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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冥老鱼     吾父朱高煦txt下载     吾父朱高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好弟弟(上)

    朱瞻壑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数丈宽的超大床上,享受着想怎么滚就怎么滚的乐趣,没错,世子爷的床就是这么任性。

    据说朱瞻壑从小睡觉不老实,像个磨盘似的四处翻滚,经常会掉下床。

    如果换一般人,肯定会在床四周加上护栏,但朱高煦的脑回路与众不同,直接让人打制了这张超大的床,唯一的缺点是朱瞻壑小时候被尿憋醒,没等跑下床就已经解决了。

    “终于回来了,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舒服!”

    朱瞻壑眯着眼睛,盘算着今晚好好吃一顿,庆祝自己脱离苦海。

    至于朱高煦,他的过敏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间的窗子忽然传来敲击声。

    紧接着窗子被打开,一个大眼睛男孩从窗外探出头来。

    “大哥,听说你之前受伤了?”

    男孩见到朱瞻壑十分高兴,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你是我弟弟?”

    朱瞻壑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有弟弟,但王府实在太大了,许多人都还没见过。

    “大哥你不是去过少师那里了吗,难道少师也没能治好你的病?”

    男孩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一脸震惊的再次问道。

    “这个……你进来说话!”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这才向对方招手道。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还不如找人聊聊天。

    男孩答应一声,也不走门,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见男孩大概十二三岁,长相十分俊秀,脸上也一直带着无害的笑容,让人一见心生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

    朱瞻壑主动问道。

    “大哥你真不记得了?我是你二弟朱瞻圻啊!”

    朱瞻圻上前坐到朱瞻壑的身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瞻圻?你是我二弟,我们以前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朱瞻壑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问道。

    “大哥以前对我最好了,去年我生日时,你送给我一份重礼,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朱瞻圻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再次回答道。

    “你喜欢就好!”

    朱瞻壑闻言也终于欣慰的一笑,对自己的前身有了一点改观,虽然这家伙以前名声很臭,但至少对兄弟还算不错。

    “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以前的一些事情?”

    朱瞻壑再次笑着开口道。

    “当然没问题,大哥你对我的恩情我当然要报答,对了,大哥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经常对我说的话吗?”

    朱瞻圻忽然再次问道。

    “什么话?”

    朱瞻壑当然不可能记得。

    “大哥你以前经常和我说,自己的身体不好,担心无法承担汉王世子的重任,所以要把世子的位子让给我,我虽然百般推辞,但你却以死相逼,最后我只好答应了!”

    朱瞻圻说话时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张小脸上满是诚恳。

    “老子还没死呢,就已经人开始惦记我的位子了,这它娘的还有没有人管了?”

    朱瞻壑无语的看着面前的朱瞻圻,这小子表面看起来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但其实却是个腹黑正太,汉王府上下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我真的说过这种话?”

    朱瞻壑表面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出门就被雷劈!”

    朱瞻圻把自己的小胸脯拍的“砰砰”作响,并且赌咒发誓道。

    朱瞻壑这下真算是大开眼界了,这小子年纪不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脸皮都不带红一下。

    “嗯……”

    朱瞻壑故意沉思了片刻,这才低声自语道。

    “仔细一想,我现在失去记忆,连家里人也不认识,若让人知道堂堂汉王世子成了这种模样,父王也会跟着丢脸。”

    “对啊对啊,父王最要面子了,前几天那个徐野驴就是不肯给父王面子,才被他一枪挑了。”

    朱瞻圻的小脑瓜点的像是磕头虫似的。

    “可是我又实在不记得,说要把世子让给你,这……”

    朱瞻壑这时忽然话锋一转,故意做出苦恼的表情再次道。

    朱瞻圻听到这里,也第一次露出着急的神色,以他的年纪,还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似乎想到了什么?

    “什么办法?”

    朱瞻圻闻言也是眼睛放光,十分急切的追问道。

    “等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到时再遵守约定,把世子的位子让给你!”

    朱瞻壑一拍巴掌再次道。

    “呃?这个……”

    结果朱瞻圻听后眨了眨大眼睛,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咦?不对,如果我记忆恢复了,那也意味着我的病好了,既然我身体没问题了,那是不是可以继续担任世子之位呢?”

    朱瞻壑看到这个腹黑弟弟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随即又给了对方重重一击。

    朱瞻圻终于反应过来了,敢情无论朱瞻壑是否恢复记忆,世子的位子都和自己无关!

    “大哥考虑的还真是周全啊!”

    最后朱瞻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我是大哥,当然要替你考虑周全!”

    朱瞻壑故意一脸宠溺,说着更是伸手揉捏着朱瞻圻的小脑瓜。

    面对朱瞻壑这种亲密的举动,朱瞻圻本能的想要挣脱。

    不过最终朱瞻圻竟然忍住了,反而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大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刚好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哦?什么礼物?”

    朱瞻壑再次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道,他倒要看看这小混蛋还有什么花招?

    “得知大哥生病,我也是心急如焚,幸好我之前认识一位张仙师,他炼的仙丹万金难求,我好不容易才托人寻到一颗!”

    朱瞻圻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五色锦盒,轻轻打开后,只见里面放着一枚青色药丸。

    “这仙丹真能治病?”

    朱瞻壑低下头打量着这枚所谓的仙丹,只见它青中透黑、黑中带紫,甚至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怎么看都和“仙丹”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大哥不必怀疑,张仙师说了,这仙丹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一枚仙丹下去立刻见效!”

    朱瞻圻再次把小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那这个仙丹该怎么吃啊?”

    朱瞻壑似乎有些心动,说着更是伸手将药丸捏了起来。

    “直接吃就行了!”

    朱瞻圻看到朱瞻壑拿起“仙丹”,眉眼再次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张大嘴巴,直接吃就行了?”

    朱瞻壑再次问道,神情中似乎又有些犹豫。

    “没错,张大嘴巴,直接把药放进嘴里咽下去!”

    朱瞻圻怕朱瞻壑反悔,神情也有些急切。

    “张多大的嘴巴,这么大行不行?”

    朱瞻壑却在纠结着嘴巴的问题,说到最后又半张嘴巴,向朱瞻圻示意道。

    “不够,再大点,像这样!”

    朱瞻圻眼看着朱瞻壑就要吃药,这时也更加兴奋,甚至亲自向对方示范,极力的张大自己的嘴巴。

    也就在这时,朱瞻壑手快如电,直接将所谓的“仙丹”丢到了朱瞻圻大张的嘴巴里,随手在他下巴上轻轻一托,十分“好心”的帮他把他嘴巴合上。

第十七章 好弟弟(下)

    朱瞻圻本以为胜利在望,眼看着朱瞻壑就要把自己送的仙丹放到嘴里,却没想到转眼间仙丹就扔进了自己嘴里。

    特别是朱瞻壑一托他的下巴,让朱瞻圻下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

    只听“咕咚”一声,“仙丹”就这么被朱瞻圻吞进了肚子里。

    感觉到凉凉的“仙丹”入腹,朱瞻圻一脸的呆滞,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偏偏朱瞻壑还一脸的无辜。

    很快,反应过来的朱瞻圻一下子跳起来,伸手插进嘴里,拼命的扣自己的嗓子,然后干呕个不停,可是药丸已经进肚,他呕了半天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朱瞻壑你做什么!”

    朱瞻圻跳起来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这么好的东西,我哪舍得吃,还是留给弟弟你补身体吧,毕竟你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道。

    “你……你……”

    朱瞻圻气的全身发抖,不过就在这时,只听他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这让他立刻脸色大变。

    “咦?这仙丹还真有效,吃下去腹中气如鼓鸣,该不会要打通你的任督二脉,让你成为万中无一的武林高手吧?”

    朱瞻壑幸灾乐祸的说起了风凉话。

    “朱瞻壑你……你等……”

    朱瞻圻本想按照惯例放下狠话,可是话说到一半,肚子里的叫声却越来越响,他的小脸也变得煞白,当即也顾不得再说话,转身就要往外跑。

    朱瞻壑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只见他竟然一把抓住朱瞻圻的手臂笑道:“二弟你这么急着走干嘛,咱们兄弟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还有许多话没说呢。”

    “你放……放手!”

    朱瞻圻用力挣扎,无奈人小力微,根本挣脱不开朱瞻壑的魔爪。

    “放手干什么,二弟你要去哪里,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可是不会放手的噢。”

    朱瞻壑故意慢吞吞的啰嗦道。

    “我……我要去茅房!”

    朱瞻圻这时已经汗如雨下,小脸白的像一张纸似的。

    “去茅房?你认识我路吗,要不要我带你去?”

    朱瞻壑再次假惺惺的关切问道。

    “我认识路,你放手就行!”

    朱瞻圻这时都快急哭了,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有一头横冲直撞的疯牛,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认识路就好,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两句,因为我这边的茅房有些不同,有些茅房的门是向里开的,有些是向外开的,我院子里的茅房即不是向里开,也不是向外开,哈哈~,它是个推拉门……”

    朱瞻壑发挥出唐僧的本事,啰啰嗦嗦说个没完。

    朱瞻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白转青、由青转紫,额头上满是冷汗,肚子里的响声连成一片,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亲随马安小跑着进来,当看到朱瞻圻也在这里,顿时愣了一下。

    朱瞻壑也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这才放开手。

    只见朱瞻圻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经过这次的教训后,估计日后他见到朱瞻壑都会躲着走。

    “世子,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马安等到朱瞻圻冲出去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答道。

    “世子,您还是要小心一下,二公子对王爷心怀恨意,连带着对世子您也恨上了。”

    马安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朱瞻壑是他主子,所以他也不想朱瞻壑再出事。

    “咦?他恨我我能理解,但他怎么对我爹也会心怀恨意?我爹不就是他爹吗?”

    朱瞻壑闻言十分不解的问道。

    “这个……”

    只见马安再次犹豫了一下,随后又四处看了一下,确定没人这才继续道。

    “世子您有所不知,二公子的娘是王爷的妾室,几年前被王爷亲手杀了,所以他才会恨上王爷!”

    “什么!”朱瞻壑闻言也终于露出震惊之色,随即一把抓住马安问道:“我爹为什么要杀他娘?”

    “这小人可不知道,之前府里有人议论这件事,结果全都被王爷亲手宰了,如果不是世子您失忆,打死小人我也不敢提这件事。”

    马安急忙解释道。

    朱瞻壑一想也是,这种关于朱高煦的家事,恐怕没几个人敢乱说。

    “很好,以后要是有什么我不记得的事,马安你记得提醒我!”

    朱瞻壑伸手拍了拍马安的肩膀再次道。

    “小人明白!世子爷您英明神武,其实就算不用小人提醒,也定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马安得到朱瞻壑的夸奖,立刻原形毕露,再次一记马屁奉上。

    马安的人生格言就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怕对方不喜欢听,但只的坚持的拍、持续的拍,迟早会让对方习惯的。

    “对了,你这么急匆匆跑来干什么呢?”

    朱瞻壑再次问道。

    “您看小人这记性,赵王殿下来探望您了,还带来不少的礼物,王爷请您去大殿一趟。”

    马安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报信的。

    “赵王?我三叔?”

    朱瞻壑摸着下巴陷入到沉思。

    虽然之前朱瞻壑曾经懊悔,为什么没能穿越成为赵王朱高燧的儿子,但说实话,真要是穿越成朱高燧的儿子,恐怕并不比现在强多少。

    对于朱高炽的太子之位,如果说朱高煦是光明正大的抢,那么朱高燧就是鸡鸣狗盗的偷。

    相比于鲁莽冲动的朱高煦,朱高燧可就阴险多了,他明面上支持朱高煦,撺掇着朱高煦与朱高炽发生冲突,自己在背后得利,想尽办法讨好朱棣。

    朱高煦把自己比做李世民,完全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如果把朱高燧比做李元吉的话,恐怕李元吉都会从棺材里跳出来骂娘。

    毕竟李元吉再怎么混蛋,也没想过给自己的亲爹下毒。朱高燧不但想了,而且还这么干了。

    永乐二十一年,朱高燧勾结宫里的内侍伪造遗诏,打算毒死晚年的朱棣,自立为帝,结果被人告发。

    朱棣和他爹老朱一样,都对自己的儿子心软,哪怕知道儿子要给自己下毒,他也不忍心杀自己的儿子,再加上朱高炽求情,最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从那之后,朱高燧才彻底的老实下来。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之前我受伤没见他探望,现在忽然来了,肯定没安好心!”

    朱瞻壑暗自嘀咕。

    “不行,我得去盯着点,免得我爹再被他当枪使!”

第十八章 “没安好心”朱高燧

    “二哥,前几天你可真是太解气了,那个徐野驴仗着咱爹的信任,一直不把咱们兄弟放在眼里,这次你把他挑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和咱们做对!”

    大殿之中,朱高燧一脸兴奋的向坐在对面的朱高煦道。

    朱高燧比朱高煦小三岁,长脸短须,深眼窝、鹰勾鼻,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大的眼睛中满是精明。

    “别提了,之前是我误会了老大,事后瞻壑告诉我,他是意外落马,今天我还跑去向老大认了错!”

