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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祝王朝全文阅读

作者:痴客而已     水浒之祝王朝txt下载     水浒之祝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再起波澜

    祝彪醒来后,只觉得饥肠辘辘,吩咐小桃夭端了些吃食,简单的对付了几口,便准备出门。

    方要踏出小院,便远远的瞧着吕方引着一位身高八尺的大汉,并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士迎面走来。

    祝彪见着来人面孔,直快步上前相迎,在中年人士面前站定,便拱手道:“早知程叔父今日便来,三郎却是该早些下岗来迎你,礼数不周,程叔父勿怪。”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原本却是准备等你大婚头一日再来,只婉儿那丫头闹着要早些去扈家庄见三娘子,加之老夫却也有要紧事要告知于你,便提前来了。”

    这中年人士不是别人,乃是水浒原文中,被那沽名钓誉的风流双枪将——董平,屡次求亲不成,杀了全家的东平府知府程万里。

    只如今还未有东平府,两年后的宣和元年,才会将郓州升格为东平府,如今的程万里还只是郓州知州。

    祝彪闻言,却也不急着纠结于对方有何要紧事,又朝着一旁的大汉亲切的唤了声,“武二哥。”

    “三郎,洒家这一路走来,眼见着如今这岗上红红火火,又听吕方兄弟说起那林教头、鲁提辖等英雄好汉都相投岗上,直让洒家这阳谷县的都头,做的浑身不得劲儿,莫不如待我家兄长回来,你与其说将一番,让洒家也在这岗上做个教头,也好与众英雄好汉每日里吃酒快活。”武松见着祝彪,便大咧咧的开口。

    祝彪闻言,只是微笑,便听得一旁的程万里幽幽的开口道。

    “武都头,只怕如今的阳谷县,还离不开你。”

    程万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祝彪,祝彪接过书信,便见那封皮下角,落款着一个“攸”字,眉头微微皱起,拆开书信扫了一眼,面色微变,转头朝着吕方说道。

    “去请闻先生过来。”

    吕方应了声,便转身离开,待吕方走后,祝彪引着二人回道小院,叙话了一会儿家常,闻焕章便到了。

    祝彪将书信递给闻焕章,后者打开看了,只面色一沉,朝着程万里开口道。

    “程知州这封书信是几时收到的?”

    “昨日早间收到的。”程万里应道。

    闻焕章知晓时间后,眼神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祝彪,见后者点头,便定下心来,复又朝着程万里说道。

    “那蔡京与媪相童贯乃是一条船上的人,知州大人昔日又是那童贯的坐馆先生,只如今这蔡京将令施到您这里,知州大人却是准备怎么处理?”

    程万里闻言,面色微变,直一脸不悦的说道:“闻先生,你却无需用这般言语来试探本官,若本官真有那巴结蔡京的心思,便无需将此事提前告知你们。”

    祝彪见状连忙出言安抚程万里,又朝闻焕章说道:“老师,程叔父的官声这郓州谁不知晓,若论出身,如今那西军中的一大把将军,都算是童贯的门生,程叔父虽是当过童贯的坐馆先生,但又岂会与蔡京、童贯等人做一丘之貉。”

    闻焕章微微一笑,闻弦知雅意,试探的话说一次便够了,却是不可再言,也直朝着程万里拱手赔罪。

    程万里见此情形,也不好再怪罪,只心中也明白对方并非对自己有意见,方才所讲不过是试探自己的态度,便索性说明白了,道。

    “三郎,此事那蔡相既然吩咐到了,叔父也不得不照办,那西门庆成为阳谷县县尉已是板上钉钉了,只若你需要拖延些时日,或是有其他的安排,都尽可告知于我,叔父自会帮你安排妥当。”

    程万里话音刚落,便见一直坐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武松“蹭”的一下暴怒而起,直咬牙切齿道。

    “听到此处洒家才明白,却不是蔡京那奸相要提拔西门庆那泼皮,做我阳谷县的县尉,若真叫那厮做了洒家的顶头上司,洒家这都头当得还有甚意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洒家便去宰了那腌臜泼才,免得叫他坏了阳谷县的百姓。”

    祝彪听他言语,直皱眉头,沉声道:“二哥,你且稍安勿躁,你是阳谷县都头,又是武植兄长的胞弟,若你真去宰了那西门庆,你却叫武植兄长如何自处。”

    武松被祝彪说得发愣,半晌后怒气未消的坐下,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扶手应声而断,便听得武松恶狠狠的骂了句,“甚鸟世道。”

    闻焕章在一旁沉思半晌,见祝彪望向自己,便道:“如今武县令正陪着蔡老大人返乡福建,至少也得三五月才能回来,若无此事,阳谷县由县丞代理,一切照常却是无碍,只如今,那西门庆若入了阳谷县,光凭着县丞却是对付不了此人,若论武艺,武都头打那西门庆一百个都不是问题,但轮到阴谋诡计,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们需要在武县令不在的时日里,给武都头找个帮手。”

    “甚么样的帮手?”祝彪闻言道。

    “一个懂得省时度事,且对西门庆知根知底,又滑不溜手的帮手。”闻焕章朝着祝彪意味深长的说道。

    祝彪听完眼前一亮,脑海中闪出一个身影,心下想到,去岁见那人便知其有投靠之意,如今却不是刚好用上。

    只见祝彪朝着程万里拱手道:“叔父,那西门庆任阳谷县尉既已成定局,却不知小侄可否也向你讨要一个职位。”

    “哦,要何职位?”程万里问道。

    祝彪答道:“清河县有一位钱师爷,与小侄还算投缘,小侄欲为其谋一个阳谷县县衙主簿职位,不知可否?”

    “他能应付得了那西门庆?老夫虽不知那西门庆有何本事,但其顶着蔡相的名头,一般人却是不那么好应付。”程万里疑问道。

    祝彪微微一笑,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要让那钱师爷斗倒西门庆不现实,但在武植兄长回阳谷县前,稳住局面,应当不是问题。”

    “好,那便依你。”

    程万里应承下来,复又叹了口气,说道:“三郎,只你也不要怨叔父,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叔父也是有心无力。”

    祝彪闻言,直起身拱手道:“叔父说得哪里话,小侄岂会怨你,此番亦是多亏了你,小侄方才提前收到消息,有时间应付,若再怨你,岂非成了不知好歹之人。”

    武松见状,也忙起身朝程万里拜道,“知州大人,往日里武某只听我家兄长说您为人正直,今日一见,也是心头佩服,武松却也要谢你。”

    便见闻焕章也起身拱手道:“知州大人,方才闻某亦是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只那蔡相公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知州相公却是与三郎亲如一家。”

    程万里见三人言真意切,也是恢复了满脸的笑意,直道:“稍后本官便吩咐随从回州府取了知州大印,便先拟了那钱师爷的委任状,让其提前赴任,等三郎大婚之后,本官再拟那西门庆的委任,如此一前一后,那钱师爷方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如此却是最好。”

    闻焕章应和了一句,朝着祝彪说道:“三郎,稍后便请石秀兄弟走一趟清河县,将此事告知那钱师爷,让他尽快赶去阳谷县,早做准备。”

    祝彪闻言,点了点头,便朝着书房外喊了一声,便见得吕方推门而入,祝彪将事情告知,吕方拱了拱手,便径直去寻石秀。

第三十一章:迎亲

    光阴如隙,转眼便至。

    二月二,龙抬头!

    自寅时开始,天还未放亮,独龙岗祝家庄这边就已经是灯火辉煌、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了。

    辰时末,巳时起,吉时已到,新郎接亲。

    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缕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二三百,郁郁登扈门。

    笙箫奏得凤凰至,鼓乐还迎女主来。

    祝家庄庄门前,接亲的长龙缓缓而出,头前三人,左右是身穿浅红色袍子的吕方与郭盛,二人唇红齿白,面上略施颜色,端的是两位俊俏的迎宾郎。

    那吕方调笑的望着一旁的郭盛,只道:“平日里你只顾着说我爱穿红衣,似女子一般,今日便也叫你也穿一遭。”

    郭盛闻言,嗤笑一声,白眼道:“今日公子大喜之日,某穿便穿了,你却看这二三百的迎亲队伍中,有几个不穿红衣。”

    走在头前中央的乔道清听他二人言语,爽朗一笑,直道:“郭盛兄弟说的不错,却不是怎的,今日贫道也穿了一遭大红袍。”

    “乔先生穿着这身大红袍却像是那朝廷大员,只小弟却是不伦不类。”郭盛揶揄道。

    郭盛话音落下,乔道清与吕方俱是哈哈大笑,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郭盛兄弟切莫觉得不伦不类,改日公子也为你寻个良家,定叫你直满心欢喜的穿上一身大红袍。”

    这声音却不是别人的,乃是今日的主角,新郎官祝彪。

    便见其骑着高头大马,头戴郎官帽,身穿一袭绛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芙蓉花开的镂空花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脚踏青云履,胸口系着一朵大红花,端的是富贵无比、喜气洋洋。

    听得祝彪言语,众人俱是哈哈大笑,连带着后方也传来几道粗犷的声音。

    “洒家瞧着张教头家那锦儿丫头就不错,平日里与郭盛兄弟眉来眼去,却不是正合适。”

    “是极是极,那锦儿丫头长得也是水灵灵的,郭盛兄弟又是难得的俊俏郎君,正是良配。”

    “哈哈,莫不如公子你寻个日子,与张教头和张娘子说和一番,叫咱们也早日吃上郭盛兄弟的喜酒。”

    “林某瞧着也正合适。”

    队伍中央抬着一顶大红花轿的李应、鲁智深、武松、林冲四人,俱是调笑的说道,直把前方的郭盛弄得满脸臊红。

    祝彪微微一笑,回头望了眼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一时间心潮澎湃。

    幻魔君——乔道清开道,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捧旗,又有扑天雕——李应,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行者——武松四人抬轿,再兼赛桓侯——杜壆、屠龙手——孙安举匾,这水浒世界,怕是再难凑出这般豪华的迎亲阵容了吧。

    来到这北宋末年已是十一载光阴,祝彪从未如今日这般激昂,如此这般声势,后世那朱重八没当皇帝前,娶马氏时,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行至扈家庄门前,便见扈成领着一帮人早已恭候在此,严阵以待。

    只见扈成当先走出,朝着下马的祝彪说道:“三郎,今日咱且先不论兄弟,只你要娶我妹子,某便是你大舅哥,便需要先过三关。”

    祝彪闻言,嘴角上扬,豪爽道:“还请扈家兄长划下道来,祝某与身后众兄弟,一并接了。”

    扈成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直招呼着身后众人散开身形,便见那庄门内,密密麻麻的码着一座酒山。

    扈成悠悠地说道:“三郎,只扈某也不为难你,叫你一个人喝了这些酒,你身后诸位英雄都是海量之人,只消喝完,某便放你们入庄如何?”

    祝彪见状,回身望向身后,只见鲁智深、武松二人放下花轿,当仁不让的走将出来,便听得鲁智深义气干云的说道。

    “洒家只把这肚子留着晚间吃正席,先喝了这堆酒漱口。”

    武松也是豪爽,直朝着祝彪说道:“三郎你且一边看着,有我和提辖哥哥在,这点酒算个甚。”

    二人走上前去,一人拍开一坛酒,酒坛高举,直将坛中酒水如瀑布般往口中倾倒。

    二人豪爽的做派,另周围之人无不拍掌叫好,只听得那迎亲队伍中,一阵一阵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林冲、孙安、杜壆三人,哪能叫鲁智深与武松专美在前,紧跟着便走上前来,拍开酒坛封皮,大口喝将起来。

    那酒山在五条海量大汉的口中,肉眼可见的快速缩小,乔道清见五人喝得差不多了,又怕误了时辰,便招呼其他众人上前,一人一坛,快速将剩下的酒喝完。

    扈成见状,招呼着身后的庄丁让路,直意味深长的朝着祝彪说道。

    “三郎,某这关好过,剩下的两关却是不好过了。”

    祝彪闻言,也不在乎,本就是个流程,要的就是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却不管好不好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庞大的迎亲队伍顿时敲锣打鼓,朝着扈家庄的庄门鱼贯而入,待行至庄内扈青娥的小院时,便见着一众女眷堵在院门前,领头的是两位风之卓越的女子。

    其中年纪稍长一些的女子,穿着一袭翠绿色长裙,面容精致,身材妖娆,眉眼间带着些许媚意,却是武植离开阳谷县后,便一直住在扈家庄的潘金莲。

    另一位女子正值豆蔻年华,穿着一袭浅黄色的纱裙,外间裹着一件淡蓝色的锦袍,面容如出水芙蓉,眼神似秋波横生,静静的站在那,如空谷之幽兰,带着一股宁静致远的气质,此女乃是郓州知州程万里家的千金,闺名婉儿。

    “婉儿妹妹,你不与程叔父一道来我庄上,却是在这里等着我么?”祝彪一脸笑意的朝着年轻女子说道。

    便见程婉儿盈盈一拜,声音如黄鹂鸟一般说道:“兄长,婉儿是女眷,自是该在青娥姐姐这里的。”

    一旁的潘金莲闻二人言语,只巧笑嫣然,朝着程婉儿说道。

    “婉儿,今日咱却是不与三郎多说,便按咱说好的,拿出你的手段来,让他闯关。”

    程婉儿闻言朝着祝彪拱了拱手,道:“兄长,今日婉儿却是要为难你一番,改日再向你赔罪;婉儿知兄长文武双全,今日大喜之日不便动武,便请兄长以‘文’过我等女眷这一关。”

第三十二章:诗词佐酒

    祝彪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昔日曾触景生情,吟过两首后世的诗词,却不想被程婉儿这妮子听见了。

    偏这妮子又长着一颗七窍玲珑的才女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便一直缠着自己讨要诗词,今日却是名正言顺的敲诈了。

    “请婉儿妹妹出题吧。”祝彪朗声道。

    程婉儿微微一笑,便见站在前面的女眷散开身形,又有九名女眷露出身形来,只见每位女眷都手捧着一柄团扇。

    那九柄团扇上都个写着字,分别作:春花、夏荷、秋月、冬雪、女子、夫妻、功名、英雄、家国。

    祝彪身后众人,瞧见了这九柄团扇,俱是面露苦涩,连连摇头,这些平日里为兄弟刀枪不避、义气为先的大汉,此时却是集体坐了蜡。

    那豪气干云的鲁提辖,此时却是底气不足的朝着程婉儿说道:“程小娘子,洒家再喝上几坛酒,却不知可否抵一首?”

