声,也不接话,手中钢挝向上一抬,架住迎面劈过来的朴刀,紧跟着大步向前,竟然硬生生的顶着那看起来功夫也不错的宋将连连撤退,一直把他顶到城垛旁。

    宋将低吼一声,强行将刀向前一顶,逼着袁朗也不得不后退,而那宋将不等袁朗喘息,猛地在墙上一蹬,朴刀由上而下,当头劈砍下来,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招式,但是比刚才更为迅猛、更为快速,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没有那么简单。

    袁朗咬着牙,依旧没有多说话,不过他手中的钢挝却是替他发出了声音,呼呼的风声让周围所有的士卒,无论是叛军还是官军,都下意识的侧目看来,而两个身影在下一刻撞在一起。

    “当!”一声脆响,两人同时荡开,不过袁朗只是后退了一步,倏忽间已经再一次扑上前,另一支手的钢挝,直接在那宋将的脖颈上划过,毫不留情!鲜血喷溅,那宋将的脑袋竟被钢挝的尖端,硬生生的扯下。

    这宋将不是别人,乃是宋江夹袋里的人物,从清风山时便跟着他的锦毛虎——燕顺;这个在清风山负嵎行凶,牛羊视人的羊马贩子,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恶人还需恶人磨!那燕顺一辈子吃惯心肝做醒酒汤,却不知喝不喝得惯奈何桥头的孟婆汤。

    袁朗似乎像完成了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一般,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挥舞水磨炼钢挝,转身扑向距离自己很近的几名官军,斑斑点点的鲜血依旧留在他的钢挝和脸颊上,让这个猛汉看上去宛如从地狱重生。

    “杀!”伪楚叛军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向着那些冲上城头的官军纵身而上。

    数不胜数的箭矢在他们的头顶舞动,而那城上城下千千万万人爆发出的呐喊声,刺破无声笼罩的夜幕,直扑向天穹!

    “杀!”一名叛军士卒瞪着眼睛扑到敌人身上,两个人在城墙上翻滚,虽然他们的兵刃都已经丢了,但是他们还有拳头和牙齿,这个时候谁都不吝惜自己的力量。

    “杀!”几名叛军校尉一马当先,手中刀枪挥舞,正在负隅顽抗的官兵有如风吹麦浪一般倒下。

    “杀!”酆泰亲自举起来一块滚石扔下去,正在攀爬梯子的一名官兵惨叫一声,从云梯上滚下去。

    不过更多的官兵依旧怒吼着向着云梯扑过来,整个城墙上下,云梯上的冠军如蚁附大树,而迎接他们的是冰雹雨点一般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檑木滚石。

    “杀!”刘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了头盔、挽起袖子,亲自敲响战鼓,咚咚的鼓声在城头回响,在每一个拼命搏杀的叛军士卒心中犹如雷霆炸响!

    “杀!”无数的伪楚叛军将士在城上呐喊、拼杀。

    汝阴县城上,新一轮的攻城大战刚刚拉开帷幕,就进入了不折不扣的白热化阶段!

第三百八十七章:劝降?

    晨曦的光芒刺破夜幕,点点微光,洒在城头。

    城上汇聚在低洼处的鲜血反射着曦光,而伪晋叛军士卒七横八竖的靠在城垛上,已经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还有几个是死的,几个是活的。

    经过连续几日不间断的血战,还活着的都已经撑不住了,大多数叛军士卒几乎是在冠军退兵之后就睡了过去,也不管自己身边是不是还有没有搬走的尸体。

    整个城头上,也就只剩下作为督战队的数百名叛军士卒还在小心翼翼的搬运尸体,显然他们也清楚,同伴们经过了一连几日的厮杀有多么的劳累,因此都是轻拿轻放,自己人的尸体全都小心送下城,至于官军的尸体,那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全都直接从城头上扔下去。

    谁知道官军的下一次进攻是什么时候,而这种不死不休的进攻又会持续到哪一天,若是这些尸体一直堆放在城头上,且不说会发臭,恐怕在这种多雨的季节,过不了多久就有可能引起瘟疫。

    到时候这城就真的不用守了。

    “酆泰,醒醒!”