    朱高煦却兴致不高的道,他的嘴已经消肿了,但想到今天差点把朱高炽气死,他也有点后怕。

    “二哥你糊涂啊,怎么能轻易的向大哥认错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你还要不要面子了?”

    朱高燧立刻皱眉道。

    “话不能这么说,错了就是错了,而且他是老大,我认个错有什么?”

    朱高煦却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二哥你还是老样子,那老大怎么说?”

    朱高燧挑拨不成,于是转移了目标。

    “老大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只要认个错,他肯定不会再追究了,毕竟又没有死人。”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其实就算徐野驴真死了,他也不会在意,大不了等老爹回来再认个错就是了。

    朱高燧这下也没话说了,于是只好转好正题,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道。

    “二哥,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

    朱高煦终于抬头看向朱高燧问道。

    “据可靠消息,有人借着这次的事,暗中向父皇上书告你的状,说你率兵围攻皇城,意图不轨!”

    朱高燧盯着朱高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告老子的状?”

    朱高煦闻言拍案而起大怒道。

    “皇城是我爹的家,当然也是我的家,老子带人回自己家,他们告什么状?”

    “说的是啊,咱们都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可是现在老大住在皇城里,咱们两个只能搬出来住,好像只有老大才有资格住皇城似的!”

    朱高燧撇着嘴,再次煽风点火道。

    “不行,我也得写信向咱爹告状,不能让他被那帮大臣给蒙蔽了!”

    朱高煦说着站起来就要往书房走。

    “二哥你糊涂啊!”

    没想到朱高燧却痛心疾首的拉住朱高煦。

    “你和那帮文臣玩笔杆子,咱哥俩加在一块,也玩不过人家啊!”

    “对啊,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咱爹面前告我的状?”

    朱高煦十分不甘心。

    “当然不是,他们文臣有文臣的玩法,二哥你是武将,武将也有武将的玩法!”

    “什么意思?”

    朱高煦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满脸迷茫。

    “文官上书告您的状,无非就是想阻止咱爹回来改立二哥你为太子,这背后说不定就是老大指使的。”

    朱高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到朱高煦眉头一皱,心中暗喜的再次道。

    “但无论他们怎么告,二哥您的功劳却是实打实的,咱爹最重军功,哪怕做了皇帝,还几次三番北征,二哥你要想表现的话,也要从军功上想办法!”

    “我倒是想表现,可咱爹十几年不让我上战场了,每次北征我都提出要去,他就是不同意,你让我去哪找军功?”

    朱高煦越说越气,最后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

    “二哥你没有,但别人有啊,咱们可以借用一下!”

    朱高燧眨着一双小眼睛兴奋的道。

    “借用?借谁的?”

    朱高煦还是不明白弟弟的意思。

    “咱们大明两边用兵,北边是咱爹亲自领兵,你肯定借不到,但南方的交趾那里,却是张辅领兵,他和你是发小,又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只要你开口,他肯定愿意帮忙!”

    朱高燧嘿嘿一笑道。

    张辅是河间王张玉的长子,当初东昌之战,张玉为救朱棣战死,张辅接替父亲从军效力,同样是战功赫赫,特别是交趾,几乎是张辅一手打下来的,因此受封为英国公。

    “等等,交趾是张辅打下来的,我又没去交趾,这功劳怎么借?”

    朱高煦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不是真让张辅把功劳让给你,而是让他在报功时夸赞二哥几句,要知道现在张辅可以称得上是武将之首,只要他站在二哥你这边,太子之位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朱高燧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个……”

    朱高煦却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和张辅从小一起习武、学习兵法,靖难时更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但他真没想过利用感情让张辅站在自己这边。

    “二哥你还犹豫什么,当初丘福在的时候,你在军中是何等的威望,等他一死,连徐野驴这种家奴都敢跟你瞪眼了!”

    朱高燧看到朱高煦犹豫不决,干脆用出了激将法,而且特意提到了战死的丘福。

    果然,朱高煦听到“丘福”的名字,右手的拳头猛然攥紧,全身紧绷的瞪着前方,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当初张玉站死,靖难功勋之中,丘福位列第一,而丘福与朱高煦交好,多次表明态度支持朱高煦,再加上朱高煦的军功,因此当时他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几乎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但等到丘福战死塞外,王爵被夺,朱高煦在军中的威望也大受打击,虽然还有不少武将支持他,但远不及文臣们齐心协力支持朱高炽。

    过了好一会儿,朱高煦紧绷的身子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只见他闭上眼睛长出口气,这才缓缓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辅那边,我会……”

    “呦,三叔您来了,侄儿给您行礼了!”

    没等朱高煦把话说完,却只见朱瞻壑笑呵呵的从内殿走了过来,随后向朱高燧行礼道。

    “哈哈~,大侄子你可算来了,身体怎么样,听说你受伤后谁也不认识了?”

    朱高燧上前一把抱住朱瞻壑,十分亲热的问道。

    “您这话说的,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三叔您啊!”

    朱瞻壑也假意十分亲热的道。

    “这话我爱听,听说你之前骑的大宛马也摔死了,怎么样,还敢骑马吗?”

    “敢啊,咱是将门虎子,哪有不敢骑马的道理?”

    朱瞻壑拍着胸膛吹嘘道。

    “好!不愧是我二哥的儿子,我那里好马多的是,等下我让人挑几匹给你送来,就算是给你压惊的礼物了!”

    朱高燧十分豪爽的道,只是他这礼物若往深处去想,却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朱高煦平时粗枝大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

    但朱瞻壑却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纨绔子弟,这时听到朱高燧的话却是心中冷笑,自己才刚差点坠马摔死,朱高燧却又给自己送来几匹马,这怕不是想让自己再摔几次吧?

    叔侄二人都是演戏的高手,虚情假意的寒暄起来没完,最后朱高煦在府中设宴款待朱高燧,这才总算是堵住了他们叔侄的嘴。

    酒宴过后,朱高燧告辞离开,朱高煦与朱瞻壑亲自送他出了府门。

    等到朱高燧带着护卫消失在街角,朱瞻壑立刻收起脸上的假笑,一脸严肃的向朱高煦道:“爹,三叔要您给英国公写信,恐怕没安好心!”

第十九章 张辅有不轨之心?

    “你偷听我们之前的谈话?”

    朱高煦听到朱瞻壑的话,却是脸色一沉问道。

    他并不喜欢家里人插手自己的事,哪怕朱瞻壑也不行,因为在他看来,朱瞻壑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您先别生气,英国公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您若是再让他站在您这边,恐怕你们两个都要倒霉!”

    朱瞻壑再次郑重的劝诫道。

    “张辅自身难保?什么意思?”

    朱高煦愣了一下,随即急切的追问道。

    “爹,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谈吧!”

    朱瞻壑指了指人来人往的大街,他们刚送走朱高燧,大门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朱高煦点头,立刻带着朱瞻壑回到府中,但没去大殿,而是去了他的书房。

    不过当进到书房时,朱瞻壑却暗自撇嘴,只见书房的架子上摆放着寥寥几本兵书,其它地方全都摆放着各式武器,光是弓箭就挂了满满一墙。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摆放在右墙下面的九副铠甲,这些铠甲样式陈旧,甲叶上布满了刀砍斧凿的伤痕,最中间一副铠甲的护心镜都裂成了几块,整个铠甲近乎散架。

    这哪是书房?根本就是兵器库!

    “爹,这些铠甲都是您曾经穿过的?”

    朱瞻壑好奇的上前,打量着正中间的铠甲问道。

    “不错,这些都是当初靖难时我穿过的铠甲,中间那副是白沟河之时穿的,那是我生平最为凶险的一战,瞿能父子都是神箭手,光是我身上就中了十几箭,幸好都被这副铠甲挡了下来。”

    朱高煦上前抚摸着这副残破的铠甲,脸上也露出回忆之色。

    “那这胸口的护心镜怎么碎的?”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问道。

    护心镜是用一整块镔铁打制而成,最为坚固,用于保护心脏要害,一般来说,就算是铠甲碎了,护心镜也不会有事。

    “那一战我阵斩瞿能父子,但他们父子三人都以勇武著称,特别是瞿能的次子瞿陶,身高过丈、力大无穷,擅用一柄金瓜锤,在战场上几乎无人能敌,当时我拼着胸口挨了他一锤,这才将他斩杀,但我也因此吐血三升,休养了好长时间才康复!”

    朱高煦说到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两只眼睛也爆发出无穷的光彩,他和朱棣一样,都是战争狂人,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一战,但从眼前这块碎裂的护心镜上,也能感受到朱高煦当时的凶险。

    “好了,不说这些旧事了,你为何说张辅现在自身难保?”

    朱高煦再次转入正题问道。

    “爹,卫公李靖您肯定知道吧?”

    朱瞻壑没有直接问题,而是再次问道。

    不是朱瞻壑喜欢绕弯子,而是朱高煦脑筋顽固,想要说服他并不是一件易事,所以必须讲究方法策略。

    “当然知道,李靖用兵如神,一生未尝一败,卫公兵法也是我最喜欢的兵书!”

    朱高煦点头。

    “没错,李靖号称大唐军神,南平萧铣、北灭突厥,他最后一次用兵,两个月就灭掉了吐谷浑,但从此之后,大唐再有战事,唐太宗却再也没有让他领兵,这是为何?”

    朱瞻壑看着朱高煦循循诱导道。

    “这谁不知道,李世民怕李靖功高震主,所以才不敢再用他!”

    朱高煦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他一直将自己比做李世民,对李世民的生平事迹也做过一些了解。

    “正是这个道理,也多亏了当时的皇帝是李世民,否则换一个人,恐怕李靖都难以得善终。”

    朱瞻壑赞叹道。

    “等等,你不是要说张辅的事吗,怎么扯到李靖和李世民了?”

    朱高煦不解的问道,显然他还是没反应过来。

    “英国公的功劳虽然比不上李靖,但两人的处境却有点相似,他四征交趾,今年终于将交趾平定,而交趾远在东南,他手中又握有重兵,若您是皇爷爷,会不会对张辅心怀警惕?”

    朱瞻壑终于讲出张辅现在的处境。

    “不会吧,你爷爷应该没那么小心眼!”

    朱高煦摇头否定,但语气间却有些犹疑。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皇爷爷可能刚开始没有这种想法,但现在有人向他密报,说英国公在安南心怀不轨,甚至可能自立为王,您说皇爷爷会不会产生猜忌?”

    “谁这么大胆,敢在背后诽谤朝廷重臣?”

    朱高煦狠狠一拍桌子怒道。

    “采办使马琪!”

    朱瞻壑不再绕弯子,直接将告密的人讲了出来。

    这个马琪是宦官,被朱棣派到交趾担任采办使一职,说是采办,其实和监军差不多,主要是监视张辅这些在外面领兵的人,以免他们有不轨之心。

    而就在张辅刚刚平定交趾的叛乱,马琪就向朱棣告密,说张辅招募交趾当地的土人入伍。

    要知道领兵的将领一般只有指挥之权,却无招兵之权,若是擅自招兵,很可能会被怀疑在暗自培植自己的势力,因此算是军中大忌之一。

    原来历史上,正是因为马琪的告密,张辅被召回,结果交趾接下来又是叛乱不断,最终导致大明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交趾再次放弃。

    因此后世许多人都在遗憾,若是大明能让张辅镇守交趾,说不定交趾早就并入中原的领土了。

    “又是这帮阉人!”

    朱高煦闻言气的拍案而起,以他对张辅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背叛大明,更别说什么不轨之心了!

    “等等,这么机密的事,我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高煦忽然反应过来问道。

    “我……我无意中从少师那里听到了。”

    朱瞻壑急中生智,直接将姚广孝搬出来挡箭,反正这种机密事,朱高煦应该不可能跑去向姚广孝求证。

    “原来如此,少师掌军情,马琪这个混帐想要上报,就必须经少师的手。”

    朱高煦再无怀疑,想到老朋友被诬陷,怒火中烧的他在书房中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猛然一停。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辅被人诬陷!”

    朱高煦说完迈步就要往外走,朱瞻壑急忙一把拉住他问道:“爹您去干啥?”

    “去找你三叔商量一下,他主意多,肯定能想到办法!”

    朱高煦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您怎么还不明白,三叔他肯定早就知道张辅被人告密的事了,他让您给张辅写信,就是想一石二鸟,即加重张辅的罪名,又能把您拉下水!”

    朱瞻壑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不可能,你也说这是机密了,老三肯定不知道,他刚才劝我拉拢张辅也是好心,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龌龊!”

    朱高煦却十分固执,根本不相信朱高燧会坑自己。

    朱瞻壑也是暗自苦笑,看来自己低估了朱高煦对朱高燧的信任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们兄弟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肯定十分深厚,绝非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瓦解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立刻改口道:“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但爹您不必去找三叔,我自己就有办法!”

第二十章 以毒攻毒(新书求推荐收藏)

    “你有办法?”