    “同喝!”

    “同喝!”

    一旁的武松、孙安等人亦是出言附和道。

    只不等程婉儿答话,潘金莲便出言说道:“我等女眷瞧你们一帮子大男人喝酒干甚,今日酒是酒,诗词是诗词,不可相抵。”

    “哈哈哈,酒不可抵诗词,诗词却可佐酒。”

    祝彪爽朗一笑,面上露出肆意狷狂之色,将袖摆一挥,迈步走到写着“夫妻”二字的团扇旁,喝道。

    “取酒来!”

    吕方、郭盛二人,一人捧酒,一人端碗,祝彪接过郭盛手中倒满的酒碗,一饮而尽,酒碗掷地,碎碎平安,便听得祝彪高声道。

    “一阳初动,二姓克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凤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奏八音,歌九如,十全无缺羡鸾和。”

    一首吟罢,祝彪接过酒,走到最前方的“春花”团扇前,复又一饮而尽,酒碗掷地,道。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

    “快上西楼,怕天放、浮云遮月。但唤取、玉纤横笛,一声吹裂。

    谁做冰壶浮世界,最怜玉斧修时节。问常娥、孤冷有愁无。应华发。

    云液满,琼杯滑。长袖起,清歌咽。叹十常八九,欲磨还缺。

    若得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把从前、离恨总成欢,归时说。”

    ......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

    祝彪一口气吟完了春花、夏荷、秋月、冬雪,走到了“女子”团扇前,不顾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饮酒摔碗,接着道。

    “月华如水,波纹似练,几簇淡烟衰柳。塞鸿一夜尽南飞,谁与问倚楼人瘦。

    韵拈风絮,录成金石,不是舞裙歌袖。从前负尽扫眉才,又担阁镜囊重绣。”

    ......

    待走到“功名”团扇前,祝彪面上已是肆意狷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清风拂起衣襟,身上荡漾开一股威势,放声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

    九去其七,只剩最后的“英雄”与“家国”两把团扇,祝彪却是沉默半晌,身上的气势收敛,眼里却泛起阵阵精光,开口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词吟罢,气势复生,却是更加的意气风发,令人不由得心生折服,接下来便是“家国”,只听得一首气势磅礴的词自祝彪口中念出。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燕云耻,犹未雪。匹夫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待着最后一词吟罢,本该是喜气洋洋、锣鼓喧天的迎亲场面,却是鸦雀无声,好半晌后,便听得林冲一声大喝。

    “好!好一个怒发冲冠,好一个从头收拾旧山河。”

    林冲说完,单膝跪地抱拳,满面潮红的复道:“从此往后,林冲愿为公子手中刀剑,生死不避,一往无前。”

    “愿为公子手中刀剑,生死不避,一往无前。”

    林冲话音落下,便见鲁智深、武松、孙安,杜壆、乔道清、李应、扈成、郭盛、吕方等人,俱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俱是放声大喊,声动苍穹,气冲云霄。

    院外的震天的声音传进院内,闺房中的扈青娥听得真切,只心中念道:我家官人大势成矣。

    便见得扈青娥一把扯下红盖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快步朝院外走去。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祝彪正欲唤起众兄弟,便见得扈青娥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走到自己面前,躬身拜道。

    “妾身也愿为官人手中刀剑,生死不避,一往无前。”

    祝彪笑着伸手扶起扈青娥,又将其他人一一扶起,心头虽是激动难以自持,面上却是苦笑道。

    “却是祝彪孟浪了,直将这迎亲现场弄得这般狼藉。”

    一旁的乔道清却是放声笑道:“公子今日迎亲之举,必将名传天下,流芳百世。”

    祝彪笑而不语,心中虽是不停的向某位辛姓词人和岳武穆等人道歉,却也只感觉这文抄公当得真他娘的舒坦。

    程婉儿呆呆的立在原地,不曾想到今日自己的举动,最后竟成了这般场面,看着场中的祝彪与扈青娥,却是心头涌上一股无名的酸楚,久久无言。

    此时潘金莲却是拿着红盖头,走到扈青娥面前,嗔怒的瞪了扈青娥一眼,将红盖头重新盖在其头上,然后朝着乔道清看了一眼,便听得乔道清大声道。

    “请新娘上轿。”

    李应、鲁智深、武松、林冲四人抬着花轿上前,祝彪扶着扈青娥进入花轿,待要放下轿帘时,轻声问道。

    “娘子,却不知第三关是什么?”

    红盖头下的扈青娥绝美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柔声道:“第三关,官人已经过了。”

第三十三章:势

    忙活了一上午,终是到了拜天地的时候。

    一鞠躬,敬苍天,天作之合,天成一对;

    二鞠躬,敬后土,喜结连理,地配一双;

    三鞠躬,敬天地,天地良缘,地久天长。

    水有源头树有根,拜完天地,便是拜父母。祝彪与扈青娥都是早年丧母之人,是以高堂之上,只有祝朝奉与扈老太公坐着。

    二老接过奉茶,浅尝即止,俱是老怀安慰的看着堂下的一双儿女。

    接下来便是夫妻对拜之时,祝彪与扈青娥牵着红丝络的两端,隔着一方红布含情脉脉对视。

    缓缓向下,轻盈一拜,这股子深情款款的劲儿,直把一旁的张贞娘和小丫头桃夭感动的泪眼汪汪,一旁的祝龙、祝虎兄弟亦是心中感慨万千。

    拜堂仪式走完,扈青娥在张贞娘与小桃夭的搀扶下,回到后堂,又转去了祝彪的小院。

    接下来便是今日的另一番重头戏,迎宾唱礼,宾客入席。

    便瞧见闻焕章与乔道清站在大厅门口,一人拿着一本宾客名单,先后开口唱道。

    “济州张知府,送‘天作之合’墨宝一幅,恭请入席。”

    “郓州程知州,送龙凤呈祥玉佩一双,恭请入席。”

    话音落下,便瞧着一名老者并一名中年文士,联袂步入大厅,其中中年文士自不多说,乃是前些天便到的郓州知州程万里。

    只这位老者,虽是年过五旬,依旧是精神抖擞,眼神锐利,不怒自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锋芒毕露的气势,此人便是威名赫赫,享誉天下的济州知府,张叔夜。

    祝彪连忙上前,将张叔夜与程万里请到主席就坐,二人自是朝着祝彪嘱咐一番,待落座时,便听得张叔夜沉声说了句,“今日你大婚,有些事老夫本不愿多说,只有句话三郎你记着,凡事过犹不及。”

    祝彪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大概知晓对方话里的含义是什么。

    “济州朱团练使,送宝剑一柄,恭请入席。”

    便见得一身长八尺的大汉,迈步走了进来,面如重枣,目若朗星,颌下续着一尺多长的髯须,似关公模样,江湖上唤作美髯公——朱仝。

    祝彪上前迎着朱仝入席,朱仝满脸笑意的连连祝贺,于朱仝而言,此生对其恩情最大的除了父母,便是眼前的青年,只他不是那贪官,有家财万贯,便寻遍了整个山东河北,才找到一柄宝剑相送。

    “阳谷武县令,送营丘先生《寒林平野图》一幅,恭请入席。”

    “阳谷武都头,送狐裘一套,恭请入席。”

    武松一手拿着字画,一手抱着一袭雪白的狐裘大氅,昂首挺胸的步入大厅,将两样贺礼递给祝彪,直道:“兄长送的这字画洒家不懂,这雪狐裘可是你二哥我去年在那长白山猫了大半月,才给你弄来的。”

    祝彪闻言,满脸的笑意,与武松碰了碰肩,笑道:“二哥如此心意,小弟心中甚是欢喜。”

    大厅门口闻焕章言语稍作停顿,便见石秀快步来到祝彪身边,耳语道:“那清河县的卢县令来了,带着五万贯的重礼。”

    祝彪眉头微眺,沉吟片刻,朝着门口的闻焕章点了点头,闻焕章心领神会。

    “清河卢县令,送礼钱五百贯,恭请入席。”

    闻焕章话音落下,便见着那卢志远挺着一个大肚皮,缓缓地步入大厅,待看见头前主席上坐着张叔夜与程万里,便快步上前,一脸谄媚的问候二人。祝彪见状也不管他,只张叔夜与程万里哪会正眼瞧他,只随意的敷衍了几句,二人便继续聊天。

    “沧州柴大官人,送骏马十匹,恭请入席。”

    “大名府卢员外,送珍珠十斛,恭请入席。”

    “威胜州邬堡主,送夜明珠一对,恭请入席。”

    便见得三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步入大厅,中间那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乃是后周世宗嫡派子孙,太祖皇帝御赐丹书铁券,仗义疏财,喜好结纳四方豪杰,被誉为当世孟尝君的沧州小旋风——柴进。

    左边是一条巍峨大汉,面如冠玉,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凛,乃是大名府枪棒无双的玉麒麟——卢俊义。

    右边亦是一条身长八尺的大汉,虎头燕额,猿臂狼腰,眼神利如鹰隼,乃是威胜州邬家堡堡主,泼风刀——邬梨。

    祝彪见着三人入内,连忙上前相迎,直道:“三位兄长却是想撒我也,此次却是要在我独龙岗多住些时日,让小弟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柴进、卢俊义二人闻言,俱是哈哈大笑,入席就坐。

    只邬梨面露苦涩,伸手拉住祝彪,低声说道:“贤弟,此次邬某却并不是单纯来祝贺你,而是带着一家老小来投奔于你。”

    祝彪心下一震,疑问道:“可是因那田虎?”

    邬梨点了点头,道:“那田虎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家妹子大有姿色,想要纳我家妹子为妻,只那厮如今乃是强盗,又与某义女琼英有杀父之仇,邬某哪能同意,便借此次机会,带着一家老小并半生积蓄,前来投奔于你。”

    祝彪闻言,心中有数,开口道:“田虎那厮,小弟早晚要请他喝上一壶,替琼英那丫头报了杀父之仇,兄长来了这独龙岗,便如到家一般,稍后小弟便让人便寻个大点的院子,先把嫂嫂她们安顿下来,其他的事情咱们改日再说。”

    邬梨听了祝彪之言,心下大定,也不多说,自落位就坐。

    ......

    一番唱礼迎宾结束,大厅内已是宾客云集,一片欢声笑语,美酒佳肴陆续送入大厅。

    大厅门前,闻焕章合上礼单,朝着一旁的乔道清意味深长的说道:“如何,乔道长,看出什么了?”

    乔道清闻言,沉默片刻,感叹道:“公子大势成矣。”

    “只今日这些人,只是表面,三郎这些年,到底织下了多大一张关系网,怕是只有他自己,和替他掌管绣衣使的青娥丫头,夫妻二人知晓。”闻焕章亦是感叹道。

    乔道清点了点头,朝着闻焕章问道:“闻先生昔日乃是东京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却是原何会来到这祝家庄呢?”

