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拍卖(新书求推荐收藏)
“上!上啊!”
“咬!咬它!”
“……”
一座酒肆之中,一群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围在一张桌子前,脸红脖子粗的对着桌子上的罐子大喊大叫。
罐子中的两只促织正在拼命厮杀,这本是雄性促织为了争夺配偶权从而保留下来的习性,却被人当做赌斗赏玩的游戏。
朱勇也在人群之中,罐子中的那只铁门闩正是他从朱瞻壑那里得来的。
铁门闩的对手是一只大圆头,个头比铁门闩大一号,却不及铁门闩灵活,几次冲撞都无功而返。
最后大圆头力量消耗,身形越发笨拙,这时铁门闩一个飞跳,来到大圆头身后,一口咬断了对方的一条大腿。
“赢了!”
朱勇兴奋的大叫一声,身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朱勇你小子行啊,哪找来这么极品的促织?”
对面的输家是个阴沉沉的瘦子,一双三角眼紧盯着朱勇问道。
“你管我从哪弄来的,反正老子就是赢了!”
朱勇说着伸手将桌子上一叠厚厚的宝钞抓起来,就要往怀里塞。。
“等等!”
没想到三角眼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朱勇的手道。
“姓王的,你想耍赖不成?”
朱勇眼睛一瞪,另一支手已经捏紧了拳头。
这个三角眼名叫王理,是武城侯王聪的次子,他和朱勇向来不对付,以前没少发生冲突。
“别急着走啊,我记得前几天你还没有这么极品的促织,怎么今天忽然就有了?”
没想到王理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关你什么事?”
朱勇却狠狠一甩胳膊挣脱了王理的手,随即对身边的狗腿子大笑一声道。
“走,今天我请客了,咱们不醉不归!”
“公爷威武!”
狗腿子们再次轰然,纷纷拍着马屁跟着朱勇离开了。
看着朱勇离去的背影,王理却是冷笑一声,伸手拿起罐子中缺了一条腿的促织,手指用力直接将它捏死,随手扔到了一边。
“来人,上酒菜!”
王理再次吩咐一声,立刻有伙计上前招呼一声,片刻之后送上了一桌子酒菜。
王理自斟自饮,过了大半有一个时辰,只见一个闲汉打扮的人快步跑了进来行礼道:“二公子,消息已经打听到了!”
“说!”
王理头也不回的道。
“刚才成国公说漏了嘴,那只促织很可能和得胜楼有关!”
闲汉再次说道,他也是刚才跟着朱勇一起离开的狗腿子之一,但他其实是王理的人。
“办得不错!”
王理闻言霍然起身,扔下一张宝钞道:“赏你了!”
王理说完迈步就离开了酒肆,那个闲汉看着一桌几乎没怎么动的酒菜,当即哼着小曲坐下来,端起酒壶“滋~”的一口,随后抄起筷子大吃起来。
王理离了酒肆,骑上马直奔得胜楼,这座酒楼位于秦淮河畔,以前他曾经来过这里吃酒。
得胜楼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伙计在店外招揽生意,客人进进出出,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酒菜的香味。
王理纵马来到门前,下马抓过一个伙计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促织?”
伙计看了看王理的身后的马匹,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锦服,这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道:“客人的消息真灵通,若想要促织,您直接上二楼就是了!”
王理将马缰绳塞到伙计手里,迈步进到酒楼,“咚咚咚”的踩着楼梯上到二楼。
相比热闹的一楼,二楼却颇为安静,王理上来后发现这里已经坐了七八桌人,大部分他都认识。
“呦,王二你也来了,快来陪我喝上几杯!”
其中有个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向王理招呼道。
王理迈步来到微胖男子面前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李兄你也是冲着促织来的?”
这个微胖男子名叫李安,是安平侯李远的儿子,当初丘福北征,王理的父亲王聪与李远一同战死,两家同时披孝,平时也经常有些来往。
“不错,我好不容易才养成的‘红将军’,今早上竟然败给了张忠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听说他的促织就是从这里买的!”
李安点头道,说话时还扫视了一下楼里的其它人,这些人也几乎和他一样,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消息。
“难怪,朱勇和张忠经常混在一起,前几天他们还是我的手下败将,今天忽然就威风起来了!”
王理也点头道。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账房先生打扮中年男子走上前,冲着几桌客人作了个罗圈揖,这才高声道:“各位贵客,今日小店有几只上品促织拍卖,多谢各位的捧场!”
“等等,什么叫拍卖?”
这时角落里的一个客人高声问道。
王理认识这个人,对方名叫徐显义,中山王徐达的曾孙,徐家可是后族,太子和汉王等人都是徐皇后所生,哪怕徐皇后不在了,陛下也一直没有立新皇后。
可以说在大明朝,除了皇族之位,就数徐家最为显赫。
“启禀这位客官,所谓拍卖,其实就是我们拿出促织,立一个底价,各位客官可以随意加价,最后价高者得!”
账房先生笑呵呵的解释道。
“咦?这个办法倒是颇为新奇!”
徐显义闻言一挑眉毛,似乎颇感兴趣。
“好了,现在有请第一只拍卖的促织!”
账房先生也不废话,说着一挥手,立刻有个伙计端着一个竹笼子走上来,然后依次送到各个客人面前,让他们亲手查验促织的品色。
等到所有人都查验过一遍,账房先生再次高声道:“想必各位都对促织颇有研究,也能看出这是一只上品的大圆头,色呈青金、油亮的黄板牙,绝对上上品之选,现在底价一百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贯!”
“一百五十贯!”
账房先生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叫价道,这种品色的促织,在金陵城几乎是有价无市,别说一百贯了,就算是五百贯也买不到。
“两百贯!”
“两百八十贯!”
“三百五十贯!”
“……”
随着各方叫价,价格很快达到了惊人的五百贯,要知道几百文就够一个普通百姓生活一个月了,估计他们根本无法想像会有人拿几百贯去买一只虫子。
“五百五十贯!”
王理这时眼睛也红了,刚才他几次叫价,都被人超过了。
不过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李安忽然拉了一下王理的袖子,轻声道:“你可要想好了,叫了价就必须付钱,到时拿不出钱可就麻烦了!”
“怎么,要是我拿不出钱来,他们还敢去找侯府去要?”
王理面带不屑的反问道,说实话,他心里真有赖账的打算。
“呵呵,你要想赖账我也不劝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里可是汉王府的产业!”
李安轻笑一声再次道,说完就坐直身子不再开口。
王理听到“汉王”这两个字,吓的全身一哆嗦,右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朱瞻壑落马假死那天,王理也在现场,结果被赶到的朱高煦一脚踹在胸口,肋骨当场断了两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好,每当阴天下雨时,肋骨都隐隐作痛。
现在金陵城的勋贵圈子,暗地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宁见阎王,莫惹汉王”,因为谁也不知道朱高煦这个二百五会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王理叫价也变得谨慎起来,他宁可欠太子甚至是皇帝的钱,也不敢欠汉王府的钱。
最终这只促织被徐显义叫价到七百五十贯,其它人才纷纷放弃。
“咚!”
账房先生拿起一个木锤在桌子上重重一敲,这才一指徐显义道:“成交!第一只促织就由这位公子拍下。”
随着第一只促织被拍出,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促织,也陆续的送到台上拍卖,再次掀起一浪又一浪的高潮。
第三十二章 朱瞻基回来了
二楼的拍卖十分火热,拍卖台子后面的雅间里,朱瞻壑满脸笑容的听着外面的叫价声,心中十分得意,旁边的马安瞪大眼睛,眼球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另一边的常威激动的双拳紧握,一张丑脸激动的通红,嘴里念叨个不停:“一只促织六七百贯,一百多只促织,那不得好几万贯!”
“账不能这么算,现在是第一次拍卖,溢价自然比较高,等日后他们冷静下来,上市的促织也越来越多,价格肯定会降下来。”
朱瞻壑笑呵呵的纠正常威道。
“世子大才,老朽经商几十年,本以为经商有道,现在与世子一比,简直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这时房间中一个胖老头也激动的向朱瞻壑行礼道,他姓罗,是这家得胜楼的掌柜。
“罗掌柜客气了,今日拍卖所得,有一成是常兄的,以后每次拍卖都按这个比例分成!”
朱瞻壑心情愉悦,但也并没有忘记之前的约定。
“世子,这……这是不是太多了,我……我不能收!”
常威听到朱瞻壑要给自己分成,当即红着脸摆手道,一副想要又不敢要的模样。
虽然之前朱瞻壑答应要给他一成分红,但常威做梦也没想到,一只促织能卖到这么多钱,因此他有点不敢拿了。
“常兄不必客气,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促织也是你一只只亲手捕捉挑选的,因此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总不能让我食言吧?”
朱瞻壑笑呵呵反问道。
“这……好吧,那常某就愧领了!”
常威心情激动,两眼微微泛红,其实他刚才就做好朱瞻壑食言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信守承诺,这让他也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哈哈~,这才对嘛,剩下的促织你先帮忙养着,每天拿三五只送到罗掌柜这里,一定要在秋兴大赛前卖完,否则就砸手里了!”
朱瞻壑上前,垫起脚拍了拍常威的肩膀道。
促织的饲养十分麻烦,山东的促织送到金陵,还要考虑它们水土不服的问题,需要常威让它们慢慢适应当地的环境与饮食,这些可都是学问。
“世子放心,常某一定不负所托!”
常威把胸口拍的“砰砰”作响保证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得胜楼每天都会拍卖三到五只促织,而且每只都是上品之选。
这也很快引发了金陵城的轰动,只要是喜欢促织的人,几乎一窝蜂似的涌向得胜楼,哪怕没钱买,也想见见世面。
对此得胜楼不得不限制客人的数量,甚至要求客人提前准备押金,但就算是这样,得胜楼依然每天爆满。
…………
“唧唧~唧唧~”
书案上的促织发出嘹亮的叫声,朱瞻壑用一只小木勺子,将一粒粟子肉送到笼中,看着对方一边振翅一边进食。
这是常威特意给朱瞻壑留的一只促织,据他说是这批宁津促织中的绝品,叫什么铜铡刀,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异虫,绝非寻常促织可比。
朱瞻壑对斗促织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感觉这只虫子叫的还挺好听,于是就摆放在书案上,时不时的逗逗它,倒也颇为有趣。
“惨啊!太惨了!简直惨不忍睹……”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张忠哭嚎着冲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抹着眼泪,两只眼睛肿的像两颗烂桃似的。
“怎么了这是,你家里出事了?”
朱瞻壑看到张忠的模样也吓了一跳,立刻想到张辅还在交趾,难道交趾那边又叛乱了?
“是出事了,我……我的青铜头……死了~”
张忠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边说边抹眼泪,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我……”
朱瞻壑无语,青铜头就是自己送给张忠的促织,因头色青黑,如同青铜,因此才被张忠起名为青铜头。
“不就是一只促织,犯得着这么伤心吗?”
朱瞻壑无奈的劝道。
“你不懂,这段时间青铜头陪我征战四方,从无败绩,可是今日却惨死于敌人之手,我……我心里难受啊!”
张忠说到最后又要嚎啕大哭,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指着朱瞻壑怒道:“都怪你!”
“怎么又怪我了?”
朱瞻壑一头雾水,这家伙不但长的像女人,性格也和女人差不多,反复无常让人摸不透。
“怎么不怪你,要不是你把促织卖的到处都是,我的青铜头怎么会死?”
张忠怒斥道,他的促织就是死在朱瞻壑卖出去的促织之手。
没等朱瞻壑回答,就见朱勇唉声叹气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到椅子上也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朱瞻壑,让人心里发毛。
“怎么了,你的促织也死了?”
朱瞻壑强笑一声问道。
“死倒是没死,就是惨胜一场,王理那小子花重金买的促织,还是败在我的铁门闩手下,但对方的促织咬死不败,最后把铁门闩的大腿咬下一条,从今以后,铁门闩算是废了。”
朱勇说到最后眼睛发红,似乎不是在说一只虫子,而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一般。
“两位兄长,正所谓将军难免阵上亡,你们将促织拿出去比斗之时,就应该想到这种后果,而且你们不还有一只促织吗?”
朱瞻壑耐心的劝解道,之前他可是送给他们每人两只促织。
“有我也不敢拿出去比了,最近金陵城的促织比斗实在太惨了,以前称王称霸的上品促织,现在动不动就战死战残,我还是留着等到秋兴大赛再拿出来吧!”
张忠听到朱勇的促织也残了,似乎心理平衡了一些,这时也冷静下来道。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秋兴大赛之前我是不敢再和人比了。”
朱勇也跟着点头道。
“现在的比斗很激烈吗?”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问道,他也想知道自己卖出去的那些促织表现如何?
“何止是激烈,简直是惨烈,特别是你卖出去的促织,几乎横扫无敌,也只有同样在你这里买的促织才能分出个上下高低!”
朱勇说着想到自己战残的铁门闩,又是一阵心疼。
“这就是降维打击啊!”
朱瞻壑心中暗自感慨道。
宁津的促织体魄魁伟、勇猛好战,以前困在宁津这个小地方显不出本事,现在被朱瞻壑带到金陵城,对上其它地方的促织,完全就是碾压。
这就像朱瞻壑这个穿越者一样,熟知历史走向的他,面对古人不能说碾压吧,但有些时候的确占了许多优势。
“世子!”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马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王……王爷让您赶快准备,随同他出城迎接陛下!”
“陛下回来了!”
张忠和朱勇闻言也都震惊的站了起来,虽然他们早知道朱棣要回来的事,但事先却没有接到任何风声,这也太突然了。
“别在这发愣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准备迎接吧!”
朱瞻壑向张忠两人提醒道,他们身为勋贵,肯定也要一起去迎接。
张忠和朱勇闻言也醒悟过来,急匆匆的离开了王府。
与此同时,朱瞻基骑在马上,陪同在朱棣身侧,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北征大军。
当看到远处的金陵城墙时,朱瞻基也不禁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促织笼子,脸上露出踌躇满志之色,他在路上收集了那么多上品促织,这次回来定要大杀四方!
第三十三章 头上没毛,嘴巴不牢
朱棣北征大胜归来,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文武百官汇聚到城门外准备迎接。
朱高炽身为太子,率领文官在左。
朱高煦为武将之首,率领武将勋贵在右。
朱高燧不文不武,按说应该站在中间,但估计他怕朱棣的马踩到他,于是老老实实的跟在朱高煦身后,混在武将里充数。
朱瞻壑穿着红色团龙服,头戴翼善冠,脚踏祥云靴,站在朱高煦身后扭来扭去。
主要是这身世子服看着好看,但其实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如果不是正式场合,根本没有人喜欢穿。
“大侄子,听说你最近卖促织狠狠的赚了一笔啊?”