    朱高煦终于停下脚步,但还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朱瞻壑。

    朱瞻壑将朱高煦按到椅子上,这才开口道:“您先别急,咱们先来分析一下这件事,只要把事情分析透了,解决办法自然也就有了!”

    朱瞻壑说完左右看了看,接着再次问道:“您这里有没有交趾那边的地图?”

    “应该有,我找一下!”

    朱高煦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说完在旁边的画缸里翻找了一下,最后拿出一幅卷轴,打开之后正是交趾以及周边的地图。

    朱瞻壑仔细的看了一下地图,虽然与后世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上还是没问题的。

    “爹,您想一想,皇爷爷怀疑英国公后,最终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朱瞻壑抬头向朱高煦再次问道。

    “还能怎么处置?张辅毕竟是靖难旧臣,他爹张玉要是没死,靖难第一功臣肯定是他的,所以别说张辅是被人诬陷的,就算真有什么越轨之举,你皇爷爷也顶多是把人召回来,根本不可能治罪。”

    朱高煦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说的就是,马琪能做到采办使,肯定也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只凭几句莫须有的罪名,根本无法扳倒英国公,但他偏偏还是选择了告密,这其中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儿子,咱有话能不能直说,你爹我实在听不懂啊!”

    朱高煦实在忍不住叫道,他本来就是个不爱动脑子的人,现在听着朱瞻壑说话云里雾里,心情也有些烦躁。

    “好吧,简单来说,马琪告密的目的并不是要扳倒英国公,而是要将他从交趾赶走,而英国公一走,那么最大的受益人就是……”

    “我明白了!”

    朱高煦听到这里猛然一拍巴掌。

    “张辅一走,交趾也只剩下沐晟这个老货,但他要镇守云南,不能在交趾久留,最终军政大权还是要落到马琪这个阉人手中!”

    交趾与云南紧邻,因此张辅每次出征交趾,都是与云南的沐晟共同出兵,沐晟是黔宁王沐英的儿子,世袭西平侯,常年镇守在云南。

    “爹,我可是听说这位西平侯是我三叔的岳父?”

    朱瞻壑再次笑呵呵的开口道。

    “你怎么又扯到你三叔了?”

    朱高煦有些不高兴,但他说话时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其实您刚才说错了,表面上看,英国公被调出交趾,最大的受益人是马琪,但真正的受益人却是这位西平侯!”

    朱瞻壑忽然收起笑容,语出惊人的再次道。

    “什么!”

    朱高煦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和沐晟扯上关系。

    “父亲请看!”

    朱瞻壑不等朱高煦发问,直接伸手一指交趾的地图道。

    “交趾与云南紧邻,甚至许多云南的土人,与交趾人本就是一族,当初太祖皇帝之所以派沐家镇守云南,就是因为云南太过偏远,当地的土人又不时作乱,必须有一个信得过的大将镇守,而身为太祖义子的沐英,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沐家这些年也的确没让太祖皇帝失望,有他们在,云南就算偶有叛乱,也不足为虑,从这一点上来看,沐家是有大功的!”

    “沐家当然有功,当初你祖父登基时,沐家也做出表率,因此你祖父对沐家赏赐颇重,沐家对我大明更是忠心耿耿,他们怎么会和马琪这种人勾结在一起?”

    朱高煦说到最后还是一脸怀疑,他根本不相信沐家会和马琪勾结一起陷害张辅。

    “您往深处想,交趾是被英国公打下来的,据说朝中有人建议,让英国公像沐家那镇守云南那样,常年镇守在交趾,而您再看看地图!”

    朱瞻壑说着伸手点了点交趾,然后又移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云南,两者相距不远,可以说互为呼应,也可以说互为牵制!

    朱高煦读书不成,但对兵法却极为精通,这时看到朱瞻壑的指点,当即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张辅若是镇守交趾,对于沐家所在的云南来说,就相当于身边有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若是云南有乱,张辅立刻就可以挥兵入境平乱。”

    “不仅仅是这些,云南经过沐家这些年的治理,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安定下来,唯有东南与交趾接壤的部分时有叛乱发生,现在交趾平定,云南的东南部也会逐渐安定,到时沐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暗叹一声。

    沐家忠于大明是真的,哪怕大明灭亡,沐家也没有停止反抗,十分让人佩服。但沐家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利益,交趾平定对大明是一件好事,对沐家来说却未必。

    “难怪沐家的军队在云南所向无敌,但一到了交趾,却是败绩连连,原来是沐晟这个家伙出工不出力!”

    朱高煦猛然醒悟,瞪着大眼恨声道。

    当初张辅第一次打下交趾,自己回京复命,留下沐晟镇守,结果张辅刚一走,交趾就乱成一团,后来沐晟与交趾的乱军交战,也是败多胜少,只有张辅去了,才能扭转战绩。

    “父亲您别忘了,沐晟还是三叔的岳父,因此我怀疑三叔早就知道马琪告密的事,从而利用这件事拉您下水。”

    朱瞻壑再次提到沐晟和朱高燧的关系。

    “这都是你的猜测,也许你三叔和我一样,也都被蒙在鼓里!”

    朱高煦却还是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兄弟。

    朱瞻壑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朱高煦挥手打断道:“好了,既然我们知道马琪可能与沐晟有勾结,那又该如何破局?”

    “破局的办法很简单,咱们可以来个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您现在就给英国公写信,让他上书弹劾马琪和沐晟,说他们两人来往过密,私下里常有不轨之语!”

    朱瞻壑嘿嘿一笑道。

    “这能行吗?先不说这事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张辅手里又没有证据,只凭空口白牙的几句话,你爷爷肯定不会相信!”

    朱高煦再次怀疑的道。

    “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甚至皇爷爷是否相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老人家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行了!”

    朱瞻壑一脸得意的道。

    告黑状谁不会?只要朱棣怀疑马琪和沐晟暗中勾结,以云南和交趾偏远的位置,恐怕他睡觉都不安稳,到时肯定不敢把张辅调回来!

    朱高煦闻言也终于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朱瞻壑道:“你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本事?”

    “这些都是简单的逻辑分析和基础心理学,少师没教过您吗?”

    朱瞻壑故作惊讶的反问道,再次把黑锅推到姚广孝身上。

    “这个……”

    只见朱高煦的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尴尬笑道:“学过……学过!只是我年纪大了,一时没想起来。”

    朱高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恨不得回到过去,把正在读书的自己抓过来狠狠的抽一顿。

    当初姚广孝给他们三兄弟上课,朱高煦要么逃课,要么在课堂上发呆,盯着姚广孝光亮的脑袋,数他头上的戒疤打发时间。

    等等!少师头上有多少个戒疤来着?

    六个?

    九个?

    十二个?

    这是个十分深奥的问题,朱高煦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第二十一章 世子上街

    朱高燧倒是没有食言,答应送给朱瞻壑的好马,第二天就送到了汉王府上,而且一送就是三匹。

    “好马!真是好马!”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三匹骏马,连点头赞叹道。

    其实他对相马一窍不通,但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一匹好马就相当于后世的超极跑车,实不实用倒是其次,主要是用来体现人的身份和地位。

    “它们有名字吗?”

    朱瞻壑装模作样的赞叹过后,这才向送马的赵王府管事问道。

    三匹马一白一黑一红,皮毛十分艳丽,身形也高大神骏,看起来就颇为不凡。

    “启禀世子,这三匹都是北地刚送来的骏马,王爷还没有给他们命名,不如就由世子您来赐名如何?”

    送马的赵王府管事十分机灵的回道。

    “本世子正有此意!”

    朱瞻壑似乎很有兴致,只见他围着马转了一圈,这才开口道。

    “取名字是很有讲究的,好听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有寓意,比如乌锥这个名字虽然好听,但却是项羽的坐骑,最后陪同主人赴死,这就显得太不吉利了!”

    “世子高见,从一个小小的名字上,就能看出世子您博学多才,取出的名字定然即悦耳,又古雅!”

    这位赵王府的管事天天和马混在一起,拍马屁的功夫也属一流。

    “有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伸手指着三匹马道。

    “我看不如就叫小白、小黑、小红吧!”

    赵王府的管事本来已经做好的吹捧的准备,但当听到小黑小白和小红这三个名字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吹捧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朱瞻壑却对这三个名字十分满意,他迈步来到小黑面前,伸手拍了拍对方健壮的马背,忽然有种想要骑上去的冲动。

    不过马背上光秃秃的,并没有装上马鞍,于是朱瞻壑大声问道:“马鞍呢?”

    “小人在!”

    只见马安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脸殷勤的道。

    刚才赵王府的管事拍朱瞻壑的马屁,马安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现在总算找到表现的机会了。

    “不是叫你,是可以骑的马鞍!”

    朱瞻壑不耐烦的解释道。

    “小人也可以骑!”

    马安兴奋的转过身撅起屁股,与旁边的马臀一大一小相映成趣。

    “滚!”

    朱瞻壑忍无可忍的一脚踹了上去,身为天字号大直男,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挑衅。

    马安被踹的差点摔倒,随后揉着屁股一脸委屈,以前世子明明很喜欢把人当马骑,王爷之所以派自己做世子的亲随,就是因为他姓马。

    马鞍很快被送上来,等到固定好之后,朱瞻壑脚踩马蹬,一个翻身坐到马背上。

    以前朱瞻壑倒是骑过马,是去内蒙古旅游的时候,当然骑马是其次,拍照发朋友圈才是关键。

    幸好这三匹马都十分温驯,因此朱瞻壑骑上倒也没什么问题,沿着马场转了几圈后,他也很快适应,甚至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也许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被触发了。

    “走,出门转转去!”

    朱瞻壑来了兴致,调转马头就往府门外走,马安急忙叫上一些护卫跟着一起出了府门。

    说起来这还是朱瞻壑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单独出门。

    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两侧的店铺林立,到处都是伙计招揽生意,客人来往如织,尽显金陵城的繁华气象。

    唯一不和谐的是,当街道上的百姓看到骑着马出来的朱瞻壑时,纷纷惊恐的向外散去,最后以朱瞻壑的马为中心,前面五十步,后面五十步,竟然空无一人,几乎达到了净街的效果。

    “世子您天生威严,百姓们纷纷避退,也只有咱们汉王府,才有如此威风!”

    马安不愧是个敬业的狗腿子,什么时候他都不忘拍自家主人的马屁。

    “话不能这么说,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身为上位者,更不能脱离群众,要时刻与群众们打成一片才行!”

    朱瞻壑学着后世的某些官员打着官腔道,以前只能过干瘾,现在总算是可以实践一把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打成一片?”

    马安眨了眨自己精明的小眼睛,忽然一拍巴掌道:“小人明白了!”

    马安说着转身就走,朱瞻壑立刻叫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小人去抓几个百姓过来,世子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马安挺直胸膛一脸骄傲的道。

    “我……”

    朱瞻壑气的还想踹他,但身在马上,腿不够长,最终只能怒骂道。

    “滚一边去!”

    “是!”

    马安十分委屈的答应一声,不敢再乱说话。

    耳朵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静,朱瞻壑打量了一下远远躲着自己的百姓,心里也十分别扭,甚至连一些小孩子看到他都露出恐惧之色。

    “要不……买点果子点心?”

    朱瞻壑暗自嘀咕,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自己拿着点心冲着远处的小女孩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小妹妹过来哟,过来给你点心吃!”

    我操,太TM猥琐了!

    朱瞻壑猛然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甩了出去。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前方的人群一分,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大汉直奔朱瞻壑冲来。

    朱瞻壑看到这人也吓了一跳,第一眼只感觉到凶,第二眼感觉到丑,再看一眼,我操,这是哪个山头的山大王进城来了?

    朱瞻壑跨下的宝马小黑估计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当看到一个又高又凶的两脚兽向自己冲来,这匹马也因此受惊,当即“嘶聿聿~”一声,前面两蹄腾空人立而起。

    朱瞻壑只感觉身子后仰,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

    却没想到凶恶大汉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按住马脖子,竟然直接把马按了下去,小黑几次挣扎,大汉的双手却是纹丝不动。

    就在朱瞻壑惊恐之时,却只见这个凶恶壮汉咧嘴一笑道:“世子别来无恙,不知可还认得常某吗?”

    听这话的意思还是个熟人,这让朱瞻壑也终于放下心来,难怪身边的护卫没有上前保护自己。

    不过还没等朱瞻壑开口,旁边的马安护主心切,这时冲上前冲着凶恶大汉怒道:“常威你这个破落户,刚才差点吓到我家世子,要是世子摔了,把你家满门抄斩都赔不起!”

    “常威?”

    朱瞻壑听到这个名字忽然间感觉有点好笑,这家伙会不会武功他不知道,但从他单手控马的表现来看,天生神力肯定是真的。

第二十二章 促织

    名叫常威的壮汉身材魁伟,豹头环眼、狮子鼻、大海口,一脸的横肉,长相凶恶之极,一般人见到肯定都会躲着走,更别说招惹了。

    但马安却对他大声呵斥,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就连马上的朱瞻壑都暗自为他捏着一把汗。

    却没想到常威被呵斥后,竟然连连后退,一张凶恶的脸上也满是尴尬。

    “世子恕罪,刚才是常某唐突了!”