    酆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他根本没有在意这声音,径直一扭头就睡过去,鼾声再一次响起。

    “官兵又上来了,你快起来!”刘敏扯大嗓门,在酆泰的耳边吼道。

    酆泰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猛地睁开眼睛,无比的清醒。

    刘敏递给他一壶酒,转而笑道:“来,喝口就暖暖身子,抓紧上城。”

    不得不说酆泰还是很精明的,他并没有直接躺在城墙上,而是躺在了上城步道,这个地方就算是官军突然袭击,也能够防止被第一波箭矢伤害。

    虽然酆泰打起仗来奋不顾身,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和刘敏作为这万余多将士的统帅,多少都得确保自己的安全,因为只有他们在,这汝阴县才能在那狂潮之中伫立。

    酆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难以掩饰逐渐蔓延上来的疲倦和劳累,而他看刘敏,自家军师又何尝不是双眼血丝?

    当下里酆泰一边快步上城,一边诧异的问道:“这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些天杀的官军这么快就上来了?”

    刘敏苦笑一声,无奈道:“你看看就知道了,这宋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连攻打了数日,今日既然比前几日的阵仗还要大,怕是倾巢而动了。”

    酆泰皱了皱眉,敌人的彪悍这几日他也见识过了,特别是那霹雳火秦明与黑旋风李逵,更是给自家造成了数不尽的麻烦,若非是袁朗带着死士营带头不要命的搏杀,恐怕现在这汝阴县都不知道是谁的呢。

    而如果前几日的进攻只是开胃菜的话,那么今日这道主食,又将是如何的难对付?

    “军师,咱们如今还剩多少人?”酆泰一边上城,一边低声问道。

    刘敏沉默片刻,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本来两万多人马,这几日攻城的时候损失了近半,除开重伤的兄弟,如今可战之兵将将万人。”

    酆泰微微颔首,虽是个粗人,但酆泰却也知晓,当攻城一方的人数是守城一方的数倍之时,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接下来的战斗,显然会更加凶险。

    当看到城外光明与黑暗汇聚中,一道道火把光芒亮起的时候,酆泰不由得暗暗咋舌,怒骂道:“这他娘的宋江,也太看得起咱们了吧!”

    城外这壮观的火把光芒海洋,少说也得有一两万人,甚至更多人,可以肯定宋江的大军主力已经在这里了。

    抵挡万人的敌人攻城尚且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刘敏与酆泰不知道当这数万人同时对城池发动进攻的时候,己方的消耗又会大到什么程度。

    更重要的是,如此壮观的阵列,对于自家一帮绿林喽啰组成的军队,又会造成怎样难以弥补的阴影和压力。

    刘敏轻笑一声,不可置否,而身后脚步声匆匆响起,袁朗等人也都赶了过来,这个猛汉在这几日的战斗中杀的人数不胜数。

    刘敏估计冲上城头的官军,得有一小半是倒在了他的手中,尤其是前几日那赤发黄须的宋将,袁朗将他击杀后,可是着实对那些冲上城的官军士卒造成了不少的压力和恐慌。

    也正是那股压力与恐慌,最后才不得不迫使宋江在最有利的第一日退兵。

    “军师,怎么回事,这些狗娘养的宋江还不罢休?”袁朗诧异的问道,他也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

    人平时还有起床气呢,更何况现在睡得正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更是气恼的很;而袁朗身后的几名校尉,此时已经注意到城下的情况,顿时忍不住轻吸一口凉气。

    大家不过是睡了一会儿,怎么睁开眼睛就多了这么多敌人?

    “这应该是宋江的全部家底。”刘敏告诉了他们情况,“不知道那厮打得甚么主意,摆了许久的阵势,却不见擂鼓进攻。”

    “不着急攻城么?”酆泰眉毛一挑,手指轻轻敲打着精钢锏,随时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刘敏摇了摇头,眉头紧蹙,沉声道:“若是攻城的话,肯定此时云梯车都已经出列了,甚至我们借助他们的火光也能看见床子弩和投石机等大型器械才对,可是你们看,这城下多数都是步卒,甚至就连弓箭手都不算多。”

    “这······军师你的意思是?”酆泰猛地浑身一震,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还不等刘敏接着回答,城下那一直排到远方、望不见尽头的阵列中,一名骑兵越众而出,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家宋总管邀请城上刘军师相见答话!”