朱高燧这时忽然撞了一下朱瞻壑的肩膀,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三叔您哪来的消息,买卖促织这种商贾之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瞻壑撇了朱高燧一眼否认道。
“嘴还挺严。”
朱高燧并没有生气,而是再次低声道。
“大侄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有发财的路子,不如拿出来咱们两个合作如何?”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朱瞻壑看了朱高燧一眼,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并没有再否认促织是自己的生意。
“很简单,我出人出力出钱,你只需要把产促织的地方告诉我,日后赚的钱咱们对半分!”
朱高燧拍着胸膛道。
“可是现在都秋天了,促织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这还怎么赚钱?”
朱瞻壑摸着下巴考虑了片刻,随后故意问道。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啊,只要咱们把产促织的地方抓在手里,日后每年都能大赚一笔!”
朱高燧说到这里龇牙一笑,拍着朱瞻壑的肩膀继续道。
“大侄子,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朱瞻壑却是心中冷笑,朱高燧这话简直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哄,今天把地方告诉他,明天他就会把自己踹了单干。
“三叔说的是,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随后又沉思了片刻这才继续道。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得慎重考虑一下,日后再给三叔您答复如何?”
朱瞻壑虽然心中厌恶朱高燧,但没必要现在就撕破脸皮,因此打了个太极。
朱高燧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这时朱棣的队伍已经出现在官道上,朱高燧也只好闭上了嘴。
朱高炽与朱高煦整了整衣服,率领文武百官上前迎接。
不过兄弟二人这时却表情各异,其中朱高炽满脸忐忑,去年他就因为迎接朱棣去晚了,结果整个詹事府的官员被一锅端,全送到诏狱里蹲小黑屋了,现在也只放出来一个杨士奇。
相比之下,朱高煦却咧着大嘴乐个不停,直到现在他都还坚信,朱棣这次回来就要改立他为太子,因此满脑子都在做着自己的太子美梦。
朱瞻壑看了看忐忑的朱高炽,又看了看自己的傻爹,羞愧的想要捂脸。
不知道傻爹知道自己要被收回兵权,贬出京城后,会是什么反应?
迎接的队伍上前,凯旋的大军之中,黑面长须、身披铁甲的朱棣跃马而出,一人一马迈步来到两个儿子面前。
“儿臣率领文武百官,恭迎父皇凯旋而归!”
朱高炽迈步上前行礼道,朱高煦也巴巴的跟随在后。
“嗯。”
朱棣居高临下的看了看两个儿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身后的人群。
“瞻壑何在?”
朱棣终于开口道。
人群中的朱瞻壑也是一愣,他并不知道姚广孝把大蒜素献给朱棣的事,因此做梦都没想到,朱棣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叫自己的名字。
“愣什么,快上去啊!”
朱高燧推了朱瞻壑一把道,他倒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想看看老爹叫朱瞻壑干什么?
“孙儿在!”
朱瞻壑醒悟过来,当即快步上前道。
“上马!跟在你堂兄身边,咱们爷仨一块进城!”
朱棣看到朱瞻壑难得露出几分微笑道。
立刻有人给朱瞻壑牵来一匹战马,朱瞻壑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翻身上马,然后与朱瞻基并排而立。
朱高煦看到老爹让自己的儿子陪他入城,更加坚信太子之位在望。
于是朱高煦激动的叫道:“爹,儿子也上马陪您一块进城!”
没想到朱棣却看都没看朱高煦,直接双腿一夹马肋,催马走向城门,后面的朱瞻基等人也纷纷跟上,留下了一脸呆滞的朱高煦。
朱瞻壑回头看了看呆立的老爹,随后在马上一声长叹。
“二弟,年余未见,你的变化真是让为兄感到吃惊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旁的朱瞻基忽然笑着开口道。
朱瞻基是长子长孙,朱瞻壑比他小两岁,在同辈中排行第二,因此他才以“二弟”相称。
朱瞻壑扭头打量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堂兄,只见朱瞻基大概十七八岁,白面方脸,一双丹凤眼,两道长长剑眉,看起来英气逼人。
“大哥说笑了,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是个子长高了,人也更英俊了而已。”
朱瞻壑打了个哈哈道。
“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怎么忽然懂得医术了?”
朱瞻基并没有放弃,依然紧盯着朱瞻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懂医术?”
朱瞻壑一愣,对方才刚回来,连城都没进,应该不知道自己救了朱高炽一命的事才对啊?
“你用大蒜酒治好了徐野驴的肿疡,这件事已经被少师禀报给皇爷爷,而皇爷爷也在军中使用了这个办法,救活了不少将士。”
朱瞻基笑呵呵的再次道。
朱瞻壑闻言眨了眨眼,随即叹了口气道:“头上没毛,嘴巴不牢,古人诚不欺我也!”
朱瞻基听到朱瞻壑的胡说八道,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气得他指着朱瞻壑问道:“哪个古人会说这种混帐话?”
“我啊,几百年后,我就是古人!”
朱瞻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回道。
这下把朱瞻基噎的无话可说,一张白净的面皮隐隐泛青,好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朱瞻壑也乐得清净,他和朱瞻基的立场不同,天生就犯冲,因此也必要刻意讨好对方。
大军沿着正阳门大街前行,穿过中和桥就是正阳门,之前朱高煦就是在这里枪挑了徐野驴。
朱棣骑着马走上中和桥时,还特意停留了片刻,依然是一言不发,最后这才穿过正阳门进到皇城。
大军不能进城,于是就驻扎在皇城外的军营中。
而朱棣则带着朱瞻基和朱瞻壑,以及文武百官,穿过洪武门和承天门,先去了太庙献俘祭祀,一排几十个人头全都是瓦剌的贵族。
不过在朱瞻壑看来,朱棣祭祀太庙,其实就是在向老爹朱元璋显摆,告诉老朱就算自己抢了侄子的皇位,但依然做的十分出色。
祭祀过后,本来朱棣应该到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顺便与大臣们商议一下朝中的政务,毕竟他出征一年有余,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处理。
但朱棣却在祭祀后遣散了文武百官,带着朱瞻壑和朱瞻基来到了武英殿,这里是朱棣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非亲近之人不得入内。
朱棣来到武英殿后,一屁股坐到龙椅上,脸色也十分阴沉,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朱瞻基与朱瞻壑束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又过了一会,只见朱高炽、朱高煦与朱高燧哥仨在殿外探头探脑的不敢进来。
“都给老子滚进来!”
朱棣一拍桌子怒吼道。
朱瞻壑吓的一个激灵,随即又暗叹一声: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第三十四章 老子打儿子
武英殿内,朱棣背着双手不停的来回走动,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朱高炽一脸惶恐,低头不敢说话。
朱高煦面带茫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老爹为什么这么生气?
朱高燧两只眼睛乱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哥仨一字排开,旁边是朱瞻壑和朱瞻基,两人都是低头束立,安静如鸡,恨不得变身成大殿里的柱子。
最后朱棣猛然一停,指着朱高煦怒吼道:“老二你可知罪?”
“啊?啥罪?”
朱高煦惊讶的抬头,铜铃大眼里写满了无辜。
“你个混帐东西,之前带兵围攻皇城,差点杀死朕的爱将,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朱棣气的直跳脚,指着朱高煦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也不怪朱棣这么生气,当初他在前线打仗,忽然听到家里朱高煦围攻皇城的消息,他当时真以为朱高煦要造反了,甚至都做好了再次靖难……不对,应该是带兵平乱,诛杀逆子的准备。
朱高煦却一脸的委屈,好不容易等到朱棣骂完,他这才一抹脸上被喷的口水道:“爹,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都向大哥敬酒赔罪了!”
“敬酒?赔罪?”
朱高煦不说话还好,现在话一出口,朱棣刚落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再次冒了出来,只见他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是想找件趁手的东西。
结果朱棣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的腰刀,当即伸手抓住刀柄,“仓亮~”一声抽了出来。
看到朱棣动刀子了,朱瞻壑也不敢再装柱子了,当即跳出来大声劝道:“皇爷爷息怒,我爹他可是您亲儿子啊!”
朱棣正在气头上,闻言以刀尖指着朱高煦怒吼道:“他不是我儿子,我没他这样的儿子!”
朱高煦也是个火爆的性子,听到亲爹这么说自己,当即悲愤的叫道:“好啊,我就知道,在你眼里,只有老大才是你亲儿子,我和老三都是后爹养的!”
旁边的朱高燧眨了眨眼:关我啥事?
朱高煦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朱棣气的全身直哆嗦,举起腰刀就要砍朱高煦。
朱高炽看到这里也吓坏了,扑上前抱住朱棣的腰大叫道:“爹您息怒,老二就是这种性子,您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给老子放手!”
朱棣被朱高炽如同肉山般的身躯挡住,一时还真挣脱不开,只能大声命令道。
“儿臣不放,我娘一共就生了我们哥仨,您若是伤了老二,娘泉下有知,肯定也会心疼的!”
朱高炽再次悲声叫道。
果然,朱棣听到儿子提到妻子,魁梧的身子猛然一僵,举起的腰刀也定在半空。
朱棣与妻子感情极深,当初靖难之时,徐皇后在坐镇北平,李景隆趁朱棣出兵大宁时,率兵围攻北平,是徐皇后披上铠甲,亲自登上城头督战,终于支撑到朱棣的大军回援。
可以说朱棣与徐皇后真正做到了同患难、共富贵,可惜徐皇后在永乐五年去世,直到现在皇后之位一直空悬。
想到亡妻,朱棣终于冷静了几分,最后一声长叹,举刀的手一松,只听“哐当”一声,腰刀跌落到地上。
“放手!”
朱棣再次命令道。
“哎。”
朱高炽轻声答应,松手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地上的腰刀捡起来,然后抱着刀躲到了一边,生怕朱棣再把刀抢过去。
不过刀虽然松手了,但朱棣的火气并没有消,只见他恶狠狠的瞪着朱高煦,最后猛然转身道:“你跟我来一趟!”
朱棣说完迈步去了后殿。
“去就去!”
朱高煦也是个愣头青,说完迈步就跟着去了后殿,朱瞻壑想叫都没叫住。
“大伯,我爹不会有事吧?”
朱瞻壑忐忑不安的向朱高炽问道。
“放心,刀在我这呢,肯定不会有事!”
朱高炽拍了拍手中的刀柄安慰道。
不过就在朱高炽的话音刚落,就听后殿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某件瓷器被摔碎了。
“你爷爷正在气头上,摔几件东西很正常!”
朱高炽不以为然的解释道。
然而话音刚落,只听后殿又传来“喀嚓~”一声,似乎是某件木器折断的声音。
“你看,我就说摔东西很正常吧!”
朱高炽一脸理所当然的再次道。
结果紧接着后殿就传来“砰砰砰~”的撞击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打沙包,又像是有人抡着沙包往地上砸,当然武英殿里肯定不会有沙包。
“小场面,这些都是小场面,你爹肯定不会有事的!”
朱高炽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了,但还是嘴硬的说道。
“这还是小场面?那什么才是大场面?”
朱瞻壑无语的问道。
没想到这时朱高燧忽然凑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侄子,你大伯说的对,这都是小场面,永乐二年,你大伯被册封为太子时,那才是真正的大场面!”
朱高燧说着看了朱高炽一眼,怎么看都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三你怎么又提那件事?”
朱高炽不满的瞪了朱高燧一眼,脸色有些发窘。
朱瞻壑虽然不知道朱高炽册封为太子时发生了什么,但想想朱高煦的性子,那天他肯定闹的天翻地覆,朱高炽应该也被殃及。
后殿的之中叮咣乱响,朱瞻壑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向朱高炽道:“大伯,皇爷爷他们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您要不要进去劝一劝?”
“我可不敢!”
朱高炽连连摆手,当年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我觉得大侄子说的对!”
朱高燧这个搅屎棍再次凑了过来,义正言辞的对朱高炽道。
“老大你可是大哥,正所谓长兄如父,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二哥在里面受苦?”
“我……”
朱高炽词穷,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反驳。
“话不能这么说!皇爷爷可一向最宠三叔您,要劝也应该您去劝才对!”
一直没开口的朱瞻基看到父亲吃亏,终于也忍不住插嘴道。
“我可不行!”
朱高燧立刻摆手,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
“你看三叔都瘦成这样了,根本吃不住你皇爷爷一巴掌,还是你爹身上肉多,挨上几拳一点事都没有!”
“我长这么多肉又不是为了挨打!”
朱高炽终于爆发,一脸悲愤的冲着朱高燧叫道。
就在朱高炽四人为了劝架吵闹之时,后殿忽然安静了下来,这让四人也立刻住嘴,按原来的位置站好。
片刻之后,只见朱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旁边有太监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随后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紧接着肿的像个猪头似的朱高煦走了过来,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鼻血,但他却不以为意,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到底是谁打谁啊?”
朱瞻壑看到这种情形也糊涂了。
“老二你还手了?”
朱高炽一把拉住朱高煦严肃的问道,旁边的朱高燧等人也都露出关切的神色。
这个时代爹打儿子是应该的,但儿子打爹可就大逆不道了。
“没有,咱爹踢我时崴到脚了!”
朱高煦一脸骄傲的回答。
朱瞻壑闻言也松了口气,随即十分无语,也不知道自己这傻爹骄傲个什么劲?
朱棣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眯着眼睛盯着朱高煦道:“行啊老二,再过几年我就打不动你了!”
脑子正常的人听到朱棣这么说,肯定会感到惶恐,毕竟连皇帝都打不动你了,下一步你岂不是要造反?
但脑回路与众不同的朱高煦却站直身子挺起胸膛,看起来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似的。
旁边的朱瞻壑一捂脸,他这个傻爹真的没救了!
看着桀骜不驯的儿子,朱棣冷笑一声吩咐道:“拟旨,削去汉王两卫兵马!”
听到要削去自己的兵权,朱高煦立刻傻眼了,随即大叫道:“我不服!凭什么削去我的两卫人马?”
“凭我是你爹!”朱棣说着再次冷笑一声,“你不是能打吗,光靠你自己就行了,要那么多人马做什么?”
“我能打是我自己的事,爹您不能不讲道理!”
朱高煦真的有点害怕了,竟然和朱棣讲起道理来了。
“我不讲道理?”
