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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庶道难txt下载     庶道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0章 来意

    顾府的大门口处,挂上了两只红通通的大灯笼,喜气洋洋的暖融融红光,一路延伸至后院中去,映亮了才刚刚黑暗下来的夜。

    前后院的家宴刚刚饮毕,吹笙鼓簧,宴乐熙和的气氛还残留在每个人的眉梢眼角,相较往日,空气里泛着一股别样的放松自在。

    正明居的待客厅中,老夫人请司马夫人落了座,立时有一个大丫鬟动作轻柔地给她奉上了一杯茶。

    “……您的长孙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委实了不起。顾家以后就指望他了呢。”司马夫人用了一口茶,对老夫人笑道。——哪怕是在道贺的时候,她的模样都充满了自矜之感,仿佛在说“你们这样的家世,也只好去考一考科举”似的。

    忠渊伯是如今的皇爷新封的爵位,正是得圣宠的时候,说起话来口气自然很大。

    不过老夫人可没有工夫去计较这个。她现在满心都是喜悦,一点都不在意司马夫人的态度,带着一点骄傲笑道:“可不是!他去了贡院的那段时间里,我天天都在佛堂里不出来。日求夜求,只求菩萨保佑!”

    她身旁坐着相陪的孙女们一听此言,都纷纷道了几声

    “祖母慈爱”之类的笑语。

    “哦?老封君竟也这么虔诚……”司马夫人的声音缓缓道,后面说了什么,顾成卉却没有听见——她身边正好坐着司马珠,后者一双眼睛在她身上不住地打转,直到对上了顾成卉的目光以后,她终于忍不住凑了过来。

    “哎,自从上回见你,好像也没过去多久呀,你怎地竟长高了这许多?”

    司马珠一边说。一边挺直了腰板,好像十分不喜欢顾成卉比自己个儿高。

    “你别理会她。她老是这样失礼……”司马音笑吟吟地插话道,“她这小半年里。个儿头竟是一点也没有长,着急得很呢!”

    “你说说。都吃了些什么才长得这么高?否则我瞧你身板细弱得很,没道理能超过我去!”司马珠说起话来,还是老样子。

    顾成卉想起上次在公主宴上的情景,对她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我特别爱吃猪油饭。或许是因为这个才长高的吧!”

    “……那是什么东西?”出身于高门大户的司马珠果然没有听说过,一脸疑色地问道。司马音也是一副“愿听其详”的模样。

    “做法很简单,甚至有些不上台面了!就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饭。可味道却极好——你回去跟你家里的厨房吩咐一声儿,他们定是会做的。”顾成卉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诚恳一点。

    “……你就常常吃这个?别的还吃什么?”司马珠艳羡的目光在她和司马音几乎平齐的头顶上打了个转:顾成卉明明与自家姐姐差了好几岁,可个子却已经一般高了……

    “自然也吃的,不过吃得少。离不开的。便只有猪油饭一样罢了。”顾成卉一双眼睛散发着温柔真挚的光芒,“但是要注意的是,你可不能走动得太多了。我听说,长个子的时候,就得多吃。少动……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就是这么做的。”

    司马珠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还埋怨司马音道:“姐姐以后散步,少叫上我了罢!”司马音虽然好像有些无法释怀。可瞧见妹妹这副斗志满满要吃猪油饭的样子,到底也没说什么,只好应了。

    站在顾成卉的半夏,因为太过诧异而险些呛到自己的口水——自家姑娘什么时候吃过那种东西了?定是又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呢!好在她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勉强控制住了。

    说罢了功效强大的猪油饭,不远处老夫人的声音才飘进了顾成卉的耳朵里:“……你说的有理,如今我心愿达成,是该给佛祖菩萨还愿才是……”

    嗯?错过了什么?顾成卉顿时立起耳朵来。

    司马夫人那得意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的自然不会错!您这一次不去还愿,下次许愿还会灵吗?”

    真是充满了交易色彩的宗教理念啊——顾成卉才感叹了一句,只听老夫人又道:“只不过,我并没有上寺里许愿去……”

    “那也是一样的!”司马夫人大手一挥,好像为了强调自己每一句话的真实性似的,加重了语气道:“听我的,必须去!而且还必须要上大寺才行!”

    老夫人似乎有点动心了,沉吟了半响。

    顾成卉坐在原处,正听得津津有味呢,不想司马夫人忽然射过来一道十分锐利的视线,直直地盯住了她。二人目光一撞,顾成卉马上低下了头去,避开司马夫人的眼神——心下却有几分肯定了:这个司马夫人,定是对自己有什么盘算。

    正巧这时,老夫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嗯,这么一说,我确实该去。也罢,反正我一个老婆子,去个半日便回来了,也不算什么。”

    头顶上的视线消失了,顾成卉抬起头来。她看见司马夫人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愣了一愣,好像听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话,无法反应过来似的。司马夫人随即将目光投向了——

    顺着她目光望去,顾成卉瞧见了顾成华的那张笑盈盈的银盘脸。

    顾成华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道:“——祖母!难得有一回能上庙里走走的机会,您难不成还要不带我们去吗?”

    自从出了顾七一事之后,老夫人对带小姐们出府一事不免有了些顾忌——上一回去侍郎府是情非得已,倒还罢了。她当即拍了拍顾成华的手笑道:“庙里有什么好玩?烟熏火绕的。再说,你都是嫁了人的了,怎么还和小孩儿似的。”

    有了这么一耽搁,司马夫人又开腔了。“可不是这么说!她们年纪轻的小姐,就该趁着这时候多出门走动走动,以后才不至于像个小家子里的女人似的,坏了眼界。我们这些人家里——”她自得地挺了挺腰。显然是指有爵位的人家而言,“姑娘便相当于半个儿子一般,眼界见识都不敢养得差了!”

    老夫人张了张口。待要说话,却已经被司马夫人洪亮的声音给淹没了。

    “正好我这几天。也想着要带我几个姑娘去寺里上一柱香。要不咱们两家一块去罢!您也带上贵府的姑娘们……您瞧瞧,她们几个聊得多好呢!”说罢,司马夫人手一指,指向正和顾成宛说话儿的司马珠身上。

    顾成华逮住机会,忙又劝了几句。老夫人受磨不过,终于点头道:“那也好。不知道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去?去哪一间?”

    望着司马夫人志得意满说着话的模样,顾成卉不由暗暗起了防心。

    好不容易。将司马一家子送走了,顾成卉忍住心里的疲惫,向老夫人和一众姐妹道过了别,自己拖着步子往关月山居走去。她不经意地抬头一看。正巧看见远处寿安堂在夜里的黑黢黢的影子——她一边走,一边纳闷:寿安堂也修好了几天了,怎么还不见祖母张罗着要搬回去呢……

    正打算叫半夏去打听打听,忽然身后响起了一溜轻快的脚步声——“五妹妹!”声音柔和亲切,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

    “二姐姐怎么出来了?”顾成卉笑着问道。

    顾成华面色一顿。她疑心生暗鬼。只道这个五妹是在拿言语嘲讽她——孙辈们都向老夫人告了辞走了,却独独问她为什么“出来了”,岂不是在讽刺自己一天天地泡在祖母身边不走?她忍下了不高兴,亲切地拉起了顾成卉的手笑道:“可别说我这当姐姐的没有提醒你,咱们去寺里还愿的时候。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顾成卉面上泛起了恰到好处的疑惑之色,不解地看着她。

    顾成华好像忍不住心里的喜悦似的,笑道:“——你可不知道,司马夫人可喜欢你了!自从上次一见了你,哟,那眼光就转不开了,私下里直说,从没见过这么可人疼的小姑娘……她还隐隐约约透出一点要收你当干女儿的心思呢……”

    顾成卉想起司马夫人那种挑剔货物似的目光,顿时如芒在背。她笑道:“是么?我瞧好像司马夫人也没找我说过几句话……”

    “哟,这你可错了。你同司马小姐们说话的时候,司马夫人可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呢……”顾成华笑完了,又道:“所以你这一回,得好好打扮打扮才是,莫再像去侍郎府一样素面朝天了……”

    顾成卉心下疑虑,面上仍旧笑着应了,姐妹两个又说了几句话,各自散了。

    顾成华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一路走回了正明居。刚一进门,老夫人就笑着问道:“——怎么样?你可跟五丫头说了?”

    “说了。祖母……我心里头,始终有点儿过意不去。”顾成华放软了声音,依偎在老夫人身边,“所以我也没好意思直接说……不过我瞧着五妹妹的意思,她似乎还是挺喜欢住在关月山居的。毕竟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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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源山寺

    去源山寺还愿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是司马夫人昨天忽然之间遣人传来的消息,通知——她的确是用一种通知的语气——顾府众人明日前往源山寺。匆匆忙忙之间,竟是连多一日的缓余时间都没有给。源山寺位于京郊外几十里处,距离京城很远;往来一趟足要大半日的工夫,因此若是去这一间寺庙,晚上必定是要留宿一夜的。

    可司马夫人竟连问也没问一声儿,便自作主张地定下了源山寺,似乎全没考虑过顾府众人到底想不想在外头留宿一夜?

    这种自把自为、极不周到的态度,叫老夫人很是生了一会子的气,最后总算还是勉强应了,仍吩咐了下去——除了两个备嫁的,其余三个孙女儿都为源山寺之行做起了准备。

    得知了司马夫人的行事作风后,好像也不难理解司马珠是如何养成那么一个性子的了。

    去寺里还愿的消息一定,顾成卉便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里间看书,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架势,任两个大丫鬟在外头打理她的行囊。

    “哎,”收着收着,半夏忽然撞了撞忍冬的胳膊肘。“你瞧,这一回姑娘要带你出门了。”

    忍冬面上表情没有一丝儿的动摇。“出个远门,就带一个大丫鬟,那也太不成话了。上一回,老夫人不是还说来着?说姑娘身边有时候太简单了。”

    这话确是实实在在的,半夏顿时没了言语。她默默地收拾了一会儿,转开话头问道:“这两天你都去哪儿了?每回找你去都不在。”

    “没去哪儿。各处逛逛,找人聊聊天罢了。”忍冬一边说,一边将一件棉纱质地的里衣折好了,放进包裹里。

    半夏看了她这样儿,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将手头上的事做完了,便自去伺候顾成卉洗漱上床——因第二天要起一个大早,因此今晚可不敢再叫姑娘熬得晚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顾府的马车又一次排成了一列,在老夫人有几分不明不白的顾虑之下,往源山寺去了。

    一到出门的时候,顾成卉的老毛病几乎已成了惯例;反正本来同行的人就少,她对面就是顾成宛,因此也不在乎什么了,大咧咧地让半夏将帘子抬起了一半,往座椅上一靠,悠闲地享受起一路上的景致来。

    马车穿过西城区,一条条景象各异的街道在眼前鱼贯而过;走着走着。忽然顾成宛指着不远处一座牌坊笑道:“五姐快瞧——那不是铁帽儿大街么!”

    “哦?”顾成卉也来了兴致。忙眺目望过去——虽说马车离得远。可层层楼阁依旧依稀在望;她认真的模样,仿佛还能看见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琉璃走廊一般。

    车子行驶的速度不慢,很快铁帽儿大街也从眼前溜了过去。

    铁帽儿大街上,有一家极尽豪奢之能事的酒楼。

    所谓物极必反。或许是太过豪奢了,整间酒楼反而呈现出一种清雅出尘的气质来:大块大块打磨平滑的水晶石被用来铺作了地面,浅紫晶白淡粉色彩相间,不显凌乱,只有一种错落的趣致。酒楼中央留出了一大块空心处,从二楼开始,变作一小片的空中花丛,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啾啾鸟鸣,黄鹂或画眉的影子在花丛中扑腾而过——虽不绑铁链。却也不飞走。

    二楼汉白玉的栏杆上,此刻吊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人。

    “哎——起来啦。”一个华服公子来到桌前,看见那软趴趴的人就忍不住要笑,“一向知道你不拘小节,可是也不到这地步……恐怕到了明天。你又要声名远扬。”

    那裹在一身月白浣花燕服里的人动了动,没有抬头,只发出了一阵闷闷的、沉郁的声音,叫人听了简直忍不住要为他叹息一声:“……你娇妻美眷,自然不会懂我的心情……”

    华服公子终于忍不住了,踢了他的椅子一脚,笑骂道:“少胡说了,快起来!”

    那人终于缓慢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脸——正是许世岚。他本如朝日春华一般灿烂耀眼的俊俏面容,此时却好像被人兜头洒了一斗炉灰似的,神情灰扑扑的,打不起精神来。唯独一双桃花眼,却比往日更加水润了,仿佛湖水泽波一般——以至于那华服公子仔细地盯了他半响,才呼了一口气:“哎呀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哭了呢。”

    许世岚理都没有理会他,懒懒地倚在栏杆上——一抬眼见那华服公子手里端着一杯酒,劈手夺过来,自己吃了。华服公子也不恼,笑嘻嘻地坐下道:“致斋,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你瞧,我只比你大两岁,可是已经妻妾成群,每一个我都爱如心头肉似的……”

    许世岚毫不避讳地翻了一个表示“老子不想听”意味的白眼。

    “……为什么令堂不答应你与那位神秘姑娘的亲事?”华服公子改口问道。

    这一句话,勾得许世岚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一天晚上。

    ——“母亲,可是因为我们家已与他们有了亲,所以您才不愿意?”

    “不是……母亲也不是那样迂腐的人。”许夫人面容发冷,叹了口气。“倘若你真心喜欢顾家另一个姑娘,我舍了这张老脸试试他们家的口风,倒也罢了;可只有这个丫头,不行。我也不是不喜她……”

    “那又是为什么?”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管这么多作甚!”不过才多问了一句,许夫人竟像是恼了,当即拂袖而去……

    望着华服公子的脸,许世岚有些郁闷地道:“我也不知道。问了几次,我母亲只不肯说。”他软软地趴着,只有一双乌黑的桃花眼闪着光泽,像只小狗似的。“其实……如果她也有意,我便是豁出去,也要努力尝试一把……只是她——”

    他突然皱了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说了。说说你罢,堂堂郁阳王世子作甚突然好心请我吃酒?”

    华服公子嘿嘿一笑——他正是当之无愧的皇室子弟,郁阳王世子赵远齐。

    赵远齐生性爱花好美人,对待美人的态度有如收藏家见了珍贵古董,一定要收回家里去,日日勤擦拭爱护,不叫美人儿们受半点罪过——从这个角度来说,说赵远齐家中是飘零女子所向往的安身港,倒绝不算错。

    说到今日自己来的目的,赵远齐的眼睛亮了。“我母亲那边有一个亲戚,打算给我娶一房小妾,说是这个小妾姿容绝佳,我见了一定会爱入骨里……”

    许世岚瞪着他,满脸都写着“你还没有娶够啊”——赵远齐眼界虽高,可也架不住京城美人多,如今已有一房妻室,九房妾室了。然而他对美人的收藏之路,似乎仍然在继续。

    “我今日得了信儿,要偷偷去看那姑娘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形容那般美……”赵远齐说到了心爱之事,整张脸都在散发光彩。“致斋,你陪我去罢!”

    许世岚眯着眼睛想了想,神态明明又恣适又慵懒,却不知是哪儿透出一股优雅。——看在赵远齐眼中,不禁叫他十分羡慕:若是自己也生了这么一副仪容,收起美人儿来那还不是如虎添翼?

    “好吧。”许世岚想了想,应了。“去哪儿看?你莫不是要闯进别人家后院去?”

    “离这儿有点远,不过我早就安排好了,你只管上马车就是。这儿的酒不错,咱们多买一些,我车上又准备了吃食和唱曲儿的,这样一路饮酒取乐过去,岂不快活?”赵远齐一脸的跃跃欲试。

    想了想,反正手上一时无事,许世岚点了点头。

    就这样,郁阳王府那稍嫌过于华丽宽大的马车,一路飘扬着软软的小曲儿声,卷起身后一溜黄尘,直奔往源山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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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号这么快就到了……嗯……唉……

    是的,我还记得我都保证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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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怕谁!!(擦一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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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给太后娘娘的桃花扇上加更~~!!

