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死小孩
“河神爷出巡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村民们纷纷往后退。
萧媚同样被惊的目瞪口呆。
难不成真有河神？
姜祁看着眼前六对人甬，眼神却变得冰冷。
“大家不要怕，那不是什么河神！”
姜祁这话出口，立刻便遭到了反驳。
“怎么就不是，我们先前可都是见过的。”
“这是河神爷的水官！”
“小伙子，你不懂也不能乱说！”
姜祁闻言也懒得再反驳。
“是与不是，一试就知。”
说话间，姜祁心神一动，人已经费掠至水面。
那六对人甬陡见有人靠近，须臾间也生出了活性，灰白眼瞳中流出血泪，纷纷从水面扑起，朝姜祁咬去。
姜祁此刻眼中有流光覆映，见四周天地元气纠缠，丝丝缕缕贯穿眼前六具人甬，牵扯间人甬便似活物般飞奔跳跃，嘴角顿时流出不屑神色。
果然如他猜想的一般，这背后有人在操纵。
心中念头闪烁，姜祁手上动作也不慢，抽出身上灵刀，挥动间将四周天地元气斩了个干净。
原本身形诡异跳动不止的人甬纷纷坠落，却在落入水面时，被姜祁卷起狂涛全部送上了岸。
“小子，你怎么敢把河神爷的水官抓上来，这下可惹大祸了。”
姜祁才上岸，便听到了老村长抱怨的声音。
只是无人敢近他身，深怕沾染上邪祟。
萧媚小心翼翼的靠近，看向姜祁的眼神已变成了敬畏。
神秘局的人，果然都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媚急切想知道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祁神色轻松的笑了笑。
“我原以为是什么河神，不过见到这东西后，基本上能断定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说着话，姜祁指了指身后的六具人甬道：“这叫人皮甬，是人为制造的一种邪物，能于水下活动，看似玄妙，不过都是些肮脏手段。”
“而且操纵这人甬，还不能离太远。”
萧媚愣了愣，很快品出了姜祁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你的是说，操控这些人甬的幕后黑手就在这里？”
萧媚这话出口，人群中再度爆发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各自警惕。
“小子，你没说假话？”
老村长这时再度开口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谎，只要试试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姜祁微笑道。
说话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某一人身上。
“呵呵，这位朋友，你这么着急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感受着背后火辣辣的目光，男人犹豫片刻，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也没准备走。”
“这么说我倒是冤枉你了。”
姜祁摸了摸下巴，一脸玩味的说道。
此刻，四周传来村民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人看着脸有点生啊，是我们村的吗？”
“看着不大像！”
“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在二瞎子家里见过这个男的。”
人群中一声惊呼让男人脸色瞬变，几乎是同时，男人手中甩飞一道寒光。
姜祁目光微凝，伸手抓下，一柄巴掌大小，上勾勒有祥云纹路的飞刀便落入他手中。
居然还是一柄专破护体真气的符刀？
姜祁有点震惊。
若是他刚刚用真气抵挡，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在甩出飞刀后，扭头便跑，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的蒋兵抬腿一脚放倒。
萧媚紧跟其上将男人制服。
“人我就交给你们了，希望明天能有好消息。”
姜祁回头看了眼萧媚，萧媚立刻会意，就重重点头。
“放心，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肯定把这人身上的秘密挖出来。”
姜祁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专业的事还要专业的人来做。
“另外还有一件事，先前失踪的二十多户渔民你应该有名册吧？”
“有的！”
“让他们的亲人抓紧来认人！”
萧媚听姜祁这么说，脸色一变。
“你是说先前那些人甬……”
“嗯！”
姜祁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看了，那些人甬都是刚死不久的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多半就是那些失踪的渔民。”
萧媚听姜祁这么说，忍不住干呕的两声，连忙将这个情况汇报了上去，然后又和在场村民说了下。
毕竟，现场有不少人都和那些失踪的渔民沾亲带故。
听萧媚说话，村民们顿时喝骂起来，很快便有人壮着胆子前去认尸，又是一番骚乱。
显然，有人认出了熟人！
在萧媚的安排下，六对人甬全被抬回了附近的村子。
“后生，就先委屈你在庙里休息了。”
老村长领着姜祁来到一处道观，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
这着实是有点慢待了。
不过现在外面都是来认尸的人，他身为村长，也不好离开。
“没关系，您随意就好。”
很快，庙里就剩姜祁一人，闲极无聊他便在庙里四处转悠起来。
这庙不大，左右只有三殿，供的也非神佛，而是一道人。
“弥罗上阙西华福德慈和大法师！”
姜祁看着下方模糊的一行文字，缓缓颂出，只觉这名字异常熟悉，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想了片刻后，也就放弃了。
出门，姜祁正准备看看情况，就见匆匆赶来的萧媚和一小小的身影撞在了一处。
老村长苍老的声音跟在后面喊：“小宝你慢点，我先前已经看了里面没你爸爸。”
老村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抓着那四五岁的孩子便是一通喝骂。
全然没看到，旁边姜祁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萧警官，对不住了，是这孩子跑太快，没注意到你。”
“没关系！”
萧媚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尤其这孩子看起来身体似乎不大好。
脸色苍白如雪，身子更是单薄，仿佛一阵风刮来都能将其吹走。
“这孩子是……”
“他爹也是失踪的渔户，家里就俩人相依为命，听说了这里的事，这孩子自己就跑来了。”
听老村长这么说，萧媚顿时母爱泛滥，伸手摸了摸小宝的头，却发现这孩子身上冷的厉害。
“村长，我能去这孩子的家里去看看吗？”
姜祁这时凑过来问道。
老村长自是一口应下，“这不算事，你们就跟着我走好了！”
看着老村长的背影，萧媚凑了过来，显然觉察到了姜祁先前的怪异行径。
“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嗯！”
姜祁笑了笑，扭头看着萧媚，神色也变得古怪。
“你刚刚牵那孩子的手是什么感觉？”
“有点冷，就像……”
“就像那里躺着的人甬？”
第五十二章西华大法师
萧媚闻言一愣，她不是准备这么形容的。
然而下一刻，却是想到了什么，浑身冰凉。
“你的意思是……”
她瞪大眼看着姜祁，没有敢将后面的话说完。
姜祁目光也变得阴郁，将她没敢说完的话补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活人甬。”
“这算是意外惊喜？”
姜祁思绪繁杂，更生出几分不安。
人甬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人能制造的，更何况眼前这个活人甬？
显然这人身具极深的修为。
两人各自沉默着，跟着老村长来到小宝家门前。
在进门的时候，萧媚突然转身，朝姜祁勉强笑了笑，“那个，要不我就不进去了。”
姜祁颇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身边同伴，“你居然还怕这个吗？”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萧媚强硬的作风却是让姜祁记忆犹新，现在这般小女儿姿态，实在是让他意外。
被人一句话戳破心中所想，萧媚顿时羞恼起来。
“怎么，我就不能害怕吗？”
萧媚挺了挺胸，顿时一阵波涛汹涌。
姜祁颇为狼狈的往后退开两步，无奈苦笑。
这怎么还耍赖？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老村长已经推开了小宝家的门，并热情招呼两人进去。
“姜祁小哥，萧警官，你们快进来啊。”
萧媚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拗不过老村长的热情，还是走进了房间。
没有她先前想象的阴暗，甚至异常的整洁。
这让萧媚大感意外。
姜祁脸上噙着笑，对眼前环境并不感到意外，很自然的抽出椅子坐下。
小宝在家里忙前忙后，给两人倒了杯水。
“哥哥姐姐，喝水。”
萧媚看着眼前苍白无血却异常礼貌的小男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看小宝这孩子和普通小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萧媚看向姜祁道。
姜祁眼神一刻未离开小宝，见他一个人乖乖的坐在角落发呆，眼中亦是流露出些许悲哀。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活人甬乍看起来的确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他的确是死物！”
“它不会像正常人那样去思考，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简单的重复！”
“重复？”
萧媚表示有点听不懂姜祁话中的意思。
“就是重复，如同鹦鹉学舌，它只会重复别人教它的内容。”
“就好像现在！”
“如果你喝完了水，它会再跑来给你倒，然后就会继续缩到墙角呆坐着。”
说话间，姜祁看向萧媚，轻笑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萧媚手捧着杯子，里面水温尚在，她却觉得一阵冷，对姜祁的提议更是果断摇头拒绝。
她又不是脑子不好，怎么会傻了吧唧做这种事。
“不过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阴诡的东西。”
萧媚打量着眼下这个房间，一眼扫过去清楚可辨，都没必要去搜。
“看小宝这孩子应该被制成活人甬很久了，否则不可能像正常小孩子一样奔跑走路。”
“家里不会有也正常。”
姜祁随口解释道。
其实他还有话没说完，小宝身上的诡异是不是他父亲做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毕竟想要制作活人甬，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便是有秘法秘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修成的。
这里恐怕大有文章在。
当然，现在还只是猜测。
所以，姜祁也没有多说。
“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老村长见萧媚和姜祁一进门就在小声说话，也是有点奇怪。
而在听到老村长的话后，两人也很有默契的结束了这次谈话。
“没什么，就是聊了聊小宝的父亲。”
姜祁随便扯了个慌。
“你们想要知道小宝的父亲，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
老村长有些不满两人的行为，却也没多计较。
“小宝的父亲叫张常发，也是个渔民……”
眼见老村长开始扣琐碎事，萧媚顿觉头疼。