    常威双手抱拳赔礼道歉,一张大脸涨的通红。

    “这个……常兄不必多礼,想必你也听说我受伤的事,以前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朱瞻壑摸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于是十分客气的道。

    听到“常兄”这个称呼,常威竟然猛然抬头,两只大鼻孔忽闪着喘着粗气,看起来似乎十分激动。

    “世子,这个常威是开平王的孙子,不过常家……嘿嘿!”

    马安十分知机的向朱瞻壑介绍道,只是提到常家时,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屑。

    常威听到马安的话,眼睛中闪过几分羞怒之色,但随即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开平王?”

    朱瞻壑听到这个称呼感觉有点耳熟,紧接着这才反应过来:我操,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常遇春吗?

    小时候朱瞻壑听单田芳先生的大明英烈,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在困龙山枪桃铁滑车的常遇春,另外他还有个儿子常茂,比常遇春还要厉害。

    可惜后来朱瞻壑长大了,知道小说与历史有着巨大的差距,比如常茂虽有其人,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为此朱瞻壑还失落过好一阵子。

    “原来常兄是将门之后,今日在此巧遇,不如就由我做东,咱们喝上两杯如何?”

    朱瞻壑甩鞍下马,十分亲热的上前邀请道,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常威的个头似乎比他爹朱高煦还要猛上几分。

    其实朱瞻壑知道,常家只显赫了两代,常遇春的女儿是朱标的太子妃,也就是朱允炆的嫡母。

    靖难时常家又站错了队,因此朱棣登基后,常家彻底的没落下来了,就连爵位都没了,所以马安这个奴才都敢呵斥常威。

    但谁让常遇春是朱瞻壑的童年偶像,连带着他对常威也多了几分好感。

    看到朱瞻壑如此客气,常威一张丑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但随即又行礼道:“多谢世子的好意,不过我今日来是……是想请世子把我的东西还我。”

    “还东西?我拿了你什么东西?”

    朱瞻壑一愣,说着看向旁边的马安,但马安也同样不知道,因为他是朱瞻壑受伤后才调到他身边的。

    “世子出城打猎受伤那天,我们在一起赏玩促织,我养的“大将军”被评为第一,世子就借过去赏玩,结果后来……”

    常威说到最后一脸的不好意思,但“大将军”是他的心爱之物,实在无法割舍,这段时间他经常来王府附近转悠,终于让他见到朱瞻壑了。

    “促织?没想到常兄你还有这种爱好。”

    朱瞻壑感觉有点好笑,看常威这长相体型,说他喜欢杀人剥人皮,都比斗蛐蛐更加可信。

    “这个……嘿嘿~”

    常威再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实话,这还是朱瞻壑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和他说话。

    “马安,我受伤时身上可有促织?”

    朱瞻壑当即向马安问道。

    “世子您受伤后,府里乱成一团,事后我亲自清点过您的随身物品,并没有发现促织。”

    马安立刻回答道。

    “怎么会没有呢,那天世子从我这里借走,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

    常威顿时急了,大将军不仅仅是他的心爱之物,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常兄不必着急,不就是促织吗,我让人买上一只,赔给你就是了!”

    朱瞻壑浑不在意的道,想他堂堂汉王世子,总不至于连一只蛐蛐都赔不起吧?

    “世子有所不知,现在秋兴大赛在即,上好的促织有价无市,而我的大将军是最上品的寿星头,更是万金难求,可是现在……”

    “等等,什么叫秋兴大赛?”

    朱瞻壑打断对方不解的问道。

    “世子,秋兴就是斗促织,因为只在秋天进行,才因此得名,至于秋兴大赛,则是京城的王孙公子们凑在一起,拿自己搜集来的促织比斗,每赢一场都有不小的彩头。”

    马安低声向朱瞻壑解释道。

    斗促织始于唐,盛于宋,而在明朝同样十分流行,比如朱瞻壑的那位堂兄朱瞻基,在做了皇帝后,更是下旨在全国搜集促织送入宫中,因此还被人冠之以“促织天子”的称号。

    后世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有一篇故事叫促织,写的那位皇帝就是朱瞻基。

    “那我之前有没有准备促织?”

    朱瞻壑想了想再次问题,如果有的话就赔给对方是了。

    “世子要是有,就不会抢……呸!是‘要’他的促织了!”

    马安差点说漏嘴,轻轻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下朱瞻壑终于明白过来了,刚才常威说是借给自己,估计是顾忌自己的面子,以之前朱瞻壑的性格,强抢这种事简直再平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头打量了一下常威,这个比自己高出大半头的魁梧汉子,这时却佝偻着身子,凶恶的脸上硬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看着都有点心酸。

    另外朱瞻壑还发现,常威身上的衣服料子虽然不错,但领子和袖口已经洗的发白,腰间倒是悬着一块古玉,细看却缺了一角。

    从这些也能看出,在常家没落之后,常威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常兄,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我手里没有促织可以赔给你……”

    “世子你……”

    常威闻言急的满头大汗,想发火又不敢,一张脸憋的通红。

    “你先别急,你的促织我肯定不会赖账!”

    朱瞻壑说着将常威拉到路边,这才再次问道。

    “现在离秋兴大赛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

    常威得到朱瞻壑的保证也总算冷静了几分。

    “时间足够了!”

    朱瞻壑轻松一笑,接着又问道。

    “我听说促织的产地不同,质量也不尽相同,是不是这样?”

    “的确是这样,从地域上划分的话,促织可以分为北虫和南虫,其中北虫体型小一些,却凶猛好斗,南虫体型健美,但在斗性上却差一些。”

    常威点头道。

    “那就是了,我刚巧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盛产的促织兼具北虫与南虫的优点,出产的都是一顶一的好虫,到时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朱瞻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续道。

    “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今日我还有其它事情,这样吧,明日你来我府上,到时咱们再详谈!”

第二十三章 常家兄妹

    常威看着朱瞻壑远去的背影,几次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唉~”

    等到朱瞻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常威长叹一声蹲下身子,双手抱头一脸的懊恼。

    刚才朱瞻壑告诉常威,他知道有一个地方的促织,兼具北虫和南虫的优点,对于这种说法,常威根本不相信,甚至怀疑对方在忽悠自己。

    朱瞻壑说完并没有过多解释,约好明天再见就走了,常威几次想要叫住对方,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随着朱瞻壑的离开,街道上的百姓也终于多了起来,常威蜷缩着身子淹没在人群里,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还算不错,恐怕会被人当成一个落魄的乞丐。

    也不知过了多久,常威垂头丧气的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回到家中。

    当初靖难之时,常威的父亲常升率军阻拦朱棣的大军,最后在浦子口战死,而朱棣登基后,剥夺了常家的爵位,家产也被没收。

    当时常威还小,却已经家破人亡,只能与更加年幼的妹妹寄居在姑母家里。

    常威的姑母嫁给了航海侯张荣,而张荣的父亲张赫,位列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因清剿倭寇和开辟辽东海运航线有功,才得了航海侯的世袭爵位。

    常威并没有住在侯府里,而是住在侯府旁的一个小院里,也没什么下人伺候,只是每日三餐会有侯府的人送来。

    推开房门,常威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到房内,他住的院子不大,房间也很小,进门就是客厅兼书房,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做卧室。

    客厅左侧是一排书架,上面摆放着不少的兵书,右侧是一排兵器架,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十分齐全。

    不过无论是兵书还是兵器,上面都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倒是正中的书案上十分干净,但却摆放着十几个促织笼子,里面的促织发出欢快的叫声。

    常威一屁股坐到书案前,听着促织清脆的叫声,他的心情却愈发烦躁。

    案头的这些促织虽然叫的好听,其实都是些虚虫子,根本不擅长打斗。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房门被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带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快来试试我给你新做的衣服!”

    高挑少女看到常威也一脸欣喜的道。

    “小妹你怎么又给我做新衣服了?”

    常威看到少女也急忙站起来,这个少女正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常思宁。

    “现在已经入秋了,随时都会变天,刚巧姑母给姑丈做衣服剩了些好料子,我便讨来给大哥你也做了件新衣服!”

    常思宁说着从丫鬟手里拿起一件厚重的秋装,示意常威穿上去试一试。

    常威无法拒绝小妹的好意,于是只能接过衣服,然后到旁边的卧室试穿。

    常思宁看上去大概十五六岁,鹅蛋脸,眉目如画,肤色白皙如玉,漆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挽起,虽然五官中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但依然显得十分端庄大气。

    不过常思宁最让人关注的还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身高,刚才她站在常威面前,竟然也只矮半头,如果朱瞻壑在这里,肯定会惊叹这姑娘真是个打排球的好苗子!

    常威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一边走一边赞叹道:“还是小妹你的手巧,这衣服简直太合身了!”

    常思宁看着常威身上的衣服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合身就好,我那里还有些料子,应该还能给大哥做件单衣,你刚才那身衣服都旧了。”

    “小妹你别只顾着给我做衣服,你今年又长个子了,身上的衣裙都显小了,所以还是先给你自己做几件衣服吧!”

    常威闻言急忙摆手道,说着还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妹妹的衣裙。

    常思宁的裙子的确显得有点小了,裙子下面露出一双没有裹脚的天足,以她的个子,这双脚当然也不会太小。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子,一向都不会以脚示人,长长的裙子把脚盖的严严实实,外人很难看到。

    “我平时又不出门,不像大哥你需要经常出门交际,没有几身好衣裳可不行。”

    常思宁说到这里又打量了一下常威,这才再次问道。

    “大哥你眉心不展,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什么事,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常威立刻摆手道,他不想让妹妹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事。

    “大哥,咱们兄妹父母早亡,彼此间相依为命,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

    常思宁板着一张小脸,神情间有些生气的问道。

    “这……”

    常威最疼妹妹,看到她生气,一时间也慌了手脚,最后只好解释道。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汉王世子向我借了件东西,他说肯定会还,但手里又没有,只说明天约我去王府详谈,我担心他这只是托词,怕他赖账。”

    “汉王世子?可是前段时间闹的满城风雨的那个?”

    常思宁再次问道。

    “就是他,之前都在传他受伤失忆,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今天他一见我,就称我为‘常兄’,客气的都让我怀疑认错人了。”

    常威提到朱瞻壑对自己的称呼时,禁不住再次激动起来,虽然他努力想要融入朱瞻壑等人的圈子,但以他的出身,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怎么受人待见。

    看到兄长因别人的一个称呼而如此激动,常思宁却心中酸楚,自从家道中落后,她一个女子倒还罢了,可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大哥实在受过太多委屈了。

    “我觉得大哥你想多了,以汉王世子的身份,若真不想还你,又何必说这些托词?”

    常思宁十分聪慧,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

    “对啊,以朱瞻壑的身份,他就算是明抢,我也拿他没办法,根本用不着拿这些话哄骗我!”

    常威终于转过弯来,当即向妹妹道谢道:“还是小妹你聪明,大哥我实在太笨了!”

    “大哥只是当局者迷罢了,不过汉王世子的名声并不好,大哥你与他来往,还是要小心为是!”

    常思宁最后再次叮嘱道。

    “小妹放心,大哥我省得!”

    常威拍着胸脯保证道。

    常思宁点头,随后又叮嘱了常威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常威也是心生感动,虽然父母不在了,但至少还有一个贴心的妹妹时刻惦记着自己。

    不过当看到常思宁出门时,头上的发髻差点撞到门框,以及裙下时隐时现的那双大脚时。

    常威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自语道:“还是得想办法多给小妹攒点嫁妆,否则想找个好人家恐怕都不容易!”

第二十四章 宁津促织

    “驾!”

    朱瞻壑在自家的马场上策马狂奔,虽然前身就是坠马死的,但身处这个时代,又是猛将朱高煦的儿子,他不会骑马可不行。

    所以从昨天朱高燧送来马之后,朱瞻壑就一直熟悉着马匹的操控,说句不好听的,会骑马后,逃命的时候都比别人多四条腿。

    在马场上跑了几圈,朱瞻壑这才勒住缰绳,随后甩鞍下马,马安立刻贴心的送上一条湿毛巾。

    朱瞻壑胡乱擦了把脸,又拉过马安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长出了口气,感觉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世子,那个常威来了,您要不要见一下?”

    马安这时才开口禀报道。

    “请他去我的书房,客气一点!”

    朱瞻壑吩咐道。

    “世子,常威只是个破落户,京城的王孙公子都不待见他,以前您对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现在也犯不上和他客气。”

    马安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他以前虽不在朱瞻壑身边伺候,但毕竟是王府的管事,对朱瞻壑这个圈子里的事也十分了解。

    “你懂什么,他对我有大用!”

    朱瞻壑说完也不解释,扔下茶杯就往书房走去。

    “小人糊涂,世子您目光长远,一言一行皆有深意,是小人太浅薄了!”