    (明明拖了一个月才终于加更上,为什么还有如此雄壮的气势,这个问题你们谁都不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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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所求无望(打赏加更)

    一张不大的桌台上,排开了好些样香气扑鼻的斋菜。

    源山寺的斋饭,在京城、隶北等地境内都算是十分有名的——炒白雪菇鲜润诱人、百叶金针嫩黄柔软,另有几小碟叫人看了就馋虫大动的炒年糕。桌子中间一只还滚热着的砂锅,孜孜不倦地向屋子里飘散出香气来。

    透过蒸腾而上的热汽,屋中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地方。

    过了好半响,赵远齐才瞪着两只眼,望着许世岚打破了沉默:“原来,她就是你向许夫……”

    话没说完,一块白雪菇已经横空飞来,一头扎进他的嘴里,把剩下的半句话给堵了回去。赵远齐真不愧有一副出了名的好脾气,连许世岚也因此沾了光——白雪菇入嘴,他初时脸色还有点难看,随即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笑道:“这蘑菇不错……!”嚼了一会儿,竟吃了。

    顾成卉努力忍了一会儿,才保持住没有笑出声来——她强拉着一张脸,有几分郁卒地向许世岚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是谁呀?”说着,她手指了指赵远齐。

    她是被司马珠给骗进这间屋子的。

    一刻钟之前,在众人参拜上香过后,即将要走的时候,司马珠忽然摆出了一副天真任性的模样来,对顾成卉一通死赖活缠,要她陪自己再消磨一会儿时间——她磨人的功力非凡,加上一旁司马音、顾成华等人帮腔,总算把顾成卉磨得点了头,跟着司马珠逛起了偏殿。

    明明老夫人、司马夫人等人早已回客房去休息了,可司马珠却偏偏突然对平凡无奇的佛殿起了极大兴趣一般,走了一圈又一圈,只不肯放顾成卉回去。

    佛殿对她一个小姑娘来说,有什么好逛的?这个司马珠不管算计的是什么,做得都未免有些太明显了——顾成卉心里嗤笑一声,等着瞧她接下来的花样。

    又逛了一会儿。就在顾成卉满心警惕之时——没想到,司马珠突然毫无预兆地笑着说了一句“哎呀,我逛腻了。咱们走罢!”便又挽起了顾成卉,也不问问她是不是也想走,直直地冲出了佛殿。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儿,倒叫顾成卉有些摸不准了;司马珠也不与她搭话,一路疾走,到了客房所在的院儿里,笑着指着一个房间闭着的门道:“卉姐姐的屋子就是这儿了,你快进去罢!”不由分说。猛力把她往前一推——

    若不是顾成卉眼明手快。一把先推开了门。只怕现在鼻子也撞肿了——她心头火起,马上回头要找司马珠算账,不想却只看见她一个一溜烟跑掉了的背影。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出了一个她再熟悉的不过的嗓音:“——怎么是你?”语音特殊。音调微微上挑,勾人魂魄。

    顾成卉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来,见自己面前正站着两个华服公子——一个长身玉立,俊俏出挑的自然是许世岚。而另一个生了一张圆脸,一副温柔好脾气模样的人,她可就不认识了——

    不过那圆脸好脾气长相的公子一见到她,却比一旁的许世岚激动得多了。他颤着双手,两眼透出无限快乐、惊喜的光芒,几步走上来——又在一个规规矩矩的距离上停住了。满足地笑道:“姑娘不愧是上佳之品貌——请姑娘嫁给我罢!”

    神态表情,有如收藏家见到稀世罕有之藏品时的心痒难耐。

    顾成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许世岚,意思很明显:这是你没栓好放出来的?

    许世岚有几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知为什么目光有点躲着顾成卉。低声对圆脸公子道:“世子、世子!你别闹了,她是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

    赵远齐一愣,随即圆圆的、温柔的一张脸上,浮起的尽是遗憾痛悔之色:“啊……啊……你小子忽然眼光这么好了……原来,她就是你同许夫……”

    许世岚的反应堪称神速——白雪菇飞来、堵嘴、吃掉——顾成卉不为所动,依旧拉着脸瞪着两个人,等他们的答案。

    “在这儿见到你,我也很意外。他是郁阳王世子,别看这副模样,可是皇亲国戚呢。”许世岚第一个坐了回去,懒洋洋地伸手指了指赵远齐,挑起一边红唇笑道。后者一点也不觉得“别看这副模样”六字有何不对,谦虚地对顾成卉点头笑了笑。“至于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明白,你叫世子说罢。”

    虽然许世岚口中称世子,可瞧他口气神态,却没啥恭敬之意。

    赵远齐毫不介意,仍旧带着欣赏美珠宝玉一般的眼神,望着顾成卉笑道:“哎呀……顾姑娘请坐,咱们边吃边说嘛!”

    谁跟你边吃边说!顾成卉瞪了许世岚一眼,语调凉凉地道:“世子,我不同你,是有名节要维护的。莫不是世子串通了那将我哄骗来这房间的人,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想将你我堵在一间屋里,好叫我百口莫辩?”

    “哎?”顾成卉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顿时叫赵远齐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他忙转头望向许世岚求助,不过后者却慢悠悠地夹起了一块豆腐吃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不不,不是……我从来不对女子用上这等下三滥手段……”赵远齐擦了汗,忙解释道:“家母的一个远房表妹,也就是我的表姨,近来忽然说她遇见了一个姿容绝佳的女子,说我一定喜欢,安排我今天来这儿与她会面……接着,我便见到姑娘了。”

    “你那表姨,不会就是忠渊伯夫人罢?”顾成卉扬起一边眉毛,冷冷地问道。

    赵远齐嗫嚅了一会儿,终于在她迫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顾成卉随即冷笑一声:“真是好样的!我瞧她一把年纪也没有白活,这等子蝇营狗苟的下贱手段真是学了一个全。”

    房间里的气氛,仿佛突然随着她的话语而降到了冰点。顾成卉走上一步,忽然一把抓住赵远齐的领子,语气几乎可以称之为凶狠:“转告你那个为老不尊、满脑子下流念头的姨母,以后胆敢再登顾府大门一步,我立刻将她谋害良家女子,讨好自己侄子的事传遍京城!听清楚了没有!”

    她个头儿比赵远齐还矮一些。可赵远齐只觉自己好像被冻住了似的,慌得连连点头:“啊、啊……是……”

    这个世子瞧着倒是一副老实模样,顾成卉也无意为难他,松开了手便要走。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咯、咯”声,好像有人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

    顾成卉轻轻转身一瞧,只见那个永远都穿得略嫌过于庄重的司马夫人,正站在门口。她一双手掩在袖子里直发抖,连带着袖子都微微地颤动起来;一张脸雪白,可嘴唇又发着紫红——似乎是气恨太过。眼睛仿佛要掉出来一般瞪着顾成卉。

    顾成卉冲她微微一笑。抬步走到门口。对她柔声道:“司马夫人,你又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过来的呀?”

    看着司马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赵远齐一脸尴尬;倒是许世岚在后头发话了——他悠悠的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在你说她蝇营狗苟、手段下贱的时候就来啦。”

    “噢……”顾成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么我就不需要再重复一遍了。你可记住了,以后可别来我们家了。免得踩脏了顾府的地儿!”

    “我、我要告诉老夫人,你对长辈是什么态度!”司马夫人厉声喝道。“看你还怎么嚣张!”

    顾成卉微微一笑,“这儿有谁能够证明?再说了,你有胆子去找我祖母,咱们就把话摊开了说……”

    司马夫人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表侄,后者急忙扭过了头去。倒是表侄带来的那人,一直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却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你、你就不想想你的父亲……他可是跟伯爷同朝为官……”大概这一辈子从没被小辈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司马夫人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反击的话。

    顾成卉连理也没有理会她。推门就走了。

    屋中三人一时都没想到她竟然说走就走了,倒都愣了一下——随即,许世岚笑着打破了沉默:“世子,最近王爷受命替西北军征采粮草,京城、隶北等地的军粮。可是由你来负责的?粮草事关重大,可千万要谨慎小心,不能叫人靠着关系胡来……”他一边笑,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司马夫人。

    顾成卉一个闺中女儿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忠渊伯家里有一家粮号,只怕是早已盯上了这一次的军粮生意——司马夫人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随后屋中众人反应如何,顾成卉没有听见。只有许世岚这一句笑语,随风隐隐地传进了她的耳里,叫她急急的步子缓了一缓,心里不知怎么,涌上来一股愧疚之情。很快,她便收拾起精神头,问明白了顾府众人下榻之处,匆匆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就在她走进那处小院里时,院中另一扇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成卉循声抬头望去——门口处,正站着一脸疑惑的顾成华。见了妹妹回来,顾成华皱眉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笑着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见司马珠妹妹?”

    顾成卉心底冷笑一声,笑道:“司马妹妹自该与她的母亲姐妹一处,与我有甚干系?我这还嫌回来得晚了呢。”说罢,她装作没瞧见顾成华张口欲说话的样子,直直进了自己屋子。

    顾成华从她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咬着嘴唇回了房。一旁的念奴劝道:“少奶奶何必着急?咱们先把饭用了……莫说不会有事儿,就是有,一会儿司马夫人自会遣人来告诉您的。”

    经她劝慰几句,顾成华拿起了筷子,用了几口,朝念奴温柔地笑道:“这么多丫鬟里,还是你贴心——所以我才走到哪儿也离不了你。你不怪我把你从爷身边带走罢?”

    念奴忙大力摇头。“都是少奶奶的恩赐……”

    顾成华听了,这才又用起了斋饭来。

    不过她这顿饭,大概注定是用不踏实的。还不等过上片刻钟,一个面生的妈妈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院子,也不叫人通报一声,一路甩开几个小丫头,哐当一下,推开了顾成华的门。

    “你们顾家养出的好姑娘!”那妈妈冷笑一声,尖声道:“我们太太说了,二姑奶奶所求的事儿,是想也不用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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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羞辱

    “妈妈莫恼,我想这里头只怕有误会。”顾成华示意念奴将那妈妈让进屋子里来,又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当真毫无头绪,还请妈妈同我说说。倘若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定无二话。”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奶奶这样温言软语地跟她说着客气话,那妈妈也不由把声音放平了,只冷笑一声道:“还有什么误会?你那好妹妹,竟然当着世子爷和太太的面儿,一通胡言乱语,不客气得很!你是没见,把我们太太气得……”

    那丫头还当面骂人了不成?顾成华一愣。顾成卉给她的印象,一向是十分狐滑谨慎的,倒不像能做出这样事儿的……

    那妈妈大概瞧出来她神色不信,冷笑的意味更浓了:“也不知道你们顾家是怎么教育小姐的,一张嘴有如市井粗妇,什么都敢说。竟还敢叫我们太太以后别登顾府大门了!告诉你,我们太太还不稀罕呢!至于你的事……还是尽早忘了罢!”

    见那妈妈一副气得狠了的模样,顾成华这才有几分信了,当即脸色刷地一下不好看了。“我这就去见一见司马夫人,向她赔不是……这件事,总还有转寰余地的……世子爷不是见着我家妹妹了吗!想必以我妹妹的容色,他定是——”

    “不必说了。”那妈妈挥了挥手,“哼,我们太太豁出去赶夜路回京,也不肯继续呆在这受你们的气了!我看,你还是好自为之罢!”说罢就要走。

    “妈妈留步!”顾成华忙示意念奴拉住了她的袖子,匆忙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编金织凤镶红宝的簪子,放进了那妈妈的手心里。“求妈妈宽容宽容,领我去见太太罢!保不准,我能让她消了气呢——”

    她的眼珠儿向下挪了挪,到底还是“哼”了一声。“莫以为我贪图你这点子东西——我回头还是要禀报太太的!不过是瞧你心诚,与你那妹妹不同罢了。那就走罢!”

    顾成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跟上了她的脚步出了门。

    经过顾成卉屋子的时候。顾成华特意留了神: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点响动来,好像是顾成卉一边用着午饭,一边与丫鬟们聊着天——真是好享受!

    而自己,仓仓皇皇地跟在一个奴才的后头,要去给顾成卉犯下的事擦屁股……想到这儿,顾成华一时间脸都有点扭曲了。

    到了司马夫人歇息的院子前,果然见众仆妇忙忙碌碌,收拾东西,一副要拔营起寨的模样。那收了她簪子的妈妈,已经进去给她通报了;不过以司马夫人的个性。又如何肯好端端地放她进来?因此顾成华顶着来往仆妇的探究目光。竟是在院门口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等来了司马夫人一句“不肯见”的话。

    顾成华一下就急了。

    找上侍郎夫人后,才知道买官所需的三万两,她根本凑不出来——而叫她拿出自己的嫁妆来,更是没有半丝可能。前一阵儿。祖母倒是松了口风,似乎愿意给她拿些钱出来;可不知道中间哪个小人挑唆,又叫祖母摇摆不定了起来。若不是司马夫人及时朝她伸出了一根橄榄枝,说能够给她夫婿安排一个官儿做,顾成华只怕真要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眼看着手到擒来的东西,却忽然之间飞走了,真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省得叫人这样心焦!顾成华一颗心好像被无数张小嘴噬咬着,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那拦着她路的妈妈,自己直奔主房而去,那妈妈叫她唬了一跳,险些没站住,更别提拦下她了。

    寺庙里的客房院落都不大。主房很好找。顾成华瞅准了方向,急急跑到门口,不待丫鬟来拦她,便扬声求恳道:“司马太太、司马太太!我是来给您赔罪的!您赏一个脸……”她也不怕别人瞧了笑话,竟连续说了好几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低姿态满足了司马夫人被损害的自尊心,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丫鬟才终于走了出来,板着张脸道:“别说了!太太叫你进去呢。”

    顾成华脸上忙绽开了一个笑,也不计较那丫鬟的失礼之处,冲她点头道:“有劳了!”

    那丫鬟一声不吭,转身将顾成华带进了里间。

    ——在自己的房间里头时,司马夫人的打扮总算是合宜了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不过她的态度却差了千倍万倍——她一眼也不瞧顾成华,冷笑道:“这不是顾二姑奶奶嘛!我什么运气,竟请得了你来!”

    顾成华忍住心中的气,尽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低些,露出一个又愧疚、又惶恐的表情:“我是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是如何开罪您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只是您看……我想世子爷八成也是见过她的了,以那丫头的姿容来说——您看,这件事是不是还有转圜余地?”仙屋

    这是还想拿着条件谈判的意思了!司马夫人“哈”地一声,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的姑奶奶,你搞搞清楚罢!且不说你妹妹是如何辱了我……我是没想到,你们顾家的女子都这样百无一用,都是个娼妇也不如的东西!娼妇还知道讨男人欢心……你们家,姐姐只会贴补,妹妹是个泼妇!你以为世子爱她爱得不了?哼……世子明明白白同我说,他不会要你妹妹呢!”

    她在顾成卉处受了一顿屈辱,如今便想着要千倍百倍地在顾成华身上找回来——因此一张嘴有如会喷毒汁似的,尽拣了羞辱伤人的话来说。脑中若是不小心回忆起了顾成卉的只言片语,那毒汁就更猛烈了——

    顾成华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此时叫她疾风骤雨的一番嘲讽、辱骂,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颤着嘴唇只会说一句:“太太也要注意些身份……”

    司马夫人瞧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觉得心里一口恶气这才出了一多半。她冷笑一声,“与你这等人说话,已是抬举了你了!送客!”