朱棣闻言再次火气,一拍桌子指着朱高煦再次怒道。
“私自招募王府卫士,藏匿军马器械,率兵围攻皇城,重伤朝廷大臣,随便哪一条,朕都应该将你抓起来问罪!”
朱棣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朱瞻壑,这才喘了口气继续道。
“幸好你有一个好儿子,瞻壑你上前来!”
“孙儿朱瞻壑,拜见皇爷爷!”
朱瞻壑急忙上前行礼道。
“瞻壑你献上大蒜酒,救治将士无数,于国有大功,你父亲太过鲁莽,现削其两卫兵马,暂交由你来统领!”
朱棣缓缓的说道。
朱瞻壑闻言也大吃一惊,把老爹的兵马削掉交给儿子掌管,这是个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朱瞻壑扭头看向朱高煦,结果朱高煦也刚巧看向他,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相顾无言。
第三十五章 斩爹宝刀
从朱瞻壑穿越时起,历史就已经在悄然转向。
原来的历史上,朱棣回来后,朱高煦会被收回兵权,囚禁一段时间后贬到山东。
但现在徐野驴被朱瞻壑救活,他又献上大蒜素,解决了军中因伤口感染而导致的巨大伤亡率,可以说是奇功一件。
因此朱高煦只是被夺了兵权,却没有其它的处罚,甚至连兵权都只是转交给朱瞻壑,相当于左手转右手,这种处罚完全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老二,愣着干什么,赶快谢恩啊!”
朱高炽看到朱高煦父子二人相顾无言,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提醒道。
“儿臣……谢恩!”
朱高煦不情不愿的道,兵权给了自己的儿子,算是肉烂在锅里,因此他也不好再耍性子。
“滚回去给我闭门思过一个月,日后再敢惹事,两罪并罚!”
朱棣气呼呼的道。
之前朱棣真的想过把朱高煦贬出京城,到时眼不见心不烦,但围攻皇城毕竟没死人,而且朱瞻壑又立了大功,所以他最终还是放过了朱高煦。
“是!”
朱高煦答应一声,当场告辞离开,朱高燧也跟着告辞。
朱瞻壑本来也想跟着一块走的,但朱棣忽然叫住他道:“瞻壑你留一下,我有件事要问你!”
“呃?是!”
朱瞻壑只得停下脚步,朱高煦闻言扭头与朱瞻壑对视一眼,对他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等到朱高煦与朱高燧离开后,朱棣却转向朱高炽问道:“交趾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有!”
朱高炽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
“张辅招募土人入伍确有其事,但他也有苦衷,交趾疫病横行,其中以霍乱最为严重,导致他手中近半的将士都不堪大用,逼不得已才招募土人。”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这与金忠之前的分析一致,接着又追问道:“那马琪呢?”
“至于马琪与西平侯来往甚密之事,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证据,但却查到之前西平侯镇守交趾时,因为担心感染疫病,不敢管理当地的政务,导致交趾叛乱四起!”
朱高炽再次回答道。
“哼,我看沐晟是老糊涂了!”
朱棣重重的一拍桌子,但怒归怒,沐家镇守云南,暂时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父亲,儿臣以为交趾多次叛乱,每次都是由英国公平定,不如就让他暂时镇守在交趾,免得再生变故!”
朱高炽听出了朱棣话中的意思,当即仗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这件事可议,你与金忠他们商讨一下,把事情定下来,另外让人拟旨,采办使马琪办事不力,鱼肉当地百姓,赐死!”
朱棣十分果断的吩咐道。
沐晟这种大臣手握实权,处理起来很麻烦,但马琪只是个太监,皇帝的家奴,生死全都是朱棣一句话的事。
另外借着马琪的死,也可以敲打一下沐晟。
“儿臣明白!”
朱高炽闻言松了口气。
这几年朝廷两头用兵,北边他管不了,但现在南边有张辅镇守,日后应该不会再出大问题,朝廷也节省了一大笔军费开支。
“瞻壑,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可知我为何留下你?”
朱棣终于转向朱瞻壑,和颜悦色的向他问道。
“刚才听大伯提到交趾霍乱横行,难道皇爷爷留下我与此事有关?”
朱瞻壑的反应也不慢,立刻猜到了朱棣留下自己的原因。
“哈哈~,你大难不死,果然比以前聪明多了!”
朱棣大笑一声,这才点头道。
“少师在信中夸赞你的医术无双,现在太医院对霍乱束手无策,不知你可有医治此病的方法?”
“霍乱的治疗方法……我没有!”
朱瞻壑十分果决的摇头,霍乱主要的症状是上吐下泄,严重脱水,电解质流失等,这些症状在这个时代,就算有对症的治疗方法,他也不知道。
朱棣本来满怀希望,但当看到朱瞻壑摇头,不禁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过朱瞻壑却紧接着再次道:“治疗的方法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预防霍乱的方法!”
“真的,你懂得预防霍乱的方法?”
朱棣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冒精光。
“正是,其实无论哪种疫症,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去治,而是如何去防,等到发病后再去治疗的话,其实已经晚了。”
朱瞻壑偏心十足的再次道。
后世一场席卷全球的大疫病,其实染病的症状大多不严重,治疗起来也不复杂,但怕的就是发病人数太多,导致医疗资源挤兑。
大明这个时代的医疗资源更加匮乏,一旦发生疫病,那点医疗资源几近于无,一切都只能靠人自身的抵抗力,因此预防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瞻壑你快说说,霍乱该如何预防?”
旁边的朱高炽这时也忍不住问道。
霍乱不光在交趾一带流行,在大明的南方各省,同样时有发生,若是有预防之法,那将是天下人的大幸!
唯有朱瞻基目光复杂的看了朱瞻壑一眼,当初他提醒朱棣找朱瞻壑想办法,目的并不怎么单纯,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堂弟竟然真懂得预防霍乱的方法。
“想要预防霍乱,就要知道霍乱是怎么传染的,而据我所知,霍乱主要有三种传染方式……”
“哪三种?”
朱棣等不及问道。
“第一,不干净的水,第二,不干净的食物,这两种都是病从口入,至于第三种,则是蚊虫的叮咬。”
朱瞻壑依次伸出三根手指道。
“蚊虫倒可以预防,军中的水和食物想要干净,恐怕有点困难!”
朱瞻基这时抢先道。
他从小跟在朱棣身边,对军中的情况十分了解,打仗时能吃饱就不错了,至于干净与否并不重要,有时一顿饭里挑出几颗石子,或是几条虫子也十分正常。
“大哥误会了,大夫眼中的干净,与普通人眼中的干净并不相同,比如我说干净的水,其实就是烧开的水,哪怕水里有泥沙,但只要烧开了,就是干净的水,同理食物也是一样。”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军中的将士喝烧开的水,吃煮熟的食物!”
朱棣恍然道。
“皇爷爷英明,孙儿正是此意,只要喝开水、吃煮熟的食物,再用药物驱赶蚊虫,做到了这三条,就可以将霍乱的传染阻隔大半,到时就算偶有病人,只需要就地隔离,减少外人与病人的接触,就能禁绝此病的传播!”
朱瞻壑十分肯定的道。
喝开水绝对是后世中国健康史上的一大创举,杜绝了相当一部分传染病,解放后人均寿命大幅度增加,与喝开水也有很大的关系。
“好,你回去写个详细的预防策略出来,到时交由张辅实行,若真有用,瞻壑你又是大功一件!”
朱棣大笑一声拍板道,今天总算是让他遇到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是!”
朱瞻壑也笑吟吟的答应一声,朱高炽这时拍着他的肩膀连声夸赞。
看到朱瞻壑不但得到祖父的赞赏,甚至连父亲也对他如此亲密,站在一旁的朱瞻基忽然感觉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这时朱棣迈步来到朱瞻壑面前,颇为感慨的再次对他道:“你爹是个浑人,做事不计后果,幸好有你这个儿子,以后他要是再做傻事,你帮忙拦着点!”
“我拦我爹?”
朱瞻壑面露难色,虽说朱高煦很宠他这个儿子,但以他二百五的性格,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朱瞻壑可不想去触霉头。
朱棣也看出了朱瞻壑的心思,于是拍着他的肩膀再次道:“放心,他要是敢打你,你就来找我告状,看我打不死他!”
“您……还打啊?”
朱瞻壑说着看了看朱棣还有点瘸的脚。
“怎么,你觉得爷爷年纪大了,快要打不动你爹了?”
朱棣被朱瞻壑的目光刺痛,怒目圆睁再次问道:“去把你爹叫来,信不信我还能再揍他一顿!”
“皇爷爷龙精虎猛、龙马精神,打我爹就像玩似的,这点孙儿毫不怀疑!”
朱瞻壑急忙举手发誓道。
朱棣这个年纪的人,最忌讳别人说他老。
“知道就好!”
朱棣还是气鼓鼓的道,不过脚脖子的刺痛却在提醒着他,他的确不再年轻了。
想到这里,朱棣伸手将自己的腰刀从朱高炽手里拿了过来,还刀入鞘递给朱瞻壑道:“这柄刀赐给你了!”
“给我?”
朱瞻壑不明所以,自己又不喜欢打仗,要这腰刀做什么?
“你爹以后若再做错事,你尽管去劝,他若是敢打你,你就用这把刀砍他,放心,砍死了算我的!”
朱棣说着把刀塞到朱瞻壑怀里,根本不容他拒绝。
朱瞻壑抱着这柄御赐宝刀,感觉有点哭笑不得,戏文里经常有皇帝御赐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结果朱棣倒好,赐给朱瞻壑的宝刀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斩他爹朱高煦。
如果给这柄宝刀取个名字的话,那只有两个字——斩爹!
想到这里,一首大气磅礴的四言古诗在朱瞻壑的脑海中逐字打出:
斩爹宝刀、号令群雄!
坑儿不出、谁与争锋?
第三十六章 有反贼
天色已晚,月上柳梢。
金陵城的宵禁早就已经开始了,大街上空无一人。
朱瞻壑骑马出了皇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手中的这柄斩爹宝刀。
只见宝刀并不华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刀柄与刀鞘上还能看到不少的划痕,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柄刀应该跟随朱棣很长时间了。
“呛~”
朱瞻壑轻轻的抽出半截刀身,只见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一汪清泉,闪烁着一抹寒光。
“好刀!”
朱瞻壑赞叹一声。
看着这柄宝刀,朱瞻壑不由得联想到另一个人的武器,那就是托塔天王李靖的宝塔。
传说哪吒削肉还母、削骨还父,以莲藕为身复活后,四处追杀他的父亲李靖,最后燃灯道人将七宝琉璃塔送给李靖,专门用来收服哪吒,因此宝塔可以称之为“收儿子塔”。
试想李靖与人对战之时,扔出宝塔大喊一声:“看我收儿子塔!”。
若是敌人被收进塔里,不但身体受到攻击,精神更会受到爆击,伤害直接加倍。
相比之下,朱瞻壑的斩爹宝刀就太坑了,若只用它来砍朱高煦,倒还算物尽其用。
但若朱瞻壑用它砍别人的话,每砍别人一刀,就相当于骂自己一句。
正所谓“砍在你身,痛在我心”,朱瞻壑心眼小,担心没把敌人砍死,倒先把自己疼死了。
“恭喜世子,陛下刚一回京,就将随身宝刀赏赐给您,这份殊荣,恐怕连太孙都不曾有!”
旁边的马安看朱瞻壑一直低头看着宝刀,于是十分敬业的拍马屁道。
“此兵器不详,伤敌亦伤己!”
朱瞻壑轻叹一声,说完抬头四十五度望月,一副高冷装逼的世外高人模样。
这柄宝刀跟随朱棣多年,杀人无数,因此朱瞻壑在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将这柄嗜血的杀戮之刀、绝望之刀,改造成一柄善良之刀、仁义之刀!
想到这里,朱瞻壑“呛”的一声将宝刀合上,随后拍了拍刀鞘低声道:“你就跟在我身边安心养老,绝不会再让你出鞘了!”
不过就在这时,只听街边黑暗中传来“哗啦~”一声响,在这安静的夜里极为刺耳。
“有刺客!保护世子!”
马安大叫一声,第一个挡在朱瞻壑马前,周围的护卫飞扑上前,将朱瞻壑团团护住。
同时十几个弓箭手数箭齐发,向发出异响的黑暗中乱射。
结果只听黑暗中惨叫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声。
于是有护卫打着火把上前,却发现一条干瘦的野狗被射成了刺猬,钉在地上不停的呜咽,眼看是不活了,旁边还有一堆倒塌的砖头。
“启禀世子,是一条野狗弄倒了砖头,并没有刺客!”
护卫立刻跑回来禀报道。
马上的朱瞻壑这时正看着手上出鞘的宝刀,闪亮的刀身上倒映着他尴尬的脸。
“本能!都怪该死的本能!”
朱瞻壑安慰着自己,随后再次把刀插回刀鞘,暗中说服自己宝刀的养老计划,从这一刻才开始。
接着朱瞻壑看到被射成刺猬的野狗,眼睛中也闪过不忍之色。
“马安!你小子能不能看清点再叫,这次幸好是条野狗,下次万一是人怎么办?”
朱瞻壑冲马安发火道。
“世子恕罪,但这也不怪小人,而是锦衣卫特意通知王府,说最近不太平,让府中上下都小心些!”
马安一边认错一边叫屈道。
“不太平,难道还有强人想要抢劫王府不成?”
朱瞻壑感觉有点好笑。
这里可是金陵城,他还是汉王世子,再怎么不太平也轮不到他头上。
“世子有所不知,锦衣卫说可能有反贼潜入城中,意图对皇族不轨,皇宫戒备森严,他们肯定没有机会,所以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咱们和赵王府。”
马安再次解释道。
身为朱瞻壑身边的亲随,马安可不光只会拍马屁,事实上他更像是朱瞻壑的大管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靠他操心。
“什么反贼这么大胆?”
朱瞻壑一惊,要知道谋刺皇族,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这个小人可就不知道了。”
马安摇了摇头,这种机密之事,想要知道就只能去问锦衣卫了。
不过朱瞻壑这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既然是反贼,肯定是反对朱棣做皇帝,那么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要知道当初靖难之时,朱棣可杀了不少的人。
“这帮欺软怕硬的反贼,老大家才是长子长孙,找老二和老三家报仇算怎么回事?”