这些话她先前走访调查的时候就听过了，简单概括起来就一句话。
张常发，男，四十六岁，离异，有一子！
“老村长，这些基本情况我们都清楚，就是想问问张常发平日里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有？”
萧媚打断老村长的回忆，主动切入话题。
老村长思索片刻后，却是摇头，“这个还真没有！”
“他们家本就住在村边，加上张常发人也内向，基本上很少和人来往。”
“所以，我是没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
“反倒是小宝，最近一年我都没见过这孩子了，原本挺活泼的，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
老村长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宝，长叹了声。
萧媚闻言和姜祁打了个眼色，这话倒是和姜祁刚刚的猜测不谋而合。
就在这时，萧媚的手机响了。
在和电话那端沟通一阵后，萧媚给姜祁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蒋兵来的电话，二瞎子撂了。”
“他说是先前咱们抓住的那人叫他在村里散播留言的，具体是为什么，那人没和他说。”
“不过有一次，二瞎子听那人说漏了嘴，提到了什么西华大法师墓！”
“西华大法师墓？”
姜祁眼神微动，却是松了口气，看起来又是一出假借鬼神招摇撞骗的家伙。
还以为神话要照进现实，能见到龙了。
姜祁自嘲的笑了笑。
只是这什么西华大法师墓究竟是个什么鬼？
姜祁挖空脑袋在想，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时，老村长在旁笑着。
“呵呵，萧警官你怕不是听错了吧？”
“什么西华大法师墓，应该是西华大法师庙才对吧！”
“咱们先前还在那位的庙里呢。”
老村长的话就像是炸雷，瞬间驱散了姜祁脑海中的迷雾。
“原来是西华大法师，成玄英！”
姜祁拍了拍脑袋，总算是想到了这位的生平，见萧媚看来，主动解释道：“西华大法师，俗名成玄英！”
“他是唐朝的道士，虽然名头不如袁天罡、李淳风等人响，却是为唐太宗皇帝主持家庙的道德法师。”
“唐朝崇道敬佛，李氏一族更是与老子攀亲，故而能主持李唐皇族家庙的，也即是唐朝的国师。”
“而且说起来，这位成玄英还做过一件大事，那就是曾在东海以童男女活祭龙神。”
萧媚听到这话，瞪大了眼，“那不就和现在一样？”
“确实一样！”
老村长在旁听着，却是露出疑惑神色。
“不过，他们找庙干什么？”
“那庙是八十年前才盖的，里头没什么好东西啊！”
第五十三章成玄英活祀图
老村长的大嗓门打断了姜祁的思绪。
姜祁朝萧媚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但意思萧媚懂了肯定点头说道：“我没有听错，蒋兵说的就是西华大法师墓，而不是庙！”
“会不会是二瞎子自己听错了？”
老村长这时在旁又道。
萧媚就不说话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马上确认一下”
说着话，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一刻钟后，萧媚眉头紧蹙的走了回来。
“蒋兵已经问过二瞎子了，他保证自己没有听错，就是西华大法师墓。”
萧媚的回答让姜祁眉头紧锁。
“怎么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江阴根本不可能有成玄英的墓。”
姜祁语气肯定的说道。
他记得很清楚，成玄英晚年因参与叛乱被贬云台山，距离此地几千里。
就算要找成玄英大墓也该去云台山，怎么会有人傻乎乎的跑了几千里路来这里？
在经过姜祁一通解释后，萧媚也彻底糊涂了。
总不能那些人都是四六不分的二傻子吧？
“这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姜祁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了声。
因为对成玄英了解不多，姜祁所做猜测也十分有限。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同寻常。
姜祁并不认为那些人会找错地方。
这么说来，二瞎子背后那些人不一定是在找墓，还有可能是在找和西华大法师有关的东西。
姜祁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于是继续说道：“老村长，我记得你刚刚说，这西华大法师庙是八十年前建造的，是吗？”
“不错！”
老村长连连点头。
“我先前不是说江阴八十年前有过活祭吗？那西华大法师的庙就是在那之后建起来的。”
姜祁并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在听到西华大法师庙也是八十年前建造的时候，姜祁就隐隐有猜测，这两者间该是有什么联系。
“具体情况您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老村长眼中露出追忆神色。
“那时候我刚满五岁，虽然还是战乱，不过江阴这地方靠水而生，日子倒也说得过去。”
“直到有一天潜龙江上出现暗涌，不断有渔船被吸进去，人们才开始紧张起来。”
“后来有个游方道士到了我们这里，说潜龙江上暗涌是河神发怒所致，想要平息河神怒火，就需要有祭品……”
老村长说到这儿，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意从尾椎骨升起直灌脑门，回头就看到萧媚正一脸愤愤的看来，当下避开，略过不重要的剧情，继续往下说。
“我当时在场，亲眼看到潜龙江下有庞大身影浮出水面，是条黑龙。”
“也是在那之后潜龙江再度恢复往昔，后来在那道人的建议下又修建了这西华大法师庙。”
“据说是为了镇压河神！”
萧媚听完全程，没等姜祁说话，便自顾自的吐槽起来。
“那道人莫不是有病？既然要镇压河神，干嘛还要活祭？”
姜祁没有接话，而是朝老村长道：“老村长，咱们再去一趟庙里，您看方便吗？”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老村长满口答应下来，才出房间，姜祁停止脚步对后跟来的萧媚说道：“萧警官，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不妨在这里陪陪小宝怎么样？”
萧媚冷不丁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煞白，看向姜祁发目光变得不善。
这时嘲笑她胆子小是吗？
老村长见两人剑拔弩张的，在旁打圆场，“呵呵，小宝很乖不用人陪的。”
姜祁没有说话，反而直勾勾盯着萧媚在看。
萧媚刚开始怒火正盛，见姜祁别有意味的眼神，很快明白过来。
“知道了，我会在这里陪小宝的。”
“小孩子一个人，没大人陪着怎么行。”
听到这话，姜祁微微一笑，他知道萧媚已经理解了他的用意。
在这里陪小宝当然是个借口，目的是盯着这里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别的线索。
萧媚以前干过不少这种事，自然对流程门儿清。
就是小宝那孩子……
看了眼房间，萧媚就打了个冷颤，打死她都不想再进去。
……
姜祁在交代完萧媚后放心的离开了。
再回到西华大法师庙后，姜祁重新转悠起来，不过比起上次只随意晃悠了下，这次的他明显更认真。
不仅查看了庙里每一寸地基，就连墙壁屋檐甚至神像都没放过，就像老村长说的那样，这庙是新近修的，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价值。
至少，姜祁找遍了他认为可能藏东西、有猫腻的所有地方，一无所获。
“真是奇了怪了！”
姜祁有些郁闷的蹲在地上，趁着休息，顺带换换脑子。
“难不成是我先前想错了？”
姜祁自言自语道。
自从把他领来西华大法师庙后，老村长就离开了。
而按照他的吩咐，这庙里暂时不会再有人进来。
抬头看着墙上的壁画，姜祁陷入了沉思。
这墙上壁画他先前就有注意到，讲的是成玄英生平，好死不死，在他面前的一截壁画正好是其于海边祭祀的内容。
黄案祭台高筑，三十六方云旗招展，六对随侍立于道人两侧，道人怀中则是两个哭泣的孩子。
只是这墙怎么还高低不平的？
姜祁看着壁画中一角的凸起，眉头不由得皱起，下意识伸手摸了下，眼前顿时炸开一道白光。
姜祁只觉得眼前景象逐渐虚幻，壁画中道人也变成了真人，画面就此展开。
“报，国师！”
“陛下远征高句丽败了，而今正欲南归，急命国师十日之内清除东海妖物，厘清航线。”
还在壮年的成玄英听到传令兵的话久久不语，而在传令兵退却后，只见一干道士从外鱼贯而入，个个面色悲苦。
“陛下远征失败，将有不少国朝将士乘船自东海而归，可如今的东海，却有妖物作祟。”
“可凭我等手段，别说十日恐怕就是一年也奈何不得那畜牲。”
“国师，我等如今该怎么办？”
道士们围着成玄英诉苦。
“如今之计，恐怕也只有活祭了。”
第五十四章小宝不见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让原本激烈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这万万不可！”
有道人拍桌，脸上满是气愤。
“我等身为人族，如何能以同类祭祀妖物？”
“如此行径，和妖魔有何区别！”
很快，先前声音再度叠起，回荡在屋内。
“不这么做，你可还有别的办法能在十日之内清除那妖物？”
“若是我等做不到，别说性命不保，便是从高句丽回来的将士们也不知会再死伤多少。”
“如此又该如何？”
那道人听闻这话，也只是执拗摇头，“便是如此，也不该以活人祭祀。”
整个画面格外诡异，除开说话的两人，其余道士包括成玄英在内都仿佛变成了木雕泥塑，个个沉默。
姜祁瞪大眼，想要将先前说话的人看清楚，却只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侧脸。
不免有些失望！
他是真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居然提出要活祭的。
到时候把他面目画下来，也让他遗臭万年，说不得凭画像还能找到其身份，将其后人毒打一顿也是好的。
“好了，此事我已有计较！”
在二人又是一番争论后，一直闭目养神的成玄英终于睁开了眼，缓缓说道。
“就依玄谨之言，准备活祭吧。”
“真人，此事万不可行！”
道人脸上满是愤懑悲拗。
“我知此事不可行，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等大军安然度过，再想办法诛杀那妖物。”
“至于我，万般罪孽归诸我身，与诸位无关。”
成玄英重重叹息一声，再度闭目。
随着声音逐渐飘渺，姜祁眼前画面也随之跳动，伴随着涛涛海浪的声音，姜祁再度看到了成玄英。
祭典铺开，如壁画一般无二，然而在捕捉到那祭祀之中的童男童女时，姜祁瞳孔顿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那一对童男童女面色苍白，目光呆滞，正是如小宝一般无二的活人甬。
“所谓祭品竟是指活人甬吗？”
姜祁第一次知道所谓祭祀童男童女并非活人，而是人甬。
成玄英手持一支符节令牌，口中朗诵真言。
“奉君巡命，诸灵点卯！”
随着成玄英话声传扬开来，原本波涛汹涌的水面顿时变得平静下来。
只见一狰狞身影在水下显化身形，伴随一声怒吼，整个画面顿时破碎。
姜祁眼中再度被白光遮蔽，很快一切归位如常。
姜祁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头，眩晕感随之袭来，让他不敢乱动。
好半晌，他才缓过劲儿来，长吐了口浊气。
“那是龙吗？”
姜祁面色凝重，满脑子都是他最后见到的那妖物的身影，只可惜一切来的太快，让他根本看不真切。
不过不管如何，这一次的收获绝对比之前的要大。
站起身，姜祁抬手撕裂墙壁，将壁画中凸起的一部分生生挖了出来。
竟是一块一尺见宽的青石板，表面斑驳，手一搓表面便有颗粒往下掉。
显然是一块古物，要不然也不会引他入梦，看到古早的一幕。
“不过这其中的关联在哪里？”
姜祁现在能确定江阴河神事和成玄英有关，可二者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潜龙江中那位河神……”
想到自己先前画面中看到的那庞然大物，姜祁内心也跟着忐忑起来。
那可是绝顶的凶物。
连成玄英当年统帅道门都干不过，现在的他恐怕也悬。
就在这时，萧媚匆匆忙忙从外跑了进来。