    “他说什么?”酆泰顿时一怔,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那骑兵紧接着又喊了一遍:“请城上刘军师相见答话!”

    登时袁朗等将领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当即看向刘智伯,袁朗忍不住皱眉说道:“宋江那厮到底是玩的那一出?怎地没事还想和我们扯几句?”

    “显然宋江南下的时候为了能够尽快赶到颍州,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攻城器械。”刘敏沉声说道,“如果他们只是依靠简易的云梯进攻,那么想要在短时间内攻克这汝阴县,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军师你是说······宋江这厮摆出来这么大的阵势,是想要劝降?”酆泰与袁朗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刘敏戏谑一笑,目光一直落在城下那一排排的人身上,沉声说道:“对于宋江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哪怕是希望渺小,现在的他也必须得试一试。”

    顿了一下,刘敏耸了耸肩膀:“毕竟他所要面对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咱们,万一他成功了呢?”

第三百八十八章:唇枪舌剑

    宋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早在其还是郓城县押司时,便因为其善于邀买人心,而在江湖上落下了个“及时雨”名头。

    也就是祝彪异军突起之后,才叫江湖中人提起山东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泰山君”,而非及时雨。

    但这并不代表宋江便没了名声,更何况这人之后还成了梁山之主,虽然取代晁盖的过程不尽如人意,但其成为一方绿林豪雄的结果是肯定的。

    而相反,无论是刘敏还是酆泰、袁朗,真正崭露头角,实际上就是最近大半年王庆揭竿而起后,占淮西、攻京西,浮光山大败童贯与蔡攸,才开始让他们的名字在朝野与江湖之间流传。

    所以刘敏了解宋江,但是宋江却不了解自己此番最大障碍的对手。

    “宋江此人在江湖之上颇有名声,虽然这名声不尽都是好的,但其早先能取代晁盖成为梁山之主,又在泰山君眼皮下成为朝廷的一州兵马都总管,无论是心智还是城府,都是不容小看的······”

    刘敏眉头紧蹙,望着城下浩浩荡荡的大军,沉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倒不妨问问,看宋江到底想要干什么。”

    顿了一下,刘敏冷笑一声:“更何况宋江想要快速拿下汝阴县,否则朝廷与祝彪怪罪下来,他兜不住;而我们需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待马氏兄弟的援军赶到,现在这谈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不需要弟兄们用血肉来拖延!”

    众将神情一凛,齐齐颔首。

    现在不管通过什么方法,他们最需要的,还是时间!

    金乌东升,撕开夜幕,将汝阴县城上城下照的透亮,大队的官军在城下森然列阵,最前面一面面盾牌整齐的排列,擦得锃亮的盾牌上,反射着清冷的寒光。

    “开阵!”随着秦明的一声大吼,前面的几面盾牌同时分开,紧跟着一队骑兵快步而出,沿着盾牌两侧列阵,与此同时在另外一队骑兵的簇拥之下,捧出几名衣甲鲜亮的大宋将领。

    “军师,看得清楚么?”酆泰伸手扒着城头,尽力向下看去。

    “中间那身着金甲的,不用说就是宋江了。”刘敏低声说道,“你看,周围其余将领都错后半步,而且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显然是为了保护那厮。”

    酆泰点了点头,还不等他接着说话,那金甲宋将竟然直接拍马上前,而后面的将校显然想要阻拦却并没有拦住,无奈之下只能纷纷跟上来。

    随着官军阵中一声令下,所有弓箭手全都张弓搭箭,可以想象只要城上有什么异变,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施放箭矢。

    “城上的刘军师可否一见?!”一身金甲的宋江朗声喝道,在这寂静的清晨之中声音分外洪亮。

    城墙之后的刘敏也不怯场,往前走了一步,朝着宋江朗声道:“刘敏见过宋将军!”

    而听到刘敏的话里似乎对宋江颇有尊敬之意,周围酆泰、袁朗等人都不由得一挑眉。

    这样未免有些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不过还不等酆泰、袁朗等人回过味来,刘敏紧接着冷声说道:“不知道宋押司不惜冒死前来,所为何事?”