    马安当即认错,再次一记马屁道,说完这才转身去请常威。

    朱瞻壑刚回到书房,就见马安引着常威走了进来,他立刻伸手一指面前的椅子道:“常兄请坐!”

    “谢世子!”

    常威有些紧张的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他虽然认识朱瞻壑很久了,却是第一次被对方请到王府里。

    “常兄,昨天听你话中的意思,那些上好的促织应该很贵吧?”

    朱瞻壑开门见山的问道。

    “的确很贵,比如我的大将军,就是最上品的寿星头,说它价值千金肯定有点夸张,但之前有人拿一匹上好的战马想和我换,我都没舍得。”

    常威说到最后再次露出心疼之色。

    那只大将军是他亲手寻到的良种,花费无数心血精心喂养,好不容易才长成,本以为可以在促织大赛上一鸣惊人,到时也能为妹妹赢一笔丰厚的嫁妆,结果现在全没了。

    朱瞻壑闻言则在心里算了笔账,现在大明一直对外用兵,导致马匹的价格飞涨,哪怕最普通的驽马,也要几十贯,而上好的战马,更是几百贯甚至是上千贯。

    一只促织能换一匹好马,若是捉上几百上千只,恐怕都能换来一只骑兵了。

    当然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如果突然有大量的上品促织出现在市面上,肯定会让促织的价格下跌,但对于朱瞻壑来说,无论跌多少都是赚的。

    “好!这生意能做!”

    朱瞻壑一拍桌子兴奋的道。

    “生意?什么生意?”

    对面的常威吓了一跳,接着不解的问道。

    “昨天不是说了吗,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盛产上品促织,兼具南虫的健壮和北虫的凶悍,你想一想,若是我们将这个地方的促织捉来贩卖,岂不是发财了吗?”

    朱瞻壑目露精光的解释道。

    别以为世子就不缺钱,朱瞻壑最近盘查了一下自己的财务情况,结果发现惨不忍睹,主要是之前朱瞻壑吃喝玩乐花销太大,所以他不但没什么存款,反而欠了不少的外债,否则之前也不至于抢常威的促织。

    “这世上真有这种地方?”

    常威还是不敢相信,但看朱瞻壑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开玩笑。

    “常兄,我就直说了吧,我需要一个懂促织的人帮我去辨别促织的好坏,而你就是我选中的人,若你相信我,那就听我的安排,你干不干吧?”

    朱瞻壑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

    “这……”

    常威犹豫了,理智上他还是怀疑朱瞻壑的话,但他又不愿意放弃这个能够拉近两人关系的机会。

    “对了,事成之后,你若是想要促织,我可以任你挑选十只,若是你想要钱,那卖促织获利之后,我分你一成!”

    朱瞻壑十分大方的道。

    其实以朱瞻壑的身份,想要找一个懂得辨认促织好坏的人并不困难,只是看在常遇春的面子上,他想帮常威一把。

    当然了,若是常威不相信自己,放弃这个机会的话,那只能怪他自己没眼光了。

    常威这时也是犹豫不决,多年来的遭遇,让他习惯性的瞻前顾后,久久没有言语。

    就在朱瞻壑马上就要失望之时,常威忽然神情坚定的抬头道:“我要钱!”

    “哈哈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

    朱瞻壑兴奋的大笑一声,穿越以来闲了这么久,他总算要做点正事了!

    常威也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刚才他犹豫不决之时,忽然想到小妹几乎和门框平齐的个头,以及裙子下面的那双天足。

    为了小妹的嫁妆,常威终于下定决心,哪怕最终朱瞻壑只是耍着自己玩,他也认了!

    “世子,您说的那个地方到底在哪啊?”

    常威忍不住问道。

    “山东有个宁津县,那里的促织最为勇猛善战!”

    朱瞻壑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所知的信息讲了出来,以他的身份,也不怕常威反悔。

    朱瞻壑之所以知道宁津县盛产促织,还要托朱瞻基这位堂兄的福。

    因为正是朱瞻基登基后,命人全国各地寻找上好的促织,最后寻到了宁津,从那时起,宁津促织就做为贡品送往宫中,从而名扬天下。

    据说后世各地组织促织大赛,也几乎都是宁津的促织夺冠。

    “山东宁津!”

    常威熟读兵法,精通地理,自然知道宁津的位置。

    “好,我马上就动身!”

    常威说着站起身道。

    “先不要急!”

    朱瞻壑却叫住常威,随即对外面喊道。

    “马安你进来一下!”

    随即就见马安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并且行礼道:“世子有何吩咐?”

    “我与常兄商量好了,要送他去山东一趟,你带几个忠心的下人,跟着他走一趟,路上一切都要听从常兄的安排!”

    朱瞻壑吩咐道,不是他不信任常威,而是促织这东西十分娇贵,一两只还行,如果带的多了,肯定需要人帮忙照顾。

    “小人也要去?可是小人实在不舍得……”

    马安一脸不情愿,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壑挥手打断道:“行了,这次的事十分重要,若是办好了,等你回来后重重有赏,若是办砸了,以后也别跟在我身边了,去马棚养一辈子马吧!”

    “是!”

    马安委屈巴巴的答应道。

    “常兄,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朱瞻壑扭头再次向常威问道。

    “现在就可以,不过我想走之前回家一趟,免得家里人担心。”

    常威立刻抱拳行礼道。

    “这是应该的!”

    朱瞻壑点头,随即再次对马安吩咐道。

    “你去把我的小红牵过来,暂时借给常兄代步!”

    “这可使不得,我哪能骑世子的马?”

    常威闻言急忙摆手道,他怕把马骑坏了,到时赔不起。

    “区区一匹马而已,现在距离秋兴大赛只剩下一个多月,你们快去快回,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促织可就不值钱了。”

    朱瞻壑说着上前拍了拍常威的肩膀。

    朱瞻壑的个头遗传了朱高煦,虽然还没长成,但已经很高了,可现在却要仰着头看常威,让他也有点不适应。

    “我明白了,那常某就不客气了!”

    常威闻言也不再拒绝,当即再次抱拳行礼,随后就告辞离开。

第二十五章 交趾乱局的根源

    泥罐之中,两只促织正在捉对厮杀。

    其中一虫色泽青黑,圆头金牙,看起来威风凛凛。

    另一虫通体黄铜,头如宝石,摇头摆尾杀气腾腾。

    只见金牙一个跳起,扑到宝石头身上张口就咬。

    宝石头却身子一晃,甩脱金牙的利口,随即一个猛冲,将金牙撞的连连后退。

    但金牙并不甘心,期间几次反扑厮咬,却都被宝石头躲开,双方你来我往,杀的难解难分,虽是两只小虫,却如同战场上的猛将一般,让人看的热血沸腾。

    “杀!杀啊!”

    朱瞻基瞪着眼睛,咬紧牙关为罐子中的促织加油鼓劲,就好像自己化身为虫,成为打斗中的一方似的。

    最终宝石头仗着头大劲猛,将金牙顶的沿着罐子转圈,终是不敢再战。

    “太孙,这两只本地寻来的促织您可还满意?”

    看到罐中的促织已经分出胜负,立在一旁的太监刘宁一脸谄媚的向朱瞻基行礼道。

    “满意,非常满意,这河间府的促织果然凶悍!”

    朱瞻基满脸兴奋的点头道。

    前段时间朱棣从草原收兵,之后又在北京休整了几天,这才再次启程回应天府。

    朱瞻基喜欢促织,因此每到一地,都会派人搜集当地的促织,今天来到河间府,结果发现这里的促织个大凶猛,远比他以前玩的要强得多。

    “那奴婢要不要再多寻一些回来?”

    刘宁再次问道,他是朱瞻基的心腹,平时许多事情都是他替朱瞻基去办。

    “多寻一些,一定要多寻一些!”

    朱瞻基显得十分兴奋。

    “秋兴大赛在即,有了这些河间促织,我定能横扫京城,夺得头筹,一扫去年的耻辱!”

    朱瞻基身为太孙,喜欢斗促织几乎人尽皆知,之前秋兴大赛,也都是他的促织夺冠,但去年却大意失荆州,被别人夺了头筹,因此他今年也憋着一股劲。

    只是朱瞻基并不知道,如果离了河间再往南走不远,就会到一个名叫宁津的地方,那里的促织更是天下无双。

    收好了促织,朱瞻壑心情舒畅的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朱棣的帅帐。

    “又去玩了?”

    书案后的朱棣听到朱瞻基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道。

    “皇爷爷明鉴,什么都瞒不过您,孙儿只是觉得太过憋闷,所以才放松了一下。”

    朱瞻基不敢撒谎,实说实说道。

    “放松可以,但不要玩物丧志!”

    朱棣教训道,在他看来,自己这个长孙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贪玩,不过年轻人贪玩似乎也不是什么大的缺点。

    “来来来,你看看这两封书信!”

    朱棣忽然向朱瞻基招手道。

    朱瞻基立刻上前,只见朱棣面前摆放着两封书信,他先拿起第一封看了一下。

    结果发现这是太监马琪举报张辅,私自在交趾招募土人入伍,这种事可大可小,如何处理全都要看朱棣的心思了。

    随后朱瞻基又拿起第二封信,看完之后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这竟然是张辅举报马琪的书信,说他与西平侯沐晟来往密切,甚至私下里有不臣之语。

    “这可真是奇了,他们两人相互举报对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朱瞻壑感叹道。

    “有可能两个都是真的,也有可能两个都是假的,锦衣卫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也快了,到时真假一看便知!”

    朱棣冷笑道,身为一个帝王,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臣子有二心。

    “那要不要立刻把他们都调回京城,让他们当面对质?”

    朱瞻基想了想这才提议道。

    “不可,交趾的叛乱刚刚平定,需要有人镇守,而张辅他们双方互相牵制,使得局势达到一个平衡,若是贸然将他们调回,不但交趾必乱,甚至还会生出其它的变故!”

    朱棣摇头道。

    “还是皇爷爷想的周到,孙儿太鲁莽了!”

    朱瞻基立刻认错。

    “你就是太年轻,不过没关系,你有得是时间慢慢学,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肯定比我做的还要出色!”

    朱棣说着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对于这个长孙,他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祖孙二人闲聊了几句,最后朱棣站起来道:“走,陪我去探望一下金忠!”

    朱瞻基答应一声,当即跟着朱棣出了帅帐,转个弯来到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帐篷。

    朱棣亲自撩开帐篷,只见金忠躺在一张软榻上正在看书,当看到朱棣进来时,也急忙撑起身子想要行礼。

    “金忠你躺着别动!”

    朱棣快步上前按住金忠。

    “你的伤口才刚愈合,御医说要小心休养,万不可再扯动伤口。”

    “有劳陛下费心了,臣本以为此次必死,却没想到竟然被汉王世子救了一命,等回去后,我定要备一份厚礼登门拜谢!”

    金忠笑呵呵的说道,他的脸色虽然还带着几分苍白,但精神已经大好了,伤口也开始愈合,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那是,朕的孙儿不但救了你一命,更救了无数军中将士的命,朕也想着回去要重重的赏赐于他!”

    朱棣提到朱瞻壑也同样十分高兴的道。

    对于朱瞻壑这个孙子,朱棣以前并不喜欢,毕竟这小子实在太会闯祸了,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到现在朱棣都有点不敢相信。

    朱瞻基将祖父和金忠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对了,臣听说交趾那边出了问题,不知现在如何了?”

    金忠忽然关切的问道,他是兵部尚书,出兵交趾本就是他的份内之事,所以交趾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十分关心。

    “这个……”

    朱棣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想让金忠操心,但看他现在的精神不错,终于还是将张辅与马琪互相举报的事讲了一遍。

    金忠听后沉思了片刻,随后抬起头道:“陛下,其它的事我不清楚,但张辅招募土人为兵之事,我却能猜到个大概!”

    “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棣露出惊讶之色。

    “陛下有所不知,自从打下交趾之后,张辅就多次上书,言说交趾霍乱横行,军中将士多有染病,有时严重时,甚至一营将士都无法再用,所以张辅进入交趾,经常面临着兵力不足的困局。”

    金忠面色凝重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他要招募交趾当地的土人入伍!”

    朱棣恍然道,他虽是皇帝,但大明国土辽阔,上上下下的事务繁杂无比,他不可能每一件事都知道。

    “我觉得张辅的用意不仅如此,他很可能是想以蛮治蛮,加强朝廷对交趾的管控!”

    金忠却再次发表意见道。

    交趾从打下来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叛乱不断,主要原因就是大明对交趾的管控不力,只能重点驻兵几个大城,而其它地方,就只能任由交趾当地的豪族把持。

    所以金忠猜测,张辅招募土人入伍,其实就是想扶持这些土人,让他们成为对抗交趾豪族的力量,甚至利用他们消灭交趾的豪强大族。

    “有道理,以蛮治蛮才是最有效的,当初沐家在云南就是这么做的,现在张辅有样学样,只需要一代人的时间,交趾就能彻底的归附!”