    随着一声令下,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木着脸便朝顾成华走来。顾成华这才喘匀了一口气,道了一句“不必!”,便转身夺门而出——

    自己是怎么走出司马夫人的院子的,她竟一点都不记得了。心里来回翻滚不停的,只有一件最清楚:那就是恨不得将顾成卉扒皮拆骨的怒意和恨意……

    回到了自己屋里,顾成华一照镜子,这才发现原来她气得眼角都红了。

    以前不知道哪个下人仆妇嚼舌头时,无意间叫她听见的一句话,毫无预兆地浮上了她的心头。“老夫人还是挺疼五小姐的,我看哪,到时候少不了给五小姐添些妆……”

    她想了想,招手叫来了念奴。

    “五妹妹屋子里的忍冬,你认识罢?对,就是那个来过好些回的。你寻个机会,去跟她吩咐一声,下午的时候叫她守在门口,若是见了祖母屋子里出来传口信的丫头,就拦下来,听来人的口信儿。过后我再通知她怎么办。只有一点,不许叫五妹妹身边其他的丫鬟听见了……”

    念奴忙点头应了。

    顾成卉对着镜子坐了一会儿,缓缓起身,换了一件衣服。说来也叫人吃惊,随着换过了一件衣服,她的整个神态、情绪似乎都已焕然一新;又是一个亲切端庄、笑容满面的顾二小姐了。

    她叫上了另一个伺候的丫鬟春兴儿,抬步去了老夫人的屋子门口,请小丫头通报求见。这一回,她很快就被叫进去了。

    刚刚用了午饭、又抽过了一袋水烟的老夫人,见了自己二孙女来了,显得十分高兴。“二丫头不好好歇午觉,来找我作甚么?”

    顾成华含笑向老夫人屈了屈膝,道:“搅扰了祖母歇觉,可真是我的不是了!我该怎么向您赔罪的好?”

    “你这丫头!还跟我作上了客气。你说罢——”老夫人兴味盎然地笑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来?”

    “祖母……我若是哪里想得有不到之处了,您可得同我说。”顾成华自然而然地依偎在老夫人身边,收了笑道:“我是想着……最近一段时间,家里出的事委实太多了。我们这些孙女女儿怎么倒也罢了,恰逢大哥又中了举……倘若咱家的噩运还没有完,万一连累了大哥可怎么是好?”

    老夫人果然神色一怔。她对顾明松一片慈爱,此时听了这话倒真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见祖母顺着自己的引导,全神贯注地听了,顾成华笑道:“孙女儿想着,正好咱们也来了……何不明儿个请住持为咱们家,正正经经地起一场祈福法事?便是多花费些……都还罢了。主要是,咱们一家人诚心合力,求佛祖菩萨保佑,想必能事半功倍……”

    老夫人一听,当即笑道:“这个主意好!我本也想过祈一祈福,只是想得没有你这么周全。那就这么办罢!我这就去和住持商量商量……”她转头对林妈妈道:“待定了时辰,你叫两个小丫头去知会小姐们一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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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迟到

    周围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顾成卉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张望了半响,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她才拎着裙角,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一出房门,她便一溜小跑,逃也似的冲到了院子外头。

    一身月白燕服的许世岚,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下,如同一尊玉做的雕像一般。

    见了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许世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顿时玉色活暖,春华耀眼。“便是叫人瞧见了也没有什么,只说我妹妹有话带给你,不就行了?”

    顾成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是怕人家连个说的机会都不给呢!这样瓜田李下的事,我可是怕了——快走快走!”说罢当先往无人僻静处跑去。

    等停下了脚,许世岚这才有几分不高兴似的望住了她:“——叫人看见和我一块,怎么了?说不定正好叫我生米煮成熟饭。”

    “胡说什么!”顾成卉虽然瞧不见自己模样,可却十分确定自己面颊一定飞红了。她不愿意继续深谈这个叫人尴尬的话题,便转开了话头道:“我走以后,你与那位世子爷是怎么说的?”

    许世岚瞧了她一眼,忽然伸手在她唇瓣上抹了一下。随着这一下动作,他大袖飘扬,带起了一阵轻轻的桂花香气,混着秋日草木一般的味道,一时竟叫她无心再想些别的什么了……许世岚微微笑着,露出一点点白牙,道:“你虽然嘛是一副驴脾气,可不觉得咱们两个特别有缘吗?在庙里竟都能遇上……”

    “说正经的!”顾成卉被他一番话说得心中羞窘之余,还泛起了一点不知名的愧疚,只好硬板着脸,拉开了话题。

    “好罢……其实也没有什么。忠渊伯这几年受宠,我看他是有点儿忘了天高地厚了。”说起正事。许世岚便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皇上发兵西北——他以为自己手中能周转到一点儿粮食,便可以靠着关系吃下西北军军粮这么一笔生意。可他也不想想,朝中征粮。本来给的价儿就是比市价要低一些。旁人躲也躲不开的事,忠渊伯却一直在郁阳王府周围打转……还出了这样下等手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这粮草不对头吗!”

    顾成卉猛地抬起了头。“这么说……是些劣等的次货?”

    许世岚撇了撇嘴角,笑道:“这粮号才没有开张多久,若说他们没有经验,收了一笔坏粮,我只怕也是不吃惊的。我把话与世子一说,他虽爱美人,却也分得清轻重。我看他心里也是起了提防之意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顾成卉抬头问道。她湖水一样泛着波光的大眼,柔柔地映出了秋日高远的蓝天,和几枝悠悠的树影……许世岚稳了稳呼吸,这才又笑着道:“更何况。他被你吓着了。在你同忠渊伯夫人都走了以后,那家伙才喘了一口气跟我说——”

    他模仿着赵远齐的声调,带了几分惊惶地道:“‘人虽美,可是性子却太……太吓人了些!我院中的美人儿,都是性子柔和谦顺的。若是娶了她回去,岂不是要吓着我其余的美人儿们了!’”——后面还有一句“致斋你的口味倒是特殊”,自然便被他给省去了不说。

    顾成卉被逗得一笑,道:“今日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一种好色之人。”她很知趣儿地没有问他。那半句“你同许夫……”是指的什么。

    或者说,她心里早隐隐有了预感了,只是不愿意真个儿确认而已。

    许世岚顺着话头,又说了几句赵远齐的笑话,二人忽然之间便没了话说。

    在一片静默里,空气中逐渐泛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许世岚一双如同蕴满烟波的桃花眼,微微地眯着,嘴角仍旧挂着那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顾成卉叫他看得满面通红,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忽然之间,许世岚猛地弯下了腰——一阵清风扬起,带起一股叫人如同踩在云端一样的轻飘飘感觉,顾成卉一下子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从自己的唇间轻轻地划过。

    没有实际肌肤的接触,可她的心却好像突然被抛向了高空一般,又直直落下,叫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来平稳突然失控的心跳。

    她傻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许世岚好像恶作剧得手的顽童,志得意满地笑了半响,这才直起身子,对她道:“本来我还有些犹豫。不过见到你之后,我倒是下定了决心了。”

    顾成卉的目光怔怔地随着他手上一摇一摇的扇子而转动,一阵浅淡的香气扑来,接着她只感觉到特属于许世岚那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逗得她好像半边身子都跟着酥痒了起来似的。

    “只要我说定了你我的亲事,你就别无选择啦。”白衣少年含着笑意的声音,这么说着。

    ……一直等到回了院子里的时候,顾成卉好像还能感觉到那个散发着独特香气的气息,在自己耳边轻声软语。

    不行、不行——现在不能想这个——她使劲地把许世岚赶出了脑海,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上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往自己屋里去。院子里,顾成华、顾成宛屋子的方向,都没有什么人,看来她很幸运,这一次偷偷溜走没有被任何人瞧见。

    才想到这儿,一抬头却见忍冬独自一个儿站在门口,神色瞧着有几分奇怪。

    顾成卉停下脚,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

    忍冬见是她来了,忙退了一步,行了一礼,才道:“没有什么,不过是方才我瞧姑娘不在屋里……”

    “哦——我去了净房,又懒得叫你们……”顾成卉随口应了一句。见忍冬不说话了,她刚要往屋里走去,忽然又顿住了脚步,皱起眉头,对她轻声道:“你最近——好像和二姐走得很近?”

    忍冬惊了一跳似的,忙忙地摇头。“没、没有……姑娘怕是误会我了!”

    顾成卉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纹。“怕什么?我也没说你什么……只是,许多事只怕还要你自己注意着些儿才好。”

    说罢,她也没有一句解释,径自进了屋——只留下忍冬一个,有些怔愣地站在屋子门口,目光有些游移不定。

    对面顾成华的房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梳着丫髻的脑袋伸了出来,朝忍冬使了个眼色,又向顾成卉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

    忍冬有些迟疑地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念奴顿时有点儿急了,用口型无声地道“还不快去!”——见她连催了几次,忍冬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走进了屋里。

    ——远山深寺中的时光,似乎比外界要闲适悠哉得多——哪怕是司马夫人突然离寺的消息,也没有影响顾家人、尤其是顾老夫人的好心情。

    其实应该说——没有了气焰嚣张、指手画脚的司马夫人,顾老夫人反倒觉得来源山寺当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了。医骄

    第二日的一早,天空呈现出淡淡的青色,显得极为高远。还不到祈福法事的时辰呢,老夫人就已经换上了一身庄重华丽的衣服,静静地啜着茶,等着小弥撒们来请。她身旁,坐着同样也是起了一个大早的顾成华——祖孙二人轻声地说着话,时不时发出一句笑语。

    “还是华姐儿想得周到。只盼着这一回做完了法事,咱们家可要从此平稳下来才好……尤其是松哥儿——正是要紧的时候……”聊着聊着,老夫人忽然感叹了一句。

    “祖母只管放心罢,虽父母亲不在这儿,可只要咱们一家子人诚心诚意地,怕是连佛祖菩萨也要感动呢。”顾成华笑吟吟地安慰道——她在稍稍咬了咬“一家子人”四个字,瞧老夫人的样子,似乎是没注意到。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小弥撒清亮的传报声——原来法事时间到了,住持正在正殿之中,请顾府众人移步。那小弥撒的话音才落,老夫人却皱了皱眉。法事要开始了,可除了顾成华以外的两个孙女儿大概起晚了,都还没来呢!

    顾成华察言观色,忙笑道:“祖母莫担心,我这就遣小丫头去催一催妹妹们……咱们不妨先去正殿,免得叫住持等的时间长了,倒是咱们失礼。”

    老夫人点了点头,有点不太高兴地起身去了正殿。顾成宛也还罢了,她心里对顾成卉却起了抱怨:往常瞧着挺懂事的孩子,怎么在这么重要的事儿上,反而不经心了?

    这一次的祈福法事,老夫人是抱了有极大期待的,因此也有些紧张过头了——一点点不合心意之处,都免不得叫她皱起眉毛来。

    好在到了正殿没多一会儿,顾成宛就神色匆忙地赶到了,叫老夫人心里舒服了一些。可是又等了将近两刻钟,却依旧不见顾成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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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祖母的决定

    “祖母别急,五妹妹定是有事耽搁了。我这就再遣人去催她来……”顾成华往日那亲切稳重的声音里,也不由含上了一丝焦急的味道。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敢叫另一边的住持听见,转头对念奴道:“还不快去瞧瞧!可是五妹妹起得晚了?”

    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了一下祖母。

    法事的时辰,是昨日由住持亲自选出来的吉时,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而唯一缺席的顾成卉却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老夫人甚至都再顾不上与住持说话了,只有一张脸拉得老长,神色间十分不满。

    顾成华的丫鬟派出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来——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骂了一声道:“怎么,她那个院子会吃人?再派一个人去催!”

    顾成华不等她发话,忙又叫自己身边的春兴儿去了。春兴儿前脚一走,她便又对着祖母开起了老调重弹:“祖母莫急,说不定真叫什么耽搁了!若是昨天晚上熬得晚了,今天起不来不是常有的吗……”

    不劝还好,经她一劝,老夫人的火气更大了。“起不来床,算是什么耽搁了!这场祈福对咱们家来说,多重要……就这么漫不经心、不当回事?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

    顾成华顿时一副想要替妹妹开解、却又实在无话可说的模样,她轻轻拍着老夫人的后背,只能不断地重复一句话:“祖母息怒……当心身子……”

    在这么往来几句话的工夫,住持已经走上了前去——原来法事时辰已到,是再不能拖延的了。顾成华忙低声道:“祖母,误了时辰可就是大事了……还是叫法事早些开始罢!我想五妹妹定是马上就要来了的。”

    万般无奈之下,老夫人还有什么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尽量调整了一下神色,向周围僧侣行了一个佛礼。顿时众僧侣齐声颂了一句佛号。为顾家消灾祈福的法会就在顾五小姐的缺席下开始了。

    顾成卉是在法事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来的。

    她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大殿之外,春兴儿就来到了顾成华身边,低语了几句。顾成华转头看了看殿门口处那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轻轻地在祖母耳边说了一句:“祖母,五妹妹来了。正在殿外呢。”

    此时住持讲禅的声音回荡在正殿之中,只闻一片佛印梵呗,透着庄严肃穆。老夫人正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双手合十——孙女儿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她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一下,只冷哼了一声,就一句话也没再说。

    顾成华眼睛微微一转。嘴角挑起了一个笑,也不说话了。

    待台上的佛声告一段落了,老夫人恼怒、失望的声音才低低地响了起来:“……叫她在外面等着!”

    顾成华好像还有几分不忍心似的,她身边的春兴儿可不管那么多。转身轻巧地快步走了,到了殿门口,和顾成卉说了几句什么,马上又回到了顾成华的身边。

    老夫人一张脸板得死死的,一句话也不问。转身便走了开去。顾成华看了一眼外头一动不动的人影,朝春兴儿笑着低声道了一句:“不错。”春兴儿高兴得忙屈了屈膝。

    秋天的日头虽不甚烈了,可毕竟已经时近中午,站在大太阳的底下,到底还是有几分难熬。顾成卉一直以来站得板板正正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了。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就在这个时候,大殿里响起一句收尾的佛号——祈福法事结束了。

    老夫人气恼她之深,竟连上香许愿的部分,都没有把她叫进去。

    一念及此,顾成卉忙收好了手帕子,规规矩矩地站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老夫人迈出大殿的时候,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这场祈福法事其实有一半,为的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子顾明松;到头来却发现自个儿的五孙女不拿它当一回事,叫老夫人如何不恼火?

    加上顾成华在一旁,名为开解、实际上却是煽风点火地劝了一上午,老夫人此刻是连见也不愿意见到顾成卉了。

    跨过门槛,老夫人抬眼一看,五孙女儿低着个头,束着手站着——由于在日头下立得久了,往日洁白得仿佛会发光一样的脖颈上,也沾满了细微微的汗珠儿。

    “你还知道过来?”老夫人收回了目光,声音阴冷地道。“我只当你都忘了还有长辈姐妹了呢!”

    这话可是很重了,顾成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祖母息怒!小五知错了!”

    哪怕是这一跪,也没有将老夫人的目光扳回来一丝,她只是皱着眉头道:“起来!跪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像什么话!”

    顾成卉马上乖乖地爬了起来——她向来爱穿素雅的颜色,此时淡草绿的裙子上,两块灰扑扑的脏污痕迹看起来更加显眼了。顾成华含着笑把眼光从那两块儿脏灰处挪了开来,劝解老夫人的声音里却是一丝笑意儿都没有:“祖母,我想五妹妹八成也不是有心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是有心的?有什么事能叫她在无心之下,把原本半刻钟的路走了足有一个多时辰?”

    顾成华立马就闭上嘴不说话了——看在旁人的眼里,也只会觉得她好不容易为维护妹妹想出来的一句开脱十分站不住脚罢了。

    “祖母——”顾成卉那轻柔清朗,又饱含惭愧的声音响了起来。“今天之事,全是小五的错儿。待回了府以后,我一定日日去佛堂上香祷告,抄写佛经,只求以消今日不孝之过之万一。”

    她言辞听来十分恳切,连自己该受的罚都想到了,似乎是刚才站着的工夫里真的认识到了错——

    ——前世里,顾成卉就学到了一件事:领导是不爱听你替自己辩解的。哪怕就是你有天大的理由,领导想听、想看的,也只有你认错的态度和改正的决心……

    果然,老夫人虽然恼怒依旧。但面色却也不那么冷了,只淡淡地“哼”了一声。

    顾成华咬了咬嘴唇。——分明是小小年纪的一个姑娘,怎地竟这样懂时务、会隐忍?——不。不对。要说她会隐忍,也不至于劈头盖脸将司马夫人羞辱了那么一通……

    想起司马夫人。顾成华心底冰冷滑腻的那条毒蛇就抬起了头——她笑着对顾成卉道:“五妹妹,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才来得这么晚呀?”看着像是在问她,实际上却是问给老夫人听的——果然,老夫人不动声色,却暗暗凝起了注意力。

    顾成卉低下去的眸子光芒一闪,再抬眼的时候已全不见踪迹。她有几分迟疑地道:“……我……我没收到今儿个祈福法事的消息呢。”

    “哎?”顾成华顿时低低地惊呼一声。以手掩嘴,不由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眉头紧锁,严厉的目光已经聚焦在了顾成卉身上:“什么叫没收到消息?”