    前面称呼“宋将军”,后面却是“宋押司”,前后称呼的转变加上那句冒死前来,落在双方将士耳中,却是极具讽刺意味。

    宋江眯了眯眼,似其这般面黑心更黑的人物,却是不会被刘敏些许言语激怒,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朝着城头朗声说道:“城上的刘军师与诸位想必也清楚,在你们的面前有数万平过田虎,杀过契丹蛮子,身经百战的官军精锐,而你们有多少人,你们自己知道,某宋江也知道,孰强孰弱,无须宋江多言。”

    “你说的已经不少了。”李荩忱毫不犹豫的回答,“平田虎、破契丹的乃是泰山君麾下的大军,今日若是那杜壆、卢俊义来了,刘某尚且惧上几分,宋押司还是算了吧。”

    宋押司还是算了吧!

    这几个字带着不屑、淡然和鄙夷,从城上落下来,掷地有声。

    顿时间,饶是宋江这般面黑也是脸色微变,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而城头上爆发出一阵阵奚落的笑声,显然伪楚叛军将士对于刘敏这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很是开怀。

    而宋江身后的穆弘与李逵更是下意识的策马上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没有把自家哥哥放在眼里,更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宋江轻轻咳嗽一声,抬手拦住了一脸杀意的穆弘与李逵,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道:

    “刘军师出道以来一帆顺遂,或许不知道这战争的残酷和惨烈,如果宋某下令攻城的话,后面这些大宋将士肯定会全力以赴,到时候刘军师觉得,你麾下那区区近万人马,能够坚持多长时间?活着刘军师一位区区一座汝阴县城,真能挡住朝廷大军的步伐?”

    刘敏皱了皱眉,没有想到这个宋江对自己的底细了解的倒是清楚,不过也不怪别人,当初自己一方攻打汝阴县时,无疑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兵力数量。

    而刘敏也不得不佩服宋江,这厮行军作战是个门外汉,全靠那秦明、孙立撑着场面,但玩弄人心却是有一套的,上来就把握住了自己一方最大的弱点,而这一番话下来,不仅仅是打压了己方的士气,还顺带鼓舞了官军的士气。

    “宋押司也想的太简单了!”刘敏半点不退,哈哈笑道:“若是这汝阴县这么容易拿下来,恐怕这城下密密麻麻的官军尸体都不会同意吧!而且你不妨问问某身边的这些儿郎,他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酆泰第一个振臂大呼。

    “不答应!”袁朗等将领憋红了脸。

    “不答应!”声音在城墙上此起彼伏,每一个伪楚叛军都在大喊,气息从他们的胸腔之中翻滚而出,震动着周围的空气,也震动着整个汝阴县城。

    宋江脸色变了变,自己的前方,那些一直蔓延到城墙下的尸体,就是对刘敏这一句话最分明的证实,前几日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结果真的在这城下撞了个头破血流。

    如果只是通过这个来反驳宋江,那这刘敏也没有什么可怕之处,不过只是一个喜欢抓住别人的失败,不断伤口上撒盐的长舌妇人罢了,可是刘敏话锋一转,直接将这些都归结在了伪楚叛军的勇猛上,在宋江看来,却是难缠的对手了。

    汝阴县城上爆发出来的山呼海啸,无疑在证实宋江的感慨。

    “刘军师,你这又是何必?!”宋江皱了皱眉,对于这个说话时而尖酸刻薄、时而绵里藏针的刘智伯,他还真的越来越没有把握。

    一边抬头看着城头上晨光中那有些模糊的脸颊,宋江一边朗声说道:“刘军师,你可要想清楚,将士们皆是血肉之躯,娘生爹养的,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抵抗,宋江的条件你可要听一听?”

第三百八十九章:围城打援

    听得宋江此言,酆泰伸手压了压,袁朗等人见状急忙打手势,让周围的士卒们安静下来;而刘敏轻轻咳嗽一声,看着城下的宋江,却是深深皱着眉,并没有着急说话。

    酆泰不由得怔了一下,刚才自家军师那回答可是让他热血沸腾,现在怎么反倒先是沉默了?