    朱棣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要不怎么说金忠是他的左膀右臂呢,这些他想不到的事情,金忠都能帮他分析的明明白白。

    “沐家在云南,张辅在交趾,双方互为接应,又互为牵制,只有这样,方能保我大明边境无忧啊!”

    金忠再次隐晦的提醒道。

    朱棣立刻领会了金忠的意思,沐家在云南的权力的确有点太大了,有张辅在交趾牵制,的确可以让他睡觉时更加安稳一些。

    “皇爷爷,我觉得此事不妥!”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瞻基忽然开口道。

    “哦?你觉得哪里不妥?”

    朱棣意外的扭头看了朱瞻基一眼问道。

    “英国公的大军是因为霍乱横行,才不得不招募当地土人入伍,但这治标不治本,若是日后军中土人太多,说不定他们就要率先作乱了!”

    朱瞻基提出自己的想法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朱棣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沐家在云南能以蛮治蛮,主要是沐家手中有支能打的军队,足以镇压土人,而张辅却兵力不足,如果土人入伍太多,恐怕张辅也弹压不住。

    “想要彻底的解决交趾缺兵的问题,根子还是在霍乱上,可是这病……”

    朱棣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金忠,他应该更了解情况。

    只见金忠苦笑一声:“启禀陛下,对于交趾的霍乱,臣也早就请太医院想办法防治了,可惜收效甚微。”

    “太医院都没办法,这可就难办了!”

    朱棣眉头紧皱道。

    “皇爷爷,太医们拿霍乱没有办法,但别人未必没有办法!”

    朱瞻基忽然再次提醒道,说话时还特意看了看金忠伤口的位置。

    “你是说……瞻壑?”

    朱棣猛然醒悟,朱瞻壑既然连伤口肿疡都能治,说不定真的对霍乱有办法。

第二十六章 过劳肥

    金陵皇城,朱瞻壑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进了城门,穿过前面的六部和宗人府,最后来到了詹事府,这里是太子读书以及处理公务的地方。

    朱瞻壑下了马,立刻有太监上前迎接,然后引着他来到文华殿。

    进到大殿之后,只见朱高炽坐在书案后,前面堆放着高高的奏本,几乎将他胖大的身材都遮挡住了。

    “大伯您还真是辛苦,怎么有这么多的奏本?”

    朱瞻壑笑呵呵的上前行礼道。

    “没办法,你皇爷爷把詹事府的官员都抓到诏狱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当然要辛苦一些。”

    朱高炽说完这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脖子再次道。

    “你怎么有空来了,不会是你爹派你来的吧?”

    “您还真猜对了,我爹担心您的身体,他又不好意思来,所以派我来探望您。”

    朱瞻壑再次笑着回道。

    “他少气我几次,我就知足了!”

    朱高炽说着向朱瞻壑招了招,并且指了指旁边的位子道。

    “你来的刚好,我也有点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现在?”

    朱瞻壑一愣,他是吃过午饭来的,现在距离晚饭还早,这半晌不夜的吃什么饭?

    随着朱高炽的一声吩咐,立刻有内侍送上一桌丰盛的菜肴,不过并没有酒,看样子朱高炽还记得朱瞻壑之前的叮嘱。

    朱瞻壑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其中东坡肉和扣肉最为显眼,另外烤鸭、烧鹅,以及各式甜点应有尽有,这简直就是一桌子肥胖和心血管疾病套餐。

    “来,动筷子,今天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了?”

    朱高炽说话时抄起筷子,一连往嘴里塞了几大块东坡肉。

    “大伯你是因为太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朱瞻壑拿起筷子试探着问道,之前他就发现了,朱高炽尤其喜欢吃肥肉。

    “午饭早吃过了,只是我这个人容易饿,一天最少吃五顿才行。”

    朱高炽一边埋头造饭一边回答道。

    “唉~”

    朱瞻壑闻言忽然叹了口气,又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怎么,你有心事?”

    朱高炽终于注意到朱瞻壑的异常,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这才开口问道。

    “大伯您照这样吃下去,恐怕日后还会像上次那样发病,到时就算我在场,也不敢保证再把您救过来。”

    朱瞻壑实话实说道。

    “你说这些话,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抽你?”

    朱高炽似笑非笑的看着朱瞻壑问道。

    “我刚才是以王世的身份,劝我的朋友黄泰保重身体,关他人什么事?”

    朱瞻壑面色郑重的回答道,他穿越之后,认识了不少人,但真正被他当做朋友的,也只有那个天天请他吃饭的黄泰。

    另外就算朱高炽不减肥,历史上他依然做了皇帝,虽然只做了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如果朱高炽多活几年,就能让朱瞻基晚几年做皇帝,这样也许就能改变朱高煦的命运了。

    朱高炽闻言大笑一声,随后伸手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这时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角微微发红。

    “瞻壑,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劝我的人,之前太子妃劝过我,你堂兄也劝过我,甚至连太医也劝我节制饮食,但……”

    朱高炽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长叹一声这才继续道。

    “你皇爷爷虽然立我为太子,但其实我知道,他更宠你爹和老三,时不时就借他们两个敲打我,而你爹和老三也一心想抢我的太子之位。我还有个好儿子,人人都夸他‘好圣孙’,说我的太子之位全靠他才坐得稳,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这个……”

    朱瞻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就直说吧,我不想被人看扁,所以只能拼命的证明自己,想要让世人知道,我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坐稳太子之位!”

    朱高炽说到最后心情激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但他并没有停下,因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我每天卯时起床,亥时才能休息,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只要睡醒就要为忙于政务,一刻也不得闲,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而且越忙吃的越多,我自己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

    朱高炽说到最后重重的一捶桌子,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彻底的明白了,朱高炽这是压力性暴食,俗称过劳肥,后世不少上班族都有这样的通病。

    而且相比上班的压力,朱高炽可是太子,不但要防老爹、防兄弟,甚至连儿子都要防,再加上繁重的政务,他要是不胖简直没天理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头看了看朱高炽的头发,结果发现对方的头发也有些稀疏,这让他不禁暗叹一声,看样子朱高炽不但英年早肥,日后很可能还会英年早秃。

    朱高炽将胸中的闷气一吐为快,这时也慢慢冷静下来,只见他忽然抓住朱瞻壑的手臂再次问道:“瞻壑你有起死回生之术,有没有办法帮我把身上的肥肉减下来?”

    “减肥无非就两点,第一是管住嘴,第二是迈开腿,您这……”

    朱瞻壑面露难色的打量着朱高炽道。

    “管住嘴是不可能了,除非我现在就放弃太子之位,至于迈开腿……”

    朱高炽说到这里低头看了看自己如同房柱子似的两条腿,他感觉自己可以拼一把。

    “您可悠着点吧,以您的体重,绝大部分运动都不适合!”

    朱瞻壑急忙劝道,朱高炽如果真要去跑步的话,估计没等人瘦下来,两条腿就先废了。

    “我管不住嘴,你又不让我迈开腿,那不是我根本减不下身上的肥肉了?”

    朱高炽有点灰心丧气的问道。

    “您这种情况,倒是可以试着游泳,就在宫里挖个大池子,每天游半个时辰,应该会有一点效果。”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就一点?”

    朱高炽不满。

    “有一点效果就不错了,减肥这种事,控制饮食占八分,运动只占两分,您若是管不住嘴,再怎么运动,也不过变成一个灵活的胖子。”

    朱瞻壑如实回答。

    “好吧,有一点总比没有强,我尽量试一试。”

    朱高炽叹了口气点头道。

    最近杨士奇从诏狱中放了出来,另外金忠也随同朱棣在回来的路上,到时他身上的压力就小多了,也能挤出一些时间活动一下身体。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宫女踩着小碎步进到大殿,向朱高炽行了个福礼:“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听闻汉王世子进宫,想请他过去一趟!”

    “伯娘见我做什么?”

    朱瞻壑闻言一愣,虽说太子妃是他的长辈,但男女有别,他又成年了,更不宜见宫中女眷。

    “我知道,上次你救我的事,我回来后告诉你伯娘了,她一直说要亲自向你道谢,顺便还想帮你说门亲事。”

    朱高炽哈哈一笑道。

    朱瞻壑闻言眼睛一亮:“伯娘有心了,不过女方漂亮吗,不漂亮我可不答应!”

    朱瞻壑没心没肺的一句话,惹得朱高炽直翻白眼,皇家子弟婚配,哪有只关注女方容貌的?

    不光是朱高炽,就连报信的小宫女听到朱瞻壑的话,也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奴婢失礼,请太子责罚!”

    小宫女急忙跪下认错道,宫中规矩森严,一言一行都不能有任何逾矩。

    朱瞻壑的目光也被小宫女吸引过去,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小宫女眉若轻烟,杏眸流光,挺翘的琼鼻下樱唇点点,竟然是个绝色的小美女。

    汉王府中也有不少美貌的侍女,但与这个小宫女相比,却一下子变成了庸脂俗粉。

    “大伯好福气,宫中随便一个小宫女,竟然都如此美貌!”

    朱瞻壑看着美貌的小宫女,也不禁赞叹道。

    “别胡说,她是你伯娘身边的女官,可不是我的妃嫔!”

    朱高炽脸色一板纠正道,这个小宫女身份特殊,他可不想让别人误会。

    小宫女也听到朱瞻壑的话,一下子羞的耳朵通红,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起来吧,念你初犯,这次就先记下,以后若再失礼,自己去太子妃那里领罚!”

    朱高炽是个宽厚的人,倒没有因此责罚小宫女。

    “谢太子殿下!”

    小宫女松了口气站起来,不过小脸还是红扑扑的。

    “行了,瞻壑你也快去吧,别让你伯娘等急了!”

    朱高炽拍了拍朱瞻壑的手臂再次道。

    朱瞻壑当即告辞,然后跟着小宫女离开了大殿。

第二十七章 朱祁镇他娘

    美貌的小宫女在前面引路,朱瞻壑在后面跟着。

    路上闲着无聊,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小宫女主动搭讪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的脸上本来就红晕未消,现在听到朱瞻壑的一句“美女”,再次羞的通红,耳朵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虽然小宫女自幼进宫,很少与外界男子接触,但还是觉得朱瞻壑的话实在太轻浮了,因此她强忍着羞意,低下头不理会他,只是加快了脚步,希望早点见到太子妃。

    “咦?你不回答我可就不去了!”

    朱瞻壑说着作势就要停下脚步。

    这下小宫女也害怕了,只得小声回答道:“奴婢姓孙。”

    女子的姓名不能轻易告知外人,因此她只说自己姓什么,名字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原来是孙姑娘,不知你家住哪里,芳龄几何?”

    朱瞻壑笑嘻嘻的再次问道。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其它心思,只是路上无聊,索性就逗一下这个小美女解闷。

    “我……”

    小宫女本不想说,但看到朱瞻壑似乎又要停下来,无奈只得开口道。

    “我今年十六岁,祖籍山东。”

    “山东?姓孙?太子妃身边的女官?”

    朱瞻壑愣了一下,将这三条线索连接起来,忽然让他联想到一个人。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收起笑嘻嘻的浮浪子表情,声音也变得有些凝重的道:“我听说宫中的女官一般都是官宦人家出身,不知孙姑娘你家中是否有人为官?”

    “家父的确在县中担任主薄。”

    小宫女再次回答。

    “哪个县?”

    朱瞻壑追问道。

    “永城。”

    小宫女也听出了朱瞻壑的语气变化,神情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回答。

    “果然是她!”

    朱瞻壑心中暗骂一声,这个小宫女应该就是朱瞻基的第二任皇后,不过这位皇后并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只知道她姓孙,是永城县主薄孙忠之女,自幼被朱瞻基的母亲养在宫中。

    朱瞻壑之所以记得这位孙皇后,并不是因为朱瞻基,而是因为朱瞻基的好儿子,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叫门天子”朱祁镇,孙皇后就是朱祁镇的亲生母亲。

    想到朱祁镇这个混帐东西,朱瞻壑就气不打一处来,土木堡之变,大明几十万精锐尽丧,武将勋贵被一网打尽,连张辅这样威名赫赫的老将都战死了,朱祁镇自己也做了俘虏。

    可以说从这一战起,大明对北方草原彻底的失去了军事上的优势。

    至于朱祁镇夺门之后复辟,重新登上皇位杀功臣于谦,诛范广,为也先立庙等恶行,更让无数后世人唾骂。

    甚至有人列举史上三位最差的皇帝,虽然回答不一,但朱祁镇往往是其中之一。

    未来的孙皇后,现在的孙小宫女发现朱瞻壑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不禁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却发现朱瞻壑脸色变幻,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杀气腾腾,这把小姑娘吓了一跳,再次加快了脚步。

    “世子,太子妃就在殿内等候!”

    最后朱瞻壑被带到一处宫殿外,小宫女这才松了口气道。

    “嗯。”

    朱瞻壑这才清醒过来,随后目光复杂的看了孙小宫女一眼,这才迈步进到殿中。

    只见殿中坐着一位雍容的中年女子,这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进来的朱瞻壑。

    “侄儿朱瞻壑,拜见伯娘!”