朱瞻壑低声嘟囔一声,这才调转马头继续回府。
刚回到王府,立刻有下人请朱瞻壑去书房一趟,朱高煦一直在等着他。
于是朱瞻壑迈步来到书房,刚一进门,就见朱高煦快步上前问道:“你皇爷爷留下你做什么?”
“交趾那边的事,英国公手下的将士感染霍乱,所以皇爷爷问我有没有办法?”
朱瞻壑说着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你懂得预防之法那太好了,若是真的有用,张辅在交趾可就轻松多了!”
朱高煦听后也为张辅感到高兴。
就在这时,朱高煦终于注意到朱瞻壑手中的宝刀,这让他立刻惊讶的上前,一把抢过来问道:“这不是你皇爷爷的佩刀吗,怎么在你手里?”
“我这不是立功了吗,皇爷爷一高兴,就把这把刀赏给我了。”
朱瞻壑撒了个谎,他可不敢说这把刀是专门用来砍朱高煦的。
“你皇爷爷还真是大方,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佩刀,从靖难时就跟着他,当初我向他要了几次,他都没舍得给,没想到竟然给你了。”
朱高煦说着“仓啷~”一声抽出宝刀。
朱瞻壑想拦没拦住,只能在心中默念:别人抽出的不算!
看着如同一泓秋水的刀身,朱高煦也不禁赞叹一声:“真是好刀,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如此锋利!”
朱高煦说着习惯性的抬起手,用大拇指试一下刀刃。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柄宝刀的锋利,手指仅仅轻轻一碰刀刃,就被锋利的刀锋割破了手指,一抹鲜血沾了刀刃上。
旁边的朱瞻壑看的目瞪口呆:这刀还真邪性,自己才刚带回家,就拿了朱高煦的一血!
第三十七章 全军覆没的五虎上将
“上!上啊!咬!咬它……”
朱瞻基瞪大双眼,眼睛中满是血丝,眨也不眨的紧盯着罐子中的两只促织。
只见罐子中的促织厮杀正酣,其中一条通体金黄,灵活非常,另一条通体黝黑,个大劲猛。
两条促织在罐子中你来我往,杀的难解难分。
最终那条黑色促织仗着头大劲猛,将金黄色的促织撞的晕头转向,然后一个飞扑死死的咬住金黄促织的脖子,完成了一记漂亮的绝杀。
“吱吱~吱吱~”
黑色促织咬死了对方,这时在罐子中转着圈振翅而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可能!我的黄金甲怎么可能输!”
朱瞻基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这只金黄色的促织是他在河间收来的异虫,虽然个头小一些,但却凶悍无比,回来的路上他与人比斗,从来没有输过。
“太孙莫气,输赢本是兵家常事,所以我就不客气了!”
只见对面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笑道,说着就将桌子上的一叠宝钞全都收到怀里。
这个胖乎乎的年轻人姓徐,名叫徐显义,当初得胜楼第一次拍卖促织时,他就是客人之一。
最近徐显义靠着买来的促织,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大杀四方,今天连朱瞻基也败在他手里了。
徐显义收好钱就准备走,没想到朱瞻基忽然叫道:“等等,我还要再比一场!”
“还比?你都连输四场了!”
徐显义有点不耐烦的道。
别人怕朱瞻基,他可不怕,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徐,最重要的还是他和朱瞻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相当深厚。
“别废话,我不信我的五虎上将会全都败给你!”
朱瞻基红着眼睛再次道。
他在路上收集了不少上品促织,其中最顶尖的五只被他称为五虎上将。
本来朱瞻基以为回京之后,可以凭五虎上将横扫京城,却没想到第一次约朱显义,就连败四场。
“行啊,有人白送钱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你还有钱吗?”
徐显义有些怀疑的看了朱瞻基一眼,刚才第四次比斗时,朱瞻基已经拿出了身上所有的宝钞。
“钱我没有了,但我可以拿这个做彩头!”
朱瞻基说着将腰上的玉佩拽下来拍在桌子上。
看到朱瞻基把腰上的玉佩拿来做赌注,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宫女忍不住低声劝道:“世子,这可是太子妃送给你的束发之礼,若是让太子妃知道……”
“闭嘴,男人的事你少管!”
没等小宫女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基不耐烦的打断道。
“是!”
小宫女委屈的低头后退一步,若是朱瞻壑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这个小宫女,正是上次见过的孙小宫女,她现在身穿男装,但依然难掩天生丽质的绝色。
第五只促织被送到桌子上,这也是朱瞻基最后的底牌,如果连它也输了话,那他可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徐显义也让人换了只促织,他在得胜楼可不止买了一只。
朱瞻基的促织黑头白额,体型健硕,名叫黑头虎。
徐显义的促织红头金牙,体型比黑头虎小一点,名叫血屠夫。
两只促织刚一入罐,根本不用草棍撩拨,见面就掐了起来。
黑头虎仗着体型优势,几次主动进攻,将血屠夫杀的连连后退。
但很快血屠杀的凶性上来,仗着自己动作灵活,几次扑到黑头虎身上撕咬,虽然都是小伤,却让黑头虎变得更加笨拙。
看到自己的促织受伤,朱瞻基急的满头大汗,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高喊着给黑头虎鼓劲。
然而实力上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血屠夫利用黑头虎行动笨拙的机会,一个起跳来到黑头虎的后侧,两片金色的大牙如铡刀一般,一口将黑头虎的一条后腿咬掉。
但这只是开始,血屠夫咬掉了黑虎头的后腿,紧接着一个飞扑,又一口咬住对方的脖子死死不放。
最终黑虎头剧烈的挣扎几下,随即就单腿一蹬战死沙场。
血屠夫之所以叫屠夫,就是因为它的杀性太大,从来不会留下活口。
“怎么可能?我的五虎上将!”
朱瞻基满脸悲愤,同时又有些失落茫然,他本以为可以靠五虎上将横扫京城,却没想到这才第一场,五虎上将就全军覆没,这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太孙你想开点,不是你的五虎上将不勇猛,而是得胜楼的促织太厉害了!”
徐显义收起桌上的玉佩,这才拍着朱瞻基的肩膀安慰道。
“得胜楼?你说的是秦淮河边的得胜楼?”
朱瞻基闻言一愣,得胜楼和促织有什么关系?
“你才刚回来,不知道得胜楼也正常……”
徐显义倒没有隐瞒,当下将得胜楼卖出的上品促织,几乎横扫京城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说起来你还真是来巧了,我刚接到消息,明天是得胜楼最后一次拍卖促织,据说会有压轴的虫王,你要不要一起去?”
徐显义最后笑呵呵的再次道。
本来他也很想要那只虫王,但无奈他最近拍下的促织太多,导致手里的钱几乎花光了,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朱瞻基。
“虫王?好大的口气!”
朱瞻基很不服气,但想到自己的五虎上将全都死在得胜楼卖出的促织手下,他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于是朱瞻基冲着徐显义点头道:“明天咱们一起去,我倒是要见见识一下所谓的虫王到底是什么样?”
…………
汉王府,朱瞻壑的书房之中。
“世子,现在促织越来越火爆,客人也越来越多,但咱们拍出去的价钱却越来越低了!”
罗掌柜拿着账本,苦着脸向朱瞻壑禀报道。
“为何?”
朱瞻壑眉头一皱,钱这东西没有人嫌多,哪怕皇帝也照样缺钱。
“世子您不知道,去拍卖的客人非富即贵,尤其是那些国公、侯爷的公子,更是无人敢惹,这些人若是叫价,一般人根本不敢加价,比如前几天魏国公家的那位公子,几乎是以底价拍走了一只上品促织。”
罗掌柜解释道。
“这倒是个问题!”
朱瞻壑闻言摸了摸下巴道。
“除此之外,有些客人也学精了,他们暗中串连在一起,你拍这个我拍那个,彼此间不再竞价,这也是导致拍卖价格上不去的原因之一。”
罗掌柜再次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商业模式,只要时间一久,肯定会被人找出漏洞。
“有办法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随后伏在罗掌柜耳边低语了几句。
罗掌柜听后也大为赞叹,随后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还是世子有办法,罗掌柜为这件事愁的几天几夜睡不着,结果一到世子这就迎刃而解了!”
这时旁边常威笑着向朱瞻壑道,他一边说话,一边给朱瞻壑书案上的促织喂食。
常威是被罗掌柜拉来的,否则罗掌柜一个商人,根本连王府的门都进不来,相比之下,常家再怎么败落,那也是开平王之后。
“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场拍卖了,你那边怎么样?”
朱瞻壑伸了个懒腰,这才向常威问道。
“世子放心,剩下的几只促织都被我精心喂养着,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常威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听说压轴的是一只虫王。”
朱瞻壑说着指了指书案上,常威送给自己的那只促织再次问道:“比它如何?”
“肯定不如您这只,之前我刚捉到它们时,曾经让它们比斗了一场,您这只铜铡刀是绝品,要不是我及时将它们分开,那只虫王早就被咬死了。”
常威毫不思索的回道。
“我这只这么厉害!要不……也拿去卖了吧?”
相比于促织,朱瞻壑显然更喜欢钱。
“别啊,这种绝品的促织就该自己留着,而且您知道吗,去年秋兴大赛上,接连几年夺冠的太孙,就是败给了一只铜铡刀!”
常威急忙劝道,虽然促织不是他的,但做为一个喜爱促织的人,他实在不舍得将这只绝品的铜铡刀卖出去。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去年秋兴爆了一个冷门,是一只看似普通的促织夺了冠?”
朱瞻壑疑惑的问道。
“世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常威嘿嘿一笑,这才开口解释道。
“去年夺冠的那只促织看似普通,但等到这只促织在冬天死后,有人买下它的尸体研究,发现这只促织的牙品奇特,一牙大一牙小,其中小牙固定,大牙正常开合,如同铡刀一般,于是才将这种牙品命名为铜铡刀。”
常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铜铡刀是牙品中的极品,可以说万中无一,我跑遍宁津,才在一个名叫赵铁锅村的地方寻到这么一只,而且比去年的那只铜铡刀更加健壮、凶悍。”
“原来如此,正是去年那只促织夺冠,才有了铜铡刀之名。”
朱瞻壑缓缓点头道,连朱瞻基的促织都败给铜铡刀,难怪常威对这只虫子如此珍惜。
就在这时,马安忽然快步跑进来道:“世子,王爷让您去校场,说是要交接两卫兵马给您。”
“左手交右手的事,还搞什么交接啊?”
朱瞻壑撇了撇嘴,相比于军事方面的事,他宁可呆在房间里喂蛐蛐玩。
“话是这么说,但这毕竟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所以明面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了。”
马安耐心的劝解道。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走一趟!”
朱瞻壑无奈,只得站起身,随即他又扭头向旁边的常威问道:“常兄,有没有兴趣见识一下我汉王府的护卫?”
“求之不得!”
没想到常威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狂喜之色,表现的比朱瞻壑还要兴奋。
第三十八章 木秀于林
朱高煦把汉王府修建的像个小城堡似的,分为外城与内城,内城住人,外城则驻扎着王府的护卫。
朱瞻壑与常威来到外城的校场上,只见两支骑兵分列两侧,旌旗招展、刀枪林立。
朱高煦一身铁甲站在校场上,身后两个千户按刀而立,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父亲!”
朱瞻壑快步上前向朱高煦行礼道。
“嗯。”
朱高煦点点头,随后就注意到比他还要猛上几分的常威。
“你是常家的那个小子吧?”
朱高煦打量了一下常威,竟然主动问道。
“启禀王爷,在下正是常威!”
常威也激动的上前行礼道。
“不错,长得倒是一副兵样子!”
朱棣点了点头,随后这才伸手将两枚令牌取出来,递给朱瞻壑道:“拿着吧,这是调动两兵卫兵马的令牌,以后他们就归你管了!”
“爹,我又不知兵,拿这令牌也没用,不如还是由您代为保管吧!”
朱瞻壑十分真诚的道,他对军事这方面真的没什么兴趣。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那么废话?”
朱高煦却将令牌直接塞到朱瞻壑手里,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毕竟这三卫兵马都是他精心挑选,亲自操练的,哪怕只是交给儿子,他也十分不舍。
接着朱高煦又将身后的两个千户介绍给朱瞻壑,其中一个叫周成,另一个叫许烈,他们都是朱瞻壑的心腹,靖难时跟着朱瞻壑出生入死,可以说是百战的老将。
朱瞻壑对两位千户也十分客气,也难怪朱高煦愿意交出令牌,两支护卫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有没有令牌其实区别不大。
交接过后,按照军中的规矩,周成与许烈各率自己手下的将士,直接开始演武。
朱瞻壑的护卫全都是骑兵,因此演练也以骑战为主,同时穿插着马术、箭法等表演。
校场上战鼓轰鸣、将士们喊杀声震天,虽是演练,但依然有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哪怕像朱瞻壑这种对军事不感兴趣的人,这时也感觉胸中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
等到将士们演练完毕,朱高煦忽然扭头向常威问道:“可学过武艺?”
“学过!”
常威早就激动的脸色通红,这时听到朱高煦的问话,立刻十分激动的大声回答。
“好,有没有兴趣下去演练一番?”
朱高煦指了指校场问道。
“在下遵命!”
常威也不客气,直接迈着大步下场。
有人牵来战马,但常威并没有立刻上马,而是重重一拍马肋,激的战马向前飞奔。
直到这时,常威这才迈步飞奔,几步追上战马,随即一个飞身上马,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紧接着常威取下弓箭,距离箭靶百步开外,直接张弓搭箭。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如闪电一般,“砰”的一声正中靶心!
这还只是个开始,接着常威在马上表演了侧射、仰射等高难度动作,但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周围的将士看到如此神技,也都是轰然叫好,甚至连朱高煦也微微点头。
等到一筒箭射完,常威伸手从一个骑兵手中抢过一柄长枪,又在马上演练了一套枪法,一杆长枪被他舞的“呼呼”作响,只见枪影不见枪身。
最后常威舞的兴起,身子猛然一翻,竟然从高速奔跑的战马上跳了下来。
但常威却没有受伤,而是落地后一个打滚,紧接着“鹞子翻身”跳了起来,又接着演练了一套步战枪法,长枪被他舞的风雨不透,威势十分惊人。
“常兄真是好武艺,我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本事!”
朱瞻壑看的兴起,这时也不禁连声赞叹道。
这时常威终于演练完毕,抛下长枪快步来到朱高煦面前行礼道:“常威一心从军报国,愿在王爷帐下效力,还请王爷收留!”