    “酆泰兄弟,你说宋江这厮突然要和我们谈判,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真的以为能够说服我们投靠与他?”刘敏轻轻拍打着城墙,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推测。

    而酆泰听得此言,也是皱了皱眉,应道:“是啊,宋江不可能如此不明智,他应该清楚就算咱们投降,也只会投降于祝彪,不可能投降于他;按理说刚才我们都已经完全拒绝了他,现在不放箭就是好的,他为什么非得又在这里眼巴巴的要给我们说条件?更何况身为大军主帅,这样以身犯险,只是为了和我们谈判?未免有些过火了······”

    刘敏突然想起来什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一拍城垛,颤声道:“宋江这厮,十有八九是在演戏,而且正如你说,除了演的有些过火,其他的还真是让人分辨不出!”

    “军师此言是说什么意思?!”酆泰顿时诧异看向城下,不断打量宋江,“你是说这个是假的?!”

    周围的将领们也都瞪大了眼睛,假宋江?

    刘敏苦笑一声:“胡说甚么,宋江乃是江湖上抛头露脸的人物,哪是那般好冒名顶替的。”

    “那何谈演的真不真······”酆泰疑惑的说道,旋即想起来什么,“军师是说宋江那厮是在演戏给我们看,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刘敏一摊手,沉声道:“这虽然只是某的猜测,但是并非没有可能,宋江的目的或许和我们一样,并不是为了节省时间、真的让我们投降,而是在拖延!”

    “那他想要干什么,真的以为我们这样就会放松?”酆泰忍不住挠了挠头,这么绕的逻辑已经让他理不清楚,而周围的袁朗等人更是干脆直接看着自家军师,不去细想。

    “围城打援!”

    刘敏沉声说道,“这宋江是想要拖住我们,伏击马氏兄弟的援兵,难怪大军围城这几日,都没看见林冲的大军出现。”

    酆泰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惊恐道:“林冲······”

    “光州距离汝阴县不过三日路程,算上斥候去的时间,也就是五六日,算算日子,马氏兄弟的援军,想来今明两日便该到了。”刘敏声音之中带着担忧,面色阴沉入水。

    “马氏兄弟皆是义气的汉子,又与袁朗兄弟乃是割头换颈之交,接到求援必定是星夜快马赶来。”

    顿了一下,刘敏紧接着说道:“不说林冲麾下万余大军,只消有五六千轻兵,带足了弓弩,甚至不用多带粮草,埋伏于道路两侧出其不意,很容易就能够算计马氏兄弟的援兵!”

    登时酆泰、袁朗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现在颍州还在己方的手中,因此马家兄弟的援兵肯定不会想着路上还会有敌人埋伏,只顾着一路兼程,而且为了坚守,也可以想象他们携带的粮食必然多,因此林冲大军只要能够消灭他们,甚至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好算计,好计谋!

    如此计谋,刘智伯能够想见,必定是出自那泰山君祝彪的示意之下,否则林冲不可能听从宋江的命令。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抓紧给马氏兄弟示警!”酆泰尽量压低声音,但是已经难以掩饰他的惊慌神色。

    他很清楚援兵对于汝阴县意味着什么,就算是酆泰一向胆大包天,也没有天真地以为指甲军事和自己能够凭借着不到万人,守住汝阴县多长时间,毕竟对方的兵力是自己的数倍,如果真的要拼命的话,恐怕再用不了三五天就可以碾压过去。

    因此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咬牙坚持到援军赶到,只要援军到来,这摇摇欲坠的汝阴县,自然可以变得固若金汤;也才能完成王庆与李助、刘敏三人制定的战略计划。

    刘敏皱了皱眉,斟酌片刻后,转头朝着袁朗说道:“袁朗兄弟,此事事关重大,派别人去,我也放心不下,不如你亲自走一趟吧。咱们还有两百多匹马,之前配这些马的,也都是军中的精锐斥候,你全都带出去,步卒就不用带了,反而会拖累。”

    “可是······”袁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城下的黑压压的大军,“某若不在,官军攻城,死士营却又何人统领······”

    “酆泰兄弟又不是摆设,只要援兵能够赶到,甚么都好说。”刘敏咬着牙,“袁朗兄弟,你一向敢打敢冲,这件事你最合适;马家兄弟难免会因为紧张的战事而放松对周围的哨探,因此无论如何你都要找到他!”