“姜祁，不好了，小宝丢了！”
萧媚一脸焦急的说道。
姜祁闻言，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生出不好的念头。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盯着小宝吗？”
萧媚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片刻后，才将事情经过告知。
姜祁听着不免有点无语。
“那在这期间，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或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没有！”
萧媚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这点我之前就想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每隔半个小时去看眼屋内，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发现小宝不见的。”
“九点多？”
姜祁看了眼四周，只凭灯光撑起来的亮度，才反应过来，现在天都黑了。
而他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才五点多，刚刚入梦观摩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三个小时？
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祁略有些震惊。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强行将念头压下，只关注眼前事。
如果之前对小宝就只是同情的话，在看完成玄英祭祀原场面后，姜祁已然明白，小宝才是真正的祭品。
就不知道当初炼制活人甬的那人知不知道这些。
“我现在已经发动村里人在找了，只不过还没有消息。”
萧媚继续通报事情进程。
“老村长也是，这时候去城里，到现在也没回来，要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麻烦。”
想到今天遇到的一大堆乌糟事，萧媚莫名的有些烦躁。
姜祁身子一顿，突然扭头死死盯着萧媚，“伱刚刚说老村长也不在是吗？”
“是啊！”
萧媚被姜祁的眼神吓了一跳，不敢有丝毫隐瞒将前事说了一通。
“先前小宝丢了，我第一个就去找的老村长，结果村里人说他去城里了。”
“至于去干什么，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姜祁颇有些懊恼似的拍了拍脑门。
“你跟我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小宝应该在那里。”
姜祁只匆匆说了一句，便往外走。
萧媚听的一头雾水，几次上前追问，姜祁依旧闭口不言，只是脚下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
潜龙江堤坝上，黑夜中此地灯火通明。
不少人穿梭在黑夜中，如蚂蚁般搬运着东西，很快海边已经搭起了一座高台，三十六长幡招摇，与壁画中场景一般无二。
角落里，一男子正抱着失踪的小宝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黑夜中，男人的哭喊声接连响起，却被风无情吹散，只留存在方寸间。
“福叔，我求求你，你就放过小宝吧！”
“他还是个孩子！”
第五十五章 前因后果
“常发，你怎么就不懂呢？”
“你儿子小宝早就死了，你怀里的就是个躯壳而已。”
“就算是这躯壳，也不可能无限度的活下去，最多再有三年，他就会彻底变成一具死物。”
黑夜中，一张苍老的脸隐匿在暗处，只有冷漠的声音回荡。
男人头抵在地上，死死抱着小宝，哭的伤心。
“我知道，可他无论如何都是我儿子啊！”
“当初，您也是同意我这么做的，为什么现在您又反悔了？”
黑暗中那人沉默许久，才再又说话。
“事情有变，我也是迫不得已。”
“而且错过了今日，我不知这辈子大概是没机会完成那夙愿了。”
在老者话声落下，四周顿时涌出七八个壮汉，他们头戴黄巾，腰扎黄绸，眼神淡漠，上前将男人一把拉开，同时牵着小宝交给了先前说话那人。
小宝有些好奇的看着黑暗中那张苍老的脸，片刻后，用稚嫩的嗓音软糯的喊了一声。
“村长爷爷！”
老村长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从黑夜中走出。
他伸手摸了摸小宝的脸，却没有说话。
看向地面上男人时，神情再度冷漠。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伱也是我张家子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如果不是小宝他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我是不会对这孩子下手的。”
“这点，你要是能想通最好，想不通那就慢慢想去，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那就一辈子。”
老村长的话冷的像冰，没有丝毫情感混杂其中。
而在这话之后，黑夜中陡然传来一阵掌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迎着众人的目光，姜缓步走到了灯光下，直面众人，身后是亦步亦趋跟来的萧媚。
萧媚看着四周众人行径，在看向老村长时，眼中都在喷火。
先前两人说话，她亦听的清楚，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背后捣鬼的居然会是老村长。
“老村长，张福生，我现在宣布你被捕了，告诉你的人放弃抵抗，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老村长听着萧媚的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这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你两句话，便能让我们束手就擒吧？”
“你不会以为，就凭你两句话，便让我张氏一族等待了半个多世纪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吧？”
老村长张福生肆意笑着，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萧媚一张脸随之涨红，正欲上前说话，却被姜祁死死拦住。
“别冲动，这些人不是你能对付的。”
姜祁话中透着慎重，就连萧媚之前都未曾听姜祁以这种语气说过话。
而此刻，姜祁的注意力都全都集中在老村长张福生的装扮上。
他身披黄色八卦袍，头裹黄巾，腰系黄绸，手中持九节杖，与先前所见可谓判若两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姜祁很自然的念出一段偈语来。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些。”
老村长有些惊讶姜祁的反应，他对姜祁知道这句偈语并没有什么意外，不过在对方看到他们的装束后，便直接与这话挂钩，着实有点吃惊。
“我还以为，世人都把我们给忘了。”
张福生眼神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
姜祁却不为所动。
“怎么可能会忘，太平道的余孽，几乎所有正道修士都还记得你们。”
姜祁认真说道。
据他所知，无论是龙虎山还是全真道，亦或别的道统教授弟子时，自然而然都会谈及太平道，只可惜自汉三公将军死后，所谓太平道早已不复存在。
留下的具是一些老鼠余孽。
“余孽吗？这么说也无不可。”
张福生听着姜祁话中刺耳的称呼，却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
“这么多年，太平道所为说声魔头都不为过，就算是老汉一直隐居避世，手上都难免沾染血腥，更何况是外面那些人。”
听到张福生这么说，姜祁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和外面那些太平道中人不是一回事儿？
“张福生，听你这话的意思想必早已不掺合外界纷扰，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又何必？”
姜祁并不算是什么正派法脉传人，对太平道所了解的也不过是别人告诉他的，或许曾遇到过几个太平道门徒，却也不会将所有人一棒子打死。
更何况，老村长这人他先前相处还不错。
姜祁能感觉到，那不是张福生短暂伪装的样子，定然是十几年如一日才会让他看不出一丝破绽。
张福生摆了摆手，看向潜龙江，声音也多了些许飘渺。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
“姜祁小子，反正今晚有的是时间，有没有兴趣听我说说往事？”
姜祁面不改色，只做了个手势。
“在下洗耳恭听！”
张福生呵呵一笑，与姜祁说起了前事。
他知道姜祁心中所惑，所以直切重点。
“其实以你的聪慧应该能觉察真话还是假话，所以先前老头子和你说的，大半都是真的。”
“只是在部分细节说了谎。”
“就比如，八十年前来此地的那个道士，他不是别人正是我爹。”
“我父子也是自那时起落户在这江边的。”
“其目的只为那潜龙江河神！”
果然是这样！
姜祁先前见老村长一副道士装扮，便已猜到他恐怕与八十年前来这里的道人脱不开关系。
本以为是师徒，没曾想居然是父子。
“如果是为那河神，你们父子八十年前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姜祁想不明白，八十年前一场活祭，潜龙江河神响应，这些都是老村长自己亲口说的。
“你是说八十年前活祭取悦河神一事？”
“谁说我们是要取悦那河神？我们父子当年可是准备杀河神。”
张福生嗤笑一声，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姜祁嘴巴微张，露出茫然神色，他没想到这对父子目的竟如此疯狂。
居然妄图屠神？
“你们父子还真是……”
姜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两父子。
“你们可知潜龙江河神到底是何物？”
第五十六章 地公术
“你可知道所谓潜龙江河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姜祁彻底绷不住了。
这俩父子是在作死啊！
若仅是他们父子的事那倒也罢了，可现在张福生是想拉着整个江阴一齐去死。
这就有点过分了！
想想那可能的后果，姜祁便不寒而栗。
“那可是龙神！”
姜祁声音低沉，更像是嘶吼。
有了先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姜祁现在大致可以确定，所谓潜龙江河神便是当年成玄英在东海祭祀的那条龙神。
虽然不知道它怎么会从东海到这里。
不过，这却很有可能是事实。
毕竟，几百年的时间足以颠覆一切不可能。
先前在幻境中虽然没能窥到那龙神真容，不过仅凭些许残留的气息，姜祁已能断定，现在的他也不是那龙神的对手。
至于张福生……黄土都埋脖颈子的人，指望他的手段，还不如指望那龙神打个喷嚏把自己呛死来的实际
张福生面无表情地抬头看来，脸上皱纹在这一刻更深沉了几分。
“我当然知道潜龙江河神就是龙神。”
“我不是说过，八十年前我父祭祀河神时，我曾亲眼见过那位潜龙江河神。”
“既然你知道，干吗还要这么做？”
姜祁是真的有些不大理解了。
明知是送死还要去，老家伙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因为二瞎子！”
张福生的话让姜祁愣了一下，话脱口而出。
“二瞎子不是你的人吗？”
张福生闻言，捏了捏眉，脸上苦意更浓。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谁告诉伱二瞎子是我的人的？”
姜祁顿时尬在了原地。
猛地想起，好像的确没人这么说过。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认为，不过是因为先前见张福生手段，下意识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等等，既然二瞎子不是你的人，那他是谁的人？”