朱瞻壑闻言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常威竟然想投靠父亲,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扭头看向朱高煦,在他看来,常威如此出色的实力,应该会得到父亲的青睐。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朱高煦竟然冷淡的摇了摇头道:“当年太祖皇帝与你祖父开平王平辈论交,算起来你我也是平辈,所以效力什么的就不必提了!”
朱高煦说完也不等常威再说什么,十分果断的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对方机会。
“这……”
朱瞻壑看着朱高煦离去的背影也一头雾水:难道常威身上有毒吗,这么优秀的将才都不要?
主动投靠被拒绝,常威一张脸也涨的通红,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本来挺拔的身躯也一下子佝偻下去。
“世子勿怪,是在下唐突了!”
常威垂头丧气的向朱瞻壑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孤单的背影看上去无比落寞。
朱瞻壑想叫住对方,但几次想要张口却又没能出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子想不通王爷为何不收下这个常威?”
就在这时,马安这个狗腿子忽然凑到朱瞻壑身边低声问道。
“你知道原因?”
朱瞻壑看着走远的常威一眼,这才向马安问道。
“小人的确知道一些。”
“哦?那你说说!”
朱瞻壑双手抱胸站直身子道。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常家当初站错了队,常威的父亲常升,死在靖难的战场上,在王爷看来,常家是战场上的敌人,您想王爷怎么会用敌人之子呢?”
马安再次轻声解释道。
“等等,你之前说过常威在我们这个圈子的名声不好,张忠和朱勇也都不喜欢他,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朱瞻壑猛然醒悟过来问道。
“世子爷英明,正是如此,无论是英国公还是成国公,或是其它的勋贵们,那都是跟随万岁爷靖难起兵,从北京打到金陵来的,常家不识时务,妄图阻拦天兵,最终落得家破人亡,要不是万岁爷念在开平王的功绩上,恐怕常家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常威的事在勋贵圈本就人尽皆知,只是朱瞻壑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才需要马安提醒。
“原来如此,不过常威武艺精湛,性子也十分沉稳,只需要稍加锻炼就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将才,弃之不用未免太可惜了。”
朱瞻壑先是点头,随后又一脸惋惜的道。
“世子说的是,常威天生神力,又从小读书习武,从十五岁起,他就四处寻找入伍的门路,如果他是平庸之人,收了也就收了,反正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常威的表现太过扎眼,谁知道他会不会为父报仇?别人都担心养出一个狼崽子,所以没人肯收他。”
马安嘿嘿一笑又补充道。
大明的勋贵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跟随朱元璋的开国元勋,但这批人被老朱杀了大半,靖难时又被朱棣灭了一部分。
朱家爷俩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将开国勋贵们几乎一网打尽,就算有些开国功臣还保留着爵位,也大都被边缘化了,没什么实权。
因此现在大明的勋贵,主要是跟随朱棣的靖难功臣,这些人把持着军中的大权,只要他们不松口,常威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军中建功立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朱瞻壑感慨道。
如果常威的表现不是那么优秀,那些勋贵可能也不会在意,但现在常威越是表现,反而越加重别人的戒心,就连朱高煦都不愿意用他。
第三十九章 中计了
朱瞻壑早早的来到得胜楼,今天是促织的最后一场拍卖,所以他当然要到场。
不过在这里并没有见到常威,问过罗掌柜才知道,常威今天送来促织后,就立刻走了,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估计还没从昨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朱瞻壑对常威倒是挺同情的,今天本想见面了劝解几句,没想到他竟然走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阵“咚咚咚”的上楼声,紧接着就见张忠与朱勇来到二楼。
“瞻壑,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张忠见到站在窗前的朱瞻壑也立刻问道。
“等客人到齐了就开始,怎么你们也对今天的虫王感兴趣?”
朱瞻壑笑呵呵的问道。
“兴趣当然有,但钱早就被你给掏光了,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凑不出十文钱来!”
朱勇拍了拍自己空空的钱袋道。
上次他的促织残了,不甘心的他又自己掏钱在得胜楼拍了两只,几乎将他的零花钱全都用光了。
“不对啊,朱兄你已经袭爵了,整个成国公府你说了算,不至于就那点零花钱吧?”
朱瞻壑不相信的问道。
“我爹是没了,但我娘还在啊,她管我比管我爹还狠,一个月都给不了几个零花钱!”
提到自己那位老娘,朱勇就一脸幽怨,与其说他是成国公,还不如说他娘是成国公。
“我也没钱了,上次买促织,还是芸娘给我贴了些私房钱,否则我可买不起你家的促织。”
张忠这时冲朱瞻壑翻了个白眼道,朱勇买了促织,他当然也坐不住。
至于芸娘,本是秦淮河上的一位名妓,前不久被张忠赎身,养在城外一座小院里,这种事在勋贵子弟中简直太平常不过了。
没想到朱勇听到芸娘的名字立刻兴奋的道:“说起芸娘,我还真应该感谢她,以前我与张兄交好,一直被人说闲话,现在总算是还我清白了!”
“咋了,你还觉得老娘配不上你?”
张忠闻言再次炸毛,他对这方面的问题极为敏感。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
朱勇反应极快,当即改口道。
“好啊,你竟然还真想配我?”
张忠拿出无理搅三分的看家本事,把朱勇给彻底整无语了。
“张兄息怒,我对那个芸娘也挺好奇的,不知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见她?”
朱瞻壑急忙劝架道。
“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张忠随口推脱了一句,显然没什么诚意。
朱瞻壑和朱勇对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参加拍卖的客人也陆续赶到,忽然朱勇一指窗外惊讶的道:“你们快看!”
朱瞻壑和张忠闻声看去,只见酒楼前的大街上,两个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跟着不少的随从,正向酒楼这边走来。
这两个年轻人朱瞻壑他们都认识,其中一个是徐显义,另一个赫然就是刚刚回京的朱瞻基。
“他怎么也来了?”
朱瞻壑看到这位堂兄也惊讶的自语一声。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
没想到张忠捂嘴一笑,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你快说啊!”
朱勇是个急脾气,当即催道。
张忠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才笑意盈盈的道:“咱们这位太孙在路上收集了不少上品促织,回来后就迫不及待的找徐显义比斗,结果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五虎上将,全都是非死即残,估计今天他也是冲着那只虫王来的。”
“五虎上将?这名字还真够中二的!”
朱瞻壑暗自笑道。
“这可麻烦了,以太孙的身份,如果他开口叫价,恐怕根本没人敢和他争!”
朱勇忽然一拍巴掌道。
“放心吧,如果他昨天来,可能还有这个问题,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与此同时,朱瞻基与徐显义说说笑笑,两人一起迈步进到得胜楼。
没想到刚一进门,朱瞻基就是一愣,因为进门的位置被人用黑布隔成一个小间,里面有一个伙计笑盈盈的拦住他们。
“两位贵客,请穿上罩袍戴上面具,然后才能进去!”
伙计笑着将两件黑色的袍子,以及两个面具递给两人道。
“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徐显义一愣,他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规矩。
“今天的拍卖会十分重要,因此鄙店新立了规矩,还望两位贵客海涵!”
这个伙计明显读过书,说话斯斯文文的让人生不出恶感。
“这倒是挺新奇的,咱们就客随主便吧!”
朱瞻基倒也没有多想,说着伸手接过罩袍和面具,穿戴好后,伙计又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号牌,这才请他们进到酒楼。
只见得胜楼的一楼大厅已经坐了不少人,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穿着黑袍头戴面具,根本分辨不出彼此的身份。
朱瞻基发现每张桌子都有不同的号码,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号码牌,这才找到对应的桌子坐下。
大厅周围的窗子都被蒙上了黑布,虽然点着蜡烛,但光线还是有点暗。
来的人虽然不少,但因为戴着面具,几乎没有人说话。
朱瞻基第一次参加拍卖,又戴着面具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反而感觉十分的新奇。
又等了片刻,人终于来齐了,随后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男人上场,拍卖正式开始。
因为是最后一次促织拍卖,这次拍卖的促织数量也最多,一共有十二只。
当第一只促织送上台时,朱瞻壑立刻坐不住了,因为这只促织与徐显义的血屠夫一模一样,他五虎上将中最厉害的黑虎头就是死在血屠夫嘴下。
于是拍卖刚一开始,朱瞻基立刻跟着叫价,很快这只促织的价格就涨到了五百贯以上。
要知道除了第一次的拍卖,后面拍卖促织时,已经很少能拍到这么高的价格了。
“糟糕,咱们中了这帮奸商的计了!”
没想到这时旁边的徐显义忽然一拍桌子,压低声音对朱瞻基道。
“中什么计了?”
朱瞻基不解。
“你不知道,之前我拍卖时,只要叫出价格,一般就不会有人敢和我抢了,可是现在咱们戴上面具,谁也不认识谁,别人叫价就再无顾忌了!”
徐显义恨声道,他也是刚刚反应过来。
“哎呀!还真是如此!”
朱瞻基一拍脑门也反应了过来,不过随即他又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这座酒楼是谁家的?胆子不小啊,竟然连咱们都敢算计。”
“你二叔家的!”
徐显义声音幽怨的回答。
“呃……这个……咱们还是老老实实拍卖吧,无非就是多花点钱罢了!”
朱瞻基想到朱高煦也有点发怵,连他皇爷爷都拿对方没办法,更别说他了。
与此同时,楼上的朱瞻壑正在透过雅间的窗户,偷偷向下观察着朱瞻基,之前他已经从伙计那里,知道了朱瞻基和徐显义的位子。
朱瞻基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第一拍卖就显得十分强势,最终以六百五十贯的高价,拍下了第一只促织。
不过接下来的拍卖朱瞻基也没闲着,时不时的出价,但更多的是哄抬价格,相当于免费给朱瞻壑打工了。
直到第九次拍卖时,朱瞻基再次出手,又拍下了一只促织。
“哟呵~,看来我这位堂兄还真是个有钱人啊!”
朱瞻壑看到这里不禁赞叹道,要知道最后一只可是虫王,朱瞻基应该不会放过。
“你堂兄肯定不缺钱,别的不说,光是前几年他在促织大赛上赢的钱,就足够他买下十只虫王了!”
旁边的张忠这时酸溜溜的道,朱瞻基赢的那些钱中,他也贡献了不少。
很快拍卖进入到高潮部分,被拍卖的虫王送上台,这只促织不但格外健壮,头色、牙型、斗丝等特征也都是上上品,若没有朱瞻壑书案上的那只铜铡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虫王”。
朱瞻基也是识货的人,当看到这只促织眼睛都红了,开始拍卖后也是连连举牌,最终以惊人的一千贯天价,直接将其它竞拍者踢出局,拿下了这只虫王的归属权。
随着虫王拍出,拍卖会也终于结束,朱瞻基他们被带到后台,毕竟还要结账拿货,所以一时半会还不能走。
朱瞻壑不打算和朱瞻基见面,于是趁着这空档下了楼,准备先行离开,
不过就在朱瞻壑刚出酒楼的大门,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熟人。
这让朱瞻壑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宫中一别,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看来自己和她还真是有缘!
第四十章 打个招呼
得胜楼地方有限,因此拍卖时只允许主家进去,至于他们带的随从下人等,全都只能呆在外面。
朱瞻壑本来要走,却在无意间目光一扫,看到在外面等候的人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虽然对方穿着男装,但眉若轻烟,目似秋水,鹅蛋小脸上带着几焦急,时不时向酒楼门口张望,正是朱瞻壑之前在宫里见过的孙小宫女,也就是未来的孙皇后。
之前朱瞻壑在楼上看到朱瞻基时,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随从中的孙小宫女。
女人对男人的目光格外敏感,孙小宫女也很快看到了朱瞻壑,这让她吓了一跳。
而朱瞻壑这时笑吟吟的盯着孙小宫女不放,羞得她小脸通红,想躲又没处躲,只能低下头不敢与朱瞻壑对视。
“瞻壑你看什么呢?”
一同出来的张忠与朱勇发现朱瞻壑停下脚步,于是也转过身来,随即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孙小宫女。
“咦?那边不是太孙带来的人吗,那个小女官……”
张忠说到这里看了看朱瞻壑,又看了看羞的像只小鹌鹑似的孙小宫女,当即一拍脑门道。
“等等,她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太子妃身边的美貌宫女吧?”
“就是她!”
朱瞻壑笑着回道,目光依然紧盯着孙小宫女。
“你还别说,瞻壑你的眼光真好,我终于见到一个比张忠还要漂亮的女人了,这下总算让我对女人恢复信心了!”
朱勇这时也赞赏着接口道。
“说什么呢,老娘哪点比不上她?”
张忠再次火气,掐着腰对朱勇质问道。
“我错了,你比她漂亮多了!”
朱勇惹不起张忠,当即主动认错。
“好啊,你竟然觉得我一个男人更漂亮,还敢说自己不喜欢男人?”
朱勇:“……”
朱瞻壑早就对两人的吵吵闹闹习惯了,也懒得理会他们,迈步走向孙小宫女。
看到朱瞻壑向自己走过来,孙小宫女也吓的手足无措,这里可不是皇宫,她真怕这个臭名昭著的汉王世子强抢民女。
“这么巧,你是和我堂兄一起来的?”
朱瞻壑来到孙小宫女面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
“是……是!”
孙小宫女两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说话时她的眼睛还一直往酒楼的门口瞄,似乎希望朱瞻基早点出来。
“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朱瞻壑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孙小宫女,也不禁有点无语,感觉自己好像是头大灰狼要吃小女孩似的。
“奴……奴婢没……没有!”
孙小宫女虽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其实也不怪她这么害怕,主要是上次见到朱瞻壑后,太子妃说了不少朱瞻壑的坏话,当然有不少也是事实。
因此在孙小宫女心目中,朱瞻壑简直就是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幸好就在这时,朱瞻基提着三个促织笼子,兴高采烈的从得胜楼走出来。
当看到朱瞻壑在“调戏”自己带来的小女官时,朱瞻基也立刻冲上前,一脸不悦的向朱瞻壑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与孙姑娘是熟人,看到她就来打个招呼。”
朱瞻壑微笑着回答。
“不可能,你怎么会认识她?”
朱瞻基嘴上不信,但看向孙小宫女的目光中却带上几分怀疑。
“太孙殿下不要误会,上次太子妃派我去请世子过去,所以才在太子那里见了一面。”
孙小宫女急忙解释道,生怕朱瞻基误会自己和朱瞻壑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
朱瞻基明显松了口气,随即低声向她问道:“刚才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
孙小宫女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下朱瞻基也终于放下心来。
“喂,大哥你们说话能不能避着我点,我耳朵又没聋?”