    闻焕章闻言,眼神中带着一些追忆,缓缓说道:“因三郎跟我说了十个字。”

    “哪十个字?”

    “高筑墙,广积粮,徐徐图之。”

第三十四章:洞房花烛夜

    入夜,忙活应酬了一天的祝彪,终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此间也是红烛大明,张灯结彩,到处贴着红艳艳喜字,一派喜庆。

    进了房间,便瞧见扈青娥此时正一身凤冠霞帔,头上顶着红盖头,姿态端庄的坐在床榻上。

    祝彪神色激动,虽两人青梅竹马十余年,但此时此刻的心情却不可同日而语,祝彪正要上前,脑海中一个念头却是一闪而过,沉声道。

    “出来吧,如果你不想这辈子都吃不着糖葫芦。”

    果不其然,那床榻之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半响后,漏出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小桃夭畏畏缩缩的爬了出来,扬起一个天真的笑脸,俏生生的跑到祝彪面前,伸出粉嫩的小手,蹦跳着道。

    “公子,喜钱。”

    祝彪假意把手伸进怀里,忽然间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小丫头的脑门,笑道:“喜钱明天给你,现在你麻溜的从我眼前消失。”

    小桃夭揉了揉光洁的脑门,伸出三个手指,委屈巴巴道:“三根糖葫芦。”

    见祝彪点头,瞬间喜笑颜开,一溜烟跑出了房间。祝彪一脸的无奈,直朝着扈青娥感叹道:“这丫头怕是糖葫芦吃多了,直把糖葫芦当喜钱了。”

    红盖头下的扈青娥展颜一笑,道:“桃夭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叫人看着她便觉得欢喜。”

    “娘子。”

    祝彪温柔的唤了声,走到扈青娥身边坐下,没有依规矩去用那桌上的如意挑起心上人的红盖头,而是温柔地用手指拈住盖头的两边,缓缓地掀了起来。

    只见那盖头缓缓上移,先是露出那女儿家低头含羞的白玉下颌,再上是那软软嫩嫩的点绛唇,接着便是那高挑立体的琼鼻,欲说还羞的清澈眼眸,长长的睫毛娇羞的轻微颤动着。

    红烛渐暗,祝彪将盖头掀开,伸手捧着扈青娥白玉光洁的脸蛋,拇指轻轻的抚摸着那细嫩的柔软,忽然笑道:“曹子建诚不欺我也。”

    扈青娥一脸的娇羞,平日里的端庄从容,此刻却是尽数化为乌有,只糯糯的说道:“净瞎说,妾身哪比得上那洛神。”

    祝彪手上的动作停住,只捧着扈青娥的脸庞,注视着对方的双眼,温柔道:“只你便是我的洛神。”

    只身为女子,哪抵得住这般话,扈青娥刹那间芳心如蜜,款款说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祝彪微微一笑,起身从桌上拿来两杯酒,夫妻二人双臂交缠,喝下合欢酒。

    祝彪接过扈青娥手中的酒杯,将两只酒杯朝着房中的红烛掷去,只见酒杯恰好打在烛芯上,屋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娘子,安歇吧。”

    “请官人怜惜。”

    ......

    第二日清晨,便有喜鹊歇脚于院中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冬去春来,枝头吐出嫩芽,泥土下有蓬勃的生机,旭日东升,绽放万道霞光,照进院内,刹那间便是金玉满堂。

    此时院中安安静静,吕方、郭盛二人早几日便搬出去了,院中如今居住的,除了祝彪与扈青娥夫妻二人,便只有小桃夭和扈青娥带来的贴身丫鬟。

    祝彪推开窗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望着天边那轮红日,渐渐的沉醉。

    那红日中似有万般景象,有钢筋混泥土浇灌而成的摩天大楼,有翱翔天际的钢铁雄鹰,有川流不息的街道,有一个正读着《宋史》的青年......

    祝彪朝着那轮红日挥了挥手,心中默念了一声:永别了!

    一双藕臂环住祝彪的腰,后背传来令人愉悦的体温,扈青娥贴着祝彪的后背,轻声道:“三郎,有心事么?”

    祝彪回过身,将眼前的丽人拥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三千青丝,柔声道:“只是想到了些往事,过往种种如梦如幻,走到今日只觉得还身在梦中一般。”

    扈青娥闻言紧紧地环住祝彪,抬头凝望着双眼,深情款款的说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祝彪轻轻的刮了下扈青娥的琼鼻,拉着她微凉的手,沉默不语。两人正在温存之际,却见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红衣丫鬟,俏生生的出现在窗前。

    丫鬟着红衣,亦名红衣,红衣手臂上搭着两条锦帕,手中端着铜盆,知道自己打扰到了新婚的夫妻,面容有些局促的说道:“少爷、娘子,该洗漱了,稍后还得去太公那里见礼。”

    过了一时,红衣进屋服侍新婚夫妻洗漱完毕,祝彪与扈青娥穿戴整齐,便携手出了自己的小院,朝着祝朝奉的院子而去。

    一路上的遇着的人,都是微笑的拱手祝福,所有人都知道,独龙岗今日正式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祝朝奉的院中,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笑容的接过媳妇茶,嘴里直说着三郎要是欺负了你,只管来找爹爹之类的话,一旁的祝龙、祝虎、张贞娘等人亦是喜笑颜开。

    二人回到自己小院,便又闻得院外一片嘈杂,红衣打开院门,却是一大帮子女眷联袂而来。

    有昨日拦路的潘金莲和程婉儿,也有卢俊义的夫人,邬梨的夫人和妹妹邬清儿,还有个英气十足的少女,邬梨的义女琼英。

    祝彪望着这一大群莺莺燕燕,只感觉头皮发麻,朝着众女告罪一声,便逃出门去。

    一路到了庄内校场旁,只见得此时校场上围得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伏,见祝彪来此,围观的庄丁让出一个缺口,内圈里柴进、邬梨、林冲、鲁智深、武松、孙安等人皆在此处。

    柴进见着祝彪,让开一个身位,指着场中央,祝彪定睛一看,便见得场中左右两边各有一员大汉。

    一边骑白马,持金纂提炉枪;一人骑黑马,执丈八蛇矛。

    玉麒麟——卢俊义,赛桓侯——杜壆,巅峰较量,一触即发。

第三十五章:巅峰对决

    云山显翠,露草凝珠。天公作美,送几两清风拂面。

    只见卢俊义朝杜壆握枪抱拳,道:“杜壆兄弟,卢某等这场厮杀,却是久矣。”

    “杜某今日亦是喜不自禁,员外,领教高招了。”杜壆勒马拱手应道。

    阵势排开,围观众人摇旗呐喊,但见卢俊义与杜壆俱是大喝一声,杀将上前,兵器相接,似天雷炸响。

    这个两匹马,抢将入来;那个四换头,奔将进去。一来一往,似凤凰翻身;一撞一冲,如猛虎下山。一个照搠尽依良法,一个遮拦自有悟头。

    八蹄马交错进退,四条手臂纵横发力,两人直斗了二三十个回合,提炉枪与蛇矛一撇一捺,兵刃分开,交错换场。

    只见这边卢俊义勒住马缰,面红耳赤,只觉得浑身通透,想自己少年得遇名师,学得一身枪棒本事,半生与人放对,从无败绩,得了个“天下枪棒无双”的名头。

    此时与杜壆相斗二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卢俊义便心知其分量,既是佩服自己兄弟祝彪的识人之明,又是敬重杜壆这一身不输自己的本事,胸中升起豪气万丈,仰天长啸三声。

    “痛快!痛快!痛快!”

    那边杜壆喘着粗气,亦是觉着遇着了生平最大的对手,往日里只听得公子对这卢员外武艺万般推崇,今日一碰便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杜壆心中有数,这卢员外的本事怕是还隐隐略胜自己一筹,只今日这般难得机会,杜壆哪会认负,只蛇矛一挺,放声道。

    “再来!再来!再来!”

    杜壆跃马执矛再入阵中,卢俊义大喝一声挺枪相迎,复又厮杀到一处。

    场边王进与林冲立在一处,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玉麒麟——卢俊义却是声名显赫,但这杜壆兄弟平日里只管教导庄丁,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不显山不露水,却是未曾想这般了得,这二人之武艺高强,怕已是世间罕见了。

    “如何王教头,依您看来谁胜谁负?”林冲朝着王进问道。

    王进略作沉吟,沉声道:“卢员外与杜壆兄弟二人,武艺只在伯仲之间,若真是生死相搏,因是一死一伤,卢员外略胜一筹,只如今日这般放对演武,怕是难分高下,只等双方力竭罢手了。”

    林冲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只望着场中厮杀的卢俊义,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

    场边众人亦是看得过瘾,但见祝彪走到校场边的大鼓前,拿起鼓槌,甩开膀子,将那大鼓敲得“咚咚咚”震天响。

    场中二人闻得鼓声,俱是身躯一震,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但见:

    一个屏风枪,势如霹雳;一个水平矛,勇若奔雷。一个朝天枪,难防难躲;一个钻风矛,怎敌怎遮。

    这个枪使得如赵子龙附体,那个矛舞得似猛张飞上身,这个恨不得枪戳穿九霄云汉,那个恨不得矛刺透九曲黄河。

    一个枪如蟒离岩洞,一个矛似龙跃波津。一个使枪的俊如雕扑兔,一个使矛的雄似虎吞羊。

    两句道:虽是不上凌烟阁,只此堪描入画图。

    二人又斗了百八十个回合,却是对了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只瞧着卢俊义双臂一沉,提炉枪猛烈颤动,枪尖上泛起阵阵寒光,枪出如龙,猛地朝前一刺;杜壆手中蛇矛绕着腰身舞了一圈,右手握住蛇矛尾端,矛头处响起烈烈风声,狂蛇吐信,重重的往前一送。

    枪尖对上矛头,火花四溅,泛起道道裂痕,猛然间炸裂开来。

    一时间校场上鸦雀无声,针落可闻,片刻后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众人俱是被这一场放对演武,震撼得心神激荡。

    卢俊义和杜壆二人低头看着手中的兵器,片刻后抬头对视一眼,俱是放声大笑。

    二人下马退场,围观的众人皆是叹服,只林冲与武松二人此刻却是愣在当场,半晌后俱是冲向卢俊义,拉着对方的左右手,齐声喊道。

    “师兄。”

    卢俊义被这两声‘师兄’喊的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看着林冲与武松,问道:“林冲兄弟与武松兄弟却是怎的,为何喊某师兄?”

    林冲与武松亦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便见祝彪此时走了过来,朝着三位英雄赔罪的拱了拱手,直正色道。

    “此事却是小弟的错,昨日忙糊涂了,未曾与三位兄长引见,只三位兄长都是陕西铁臂膀——周侗大侠的弟子,按时间来讲,卢兄长是大师兄,林教头是二师兄,武二哥最后入门;想是方才林教头和武二哥看破了卢兄长的枪法路数,是以才如此这般。”

    三人闻言,俱是神情激动,各自拜见,六条手臂紧紧地缠在一处,三人尽皆阐述了自己与周侗学艺的经历,只叹未能早日相认,一门师兄弟三人在此当面,竟不相识。

    祝彪见状,眉头微挑,朝着三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在武二哥入门前,周大侠还收了一员弟子,只后来因心术不正,被周大侠清出了师门。”

    “何人?”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曾头市教师——史文恭。”

    “却是这厮,那曾头市不是个甚好地方,曾家五子俱是好勇斗狠、恃强凌弱之辈,这史文恭去曾头市任教师,难怪师傅会觉得其心术不正,逐出师门。”卢俊义闻言面色阴沉的说道。

    林冲、武松亦是点了点头,只祝彪心中却是暗暗想到:却不知那史文恭是否知晓曾头市的背景身份,若是知晓还留在那里,便不单单是心术不正了,而是为虎作伥的民族败类。

    便又听卢俊义朝着武松说道:“师弟如今可有师傅的音讯,为兄与师傅阔别这许多年,心头甚是想念,若有师傅音讯,便当前去拜见,将其接回大名府,安享晚年。”

    武松闻言,只道:“去年倒是收到过师傅的一份书信,信中只言他如今在相州淮阴县,寻到了一块绝世璞玉,收作关门弟子,让某不必牵挂。”

第三十六章:石碣村三阮撞筹

    自二月二大婚之后,祝彪便每日里与扈青娥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只这般平安无事的过了旬月。

    这一日,夫妻二人方送别完卢俊义、柴进一行人离岗,返回自家小院,便听得头顶上空响起一声嘹亮的鹰啼。

    便见着天穹之上的一个黑点,朝着小院俯冲而下,稳稳的落在粗壮槐树枝上。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分秋黄、波黄、三年龙、玉爪六年凤,以玉爪六年凤最为珍贵;眼前这一只黑白相间,乃是三年龙,虽比不得六年凤,但已是难得的神物。

    祝彪让丫鬟红衣取了些生牛肉,挂在槐树枝上,待海东青啄食时,方取下其脚上绑着的竹筒。

    取出竹筒中的纸条,祝彪扫了一眼便递给身旁的扈青娥,心中隐隐泛起波澜,暗道:主线的剧情,终是要开始了。

    扈青娥打开纸条,便见上面写着:昨夜有一赤发大汉夜入东溪村,今早吴用自晁盖庄上而出,前往石碣村。

    ......