    朱瞻壑快步上前行礼道。

    “快快请起,,上次你大伯发病,多亏有你救治,事后我都快吓死了!”

    太子妃十分亲热的站起来,说到最后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道。

    “这些都是侄儿应该做的。”

    朱瞻壑十分谦虚的回答,说话时他也在暗自打量这位太子妃。

    太子妃姓张,是朱瞻基的生母,历史上朱瞻基英年早逝,张氏做为太皇太后,亲政过一段时间,史书上对她的评价也颇高。

    张氏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询问了一下朱瞻壑父母的身体情况,这才转入正题。

    “瞻壑你也成年了,听说现在也没有婚配,刚好我有一个侄女,今年才十五岁,与你年貌相当,不如我来给你们做媒如何?”

    张氏说话眉飞色舞,她这个年纪的女人,似乎对做媒这种事十分感兴趣。

    “年龄相当倒是真的,不过伯娘您真的确定她和我容貌相当?”

    朱瞻壑眨了眨眼,却开口反问道。

    “这话怎么讲?”

    张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您看侄儿这相貌,谁见都夸我英武俊美,不输古之潘安、宋玉,若女方与我容貌相当,那至少也得是西施、杨贵妃那种美女吧?”

    朱瞻壑挺直胸膛一脸自信的道。

    张氏愣了一下,随即指着朱瞻壑大笑道:“你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油嘴滑舌没个正经,咱们皇家娶妻,哪有只看相貌的?”

    “伯娘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根本不认识女方,女方的性格是否温婉,是否知书达理,这些又没写在脸上,短时间根本看不出来,所以除了相貌外,我还能看什么?”

    朱瞻壑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反问道。

    “你的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伯娘可说不过你!”

    张氏倒没有生气,接着再次笑道。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家侄女长得温婉可人,不敢说和西施、杨贵妃比,但绝对不比任何女子差!”

    “真的吗?有多漂亮?”

    朱瞻壑眼睛一亮,说到这里忽然一指带他来的孙小宫女再次道:“比她如何?”

    孙小宫女没想到朱瞻壑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当即吓的连退几步,垂下头恨不得把脸埋在胸口,脸上一阵阵发烫。

    张氏看到朱瞻壑指向孙小宫女,脸色忽然一变,但随即就恢复如常,笑呵呵的回道:“怎么,你觉得这个小女官长的很漂亮?”

    “如果我说她漂亮,伯娘会将她送给我吗?”

    朱瞻壑笑嘻嘻反问道。

    “想得美,她可是我从小养在身边的,平时知冷知热的,我可离不开她!”

    张氏再次笑呵呵的道。

    只是不知为何,这时她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有点假,说完她忽然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竟然没再提给朱瞻壑说媒的事。

    朱瞻壑也十分知趣,看到对方端茶送客,当即起身告辞,只是走的时候,他特意扭头看了一眼孙小宫女,吓得对方都快躲到柱子后面去了。

    等到朱瞻壑离开后,张氏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收敛起来,只见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孙小宫女,这才开口问道:“刚才你带他来时,神情中带着几分慌乱,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孙小宫女急忙上前,行了个万福礼道:“启禀太子妃,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世子问我的姓名,以及家住哪里,年龄几何。”

    “哼!果然还是那个浪荡好色之徒,连太子都被他给骗了!”

    张氏说到这里时,忽然转怒为喜自语道。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还担心他转了性子,会对瞻基造成威胁,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与此同时,出了大殿的朱瞻壑却在心中暗自盘算:还没见到朱祁镇他爹,却先见到朱祁镇他娘了,能不能想个办法,阻止朱祁镇这个混账东西出生呢?

第二十八章 狐朋狗友

    朱瞻壑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的事。

    之前他曾经考虑过,要把朱瞻基给弄死,免得日后他杀自己全家。

    但之后又觉得这个想法太冒险,朱瞻基可是皇太孙,朱棣最宠爱的长子长孙,上次朱瞻壑死了,朱高煦就差点率兵围攻皇城。

    若是朱瞻基死了,朱棣和朱高炽恐怕也得发疯,万一真查到自己头上,恐怕朱高煦也保不住他。

    朱瞻基暂时还动不了,但朱瞻壑又不想让朱祁镇这个混账出生,所以办法只有一个。

    “我动不了你爹,还动不了你娘吗?”

    朱瞻壑低语一声,当然他不是要杀人,只要想办法阻止她成为朱瞻基的妃子就行了。

    “朱瞻壑!”

    这时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中还满含着怒气。

    朱瞻壑也吓了一跳,刚一抬头,就见一个五短身材的青年男子气冲冲向他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你是……”

    朱瞻壑看到这个怒气冲冲的矮个男子也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个男子虽然个头不高,但却极为健壮,手臂几乎和大腿一样粗,站在那里如同一堵矮墙似的。

    “怎么?你在别人面前装失忆就算了,在老子面前也装失忆?”

    矮壮男子伸手一指朱瞻壑再次怒道,看样子他也是朱瞻壑的老熟人。

    “这位兄台,我是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知你尊姓大名?”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这时他忽然有点想念马安了,之前有他在时,都是他帮着自己解释的。

    “呦,我们的小壑壑真的变了,说话都这么有礼貌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那个跟在矮壮男子身后的女子,这时扭着水蛇腰上前,捂着嘴笑道。

    朱瞻壑一愣,这个女子虽然穿着男装,但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位姐姐你……”

    没想到朱瞻壑的话一出口,对面的女子立刻像踩了电门似的,张牙舞爪的跳起来叫道:“叫谁姐姐呢,老娘是纯纯的爷们!”

    “呃?”

    这下把朱瞻壑也给整不会了,分不清眼前这位到底是老娘还是爷们?

    “瞻壑你真失忆了,连张兄都不认识了?”

    矮壮男子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忘了生气,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之前他一直以为朱瞻壑是装失忆。

    “张兄?他真是男的?”

    朱瞻壑说话时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位“美女”,从外表看,对方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对方胸脯平坦,细长的脖颈似乎还能看出一点喉结,

    “看什么看,老娘小时候和你一个池子里洗澡,一张床上睡觉,要是还没看够,老娘现在就脱下裤子让你看个够!”

    这位名叫张兄的美貌男子感觉受到了冒犯,指着朱瞻壑再次怒道。

    他一口一个“老娘”,又男生女相,想让人不误会也不行啊!

    得知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发小,朱瞻壑也放松下来,当即哈哈一笑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之前受伤什么都不记得了,两位不如介绍一下自己,咱们就当是重新认识一下如何?”

    看到朱瞻壑真不记得自己了,矮壮男子与张兄对视一眼,这才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原来矮壮男子姓朱名勇,他父亲是成国公朱能,朱能在出征交趾时病逝,因此朱勇也早早的承袭了成国公的爵位。

    至于美貌男子,他名叫张忠,是英国公张辅的长子,也是朱瞻壑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以前几乎天天混在一起。

    “原来中张兄和朱兄,失敬失敬!”

    朱瞻壑得知两人的身份,也十分客气的拱手道。

    “朱瞻壑,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还钱!”

    没想到朱勇这时的火气又上来了,直接伸手催债道。

    “我欠朱兄你多少钱?”

    朱瞻壑倒是不意外,因为他早知道自己的前身在外面欠了不少钱。

    “你前前后后向我借了十几次,具体数目我没算过,但绝不会低于五百贯!”

    朱勇再次怒气冲冲的道。

    “五百贯我暂时拿不出来,不过朱兄不必担心,不出一个月,我定会把钱还上。”

    朱瞻壑拍着胸脯保证道,常威和马安去了宁津,只要带回促织,肯定能让他大发一笔。

    “这么说你现在还不了钱了?”

    朱勇说着抬起双手,将左手的拳头拧的咯咯作响,狞笑一声再次道。

    “不还钱也没关系,你下来让我打一顿,我可以再宽限你几天!”

    “朱兄,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朱瞻壑闻言也有点慌了,做为一个现代人,打架他肯定不在行,虽然身后有护卫,但做为勋贵子弟,打架一般不会让护卫上,除非双方彻底撕破脸皮。

    “动口好啊,我也不喜欢动手,不如你就让我咬几口算了!”

    张忠摇晃着水蛇腰,顺便向朱瞻壑抛了个媚眼道。

    朱瞻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宁可让朱勇打一顿,也不想被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咬一口。

    “两位兄长,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犯得着为这点钱动手吗?”

    朱瞻壑干笑一声再次道。

    “钱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你爹打了一顿,父债子还,所以我今天必须打你一顿!”

    朱勇说着再次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把朱瞻壑从马上拉下来。

    “等等!我爹啥时候打的你?”

    朱瞻壑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朱高煦再怎么浑,至少也是个长辈,应该不会和朱勇这个晚辈动手吧?

    “还不是那天你落马假死,汉王赶到后迁怒我们这些和你一起打猎的人,勇哥腿短跑不快,第一个被抓住,差点被你爹打死!”

    张忠抢先道,想到那天朱高煦发疯的场景,他也不禁拍了拍胸口,脸上一副怕怕的表情。

    “就是,你看我的眼圈,现在都还没消肿呢!”

    朱勇咬着后槽牙指着自己的眼睛恨声道。

    朱瞻壑这才发现,朱勇的眼圈微微发青,嘴角还破了一块,过去这么多天伤还没好,可见之前朱高煦下手之狠。

    “张兄你也挨打了?”

    朱瞻壑扭头看向体态妖娆的张忠问道,实在想像不出朱高煦辣手摧花的场景。

    “汉王倒是没打我,但比打我更过份!”

    没想到张忠提到那天的事再次炸毛,翘着兰花指怒道。

    “怎么过分了?”

    朱瞻壑不解。

    “哼,那天他抓住我,结果十分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说……说……”

    “说什么啊?”

    朱瞻壑着急的催问。

    “他说他不打女人,然后就把我扔一边去了,老娘好歹认识你们父子十几年了,以前天天去王府转悠,他竟然不记得老娘是男人!”

    张忠说到最后气的眼圈发红,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

    朱瞻壑打了个寒战,决定日后离张忠远一点,免得影响到自己的取向。

    “张兄息怒,我爹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他和少师认识几十年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少师头上有几个戒疤。”

    朱瞻壑定了定神安慰对方道。

    “别说这么多废话!”

    没等张忠开口,旁边的朱勇再次等不及的叫道。

    “反正我们两个在你爹那里受了委屈,今天你要么父债子偿,让我们哥俩打一顿出气,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否则就……就……”

    朱勇说到这里本用“割席断交”这个成语,奈何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有限,四个字只记得一个“断”字,结果脑子一抽,接着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否则咱们今天就分桃断袖!”

    “滚一边去,你才分桃断袖,你们一家都分桃断袖!”

    旁边的张忠忍无可忍,一脚踹在朱勇的屁股上怒骂道。

    张忠因为这副长相,经常受到一些断袖癖的骚扰,因此他对这种行为最为痛恨。

    “你踢我干什么?”

    朱勇委屈的问道,显然还没认识到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

    “两位兄长,之前是我爹做的不对,让你们受委屈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愿意将两只上品的促织送给二位,还请两位兄长消消气!”

    “促织!”

    张忠和朱勇听到这里也都露出惊讶之色,只见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这才向朱瞻壑再次问道:“你手里有上品的促织?”

    “当然,现在促织大赛在即,两位兄长就不想在大赛上力压群雄,扬眉吐气吗?”

    朱瞻壑看到促织有了效果,再次加把劲诱惑道。

    “等等,上品的促织可遇而不可求,我记得之前你也没寻到,现在怎么会有促织给我们?”

    张忠忽然一脸怀疑的问道。

    “不瞒两位兄长,我知道一个地方盛产上品促织,兼有南虫的健美,以及北虫的凶悍,现在已经派人去了!”

    朱瞻壑实话实说道。

    “不对啊,你不是失忆了吗,连我们两个都不认得了,怎么会知道哪里有上品的促织?”

    张忠却不是那么好糊弄,当即再次质疑道。

    “对啊,你不会是忽悠我们两个,想要躲过今天这顿打吧?”

    朱勇终于也回过味来,当即一瞪眼怒道。

    “好吧,两位兄长果然细察入微,那我就说实话吧,其实不是我找到的地方,而是常威找到的,我是与他合作,现在他已经亲自去捉促织了,很快就会回来。”

    朱瞻壑无奈,说实话别人不信,只好编个谎话了。

    “原来是常威,这小子虽然不招人待见,但养促织却很有一手,今年他就养了一只上品的寿星头。”

    张忠一拍巴掌,总算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怎么办,还打不打?”

    朱勇明显动摇了,于是低声征求张忠的意见。

    “打什么打,咱们哥仨本就亲如兄弟,刚才咱们只是和瞻壑开玩笑的!”

    张忠义正言辞的大声道,说完只见他对马上的朱瞻壑娇媚一笑,张开手臂十分热情的道。

    “小壑壑快点下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可想死我了,快让哥哥抱抱!”

    朱瞻壑看着笑颜如花的张忠,两只眼睛眨了眨,忽然觉得挨顿打好像也不算什么!