    “就是……我不知道今儿要办法事……”大概说话的人也知道自己理亏,声音越发低了。

    “荒唐!你若是睡过了头也好、干什么误了时候也好。照实说倒也罢了!怎地、怎地竟敢来和我扯这个谎?”老夫人面上才露出些端倪的好颜色,霎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满和怒火——

    若不是此时众人正在往回走的路上,只怕顾成卉又得跪下来了。

    “祖母,我没有扯谎……”饶是躲过了一跪。她的声音也细微到几不可查。“我院儿里的丫鬟,真的没有见任何人来报过信……还是不久之前,才见了二姐姐身边的春兴儿来了一趟……”

    顾成华忙求助似的望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顾成卉喝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二姐没去通知你。是她的错了?”

    “小五不敢。”顾成卉头埋得低低的。

    “你真当我老糊涂了罢!不说别的,光是今天上午,你二姐就一次又一次地、不知道遣了多少人去催你。再说,我昨儿亲自派去你院子里传信的,又怎么解释?”或许是被勾起了姐妹互相攻讦的回忆,老夫人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似的。“难不成我和华姐儿串通好了,一门心思害你不成!”

    顾成卉忙一个劲地摇头,声音里带着求恳之意:“不——祖母,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

    正当她要再解释几句的时候,顾府众人下榻的客院却已到了。老夫人满腔火气,懒得再听什么,轻喝了一声“你回罢!”便一甩袖子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顾成华蹙起了眉头,有几分不忍似的对顾成卉道:“……祖母现在心里不高兴,你等她消气了再来罢!”说罢自己也匆匆地跟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里去。

    在她抬步进门之前,顾成华回头看了一眼。

    顾成卉有些仓皇失落的背影,正一步一步地朝客房踱去——顾成华瞧着,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忙按下了笑,进屋坐在了祖母的身边。

    是老夫人先开的口。“上回,五丫头同你说她在关月山居住得挺好?”

    顾成华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

    “罢了!既然如此,便随她去!”老夫人有些疲累似的,揉了揉额角。“你便随我一道住进寿安堂罢——我想了想,你毕竟是已经嫁了人的,咱们祖孙俩能够在一处的时候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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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安排

    老夫人要和二小姐一道住进寿安堂的消息才一被透漏出来,林妈妈就急了。

    她对前几日在源山寺一事也有所耳闻——可就是打死林妈妈,她也不相信顾成卉会当真睡过了头以后,再当着老夫人的面儿扯谎的——那岂不是太蠢了么!

    既然老夫人怎么都不肯信五小姐的说辞,那也只好曲线救国了。

    林妈妈想到这儿,悄悄放缓了手下捏腿的动作,长长地叹了半口气——之所以是半口,是她才叹到一半,便醒悟过来似的,立即住了口。不过这也足够引起老夫人的注意了:“你又是怎么了?”她含着笑问。

    看起来,老夫人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

    “没、没有什么。”林妈妈还是头一次干这种需要演技的事儿,不免有些结结巴巴,神色也不大自然。

    不过瞧在老夫人眼里,倒成了她试图隐瞒什么的证据了——“你还打算瞒着我不成?林娟,你是最不会口是心非的……”老夫人笑了一声,坐起了半个身子。

    听了主子这个评语,林妈妈立刻有点儿心虚——不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苦笑一声道:“我说了,老太太可别怪我——”刻意打量了一下老夫人的神色,她这才又道:“是我瞧着五小姐这几日,似乎心里头煎熬得很呢。”

    ——从源山寺回来以后,顾成卉就十分自觉地施行了对自己的惩罚。每日她都起一个大早,在请安之前先上佛堂去上香祈福,请过了安、用罢了早饭以后,便乖乖儿地关在屋子里抄佛经。才不过几日的工夫,已经抄出来好几部短篇佛经了。据说,她要等再抄完一个大部头以后,再一齐拿来向祖母请罪……

    她这种诚心悔过、足不出户的状态。也叫老夫人渐渐地消了气。——毕竟是朝夕相处了近一年的孙女儿,虽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老夫人心底到底还是对顾成卉有几分疼爱的。

    因此听了林妈妈一句话。老夫人虽还一副不大愿意听的样子,可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了。“煎熬什么?犯了错儿,就得受罚。还指望着我给她网开一面不成!”

    “我瞧着,五小姐不像是因为受罚心里才不好过的。主要还是因为听说了,您要带二小姐住进寿安堂的消息……”林妈妈有点儿急,忙替顾成卉辩解了一句。其实五小姐对这件事看得很淡定——心里焦急的人是林妈妈自个儿。

    老夫人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半响,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一下儿叫五丫头面上不好看了……也是有的。不过她既然犯了错,就得吃吃苦头——更何况,二丫头是嫁了人的,能在家里住多久?只怕她回了江州以后。我们祖孙俩再无相见之日呢。等她走了,再把五丫头接进来就是。”

    老夫人都放出这样的话来了,林妈妈还有什么办法?她就是心中再是着急、再不以为然,也只好把话全咽回了肚子里——正好老夫人也转开了话头,一对老主仆两个。便说起了别的话儿来。

    腿脚都捏得差不多了,老夫人只觉一阵松快。她前阵子闹了一段时间的老毛病、后来又在源山寺发了一回火,因此胸口总有些闷闷的——如今被林妈妈这恰到好处、不轻不重的独门手法一捏,好像连精神头都上来了些似的。

    老夫人才笑着夸了林妈妈几句,门口便传来了顾老爷的声音:“母亲。您现在可有空儿与我说几句话?”

    林妈妈听了,慌忙将老夫人的裙子下摆放下来,拍得平整了,又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衣,老夫人这才扬声道:“进来就是。”声音里还含有一点儿被按捏过后的惬意。

    门帘一掀,顾老爷走了进来。他一抬眼瞧见了林妈妈,便先向老夫人笑着行了一个礼:“儿子给您请安了。”待老夫人点了点头以后,他又道:“今儿个来,是有几句话想同母亲说。林妈妈不必伺候,先下去忙罢!”

    林妈妈一听,先是抬眼看了看老夫人。见后者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她也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她才一离开,老夫人就有几分忍俊不禁似的,笑着对顾老爷道:“年轻时的那点子事,想不到你还记着……对林娟一直埋怨到现在。”见顾老爷慌忙便要否认,她笑道:“不必解释了,只说你今儿个是为了什么来的罢!”

    顾老爷有几分尴尬,咳了一声,开口了。

    不想他说的话,却叫老夫人吃了一惊。

    “我听说,母亲打算带二丫头住进寿安堂……我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妥,还是再合计合计的好。”顾老爷一开口,竟是往日他从不关心的后院事务。“五丫头本来一直养在您的身边,这一挪出去,叫多嘴多心的人看了,难免不会有什么想法。”

    老夫人一时间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只能迷惑地瞧着他。

    顾老爷继续道:“既然五丫头在您身边养了这一段时间,以后就得一直这么下去才好。别的不说,光是说亲时——若说是您膝下养大的,也容易挑亲事一些……就是她犯了错,母亲也看在这个份上,这一回便饶过了她罢,何苦非要把二丫头替她呢!”

    “说亲”二字一出,老夫人顿时恍然大悟——一句“你想用五丫头攀什么人家”几乎要脱口而出,到底还是被她忍住了没有说。她想多听听。

    不过,老夫人没好说出口的,顾老爷却是出乎意料的坦诚。“母亲,不怕您笑话,现在儿子,不,应该说顾家——在朝中也真可算是势单力薄。论起同乡、姻亲,都不比旁人……现在几个女儿里,也就一个五丫头,尚算可造之材,年纪又小,这个时候开始物色人选,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儿子的意思,老夫人也是十分明白。不要说是庶出女儿们了,便是嫡出的,搁在这样的高门大户里,也只是一个联姻的命……对此,老夫人倒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她还有一个疑问:“虽然你这么说……但毕竟五丫头是个庶出的——”

    庶出的姑娘,便是生得再好的人品,能往上走得也有限——

    顾老爷无意回答嫡母的这个问题,只含混地道:“……所以我今日才想来问一问母亲,能不能让五丫头搬回来……”他的未尽之意很清楚:老夫人是受先皇后教养长大的,那她一手带起来的孙女儿,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这样的时候,怎能叫已经嫁人的女儿来横插一脚?

    已经嫁人了不说,对娘家又没有什么助力——甚至还要娘家替她出力。这一段时间以来,顾老爷每每想到老夫人要拿钱给顾成华走官一事,心里就极不痛快。

    虽然当初顾成华是远嫁,但却绝算不上低嫁——她的婆家在江州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断没有拿不出三万两银子来的道理。这件事里头,恐怕也还不单纯……顾老爷心思在大女儿身上转了转,很快就又联系到了眼前的话题上来。

    “若要五丫头能往上走一步,除了一个出身,只怕嫁资方面也得超出其余姐妹们一头。”顾老爷看了看老夫人的神色,叹道:“总不能养了这些个女儿,最终却一个能帮得上家里的都没有罢!”

    或许是这句话终于打动了老夫人,她模样瞧着有些动容。半响,她苦笑一声道:“你说的是这个理。也罢……这样对五丫头也好……就按你的意思来罢。只是二丫头那边,我毕竟已经答应过她了,总不能叫我出尔反尔——我看,等二丫头回了娘家,就把五丫头接来,也是一样。”

    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顾老爷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议起了一个孙辈的婚事,自然不免提起另一个。老夫人有些犹豫地看了顾老爷一眼,笑道:“你对松哥儿的婚期,没有什么意见罢?”

    顾老爷一怔,想了想——顾明松与许云樊的婚事议在了来年春天,远远地落在了两个庶出妹妹的后头。他顿时明白了,笑道:“没有,咱们家哥儿姐儿都是分开论的,不算坏了规矩。更何况……”他一句话没说完,老夫人却也明白了。

    更何况,现成摆着一个顾七,再说什么婚事序齿之话,都没有意义了。

    想到冯立还没有找着,老夫人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二人此刻都不愿意聊顾七之事,因此转开了话头,说了几句家中的闲话,顾老爷便起身告了辞。

    他一走,屋里顿时陷入了久违的清静里,倒叫老夫人有点不习惯了。她刚要传林妈妈进来,却正好见顾成华端着一碗炖汤笑着走进来,口中道:“祖母怎地一个人?丫头婆子都偷懒了不成?”一边说,一边走来将汤碗在祖母面前放下了。

    望着正散发着徐徐热汽的白色青花卷草瓷盅儿,老夫人脑海里忽地冒出来顾老爷方才那句“……给她的嫁妆,也要超出其余姐妹一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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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纯白弟弟的一票粉红!话说好久不见你纯白的号了……

    写着写着,好像突然看见了曙光

    我觉得,女主嫁人的时刻不远了!

    你们还想看她嫁人后的宅斗故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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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真相和计划

    顾成华一面听,一面气恨得手也抖了。

    她用袖子遮住了手,尽量往背后藏去——毕竟这个时候,可不敢叫祖母看出半点端倪来。

    老夫人沉浸在自己有一些儿愧疚的情绪里,浑没有注意到顾成华的异样。“……祖母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我给你出五千两银子,可还有一些缺口儿,咱们得另想想办法……”

    顾成华心中一个声音忍不住大声冷笑了起来。想什么办法?还不是要劝自己动用嫁妆吗?——明明那丫头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可瞧父亲、祖母,却都一副忘了嫡庶的模样——本来听祖母的口风,她是有意将缺了的一万两银子都补上的……可也不知道是谁吹了什么风,那丫头的夫家还没有一撇呢,祖母却先想着要给她拿出五千两银子添妆了!

    心里气恼、愤恨、不甘的种种情绪搅在了一块儿,叫顾成华的脸微微地扭曲了。

    老夫人一眼瞥见了她,神色不禁有些诧异。顾成华顿时惊觉,忙顺势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样:“……祖母愿意贴补我,已叫华儿感激惭愧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容我给您行一个礼罢!”说着,便不顾祖母阻拦,执意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神色诚挚地磕了一个头。

    老夫人的念头维持了不到一瞬间便消失了——她哪还会让孙女儿继续磕头,忙亲自扶起了顾成华,抹了抹眼角笑道:“你既这样想,便好了。毕竟你五妹妹人品是极好的,你父亲也想着能将她嫁到一个好人家去……”

    祖母的神态之中,似乎对顾成卉抱有很大的期待似的。

    ——说不定,以后自己见到这个庶出妹妹,反倒要行礼了。

    这个念头突然像蛇一样盘踞在了顾成华的心头。

    可是——我才是嫡女啊!她心里好像不断有个声音回旋着。

    强烈的失望冲击下。顾成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付过了祖母、行礼告退的。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出了正明居以后,有几分茫然了。想了想。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凑钱才是——顾成华抬起步子,犹犹豫豫地来到了顾七的院子里。

    她当然不是来见那个阴阳怪气、叫人心里发毛的七妹妹的。虽然老夫人搬家在即。可到底还没有搬走,因此孙氏仍旧与顾七住在一处。

    顾成华请小丫头子进去向孙氏通报了过后,抬步进了主屋。

    自从顾七的亲事已定,眼看着势不可转,孙氏倒好像突然接受了事实一般——她此时正在亲手给顾七做一床红锻嫁被。闪着红宝石一般光芒的缎面,铺开了一桌,好像空气都被隐隐映得发红了。

    随着顾成华的脚步声踏进屋里。孙氏没有抬头,仍全神贯注地绣着图样。待顾成华衣料摩擦的声音和她身上的牡丹香气在自己身边停住了,孙氏这才抬起头,指着图样笑道:“——你瞧。这样的好不好?”

    顾成华眯眼看去,那红缎面上没有绣着新嫁娘惯常用的并蒂莲或鸳鸯戏水图样,反倒是一排有些古怪的三角形花纹,在缎面下头整齐地列作了一行。她有些迷茫地看了孙氏一眼,又凝神看去。这才“啊”了一声。

    怪不得方才便觉得有些眼熟,原来孙氏把平安符上的图纹绣在了被子上了——桌上还放着一只小小的、被拆开了的平安符。顾成华心里不知怎么,闪过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却当即笑道:“很不错!母亲这份心思当真算得上独特了。”

    孙氏顿时十分满意地抚摸了一下那一排平安符的图纹。“华姐儿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儿?”

    顾成华望了望左右。坐在孙氏身边的一张小杌子上,轻叹了一口气道:“母亲,我实在是无法可想了。方才祖母与我说,姑爷走官这件事,她只肯给我出五千两银子……”

    孙氏的眉间微微蹙了起来,缓缓将针线放下了。“还差多少?”半响,她才问道。

    顾成华原本就很轻的声音,被她压得更低了。“我同祖母说,他们家只能拿出来不到一万七八千两银子……而哪怕只是捐京里的一个六品小官儿,也要三万。”

    听见这样的话风,孙氏顿时有些隐隐的恍然了。“实际上……他们家给你拿了多少?”

    顾成华伸手比了一个五。孙氏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这不是已经够了么!你还愁什么?”

    “母亲有所不知!”顾成华坐得近了些,“那一日我们去侍郎府的时候,我……我使了一个小手段,叫祖母以为三万两银子能买到的是个五品——唉,我还不是怕祖母说我贪心吗!您可不知道,去之前,祖母就一个劲儿地说什么不需要一口吃个胖子,仕途还是要一步步走下来才叫稳当……还不是怕花钱!我千辛万苦,费劲心力回到京城里来,却只是个六品小官儿的太太,还不够丢人的呢!这叫我如何去见旧日的姐妹?”

    往下按了按自己心里的怨愤,顾成华才又道:“可是实际上,五品官儿要的价钱,却是比六品翻了一番儿有余——快要七万两了!那侍郎夫人只说,品级越高,越不敢随便乱来……本来倒也没什么,祖母都露出口风,要替我把剩下的填上了——”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孙氏也明白了。她面上浮起了为难之色,又问了一遍:“那……究竟还差多少?”