    青郁郁山峰叠翠,绿依依桑柘堆云。四边流水绕孤村,几处疏篁沿小径。茅檐傍涧,古木成林。篱外高悬沽酒旆,柳阴闲缆钓鱼船。

    日落黄昏时分,一位头顶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做秀才打扮的中年人士,出现在石碣村码头上。

    那秀才下了船,熟门熟路的走进了石碣村,沿着一条小径左拐右拐,便来到几间茅草屋三面相接的院门前,秀才隔着栅栏,朝着院内喊了声:“阮二哥在家么?”

    那茅屋内听得声音,闪出一头戴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的壮汉,这汉子看得来人,只慌忙上前,只道:“难怪小弟今日听得喜鹊喳喳叫,却是甚风把教授吹来了?”

    只这秀才便是江湖上唤作智多星的吴用,这壮汉乃是石碣村中以打渔为生的立地太岁——阮小二,还有两位兄弟唤作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此兄弟三人本领高强,水性一流,被唤作石碣村阮氏三雄。

    吴用微微一笑,道:“小生要办酒席,特来寻你兄弟三人,弄十来尾金色大鲤鱼。”

    阮小二闻言,爽朗道:“隔湖有几间酒店,咱先去湖中寻了小五、小七,与教授吃几杯酒再说。”

    二人来到石碣湖畔,阮小二解了一条小船,便见着阮小二手中蒿竿在水下几番搅动,那小船便四平八稳的飞速驶离岸边。

    吴用见状,只感慨道:“二哥这手驾船的本事,真叫小生叹为观止。”

    阮小二听得此话,却是叹了口气,道:“莫说这小船,便是那艨艟咱兄弟三人也驾得,只这有甚用,还不是终日靠着打渔为生。”

    吴用听他言语间透着不安现状之意,心中暗暗欢喜,这二哥最是稳重,连他都这般,那小五、小七必是更甚,正好用计也。

    只听吴用继续诱道:“打渔为生却也没什么不好,虽是清苦了些,但胜在逍遥自在。”

    “却是哪来的逍遥自在,不瞒教授,如今咱石碣村一村人已是快要揭不开锅了。”阮小二苦笑道。

    “这却是为何?前些年小生在此间教书时,见着村里人生计都还不错,这偌大的水泊,不知藏了多少大鱼,怎会揭不开锅了?”吴用明知故问道。

    “如今那大鱼都在梁山泊里,我们石碣湖狭小,存不得大鱼,教授此番若要超过十斤的大鱼,怕是难了。”

    “梁山泊与石碣湖一衣带水,有众多河渠水道相通,如何不去那里打些大鱼?可是那官府禁令不准打捞鱼鲜?”

    阮小二正要答话,便见着芦苇荡中划出两条快船,两条船上各立着一条汉子,一人双手浑如铁棒,两眼似铜铃,戴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胸前露着一只青郁郁的豹子,乃是短命二郎——阮小五。

    一人长着一张疙疸脸,玲珑眼,腮边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头戴顶遮日黑箬笠,身穿个棋子布背心,腰间系着一条生布裙,乃是活阎罗——阮小七。

    只听那阮小五说道:“甚官司敢来禁渔,便是那赵官家也禁不得,只如今这梁山泊去年被一伙强人占了去,为首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以下还有个旱地忽律朱贵,这伙人盘踞梁山泊,不许外人入内打渔,只绝了咱石碣村一村人的衣食饭碗。”

    阮小七亦是附和道:“那厮们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却只叫咱石碣村断了生计!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却也无可奈何。不瞒教授,早先我兄弟三人也寻思着投那梁山,只后来听闻那王伦气量狭小,便是那旱地忽律,如今都还只是个头目,坐不得交椅,我兄弟三人却是不愿再去受那鸟气。”

    吴用听到此处,心中喜不自禁,只道:大事成矣;却嘴上只言:“不说这些,如今人已到齐,先寻了那酒店吃酒罢。”

    阮氏三兄弟闻言亦是点头,便瞧着三人荡起划楫,只一划,三只船厮并着。划了一歇,便到了一处水阁酒店前。

    四人推杯换盏,寒暄了大半个时辰,已是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吴用见时机成熟,心中念头一转,便开口说道:“二哥、五哥、七哥,如今时运不济、身艰困难,可想过换个活法?”

    三兄弟闻言,彼此对视一眼,阮小二当先开口道:“换个甚活法?”

    吴用微微一笑,道:“三位可知晓此间郓城县东溪村的晁保正?”

    “那托塔天王——晁盖之名,我兄弟三人如何不知,只虽隔得百十里路程,但缘分浅薄,闻名不曾相会。”阮小五朗声道。

    吴用环顾酒店四周,见无人徘徊,压低声音说道:“小生这几年与那晁保正相交莫逆,平时他亦常提起你兄弟三人之名,如今他有一天大的富贵买卖,特教我来请你们前去叙话。”

    阮小七闻言,直跳将起来,拍着胸脯道:“咱兄弟三人这腔子热血,只卖给识货之人,那晁天王看得起咱三兄弟,便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定不负他厚爱。”

    吴用见阮小二、阮小五兄弟二人亦是点头,便道:“三月后的六月十五,乃是奸相蔡京的生辰,他那女婿大名府的梁中书,搜刮了十万贯民脂民膏,作生辰纲,只旬月后便要送往东京汴梁,今有一好汉唤作赤发鬼——刘唐特来相告,晁保正的意思聚几个好汉,向山凹僻静处,取此那不义之财,大家图个一世快活,不知你三人心意如何?”

    “这却有甚可说的,某三兄弟自是同去。”阮小二拍案道。

    阮小七跳起来道:“一世的指望,今日还了愿心,正挠着我痒处,教授,几时去?”

    “便请二哥回去告知老娘,咱连夜出发可行?”吴用应道。

    兄弟三人自是没有话讲,当即敬了吴用一碗酒,四人便起身出了酒店,三条快船划过湖面,只回返石碣村,盏茶后收拾妥当,朝着东溪村而去。

第三十七章:七星聚义

    吴用与阮氏三兄弟出了石碣村,便尽取小路而行,直走了一夜,便远远瞧见了那东溪村。

    村头处,只见着有两尊大汉早便候在此处,为首的那人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两条臂膀浑似铁打铜铸,站立如铁塔一般,剑眉星目,颌下续着一圈络腮胡,便是此间东溪村的保正,闻名江湖的托塔天王——晁盖。

    另一人一头赤发,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戳黑黄毛,身高七尺,猿臂狼腰,乃是前日投庄的赤发鬼——刘唐。

    二人远远的瞧见吴用领着三阮而来,便快步上前相迎,那晁盖于三阮面前站定,直一脸喜笑颜开的拱手说道。

    “晁某久闻石碣村阮氏三雄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也。”

    阮氏三兄弟见状,哪会托大,直朝着晁盖推金山、倒玉柱的拜道,便听阮小二开口道:“晁天王的大名我三兄弟才是如雷贯耳,今蒙天王不弃,看得起我兄弟三人,必当义气相报。”

    晁盖忙拉着三阮起身,直说道:“往后都是自家兄弟,三位兄弟切勿多礼。”

    说完,便又引着三阮与刘唐见礼,吴用见众人只顾见礼,便朝着晁盖开口道:“保正,此间不是说话之地,还是入庄再叙话吧。”

    晁盖闻言点了点头,引着众人入庄,进了庄,晁盖便吩咐庄客杀猪宰羊,准备宴席,到得后堂,六人分宾主坐定。

    众人寒暄叙话了半晌,吴用朝晁盖使了个眼色,晁盖会意道:“今蒙吴学究、阮氏三雄、刘唐兄弟信任,愿助晁盖做成此番大事,晁盖在此谢过诸位了。”

    晁盖话音落下,只见阮小五跳将起来,直拱手说道:“晁盖哥哥却莫说这般见外的话,你是江湖上遮奢的好汉,此番看得起我兄弟三人,便是舍了这条命帮你,我三兄弟自是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晁盖哥哥,只五哥说的,便是某兄弟三人的心声,晁盖哥哥只管拿出个章程,我兄弟三人一定照办。”阮小二也是出言道。

    “却是这般,今日咱几人聚在一处,便是以晁盖哥哥为主,晁盖哥哥您只管发话,某刘唐刀山火海自是相陪。”那赤发鬼刘唐亦是附和道。

    一旁的吴用听得几人这般言语,心下道:这几人都是豪爽重诺的好汉,只如今所谋之事重大,不得有一丝的风险,却还需再加一道保险才行。

    只见吴用摇着手中的羽扇,朝着晁盖说道:“保正,我看在座各位都是意气相投的好汉,不如咱今日也效仿一般瓦岗寨的英雄,来个歃血为盟,义结金兰如何?”

    闻得此话,晁盖还未开口,只见阮小七‘噌’的一下站起来,直激动道:“教授这几句话,却是说到小七心坎里去了,诸位哥哥若不嫌弃,便认下小七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如何?”

    “只哪个会嫌弃于你,某刘唐只见小七兄弟是个快直心肠,心里直欢喜认你当兄弟。”刘唐闻言直拉着阮小七的手,一脸笑意的说道。

    晁盖见着众人兴致高涨,直拍案起身,义薄云天的说道:“好,学究此言却是正挠到了晁盖的痒处,蒙诸位兄弟看重,今日咱们六人便在此义结金兰,共谋大事。”

    当下晁盖便吩咐庄客在后院摆上香案红烛,取来纸钱,又杀了雄鸡,供上猪羊,六人便在后院中并排站列,饮了血酒,个个起誓道。

    “那梁中书在大名府搜刮民脂民膏,诈得十万贯生辰纲送与东京为奸相蔡京庆生,今我六人在此歃血为盟,义结金兰,取这不义之财,但有私意者,天地诛灭,神明鉴察。”

    誓言许下,只见那纸钱化作青烟,飘向天气,此时红日高照,晴空万里。六人回神,彼此对视一番,俱是哈哈大笑起来。

    后堂以备好宴席,晁盖邀着众人入席吃酒,六人饮酒吃肉,一片欢声笑语,只吃到一般时,便有一庄客慌里慌张的冲进堂内,急道。

    “保正,方才庄门前来了个道人化粮,小人与了他三五升米,那道人不受,小人想他是嫌少,又与了他一斗,还是不受,只说要见保正;小人心知保正正有贵客招待,便让他改日再来,哪知那道人便要强闯,当下以将十来个庄客打倒在地了。”

    晁盖听得此言,心下吃了一惊,慌忙起身道:“众位弟兄少坐,晁盖自去看一看。”

    刘唐与三阮闻言,也要起身同去,便见吴用摆了摆手,出言阻止道:“几位兄弟安坐,那道人来路不明,还不知他路数,便由保正前去应付便可。”

    晁盖朝着吴用点了点头,便转出后堂,出了客厅,快步走到庄门前,只见一身长八尺,道貌堂堂的道人,正出手与数十个庄客厮斗。

    那道人生得一双杏子眼,八字眉,四方口,一部落腮胡,头绾两枚鬅松双丫髻,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背着一柄松纹古铜剑,手里攥着把鳖壳扇子。

    晁盖入得场中,自那道人手下救得几名庄客,面露郁色的说道:“你这道人来寻晁盖,无非是投斋化缘,既已与了你粮米,何故还要出手伤人?”

    那道人看着晁盖,只哈哈大笑道:“阁下便是晁保正吧,贫道不为酒食钱米而来,只有一滔天富贵,要送与保正。”

    晁盖听得他言语,心中却是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前日那郓城县的都头雷横押着刘唐入庄时,便说过现今州府各处都在通缉一名道人,自己那在县衙当押司的朋友,亦是说起过这道人四处蛊惑英雄好汉,要取那生辰纲,只如今自己刚好要取,何不拉他入伙。

    晁盖挥了挥手让庄客退去,待周围无人时,便开口道:“道长不为酒食钱米,为的是梁中书送与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吧,只道长便是那州府通缉的入云龙公孙胜吧?”