第二十九章 养成系+青梅竹马

    秦淮河上细雨蒙蒙,秋风中夹杂着水汽,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意。

    画舫之中炭炉烧的正旺,旁边一个歌伎素手轻摇,拨弄着案上的瑶琴,“叮叮咚咚”的琴声伴着细雨,随着秋风不知吹向何处?

    朱瞻壑与张忠、朱勇三人相对而座,把酒言欢。

    “瞻壑,你受伤之后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朱勇给自己灌了一杯美酒,带着几分醉意的向朱瞻壑问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不光你们这么说,连少师见到我都啧啧称奇,把我留在天界寺好一阵子,我也跟着少师学了不少东西。”

    朱瞻壑发现姚广孝这块招牌还真好用,无论什么场合都能挡上几箭。

    “我早就说过,我们家小壑壑非同一般,毕竟和老娘我一块尿床长大的家伙,怎么可能差得了?”

    张忠翘着兰花指吃吃笑道,他喝了酒后,脸上也泛起两团酡红,看起来比旁边的歌伎都要娇艳。

    “张兄,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小壑壑了,我爹娘现在都不这么叫我了!”

    朱瞻壑苦笑道,每次听张忠这么叫他,他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就是,张忠你别老这么肉麻,即不喜欢别人把你当成女人,又整天‘老娘老娘’的叫着,别人不误会才怪呢!”

    朱勇也跟着帮腔道。

    “老娘就是喜欢,你再敢多说半句,信不信老娘今晚钻你被窝,让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没想到张忠反应激烈,指着朱勇怒骂道。

    听到对方要钻自己的被窝,朱勇吓得脸都白了,急忙低下头一个劲往嘴里塞菜,以免再祸从口出。

    朱瞻壑看到气氛有点僵,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张兄,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什么事?”

    张忠似乎也觉得有些失态,这时借喝酒掩饰了一下问道。

    “宫中的女官,是不是一辈子都在呆在宫里?”

    朱瞻壑低声问道,从见到那位未来的孙皇后,他就一直在考虑着该怎么拆散她和朱瞻基?

    “这个我知道!”

    没想到朱勇这时抢先答道。

    “女官和宫女如果没有得到陛下的宠幸,一般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宫嫁人。”

    “朱兄说的不错,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

    张忠先是点头,随即又疑惑的看了朱瞻壑一眼,这才猛然一拍巴掌,指着朱瞻壑惊奇的道:“难道你看上了宫中的某个女官?”

    “不会吧?”

    朱勇闻言也瞪大眼睛看向朱瞻壑。

    “我没……”

    朱瞻壑刚想否认,但转念一想,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于是立即改口道。

    “果然瞒不过两位兄长的眼睛,今天我去宫中拜访大伯和伯娘,见到伯娘身边的一个女官,简直太漂亮了!”

    “等一下,你说的是太子妃身边的漂亮女官?”

    没想到张忠听到这里竟然收起八卦的表情,反而露出一种凝重之色。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朱瞻壑从对方的表情变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太子妃身边的确养了几个漂亮的女官,但她们都是你堂兄的童养媳!”

    张忠说着给朱瞻壑倒了杯酒,脸上露出一种同情之色。

    “皇家也要童养媳?”

    朱瞻壑皱起眉头。

    “瞻壑你失忆的还真彻底,当初太祖皇帝立下规矩,皇家子弟挑选婚配的女子,一般喜欢从小门小户挑选,这样可以避免宫中女子勾结外戚干政。”

    张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

    “但小门小户的女子又缺少规矩,因此太子妃就让人挑选了一些家世清白,长相清秀的女童入宫亲自教导,为的就是日后有个知根知底的儿媳妇。”

    “原来如此!”

    朱瞻壑闻言恍然大悟,难怪孙小宫女日后成了孙皇后,原来她早就注定是朱瞻基的女人。

    “不光如此,之前太孙出宫时,身边经常有一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官,听说就是太子妃授意的,让她们与太孙多接触,从而培养感情。”

    朱勇这时也开口补充道。

    “还是宫里会玩,这又是养成系,又是青梅竹马,想拆散他们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瞻壑摸着下巴暗自思量道。

    “瞻壑你就别想了,这天下间的美女何其多,宫里的女人其实也没什么好,一板一眼看着就心烦,哪有这秦淮河上的美女知情知趣?”

    张忠看朱瞻壑沉默不语,于是再次劝道。

    “就是,瞻壑以你的身份,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又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

    朱勇也跟着劝道,说完两人强拉着朱瞻壑饮酒作乐,最终三人都是大醉而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张忠和朱勇几乎天天来找朱瞻壑,带他重新熟悉京城纨绔圈的生活,整日里走马斗鸡、喝酒赌钱,以他们三个的身份,几乎可以在整个金陵城横着走。

    刚开始朱瞻壑对这种腐败的日子还感觉有点新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慢慢的感觉无聊,甚至有点空虚寂寞冷。

    幸好随着秋兴大赛临近,许多人将自己珍藏已久的促织拿出来,虽然还没到大赛的日子,但零星的小规模比斗却时有发生。

    偶尔出现一只凶猛上品的促织,都会引圈子里的一股热潮,整个金陵城似乎都陷入到一种对促织的狂热追捧之中。

    “瞻壑,你说的促织什么时候到啊?”

    这天上午,张忠与朱勇找到朱瞻壑,刚见面就直接问道。

    “这个……算算日子,他们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朱瞻壑有点不确定的道。

    虽然常威他们是骑马去的,但朱瞻壑对这个时代的交通情况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按时回来?

    “这眼看着秋兴大赛就在开始了,我听说你堂兄陪同陛下也在回来的路上了,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他在外这么久,肯定寻到不少上品促织!”

    朱勇是个急性子,说话时也烦躁的走来走去。

    “看来今年的秋兴大赛,太孙要一雪去年之耻,重新夺冠了。”

    张忠也叹了口气道,就算朱瞻壑的促织到了,他也不相信能赢过朱瞻基,不是朱瞻基厉害,而是朱瞻基的身份厉害,能够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寻找上品的促织。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飞奔而来禀报道:“世子,马管事他们回来了!”

第三十章 一车促织

    “世子~,小人想死您了!”

    马安飞奔着跑进来,看到朱瞻壑一个滑跪,在地面上溜出去数米,刚好停在朱瞻壑面前,随即抱住他的双腿痛哭流涕!

    “起来,别给我丢人现眼!”

    朱瞻壑不耐烦的道,本来他还有点想念马安这个贴心的下人,但现在却恨不得一脚把他再踢回山东去!

    紧接着就见身材高大的常威兴冲冲的快步进来,抱拳向朱瞻壑行礼道:“世子真是博学,在下佩服之至!”

    “怎么样,促织带回来了吗?”

    朱瞻壑顾不上客气,十分急切的问道,毕竟他身后还有两个债主跟着呢。

    “幸不辱命!”

    常威再次兴奋的回道,说着他向后一招手,一辆马车驶了进来,车上的蛐蛐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么多促织!”

    张忠震惊的走到车边,虽然还没打开车厢,但光听这些促织的叫声就知道里面肯定不少。

    “常威,你小子不会是随便捉了一些下品促织来糊弄瞻壑吧?”

    朱勇这时一脸猜疑的看着常威问道,他和张忠都认识常威,以前也不怎么待见对方。

    “成国公说笑了,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糊弄世子啊,而且地方还是世子……”

    “好了,是不是糊弄,咱们打开一看便知!”

    朱瞻壑没等常威把话说,就笑着上前打断道,说完伸手亲自打开了车厢。

    只见宽大的车厢里,被一层层的木板隔开,每一层的木板上都摆放着不少促织笼子,笼子之间还用稻草隔开,即能减震又能保暖。

    张忠伸手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笼子,笼子是用竹蔑子编的,透过竹蔑间的小孔,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只色泽青黑,圆头钢牙的长须促织。

    这只促织体型健壮,叫声嘹亮,只要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一只上品促织。

    “这只促织我要了!”

    张忠仅仅看了一眼,立刻拍板道,像这种上品的促织,现在几乎是有价无市。

    “你这也太草率了,再怎么心急也要多挑几只啊!”

    朱勇吐槽道,说着他也拿了一只。

    结果震惊的发现,这竟然是一只黑色横纹铁门闩,促织打斗主要用牙,因此牙型十分重要,而铁门闩这种牙型只要出现,就代表着这只促织是上上品。

    “这只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朱勇说着直接把促织笼子塞在怀里,一副谁要敢抢他就和谁拼命的架式。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还有脸说我?”

    张忠看到朱勇的样子反唇相讥道。

    “你们两个这就选好了,确定不换了?”

    朱瞻壑笑呵呵的走上前问道。

    “不换了,打死也不换了!”

    朱勇十分坚决的表态,张忠虽有些犹豫,但看到朱勇都表态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挑,于是跟着点了点头。

    “那好吧,常威你来帮我介绍一下这些促织!”

    朱瞻壑向常威招手道。

    常威整个人显得十分亢奋,大步来到车前,伸手一指最上层的笼子道:“世子请看,上层有促织十七只,全都是我最喜欢的上品促织寿星头,每一只都不比我之前养的差……”

    常威对促织极有研究,每一只促织他都能从头型、头色、斗丝、牙口等特征,分析出这只促织的优劣,让朱瞻壑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常威拿出的每一只促织几乎都是上品,就算偶有中品的促织,身上也有一些让人无法忽视的特征。

    要知道促织的外表虽然能看出一些优劣,但真正的实力还要在实战中比一比才知道。

    比如去年的秋兴大赛,那些被评为上品的促织,却纷纷被一只看似普通的中品促织斩于马下,连朱瞻基从北京运来,精心喂养的“定北王”都败了,爆了一个大冷门。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上品的促织,张忠与朱勇的眼睛都看直了。

    虽然他们手里拿的也是上品促织,但车上的这些促织几乎都不比他们手里的差,有一些还明显更强一些,这让他们也是暗自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多挑几个。

    “世子,这一车共有促织一百二十只,刚才张兄与朱兄拿走两只,还剩下一百一十八只。”

    最后常威总结道。

    “乖乖!一百多只上品促织,瞻壑你这是要横扫秋兴大赛啊!”

    朱勇咋舌道,往年就算整个金陵城的王孙公子加在一块,也凑不出这么多上品促织来。

    “我一个人哪用得着这么多,而且促织的寿命也很短,天一冷就会死掉大半,所以还不如现在就将它们卖掉。”

    朱瞻壑笑了笑说道。

    “卖掉?你就不怕别人买了你的促织,反而打败你夺得秋兴大赛的头名?”

    张忠无法理解朱瞻壑的想法,这时也禁不住问道。

    “那我就更高兴了,我这里卖出去的促织夺冠,等到明年时,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愿意花高价来我这里买促织?”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他对斗促织的兴趣并不大,这些促织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些应季的商品罢了。

    “对了,有件事还想麻烦一下两位兄长!”

    朱瞻壑忽然再次向张忠和朱勇道。

    “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朱勇和张忠拍着胸脯道,他们刚得了好处,只要力所能及的事,肯定不会拒绝。

    “这几天城中到处都在斗促织,两位兄长又新得了促织,肯定会与人比斗,若是你们赢了的话,能否在有意无意中提一下,告诉他们促织是从我这里买的。”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笑道。

    “当然我也不会让两位兄长白帮忙,你们可以再挑选一只促织,就当是帮我忙的谢礼了!”

    “还能再挑一只!”

    朱勇和张忠闻言也是大喜过望,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世子,您身份尊贵,这种买东卖西的低贱事,实在不宜您亲自出面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马安忽然上前一步严肃的劝诫道,他平时马屁归马屁,但正经事却从不敢怠慢。

    “有道理,瞻壑你可别亲自买卖促织,传出去落了你们汉王府的名声!”

    张忠这时也一拍巴掌醒悟道。

    “那怎么办?”

    朱瞻壑一愣,他竟然忘了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低下的事了。

    “这也好办,许多商铺都喜欢找权贵人家挂靠,咱们汉王府名下也有不少,秦淮河边有座得胜楼,就是王府名下的产业,平时经常有一些王公贵族去得胜楼宴请,不如就把促织放在那里代卖。”

    马安立刻想到解决的办法道。

    “这个办法好,得胜楼我也经常去,那里名气大,一提名字都知道在哪!”

    朱勇当即赞同道。

    “好,那就麻烦两位兄长了!”

    朱瞻壑也点头同意道。

    张忠和朱勇再次拍着胸膛保证,随后各自挑选了一只满意的促织,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朱瞻壑这时忽然向马安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去把得胜楼的掌柜叫来,我有一些事情要叮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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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父朱高煦介绍:
朱棣:我大哥死了,皇位有德者居之,我要造反!
朱高煦:我大哥也死了,那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也要造反!
朱瞻壑:我大……呸!我就是大哥,我还没死呢,但做为朱高煦这个作死小能手的嫡长子,我感觉自己也离死不远了。吾父朱高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吾父朱高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吾父朱高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