朱瞻壑十分无语的道,两人这话说的,好像把他当成绝世大Y魔似的,见到个女人就会扑上去。
“咳,二弟你也是来买促织的,刚才怎么没听你叫价?”
朱瞻基对朱瞻壑的话就当做没听见,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道。
“我可不像大哥你这么有钱。”
朱瞻壑翻了白眼回道。
“二弟你客气了,我听说整个得胜楼都是你家的产业,怎么会没钱?”
朱瞻基笑着尬聊道。
“得胜楼只是挂靠在王府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瞻壑并不想让朱瞻基知道促织生意背后是自己,因此撒了个谎。
所谓挂靠,其实就是商家投靠在某一家权贵门下,受对方的庇护,每年需要缴纳一笔分红给权贵,权贵一般也不会干预商家的生意。
朱瞻基也知道上面这些,所以对朱瞻壑的话也并没有怀疑,更没想到自己买促织的钱大部分都进到对方的口袋里。
话不投机,朱瞻壑当即告辞,朱瞻基也没有挽留。
“瞻壑,上次不是劝过你吗,天下女子那么多,又何必和你堂兄争女人?”
张忠一边走一边对朱瞻壑劝道。
“说的是啊,就算瞻壑你看上了那个小宫女,可也得避着你堂兄啊,被当场抓住多尴尬!”朱勇也跟着说道。
“你们不懂!”
朱瞻壑摇了摇头,这件事他根本没办法向任何人解释。
“算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喝酒去!”
张忠似乎是怕朱瞻壑心情不好,说完与朱勇一起,拉着他就去秦淮河上喝酒听曲,说是他们请客,但他们两个现在穷的厉害,最后还是朱瞻壑付账。
朱瞻壑骑着马回到王府,他并没有喝多少酒,主要是他不太喜欢酒的味道,因此平时都是浅尝辄止。
这时天色将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红。
刚进府门,就听到前面的大殿那边传来朱高煦的一阵阵咆哮声,把朱瞻壑吓了一跳。
“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朱瞻壑向马安招手吩咐道。
马安答应一声,小跑着飞奔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马安笑着跑回来道:“世子,没什么大事,是二公子惹王爷不高兴,正在前殿挨打呢。”
“瞻圻这个小混蛋也有挨打的时候?那我得去看看热闹!”
朱瞻壑精神一震,跳下马就往大殿跑去。
对于自己那个腹黑的弟弟,朱瞻壑可没有任何好印象,上次教训过他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大殿前面的歪脖树上,一根绳子从树干垂下,下面绑着年仅十二岁的朱瞻圻。
朱高煦手提着马鞭,一边抽一边骂,每抽一鞭朱瞻圻都是全身一哆嗦。
朱瞻圻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破,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但朱瞻圻却十分倔强,哪怕疼的小脸煞白,但依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好小子,骨头还挺硬,今天老子要是抽不死你,我就叫你爹!”
朱高煦看到朱瞻圻非但不求饶,反而咬着牙对他露出仇恨的目光,更激起了他胸中的怒火,当即抽的更狠了。
朱瞻壑本来是想看热闹的,但来到殿外看到这一幕时,也吓了一跳:这是打儿子还是杀儿子?
朱瞻圻再怎么腹黑,也不过才十二岁,放后世连小学都还没毕业呢。
想到这里,朱瞻壑快步上前,双手扶住怒火万丈的朱高煦,明知故问道:“爹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老二他又做错事了?”
朱高煦被朱瞻壑挡住,一时抽不到朱瞻圻,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道:“你自己问问他,这小子越来越欠揍了!”
“二弟,你又做了什么惹咱爹生气的事,还不快认个错?”
朱瞻壑转过身,故意挡在朱瞻圻面前问道,说话时还向对方使个眼色,希望朱瞻圻认个错,这样他也好从中劝解。
没想到朱瞻圻却冷哼一声,竟然将头扭向一边,根本不理会朱瞻壑的好意。
“你大哥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
朱高煦看到这里再次火起,绕过朱瞻壑对着朱瞻圻“啪啪”又是两鞭。
朱瞻圻痛的闷哼一声,额头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爹,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朱瞻壑急忙再次问道。
“这个混帐东西不但到我的书房偷东西,而且还故意毁坏我珍藏的铠甲,你说他该不该死?”
朱高煦说着又想抽朱瞻圻,没想到朱瞻壑突然爆发,指着朱瞻圻大骂道:“你这个混帐东西,难道不知道那些铠甲是咱爹的心爱之物?你是不是存心气咱爹?我要是咱爹,我也要抽死你!”
“说得对,这小子就是存心气我,今天我不打死他,迟早也要被他气死!”
朱高煦说话时目露凶光,似乎真动了杀心。
“爹,不用您亲自动手,正所谓家有事,长子代其劳,我来替您打!”
朱瞻壑说着撸起袖子,伸手就向朱高煦要鞭子。
“好,你替我狠狠的打,打死了算我的!”
朱高煦难得找到有人与自己同仇敌忾,当即将鞭子塞到朱瞻壑手中。
“您放心,我肯定打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记得这次的教训!”
朱瞻壑说着把袖子撸的更高了,狞笑着就要动手。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扭过头对朱高煦问道:“爹,您还没吃饭吧?”
“呃?没呢,气都被这小子气饱了,哪还有心思吃饭?”
朱高煦愣了一下这才回答。
“那可不行,饿着肚子生气最伤身体,您快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朱瞻壑说着上前推朱高煦回去吃饭,嘴上一再保证自己肯定会狠狠的教训朱瞻圻。
朱高煦不好意思拒绝儿子的好意,最后半推半就的离开了。
等到朱高煦离开后,朱瞻壑这才提着鞭子来到朱瞻圻面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哼!”
朱瞻圻小脸一绷,咬牙闭眼把脸拧到一边,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但让朱瞻圻没想到的是,他闭着眼睛等了好久,却迟迟没有等到鞭子落到自己身上。
第四十一章 小倔驴
朱瞻圻闭上眼睛等着挨鞭子,却迟迟没有鞭子落下,这让他疑惑的睁开眼睛。
只见朱瞻壑双手抱在胸前,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不过在朱瞻圻看来,朱瞻壑的笑容更像是在嘲笑自己,这让他的自尊心也大受伤害,当即冷笑道:“打啊!你怎么不打,难道你也没吃饭,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嘿~,你这臭小子嘴怎么这么欠,信不信我真的抽你?”
朱瞻壑似乎被惹怒了,当即用鞭子指着朱瞻圻怒道。
“你又不是没打过,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打?”
朱瞻圻感觉自己的话刺痛了朱瞻壑,神情亢奋的叫嚣道,至于挨不挨打,他根本不在乎。
“好!这可是你说的。马安!”
朱瞻壑说到最后忽然大喊一声。
“请世子吩咐!”
之前一直躲在一边的马安立刻小跑着过来。
“去!把我的宝刀拿来!”
朱瞻壑吩咐道。
“拿刀!世子您要刀干什么?”
马安吓了一跳,说话时也看了看遍体鳞伤的朱瞻圻一眼。
“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朱瞻壑怒斥一声,这下马安也不敢再说什么,当即飞奔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马安将朱棣赏赐给朱瞻壑的宝刀送了过来。
只见朱瞻壑接过宝刀,伸手将刀抽了出来。
朱瞻壑已经想明白了,刀就是个工具,不用它反而是种浪费。
“你……你要做什么?”
朱瞻圻虽然不怕挨打,但并不意味着不怕死,当看到雪亮的刀锋在自己面前闪烁时,他也有点慌了神。
“嘿嘿,你不是骨头硬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朱瞻壑一脸狞笑的上前,说着举起宝刀就砍。
朱瞻圻毕竟才十二岁,生死攸关之际,也不禁吓的大叫一声,本能的紧闭上双眼。
结果让朱瞻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只感觉双手一松,身子立刻下坠,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时朱瞻圻才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吊着自己的绳子被砍断,这让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朱瞻壑。
朱瞻壑伸手弹了一下雪亮的刀身,这才夸赞一声:“好刀!”
随后他才向朱瞻圻微微一笑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这把刀吧,它可是仁义之刀、善良之刀,只会救人,不会杀人!”
朱瞻壑说话时也对自己佩服无比,感觉自己手中这把刀的定义再次得到了升华,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彻底的清洗掉它身上的杀戮之气。
“谁要谢你!”
朱瞻圻猛然跳了起来,冲着朱瞻壑怒吼一声转身就要走。
不过朱瞻圻全身是伤,又被吊了这么久,刚走一步就差点摔倒,但他却极为倔强,哪怕走的十分艰难,依然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朱瞻壑看着朱瞻圻倔强的背影,感觉这小子真是可怜,于是好人做到底高声问道:“喂,你伤的这么重,要不要我给你送点伤药?”
“不用你装好人!”
朱瞻圻头也不回的怒吼一声,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身上的伤,这时走的更快了。
“真是头小倔驴!”
朱瞻壑讨了个没趣,把宝刀入鞘又扔给了旁边的马安。
“二公子太不识好歹了,相比之下,世子您简直是仁义无双,长兄之典范!”
马安借题发挥,时刻不忘自己的本职。
“我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事,所以才让老二这么恨我?”
朱瞻壑没理会马安的马屁,而是好奇的问道。
“这个……”
马安竟然露出为难之色,似乎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吗,你尽管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朱瞻壑眉头一皱再次道。
“是是!小人该死!”
马安急忙认错,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世子和二公子之间的确有些矛盾,比如去年二公子生日之时……”
“等等,我听老二说过,他去年生日时,我送了他一份重礼,他还说他很喜欢。”
朱瞻壑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朱瞻圻时,两人说过的话。
“礼物倒不重,其实还挺轻的,而且我觉得二公子应该不会喜欢。”
马安干笑一声纠正道。
“那我到底送了什么?”
朱瞻壑好奇的追问。
“这个……您其实也是好心。”
马安吞吞吐吐,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道。
“二公子的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了吗,世子您可能是担心二公子想母亲,于是就让人用纸糊了个女子送给二公子,说是……让他想他娘时,就抱着那个纸人睡。”
“我操!”
朱瞻壑听到这里都惊呆了,以前他只知道自己的前身臭名昭著,却还是低估了这个家伙的下限,要知道纸人一般是送给死人。
最重要的是,朱瞻圻的母亲被朱高煦亲手杀了,朱瞻壑糊纸人当朱瞻圻的母亲,这已经不是往伤口上撒盐了,而是撒完盐,又用烧红的刀子往伤口里反复的捅,恐怕是个人都得发疯。
“那后来呢?”
朱瞻壑震惊过后再次追问道。
“后来……后来二公子就发疯似的冲上去厮打世子,然后被世子爆打一顿,王爷知道后,又罚他关了一个月禁闭。”
马安声音越来越小,说话时还偷偷看了朱瞻壑一眼,虽然他是下人,但这时也很想抽朱瞻壑一顿。
“太欺负人了!”
朱瞻壑为朱瞻圻鸣不平道,若自己是朱瞻圻,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难怪他那么恨自己和朱高煦。
“马安,你老实告诉我,以前我是不是做了很多禽兽不如的事?”
朱瞻壑忽然目光如炬的盯着马安问道。
“世子英明神武,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岂是凡夫俗子所能理……”
马安本想用一连串马屁糊弄过去,但在朱瞻壑咄咄的目光下,最后他也吹不下去了。
“我想听实话!”
朱瞻壑一字一句的再次重复自己的要求。
“这个……其实……也许……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
马安的表情十分纠结,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实话。
“好啊,你小子竟然敢说我禽兽不如?”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勃然大怒道。
“不是……世子是您让我说的!”
马安吓的亡魂大冒,急的满头汗为自己辩解道,生怕朱瞻壑因此怪罪自己。
“哈哈~,逗你玩呢!”
结果朱瞻壑再次变脸,大笑一声拍了拍马安的肩膀。
其实不光是马安,朱瞻壑自己都觉得前身实在太禽兽了,难怪以前的名声那么差。这么一想的话,自己穿越还真是为民除害,实在是功德无量!
第四十二章 秋兴大赛
“瞻壑,你不知道促织大赛多热闹,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
张忠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没兴趣。”
朱瞻壑神情冷淡的摇了摇头,他对斗促织真的没兴趣,因此也不打算去参加什么促织大赛。
“你要是没兴趣,那不如把你桌子上的这只铜铡刀借给我,我带着它肯定能横扫千军!”
朱勇蹲在书桌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笼子里的促织道。
他对这只铜铡刀简直太喜欢了,要不是汉王府戒备森严,说不定他已经下手硬抢了。
“不行,参赛的促织都是从我这里买的,若是让人知道我把最好的留着,卖的都是差一些的,那明年人家还会来我这里买促织吗?”
朱瞻壑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会拿这只铜铡刀参赛。
“就算你不参加大赛,也可以陪我们一起去看热闹啊。”
张忠再次劝道。
“大赛上要么是人,要么是虫子,对我来说都十分无趣,所以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朱瞻壑再次摇头,拒绝的十分干脆。
“你确定不去?”
张忠不甘心的再次问道。
“不去!”
朱瞻壑再次坚定的拒绝。
“你不去算了,反正太孙肯定去,以他的习惯,每次出行都会带几个宫女和内侍随行。”
张忠抬头,语气幽幽的道。
“我想起来了,促织是从我这里卖出去的,售后工作一定要做好,我得亲临现场看看它们的表现才行,走吧,咱们哥仨一块去!”
朱瞻壑霍然起身,一本正经的道。
“重色轻友!”
对于朱瞻壑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朱勇也不禁撇了撇嘴道。
朱瞻壑却横了朱勇一眼,别人可以这么说他,但唯独朱勇这小子不能这么说他,因为历史上朱勇就是死于土木堡之战。
自己这么努力,连脸都不要了,不就是为了阻止朱祁镇这个混账出生,从而拯救那些枉死的将士,拯救大明的江山社稷?
英雄,注定是孤独的!
不过就算前路上布满荆棘,也无法阻止自己泡……呸!是拯救天下苍生!