    见身份被戳穿,公孙胜面色一僵,便故作镇定的从袖中摸着一张黄符,猛地朝晁盖眼前一挥,便见那黄符烧出一阵浓密的白烟,公孙胜夺路便逃。

    方跑了十几步远,便见着去路已被封死,一秀才模样的汉子并四名手持朴刀的大汉,把住了各条路径。

    这五人却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后堂吃酒的吴用、刘唐与阮氏三兄弟五人,方才在厅内,吴用便透过窗户缝隙,瞧清楚了道人模样,再联想起之前宋押司与雷都头说的事情,便猜到道人的身份,当下便朝着刘唐与三阮说将一番,五人便从后院绕了一圈,堵在此处。

    公孙胜见去路已绝,后路又有晁盖赶来,心中虽是烦躁,却也并不惧怕,只心下想道:前番下山时,某便与师叔去了书信,如今他在那独龙岗小圣人手下做事,地位颇高,若稍后这几人真要捉了自己去见官,某便报出那小圣人名号,料想这厮们也不敢拿我怎样。

    只见公孙胜朝着身后的晁盖幽幽的说道:“晁保正可是要拿了贫道,去那州府衙门领赏?”

    公孙胜话音落下,便听得晁盖爽朗一笑,只说道:“放着十万贯不要,晁某却是贪那点赏钱作甚。”

    公孙胜被晁盖之言说的一愣,便见着吴用施施然走上前来,只对着公孙胜道:“道长,我等六人却不是要拿你见官,只你要取那生辰纲,我等也要取,何不凑成一块。”

    公孙胜闻得此言,稍作沉吟,便一脸笑意道:“这位秀才便是智多星吴学究吧,方才不知几位也是志同道合的好汉,贫道却是险些错过了。”

    “某前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照本家,安得不利?方才我兄弟六人结拜,某便觉得心中空着一处,如今道长来了,却不正是补全了。”

    晁盖闻言亦是笑道,说完便领着几人再度入庄,招呼着庄客重新置办了酒席,公孙胜是个心思活络之人,当即道:“如今我等七人聚义,便当有个主次,请晁保正坐首位,我等众人居下而坐。”

    “道长所言甚是,便请保正先坐。”吴用点了点头,亦是出言附和道。

    晁盖推脱一番,便坐了首位,余下六人又是一番谦让,便才定下坐席,吴用坐了第二位,公孙胜坐了第三位,刘唐坐了第四位,阮小二坐了第五位,阮小五坐第六位,阮小七坐第七位。

    酒肉上桌,七人饮酌一番后,公孙胜再一次幽幽的开口道:“保正方才所言的梦境,颇为不凡,贫道推算了一番,此次如要成事,怕还应在那颗化作白光的小星上。”

    晁盖闻言,陷入沉思,眉头微微皱起,半响后眼前一亮,只朝着吴用道:“学究,前日你与我说的那生辰纲押运路线,却是要经过哪些地方?”

    “那梁中书去年已失过一次生辰纲,此番必不会再大张旗鼓的行事,十有八九会派武艺高强之人,押送着那生辰纲取小路而行,只不管他是走大路还是小路,都会经过黄泥冈,依小生看来,成事就在此处。”吴用沉声应道。

    晁盖猛地拍了拍大腿,只叫道:“却不是叫晁盖梦境齐活了,那黄泥冈东十里路有个安乐村,住着一闲汉,唤做白日鼠——白胜,那人曾经走投无路,某也支助过他,是个心思机警之人。”

    公孙胜闻言,笑道:“白日鼠、白胜、白光,却不正应在此人身上。”

    众人闻言,俱是哈哈大笑,笑过后继续吃酒,席间七人又商议了具体行事方案与时机,酒席散去,当夜七人便都在晁盖庄上歇息。

    待得第二日,三阮便返回石碣村,吴用亦是回家教书,公孙胜与刘唐留在了晁盖庄上,七人昨夜聚义后,便只等那生辰纲来。

第三十八章:旱地忽律

    八百里梁山水泊畔,李家道口有一处枕溪靠湖的酒店,数十株老树杈枒,三五处小窗关闭,疏荆篱落,黄土绕墙。

    此时正是月升日落之际,那酒店四处空座,只那角落里,一位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留着三丫黄髯的大汉,坐在一张桌前喝着闷酒。

    柜台旁的店小二瞧着那大汉,面色上欲言又止,只揶揄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朝着那大汉开口道。

    “朱贵哥哥,那王头领也太薄情寡义了,每次都是光打雷不下雨,您跟着他这许久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却迟迟坐不上一把交椅,此番已经是第三次了,只小弟这心里都替你不痛快。”

    只这大汉却不是别人,乃是梁山泊名义上的四当家,唤作旱地忽律——朱贵,专门在此间开店,负责替山寨打听消息。

    朱贵闻言,眉宇间的郁色却是愈发浓郁,满腔的酸楚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只道:“便是不痛快又能怎样,他始终是一寨之主,这山上的大小事还不是由他一言而决。”

    “依着小弟的意思,这一两年朱贵哥哥领着咱十来人在此间开店,也攒了一两万贯钱,不如索性卷了钱另谋出路,也好过在那山上受气。”那店小二满脸气愤的继续说道。

    朱贵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店小二,也未多说,心下也清楚,这一帮兄弟跟着自己窝在这酒店,眼见着那山上的交椅与自己一次次擦肩而过,心头都憋着一股火气,觉得没有盼头。

    正在朱贵愣神之际,便见得一位七尺身躯,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走进店来,后面还跟着三五个精壮汉子,只见那青年男子施施然走到朱贵面前坐下,开口笑道。

    “这小二哥说得不错,人摞活树摞死,朱头目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手下这帮兄弟想想,方才动手的时候你这帮兄弟可没一个后退的。”

    朱贵闻言,直汗毛炸立,“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面前的男子,愤怒的说道:“你将某的兄弟怎么了?”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压了压手,只道:“朱头目莫要激动,且放宽心,你那帮兄弟现今都毫发无损,我的人在外间看着呢,出不了事。”

    朱贵忙跑将出去,果然看见自己分散在酒店四周的兄弟,都被人聚到了一处,双手被麻绳绞着,另有几人提刀照看着。

    朱贵在店外朝着柜台后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待对方出来后,方才回到店内的桌前坐下。打量了面前的年轻男子一番,心下道:这帮人不似绿林山寨做派,来此虽禁锢了某散在四周的兄弟,却未伤人,应是没有恶意,只这年轻男子始终一脸笑意,直让人觉得深不见底。

    朱贵微微皱眉,沉声道:“不知好汉来此,找朱贵有何事?”

    青年男子仍旧是一脸笑意,只此刻这笑意中带着浓浓的戏谑之味,言道:“某听闻朱头目乃是昔日梁山草创四人之一,为何如今那王伦、杜迁、宋万俱是坐了金交椅,只你却仍旧只是个头目。”

    朱贵闻言,心中火气滋生,面露郁色,只心中想着一帮子心腹兄弟的身家性命,耐着性子面色愠怒的说道:“好汉莫非是专程来拿朱某开涮的。”

    “某却是没有心情拿你开涮。”

    青年男子面上笑容微微收敛,对着朱贵说道:“朱头目,我家公子让我带句话给你,只你守着这八百里浩瀚水泊,便真就只甘心当个旱地里的忽律么?”

    只这一句话,便将朱贵说的愣在当场,想着自己当初和王伦、杜迁、宋万上梁山,那三人俱是坐了交椅,便只到自己时,却没了言语。这一两年来在这李家道口开着酒店,山上大半的喽啰,都是自己接引上去的,那王伦却只每次口头许诺,从没有真心要让自己坐一把交椅的心思。

    忽律乃是鳄鱼的民间叫法,水中猛兽,凶狠无比,大嘴一张,令人心惊胆战,只前面再加上“旱地”二字,便使得英雄毫无用武之地。

    半响之后,朱贵抬起头,朝着青年男子沉声道:“不知好汉有何指教,好汉口中的公子又是姓甚名谁?”

    青年男子嘴角上扬,朝着朱贵拱了拱手,道:“自我介绍一下,某姓石名秀,我家公子你应是听说过,家住独龙岗,姓祝行三,江湖上称作小圣人的便是。”

    朱贵闻言,直跳将起来,激动的说道:“好汉是独龙岗小圣人派来的?”

    石秀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块镶着银边的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天”字,背面是一头咆哮的猛虎,将令牌递到朱贵面前,便开口说道。

    “朱贵兄弟,某家公子知你是条好汉,特差遣石秀前来相见,此令牌乃是公子手下绣衣使白虎天字号密探的令牌,若你愿意,往后咱们便是自家兄弟。”

    朱贵望着眼前的令牌,微微愣神,半晌后终是下定了决心,接过了令牌,只问询道:“石秀兄弟,却不知这绣衣使是做什么的?”

    石秀看了朱贵一眼,微微沉吟片刻,说道:“绣衣使乃是公子手下的情报组织,乃是独龙岗现今最重要的单位,由夫人统管,以下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指挥使,再下面便是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密探,青龙目前主要在东京负责收集朝中信息,白虎负责江湖之事,朱雀负责汇集天下各处情报,至于玄武某却不知具体做什么的,只知道几年前便被公子派往辽国了。”

    “坐井观天,真是坐井观天呐。”朱贵听完石秀一番话,直连连感叹道。

    “朱某每日里守着这八百里水泊,还觉得自己在江湖上算条好汉了,与绣衣使的弟兄比起来,方知自己屁都不是,朱贵愿意入伙。”

    石秀微微一笑,便道:“没有甚入伙不入伙的,咱不是绿林山寨,我家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也不瞒朱贵兄弟,只某便是白虎使,你是某招募的第一位天字号密探。”

    朱贵闻言直站立起来,朝着石秀推金山倒玉柱的拜道:“朱贵见过哥哥。”

    石秀连忙扶起对方,握着朱贵的手,只笑道:“朱贵兄弟无需客气,往后都是一个锅里舀食的兄弟,咱兄弟同心,一起做番事业出来。”

    二人一番叙礼,便听得朱贵问道:“石秀哥哥,却不知公子要某做些什么?”

    石秀微微一笑,颇为神秘的说道:“兄弟你以后明面上还是梁山泊的头目朱贵,只暗中却是我绣衣使的密探,你外间那帮兄弟有信得过的,可以收入你麾下,如今却还不需要你做些什么,待得两三个月后,你便知分晓。”

    朱贵闻言,心中一沉,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为何还得两三个月后,两三个月后这梁山泊会发生什么事吗?

    无论是那闻名天下的小圣人,还是眼前这位白虎使石秀,都给朱贵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抚摸着手中温热的令牌,朱贵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豪气,心下道:

    便是条旱地忽律,某亦能掀起尘沙万丈!

第三十九章:改变水浒走向的女人

    月上梢头,石秀与朱贵叙话了一个多时辰,便谢绝了朱贵的挽留,带着来时的手下,一行人星夜赶回了郓城县。

    天方亮时,进得城门,众人各自散去,石秀辗转来到一处米行前,拴马入内,径直往后堂而去。

    此时后堂中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并一个小姑娘正用着早膳,但见那男的俊俏无比,女的貌美如花,端的是十分般配,那小姑娘也是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石秀朝着二人抱拳道:“公子、夫人。”

    这年轻夫妻二人正是祝彪与扈青娥,并小丫头桃夭,见石秀进来,祝彪对其招了招手,笑道:“石秀兄弟快来,先吃了早饭再说。”

    石秀拱了拱手,靠着祝彪这边落座,便听得小桃夭瘪着小脸,朝着其甜丝丝的哼了一声。石秀不明所以的看了眼祝彪,便听得祝彪道:“这丫头在怪你没跟她打招呼呢。”

    闻听此言,石秀直一脸嬉笑的看着小丫头,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根冰糖葫芦,直让小丫头转怒为喜,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石秀莞尔一笑,端起饭碗边吃边道:“公子,事情已经办成了。”

    “意料之中。”祝彪微微一笑,道:“还顺利吧?”

    “却也是巧了,那梁山泊的王伦前番许诺让其坐一把交椅,后来又黄了,小弟去时,他正是自怨自艾之时,那朱贵兄弟倒也是条爽利汉子,没费多少言语,便同意了。”石秀应道。

    祝彪闻言点了点头,道:“这旱地忽律是难得的精细人,以后必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

    “小弟也是这样觉得,只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若晁盖等人日后真上了梁山,以那智多星吴用的算计,不知这朱贵兄弟能否应付得了。”石秀微微皱眉道。

    祝彪莞尔一笑,道:“莫看表面,这朱贵没那么简单,你需知那梁山上绝大多数的喽啰都是他接引上山的,这满山的香火情,便是为何王伦一直压着不让他坐一把交椅的原因所在。”

    石秀听得此关节,心中拨云见日,直感慨道:“却是小弟想的浅了。”

    祝彪没多说此事,片刻后朝着石秀道:“那蔡京的生辰是六月十五,距今只剩旬月了,这段时间你要盯紧大名府到山东的各条路径,别让人坏了杨制使的性命。”

    石秀应了一声,便听得一旁的扈青娥开口道:“三郎原何知道,一定会是杨制使替那梁中书押送生辰纲?”