    顾成华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地道:“算上祖母添的五千,也还差八千……”

    孙氏望着女儿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双丹凤眼,了然地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是好?若是没遭人骗,我倒还有余钱给你。可被骗走了这么些,又补上了府里的亏空……如今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无能为力?顾成华顿时急了,忙笑道:“您的嫁妆那么丰厚,这一点子钱总还有的罢!”

    有几分怕在余氏面前丢人的意思,孙家父母当年给孙氏的嫁妆确实不薄。可即使是自己的亲女儿,说出来这样的话了,孙氏仍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华姐儿,你也想想——你妹妹眼看着要出嫁了!她情况特殊,你也是知道的,不多备些压箱钱,到了那边怎么活!更何况,你弟弟还没有说亲,到时候娶媳妇也是一大笔开销……”

    顾成华微微地低了头,没有说话。孙氏瞧不见她的神色,又道:“若不是你身上还有这么一件事,我倒还想叫你给你妹妹添些嫁妆呢!你是她亲姐姐,一双镯子可不够的……”

    顾成华双手紧紧地交握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感觉上,好像自己嫁出去了不过几年工夫,父母、祖母心尖上的小辈,就已经不是她了……无论是谁,都一口一个“你妹妹”!

    “母亲也不必说了。”顾成华有些冷淡地抬起头来,强笑了笑道:“没办法,我只好写信回去要钱罢了……”

    这话由她自己说出来,孙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不禁对大女儿又起了愧疚之意,忙笑道:“好长时间没来瞧你妹妹了,晚饭在这儿用罢?我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蛋盒儿。”

    对着顾七那生着两个黑窟窿似的脸吃饭?顾成华心底嗤了一声,温和地道:“谢谢母亲……不过祖母早叫了我去呢,我不敢推脱了。”说罢起身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门。

    顾成华脚下缓缓地,慢步走出了院门。在院子口候着的念奴远远地瞧见她的神色,不由得后脊梁一颤,忙几步小跑过去,一声儿也不敢出,只随侍在她的身旁。下套

    顾成华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仍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写信回去要钱,不过是在孙氏面前的逞强话罢了。她的夫君不是独子,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呢——这一回光是为了手上的五万两,她已不知费了多少心力、使了多少手段,才终于哄得公婆背着妯娌们拿出了钱来。再张口要,不要说底下那群瞪着两眼的妯娌们了,只怕公婆也不会高兴!

    这条路不行。顾成华掏出帕子,在额头上按了按。

    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的主意,要将五妹妹高嫁出去……而祖母为了给她添嫁妆,所以才不肯把剩下的缺额都补上。那么——

    只要让顾成卉用不着那么些嫁妆就行了。

    两个路过的小丫头见了她,停下来行了一个礼。顾成华眼风从她们头顶扫过,步子没有停顿半分,直直地朝前走着。

    不知怎么,在她的脑海里,突然浮出了司马夫人的脸来。——连那个装腔作势的女人,都懂得使美人计……顾成华眼睛一亮。

    她突然有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上一次冯立之事,她不过是受自己弟弟缠磨不过,这才带了几分玩心似的参了一脚。因为没有用什么心思,因此事情突变、顾七被掳,顾成华除了有些惊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而这一次,她若是好好用心,定然十拿九稳——可是——顾成华心里仍有几分顾虑。

    ps:

    热烈感谢书友08数字君(真的太长咩)、小宝丽水(好听)的各一票粉红~!

    最近打算把前文改一改,毕竟上推了嘛……万一有新书友回头看了我屎一样的开头,弃书走了怎么办……

    不过……真的好懒得动呀……

    祝大家端午快乐~~多吃点粽子~~~~!

    我最爱吃肉馅和咸蛋黄的了,你们捏

    好像北方的孩子们一般吃红豆和红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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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临走的托付

    自源山寺一别之后,郁阳王府到底有没有采用忠渊伯家的粮、或者又征用了何方的粮食作为军粮,顾成卉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虽然不大情愿地与反贼乱党们有过几次接触,可顾成卉依然觉得,距离京城几千里的西北镇压战事,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一件事——以顾家的地位,自然参与不到征战统筹之事中去,而又不需要服役纳税——若说真的造成了什么影响的话,就是府里本来时不时都有的羊*点心,近来稀少得多了。

    然而直到面对上沈晏安的时候,她才一下子有了一种迫在眉睫的现实感。

    “你说……”哪怕话从自己口中出来,也依然好像不大真实。“你三日以后,就要随军出征?”顾成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慌,猛地抬起头来。

    沈晏安黑夜一般的眼眸,闪着宝石一般的光泽,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嗯,是我向皇上请命的。”他低沉醉人的音质,好像不管说起什么来,都是这样从容不迫。

    不知道为什么,顾府待客的花厅里明明有椅子,可是二人都没有坐下说的意思。

    顾成卉偏了偏头——沈晏安高高的个子,几乎将他身后的长随给挡了个严严实实——有几分顾虑地看了那个长随一眼,顾成卉这才有几分嗫嚅地道:“那……那你征战在外,可要多保重啊。我、我听说有什么护心镜啊,盔甲啊的,你都要时时穿好,人多的地方就不要去了,要多喝水……”

    顾成卉从来没有送人上过战场的经历,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嘱咐听起来乱七八糟——沈晏安又不是要去和流感打仗!——她声音越来越小地闭了嘴。

    她现在心里真的非常、非常地慌。往常的冷静模样早褪了个一干二净,顾成卉此时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眼巴巴地看着沈晏安。若不是考虑到仪态,她恐怕早急得原地团团乱转了——至于为什么听见沈晏安要出征就这么心慌,顾成卉不打算去考虑。

    看着面前的少女跟个小媳妇似的。连红唇都不自觉地嘟起来了,沈晏安就不觉有些好笑——他微微眯起了眼。周身的气势忽然柔软了许多——一时没忍住,他伸手揉了揉顾成卉的发顶,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了——我身边自有人照顾我,你不必担心。”

    说着,他朝身后示意了一下。

    自然而然地,顾成卉又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却见那个生了一副精干面容的长随,此时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教科书上标准的惊讶模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晏安放在她头顶上的那只手。

    顾成卉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羞窘,转过了头,躲开了与她咫尺之间那阵龙涎香的气息。

    “呃。总之,你要小心……”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其实我这一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交代给你知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沈晏安如刀刻雕塑一般的硬朗面容,逐渐严肃了起来。那股隐隐的风雷之势又重新占据了二人之间的空间。

    顾成卉也不由得集中了精神,静静地等着他说。

    “我上一次追查庞氏局一事时,抓捕了一些人,追回了一部分被骗的银两。”沈晏安淡淡的声音,一下就叫顾成卉睁大了眼。“其中。就有写明是来自于你顾家的一箱现银。”

    顾成卉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这一部分钱,经过公文手续以后,按理来说是应该返还给苦主的。”沈晏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顾成卉。

    胸腔里的心跳忽然一下子加快了——顾成卉望着他,没有开口。

    “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了。”轻轻的男音响了起来,令顾成卉联想到前世大提琴一般优雅低沉的音质。“所以我决定,把这一笔银两交给你。”

    哎?

    顾成卉彻底地惊住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她与沈晏安相处不多,可感觉上他是一个十分秉公严正的人——“为、为什么?”她有点结结巴巴地问。“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要担着风险……”

    沈晏安微微偏过了头,好像有点儿窘迫似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咳了一声道:“我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对你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这一笔银两,算是我以权谋私,留给你防身的罢。”说到这儿,他望着顾成卉,唇边浮起了一丝浅淡的笑纹。

    沈晏安高高的个子,使顾成卉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他——这样的姿势,叫她不由想起那一夜当他救下自己时,他身后悬挂着巨大银河的闪耀星空。

    以权谋私……顾成卉的面颊蒸腾了起来一般,红得彷如天边的晚霞。

    她装作没有听见这四个字似的,把头埋得低低的,以叫人听不见的声音微微地说了一句:“那……那我承你的情了……”

    花厅里静了静,对面的人有了动作——一只手指修长干净、条理匀实的手掌,将握着的一只荷包递到了顾成卉面前。她望着这只荷包眨了眨眼,有些犹豫地伸手接了过来。

    “里面是五千六百两银子,已经兑换成大通银号的银票了。东阳门大通分号的掌柜是我的人,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找他就行。”沈晏安顿了顿,又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这一次见面,他使的仍然是与上次相同的办法,所以尽管顾老爷满腹疑虑,仍然让他与顾成卉独处了片刻——不过借口到底有些不自然,不能耽搁的时间长了。

    听到他要走,顾成卉猛地抬起头来,撞进了沈晏安的目光里。“那你……自己在外的时候,千万小心。”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含着一丝乞求之意似的——沈晏安微点了点头,与长随大步出了花厅。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厅门外,顾成华突然有些郁郁地,提不起劲儿来。顾老爷随后进来。果然又是一番打探询问,目光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顾成卉懒得与父亲多说,只随便应付过了几句。便告辞回了后院。

    穿过垂花门的时候,当值的正好是黄婆子。近来顾成卉用她用得越来越少了。反而叫这婆子见了她有些惶恐似的,一见五小姐来,立刻从马扎上腾地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给她行了一礼——顾成卉兴致不高,只懒懒地应了,迈步便往门里走去。

    “五妹妹这是刚去了外院?”一声含着打探之意的笑语响了起来。

    顾成卉抬眼一瞧,不是顾成华还有谁?她强打起精神。不答反问地笑道:“二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顾成华今日难得穿得这么素雅,一身松绿色的衣裙,瞧着十分清新。她指了指丫鬟手上的食盒,笑道:“给父亲做了些吃食。想着自己趁热送过去呢。”

    “二姐姐这份儿孝心,比得我们没有地方站了。”顾成卉笑吟吟地应了一句,姐妹俩一派和睦地说了几句笑,便互相行过了礼告辞了。

    望着顾成卉的身影越走越远,顾成华面上的笑容渐渐冷下来。她转头瞥了黄婆子一眼。淡淡问道:“五小姐是什么时候去的前院?为什么去的?”

    面对顾成华的时候,黄婆子当真是笑容可掬极了。“回二小姐的话,五小姐是大概是两、三刻钟以前去的……似乎是老爷叫的,至于为什么,我可不知道了。”

    顾成华从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抬步离了垂花门,朝顾老爷在前院的书房而去。请小厮通报了过后,就在进门前的一刻,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忽然从念奴手里接过了食盒。

    “你去在院里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方才父亲叫了五妹来。”顾成华轻声吩咐道:“只怕父亲不肯直言相告呢。”

    念奴忙应了一声是,轻轻地退到了一旁,目送顾成华进了屋。

    里头顾老爷正在伏案疾书,见了大女儿来送吃食,顿时笑开了:“华姐儿还真懂得心疼为父!今儿个做了些什么好东西了?”

    “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不过是用了时令东西,给您做了一碗桂花秋梨甜汤。”顾成华一面笑,一面打开食盒,取出了一只汤碗来。汤的香气甘润清甜,叫人一闻便觉得食指大动——顾老爷果然笑道:“不错,华姐儿的能耐,我是知道的!”说罢拿过了汤匙。

    顾成华动作轻快地伺候父亲吃了一些汤,不经意地笑道:“刚才我正好看见五妹妹从外院回去了……父亲叫了她来,是为了什么事呀?”

    顾老爷的汤匙顿了顿,这才有些不太自然地道:“不是什么要紧事。”

    顾成华目光一闪,正要再问,却听顾老爷道:“我这儿还有事,华姐儿先回去罢——食具我一会儿遣人送回去便是。”

    纵然万般不情愿,顾成华依旧笑盈盈地行了礼告辞。

    才一出门,她的目光即刻沉了下来,四处搜寻起念奴的身影。不多一会儿,走廊处小步跑来了念奴的身影——她急急几步赶上来,气还没有喘匀:“奶、奶奶,听说方才是一个什么沈公子要见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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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笔下

    一只不起眼的黄铜木小箱子,盖子被掀了开来,大喇喇地将肚皮里的东西展示在人前。

    与往日相比,这只小箱子的肚囊如今不可谓不鼓胀了——一张田庄地契、一张鱼鳞图、四张叠在一起的商铺文契——正中央,是一卷厚厚的银票。

    这笔银票是小木箱和它的主人所迎接过的最大一笔数额——五千六百两。

    一只素净皎白的小手轻轻地把银票取了出来。里头有好些张五两十两的小额票子,一共六十七张银票,充满份量的一叠,立即就填满了那只手掌。

    换作往常,忽然之间得了这么多钱,只怕顾成卉都要兴奋得跳起来了——可是今天她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古怪:又像是有些满足、羞涩,又像是有几分埋怨和失落似的……不过好在屋中无人,倒没有人看见她的复杂神态。

    数了数,连带上回买商铺剩下的钱,小富婆顾成卉的身家一下子暴涨到了六千两。她将银票和一些散碎的银锭子、金珠儿什么的一股脑儿放进了小箱子,上了锁,埋在了衣柜的深处。

    往常只有几百两的时候还不觉得,钱一多,顿时怎么瞧衣柜怎么觉得不保险了。

    顾成卉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扬声叫进了半夏来给她研墨备纸。

    “这是最后一次在黄婆子当值的时候送信了。叫你哥哥警醒一点儿,这封信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安安全全地送进沈……沈骑都尉的手里,但凡出了一丝儿差错,后果只怕都要严重得很!”铺开了纸,还没有下笔,顾成卉先是神色凝重地嘱咐了一遍。

    这一通话,倒是叫半夏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姑娘,您方才去见的不就是沈骑都尉吗?怎么当面儿没说。却又写起了信来……”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本来就很冒险了,岂能安安稳稳地让我们好好儿说话?”顾成卉一边说。一边蘸饱了一笔墨,缓缓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从前院回来的一路上。她已经将自己的思绪都整理过了一遍了,因此很清楚自己要写些什么、又要提醒对方些什么。

    顾成卉想告诉他的是,这件事好像并不简单。

    ——自从西北境内出现了成群的反贼乱党之后,朝廷军反应迅速,即刻开驻了一部分军队前往西北,进行镇压打击。原本以为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掉的小股叛乱,不料却有如扎根之野草。烧不尽、吹又生,在京城两次暴乱之后,竟还有了隐隐壮大的趋势。

    经过朝廷两次加派军队,如今西北军和乱党众却正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胶着状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双方始终无法正面会战,而是今天你吃我一口,明天我再啃回来。粮草源源不断地往西北输送过去,战死的士兵就地掩埋——可是原本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莽林乡众的乱党,居然硬是与正规军抗到了现在——这简直没有任何道理!

    大概正是出于这种“牛刀杀鸡却杀不死”的不甘心理所驱使。皇上这一次下了狠心,派出了军队里真正的精英皇旗军——皇旗军如同是大盛朝这一把钢刀的刀刃。军内从上至下的各级将军军官,均是皇上精心挑选出来的、声名才干过人的精强武将。这已经不是牛刀了,或者说是屠龙刀也不为过——因此虽然战事频频,可朝中、京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气氛。

    叫一个七尺大汉去打幼童,谁还会担心结果呢?

    ——顾成卉就很担心。

    不为别的,她总觉得这些乱党的行事作风,让她觉得有些隐隐的熟悉感。第一次她亲身经历过的暴乱、第二次自杀式的焚城,包括使用庞氏骗局来为乱党提供资金援助——

    要说感想的话,顾成卉觉得这些乱党实在是太专业了。

    尤其是自杀式焚城一事,老叫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到了什么地步,人才会往自己身上淋上火油,趁夜烧掉了两条街?“光复前朝”四个字,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叫人舍生忘死?

    基于这些想法,她在信中向沈晏安提出了几个疑惑之处——但是生怕他来不及回信便要走了,她只好针对这几个疑惑,又写下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以及若是这些猜想不幸属实的话,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办。

    老实说,沈晏安会不会听她的意见,顾成卉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当她长长的六页信纸写完了以后,顾成卉心里却忽然感到安慰了不少。——不管怎么样,她都尽自己所能地出力了!