    袁朗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刘敏、酆泰一拱手,旋即转身向城下走去。

    袁朗走的很干脆,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已经容不得浪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是因为他知道自家军师他们之后要面临的困局。并不比自己要面对的困难来的简单。

    因此现在所能做的唯一,就是全力以赴。

    站在城头上,刘敏肃然看着袁朗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是把这一头赤面虎送出了这九死一生之地,还是将他送入了一个更危险的境遇。

    这一刻刘智伯已经无暇顾及其余和整个战场不相关的人,在场的几个人,真正能让刘敏有胆量托付如此重要任务的,也就只有酆泰与袁朗了。

    如果可能的话,刘敏恨不得自己能够亲自走一遭,可是没有这个可能,一旦自己离开,凭着宋江的诡计多端,酆泰与袁朗断然守不住汝阴县。

    酆泰也不能动,汝阴县中此时的守军乃是前几日两支大军汇合而成的,其中的一半人乃是酆泰的嫡系兵马,若酆泰离开,刘敏不敢保证这些人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到时候别说援军凶多吉少,恐怕这一队出城示警的骑兵,也会落入朝廷军队的截杀之中。

    袁朗的生死,在他转身离开的一刻,已经不是刘敏能够控制和掌握的了,甚至就连刘敏自己的性命,以及这城中近万人的性命,刘敏都没有办法左右。

第三百九十章:背嵬营突袭

    千夫余力起三闸,焦陂下与长淮通。

    焦陂镇,乃是颍州繁华的城镇之一,春秋名将伍子胥的故里,此时焦陂镇数里之外,黑夜之中的官道上,没有一点儿光亮。

    天空中的月亮被黑云遮挡了身影,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这意味着是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还是今夜,正是杀人好时候。

    “快,后面的人,都跟上!”一名伪楚校尉在黑暗中举着火把大声吼道。

    因为杂草丛生而并不宽阔的官道上,一排排伪楚叛军匆匆向前奔跑,他们并没有携带多少大型辎重,只是在拼命的向前赶路。

    马勥勒马在一处小山坡上,眉头紧锁,前方的黑暗之中,只有星星点点、若有若无的火光在告诉他队伍都行进到了什么位置。

    为了避免引起官军的注意,也为了节省现在手中最少的,也是最宝贵的时间,马勥并没有让所有人都举起火把,只是让军中各级将校用火把来给自己的部下指引方向。

    “我们到什么位置了?”马勥回头问身边的马劲。

    见说此言,马劲急忙摊开地图,马勥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一眼,又转而将周围黑暗之中起起伏伏的山势纳入眼中,不由得皱了皱眉。

    此处虽距离汝阴县已经不远了,但前方的地势却是一片低矮的山丘,山体虽是不高,但却也足以遮挡视线;后方却是隐约能够听到波涛声的浩荡淮水。

    而原本就不宽阔的官道在几处高低不平的山丘之间盘旋穿行,显得更加纤细。

    虽然马氏兄弟在王庆麾下属于浑不吝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惯了,但兄弟二人却也不是没脑子的。

    纵是没有与祝彪麾下的大军交战过,但人的名树的影,不止是祝彪,便是那豹子头林冲却哪是好相与的,若是汝阴县没有被围困,马勥有胆量直接率领大军平躺过去。

    而最前方的火光已经开始侧转,说明队伍正在通过这弯曲而狭窄的道路。

    “停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崎岖的地形总是给马勥一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汝阴县那边虽然还没有情况传回来,但是至少斥候也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也就是说汝阴县在自家人手中的可能性依旧很大。

    因此这道路上陡然出现冠军伏兵的可能按理说几乎为零,不过沙场打磨出来的第六感,却总是让马勥心中有些忐忑。

    命令正在一节一节的向前面传递,而为了急行军,在道路上拉出长长队列的两万余叛军将士正缓缓停下来。

    马勥的目光沿着整一条道路一直延伸到汝阴县,这里是虽是山丘起伏,但并不险要,过了这一段路,便是一马平川的地方,若官军真有埋伏,这里是最后的机会了。

    马勥凝神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黑色旷野和山丘,这些丘陵就像是蛰伏的巨兽,马勥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些蝼蚁蜉蝣一般的生命一口吞下去。