    祝彪莞尔一笑,幽幽的说道:“这位杨制使乃是将门之后,身上扛着天波杨府沉重的荣光,心中的执念几乎已成魔障,所以但凡有一丝出人头地的机会,他都会抓住,昔日他能想着用全部身家去走高俅的路子,如今也会存着去蔡京面前露脸的心思,所以哪怕曾经我提醒过他,哪怕大名府到东京一路上千难万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送这趟生辰纲。”

    石秀闻言,直跳将起来,忿忿不平的说道:“公子,只这般一心为朝廷卖命之人,咱却是要保他作甚?”

    扈青娥听得石秀之言,看了眼一旁笑而不语的祝彪,说道:“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三郎要保的不是杨制使,要保的是一份‘将门火种’,这大宋朝堂之上,如杨制使这般的将门之后不在少数,虽不是每个人祖上都如天波杨府那般辉煌,但也都是曾经的沙场悍将,保住了杨制使,也就给未来那些走投无路的将门后裔,留了条后路。”

    祝彪一脸欣慰的望着扈青娥,拉过对方纤细白皙的素手,握着手心轻轻的抚摸着,微微笑道:“这确是最重要的一点,但我保他也是为了他这个人,虽不知他得了几分杨令公留下的真传,但他心中的战阵之道,亦是独龙岗未来急需的东西。”

    听得夫妻二人之言,石秀直满脸汗颜的说道:“还是公子和夫人目光长远,直叫石秀心中羞愧。”

    “你却是羞愧个甚么,你这拼命三郎,甚么时候也学得酸啾啾的了。”祝彪笑骂一声。

    石秀只汗颜笑了两声,低头吃饭,片刻后,石秀两碗饭下肚,转而一脸微笑的朝着祝彪道:“公子,今日郓城县却是有一桩喜事,你和夫人要去凑凑热闹么?”

    祝彪抬眼望着他,说道:“可是那宋押司娶亲一事?”

    “确是这桩事,公子有所不知,只那阎婆惜虽比不过夫人国色天香,却也是个难得美人,那媚眼如丝,腰身扭动起来,直勾魂哩。”石秀故作痴状的说道。

    祝彪闻言,心下道:确是勾魂,勾得还是未来梁山之主的魂;那阎婆惜虽是在水浒中只出场了两个章节,但却在其中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中,因女人原因而上梁山的不在少数,宋江、卢俊义、杨雄皆在此列,若再算得细致些,便是连鲁智深、武松、石秀、燕青都是如此。

    然这些女人中,阎婆惜却是最重要的一人,只因她嫁的是未来的梁山之主,及时雨——宋江,正是因为杀了她,才彻底改变了宋江的命运,由朝廷官吏的身份,几经波折,最终落草为寇。

    阎婆惜,算的上是改变整个水浒走向的女人,若无宋公明怒杀阎婆惜一回,许多梁山好汉的命运都将改写,或许宋江还当着他郓城县的押司,小李广花荣继续做他的知寨,混江龙李俊依旧做着私盐生意,神行太保戴宗还是那个江州城的两院押牢节级......便是那晁盖,或许也不会早死……

    祝彪微微摇头,只道:“如今还不是与这位宋押司相见的时候,石秀兄弟辛苦了一夜,本应让你先去休息,只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办。”

    “公子只管说,某却是一点不累。”石秀拱手应道。

    “你差人去街面上暗中打听一人,此人是个赌徒,以卖糟腌为业,名唤唐牛儿,寻到人后将其带到那阎婆惜住的阁楼对面酒楼寻我与三娘。”祝彪交代道。

    石秀起身,拱了拱手,便出了内堂,待石秀离开后,扈青娥绝美的脸上带着些许疑惑,朝着祝彪道:“三郎,此人很重要么?”

    “唐牛儿此人不重要,但我要让他做的事情很重要。”祝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幽幽的说道。

第四十章:酷吏

    郓城县,这个被誉为“水浒第一县”的县城,其在整个水浒中占据了极大的篇幅,梁山先后两任寨主皆出自此处。

    郓城县的局面,便是整个大宋朝的缩影,官与商勾结、胥与吏狼狈为奸。

    水浒原文中,晁盖抢了生辰纲,有押司宋江,都头朱仝、雷横相助;宋江杀了阎婆惜,又有知县时文彬相护;雷横打死了白秀英,朱仝亦是暗中放走;这些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天大的事情,都被人明里暗里的操控着,整个郓城县如一张蛛网,将里面的大小人物都连在一起。

    祝彪领着扈青娥、小桃夭,如平常百姓家的夫妻带着自家孩子一般,漫步走在郓城县的街头,一对神仙眷侣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组合,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祝彪也是难得的放松心神,凡是小桃夭想吃的都买,扈青娥看上的也买,只心满意足的享受着当下难得清闲。

    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郓城县衙后方的僻净巷,此时锣鼓喧天,一派热闹,祝彪只从巷子口路过,并未往里去凑热闹,而是走进了县衙对面的一处酒楼之中。

    酒楼二楼的雅间中,祝彪目送着那黑脸的宋押司牵着一位媚态横生的美娇娘,领着一大帮子人,敲锣打鼓的从僻净巷出来,转进了县衙西侧的一处阁楼中。

    一旁的扈青娥伸头靠在祝彪肩上,道:“三郎,这宋江真有那么重要吗?”

    祝彪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人之城府心计,深不可测,说实话,若不是那晁盖缺点太过明显,我也不想在此人身上做文章。”

    扈青娥抬起头,只一双灵动的眼睛脉脉含情的望着祝彪,半晌后道:“便是这及时雨再城府深沉,现在他不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你的一颗棋子吗?”

    祝彪闻言,心头一怔,便笑起来,只拉过扈青娥的手,轻轻的拍打着,也不多说。

    不多时,听得楼下响起一阵喧闹,酒店掌柜匆匆的推门而入,朝着祝彪满脸苦涩的说道:“这位公子,今日咱县里的押司结亲,要包了某这酒楼宴请宾客,还请您移步别家,方才上的茶水点心都当做小店相送的了。”

    祝彪听完嘴角露出一抹戏谑之意,心中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朝着掌柜说道:“掌柜的,你能在县衙对面开这么大一间酒楼,想必也是有些背景的,那宋押司结亲不至于让你便做不得其他生意,独独招待他一家吧?”

    这掌柜也是个精明人,看着眼前的公子,再瞧着一旁貌若天仙的扈青娥与粉雕玉琢的小桃夭,都是衣着华丽,举止有度,不似普通人家,便耐着性子苦叹一声,道。

    “谁说不是呢,不瞒公子,某确是在县衙里有点关系,但却架不住人家势大呀,那宋押司倒是个正经人,只他那兄弟雷都头,却是个混不吝的主,仗着自己身份,在这郓城县欺行霸市,横行无忌,他说要包了某的场子,某哪敢多言啊。”

    听得这掌柜之言,一旁的桃夭扬起一张小脸,俏生生的朝着扈青娥问道:“青娥姐姐,都头是多大的官呀?”

    扈青娥展颜一笑,道:“都头不算官,没有品级,只能算是吏,和你武二叔一样,是抓坏人的。”

    “那既然是抓坏人的,为什么掌柜大叔说他还干坏事,武二叔犯了错武大叔会打他板子,等武大叔回来了,也让他打这个都头的板子。”小桃夭一脸忿忿不平的说道。

    扈青娥揽过小丫头的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你武大叔管不着他,所以打不了他的板子。”

    “那程爷爷呢?程爷爷能打他板子吗?”

    “程爷爷是郓州的官,管不了济州的事,所以程爷爷也不方便打他板子。”

    “那张爷爷呢?张爷爷不是说他是济州最大的官吗,总能打他板子吧。”小桃夭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扈青娥微微一笑,道:“嗯,张爷爷能打。”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丫头喜笑颜开的跳将起来,挣脱扈青娥的怀抱,跑到掌柜的面前,娇憨的说道。

    “掌柜大叔,别怕那都头,等下回我见到张爷爷,便让他打那都头的板子,给你出气。”

    这掌柜的此时正是心中惊涛瀚浪翻滚,方才扈青娥与桃夭一大一小的对话,直将这掌柜的雷得外焦里嫩。

    一开始说甚武大哥武二哥、程爷爷时这掌柜还不明所以,直到听到那句济州府最大的官张爷爷,掌柜得才反应过来。这济州府知府张叔夜大人,可不就是姓张;隔壁郓州知州程万里大人,可不就姓程。

    掌柜半晌后回神,直心中万般庆幸自己方才并未口出恶言,得罪了眼前之人。

    “你这泼才掌柜,叫你赶个人都半天赶不走,还耐烦老爷我亲自跑一趟”

    掌柜的正要开口,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咒骂,雅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猛力的推开,便见着一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留一部扇圈胡须,穿着一身步兵都头服饰的大汉气势汹汹的出现在门外。

    这大汉刚要抬脚往内走,便见着两根竹筷如利剑般射来,死死的定入自己方才要落脚之处,便听得一声利喝传来。

    “滚出去。”

    大汉顿时间牙呲欲裂,如受伤的野兽,便要暴起伤人,只抬头却迎上了一道凌厉的目光,大汉心头咯噔一下,这目光仿佛要将其吞噬了一般,忍不住后退两步。

    半晌后,这大汉缓过劲儿来,想着身后还有一众捕快看着,自己方才居然被里间那年轻人用眼神吓住,只觉得面皮挂不住,便又闯了进去。

    此次到没有竹筷飞来,大汉进了雅间,瞧着里面除了酒楼掌柜,便只有一对年轻人和一个孩子,目光落在扈青娥身上时,直两眼放光,喉头不自觉的吞咽起口水。

    祝彪见着大汉这般模样,沉声道:“你这对招子若是不想要了,某不介意帮你取了。”

    大汉面色一沉,阴狠的说道:“哪来的野人,活得不耐烦了,敢这般跟你雷爷爷说话。”

    祝彪戏谑的看了他一眼,道:“雷横雷都头,若不是看在你还有个老母要奉养的份上,今日你便是死上一百次也不为过,你与朱仝有几分交情,他便没跟你提过是怎么当上济州团练使的么?”

    这大汉却正是方才谈话中的都头,江湖上唤作插翅虎的雷横,但见这雷横听得祝彪之言,顿时如遭雷击,失声道:“你是独龙岗的祝三公子?”

    祝彪听他说话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的喝了口茶,朝着窗外看去。

    雷横见状,心头却是无名火起,只感觉平生从未被如此无视过,厉声道:“便就算你是那小圣人又如何?这郓城县是我雷横的地盘。”

    祝彪回头打眼瞧了他一番,只心头暗道:这厮昔日不过是杀牛放赌之辈,走了好运当上了郓城县的步兵都头,仗着得了官身,欺行霸市,吃拿卡要,活脱脱的酷吏模样,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就这般货色,也配位列天罡。

第四十一章: 笑面虎

    祝彪未曾说话,只酒店楼下传来阵阵嘈杂,便见着一员大汉领着一大帮子人上了楼,长刀出鞘,将雷横身后的捕快逼到墙边全部缴了械。

    那大汉步入屋内,看都未看一旁的雷横,只朝着祝彪与扈青娥抱拳道:“公子,这厮怎么处理?”

    “孙安兄弟稍坐,稍后叙话。”祝彪朝着大汉微微一笑,转过头戏谑的看着雷横。

    此人在原文水浒中,虽有些义气,但更多的却是一副市侩狠厉的嘴脸,凡是这个时代酷吏所具备的恶习他都有,所干的坏事也都干过。

    这厮在灵官庙捉了刘唐,便想着离东溪村近,去晁盖那儿吃拿卡要。后来晁盖生辰纲事发,宋江打死了阎婆惜,这厮与朱仝二人一同办事,做人情却又做的不彻底,让人难记他的好。是以后来晁盖、宋江、吴用等人俱是都念着朱仝的恩情,于他的感激只是顺带,梁山一百单八将排座次时,朱仝更是高居第十二位,雷横却只排在第二十五位。

    只这雷横虽是劣根深种、恶迹斑斑,但却还保存着一颗对母至孝之心,不堪自己老母受戏子所辱,一枷打死了白秀英,也算是为自己塑造了一些正面形象。

    祝彪对此人虽是看不起,只如今朱仝已是济州团练使,这郓城县的马步兵都头,与晁盖相熟的只剩雷横一人,另一人却是刚刚上任,为避免后续晁盖一事出现变故,现在还不能把这厮怎么样,只玩味的说道。

    “雷都头,今日之事你准备如何善了啊?”