姜祁和身边萧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显然，他们两个先前都下意识将二瞎子之事归咎到了张福生身上。
本以为这位老村长就是幕后黑手，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张福生，你现在必须马上停止一切行动，跟我们回警卫局接受调查。”
萧媚向张福生下了最后通牒。
“这女人好吵，老爷子，等会儿把她也当做祭品怎么样？”
张福生身边，一魁梧壮汉挖了挖耳朵，插话说道。
方正脸型配上短寸头发，让其看起来越发的彪悍。
听到这话，萧媚也被气的不轻，不过在看到这人时，眼神却变得凝重。
萧媚不是傻白甜，自然看得出男人身上那股子煞气，那是多年拼杀搏命才会养成的气势。
“你们是什么人？”
“他叫林二，算是我的徒弟。”
张福生主动替男人说道。
“当然，你没见过他，他很早之前就去外面打拼了，是最近才回来的。”
“老汉我虽然一辈子很少离开江阴，但为了不让我这一脉传承断了，自然是要收徒的，其不光是林二，身边这几个也包括常发，他们都算是我的门徒。”
张福生指了指身边几人，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在听到张福生这话后，原本围在张常发身边的四人，拽着对方两条胳膊，退到了张福生身边。
姜祁暗自打量了下这些人，心中也多了几分戒备。
这些人可不像是张福生，个个眉心含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老爷子，您自去主持祭祀仪式就可，这里的事由我们来处理就好。”
林二活动了下筋骨，顿时一阵噼啪乱响。
张福生默默点头，带着小宝往身后祭坛走去。
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
姜祁这时也看向身边萧媚，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一字一句的道：“打电话，叫增员。”
萧媚愣了一下，忙不迭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林二见状，眼中爆闪出一团精光，脸上横肉堆叠，竟开始蠕动。
在一声爆喝中，林二人如猛虎直接杀了出去，脚下路面在他踩踏之下开始寸寸碎裂。
下一刻，耳边传来破风声，林二目光转动，只见姜祁人已至他身前，抬脚踩下。
无奈之下，林二只得放弃针对萧媚，抬手一拳砸在了姜祁脚掌之上。
狂暴的力量自二人体内涌出，随之冲撞开来。
姜祁退回原位，暗自运转体内真元将周身蛮力卸去，回头就见林二一路倒退，竟凭肉身硬生生扛了下来。
看着地面一路被踩踏出的脚印，姜祁亦
不免有些吃惊。
“好一具铁打的肉身，好一个太平道。”
“传闻，太平道三公将军，天公将军张角善观星察命，握有斩龙之术；地公将军张宝，能聚地脉灵秀，风水秘仪无一不通；人公将军张梁统兵杀伐，专司武道黄符秘术。”
“我先前也只是听说，今日见你到还真有几分玄妙。”
果然能传承千年，哪怕是邪魔外道，总也是有些本事，不容小觑。
林二见姜祁在这里指点江山，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头火气上涌。
“点子扎手，一起上！”
林二招呼着身边人，一眉眼猥琐，身材瘦小的男子率先上前，口中念念有词。
姜祁只觉身子一重，本能抬脚躲避，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直接绊倒。
慌乱之下，姜祁连忙调整重心，稳住了身体的平衡，再低头看时，却见脚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水渍。
这些水渍仿佛有黏性，将他的鞋子牢牢吸附住，竟让他一步也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耳边风声迅猛，姜祁心中顿生警兆，连忙弯腰躲闪。
噗！
一声闷哼般响声过后，路面顿时多了一道划痕，像是被刀斧劈砍过一般。
姜祁见状，抬手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暗自庆幸自己躲得够快。
“这就是地公术吧？”
姜祁抬眼打量了那瘦小男子一眼，虽说他对太平道不是很了解，可见对方能借水势风力，显然是地公一脉的传承。
而就在几人打斗间，另一边，张福生的祭祀仪典也到了关键时刻。
第五十七章背叛总是那么突然
“早就和你说，要小心要小心，现在可到好，还是中了别人的陷阱。”
萧媚站在一滩水渍中，语气不善的教训着姜祁，脸拉的像是要吃人。
姜祁有点懵！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不过在看萧媚几乎在暴走的边缘，也不敢多说话，默默了背上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体内元气运转，下一刻，姜祁抬腿走出了水渍的控制。
萧媚唠唠叨叨的声音瞬间消失，张福生同样意外，神情复杂。
“我虽然少用秘术，可也没想到你居然这般轻易便破开了我这水缚之术。”
“毕竟时代不同了。”
姜祁朝张福生欠了欠身子，说道。
事实上，要做到像他这样轻而易举并没有像张福生想的那么容易。
他不过是刚好能看到天地元气的运转，也看得到这水缚之术的轨迹，而后一步踏出，以元力对抗将之破除。
若是换个人来，恐怕根本不会指望区区一道水缚之术便能将姜祁长久困住。
只此一点，就足以说明，张福生的确少经历杀伐，才会这般的天真。
而这也更坚定了姜祁心中的念头。
万不能让他完成祭祀。
否则把潜龙江龙神招惹出来，大家都要玩儿完。
“老爷子，停手吧。”
“凭伱不是那龙神的对手。”
姜祁诚恳说道。
张福生黑着脸，牵着小宝的手却不自觉用力，小宝感受到了张福生情绪的变化，好奇的抬头看了眼村长爷爷，什么也没说。
他没有痛觉。
“成与不成总要试试！”
张福生说完这话，扭头看向旁边一直站着的壮汉。
“老二开始吧！”
那壮汉沉默着点了点头，随着他大手一挥，却见一队人马自黑夜中鱼贯而出，手中幡旗招展，依照方位分别放置。
红绿黄三色缎带飘入空中，古朴的弦乐随之奏响，伴随着线香的燃烧，有袅袅青烟凝聚，往潜龙江而去。
姜祁见状，大惊。
便要飞身前去阻止，刚准备动身，察觉有目光看来，如刀似剑，令人心悸。
姜祁忙不迭后退，就在他刚刚动身的刹那，脚下地面瞬间崩裂开来，像是被刀斩了一记。
耳边风声呼啸，好似鬼神在呜咽。
“好厉害的风。”
姜祁面露骇然。
张福生挥动手中九节杖，伴随着叮咚响声，四周风信再起，几道已成实质的风出现在半空，朝着姜祁当头斩下。
姜祁暗自聚引元气，在那风刃袭来的时，口中呼喝，将风刃吹散。
事到如今，姜祁也不再客气，冷冷的看了眼张福生后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说话间，姜祁手中闪烁雷光，直逼张福生而去。
张福生见短短时间，姜祁已冲到跟前，同样露出惊骇神色。
就像姜祁先前所言，他虽然修习秘术，却很少与人杀伐，便是有时出手，也多和普通人，自是无往而不利，可是在面对姜祁这等修行之人，其弊端就凸显出来。
完全没有一点对阵杀伐的觉悟，术法衔接滞涩，留下的空子足够他死一百遍了。
身在半空，姜祁将张福生从头到脚，吐槽了一遍。
他有点不明白，老头子这么固执究竟是在坚持什么，就他这三脚猫的手段，便是招来了龙神也只有送死的份儿。
掌中雷光在劈中张福生时，姜祁便暗自去了九成力道。
可哪怕只余一分都不是张福生这八十岁老人能承受的。
当下一声闷哼，便往后倒退了数步。
姜祁并未追击，而是趁张福生后撤之时，顺势从他手里夺过小宝。
小宝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老村长被打退到一边，而牵着他手的人也换成了一个龇牙怪笑的大哥哥。
“小宝乖，等会儿就没事了。”
哪怕知道小宝只是活人甬，姜祁也没有只将他当做一件死物，而是像安慰寻常小朋友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张福生捂着肩膀上的伤，脸上聚起豆大的汗珠，只是原本的坚持却在姜祁这一掌下被彻底打灭。
他一脸灰败看着姜祁，嘴巴蠕动了数次，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老爷子，这下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姜祁有些怜悯的看了眼张福生。
他其实很了解张福生现在的心态，无非是此前未曾遇到过厉害的修行之人，不知深浅，加上还有他父亲留下来的当年对付潜龙江河神的办法，觉得即便有危险也完全在自己控制之中。
实在是有够荒唐！
姜祁人已经麻木，似张福生这种人，在灵气复苏后比比皆是，可是像他这么顽固的少有。
“停下吧，你现在已经没了祭品，便是继续祭祀也没什么用了。”
“至于潜龙江河神，我会找人对付的。”
姜祁再度劝说。
他的确有这想法，不过却没有傻到自己一个人做这事。
最好的办法便是先通报神秘局，而后联系各大派，一同想办法。
实在不行，把他师尊忽悠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看来我的确是老了！”
张福生此刻终于认清了现实。
“老二，你去叫他们停下吧！”
张福生朝先前那壮汉挥了挥手，而后继续望向姜祁。
“姜祁小哥，别为难老二他们，他们就是一群普通人，都是我逼他们这么做的。”
张福生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突然惊觉先前有些不对，刚刚无人应答。
回头，就见老二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老二，你聋了？”
张福生拧眉，正准备呵斥，下一刻胸前剧痛，却见一柄短剑透体而出，鲜血正从他胸腔中喷出来。
姜祁同样有些猝不及防，而在看到张福生身后那人时，更是惊愕到无言。
张福生挣扎着回身，在看到那张脸时，瞪大了眼。
小宝父亲张常发握着短剑，神情狰狞。
“老东西，我忍你很久了，好不容易才开始的祭祀仪式，你怎么能说停就停！”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反对祭祀的吗？”
张福生有点想不明白，明明先前，张福生才是最反对的那个。
“谁说我反对祭祀了？”
第五十八章它，来了
张常发原本憨厚的面目此刻尽是酷毒，他看着从怀中倒下的张福生，目光中充满了戏谑。
“我反对的一直是拿小宝当祭品，可不是反对祭祀仪式。”
“你可不要搞错了！”
张福生看着眼前突然间变得无比陌生的张常发，似是想到了什么，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明白了，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在这背后操纵此事的居然是你。”
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张福生后悔不迭。
“老家伙，这话你又错了，我可不是背后之人，这一切都是道主他老人家的谋算，我只不过是枚棋子，只负责执行。”
张福生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太平道，没想到伱已经加入了他们！”
张常发看着眼前这张苍老的面容，眼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悯。
和那位未曾谋面的道主比起来，张福生给对方提鞋都不配。
“道主半年前就找到你了，只不过因为潜龙江河神事一直没有对你下手罢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张福生不解的问道。
张常发笑的有点古怪。
“你不会以为就只有你知道潜龙江河神的真相吧？”
“别忘了，你父亲当年也是从太平道中出来的，既然你能知道，为什么道主不会知道？”
张福生被这一番话怼到哑口无言。
“可如果这样，小宝还是会被当成祭品吧？”
姜祁抓了抓头发，有点搞不明白这个疯批父亲的逻辑。
要举行祭祀召唤潜龙江河神来，小宝这个祭品是免不了的。
张常发闻言望向小宝，眼中罕见闪过一抹父亲才有的慈爱目光。
“的确，祭祀便需要祭品，不过有替代之物。”
说话间，张常发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铃，轻轻摇晃起来。