    吹干了墨,几大张信纸装了厚厚的一信封,顾成卉依旧在封口处滴了蜡,便交给了半夏,嘱咐她拿出去送到玳生手里。

    半夏将信封仔细地收在了怀里,忙告退出了门。才走到院子里,却正好瞧见忍冬领着顾成华朝主屋的方向走来。

    见到半夏迎面而来,忍冬不慌不忙地冲她点了点头,道:“姑娘可在屋子里?二小姐来看看姑娘。”

    半夏向顾成华行过了礼,应了一句“正是”,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

    如果说往日顾成华的模样,就像一汪端庄柔和的湖水,今天这片湖却好像突然结了泥泞。也不是说她神态有异——她仍旧一脸亲切的微笑,还冲半夏点了点头呢——可不知怎么,半夏始终觉得她的脸好像突然僵硬成了一块硬泥板似的。

    顾成华目光扫了一下身边这个细眉毛、圆眼睛的丫鬟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心中不知不觉闪过一丝念头:“她胸前的衣服怎么鼓鼓囊囊的。”

    只是她心神全被方才听见的消息给牢牢占据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晃而过,脚下加快了步子,随着忍冬走到了顾成卉的屋门口。

    门帘子已经换成了如同烟雾一般轻柔弥漫的薄纱,几层明绿、淡蓝、月白,各不同色的轻罗纱卷叠在一块儿,显出了屋子主人与众不同的别致品味。

    忍冬打起了门帘,顾成华抬步跨过了门槛。

    她一抬眼,只见顾成卉那纤细的身姿端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听见了声响,顾成卉撂下了笔,抬头笑道:“二姐姐当真是稀客,怎么想起来瞧我了?”

    顾成华端着一张笑脸,没有应声,反而迅速几步走到桌前,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桌上的纸。

    不过是一张练笔时所写的大字罢了。顾成卉静静地望着她。

    顾成华端详了她的字迹几息工夫,转头笑道:“五妹妹方才去了前院,是去见了沈二公子罢?是因为什么事?”语气十分笃定,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顾成卉的脸。

    沈二公子……通过这个称呼,顾成卉有些敏感地意识到,似乎顾成华还不知道沈晏安如今的官职。

    她没打算把这一点透漏出来,只是随即好像怔了怔似的恍然道:“啊……二姐姐知道了?”顾成卉住了声,有些犹豫地转了转眼睛,带了几分歉意地笑道:“父亲不许我同别人提起来呢。”

    顾成华探询、狐疑的目光,简直快要把顾成卉的身上烧出来两个洞似的。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连自己家人都不能说?”半响,她才有几分僵硬地笑了起来。顾成华一面扬起了毫无笑意的嘴角,心里飞速地闪过了老夫人说过要将顾成卉嫁一个好人家的话来……

    “只是涉及到了一些公事……二姐姐也知道,我当初是与那些反贼打过照面儿的。”顾成卉含混地说了一句,笑道:“听说那一位公子要去西北战场了,因此特来打听详细……”

    这一句话果然立刻转移了顾成华的注意力——她甚至连这个说法当中不自然的地方都没有发觉,只有些愣愣地,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一般,目光似乎都放空了。

    “西北……他是要去打仗?”

    顾成卉轻快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来,转头笑着吩咐忍冬——“怎地还愣着?快去把前阵子送来的桂花汤拿来,给二姐姐泡上一杯呀!”

    这副演技或许当真骗过了顾成华——她坐了一会儿,双眼只不住地在顾成卉身上来回扫视,忽然笑道:“五妹妹当真客气。对了——我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她神情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道:“我回来了这么久,却还没有和以往的闺中友人们见过面呢。过几日我要办一席酒请几个姑娘奶奶来吃,你和六妹到时来玩儿——好叫她们也瞧瞧我的漂亮妹妹们!”

    瞧她眼里不由分说的坚定神色,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让顾成卉有推托的余地。

    而顾成华身为嫡长姐,顾成卉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能够推托——她再一次感到古代的条条框框真是恼人极了——当下只好笑道:“我定会多注意些儿,不丢了二姐姐的人。”

    顾成华噗嗤一笑,站起身来。临走的时候,她低头瞧了一眼桌上的大字,声音甜蜜地道:“五妹妹这一笔字写得真好。”说罢,这才走了。

    ps:

    谢谢!谢谢蓝霞满天投的……一、二、三、四、五……五张评价票!!

    评价一下子窜到了9呢,好激动

    我这个星期会争取三更的,大家等我~

    不要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我知道我手残写得慢……

    快装成很相信我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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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预谋

    头晕沉沉的。迷迷糊糊地,她勉强睁开了眼皮的一条缝,只见屋角一支孤伶伶的蜡烛正散发着凄清可怜的微弱光芒。屋外黑黑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从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脑子里反而像是糊上了一层又厚又重的湿布——

    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忽大忽小,断断续续。

    “……也不知道姑娘打算怎么办……不是办法……可不说是呢!连我也……闷得人难受极了……是,想必你更不好过,夜里也不得安睡……”

    许妈妈努力睁开眼睛,转动眼珠,目光定格在窗前低低私语的两个丫鬟身上。

    细辛好像实在忍不住困倦了,用袖子捂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朝橘白抱怨道:“你还多少叫半夏替了你几日,得以松散松散。我可快不行了……你不知道,夜里若是不睡觉,白天任你睡多少也补不回来,困顿极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说到这儿,细辛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从她的角度,看不见许妈妈半睁开的眼睛,只能看见她一动不动的身体。细辛转回头,叹了一口气道:“跟你悄悄说一句,你莫告诉姑娘。前几天,有一次我夜里守着她,守着守着竟也跟着睡着了。等我一睁眼的时候,天都快亮了,都五更时分了!好在她似乎一直都在睡觉,也没发觉……”

    许妈妈愣了愣。

    橘白有点儿后怕地掩住了嘴。“那可怎么成!若是叫她跑到二小姐那儿去——要不,咱们换一换罢?”

    细辛笑了一声:“你若是愿意,我自然也是千肯万肯。只是今晚可不行了……你得先把这就寝的钟点儿给倒过来。”

    守日的和守夜的能够凑在一块儿说话,那只有每一日里的晚饭时分了。许妈妈想到这儿,悄悄地翻了一个身,尽量不想惊动窗下的二人。

    只不过。往日晚饭时分的关月山居,可以说是最热闹的时候了,怎么今天安安静静的?

    吆喝小丫头去打水的声音、提饭来去的脚步声、时不时还有从老夫人那儿来赏菜的通报声……都哪儿去了?这么悄无声息。活像——活像——小姐不在家似的。

    许妈妈有些迟缓沉重的思绪转了转,终于再度捕捉到了窗下二人的谈话声。

    “咱们两个在这里做着这样讨厌的活儿。忍冬倒是得了机会了!还能去跟姑娘去吃二小姐的酒席!”这个有些不服的声音是细辛的。“听说最近姑娘带她随侍了好几次。”

    许妈妈忙打起精神、立起耳朵。

    虽然看不见两人的神态,可能听出来——橘白照旧在做和事老:“也不知道你两个是犯了什么冲了……就不能一人让一步?好了好了,你也别着急……姑娘也还没有解开心结呢。之所以带她,是因为总不能走到哪儿,身边就只有一个大丫头罢?那岂不成了小门小户似的了!”

    好像生怕细辛不信,橘白又添了一句:“我瞧最近她也越发阴沉古怪起来了。我也劝过她——跟姑娘好好儿认个错儿,不比这样强!姑娘都心冷了!平时就是带她出去。也都不肯使唤她……哦?是半夏同我说的。嗯,她也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却不顶用……”

    听了这一席话,许妈妈和细辛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耳听外头二人聊得越来越远,她又逐渐沉在了自己的心绪里。

    看来。五小姐是在姑娘那儿吃酒……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来吃酒了?

    同样的疑问,也在顾成卉心头徘徊不去。

    在烛光融融、灯火通明的酒席上,此刻正是一片笑语声。酒过三巡,方才还有些拘束着的众人。此刻都放开了;她们本来就是闺中的老相识,因此说笑起来更显得喧哗熟络。

    面前的顾成华正以手帕掩了半张口,因为另一个奶奶的笑话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的双颊被酒意染上了淡粉红,整个人显得十分快活、明艳。

    顾成卉却彷如处在另一个极端一般,面上只是含着淡淡的笑。周身散发出冷静又有距离感的气场。

    同桌儿的奶奶小姐们,起先还瞧着她气度容貌不错攀谈了几句,可不知怎么的,在顾成卉矜持有礼的态度下,交谈却都撑不过一刻钟去,便纷纷转换了目标。

    顾成华却一直是众人的中心,被几个人围着,劝着,一连吃了不少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带着笑看了坐在一旁静静听曲儿的五妹妹一眼,正要搛一筷子菜,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肩膀儿。

    她一回头,只见身边是一个一身鸦青长裙,生着一张容长脸的女子。看她年纪,足有三十许人;长眉细眼,虽不算什么美人,却很是有几分韵致——可惜的是,叫身上那乌突突的颜色给压得几乎淹没了去。

    “赵三奶奶!”顾成华忙笑着招呼了一声,亲手给她斟了一杯酒。

    听见赵这个皇姓,旁边有几个人不禁抬起头来朝这边儿看了一眼。虽然赵三奶奶身上的确穿着皇家人才能穿的鸦青色——并且赵三奶奶还是鸦青衣服最多的——可几人却又都扭开了脸,继续谈笑。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虽然同是皇族一脉,可是往上追溯上去,赵三奶奶夫家的血脉,却是来自开国皇帝在军营里临时宠幸的一个俘虏女子。——连当初的那个皇子都没有捞着一个名分封号,更何况是他庶支的子孙?因此赵三奶奶在京中地位不显,也不值得吃惊了。

    只不过,她自有她过人之处。

    容长脸儿的赵三奶奶微微一笑,也不客气,从顾成华手里端过酒杯来吃了一口,接着目光朝顾成卉的方向飘了飘。“就是她?”

    “正是她。”顾成华略微降低了音量,笑道:“赵三奶奶好眼力。”

    “哪儿呀。是你这个庶妹生得确实出众。”赵三奶奶笑着推辞了一句。

    恐怕也是你经验过人罢!顾成华在心里带了几分不屑,笑了一声:“怎么样?”

    “你说的果然不错。不过,总不能这样叫我空口白话罢……?”

    “放心。我于丹青一道,还是有几分自信的。”顾成华笑了笑。“我已经画好了一张,一会儿叫丫鬟给你拿去——我画里,只有画得她更美的份儿!”

    赵三奶奶立刻笑了起来:“哎唷,若再美,可真成了天仙了!”

    她有几分尖锐的笑声,传进了顾成卉耳朵里,引得她往这边瞧了一眼。顾成华不慌不忙地朝她笑着扬声道:“五妹妹。赵三奶奶方才直跟我夸你生得好呢!我替你谦虚了一句,她却说,你若再好看些儿,就成天仙了!”

    顾成卉不疑有他。微笑着对赵三奶奶点了点头,谦虚了几句,转开了头。

    待她不往这边看了,顾成华语气里顿时带上了几分埋怨。“奶奶也当心些儿!她是个怪脾气,这样的好事。只怕她还要哭闹着不肯——到时可就不好看了。”

    赵三奶奶忙应了一声,声音也随着放得轻了。“我这边问题不大。倒是你这儿……若是她不愿意,你待要怎办?”

    她的声音混在热烈的宴席气氛中,顾成华险些没听清。待听明白了以后,她便马上似笑非笑地瞥了对方一眼:“——怎么。奶奶替人保媒拉线儿这么些年了,莫非遇上的净是你情我愿的男男女女?”

    眼前这位鸦青衣服、坐得板板正正,见了谁都恨不得自称一句“皇家媳妇”的女人,其实暗地里干的是上不得台面的一件勾当。因为身份之便,赵三奶奶常常替许多出身皇家名门的不肖子弟物色女人、遮掩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以此来收些谢金。

    说起来,能够想到这个办法,进而找上赵三奶奶这条线,还全是受了司马夫人的启发呢。

    顾成华见赵三奶奶不说话了,压低了声音道:“我要的很简单——要不就给我家那位一个五品的帽子戴戴,要不就拿来一万两白银。你也瞧见了我妹妹的姿色……奶奶可千万别替那人同我讲价儿才好!”

    想来赵三奶奶能找上的,也不过是些浮浪败家子,上哪儿找一个五品的官帽儿来给她?最终还是要着落在银子上的。

    果然赵三奶奶笑道:“拿银子不难,以她的品貌莫说一万,多一些儿只怕也要得来。眼下要紧的,是你赶紧去拿那画像来给我——等那边一点头,咱们再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好。”

    顾成华听了,也觉有理,忙找了个借口把念奴遣回了院子一趟,取来了画像。她早有准备,把画像叠进了几方汗巾子里,大大方方地在席上递给了赵三奶奶。

    念奴又得了顾成华几句吩咐,忙退出了屋子,在外头廊下找着了忍冬。她被顾成卉打发来看着温酒的炉子,百无聊赖,见了念奴不由一怔,忙四周看了看。四下无人。

    念奴从她手里接过扇火的蒲扇,轻声道:“奶奶有话问你呢。”

    ps:

    热烈感谢太后娘娘的又一把桃花扇(垂泪,加更债是还不完的),和一票粉红、小影(好久不见)的评价票、s(粉红票强力赞助商)的一票粉红~!

    真不好意思,这一章又是大家不喜闻不乐见的顾成华……

    不过很快女主就要摆脱极品家人,奔向美好新生活啦~!

    我是作死剧透君!

    对了,你们还没有告诉我呢……

    嫁人之后,还希望女主继续斗嘛??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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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第二件喜事

    夜晚的微风吹在吃过酒后隐隐发热的面颊上,感觉比往日更加凉爽了。或许也是因为到了秋天的缘故?凉风轻盈盈地,仿佛刚刚穿林而过,还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气味。

    这样舒适的秋风来得正是时候。

    顾成卉伸手摸了摸自己热乎乎的脸,朝身边的两个丫鬟笑道:“……虽说不愿意来吃酒,可到底架不住这许多人……见一个人吃一杯,现在竟也有点儿上头了。”

    半夏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此时酒席才散,主仆三人刚刚从顾成华的院子里出来,正走在前往关月山居的路上。

    主仆三人一路走一路时不时说上几句话,这么缓步来到了正明居门口。院门上挂着的夜灯在黑夜里投下了柔柔的一圈光晕,好像两只被月晕包裹着的月亮。顾成卉望着灯光,顿住了步子。半响,忽然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祖母定在哪一天搬回寿安堂去?”

    这句话顿时叫两个丫鬟不由想到了顾成卉在源山寺吃的一个大亏。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只怕关月山居里此时正忙着收拾行李,为回寿安堂作准备呢罢?

    短短的片刻沉默后,半夏忙笑着劝慰了两句;忍冬则默默地埋下了头。

    不想顾成卉却好像并不把源山寺一事放在心里似的,只笑着摇了摇头,说了一声“我们走罢——”话还没有说完,却见远处快步急急地走来了两个人影。

    顾成卉定睛一看,打头的是一个往日似乎常常在祖母院儿里见到的小丫头;跟在她后面的,则是一个一头花白头发、十分眼熟的老大夫,好像是府中常用的。

    ——“难道祖母身子不好,又犯了病?”这是顾成卉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可是仔细瞧了瞧,却又觉得不像: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二人虽然行色匆匆,可是神态间却一点沉重之色都没有。那小丫头双眼睁得圆圆的,面上一派轻松,不住回头用一种甚至有几分雀跃的语气对那老大夫道:“……您还能走得快一点儿了不?……老夫人和老爷可都等着呢!”

    随着二人步伐越来越近,老大夫的回应清楚地传进了顾成卉的耳朵里。

    “小丫头。不着急、不着急!这事儿既然已是十有八九了,早到一刻晚到一刻也不妨事……”老大夫大概是走得快了,一时有点喘不上来气,声调里似乎还含着一丝无可奈何。

    叫了大夫,可两人瞧着却还这样轻轻松松的……那二人没有发现站在另一边的顾成卉主仆,疾步进了院门,只听里面另一个小丫头的声音随之响起:“哎呀,可来了!快随我进来罢!”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谁不舒服?”半夏凑着头,有些好奇地嘀咕了一句。

    顾成卉轻轻转过身。朝关月山居的方向迈出了步子。淡淡地笑了笑:“最迟到明早。消息也该传出来了。不过,反正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住在正明居里的人,身体不舒服请了大夫,却又不是什么坏事……答案这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吗?