    雷横此时已是心中惶恐,面前之人在这山东地界手眼通天,哪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都头能得罪起的,方才若是舍得面皮告罪一声也不至于此,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任人宰割。

    雷横直感觉双腿发软,朝着祝彪推金山倒玉柱的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圣人,是雷横有眼无珠,口出狂言,还请你大人大量,放雷横一马。”

    祝彪见他这副伏低做小的模样,面色更是不喜,不愿再这厮身上多浪费时间,道:“领着你的人,滚吧。”

    雷横闻言,心中狂喜,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只起身连连朝祝彪告罪,脚下生风一般,便后退着往门外而去,只刚到门口处,便听得一道清丽的女声。

    “雷都头,人在做天在看,凡事多相想你那老母亲,让人怕你只能一时,让人敬你才能有一世,你应当知晓我家官人能有今日的名声并非因为我独龙岗如何势大,便是你那兄长宋押司却又因何会得了个‘及时雨’的名号。”

    雷横闻言,身躯一震,面露深思,心头阵阵翻涌,只感觉有一个念头在生根发芽,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待雷横走后,祝彪意味深长的朝着扈青娥微微一笑,只一旁的孙安不解道:“夫人,却是与那厮说这些作甚?他岂能与公子相提并论。”

    扈青娥展颜一笑,颔首道:“人之初性本善,这雷都头虽是劣迹斑斑,但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若他能听进去方才我说的话几分,便是这郓城县百姓之福。”

    说话的扈青娥不曾想到,今日这心血来潮的一番话,却让如今劣迹斑斑的酷吏雷横,在不久的将来脱胎换骨,并且一生都为这句话而活,直到最后心满意足的死在这句话中,死后郓城县立起了一座雷公庙,万家素缟供长生。

    扈青娥与孙安说话之间,祝彪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一旁还未离开的掌柜,此时端详起来,但见这掌柜的不过二十五六年纪,身高七尺,相貌堂堂、口唇四方,一张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祝彪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却不是要买一赠一。

    这掌柜此时心中正是权衡之际,这独龙岗的小圣人却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手段高绝,直把那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插翅虎,收拾的俯首帖耳。想我不过是得了师傅的关系,开得这家酒楼,却还要处处受人掣肘,每日收入大半都拿来打点上下了。此时却不是天赐良机,让我得遇此人。

    年轻掌柜抬头间正好对上祝彪的目光,朝着祝彪躬身拜道:“小弟眼拙,竟不知小圣人当面,愿以这家酒楼相送,望小圣人收录。”

    祝彪闻言,起身扶住这掌柜,笑道:“掌柜无需多礼,你愿投我,我又岂能贪你这酒楼,祝某却要问你,可是那沂水县的笑面虎朱富兄弟?”

    “小圣人却如何知晓小弟的诨名。”朱富闻言,直一脸震惊的问道。

    “哈哈哈。”祝彪爽朗一笑,只朝着朱富说道:“某不仅知道你,还知道你那兄长如今在梁山泊外开酒店,唤作旱地忽律——朱贵,却不是天意,如今叫你兄弟二人都投了祝某。”

    “某兄长也投了小圣人,却是从未与我说起过。”朱富惊讶道。

    祝彪松开朱富双臂,示意其坐下说话,道:“只你那兄长昨日才投我,是以未曾与你说起过,却不是天意,你兄弟二人一前一后不过一日之隔。”

    朱富闻言,也是心中感慨,为自己相投明主感到庆幸,也为自己兄长能改弦更张,舍了那王伦感到高兴。

    祝彪又将扈青娥与孙安引见给朱富,这精细之人朝着扈青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便和孙安二人相见恨晚一般的聊了起来。

    叙话一番后,祝彪问道:“朱富兄弟原何到了这郓城县,还在这县衙对面开了酒楼?”

    朱富闻言,拱了拱手,道:“不瞒公子,某这酒店也是才开的,这郓城县的马军都头一直空缺,前些日子小弟师傅,接了任命,上任郓城县的马军都头,某便跟着其来了郓城县,又得了他的关系,才开了这家酒楼。”

    “你的师傅可是那因双睛碧绿,被江湖上唤作青眼虎的李云?”祝彪听完朱富所言,问道。

    朱富点了点头,道:“青眼虎——李云,正是小弟师傅。”

    祝彪闻言,只微微一笑,也不再多问,心下却是略作感叹,在水浒中朱富属于污点极少的一部分人,但其最大的污点,便是害了自己的师傅李云。青眼虎——李云加入梁山纯属是被徒弟出卖后得无奈之举,上山后这本领高强的都头,却只得了个修葺房舍的职责,等到梁山一百零八人排座次时,只排在九十七位,比自己徒弟还要低。

    半晌后,祝彪朝着朱富道:“朱富兄弟,如今你既投了我,某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办。”

    朱富闻言,直抱拳道:“公子但请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祝彪微微一笑,道:“此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稍后某引见一人与兄弟你相见,如今你兄长也在他手下做事,我意让你三人联手,一起来办此事。”

第四十二章:让他觉着你欠他

    不多时,石秀领着一个长相平平,满脸小心翼翼模样的闲汉步入酒楼,上了二层雅间。

    祝彪将朱富介绍给石秀,言语中提点了其是旱地忽律朱贵的兄弟,石秀心领神会,拉着朱富便促膝长谈起来。

    望着一边坐立不安的闲汉,祝彪微微一笑,说道:“唐二哥无需这般紧张,方才石秀兄弟都与你说过了吧。”

    这闲汉正是早间祝彪让石秀去寻的唐牛儿,听得祝彪之言,唐牛儿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不敢叫小圣人如此称呼,公子叫小人唐牛儿就行,方才石秀哥哥只说了公子有事要用到小人,具体的却是没说。”

    祝彪朝着唐牛儿招了招手,让其来到窗边,指着斜对面县衙西侧的小楼,道:“你可知如今那里边住的是谁?”

    “那县衙的宋押司新纳的小妾阎婆惜,如今被安置在其中,今日小人一早还去凑过热闹,得了几枚铜板的喜钱。”唐牛儿不明所以的答道。

    祝彪点了点头,继续道:“这宋押司你可与他相熟?”

    “小人哪能与他相熟,人家是县衙的押司,小人不过是个卖糟腌的破落户,却是相攀不上。”唐牛儿回道。

    祝彪听他此话,心下道:按唐牛儿的说法,此时他与那宋江还未相熟,如此便更好了,也不用再担心他与宋江关系密切,露了口风。

    “他亦不过是一个押司,又因‘及时雨’的名号在江湖上立足,真要相攀却也简单。”

    祝彪幽幽的说了一句,便又朝着唐牛儿说道:“如今可还赌钱?”

    唐牛儿闻言,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道:“往日里赌钱,只是没钱过活,想着去那赌场里翻身,如今蒙石秀哥哥另眼相看,收了小人做事,又给了小人五十两安家费,却是准备戒赌了,好好为公子与石秀哥哥做事。”

    祝彪瞧着那令牌,乃是绣衣使最低一级的木质密探令牌,正面是个“黄”字,背面刻着白虎图案,抬眼看了眼石秀,这拼命三郎却是越发进入情报领导人的角色了,只从自己让他寻这唐牛儿,并不知道何事的情况下,便能提前把所有的事情做好,并许了此人一个恰到好处的黄字号密探身份。

    “既然你已准备好为某办事,我便把要你办的事情告知你,你想好了再回答。”祝彪朝着唐牛儿说道。

    唐牛儿闻言,直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公子但请吩咐,能为您办事,是唐牛儿的福分,小人虽是个破落户,亦有一腔子热血,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得这番漂亮话,祝彪只是微微一笑,道:“我要让你替某监视那宋押司。”

    “啊!”唐牛儿闻言,身躯一震,一脸的茫然,半晌后方道:“公子这般人物,理会他一个小小的押司作甚。”

    祝彪听得好笑,方才这唐牛儿还称自己是个破落户,如今那宋江在其口中却成了一个小小的押司。

    一旁的石秀突然面色一沉,直扭头朝着唐牛儿说道:“唐牛儿,如今你既已入了绣衣使,你便不是那街面上的泼皮无赖,说话须有分寸,该你知道的事情自会告知于你,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少打听。”

    唐牛儿闻言,直双腿一软,猛的扇了自己一嘴巴,惶恐的朝着祝彪说道:“公子恕罪,小人口无遮拦,小人口无遮拦。”

    祝彪莞尔一笑,道:“没那么严重,往日里你可能放荡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是人之常情,只那宋押司却是个精明之人,在他面前你需得谨言慎行。”

    “公子放心,小人省得,日后一定约束言行,不叫那宋押司看出破绽。”唐牛儿连连应道。

    祝彪听他言语,只敲打一番,便继续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记在心里,这郓城县与你相熟的人都知晓你嗜赌,所以无需戒赌,还得隔三差五就去那赌坊耍几手,输了你便去找那宋押司借钱,他顶着‘及时雨’的名头,抹不开面子定会借你,但你记住,不可多借,第一次借了以后,便需隔一段时间再借。”

    见唐牛儿仔细听着,祝彪接着道:“借钱只是为了与其搭上关系,你还需得帮他办事,往后你便在县衙周边摆摊卖糟腌,街面上的事情你熟悉,这郓城县有些风吹草动,或是县衙内有公干,你都去只会他,让他信任你;等他信任你之后,你便常找他借钱,要让他觉得你欠他的,你可明白?”

    “公子,他与我借钱,我帮他办事,却又如何让他觉得我欠他的呢?”唐牛儿不解的问道。

    祝彪会心一笑,道:“所以关节还是在钱上,除了借钱跑腿以外,你需得让他觉得你是个心腹之人,但有事情定会死命向前,你平常帮他办的不过是跑腿之事,他不会在意,但若时间长了,你借得钱多了,他便会放在心上,碍于身份他不会向你讨要,但若有事,他便会想起你这个欠他的人。”

    唐牛儿闻言沉默半晌后,抬头道:“公子放心,小人明白了,定会办好此事,一旦那宋押司有甚重要事情,小人便第一时间告知石秀哥哥。”

    祝彪点了点头,道:“你只需按照平时的做派与他相处即可,无需刻意,你先回去吧,银两收好,莫被有心人看出了破绽。”

    唐牛儿笑了笑,道:“银两就先放在石秀哥哥这里吧,往后有那宋押司送钱与我使,暂时也用不上。”

    ......

    唐牛儿走后,祝彪又与石秀、朱富二人交代了些事情,落日西沉,看了看时辰,马上就到那宋押司宴请宾客的时间了,便起身离去。

    祝彪等人刚离开酒楼片刻,那县衙西侧的小巷里便有两人快步走出,一个便是方才的雷横,另一人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垂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虽身高六尺,却有虎相狼形之态,此人便是这郓城县的押司,江湖上唤作及时雨的宋江。

    那宋江与雷横走出巷口,只远远的瞧见祝彪几人的背影,夕阳的余辉下,宋江只觉得那走在最前方的那位公子,恍惚间似回头朝自己笑了笑,还朝着自己夸张的抹了抹脖子。

    宋江直愣在当场,一时间心头翻滚起惊涛骇浪......

第四十三章:黄泥冈上

    大名府城始建于唐僖宗中和年间,宋仁宗庆历二年,仁宗皇帝采纳吕夷简的意见,建大名府为陪都,设置北京留守,称北京大名府,以控扼河朔,防备契丹南下。

    历经七十余年发展壮大,大名府如今乃是汴梁以外,大宋朝最繁华之地。

    红日初升,大名府南门旁的一处茶楼上,两名壮汉正喝着早茶,聊着天,其中为首年纪稍长一点的汉子生得一双丹凤眼,卧蚕眉,虎头燕额,猿臂狼腰,身高八尺,如雷神降世,乃是大名府兵马都监,唤作大刀——闻达。

    另一员大汉身材七尺以上长短,面圆耳大,唇阔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乃是大名府留守司正牌军,唤作急先锋——索超。

    这急先锋索超是个憋不住事的人,想着昨日那梁中书来军营一事,便朝着闻达说道:“都监哥哥,那青面兽真接了送生辰纲的差事?”