原本如木雕泥塑般站着不懂的一群壮汉眼中再度有了神采，同时转身。
张福生见状，张口又喷出一口血来，声音沙哑虚弱的道：“僵尸符，你给他们下了僵尸符。”
“你眼光还算不错！”
张常发面无表情的说道。
随着手中铜铃摇晃，所有被僵尸符控制的人同时挥剑斩向身边人，一时间鲜血喷溅在祭台之上，鲜血汇聚成涓涓细流，顺着低洼地势流入潜龙江。
全程，姜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完全没料到张常发下手居然这么果断狠辣。
根本没有给他留出反应时间。
“好一个张常发！”
姜祁面目阴沉。
张福生这些人或许有罪，但也罪不至死。
谁能想到却被张常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抹去，看着横尸遍地的祭坛，惨烈的画面险些让姜祁绷不住吐出来。
张常发却未理会姜祁，而是反身回到张福生身边，从其怀中掏出一支金批令箭。
那令箭仿佛黄金铸就，上有一行古篆。
在看到那令箭时，姜祁眼睛同时瞪大，那令箭他先前在幻境中见过。
昔年，成玄英靠这令箭曾号令龙神。
这一刻，姜祁也终于知道老村长先前的底气从何而来了。
“其实金批令箭号令不了那妖物的。”
耳边幽幽的声音传来，让姜祁瞬间汗毛炸立，他回头张望四周，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下一刻，声音再度传来。
“笨蛋小子，用法眼来看！”
姜祁浑身一颤，僵在原地半晌，他动用了法眼，却见天地元气在自己眼前流转，最终汇聚在一侧，盘旋在一道人脚下。
那道人身着八卦袍，面容白净，颔下留着长须。
姜祁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道人，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楚，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成玄英……”
姜祁结结巴巴的开口道，眼神随之迷离。
这个时代这么荒谬的吗？
连死了几百年的人也复苏了。
姜祁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总觉得是自己幻视了。
再次抬头，见老道那温润的目光后，他已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小友不必惊慌，贫道不过残念而已，对你造不成半点伤害。”
成玄英清冷的声音传来，姜祁麻木的脸上才又多了些许情绪。
“大师，那你干嘛跟着我啊。”
姜祁莫名的想哭。
虽然他见鬼也不是一次两次，可这次最刺激，莫名其妙就被缀上了。
要不是成玄英主动开口，他根本没察觉。
“是你抱着我的骨殖乱跑，现在到来怨我？”
成玄英有些无语的指了指姜祁手里一直抱着的古青砖。
从先前在庙中透过这青砖看到昔日的画面后，姜祁便一直抓着没放开，便是刚刚与张福生大战也是如此。
此刻早已成了习惯，全然没想到这青砖居然是成玄英的骨殖。
姜祁一时有些傻眼，当即解释道：“大师，这不关我的事，我也是不知道！”
说话间，姜祁更是好奇，真不知道谁有这本事，居然将成玄英的骨殖做了青砖，挫骨扬灰也就这般模样了吧？
成玄英淡然的挥了挥手，“无妨，当年是我命人在我羽化之后，取我骨殖铸青砖的，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姜祁：“……”
这……唐朝的道士都这么疯批的吗？
先是以活人祭祀妖物，而后取自身骨殖铸青砖，还是说，疯批的就只是成玄英。
姜祁默默吐槽了一番，却不敢在这位面前表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
“前辈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姜祁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为了赎罪。”
成玄英如实说道。
“毕竟当年是我下令活祭妖物，最终酿下的恶果，自然要由我来收拾烂摊子。”
说起往事，成玄英脸上露出几分苦涩。
“当年为大军通行，我下令活祭妖物，本想只忍耐一时片刻待到国朝平稳，再来除那妖物。”
“谁曾想，这一等便等到了新皇登基，那之后我匆匆赶往东海才知，自我活祭妖物开始，当地百姓竟年年祭祀不绝。”
“吞了那么童男童女，那妖物实力已非比寻常，便是我也再奈何不得对方。”
“当真是造化弄人！”
姜祁眉宇间满是凝重。
“这么说，连前辈也奈不得那龙神？”
“其实是有的，不过我不敢用！”
成玄英呵呵一笑。
“所以，我将难题就给了你们。”
“而现在，它来了！”
第五十九章真相
“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萧媚呆呆地看着眼前姜祁。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那庞然大物的模样，还有带给人的压迫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更何况，不是她一人有这感觉，所有在这里看到那庞然大物的人都是如此感觉。
“那不算是龙！”
姜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声音有点含糊。
的确，那东西看着像龙，不过有成玄英先前之言，还有刚刚所见。
水中生物和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萧媚茫然看来，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祁也没管这些，而是掏出手机，给姜守真打去了电话。
“出事了，我在潜龙江看到龙了。”
想了想，姜祁还是将那庞然大物说成了龙，毕竟那东西和龙也差不离了。
另一边，姜守真听着姜祁的描述陷入了沉默，手中笔跳动，在纸上写下了“神代”两字，而后再度涂抹，重重叹息。
挂断电话后，萧媚就走了上来。
“现在怎么办？”
从刚刚张福生之事，到现在水下的庞大妖物，都是她过去几十年里从未见过的。
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姜祁身上。
姜祁想了想，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毕竟那妖物现在在水下，如果它不出来，没人能对付的了它。
出来了……也很有可能对付不了！
想想都让人头疼。
姜祁有些烦躁的甩了甩脑袋，叹息说道：“以这里为中心，向外搜索，清除一切可疑物。”
“然后呢？”
萧媚接着问，先前姜祁说的都是常规流程，即便不用他说，他们也会这么做。
萧媚问的是后续。
“张常发那些人怎么办？还有水里那怪物又该怎么办？”
想到姜祁可能没理解她的意思，萧媚甚至贴心的附上了选项。
姜祁表情瞬间僵硬，莫名有种被人鄙视了的错觉。
“这些你都不用管！”
姜祁绷着脸说道。
“那些人有手段，你们追上去大概率是送死，至于水里的东西，连我都他不过……”
后续的话姜祁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然后，姜祁扭头看向已经死去的张福生，长叹了口气。
“老村长的事还要麻烦你！”
“我知道！”
萧媚眼神复杂。
她和老村长相处最久，以前发生的点点滴滴此刻还在眼前，到现在她还是有点不能想象，老村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算不上坏人！”
姜祁稍稍补充了一句。
至少在他这里，老村长算不上坏人。
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九节杖，姜祁突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到了张福生站在身侧。
在察觉姜祁居然能看到他后，张福生再度露出了诧异表情。
“我之前虽然知道伱小子不凡，不过却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和死后的人对话？”
张福生赞叹似的说道。
姜祁没有说话，却在暗地里吐槽。
妖师你知道我身边还有个五百年前的老鬼，想必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惊讶了。
“老村长，我想不明白，其实你大可以不这么做的。”
姜祁问出了心中疑惑。
一个在江阴窝居了八十年的人，突然间野心膨胀，搅动风云，这听起来就有点不可思议。
人生八十年，一辈子都快过去了。
偏在这时候起幺蛾子，除非他脑子有病。
“你错了，现在才是最要紧的时候。”
张福生看着姜祁呵呵一笑。
“其实八十年前，我父亲来江阴就是奔着河里龙神来的，那时候他在太平道中备受打压，无奈之下只能远走他乡。”
“而为了提升自身修为，他不知道从什么四方知道了这江阴有龙，于是就带着我来了江阴。”
“只不过那龙神真的很厉害，哪怕我父亲下手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甚至还有那金批令箭护身，却也依旧奈何不了龙神。”
“到最后，它更是潜入潜龙江再不露面，而我父子也就这么在江阴定居。”
“我父亲一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能斩杀那龙神，取其血肉精华提升修为。”
“他在临死前将这一切全部告诉了我，包括对付那龙神的办法。”
“只不过我本人对那些丝毫不感兴趣，就连我父亲留下的传承，也只修了最浅薄的东西。”
说到这里，张福生苦笑起来。
“原本只是不想让传承在我这里断了，所以才会教徒弟，谁曾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想到自己那几个凉薄的弟子，张福生也只有苦笑。
“不过张常发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还是有点惊讶的。”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过自从小宝出事后，性子也渐渐冷了下来。”
姜祁听着张福生唠唠叨叨的声音，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老村长，我先前的问题，您还没回答！”
“其实答案早给你了。”
老村长轻笑说道。
“我的确是因为二瞎子在村子里散布谣言才决定这么做的。”
“当然，那时候我其实已经猜到二瞎子背后有人指使，同时也确定了和二瞎子一起的那个男人是太平道的人。”
“毕竟人甬秘术，太过明显！”
“虽然不清楚，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不过在发现那男人的真实身份后，我就知道这里的秘密快要隐藏不住了，于是索性闹大。”
“然后，你们就来了！”
张福生此刻得意笑的像个小孩子。
“我一个人对付那些人肯定做不到，可是有你们帮忙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至于为什么坚持举行祭典，那是我想试试看凭我能不能对付那龙神，至少先给你积累点经验。”
姜祁听着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这和他先前想的有点不大一样。
“其实没必要这么惊讶的。”
张福生看到了姜祁脸上的惊诧，摇头笑道。
“不管怎么说，我都在这里生活了八十年，早已将此地看做了家乡。”
“临死的半条命为父亲完成一下他的心愿，同时也解决了江阴几百年来的难题，怎么看都划算。”
“不过有一件事，你要记清楚了，那金批令箭一定要抢回来，否则你是对付不了那龙神的。”
“还有，村里庙下有我父亲留下的传承，那东西就交给你处置了。”
第六十章找茬的来了
张福生声音越发缥缈，。
他和成玄英不同，能坚持说这么多，已经是极限。
姜祁收拢思绪，消化着刚刚和对话内容，不禁感慨老头子的算计。
拿自己性命做赌注，不管结局如何，都让人敬畏。
“回警卫局，咱们去见见先前抓到的那人。”
在装模作样的沉思了片刻后，姜祁朝萧媚招呼了声，却发现在他说完这话后，萧媚表情有点怪。
“你这是怎么了？”
萧媚红唇嗫喏，说道：“先前蒋兵来电话，说警卫局来了一个人，说要提走二瞎子和那人。”
姜祁眉头挑了挑，这是什么意思？
来找茬的？
有萧媚带路，两人一路飙行，很快来到警卫局前，正好看到门口混乱的一幕。
“人是我们萧队长抓的，你们要想提走，是不是也要和她打声招呼？”
蒋兵此刻拦在一年轻人身前，固执的不肯让开。