    “哥子,怎的了?”马劲在一旁见着自家哥子神色凝重,忍不住出声道。

    “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不安稳。”马勥沉声说道:“我们的斥候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马劲皱了皱眉,急忙说道:“得有小半个时辰了,似乎有些不对劲啊······咱们没用斥候探查多少地方,按理说早就应该回来了,现在怎么······”

    就当兄弟二人都诧异的互相看的时候,一朵光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黑暗中出现,飘忽有如鬼火,不过很快无数的光亮就将这一朵光亮吞没到光芒的海洋之中。

    熊熊燃烧的火把先是点点如星辰,接着连成线,又连成面,整个黑暗都被这火把的光芒所笼罩、所点燃。

    整个夜幕下的叛军瞬间安静下来。

    “敌袭!”一声突兀的呼喊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马蹄声拔地而起,一道道在火把忽明忽暗的光芒中跃出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伪楚叛军士卒的目光之中。

    而这个时候马勥与马劲也是反应过来,彼此神色凝重的对视一眼,也不敢片刻耽搁,纷纷吼叫着指挥身边的士卒扑上去。

    马蹄震动如雷,两千背嵬营骑兵之中传来一声暴喝,所有的火把同时扔向一边,而骑兵们整齐的抽出腰间刀刃,猛地扬起,黑暗之中在远处火光的照耀下,一把把明人闪动着骇人的寒芒。

    “杀!”林冲怒声吼道,一马当先撞入慌乱的人群之中。

    跟在他后面的背嵬营骑兵滚滚如奔腾的潮水,而突兀遭受骑兵突击的叛军士卒已经乱作一团。同时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徐宁与苏定率领的大军也随后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丈八蛇矛刺穿了一名叛军将校的胸膛,那名校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豹头环眼的将军,双手拼命抓住蛇矛后面的枪杆。

    林冲大吼一声,丈八蛇矛上的分刃将这校尉的手臂硬生生切断,而林冲双手抓起丈八蛇矛狠狠一抡,直接砸在校尉的软肋上,那名校尉不甘心的喷出一口鲜血,缓缓的倒在地上,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尸体上冒出来,将周围冰冷的土地尽数染成红色。

    林冲狠狠扬起手中的丈八蛇矛,鲜血喷洒在他的身上和脸上,让这个坐在马背上的中年将军看上去愈发狰狞。

    这一支被祝彪寄予厚望,甚至于冠以“背嵬”的精锐骑兵,在林冲身后怒吼着扑上前,滚滚如潮水,而未出叛军的军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背嵬营,乃是如今祝彪麾下除却义从营以外,最精锐的骑兵队伍,便是杜壆的虎豹营,也不能压制,也是林冲此番汝阴县大战的撒手锏,此时集中全部力量突击,对于正在匆忙连夜赶路的伪楚叛军来说,当然足以致命。

    不过林冲心里很清楚,背嵬营虽然威力强大,但是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当他们的对手还是马勥、马劲这般大将时候。

    骑兵之所以可以起到兵出奇招的作用,是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在哨探发回警报之前,突入敌军阵型之中,但是自然而然也有其不利之处,一旦骑兵突击在前而步卒落在后面,单单凭借骑兵很容易就被占据兵力优势的敌人包围绞杀。

    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骑兵,就等于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传令全营,速战速决!但不可与后军相隔太远。”林冲的声音有些嘶哑,冲着身边追随着的副将史进吩咐道。

    马蹄踏入叛军之中,卷动烟尘滚滚,一时之间血肉横飞,虽然相比于面前密密麻麻的叛军,两千背嵬营显得有些单薄,但每一名骑兵的脸上都洋溢着嗜血的笑容。

    传闻是战国四大名将之首白起创造出来的骑兵三角阵,在这黑暗中狂野呈现,一场以少向多的屠杀,拉开帷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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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介绍:
这一年,东京城内,道君皇帝正揣摩着廋金体,搜刮着天下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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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黑三郎刚刚当上押司,方教主高呼着摩尼教;田虎还是个破落猎户,王庆正在段家倒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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