这么一想的话,朱瞻壑立刻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了,走起路都是虎虎生风。
秋兴园。
是的,这里就是以斗促织为名而建的园子,园子的主人是中军都督佥事徐膺绪。
中山王徐达有四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早卒,还剩下三个。
长子徐辉祖,靖难时支持朱允炆,曾经率兵阻拦朱棣的大军,哪怕朱棣杀入京城,他依然不肯去见朱棣,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被朱棣一刀砍了。
但谁让徐辉祖是朱棣的大舅子,所以他最后只是被削爵软禁,永乐五年去世,魏国公的爵位由他的儿子继承。
相比徐辉祖,徐达最小的儿子徐增寿却支持朱棣,靖难时还暗中给朱棣通风报信,结果被朱允炆诛杀。
朱棣登基后追封徐增寿为定国公,徐家一门两国公,再加上朱棣的妻子徐皇后,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徐膺绪就是徐达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儿子,虽然没有爵位,但朱高炽哥仨见到对方,都得叫一声舅舅。
徐膺绪没什么大的志向,唯独好玩,走马斗鸡无一不精,促织当然更不在话下,京城每年的秋兴大赛,都是他出面组织的,为此还兴建了这座秋兴园。
朱瞻壑与张忠、朱勇来到秋兴园时,只见这里已经人满为患,有不少人朱瞻壑都在拍卖会上见过。
不过这些人见到朱瞻壑时,却都纷纷躲避,与他上街时那些百姓们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们为什么都躲着我?”
朱瞻壑不解,百姓们怕他这个恶少也就罢了,可这些人大都是王孙公子,个个身份不凡,怎么也会怕他?
“还不是你上次落马假死,你爹发疯把一同去的人都暴打一顿,现在你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可是臭名远扬。”
提到上次的事,张忠的语气也带上几分幽怨。
“难怪最近只有你们两个找我出去玩!”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哭笑不得。
朱高煦的行为的确太恶劣了,就像是后世某个小朋友在学校受伤,结果小朋友他爹跑过去,把班级所有孩子都打了一顿,这个小朋友日后肯定会受人排斥。
遇到朱高煦这种爹,朱瞻壑也只能自认倒霉,同时也认识到,张忠与朱勇真是自己的好兄弟!
“二哥!”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十三四岁的锦衣少年快步上前,一脸欣喜的向朱瞻壑道。
“你是……三叔家的瞻坺吧?”
朱瞻壑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实在是这个小子与朱高燧长的太像了,深眼窝、鹰勾鼻,简直就是个少年版的朱高燧。
“三哥你果然还记得我,好久不见,我都快想死你了!”
朱瞻坺十分热情的上前,一把抱住朱瞻壑,亲热的不得了。
朱瞻壑也似乎十分高兴,拉着对方聊了好一会儿,最后朱瞻坺遇到其它朋友,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朱瞻坺离开后,朱瞻壑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
“哎!你觉得你这个堂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旁边的张忠用肩膀顶了一下朱瞻壑,笑的不怀好意问道。
“这小子不光长得我和三叔像,连这份虚伪的性格,也和我三叔一模一样!”
朱瞻壑双手抱在胸前评价道。
“你从哪看出来的?”
朱勇不解的向朱瞻壑问道。
“他嘴上说想死我了,但这段时间根本没露过面,连上次我三叔去探望我,他都没跟着一起去,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朱瞻壑好歹两世为人,肯定不会被一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骗过。
当然了,朱瞻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朱瞻壑家里的那头小倔驴和他一比,简直弱爆了。
“你还真说对了,朱瞻坺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前在你面前说太孙的不好,在太孙面前又骂你不好,两面挑拨、两面讨好,深得赵王殿下的真传!”
张忠笑嘻嘻的低声道,这些话可不方便被外人听到。
“太孙来了!”
朱勇忽然一指园子的入口。
只见朱瞻基一身便服,与徐显义并肩从外面走了进来。
相比朱瞻壑,朱瞻基却十分受欢迎,所到之处人人恭迎,所有人都想和朱瞻基搭上话。
就连朱瞻坺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悄咪咪的和朱瞻基聊了好一会儿。
不过朱瞻壑的注意全都放在朱瞻基身后的随从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孙小宫女,她旁边还有另一个美貌的宫女,但却被朱瞻壑直接忽略了。
孙小宫女紧紧的跟随在朱瞻基身后,估计平时也很少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因此一双大眼睛时不时向四周偷瞄几眼,结果很快就与朱瞻壑的目光对上了。
当看到朱瞻壑也在看着自己时,孙小宫女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鹌鹑似的,直接躲到朱瞻基身后,借助朱瞻基的身形挡住了朱瞻壑的目光。
朱瞻壑来这里可不仅仅为了看孙小宫女几眼,而是一直盘算着该怎么拆散对方和朱瞻基?
第一次见面,确认了孙小宫女的身份。
第二次见面,发现朱瞻基对孙小宫女也十分紧张,显然他很在乎自己这个童养媳,也难怪日后朱瞻基废掉了原配的胡皇后,改立孙小宫女为皇后。
现在第三次见面,朱瞻壑却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上去硬抢吧?
这时朱瞻基也看到了自带清场光环的朱瞻壑,于是主动上前打招呼道:“二弟你也来参加秋兴大赛,不知准备了几只促织?”
“我对促织没什么兴趣,就是来凑个热闹,听说大哥去年输了一次,今年肯定有备而来吧?”
朱瞻壑明知故问道。
“那是当然,今年我必定一雪前耻!”
朱瞻基再次踌躇满志的道,一如之前,他带着各地搜集的促织回到金陵城时。
“那就预祝大哥旗开得胜了!”
朱瞻壑笑呵呵的再次道。
话音刚落,就见门外又人走了进来,整个园子的人“呼啦”一声,也全都围了上去,原来是园子的主人徐膺绪到了,这也意味着秋兴大赛要正式开始了。
第四十三章 变故突起
“走吧,咱们一起去向舅公行个礼!”
朱瞻基向朱瞻壑招呼道。
朱瞻壑点点头,于是两人一起迈步上前,来见徐膺绪。
徐膺绪四十多岁,身材胖大,几乎与朱高炽不相上下,只是他皮肤较黑,一脸的大胡子,哪怕脸上笑意盈盈,但看着还是有点凶。
徐膺绪被两个健壮的下人搀扶着,一边走一边与周围的人打招呼。
“拜见舅公!”
朱瞻基与朱瞻壑来到徐膺绪面前行礼道。
“哎呦!太孙、世子,你们两个可是我这里的常客,怎么样,今年都准备了什么样的促织?”
徐膺绪看到两人也十分亲热的上前,拉住两人的手问道。
“我倒是准备了几只促织,定能一雪去年之耻!”
朱瞻基十分自信的回答。
“我之前受伤还没完全好,所以今年就不参加了。”
朱瞻壑跟着回答道。
“世子受伤的事我也听说了,一切身体为重,年轻人嘛,以后有得是大把时间!”
徐膺绪安慰了朱瞻壑几句,又和朱瞻基闲聊了一下,这才继续招呼其它人。
最后徐膺绪来到园子中的一座阁楼中,这才宣布今年的秋兴大赛正式开始。
出乎朱瞻壑预料的是,秋兴虽然只是斗促织,但比赛的方式还是挺正式的。
第一项就是报名,然后抽签,以此来分组,一共分为八组,每组的人数差不多,每人携带的促织数量不限。
因为初赛为组内混战,最后每组评出一只最强的促织,所以哪怕一个人报名带了一百只促织,最后还是只能有一只促织出线。
每组的第一名晋级八强,再抽签两两对战,八进四、四进二,最终是两只最强的促织决战。
这种赛制虽然不及后世的比赛严谨,但也算不错了。
另外因为促织的体力有限,每天只能进行一到两场比斗,因此整个秋兴大赛需要花费十几天,甚至是更长时间才能进入到决赛。
“花费十几天时间,就为了看虫子打架,真够无聊的!”
朱瞻壑低声嘟囔一声。
再厉害的虫子也是虫子,如果有一只公鸡参赛的话,它肯定会无比鄙夷的说:“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在我这双鸡眼里,都是垃圾!”
报名过后,各个组内的比赛也正式开始,主要也以抽签为主,当然若是两人看不对眼,也可以直接约战。
张忠和朱勇都报了名,抽到不同的组,现在也都带着自己的促织跑去与人比斗了。
朱瞻壑孤身一人,又不想去凑热闹,于是正准备回去。
没想到就在这时,神出鬼没的朱瞻坺忽然钻了出来,笑嘻嘻的叫住他道:“二哥,我找你好久了!”
“三弟你怎么没去比赛?”
朱瞻壑看到对方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演戏而已,谁也不比谁差。
“我对促织不感兴趣,就是来凑热闹的!”
没想到朱瞻坺这点倒与朱瞻壑一样。
“对了,刚才我看二哥一直在看大哥身边的宫女,是不是对她们感兴趣?”
朱瞻坺忽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再次道。
“三弟这是哪里话,我可是堂堂正人君子,怎么会对大哥身边的女子感兴趣?”
朱瞻壑一挺胸膛,大义凛然的道。
“二哥你就别装了,咱俩谁还不知道谁啊?”
没想到朱瞻坺一拍朱瞻壑的肩膀,说完拉着他就走。
朱瞻壑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拒绝,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他也想看看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朱瞻坺到底想做什么?
秋兴园依水而建,园内亭台楼阁密布,假山流水随处可见。
朱瞻坺拉着朱瞻壑来到一处小湖边,只见一条曲曲折折的长廊修建在水面上。
长廊中有两个女子依在栏杆上,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打量着水面上的美景,这两个女子正是朱瞻基带来的孙小宫女和另一个宫女。
“她们怎么在这?”
朱瞻壑看到孙小宫女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大哥只顾着斗促织,与一帮人挤在一起,她们两个女子肯定不方便跟着,所以就来到这里欣赏风景。”
朱瞻坺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对朱瞻壑挑眉示意,样子说不出的猥琐。
“干嘛?我可是正人君子!”
朱瞻壑一脸不屑的道,他只是想拆散朱瞻基和孙小宫女,并不是想做流氓。
“我又没让你干嘛,她们可是大哥带来的,咱们上去和她们说说话总行吧!”
朱瞻坺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不去!光说话有什么意思?”
朱瞻壑白了朱瞻坺一眼,总感觉这小子的目的不那么单纯。
“二哥你真变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真的不去?”
朱瞻坺瞪大眼睛再次问道。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朱瞻壑一摆手,他活了两辈子,就没做过这么猥琐的事。
“那行,你帮我放风,我自己去总行吧?”
没想到朱瞻坺眼珠一转,忽然提议道。
朱瞻壑脑子中灵光一闪,猛然间猜到了朱瞻坺的用意,这让他也在心中大骂声,这小子果然不安好心。
“行啊,三弟你想去就去吧,我就在这里帮你放风!”
朱瞻壑别有用心的一笑道。
“那我可不客气了!”
朱瞻坺说完转身就往长廊上走去。
看着朱瞻坺的背影,朱瞻壑却是暗自冷笑,这小子和他爹朱高燧一样,都是挑拨离间的高手。
他让朱瞻壑去调戏孙小宫女,用意就不用说了。
不过朱瞻壑没有上当,但他却另生一计,名义上朱瞻壑放风,但事后他完全可以反咬一口,告诉朱瞻基自己年纪小,是受了朱瞻壑的蛊惑,到时依然能达到离间的效果。
“臭小子和我玩离间计,那我就给你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朱瞻壑嘿嘿一笑自语道。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下朱瞻坺出言调戏孙小宫女两人,自己就跑出去英雄救美,即能让朱瞻坺吃瘪,又顺便刷了一波好感度,简直一举两得!
想到得意处,朱瞻壑笑的比刚才的朱瞻坺还要猥琐。
朱瞻壑躲在一棵树后面,目送着朱瞻坺踏上长廊。
长廊上的孙小宫女看到有人来了,两人也立刻露出不安之色,低着头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朱瞻坺这时却伸开手臂,看样子是想拦住她们。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起,长廊下的湖水中,忽然有一道人影从水中飞身而出,手中一柄雪亮的长刀照着朱瞻坺就砍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假英雄变真英雄
“啊~”
孙小宫女与同伴突然看到有刺客杀出,吓的尖叫一声连连后退,结果两人忘了身后是栏杆,竟然一下子从长廊上翻了下去,“砰”的一声落到水中。
朱瞻坺本来毫无准备,等他反应过来时,刀锋已经横着劈向了他的脖子,如果他躲不开的话,接下来就是人头飞起。
如果换做是朱瞻壑,这一刀肯定躲不开,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朱瞻坺竟然猛然后仰,做出一个标准的铁板桥,刀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衣服砍了过去。
紧接着朱瞻坺就地一滚,一下子让自己远离刺客,随即跳起来扭头就跑。
刺客一刀落空,拼命在后面追。
不得不说朱瞻坺这小子跑的真快,刺客一时间竟然追之不上。
“有刺客!救人!”
远处的朱瞻壑这时才反应过来,当即冲着身后大吼一声。
像朱瞻壑这种身份,无论走到哪都有护卫随行。
因此立刻有十几个护卫冲出,前去救援被刺客追杀的朱瞻坺。
马安更是第一个跑上前,死死的护在朱瞻壑身前。
“救……救命!”
就在这时,湖中传来惊慌失措的求救声。
朱瞻壑立刻跑到湖边,这才发现刚才落水的孙小宫女与同伴都不会水,这时正在水里胡乱扑腾,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操!看来这次要假戏真做了!”
朱瞻壑说着甩掉外袍,就要跳水救人。
“世子不可,等护卫回来再救人也不迟!”
马安急忙拦住朱瞻壑道。
刚才情势危急,朱瞻壑身边的护卫全都跑过去捉拿刺客了,其它人还没有赶来,现在湖边只有他们主仆两人。
“等他们回来,人都已经喂鱼了!”
朱瞻壑却等不及。
“那小人替您下水!”
马安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道。
“你会水吗?”
“不会,但小人可以学!”
“滚一边去!”
朱瞻壑一把推开马安,“扑通”一声跳下水。
朱瞻壑的水性不错,很快游到孙小宫女的同伴身边,主要是她离岸边最近,所以只能先救她。
这丫头完全不通水性,只顾着手脚乱刨。
朱瞻壑可不敢让落水的人抓住自己,于是游到对方的后面,一只手臂拖住对方,这才游了回去,马安在岸边伸手,帮着将这个宫女拉上岸。
随后朱瞻壑再次游了回去,只见孙小宫女这时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随时都可能有没顶之灾。
幸好朱瞻壑在最后一刻赶到,再次拖着对方游回岸边。
马安帮着将两人拉上岸,朱瞻壑这时也累的不轻,上岸后感觉手脚都有些发软。
“世子,这个小宫女好像没知觉了?”