“神秘局办事，什么时候要你们来同意了？”
男子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说出的话更是能把人气个半死，到最后，他将脸一板，眉宇间满是冷冽之意。
“让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蒋兵被那男子瞪了一眼，只觉有一只无形大手握住了他的心脏，一张脸瞬间涨到通红。
直到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原本凌厉冷冽的气息尽去。
蒋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祁这时走上前，看着眼前男子说道：“什么时候神秘局办事这么强硬了？”
在他的印象里，神秘局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叫赵泽，青州神秘局成员，之前一直负责追捕太平道白木河，这次听说江阴的同事有抓到人，所以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男子在与姜祁对视一眼后，主动回应道。
“抱歉，伱说的那人我不认识。”
“而且既然人是我抓到的，我这边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哪里都去不了。”
姜祁微笑着拒绝。
赵泽听到这话后，脸上笑容有些僵，片刻后，缓缓点头。
“抱歉，先前是我考虑不周，之后我会拿调令再来的。”
“在此之前，就先麻烦你们照顾好他吧。”
赵泽并没有过多纠缠，留下一句话后，潇洒离去。
姜祁有些错愕，还以为对方怎么着都会在软磨硬泡一会儿，谁曾想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这反倒让姜祁有点不大适应了。
“那人，似乎有点不大对。”
身边，一直跟着的成玄英突然开口说话。
姜祁闻言一愣。
“他能有什么不对？”
对成玄英的话，姜祁抱有怀疑。
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怎么可能会认得现世中的人？
“不知道，就是这个人的感觉和我以前的一个老朋友十分相似。”
“那人，你应该见过，他也是太平道中人。”
听到这话，姜祁整个怔在了原地。
太平道！
怎么又和这个门派扯上关系了？
“那个赵泽的身份，你们能确定吗？”
姜祁朝旁边蒋兵问道。
蒋兵被姜祁这突如其来的话搞的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却是频频点头。
“我们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他的确是神秘局的成员！”
姜祁闻言摸了摸下巴，再度说道：“再去查查吧。”
萧媚心中一动，立刻觉察到了姜祁话中别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那人身份有问题？”
“就是感觉，再说了，查一查总没有坏处。”
听到姜祁这话，萧媚沉默着离开了。
……
赵泽一直保持着脸上温和笑容，直到拐过路口，面目逐渐平和，继而冷漠。
随手拉开一辆车的车门，赵泽坐了进去，车辆缓缓发动，往不知名方向驶去。
“人没捞出来，正好碰上了姜祁。”
“那人的确有些本事。”
赵泽自顾自的说着，片刻后，驾驶位上传来厚重的声音。
“我不明白，什么人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去警卫局？”
林二稍作伪装，原本粗犷的面容多了几分细腻，脸上更贴上了胡子。
赵泽咧了咧嘴，却没有回应，反而转移话题。
“张常发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人有点疯魔，大概是先前见了那龙神，发现金批令箭没用，所以疯了。”
赵泽呵呵一笑，眉宇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冷冽的像是一团冰。
“无所谓，只要金批令箭拿到手就行，带我去见他。”
赵泽选了个舒服的方式半躺下，浑身骨头像是全部被抽掉了一般。
“门中的捏骨术每次用都让人浑身难受。”
赵泽往自己脸上捏了又捏，伴随一阵骨头噼啪乱响，原本面容变化换上了一张冷峻的脸。
尖刻的面目只让人看着便难受。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林二没有去看那张脸，只冷漠说道。
“就先叫我赵泽吧，反正这个名字还要再用一会儿。”
林二不再说话，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带着赵泽出现在一处仓库前。
刚打开大门，就见张常发行迹疯癫的从里面钻了出来，疯狂的目光在看到林二赵泽二人时，稍有收敛，只在爆发边缘。
林二见张常发这般模样，脸色瞬变，径直冲入仓库中，见到满地都是痛苦呻吟的人，虽然受伤不轻，但好歹都还能喘气。
林二顿时松了口气，转头，脸色阴沉如寒霜。
此刻，张常发正在向赵泽质问。
“为什么？道主先前明明和我说，只要有了这金批令箭就能对付那龙神，让我儿子彻底复生。”
“可为什么，这金批令箭先前根本没用？”
“谁告诉你没用的？”
赵泽闻言讥笑了声。
“如果金批令箭没用的话，你们先前在见到那龙神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你之所以觉得没用，是你自己实力不济，压根儿没法发挥这东西的威力罢了。”
赵泽和张常发擦肩而过，径直踏入了仓库中。
张常发跟在身后，继续追问，“那要怎么样我才能发挥这金批令箭的威力？”
赵泽脸上笑容顿时变得古怪。
“凭你……如果你能潜心修行十年的话，或许有可能！”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不需要这么麻烦！”
第六十一章月夜钓龙神
“什么办法？”
张常发下意识问道。
赵泽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你把金批令箭交出来，由我执掌就好！”
张常发愣了一瞬，正欲摇头，赵泽修长的手掌，却如刀锋，直接贯穿了他的身躯。
一如先前他杀张福生一样，那剧烈的撕裂感涌上心头，让张常发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不是再和你商量。”
赵泽看着缓缓滑倒在地面的张常发，神情冷漠如雪。
同时，也将张常发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金批令箭拿到了手。
林二看着这一幕，原本古井无波的瞳孔中也多了些许波澜。
“真的有必要杀他吗？”
“他就是个疯魔的人而已！”
赵泽听林二这么说，顿时露出惊诧表情。
“林二我以为你已经适应了我们太平道的做事风格，怎么现在反倒变的天真了？”
“你先前动手杀你老师的时候，怎么没有动恻隐之心？”
林二闻言，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他的命。”
看了眼死的不能再死的张常发，赵泽这般说道。
“别忘了，最后祭祀龙神所需的贡品就是他儿子，张常发肯定不会允许，我也只能先送他一程了。”
林二还是没有回应，赵泽也没指望林二会有回应。
“今天晚上就准备动手！”
这一次，林二终于有了反应，表情错愕。
“今天晚上？”
他朝外看了眼还是漆黑的天，现在好像还没有过凌晨。
所以今晚，是指现在吗？
“现在动手，是不是太仓促了？”
林二忍不住问道。
毕竟他们才刚刚死里逃生。
“那潜龙江龙神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谁说我们要和那位龙神作对的？”
赵泽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那可是潜龙江龙神，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凭你我这点微末手段还想要对付它，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我们只不过是要去龙神的地盘去取一件东西，只要那东西到手，潜龙江龙神是死是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赵泽这一番喝骂让林二彻底懵圈。
闹了半天，他们不是要斩杀潜龙江河神，而是为了一件东西？
“既然这样，你先前为什么不说？”
林二有点生气，妖师早知道这样，他先前根本不会去拼命，只把老头子身上金批令箭骗过来不就好了。
哪里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尤其是这一次，他曝光在警卫局下，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林二气的浑身在发抖。
“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赵泽一句话让林二没了脾气。
“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准备吧！”
“道主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若是误了道主的大事，后果你知道。”
听闻这话，林二当即打了个寒颤，带人前去准备。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赵泽还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好半晌，他突然抬手拍了拍脑袋。
“差点忘了，小宝那孩子还在姜祁手里！”
“真麻烦，还要再去一趟警卫局。”
赵泽连着吐槽了好几声，却脚步不停向外走去。
……
江阴警卫局！
姜祁还在等萧媚的消息，一直到过去了一个小时，萧媚才有了回应。
她匆匆忙忙跑到姜祁身边，甚至都还来不及说话，便点头。
“已经确认了，刚刚那个赵泽是假的。”
萧媚的回答让姜祁精神一振，蒋兵却有点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我们先前也是有核查过赵泽身份的，他不可能是假的。”
官方组织之间进行协调合作，相关手续十分严密，目的就是为确认真实性。
先前赵泽来的时候，蒋兵不仅确认了他的证件真假，还向青州神秘局打电话询问，两相印证，确认了赵泽的身份。
可现在萧媚却说，他居然是假冒的。
蒋兵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就听萧媚说道：“赵泽的身份是真实的，青州神秘局的确有这样一个人。”
“他的证件也是真的，不久前赵泽再一次任务行动中，曾丢失了自己的证件，至于你电话确认……先前往青州方向的讯号全都被不明势力拦截了。”
“他们自己伪装了青州神秘局。”
姜祁听完全程，也忍不住想要赞叹。
这组织手段，已经不能用精密两字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织了一张大网，将他们牢牢的困住。
这就是信息时代，邪恶组织的行事风格吗？
而且还是古老玄修和现代科技的结合。
“不管了，反正人还在咱们手里，没被骗走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这件事，通报总部让他们自己头疼去吧。”
姜祁不想找麻烦，索性一推四五六。
这种涉及部门之间协调的问题，总要经过一翻扯皮，最后才会有定论。
总之是很麻烦！
“走，让我们去见见二瞎子，还有那个叫白木河的。”
先前，姜祁就听赵泽这么称呼那男子的。
让姜祁有些好奇的是，这位白木河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居然能让太平道花费这么大代价来救他。
只是，还没等他出房间的门，便听有人来报。
“报告，先前警卫局车辆遭受不明人士袭击，您嘱咐让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丢了。”
说完话，警卫低下头不敢去看姜祁的眼神。
实在是太丢脸了！
只是送一个孩子回警卫局，居然都能出差错，这话说出去江阴警卫局的脸可就彻底丢光了。
姜祁跟着愣了一瞬，才想起小孩子是谁。
“是小宝丢了？”
他瞪大眼，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成玄英也在耳边唠唠叨叨说话。