    闻达点了点头,沉声道:“这厮却是功名心太重,为了去那蔡相面前露脸,竟自不量力的接了差事,那生辰纲岂是那般好送的,日前梁相公也不是没问过某与李都监,只便是我俩也不敢应承。”

    索超闻言,亦是附和道:“那生辰纲去岁便失过一趟,至今未获,大名府至东京都是旱路,今岁天下盗贼林立,此去要经过的紫金山,二龙山、黄泥冈、白沙坞、野云渡、赤松林,都是强人出没的去处,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贼人惦记着,却莫送了他那天波杨府后人的性命。”

    “哎~他要去送死,我们却又有甚办法,只那厮终究辜负了三公子的期待罢了。”闻达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索超却是不以为然,直啐了一口说道:“都监哥哥,不是某索超背后嚼舌根,只某真不知三公子看中那厮什么,你瞧他平日里处处赔小心的样儿,哪像个杨门后裔,直丢那杨老令公的脸。”

    闻达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只道:“却也不说这些了,自年前那杨志来到大名府,闻某也算是尽心尽力看顾于他,没教他受过半点刁难,便是日后真论起来,祝三公子那儿也说得过去。”

    索超闻言,也不多说,提起茶壶猛灌了几口,将身子往闻达处靠了靠,指了指城门处贴着的三张悬赏通缉告示,低声道。

    “都监哥哥,某麾下的心腹兄弟昨晚当值,瞧着一人酷似那威胜的田彪,便一路尾随,见那人从后门进了李成的府内,那兄弟又在李成府外猫了一宿,便瞧着那人今日天方亮就出了城。”

    闻达面色一沉,沉吟片刻后,道:“如此看来,真叫三公子言中了,李成那厮果有不臣之心。”

    “如今我们该如何做?要把此事禀报给相公大人么?”索超问道。

    闻达沉默半晌,摇了摇头,道:“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只派人盯着,莫要惊了那厮,且看他下一步动作。”

    索超闻言,面露郁郁之色,直瓮声道:“如今这河北一带的山贼土匪,大都汇聚到了威胜,直叫某平时要剿匪都找不到去处,某倒是盼着那田虎快点造反,也让某的金蘸斧早发利市。”

    闻达微微一笑,道:“三公子上次不是说了吗,这天下大乱不远了,你这一身本事,早晚有用武之地。”

    索超听得此言,却是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朝着闻达笑道:“都监哥哥如此说,那小弟权且先忍着,只这身筋骨属实僵硬,莫不如都监哥哥与小弟去那校场耍耍。”

    闻达爽朗一笑,道:“既如此便依了你,稍后去军营点了卯,咱便耍耍。”

    二人说话之间,便瞧着有一行十五人,挑着重担从茶楼下路过,径直朝着城门而去。

    为首那人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头戴凉笠儿,穿着青纱衫子,系了缠带行履麻鞋,跨口腰刀,提条朴刀;另有一老两壮年三人,皆是头戴宽檐大帽,穿一身黑灰色素衣,老者打扮作客人模样,两名壮牛男子假装做跟的伴当。再有十一员壮硕汉子,各挑着一副重担,头缠裹巾、身穿短卦,脚踩麻鞋,做脚夫打扮。

    此一行十五人,便是要去东京送生辰纲之人,杨志并梁中书府中的老都管与两名虞侯,另十一个壮健的厢禁军。

    出了大名府的城门,杨志一脸的担忧,他心中却又岂会不知走这一趟生辰纲千难万险,只摸着胸口处那一封梁中书写给蔡京的保举信,终是迈开了那沉重的脚步。

    暑月炎天,前五七日还好,一行人起五更趁早凉便行,日中热时便歇,无论是那老都管还是虞侯军健,都挑不出话来。

    五七日后,人家渐少,行客又稀,一站站都是险路凶地,杨志便专挑着那酷暑难耐之际赶路,那十一个厢禁军,担子沉重,稍有怠步,又挨杨志藤条抽打,早就怨声载道;那老都管上了年纪,烈日之下亦是步履艰难,对杨志也是颇有不满。

    只这般行了半月之后,杨志与众人的矛盾已是越发尖锐,不可调和。

    六月初四日时节,天气未及晌午,一轮红日当天,没半点云彩,热气蒸人,嚣尘扑面,一行人正是酷热难耐之际,便远远的瞧见一处绿树成荫的冈子,那挑着担子的军健便一脸喜色的争先恐后的朝那冈子奔去。

    那一众军健歇下担仗,便躺倒在树荫之下,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再也走不动道;杨志站在冈下,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但见这冈子:顶上万株绿树,根头一派黄沙。嵯峨浑似老龙形,险峻但闻风雨响。山边茅草,乱丝丝攒遍地刀枪;满地石头,碜可可睡两行虎豹。

    杨志心头猛的“咯噔”一声,暗道一声:苦也,便慌忙冲上冈去,拿起手中的藤条便朝着一众军健劈头盖脸的抽去,嗷嗷叫道:“只这般险峻之地,哪是你等歇脚的地方,起来,快走。”

    众军健却是任由藤条打在身上,也不动弹,打得这个起来,那个又睡倒,直无论如何都不走了。

    那老都管此时正坐在一处松树荫下喘着粗气,见此情景,朝着杨志道:“杨提辖,端的热了走不动道了,且让他们歇一歇,略过日中再行如何?”

    杨志闻言一脸苦涩,朝着那老都管拱了拱手,道:“都管你有所不知,此处唤作黄泥冈,乃是强人出没之地,你却看着冈子周围方圆数里,没一户人家,谁敢在这里停脚!”

    那老都管闻言不耐烦道:“这几日你却说处处是险地,这一路行来,除了路途难走,又哪来的半点凶险。”

    杨志瞅着这厮仗着身份摆谱,也不愿与他多做分说,便又扬起藤条,要去驱赶那些军健,方走两步却瞧见对面松林里闪过一条人影,此时冈下亦是传来一道声音。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第四十四章:碎成一地的尊严

    “倒也!倒也!”

    只见对面松林里那七个贩枣的商人,站在不远处,一脸志得意满的看着杨志等十五人,俱是嘲笑的喊道。

    杨志此时只强撑着靠在一颗松树上,手脚发软,有口难言,虎目布满血丝,只死死的盯着那七张面目可憎的脸,片刻后重重的倒在地上,那沉闷的倒地声中似有甚东西破碎了一般。

    那七个贩枣的商人此时撕掉扮演了许久的假面,从松树林里推出七辆江州车儿,把车子上枣子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将那十一担生辰纲的金珠宝贝,全都往车上搬。

    眼睁睁的看着七人将生辰纲一股脑的搬上车,胸口处那张保举信早已被汗水与酒水浸透,到了此时,杨志心中那重振家声的梦想终是如泡沫一般被这七人戳破,那四处散落在地的鲜红大枣,便似这三代将门之后的尊严,碎成一地。

    那七人将所有金珠宝贝全部装上车后,便准备离去,此时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闲汉,挑着一副空担桶,一脸奸笑的走上岗来。待走到杨志身旁时,啐了一口,嘲讽道:“饶你这厮奸似鬼,却吃了某的洗脚水。”

    那七人见他这副模样,只是一笑置之,也未出言,却不曾想这闲汉越过杨志,便朝着七人中为首的铁塔大汉呼喊道:“天王哥哥,小弟演得还行吧?”

    晁盖闻言,爽朗一笑,这黑白通吃的东溪村保正,此时也正是志得意满之时,道:“好,那勾栏里的戏子都不如你白日鼠......”

    晁盖话还没说完,便瞧着一旁的吴用一把薅住白胜的衣领,一脸气愤的说道:“你这厮怎的如此不靠谱,此事已做成了,只让你一句话又搞砸。”

    晁盖并另一边推着车的三阮、刘唐,俱是一脸不解的望着吴用,那公孙胜苦叹了一口气,面色复杂的朝着众人说道:“方才只是劫财,如今学究怕是想要杀人了。”

    “何故如此?这些军健却也无辜,那青面兽乃是杨家将的后裔,杀了他岂非陷我等与不义。”晁盖闻言问道,这人领头截了生辰纲,此时倒还为这一帮押送之人的性命考虑起来,却浑然不觉这些军健失了这趟差事回去后又哪来的活路,只考虑自己的名声,却是好笑。

    吴用一把将那白日鼠扔翻在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公孙胜,便用手指着靠在树根下的杨志说道。

    “保正,你且看这青面兽,因只饮了一口酒,一直死死睁着眼,咱们这些人的模样长相俱是被其看在眼中,那些军健虽是昏迷,又有谁敢保正他们此时没有半点意识,若是顺利咱倒也不怕,只消躲上几月等风声过去,但这白日鼠喊破了你的身份,待这些人醒后,到府衙里去报了案,这郓城县境内却又有几个天王哥哥。”

    那倒在地上的白日鼠白胜,此刻也回过味来,只一脸惊恐的爬起来,朝着晁盖呼喊道:“天王哥哥,小弟一时失言,恕罪,恕罪啊。”

    一旁的赤发鬼刘唐此时听了吴用之言,猜到了他的心思,狠狠的剜了白胜一眼,心知此时不是与这厮发作之际,只朝着晁盖说道:“保正哥哥,此时已是骑虎难下,那厮们不死,死得就是咱们,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那厮们。”

    “刘唐哥哥说的是,索性结果了这一行人,免得后患无穷。”白胜瞧着有人开口,忙出言帮腔道,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厮此刻却哪顾得上他人性命,只管脱了自己的干系。

    阮氏三兄弟此时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俱是从彼此脸上,看到了不忍之色,若这生辰纲是真刀真枪抢来的,这三位义气汉子倒是无所谓,只如今那杨门后裔与一众军健已是手无缚鸡之力,此时去害他们性命,岂非是坏了江湖道义,为天下人耻笑。

    阮小二朝着两位兄弟使了个眼色,做主道:“保正哥哥,坏这杨家将后人性命之事,某三兄弟却是做不出,情愿让出两份分成,我三兄弟只取一份,干系我三兄弟一并担着。”

    听得此话,吴用淡淡的瞥了阮氏三兄弟一眼,心头却是讥讽,这阮氏兄弟是靠不住了,明明已经干了杀身之事,此时却还来扮演起好人了。再又看向一旁暗自犹豫不决的晁盖,也顾不上其他,只又开口道:“保正,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时却不是犹豫的时候,动手吧。”

    自打一开始点破关键后,公孙胜便不再言语,只若局外人一般打量着场间各怀心思的七人,那晁天王面上的表情被其尽收眼底,干大事而惜身,无人主气象,公孙胜虽是修道之人,心中善恶界定却不同常人,只在他看来,要杀便杀,要走便走,如这般优柔寡断下去,那人便该醒了。

    似为了印证公孙胜心中所想,那头靠在松树根上的杨志因只饮了一口酒,药效不深,此时已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手中朴刀杵在地上借力,朝着不远处的晁盖等人骂道:“泼贼,要杀便杀,却少在那惺惺作态,爷爷只在黄泉之下等着你们,看你们何时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杨志一脸的悲愤,心中存了死志,那重振将门荣光的最后一丝希望化为泡影,这些年来尊严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如今晁盖等人却是将他最后一点尊严重重的碾碎在地。

    见杨志站起说话,晁盖等人俱是一愣,吴用反应最快,朝着刘唐猛打眼色,那刘唐从江州车下抽出两把衮刀,一脚踢在白胜屁股上,朝着晁盖道:“保正哥哥既是难以抉择,便由某刘唐与这白日鼠先来。”

    那白胜终究是个逞口舌之人,此时接过刘唐递来的衮刀,心头却是直打鼓,瞧着身旁吴用逼视的目光,咬了咬牙,跟着刘唐向着杨志的方向而去。

    这二人提着衮刀气势汹汹的杀来,却见杨志背靠的松树上落下几片叶子,片刻后,一道人影纵跳间落在杨志身前。

    刘唐、白胜二人停住脚步,便见晁盖亦是提着衮刀上前来,只在来人的身前不远处站立,一脸凝重的说道:“你是何人?”

    来人微微一笑,略作姿态的朝着晁盖拱了拱手,道:“独龙岗时迁,见过晁天王,某家公子交代,生辰纲你等可以取走,杨制使与这些军健不能动。”

    那吴用在后方听得真切,方听到‘独龙岗’三字时心中一沉,料想今日怕是难以善了,只看着对面仅时迁一人,恶向胆边生,上前道:“若是小圣人在此,我等自然退去,只便你一人,谁又知晓你是不是那独龙岗之人,便就算是,我等将你与这些人一并结果了,寻个去处躲上一年半载,你家小圣人又去何处寻我等。”

    时迁闻言,只是一脸嘲讽得望着面前说话之人,道:“吴学究想见我家公子,却也容易,你只管瞧瞧你身后。”

    吴用、晁盖等人闻言,皆是向后方看去,只见冈下不远处扬起道道烟尘,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之间一彪数十人马,便冲上了黄泥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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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东京城内,道君皇帝正揣摩着廋金体,搜刮着天下奇石。
这一年,白山黑水之间,一个彪悍的民族已经迅速崛起。
这一年,黑三郎刚刚当上押司,方教主高呼着摩尼教;田虎还是个破落猎户,王庆正在段家倒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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