    果然正如顾成卉预料的一般。到了第二天早上,杨姨娘有喜的消息便在府里传开了。

    清晨众人来到正明居请安的时候,只见老夫人和顾老爷均是一脸喜色。尤其是顾老爷,简直高兴得已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似的——府里多少年没有添过人口了,如今忽然听见自己最爱的美妾有了身子,畅快的心情自然不必多说。

    不过叫顾成卉有点意外的是,孙氏看起来却也是喜气洋洋的——她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夸赞了杨姨娘好几句,又忙随着老夫人一道赏了她几件东西。似乎并不觉得这位怀了孕的美妾是一个威胁。

    仔细想一想,也不是不明白孙氏的心思。

    别说还不知道杨欢欢怀的究竟是个哥儿还是姐儿、能不能顺利生下来,就算她能生下一个儿子,又能怎么地?眼瞧着顾府里最有出息的顾明松,已经随着秋闱中榜而站稳了脚跟;孙氏自己的一儿二女。又都大了。这个时候多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对顾府中各方的利益实在没有什么影响。

    想得再深一点儿,现在顾家两个少爷都是嫡子,将来是各有前途的——现在正好缺一个庶出的儿子将来为他们打理家业、做牛做马呢……

    这么一想,顾成卉倒觉得自己生成了一个女儿身,也是挺幸运的一件事——起码有个跳槽的机会啊!

    随着姐妹们一块儿向长辈们道过贺后,顾成卉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站在孙氏身后的杨欢欢。

    上一回在池塘边遇见时,她那奇异、充满了自信的姿态,给顾成卉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或许是杨欢欢美艳鲜活的外表,与池中苍白浮肿的死人形成的反差太过鲜明,以至于她有段时间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琢磨这个人。

    可是今天杨欢欢的模样却完全不同了。

    好像洗净了往日妖艳的浮华一般,此刻她温顺地低着头,露出了一截如天鹅般曲线优美的脖颈;虽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色,可杨欢欢两只白玉石似的手,轻轻地交互握在小腹前,叫人莫名确信她此刻一定是怀着一腔即为人母的温柔慈爱。

    这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果然博得了顾府几个大主子的疼爱,早请安就这么在一连串的赏赐、嘱咐、开特例里结束了。

    出了正明居院门后,就连往日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姜姨娘,都有点儿忍不住心中的酸味儿了。

    “好像谁没有生过似的!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呢——再说了,不管生个什么出来,不都是庶出的吗!”

    在与姜姨娘、顾成宛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顾成卉无意间听见她的抱怨清晰地传了过来。顾成宛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一笑,拉住了自己姨娘,往前急急走了几步,低声道:“姨娘说话也当心点儿,咱们还在正明居门口儿呢……”

    真难得,今日她们两个的角色倒像是换了一个个儿似的。顾成卉微微一笑,与顾成华行礼道别,便回了关月山居。

    随后不久,方才留下来与老夫人说话儿的顾老爷、孙氏等人,也都带着丫鬟仆从,从正明居里浩浩荡荡地走出来,各自去了。每天早上都要热闹一时的正明居门口,冷清了下来。

    过了大概一顿饭的时候,一个小丫头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拎着食盒轻快地出了门;等她空手回来以后,正明居门口就彻底没了人出入。

    一个浅青色的身影好像等待已久似的,迅速地从门里闪身钻了出来——阳光下,那人羊脂般洁白的皮肤发着耀眼的光,正是杨欢欢。

    杨欢欢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带,小心谨慎地四下看了看,随即快步走向姹红园,迅捷地进了园子。

    日头逐渐中移的时候,往日在守园子的婆子们都会去凉山亭处庇荫——从门口一直到夭华林这一段路,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这一点早经过了不下十几次的验证,因此杨欢欢略略放下了心,加快了步子,急急朝目的地而去。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我差点儿就走了!”

    一处偏僻的树荫下,一个身穿海青道袍式长衫的漂亮少年远远地见了杨欢欢,当即抱怨道。

    这个时候不比前一段时间,府里众人都在,因此杨欢欢的口气里也不由带上了几分紧张。“我是好不容易才寻了个借口出来的……那些人围着我转了一个上午,烦也烦死人了!”

    “怎么了?”顾明柏瞧了瞧四周无人,一时忍不住心痒,一边笑一边在杨欢欢的脖颈间亲了一口。杨欢欢浑身一颤,忙退了两步皱眉正色道:“我有正事和你说。”

    顾明柏收回了手,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是和你说正经的……这两个月,我身上一直没有来天水。”杨欢欢咬住下唇,脸上丝毫不见半点羞涩之意,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顾明柏。“昨晚儿上,我不小心露出了点不舒服的样子,老夫人便替我请了大夫来……”

    顾明柏站直了身体,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我有身子了。”杨欢欢脸色苍白地说道。她此刻的神态,与前一阵儿在正明居里时截然不同——她脸上浮现出来的表情,绝对不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过了好半响,顾明柏才开了口。“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惊人的嘶哑,不得不顿了顿,清了一下喉咙。“是谁的?”

    杨欢欢低下头去,没有正面回答他。可是顾明柏也明白了——

    她沙哑的音质缓缓地响起来。“按日子来算,应该是你的……”

    好像一句咒语似的,这句话把两个少年男女都僵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杨欢欢才抬起头,眼里泛着眼泪,求恳似的问道:“我该怎么办?”

    顾明柏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小腹,咽了一口口水,自己也茫然了。

    ps:

    扑街扑得我腰都酸了,怎么办

    没有“防治扑街丸”一类的东西吗?起点道具太不全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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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进府之人

    府里连着两件喜事,将前一段时间的愁云惨雾冲淡了不少。老夫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子最近也利落了不少,更深深以为是源山寺祈福之事灵验——因此这几天对顾成华是加倍的疼爱,倒叫林妈妈暗中嘴角也撇得酸了。

    重回寿安堂的日子,是老夫人亲自从黄历里慎而重之地挑选出来的上好吉日,正好是本月的三十。

    到了这一天早上,等众人都用过了早饭以后,正明居里顿时忙活起来了。老夫人当年是安平侯府唯一的大小姐,出嫁的时候老安平候心疼她,险些给她陪了一半的家当做嫁妆——加之这些年经营有方,老夫人身家之丰厚更不是顾成卉搬家的时候能比的。

    要搬的东西一件一件列下来,竟挤挤挨挨地整整写满了十页长长的单子——这还是登记在案的大件儿,有许多零碎的小件儿,甚至连挤上这张单子的资格也没有,全靠林妈妈一副好记性,和对老夫人一切琐事的烂熟于胸罢了。

    在仆妇婆子们“香炉第一抬!”“香炉第二抬!”的喊声中,林妈妈手上拿着一张单子,一边忙着看单子一边对照往外抬走的箱笼。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吃了一口茶笑道:“我这两回搬家,倒是辛苦了你了。”

    林妈妈擦了一把汗,忙里偷闲地回头笑道:“这都是我的份内事,老太太说这话干什么!”

    老夫人笑着放下了茶杯,顺手翻了翻林妈妈放在桌上的其余几张物品单子,忽然微微蹙了蹙眉,问林妈妈道:“哎——这几张怎么在这儿?”

    听见老夫人有问,林妈妈赶紧叫停了长龙一般往外走的婆子们,转身瞧了瞧老夫人手里的单子。

    “我不是说了吗——正明居东边两间库房里的东西,就留在这儿,不带走了。都是些平日用不上的东西,搬来搬去的还烦人!”老夫人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林妈妈的为难之色顿时浮上了眼底。老夫人昨儿个嘱咐她的时候,林妈妈就已是满心不愿意——她本以为老夫人不过是随口一说。因此今天又试探性地把单子拿上了——等搬过去以后被发现了,大不了谎称一时疏忽就是。可没想到老夫人竟亲自查看起来了!

    说起来,应该是二小姐在老太太耳边吹了什么风,竟用“将来直接留给松哥儿”为理由,哄得老太太同意了把东西放在正明居……

    不过心里就是再怎么不认同,林妈妈此时也不好表现出来。——昨天她是劝过一番了,没想到却反遭了老夫人几句斥责;因此她忙笑着道:“十张单子一块儿拿来的,倒是我忘了将这二张抽出去。”说罢,心情很有几分沉重地将那两张单子摆在了一旁。

    “怎么没见二丫头?”老夫人用了口茶点问道。

    “好像是二小姐院子里人手不够,老爷让二小姐去前院儿挑几个强身力壮的小厮进来搬东西呢。”林妈妈一边答。一边挥手叫婆子们继续往外走。

    其实这话说得倒不完全对。

    能够去前院挑些家仆。其实是顾成华使了不少心力。朝顾老爷求来的——

    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可算是来之不易,顾成华没有托付身边的方妈妈、念奴等人去挑人,而是自己亲自去了。

    因此当她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厮家仆进了二门的时候,守门的婆子瞧着有些诧异。忙跳起来笑道:“哟,我还寻思着二小姐是干什么去了……怎地劳动您亲自挑起人来了呢!”

    顾成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话茬。——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谁都是她可以搭上话的?顾成华有一种好像被小看了似的感觉,特别放冷了声音道:“一会儿还有两个人过来,父亲此时正叫了他们有事——”

    守门婆子也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忙点头笑道:“是,是,我明白。一会儿我直接将人打发到您院子里去……”

    话音未落。只觉一阵香风吹起,顾成华已经抬步出了门廊了,竟是多一个字也不肯同下人说的样子。守门婆子神情讪讪地坐下,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垂花门外头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响——探头一看。正是两个青衫小帽的家丁。

    那婆子笑着扬声道:“二小姐才进去,你们直接去院子里就是,可不敢乱跑!”一边说,一边拿目光打量来人。

    打头儿的那人正要抬头应声,忽然重重了打了两个喷嚏——他倒算知道干净,忙用手捂住了嘴,点了点头,匆匆进了垂花门。跟在后头的小厮朝守门婆子一笑,也跟了进去。

    婆子微微皱起眉头来。她盯着两人一直到他们走得看不见了,这才搔了搔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瞧着怎么有点儿眼生……”

    她不知道的是,当那两个家仆一路走进顾成华的院子时,也有人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这两个……是咱们府上的人?”

    当顾成华亲自起身,将那两个——或者说,是打头儿的那一个——青衫小帽、家仆打扮的人迎进了屋子里以后,站在一旁的忍冬一时没忍住,悄悄地问了念奴一句。话一出口,她顿时也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儿傻气了:只见打头儿的那人大模大样地与顾成华拱了拱手,算是行过了礼,接着一屁股坐在下手一张圈椅上。他身后跟进来的第二个人,忙躬身给他倒了杯茶。

    很显然,这人非但不是顾府中人,甚至不是一个下人。

    “姚公子,叫你扮成家仆的模样,真是委屈你了。”顾成华笑吟吟地望着他道。忍冬心中的猜测一被证实,顿时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此时众人正在东稍间里坐着。因为要拿去寿安堂的箱笼早都摞进了院子里,上上下下所有伺候的丫头婆子、和从外院叫来的小厮们,都由方妈妈指挥着搬家。外面热火朝天的声音传进东稍间里,越发显出了屋子里的清静。

    正是因为这样,顾成华才能放心大胆地把人领到这儿来。

    那被称作“姚公子”的人,挥了挥手道:“委屈倒还罢了,毕竟开了那么大的价钱——我怎么也要来验验货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看?”言谈语气,简直如同商人一般。

    顾成华表情不变,仍旧笑眯眯地道:“这一点,公子只管放心就是。”说罢,转过了头,目光落在了忍冬身上。忍冬心里顿时咕咚了一下,只听顾成华朝她笑道:“——你都听见了罢?”

    忍冬一时不知要作出什么反应好。

    顾成华继续笑道:“没听见?这位姚公子想见见五妹妹,你回去打听清楚了,看看我五妹妹今日什么时候出门,然后提前来报给我知道。明白了?”

    屋里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在忍冬身上。她嗫嚅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姚公子……当真只是见我家姑娘一面?”却不知道在问谁了。

    未等顾成华发话,那姓姚的却忽然嗤了一声,不屑地道:“要不然呢?莫非你当我是什么绿林强盗,要就地霸王硬上弓不成?”

    他这话有几分露骨——忍冬连耳朵都飞红了。

    顾成华面上常年盛满了的笑容,似乎消解了几分。她直直盯着忍冬,声调平平地道:“你既然选好了路,最好给我把决心下定了。我可不敢用一个摇摇摆摆的‘二朝臣’!”

    忍冬面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半响才终于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打听打听。”说罢,向顾成华行了一礼退下了。她的背影瞧在念奴眼里,甚至有几分落寞。

    ps: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昨晚我妈妈住院了

    只能利用陪床的时间写文,所以更新时间可能不确定,因为没有网络

    我就快变成医闹了好么

    现在的医生为什么都这么不负责任啊……??

    我基本是在医院里和他们所谓的医生斗智斗勇好嘛!!

    明明没有高血压史,连续开降血压药是哪样?

    很伤肾的不知道么!!!

    做了一个ct,连具体病状都不确诊,就让我妈住院了,说是脑梗……!

    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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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实施

    从东稍间右手侧的窗子,正好能看见忍冬走向院子门口的身影。顾成华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着她,直到忍冬出了门,再也看不见了,她这才又坐回到了位子上。

    虽然上一次在源山寺经忍冬的手,叫顾成卉吃了一个大亏,可是天性多疑的顾成华到底还是不敢真的信任她。——毕竟是顾成卉从小用到大的丫鬟,要是在大事上,忍冬忽然一时心软,可怎么办才好?

    但这一次顾成华还是不得不冒险用忍冬去打听消息。说到底都是要怪顾成卉——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心眼?顾成华自认在面对她的时候,自己已经摆出了十二万分的端庄亲切了——就是有一回一击未中,不也立时道歉认错儿了吗?

    可是打从一开始,顾成卉对她的防备之意,她离一里地远就能闻得出来。因此,在这种敏感时候,她才不能直接将顾成卉叫来院子里,叫姚公子相看——对于这个五妹妹的聪明机敏,顾成华一直不敢小瞧。

    顾成华就这么如坐针毡地等了半日,眼看姚公子已经有点儿心浮气躁了的时候,门口终于响起了小丫鬟的通报声:“奶奶,五小姐院子里的忍冬来了。”

    她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忙扬声道:“叫她进来。”

    忍冬神色有些惶惶然地进了门。她先朝顾成华行了个礼,这才道:“回二小姐,我们姑娘方才说了,想要在午饭前逛一逛园子,看看桂花。”

    顾家人若提起了“园子”,那便指的是姹红园了。顾成华看了忍冬一眼,朝姚公子笑道:“这可真是正好儿了!离午饭还不到半个时辰了,公子不如现在就过去候着罢?”

    姚公子一想到马上能见到美人了,一张国字白净脸皮上也不由浮出了几分兴奋的神色,当即连声应了下来,马上带上了小厮。随着念奴走了。顾成华目送几人出了门,转头对忍冬轻声笑道:“只盼着姚公子真能够顺利见到五妹妹才好。”

    忍冬浑身一颤,忙赔笑道:“姑娘跟我和半夏两个这么说了,

    想来肯定是要去的,只要姚公子在桂花林那儿等着……”

    顾成华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径自出了东稍间。

    自从入了秋以后,天气变得特别舒适宜人。

    澄净的碧蓝天空显得极为高远;每一阵秋风都仿佛从高原而来一般,轻盈而凉爽。桂花都开了,嫩黄牙白的花瓣儿一簇簇地挂在枝头。熏得整个顾府都弥漫起了一股香气。

    忍冬没有说错。这样的天气里。顾成卉的确是最喜欢出门散步的了。

    姹红园里的秋日,花丛簇簇,如同一幅淡雅的花鸟图。

    凉风吹散了一枝头的桂花,花瓣卷着香气在空中飞舞——当姚公子好不容易把面前的花瓣都扑落在了地上时。不远处走来了两个少女的身影。

    他忙缩了缩头,将身子向树林深处藏了藏,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外望去。

    两人一前一后而来,走在前头的那个少女,果然眉目秀丽,身姿颀长——可是虽然生得不错,却与画像上的美人相差得太远了!姚公子当即有些不屑,转头朝身边小厮低声道:“就这样的姿色……也敢张口要一万多两银子!”