“那孩子可丢不得，他可是祭祀妖物的祭品，无人能替代。”
“有他在，那妖物必然会现身。”
只一瞬间，姜祁同步做出了反应。
“发布通告，动用一切关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小宝的踪迹。”
“另外，现在马上送我回潜龙江。”
“那些人截走小宝，无非还是为了潜龙江龙神，我现在就去那里守着。”
整个江阴，因为姜祁一句话动了起来。
而就在他做这些的时候，赵泽一行人再度回到了潜龙江，在看了眼身边的小宝后，他脸上笑容更浓。
“筹划这么久，总算是要成功了。”
第六十二章江下破庙
潜龙江上，一轮圆月高升！
自从刚刚龙神现世，原先阴雨连绵的天气也彻底散开来。
此刻，江上圆月正照的水面耀眼。
姜祁站在江边，看着江心所在位置发呆。
不一会儿功夫，萧媚走了来。
“附近一公里之内都搜过了，没发现有外人进来的痕迹，也没发现小宝。”
姜祁对这话并不意外，毕竟太平道，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发现，姜祁反而觉得可能有阴谋。
“不用太担心，无论他们现在在哪儿，最后都会回到这里来。”
姜祁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毕竟小宝只对江里那位有吸引力。”
萧媚闻言点头，反正现在姜祁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对了，先前在江上我们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站了没有两分钟，萧媚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继续说道：“先前有无人机在江上巡逻，结果在江里面拍到了这个。”
说话间，萧媚取出手机递给姜祁，那是一段视频。
画面中，无人机飞掠潜龙江，偶然间拍到潜龙江下一座古庙倒悬在水中。
姜祁看着画面中的内容，愣神了片刻，将其递还给了萧媚。
“无人机照那地方多飞两圈，人别靠近！”
“那里是妖物的老巢！”
姜祁短短两句话让萧媚表情凝固，连点开手机进行联络的动作也变得慌乱。
姜祁没有理会这些，而是扭头看向了身边的成玄英。
“道长，你确定那庙里有对付那妖物的宝物吗？”
“当然有！”
成玄英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里面放着的是我的骨殖，昔年死后，我便将自己送进了东海，目的只为镇压那妖物。”
“这么多年沧海变化，当年那条水道也变了方位，改道这里，幸亏连我用铜铸就的舍身庙也一并冲了来，好歹算是镇住了妖物。”
“也就前段时间，不知怎的天地大变，惊动了妖物，到现在我已经没用了。”
成玄英平静述说往事，非但没有担忧，反而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
“我不明白，既然你有手段斩杀那妖物，为什么不做？”
姜祁再一次问道。
先前他就听成玄英说过这事，只是细问，他又不肯说，这让姜祁心中跟猫爪子挠似的。
“不是不做，而是不敢做！”
成玄英再次纠正姜祁的说辞。
这话让姜祁越发好奇，正欲要继续追问，就见江面上灯光晃动起来，姜祁放眼看去，却见一艘快艇正在江面上飞快穿梭，正不断朝江心靠近。
他舒展了下筋骨，缓缓吐气，“这些混蛋，害我熬夜等了这么久，他们总算是来了。”
此刻，姜祁脸上有的手兴奋。
要是劫走小宝的那些人迟迟不露面，那他还真拿这些人没办法。
江阴不大，却也不小，想要在这里面藏几个人，没有月数时间是不可能找到线索的。
林二把控着快艇方向，一路横冲直撞。
而在他们露面后，整个江面河道已经被聚光灯照的透亮，只是在最开始经历了几次围堵后，居然再没了后续，这样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林二不自觉稍松了口气。
“你那么紧张干嘛？”
赵泽全程牵着小宝的手，站在船头，冷不丁的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林二差点没被这话吓死，瞬间脸黑的像锅底。
“你说话之前能不能给句提示？”
虽然他和赵泽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可对方乖戾的脾气，还是让他有些受不了。
尤其还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
“我说话要给你什么提示！”
赵泽斜了林二一眼，邪异的目光让林二心底发毛。
再次确定这就是个神经病。
“好久没这么紧张，不，是兴奋过了，所以话有点多。”
回身，赵泽却开始认真剖析起了自己。
他一贯的毛病，情绪波动太大，就喜欢说话。
“二哥，看到了，那边水下有东西。”
这时，一直坐在穿上拿着装备往水下照的手下，突然悸动的朝林二喊了起来。
林二闻言，脸上露出狂喜神色，跑到那仪器前，看到了水下那倒悬着的铜庙。
赵泽站在林二身后，在看到那铜庙时，不住点头。
“就是这里了！”
两人兴奋没超过三秒，就见水下一庞然大物的身影略过，占据了整个屏幕。
两人脸上兴奋之色迅速收敛，四周原本宽广的湖面上不知何时被浓厚的雾气笼罩。
雾气中，那庞然大物再一次探出身子来。
它头颅已具龙形，身躯似蛇，光滑无鳞，一双灯笼大眼就这么死死盯着赵泽一船人在看。
凶戾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赵泽咬了咬牙，举起手中小宝，递到了龙鳅面前。
“潜龙江河神，我知你能听懂人言，只要能允许我们前往那铜庙中取一物，这便是我等的祭品。”
赵泽一字一句将要说的话说完。
在听到赵泽这么说后，那龙鳅眼神中多了一抹戏谑，张口便朝赵泽咬下。
赵泽显然也没想到这位居然翻脸无情，袖口中一道寒光飞出，斩在了龙鳅身上。
叮！
刺目的火光一闪而过，赵泽耳边充斥着金铁之音，神色瞬变，他握持长剑，几乎没有半点犹豫飞身后退。
林二稍后挥拳，浑身青筋暴起，滚烫的热血几乎将他皮肤烧红。
“杀！”
林二吐出啥字音，浑身气力平添了三分威势，那龙鳅只随身扫过，直接将他连人带船一并掀飞了出去。
好在船没有翻。
赵泽站在剧烈摇晃的船帆上，将金批令箭拿在手，便朝那龙鳅厉声呼喝起来。
“潜龙江河神听令，速速退开。”
水面上，龙鳅庞大的身躯竟真的停滞，赵泽见状，心中微喜，抓握金批令箭的手不由得又用上了三分力道。
“道主说的果然没错，当年成玄英就是凭这金批令箭号令龙神的。”
下一刻，尖锐暴虐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江面，原本平和的水面再度晃动起来，龙鳅冰冷残忍的目光再度投注到赵泽身上，一瞬间，赵泽赵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连念头都彻底凝固。
直到耳边传来清朗的声音。
“金批令箭，不是这么用的。”
第六十三章我有办法除妖
赵泽看到一只手掌从身后伸来，轻而易举便将他手中金批令箭拿了过去，一时不免失神。
下一刻，便见一人挡在他身前，替他承受那来自龙鳅的厚重威压。
赵泽直接瘫软在地，浑身汗出如浆。
刚刚真的是太凶险了！
他明明是清醒的，可身子却连动都动不了。
这种感觉，赵泽一辈子不想再经历一遍。
对了，金批令箭！
直到这时，赵泽才想起被抢走的金批令箭，抬头看到了眼前人，表情再度凝滞。
“小心点，这畜牲经过数百年的修养，不但养好了之前的旧伤，连神通都有精进。”
成玄英站在水面上，一脸凝重的和姜祁说着话。
姜祁默默点头，即便没有成玄英的提醒，他也不会放松警惕的。
也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真正体会到先前赵泽为什么会被吓到失神。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威压，玄之又玄。
姜祁暗自镇定心神，摆脱龙鳅冰冷暴虐的杀意，下一刻，就见龙鳅扭动身躯杀来。
长尾自水下扫出，顿时掀起三丈高的浪头，伴随着啸音直奔姜祁而去。
姜祁口中呼和一声，同时挥拳，体内真元滚动倾泻而出。
只是瞬间相撞，水面上顿时掀起滔天大浪。
姜祁脚踩着船，生生被推出数丈远，臂膀上传来的撕裂感让他骇然。
“笨蛋，你和他拼什么蛮力，用神通。”
成玄英见姜祁居然傻到和龙鳅对拳，也是有些无语。
妖擅力，人擅智！
即便是修武道神通的那些名将曲，往往也要借助神兵利器去和妖物厮杀。
谁能想到，姜祁这个家伙他居然赤手空拳迎敌。
这是在作死啊！！
姜祁听着成玄英那唠叨般的关心，呵呵一笑。
“道长，别在意这些细节，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听姜祁这么说，成玄英目光顿时复杂了许多。
“你小子是真命好，居然得了那么多前辈相助，硬生生将伱这具肉身推到了这种地步。”
姜祁闻言咧嘴笑的更欢，这都是他一次次奇遇所得。
说话间，那龙鳅再度杀来，庞大的身躯在云雾中穿梭，不断靠近。
姜祁余光追着龙鳅，周身真元暗吐，在手中凝聚一把长刀。
眼见龙鳅靠近，身躯直接撞开空气，出现在龙鳅上看哈，朝那硕大的龙头斩了三刀。
刺目的火花在黑夜中格外明显，然而龙鳅身上却看不到一点伤，扭过头来，龙鳅口中喷出一团乌光。
姜祁目光微凝，下一刻口吐雷音。
“雷！！”
识海中，原本沉寂的海量精神力躁动起来，潜龙江上一尊丈二高的虚幻人影于虚无中勾勒化生，其面孔与姜祁一般无二，随口颂出雷音，海量天地元气被撬动。
潜龙江上，风云汇聚，滚滚雷霆闪烁，从黑云中落下，
与那乌光撞在一处。
姜祁也得以趁机脱身。
站在船蓬顶，看着那龙鳅再度坠落江中，于大江之中游动，姜祁眉头不由得一跳。
“居然连一点伤都没有？”
虽然早知道这龙鳅难对付，可也没想到它居然刀枪不入，甚至连雷法也没用。
“没用的，这畜牲先前生吞了半具真龙骨，虽然这么多年都没能将那真龙骨彻底消化干净，可也得了不少好处。”
“虽然还不到化形大妖的地步，可纵论肉身，便是一般的化形大妖都比不上。”
“如果不是这样，贫道岂能允许它活到现在。”
成玄英看着躲藏在江中不肯露面的龙鳅，眼神也变得复杂，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避免不了……
成玄英念头闪动，思忖片刻，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姜祁。
“姜祁，接下来就靠你了。”
“想要对付这龙鳅，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成玄英的话顿时吸引了姜祁的注意力。
“一个是你，其实你现在的修为远在那龙鳅之上，你之所以奈何不得那龙鳅，一来是缺少趁手的神兵，第二是缺少真正的大神通手段。”
“我神通不缺……”
姜祁刚准备炫个富，就被成玄英无情打断。
“我看的出来，你不仅修了几大道门的神通术法，还修有武道秘术，甚至还兼具文道传承。”
“儒释道武，我夏土的修行道路倒是都被你走了个遍。”
说到这里，成玄英冷笑起来。
“可是你有哪一条路是走通了的？”
“你有哪一道神通是真正掌握其精髓，明悟其本质的？”
成玄英的话让姜祁不知该如何去反驳，他虽然懂不少神通，可至今也没有哪一道神通敢说纯熟。
“我道家修行，其实本质说来就四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儒家修行则为读书养文气，经事砺文胆，百难雕文心，最终才得文道，可称贤圣二字。”
“剩下释教，武道也都如此，无非就是锻炼肉身，磨砺心性，最终明悟大道机锋。”
“以你的年纪，便是走在第二步都嫌快，哪怕你现在主修文道，以玄炁为辅助，进程还是太快，一步跨过文胆文心，直面文道，虽有至高道行，无上法力，却根本难以收摄化为己用。”
“与人对敌，就像是拿着锤子砸蚊子。”
“虽然凶猛，可砸不到蚊子，一切皆休。”
话虽这么说，可成玄英眼中却是艳羡。
世上人数千年来换了不知多少茬，可谁有姜祁这等气运，而现在姜祁缺的无非就是沉淀，只要等他真正能掌握自己的道时，一念雷法出，远不是刚刚那一道儿臂粗细的雷霆能够媲美的。
“所以，只要你能潜心修行个几年，留待将来，斩杀这龙鳅轻而易举。”
“问题在于这龙鳅……我观它已经快要将那龙骨消化完了，若是这几年再做突破，化去本相，成就人身，那可就真成大祸害了。”
成玄英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姜祁想了想，没有盲目决断。
“那么，你说的第二个办法又是什么？”
“第二个办法……若是第二个办法是个人都有机会斩杀龙鳅，只是后果难料。”
第六十四章奉君巡命