马安这时忽然指着孙小宫女喊道。
朱瞻壑这才发现,孙小宫女被拖上岸后,就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相比之下,她的那个同伴只是蹲在一边不停的发抖,神智还是清醒的。
“糟糕!”
朱瞻壑暗叫一声,立刻抢上前查看孙小宫女的情况。
呼吸没了,脉搏若有若无,翻开眼皮,瞳孔对光线还有些反应。
“看来又得用老办法了!”
朱瞻壑暗道一声,伸手掰开孙小宫女的嘴巴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异物后,这才为她做起了心肺复苏。
估计孙小宫女落水的时间短,所以朱瞻壑刚在她胸口按压几下,俯下身子正准备为她做人工呼吸。
结果这时孙小宫女小嘴一张,一股污水喷出。
天可怜见,朱瞻壑刚巧张嘴,就是这么寸,一下子被污水喷进嘴里。
朱瞻壑只感觉嘴里又腥又苦,恶心的他转过身干呕不停。
旁边的孙小宫女这时也趴在地上往外呕吐脏水,两人就像是比赛似的,呕吐声此起彼伏,旁边的马安听着都感觉胃里的酸水上涌。
好不容易朱瞻壑止住恶心,这才又看了一下孙小宫女的情况,只见对方吐了一地的脏水,这时正睁着茫然的大眼睛,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世子,快把外袍披上,别冻坏了!”
马安急忙把朱瞻壑的外袍捡起来,准备给朱瞻壑披上,毕竟现在都秋天了,朱瞻壑衣服又都湿透了,万一受了风寒可就糟糕了。
朱瞻壑接过衣服,扭头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宫女,当即将她们拉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外袍给两人披上。
他个子高、骨架大,一件衣服足以将两个娇小的女子罩住。
孙小宫女这时也终于清醒过来,看着面前替自己披上衣服的朱瞻壑,她竟然感觉有些迷茫,眼前的人似乎与她印象中的人完全对不上。
“谢……谢谢世子殿下!”
这时另一个宫女终于反应过来,哆嗦着向朱瞻壑道谢。
“不必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朱瞻壑竟然问起这个宫女的名字,这让旁边的孙小宫女一愣,想到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也这么问过她。
“奴……奴婢叫吴惠。”
小宫女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羞羞答答的回答道。
“原来是吴姑娘,刚才刺客潜在水中,你们可事先知道?”
朱瞻壑忽然神情严肃的问道。
“世子明察,奴婢真不知道水中藏有刺客,否则也不会被吓的落水了。”
吴惠十分聪明,立刻为自己洗脱了嫌疑。
“不错,我也觉得你们与此事无关,等下若有人询问,你们就说我也在场,让他们来问我好了。”
朱瞻壑再次严肃的叮嘱道。
秋兴园中藏有刺客,差点将朱瞻坺一刀断头,要知道朱瞻坺可是朱高燧的长子,赵王府的世子,与朱瞻壑身份不相上下。
因此今天的事肯定会惊动朱棣,到时会变成惊天大案,所有涉案的人都会被严查。
“谢谢世子,世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
吴惠也领会了朱瞻壑的意思,当即喜极而泣道,有朱瞻壑在前面挡着,她们至少不会受到牵连。
“世子,谢谢你!”
孙小宫女这时也低声道谢,说话时她满心的愧疚,感觉自己之前误会朱瞻壑了,这位世子殿下明明是个难得的好人。
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基带着一群人急匆匆赶来,当看到朱瞻壑和自己带来的两个女官都在这里时,他也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刺客呢?”
朱瞻基快步上前,皱着眉头向朱瞻壑问道,说话时眼睛也看向孙小宫女身上的衣服。
“刚才刺客潜在水中,瞻坺差点被刺,幸好我在旁边,护卫们已经去追刺客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指了指孙小宫女两人,这才继续道。
“至于她们两个,完全是殃及池鱼,被刺客吓的掉进湖里,被我给救了。”
“你们没事吧?”
朱瞻基急忙向两人问道,目光却主要盯着孙小宫女。
“多亏了世子相救,我们才能转危为安。”
吴惠抢先道,孙小宫女也跟着点了点头。
朱瞻壑闻言松了口气,然后又向朱瞻壑道谢。
就在这时,派出去追杀刺客的护卫终于回来了,但却只带回刺客的尸体。
“属下无能,刺客被我们围住后,自杀身亡了!”
护卫头子上前请罪道,刺客要抓住活口才有价值。
“不怪你们,这种刺客肯定是死士,根本不可能抓到活口。”
朱瞻壑挥了挥道,这时只见朱瞻坺被两个护卫搀扶着也走了过来。
“三弟你受伤了?”
朱瞻基看到朱瞻坺的样子也立刻关切的上前问道。
“没事,刚才跑的时候大意了,没有闪开,被对方划了一刀。”
朱瞻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答道。
这时不少人都看到,朱瞻坺屁股的位置被划了一刀,渗出不少鲜血。
“糟糕!”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忽然大叫一声,一脸焦急的来到朱瞻坺面前。
“什么糟糕了?”
朱瞻基急切的追问道。
“那个刺客是死士,怀着必杀之心,万一他在刀上涂毒怎么办?”
朱瞻壑再次焦急的道。
“有毒!”
朱瞻坺闻言小脸都吓白了。
“快,快把他放地上,我来检查一下!”
朱瞻壑说着挽起袖子。
“二哥你懂医术吗?”
朱瞻坺却怀疑的看着朱瞻壑。
“三弟放心,你二哥医术高明,连少师都对他赞不绝口,你快趴好让你二哥检查一下!”
朱瞻基这时也出言道。
这下朱瞻坺再无怀疑,在护卫的帮助下趴在地上。
朱瞻壑上去撩起他的袍子,抓住他的裤子往下一拉。
孙小宫女这些女子早就躲到一边了,至于其它人,则饶有兴趣的盯着朱瞻坺一半雪白,一半鲜红的屁股看个不停。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社死”这个词,但朱瞻坺却实实在在的体会到“社死”的感觉,他把脸深深的埋在手臂里,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朱瞻壑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伤口,这才神情凝重的来到朱瞻坺面前,长叹一声不停的摇头。
“二……二哥,我……我真的中毒了?”
朱瞻坺看到朱瞻壑的表情,吓的都快尿裤子了,他还年轻,还有王位要继承,无论如何也不想这么早死。
“三弟,你的伤口鲜血颜色正常,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朱瞻壑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没中毒你摇个屁头!”
朱瞻坺心中暗骂一声,但随即又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散了怒火。
“没中毒就好!”
旁边的朱瞻基也长出了口气,随即他又脸色一板,杀气腾腾的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封锁整个秋兴园,任何人不得离开!”
第四十五章 锦衣卫接手
惊天大案。
朱瞻坺被刺受伤,朱瞻壑也在现场,朱瞻基同样距离不远,要是三人都出事的话,绝对会动摇大明的江山社稷。
像这种案子,别说县衙和府衙了,就连大理寺都没有资格插手,唯一有资格的也只有锦衣卫。
因此朱瞻基下令封锁秋兴园后,很快就有锦衣卫赶到接手,随后他们哥仨也被火速召进宫中。
武英殿内,朱棣沉着脸坐在龙椅上,大殿中的气氛极为压抑。
受伤的朱瞻坺趴在一张软榻上,旁边站着朱瞻基和朱瞻壑。
另外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哥仨也全都赶到了,难得他们哥仨个站在同一战线上,这时也是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
“父亲,这次刺客明显是针对瞻坺的,请您为他做主啊!”
朱高燧看着受伤的儿子,眼角含泪的向朱棣高声请求道。
“瞻坺,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一遍!”
朱棣没理会朱高燧,而是向软榻上的朱瞻坺问道。
“是!”
朱瞻坺答应一声,先是看了朱瞻壑一眼,这才开口讲道。
“秋兴大赛开始,我与二哥对促织不感兴趣,所以就在园子里随意走走,刚好路过那座小湖,我看湖上风景不错,就走上长廊,结果刺客突然从水中窜出……”
朱瞻坺倒机灵,把他鼓动朱瞻壑去调戏孙小宫女的事给隐瞒了。
旁边的朱瞻壑瞥了他一眼,也懒得拆穿他。
最后朱瞻坺讲到自己被刺客砍伤,幸好被朱瞻壑的护卫赶到救下这才结束。
“瞻壑,你可有什么补充的?”
朱棣听完后沉思了片刻,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启禀皇爷爷,事情正如三弟所说,事后我看他受伤,还亲自为他验伤,幸好没有中毒。”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锦衣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前段时间他们不是已经知道有人要谋刺皇族吗,怎么还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朱高煦这时气呼呼的道。
“对啊,纪纲那个混账东西呢,要是瞻坺有个好歹,老子劈了他!”
朱高燧听到二哥的话,立刻找到一个发泄愤怒的目标。
“锦衣卫最近越来越懈怠了,连几个小小的反贼都抓不住!”
朱高炽这时也跟着附和道。
看得出来,他们哥仨对锦衣卫似乎都不怎么喜欢。
“行了,纪纲已经亲自去查案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朱棣打断了三个儿子的吵闹,不过对于这次的事,他也觉得锦衣卫有不少责任。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材精瘦,长脸短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进入大殿,一脸惶恐的行礼道:“臣纪纲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
“降罪的事日后再说,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朱棣冷哼一声直接问道。
“秋兴园是中军都督佥事徐膺绪所建,当时正在举行秋兴大赛,园中非富即贵,因此防卫的也极为严密,按理说应该不可能有刺客混入才对……”
“这是什么屁话,现在刺客就是出现了,而且我儿子还差点被人砍掉脑袋,你们锦衣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没等纪纲说完,朱高燧就跳出来指着他大骂道。
“赵王息怒,我的人将秋兴园内外都翻了个遍,结果发现刺客潜伏的那个湖,下面有水道与外面的河流相连,本来水道中有铁栅栏隔断,但现在铁栅栏却被人锯断……”
“你的意思是说,刺客是由水道潜入园中行刺?”
朱棣打断纪纲问道。
“正是,而且臣觉得刺客的目标未必是赵王世子。”
纪纲说着看了朱高燧父子一眼。
“你什么意思,我儿子都伤成这样了,刺客的目标还不是他?”
朱高燧再次气的跳脚。
“三叔,我倒是觉得纪指挥说的有道理,我和三弟在园子里随意走动,事先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去湖上的长廊,刺客怎么会提前埋伏在那呢?”
朱瞻壑忽然插嘴道。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一直想不明白,刺客怎么会知道他和朱瞻坺会去哪里?
“世子说的极是,刺客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某一人,而是太孙和两位世子中的任何一个,他应该提前见过你们三人,或是见过画像,然后在湖中守候,只要你们任何一个去了,他就立刻出水行刺!”
纪纲感激的看了朱瞻壑一眼再次道。
“等等,要是一整天他们三人都没去,那刺客岂不是白等了?”
朱高煦不解的问道。
“汉王有所不知,秋兴大赛要举行十几天,就算第一天没有收获,他完全可以按原路返回,第二天继续回来守候,那湖上长廊风景秀丽,距离比赛的地方又不远,半个月下来,很可能会等到太孙三人之一。”
纪纲再次解释道。
“有道理!”
朱高炽听完后也连连点头,若目标是孙瞻基他们三个,再加上十几天时间,那么对方行刺成功的机会就很大了。
只是朱瞻坺倒霉,第一天就走上长廊,差点让刺客得手。
“行刺方式知道了,那刺客的身份可查到了?”
朱棣再次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
纪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道。
“刺客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的线索,我已经让人将刺客的画像发布全城,若他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肯定可以查出他以往的踪迹。”
“查,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的身份给我查清楚!”
朱棣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行刺的目标是他最重要的三个孙子,对方这是要断他的根,毁掉大明的江山社稷,这让他如何能忍?
“臣遵旨!”
纪纲答应一声,当即告退而去,这种天大的案子,他肯定要亲自主持。
朱棣又发了好一通火,这才让儿孙们散去。
回去的路上,朱高煦歪过头对朱瞻壑叮嘱道:“儿啊,最近尽量减少外出,就算外出,也要多带一些人马,千万不可大意!”
“我最近就打算呆在家里了,爹您也要注意安全。”
朱瞻壑点头,同时也对朱高煦道。
“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倒希望那些刺客的目标是我!”
朱高煦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腰刀,脸上也闪过几分嗜血之色。
“不对,你最近还是要出去一趟!”
没想到朱高煦这时忽然一拍脑门,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朱瞻壑急忙问道。
“少师病了,你之前受少师照顾,于情于理都要去探望一下。”
朱高煦解释道。
“少师什么时候病的?”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惊讶,上次见到姚广孝,对方明明还好好的。
“听说病了好一阵子了,上次你皇爷爷凯旋而归,少师都没去迎接,据说就是因为生病。”
朱高煦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好,明天我就去天界寺!”
朱瞻壑点头,姚广孝是他穿越以来,接触最多的人之一,两人的关系很微妙,现在对方生病,他的确应该去探望一下。
回到家中,椅子还没坐热呢,就见张忠和朱勇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瞻壑,今天我们两个首战靠捷,杀得对方是屁滚尿流!”
张忠提着促织笼子,见到朱瞻壑就高声叫道。
“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秋兴大赛竟然还在继续?”
朱瞻壑惊讶的瞪大眼睛,他以为今天的事发生后,秋兴大赛肯定举行不下去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刺客而已,又没有死人,秋兴大赛一年才一次,当然不可能轻易停下。”
张忠再次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朱瞻壑无语,他还是低估了这帮纨绔子弟,看他们的样子,别说刺客了,就算是大军压境,估计也不影响他们玩乐。
“不光我们,太孙也没有退赛,刚才我们走的时候,还看到他正在与人比斗,只是身边的护卫增加了一倍。”
朱勇这时也补充道。
“他也在?倒是不奇怪!”
朱瞻壑暗自摇头,历史上的朱瞻基就是以好玩著称,在政治和军事上非但没有大的作为,反倒放弃了交趾,坐视北方的瓦剌统合草原各部。
大明的武备也是从朱瞻基时期开始松弛,这些都为他儿子的土木堡之败埋下了祸根。
可以说朱瞻基完全辜负了朱棣对他的期望,当初解缙夸他为“好圣孙”,更是瞎了眼。
“玩物丧志,无过于此!”
最后朱瞻壑在心中给朱瞻基做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谁能想到现在英武过人的朱瞻基,日后并不是一个出色的帝王,政绩没被人记住,反而因为喜欢玩促织,被人冠上“促织天子”的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