    话说完了,却听不见任何回应。姚公子一愣。不由打量了一下小厮的神色。——这张自己十分熟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呆呆的神情: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竟是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

    姚公子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这才发觉走在前头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转开了身子,露出了后面那人的模样来。

    顿时。好像周遭的美景都失去了颜色一般。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神色,一定同自己的小厮如出一辙。要说美人儿,他自认也见过不少了;可是不知怎么,此时姚公子受到的冲击却比往日都来得强烈多——

    恍恍惚惚之间,姚公子竟然还有心思觉得好笑:怎么会误认为之前那个才是五小姐呢?那少女分明还梳着丫鬟发髻……他使劲眯了眯眼,仿佛顾五小姐的美色太过耀眼,叫他不得不避开锋芒一般。

    顾五小姐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丛林中,有两双窥视着自己的眼睛——她带着丫鬟在园子里玩了一会儿,剪下了几枝桂花,不久就离去了。

    突如其来见到美人的冲击,这才随着她的离去而渐渐地变淡了——姚公子呼了一口气,二话没说,突然起身就朝园子外匆匆走去,连小厮也忘了叫一声。

    一路上,他甚至都忘了要低着头掩藏自己的模样——脚步匆匆地赶到了顾成华的院子,他也没有使人去通报,直直冲进了正屋。

    顾成华正一边吃着茶,一边翻看着几张书法帖子,忽然见姚公子一声不吭闯进门来,她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了悟似的吃吃笑了。“看公子的模样,想必是见到了我妹妹了?”

    姚公子脸涨得通红,双眼晶亮地冒着光,坐下来也不说话,先是咕咚咕咚地喝掉了一杯茶,这才抹了抹嘴道:“见、见着了!”

    顿了顿,好像是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这才笑道:“你果然没有骗人,她确实是姿容绝佳!”

    “给公子做四姨娘,只怕也还够格儿罢?”顾成华笑道。听见“姨娘”二字,忍冬刷地一下抬起了头,脸色有点儿发白——只是在旁人看见之前,她又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

    “哈哈——岂止是够格儿呢,简直绰绰有余!”姚公子心情大好,搓手笑道:“若不是她身份不够,我倒真想让她做妻室呢!”

    顾成华手上动作顿了顿,朝他露出一个笑:“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只要美人在怀,公子管他是什么名分呢!”

    “奶奶倒是爽朗!”姚公子愣了愣,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顾成华虽然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忽然提起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其实,在公子之前。已经有不少人都打过了我妹妹的主意……”一旁低着头的忍冬心想——二小姐大概是想起了冯立罢?

    只听她的声音又继续道:“可是我想,能够成功得抱美人归的,恐怕只有姚公子一人。”

    “噢?这是为什么?”姚公子笑道。“莫非令妹……就是喜欢我这样儿的?”

    这话轻浮得几乎可以称得上不要脸——忍冬刚皱了皱眉,就听顾成华轻轻笑了几声。“错啦——是因为有我帮你。”

    姚公子一怔,脸色迅速又涨红了。顾成华如同没瞧见他尴尬的模样似的,忽然转头对忍冬道:“你家姑娘平时是不是喜欢写字?”

    “是……姑娘她本来写字并不好,是后来苦练了一段时间……”忍冬有些不明所以,仍旧答道。明明是没什么意思的事儿,姚公子却听得如痴如醉。

    顾成华满意地笑了:“嗯,我上一回见了一次五妹妹的书法。写得当真不错!不过。容我托一句大:在书法丹青一途上。我恐怕要比五妹妹稍强那么一些儿。”她拿起桌上写好的几张大字,对忍冬笑道:“你来瞧瞧。”

    忍冬不解其意地走了上去,接过大字一瞧,倒抽了一口冷气。

    姚公子看看她。又看看顾成华,不知道这跟自己求取顾五小姐有什么关系。

    “这……这是我们姑娘的字啊……二小姐是从哪儿拿来的?”忍冬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纸。那张纸上一排一排秀丽的小字排得整整齐齐。忍冬的话引得姚公子忙探头过来一瞧,当即连连赞叹道:“这字写得真不错!圆润娟秀,显是下了功夫的。”

    顾成华掩嘴笑道:“是吗?那可多谢你的夸奖了——这是我仿照五妹妹的笔迹写的。”

    二人猛地吃了一惊——按她所说,只不过是见过了顾成卉的字迹一次,就已能够仿照,她于这方面的天分确实十分惊人。

    顾成华接着道:“姚公子,今日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过几日。我将把一些东西送到府上去——到时,你就拿着这些东西来提亲就行了。”

    “什么东西?”姚公子兀自有些不解。

    “我五妹妹在过去半年里写给你的几封信,还有——”顾成华笑盈盈地看了一眼忍冬。“还有她的一些贴身小物,是她给了你作定情信物的。”

    忍冬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惶惶然之下。只好又把头低了下去。

    顾成华却好像没见着她的模样似的,与姚公子又商量了一会儿日子和细节;过了半响,才找了个午饭后人少的空儿,嘱咐念奴将姚公子主仆二人送出了内院。

    人一走,忍冬就好像也失去了支撑她的力气了。毕竟与顾成卉多年相伴,心里到底还存了几分感情罢——她语气带了几分幽怨地求恳道:“二小姐,我们姑娘虽然心狠了些,可到底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儿来……叫她去做妾,岂不是毁了她的一辈子吗……”

    顾成华见她这个时候还如此稀里糊涂,当即冷笑了一声道:“你醒醒罢!你以为你自己还是往日关月山居里的忠仆不成?你家姑娘早就不要你了!也别忘了,在源山寺里你都干了什么——这个时候你却来惦记着她,当真好笑!”

    她这话十分刻薄,如疾风骤雨一般,刮得忍冬脸上失了血色。顾成华语气中好像渗了毒似的,轻柔地笑道:“她算是个什么身娇肉贵的东西?不过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以为做妾委屈了她不成?不过是走了她生身母亲的老路嘛!”

    不过,想到最终还要靠忍冬去拿顾成卉贴身的物件,顾成华放缓了语安抚她道:“姚公子的家世,是极显贵的;只怕与什么候啊伯啊的比,也毫不逊色。你家姑娘嫁到了这样的人家里,还愁有苦日子过吗?再说,这件事一成,我给你作主——马上除了你的奴籍,再给你些银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到时,什么顾府、什么五小姐,都与你再没了干系……”

    她的嗓音好像蕴含着什么法术一般,说的又句句在理——在顾成华紧紧的目光迫视之下,忍冬终于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真是个好孩子。”顾成华笑容一下子放大了。“绣有她名字的手帕或者香囊,给我拿一个过来,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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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西北军中

    到底什么才是战斗?

    于军事兵法上浸淫了多年的沈晏安,喃喃地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远方的群山压在青色阴暗的天空下,沉默着,好像也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面前几柱滚滚的浓烟升腾、弥漫在空气里,呛得人喉咙鼻腔一起发紧,好像要马上掉出泪来似的。

    身边有人止不住地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沈晏安眯起眼睛望去——原来是那个炊事上的小娃娃,给自己送过几次饭。十来岁的年纪,胳膊腿儿还像竹竿儿似的,已经随军——不,应该说是随着在军里当灶头的大伯出发到了西北。

    他的大伯依然穿着那一身油渍污迹斑布的衣裳,只不过此刻却已倒在了血泊里。有些臃肿的身子上,最醒目的是胸口一处绽开的血肉。目光从灶头的尸身上越过去,只见不远处横陈着更多的尸体——

    穿着皇旗军引以为傲的戎装的死尸,横七竖八地倒在皇旗军的军营之中。几处才刚搭好的帐篷,被烧得几乎不剩什么了,只有浓浓的烟柱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一个千户面色沉沉地走到沈晏安身边,低声报告道:“……我们死了五十四个弟兄。”

    五十四个千锤百炼出来的皇旗军士兵,倒在了自己的军营里——在没有遇敌的一天里。

    不,不对——应该说,造成皇旗军五十四人死亡的敌人,至少是其中两个人,此时正跪在眼前——

    一个满脸黑灰、身子瘦弱的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一个中年女人搂着她,警惕的目光不住在逐渐围拢上来的士兵身上来回梭巡,表情忿忿地,仿佛她正身处于豺狼虎豹之间一般,简直叫沈晏安不由得想笑。

    他真想抓住她的领子喝问一句,你以为这一切都是谁干的?——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身旁的千户已经迅捷地扑了上去,一脚踹在了那女人的胸口,暴怒地吼了一声:“是谁!是谁指使你们这帮王八蛋来暗杀的!”

    那女人的身体在空中飞了出去,小姑娘顿时尖叫了一声,朝那女人跑去,叫道:“引导姑姑!引导姑姑!”这一动,露出了方才被那女人遮住的几扇猪肉来。猪肉摔落在地上,沾上了厚厚的黑灰——正是这几十个乡民不久前声称来酬军时,所带的东西。

    米和菜蔬,都已经随着来接手的士兵。一起被乡民们埋在车里的火药给炸飞了——只有跟在车队尾巴上的这两人和猪肉。还好好儿的。有个完整形状。

    军中压抑的气氛,一下子被千户的一脚给点燃了,士兵们义愤填膺、激愤难耐的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杀了她们!杀了她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逐渐汇成了山海一样的浪潮,在山间隐隐地引起了回声。

    沈晏安一扬手。立时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气势压制住了几近狂暴的士兵们一般,声浪逐渐减缓,直至消失了。

    死一样的静里,他几步走到小姑娘的身边,停下了脚步。那女人胸口正中一脚,已半昏了过去;小女孩哽咽的声音哭道:“引导姑姑,引导姑姑……”

    “她不是你的母亲?”沈晏安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冷意。“你们是什么人?”

    正在哭泣的小姑娘猛地愤怒地扭过头,嘶喊道:“你们这些罪人!恶鬼——!愿尊主对你们降下神罚!”

    旁边的几个士兵都忍不住了。怒吼着要扑上来,几乎都忘了她看起来才不过十几岁——但是沈晏安再一次伸手拦住了他们。他蹲了下来,用一种隐忍的口气道:“……我是看在另一个与你同岁的人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说话的。你最好不要让你自己后悔。”

    他身上隐雷一般的气势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字爆发出来,如狂风噬人一般席卷而来——在这种有如实质的威压下。小姑娘口唇皆青,失了血色,话也挤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那半昏过去了的女人勉强睁开了眼,拉了拉小姑娘的衣袖。“咳……小姗,是、是……时候了!用那个吧……”

    沈晏安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向后一闪身,同时沉声喝道:“都退开!”——这群古古怪怪的乡民既然能够假借运送酬军物资之名,送进来了几车的火药,谁知道这个小姑娘身上会有什么——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小姑娘却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亮的尖刀,带着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庄严肃穆的表情喃喃说了一句什么,扎进了她引导姑姑的胸口里。混着那女人鲜血的刀尖拔了出来,紧接着又刺向她自己的喉咙——

    沈晏安迅速上前一脚将刀踢飞,可是已经太迟了。血液瞬间涌入她被割破的喉管,小姑娘嘶嘶咳了几声,好像强撑着说了一句:“……尊主……”便没了气息。

    周围顿时静了一息工夫。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决——

    沈晏安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千户忙走上来,叫了一声:“骑都尉……接下来怎么办?”

    “弟兄的尸身,入土为安吧。至于这些乡民……”如同黑夜里涌起的一阵阵黑雾,沈晏安的双眼忽然十分阴冷幽暗。他挥了挥手道:“挫骨扬灰。”

    说罢,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此刻所有人的心中,大概都是充斥着愤怒和茫然的;沈晏安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进了帐子,他掏出了行囊中的一封信,再一次将信封打开,取出了里面厚厚的几页信纸。

    远在京城的闺中女儿,依靠着碎片一样的情报,推测出来了与他所遭遇之事几乎一模一样的结论——经过今日一事之后,沈晏安再读顾成卉当日来信时,只觉更为心惊。

    不知道对着顾成卉游鸿洒脱的字迹看了多久,沈晏安被门口私兵的一声通报唤回了神——他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暗下来了。

    “什么事?”他一边问,一边将信纸收进了行囊里——顿了顿,又小心地抽了出来。轻轻放进了怀中。

    “都统和将军们请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这一次皇旗军的统帅是由太子任都统的,左右各有将军协助——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一场功绩,皇上才会派了太子领军,也是为了以后登上大宝而积累一些功绩罢!

    只是今天这件事,恐怕叫所有人都清醒了——这将是一场他们从来没有打过的仗。

    算算日子,今天是行军的第十六天,皇旗军已进入了广袤的西北地域了。从大概五天之前开始,皇旗军派出的斥候便常常毫无征兆地失踪;而派出小股部队去巡察时,却一点异状都发现不了。截至今日。失踪的斥候已经超过了五十个——

    而这一切。都几乎完美地对上了顾成卉的预料。

    果然。在都统的中军帐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情况的将军、总兵、副将们,几乎都乱了阵脚。各式各样的猜测漫天都是,却没有一个能稍微挨上些边;几个老将面色沉沉的。忘了皇太子还在座,已经拍了好几次桌子。

    唯独一身黑衣的沈晏安,坐在长桌的一角上,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慢慢地,不知道怎么,军帐里逐渐地静了下来。好像他是一块夺人气势的磁石一般——开始有人时不时地朝沈晏安的方向望去。终于,皇太子也感受到了营帐里气氛的倾斜。

    皇太子大概已经年近四十了。一连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将他的脾气、样貌。都打磨得温和厚道——他生了一张微微有些圆胖的脸,说话时和蔼的声气,虽然叫人生不起畏惧之心,却也不肯与他为难。

    此时的皇太子,就用他典型的和善态度问道:“沈骑都尉。你对这一事有什么见解吗?”

    太子亲自垂问,顿时有几人露出了不服的神色来。

    沈晏安仿佛没见到似的,沉声道:“属下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且,属下有一个计策。”

    营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聚集在了这个气势惊人的年轻人身上。

    沈晏安低沉悦耳的嗓音,缓缓地将顾成卉的看法,结合了自己的计策一一道来。

    “这一次皇旗军的对手,与其说是乱党,不如说是一个教派。这个教派,大概已经在西北的民众之间建立起了很深厚的基础——从皇旗军一进西北,就立即遭到了骚扰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了解对手的情报以前,皇旗军最好是原地驻扎,按兵不动……”

    说着说着,沈晏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顾成卉的面容。

    那是临走之时,他去同她道别时看见的神情——她微微地蹙着眉头,嘟着红唇,神色里有几分惊慌、有几分埋怨似的,对他轻声道:“你自己万事要小心呀……”

    当时有一句话,沈晏安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你自己也得当心,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然后呢?沈晏安当时有一点迷茫,一犹豫,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望着军帐中一张张面孔,沈晏安忽然起了一个与眼前之事全然无关的念头:若是给她写信,也不知道顾成卉能不能收到?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刻,远方京城里的顾成卉,正在着手处理几张信纸给她带来的麻烦。

    ps:

    晚上熬夜码字,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等检查结果……

    唉,累得感觉神智都迷糊了

    如果写得有什么硬伤的地方,大家给我留言吧,我尽量找时间改(@阿九)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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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524/ 第一时间欣赏庶道难最新章节! 作者:须尾俱全所写的《庶道难》为转载作品,庶道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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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介绍:
前世身为一个伪学霸,她发现其实自己今生也可以很腹黑。
顾成卉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时代,遭遇了心眼琢磨到了极致的嫡母……
在不断的智斗、阴谋、布局、化解之中,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终于赢得了自己的命运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告诉她,她亲事定了?
庶道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道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道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