成玄英稍稍卖了个关子，不等姜祁问话，他便主动说道：“这第二个办法便要说到你手中金批令箭了。”
成玄英指了指姜祁手中的金批令箭，目露追忆神色。
“那金批令箭是我昔日从东海之地所得，此物曾与那半具真龙骨放置在一处，应该说这金批令箭曾是那真龙之物。”
“只不过当时我被那龙鳅偷袭，生生被它抢走了真龙骨，好在这金批令箭是留下来了。”
“后来我翻阅典籍，才找到有关这金批令箭的来历。”
“它乃是淮水水君令牌，为水君奔行大河，号令众水神之物。”
姜祁目露茫然。
就这？！？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小子，自周代天封神以来，及至后世数朝，淮水虽有水神，却从未封水君。”
“只因淮水水君自古以来就只有一人……”
“淮祸水君，无支祁！！”
姜祁没有等成玄英将话说完，便替他补全了后面的话。
成玄英闻言看来，嘿嘿笑道：“看来，你小子也是清楚的。”
“不错，这水君令牌就是那位淮祸水君的权柄令牌。”
“虽然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流传后世的，可这就是我翻遍古籍得出的结果。”
“更离谱的是，在我得到这金批令箭后不过三日，一柄斩龙刀直接飞到了我面前。”
想起当日情景，成玄英苦笑不止。
“你小子也是知道真实历史的，应该知道上古之时人神混居，后历经三皇五帝，终于在大禹王时期才真正断神人路。”
“所以，哪怕我当时手握金批令箭和斩龙刀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不小心再把那些上古的大神招入现世。”
“所以，当年我才选了下下策，以我之命镇封龙鳅。”
姜祁现在才知道成玄英所说的大麻烦究竟是什么。
这哪里算大麻烦，这简直就是天大的麻烦。
“道长，伱还真是鸡贼啊！”
姜祁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除此之外，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家已经舍命饲妖了，你能有什么说的。
“这不是鸡贼不鸡贼的事儿，而是老道我实在没那个胆子。”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是不敢的。”
“现在就看姜祁小友你，是不是有这胆子了。”
将这压抑了数百年的秘密全部倾吐出口，成玄英现在不是一般的轻松。
哪怕被姜祁讽刺他也满不在乎。
“而且可能招来那些古神，也不过是老道我自己的猜测，万一什么都没发生呢？”
“万一就只是你一个人遭难呢？”
“这都说不好！”
“你还是别说了！”
姜祁有些郁闷的示意他闭嘴。
成玄英也不在意，两条路已经摆在他面前了，至于怎么选，那就是姜祁自己的事了。
姜祁此刻也有些权衡不定，滋事体大，他这小身板可扛不住。
想了想，姜祁直接掏出手机，给姜守真打去了电话。
凌晨老爷子已经入睡，接到姜祁的电话原本还有些迷糊，可在听到最后，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你小子，就在原地盯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姜守真嘱咐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姜祁默默站在江上，盯着水在看，身后赵泽等人此刻安静无声。
早在先前看到姜祁和那龙鳅肉搏后，他们就已经不报任何期待了。
这是江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跑都没地方跑。
而且，说不定这位忙着对付水里龙鳅，压根儿就没在意他们，到时候找准时机溜就好。
赵泽给林二使了个眼色，两人具是一样的想法。
仅仅只是半小时后，姜祁接到了姜守真的电话。
“姜祁，你觉得是杀那龙鳅好，还是留待日后好？”
姜守真将问题又抛了回来。
姜祁闻言翻了个白眼，却并未有任何犹豫，“我认为斩杀那龙鳅最好。”
其实这个答案他已经想了无数次。
从他本心来说，还是想斩杀那龙鳅。
都说灵气复苏，古神也即将回归，可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归，谁也说不准。
但这潜龙江里的龙鳅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如果放任不管，恐怕江阴百姓会遭大祸，而且成玄英也说了，那龙鳅距离化形也只差一步，若是真被它走通，麻烦只会更大。
“那么，就按你的心意去做吧。”
姜守真轻笑了声。
姜祁眼睛瞪大，有点不敢相信，那些人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做了决定。
“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我先前已经问过你师父了，他老人家的原话是：你怎么知道斩杀龙鳅会引来古神降临？你怎么知道不会是那龙鳅才是古神选中乱世的妖？”
“所以，既然你说那龙鳅不可交流，那么也只能斩杀它，护我江阴百姓。”
“再者说，我们人族也不是吃素的，即便现在大神通的修士还少，可是我们还有科技，昔年先辈们为我夏土铸就的利剑，这么多年还深藏地底，即便古神降临，未必对付不了他们。”
“姜祁，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要怕，就算再差，也还有我们这群老东西在后面给你兜底！”
电话中，传来一道威严柔和的声音。
姜祁心头一热，他已经听出了声音的主人，腰背不自觉挺直。
“我明白了！！”
姜祁长吐出了一口气，再无半点彷徨朝身边成玄英拱手。
“道长，还请道长指点斩杀龙鳅之法。”
成玄英闻言，脸上露出了复杂的欣慰笑容。
“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么，随我来吧！”
成玄英甩动袖袍，于半空飘然滑过。
姜祁见状，紧随其后，直到那水下倒悬的铜庙前，成玄英才又道：“拿紧水君令牌，随我念。”
“奉君巡命！”
成玄英话中透着一股奇异的韵律，姜祁下意识模仿念出。
只见手中金批令箭闪烁暗金幽幽光泽，随后体内真元像是决堤般疯狂涌入那令牌中，奇异的嘶吼声似从虚无中传出，渐渐变大，最终却汇聚变成了八个字。
“奉君巡命，诸神点卯！”
第六十五章金刀斩龙鳅
恍惚间，姜祁似看到那道道金光之中有无数身影走出。
那些身影虽不见容貌，却个个戴冠冕衮服或披金甲银盔，无尽威严跨越时空而至。
姜祁看着，不由得敛神屏息，差点对旁边成玄英破口大骂。
不是说动用金批令箭，刀斩龙鳅过后才有可能招来古神吗？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中陷阱了？
一时间姜祁对身边成玄英也生出警惕心。
成玄英自然没觉察到姜祁这点小心思。
只是一脸感慨的看着眼前情景。
“果然，还和当年一样。”
“道长，这么做真的没问题？”
这一刻，姜祁有点怂。
实在是眼前人有点多。
“无事，这些不过是昔日执牌仙官的下属，都不过是幻影。”
听成玄英这么说，姜祁才松了口气。
“接着念完下一句吧。”
听着成玄英的话，姜祁点了点头。
无需成玄英再复述已然从那冥冥之音中听到了后续。
“奉君巡命，诸神点卯。”
姜祁的声音悠悠荡开，令得金批令箭再放金光，一道落入铜庙，却听激昂龙吟声响彻，有五爪金龙从中飞出，落入姜祁手中化作一柄金龙刀。
其身为柄，龙头吞吐刀锋，上有一道血槽贯穿整个刀背，此刻躺在姜祁怀中微微颤鸣，无匹的凶意激荡开来，让姜祁后背发凉。
“这把刀……”
“这把刀曾斩过神，而且不止一位。”
成玄英从容说道。
他得到这金龙刀的岁月可比姜祁要长的多，当然也研究过这金龙刀，那上面沾染的血迹奇异，哪怕过去无尽岁月，威势依旧，显然不是寻常人的血。
“果然是古神血！”
姜祁看着刀上的血，忍不住感慨。
这一刻，他对自己能斩杀那龙鳅再没有半点怀疑。
金批令箭晃动，又是一道金光飞出落入潜龙江上，江面随之晃动，惊起阵阵涛浪。
很快，龙鳅庞大的身躯再度挤出水面，其龙首处有一方秘印符文闪动。
“呵呵，这金批令箭能号令淮水诸神，这龙鳅先前吞的半具龙骨也曾是淮水之神，自然逃不过这金批令箭的召唤。”
成玄英对这一幕并不意外，这也是他说随便一人都能斩杀龙鳅的原因。
姜祁没有搭话，手持金刀，海量磅礴真元不断涌入刀身之中，随即挥刀。
长刀横空，只一刀便将那龙鳅头颅斩下，那双淡漠的巨大瞳眸甚至来不及变化情绪，便已黯淡死去。
咸腥粘稠的血自那断首处狂涌喷出，落入潜龙江中，瞬间染红了大片江水。
也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金批令箭突然不受控制飞出了姜祁的掌控，落入空中。
刺目的金光再度炸裂开来，像是太阳般横亘天地间。
天空乌云被金光驱散，只见一双巨大的金瞳从虚空浮现，朝姜祁冷冷看来。
在那金瞳注视下，姜祁浑身血液都像被冻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金瞳自行散去，姜祁整个人跌坐在了船上，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大口喘气。
真的好险！
姜祁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惊愕，先前被那金瞳看了一眼，姜祁整个人都好像丢了魂般。
“那双眼睛……”
“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就是这金批令箭真正的主人，传闻中那位淮祸水君，无支祁了吧？”
成玄英的话和姜祁几乎是不分先后，而他这话也是彻底斩灭了姜祁心中所有的疑虑。
“无支祁……”
念动这三个字的时候，姜祁心里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成玄英似乎看出了姜祁的担忧，于是拍着他肩膀暖心安慰道：“别太在意，反正最坏的情况没出现，这就是不幸中大幸，至于别的，你也别苛求了。”
姜祁直接一个白眼，如果不是看在成玄英已经死了的份儿上，他恨不得抡刀再斩他一刀。
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成玄英似乎是觉察到了姜祁那嫌弃的目光，却也不在意，只是呵呵笑着。
在看到姜祁斩杀龙鳅后，他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数百年的心愿终于在此刻完成，成玄英心中除了快意，再没有别的情绪。
姜祁故意冷了成玄英短暂时间，扭过头来，正准备说话，突然却愣在原地。
“道长，你的身体，虚幻了不少”
姜祁指着眼前人，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
比起刚刚凝实如实质的身躯，此刻的成玄英看着飘渺了许多。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成玄英自己对此并不意外。
“我本就是几百年前已死之人，如果不是还有执念，压根儿就不会存世这么久。”
“现在心愿达成，自然是该到了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了。”
成玄英笑的洒脱。
“以后，这金龙刀和金批令箭就都交给你了，你自己要慎用。”
“我估摸着那位上古已经盯上你了，所以想要活命以后最好少用这两样东西，当然有时候该用还要用。”
“最后，好好修行！”
成玄英半是艳羡，半是无奈的说道：“若我当初能有你这等修为，恐怕早就将那龙鳅斩了，哪里还会选择自戕镇压龙鳅，和一头畜牲纠缠了数百年。”
嘀咕声中，成玄英身躯渐淡，彻底消散在空中。
姜祁没有再说话，只是束手捶立，朝着成玄英先前方向肃穆行礼。
“晚辈恭送西华大法师！”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姜祁对成玄英还是心怀感激的，虽然先前险些被坑，不过他能这么轻易斩杀龙鳅，多亏了成玄英。
只这一点，便足以让姜祁感激莫名。
就在他沉思之时，耳边传来破空声。
姜祁下意识伸手夹住，却见一柄细长软剑朝他面门刺来，赵泽眼见一剑刺空，正欲拔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一时间冷汗自其发丝间流下。
姜祁反手拽过长剑，连带着赵泽一并拽到跟前，抬手却是一掌将其拍飞。
赵泽狼狈倒在船舱内，张口吐出鲜血来，已经彻底绝望。
“奇怪，你们这些人怎么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