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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修齐居士     永夜四骑士txt下载     永夜四骑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灵魂出游 (法兰吉)

    “命运确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它让我们在这个世上再次相遇”安巴尔先生坐在宽背椅子里,口齿不清的说道。

    她可以很清晰得听见雨落下的声音,法兰吉和异血兄弟姐妹们站在村头的坡地上,凝视着已经成为野兽们乐园的,曾经的家。

    冷雨和夜色一同飘过,打湿了法兰吉的肩头,也打湿了这片荒芜地。

    提尔走下坡地,他散开绑在发梢的兽皮筋,缕着枯白的头发,大滴大滴的露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一边走一边嚼着牙齿,发着刺耳的声音,暗淡的乌云舔舐灰色的天空,随他并肩而行

    坟墓已经和周围的土地化为一体,只有木头做的墓碑可以指明它们的位置,然而木牌也已经开始腐烂,在风吹雨打中飘摇欲坠。

    “开始吧”安巴尔先生虚弱的挥了挥手:“把真相找出来”

    “以生命为誓言,以鲜血为束缚”提尔念着誓词,他手中的匕首一一割开众人的手臂,鲜血顿时如注,争先恐后得落入刻着花纹的大银杯之中。

    轮到了法兰吉,手臂刚一被提尔抓住,她便挣脱开来。

    “怎么,你怕了?”提尔的眼白多于黑色的眼球,看得法兰吉一阵心慌,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哑女姐姐的丈夫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我自己来”法兰吉说完,夺过提尔的匕首,匕首如此锋利,刚一接触她的肌肤便迫不及待得咬上去。

    手臂上的伤口很小,细细涓流的声音让法兰吉陶醉,她如痴如醉得沉谧其中,直到鲜血在银杯的上沿打着晃,一卷洁白的纱布缠紧她的手臂。

    是热娜,她紧紧绑紧法兰吉的伤口,打了个结实的结。

    “这会让你们的连接更加紧密,让仪式更加圆满,一人一口每个人都要如此”安巴尔在雨幕里说道。法兰吉与他对视一眼,手捧着鲜血银桶,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传给下一个人。

    奥罕大喝了一口,鲜血粘在他粗密的胡子上,落在地上被雨水胡乱的冲散。

    银杯最后传到热娜手中,她胖胖的脸惨白一片,眼睛飘忽不定:“这真的会有帮助吗,我怎么觉得有点...恩...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怎么,你怕了”提尔难听的嘶哑声再次传来,他作为安巴尔先生最优秀的弟子,时常也喜欢教训年轻的异血兄弟姐妹们,他的言语中没有感情,也毫不留情面。

    “安巴尔先生,这真的有帮助吗,我感觉好冷啊”热娜抱着自己的身子,不安得看着卷在椅子里,已经被雨水打湿成一团的老人。

    “喝下去,热娜”安巴尔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好吧”热娜擦了擦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将银杯中所剩不多的鲜血一饮而尽,她狠狠咳嗽了几声,随后摇摇晃晃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按照安巴尔老师的之前教过你们的去做”提尔大声驱赶着异血兄弟姐妹们。

    他们迅速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法兰吉左边是热娜,她能感受到对方手掌中的冰冷,右边则是一脸跃跃欲试的奥罕,他的体温热情似火炉。

    “等一等”安巴尔先生突然站起来,他用以遮雨的油草衣抖索着掉在被雨水冲的七零八落的烂泥地里:“提尔你退下,让法兰吉主持仪式”

    “为什么”提尔紧锁眉头,愤怒的看着他的老师:“她还不行”

    “我说行就行”老人跺着拐杖,溅起一片泥水:“你给我退下”

    提尔冷冷看着他的老师:“如果法兰吉没做好,他们可都得死,老头你可想清楚了”他死气沉沉的眼睛在异血兄弟姐妹们身上来回飘过。

    “闭嘴”安巴尔先生抓起拐杖狠狠抽在提尔脸上:“不要给她压力,你给我滚远点”

    法兰吉看着提尔的嘴角被打出鲜红一片,他不忿得看着自己的老师,最终还是屈服得离开。

    老人慢慢走到法兰吉身边,他走的很慢,却似乎很有力量:“松开他们的手,和我来”

    他们走到其他异血兄弟姐妹们手拉手围成的圈子中央,老人抚着法兰吉的肩膀:“放松你的心,放轻你的灵魂,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婴儿,正在母亲的身体在自由自在的游荡,快快乐乐得长大”安巴尔的声音忽然温柔又动听,法兰吉眯着眼睛,一刹那间陷入了沉睡。

    她挣扎着醒来,大口喘着气,四周一片寂静,一道月光从天而降,直直照在法兰吉赤裸的身体上。

    她成功了,她的灵魂回到了想要去的地方。

    这是安巴尔先生家中的地下室,要不了多久,死去的村民们就要被杀害他们的人搬到这里,她必须要抓紧时间。

    法兰吉看到自己的躯体留在了月光照射的地方,意识随着碧绿浓稠的灵魂飞到半空,她轻飘飘得从石门的缝隙中穿过,踏过理石台阶,然后飘回到村子里。

    那天的夜就是如此美丽,月亮就是如此明亮,她记得很清楚,法兰吉静静坐在村子中最高的建筑钟塔上,静静等待着村民们即将而来的厄运。

    安巴尔先生命令很清楚,看清杀害村民们凶手的模样,然后醒来,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就一会,就一会,她试图说服自己,并且很快成功了。

    法兰吉先是飘到老铁匠的家,老铁匠打造农具时总是一脸愤怒的表情,没想到他睡觉时也是吹胡子瞪眼,他的妻子和女儿睡在另一间房内,背靠着背。如果她们知道这是人生的最后一晚,会不会面对面拥抱着迎接死亡呢。

    还有矫健的猎户,屠夫兄弟,还有死在草原人屠刀下的弥兰的父亲,他似乎喝醉了,靠在墙角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杯泛着油花的稠麦酒。

    最后的最后,法兰吉飘到哑女朵哈的家里,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看着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不禁悲从中来。朵哈的小女儿趴在母亲的怀里,小肚皮均匀的起伏,嘬着手指幸福得安眠着。

    法兰吉轻轻看着熟睡中的母女两人,看着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幅画面,她现在没有身体,她只有灵魂,但她知道自己在哭泣。

    忽然间,整栋房子在轰鸣中颤抖,房门被用力踹开,几个披着金黄色盔甲的金发人手持武器闯了进来,一个她从来没听过的语言在大喊,然而让法兰吉惊奇的是,她听得懂其中表达的意思:“找出永夜之子,她拿着夜色之神遗留下的匕首”

    法兰吉的灵魂颤抖着,她看到自己流落到村子时带来的匕首,那柄黑色的匕首,此时正躺在哑女母女的床头。

第五十九章 疯狂的父亲 (法兰吉)

    “如果让你再听一次那个声音,你能认出来吗”提尔最后一次向她确认道。

    法兰吉努力回想着,并不是很确定,但还是点点头。

    当她的灵魂在村民们的死亡之夜中消散回到现实后,安巴尔很快从她的描述中认定,杀害村民的是夜灵人,金盔金甲金发的夜灵人。

    今天他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临出发前,异血兄弟姐妹们齐齐跪在安巴尔脚下,自此以后对他口称老师,而安巴尔则会以弟子之礼相教。

    “可是老师,我不想学习什么复生之术,只想用剑,用矛,用弓箭杀死敌人,这样更干脆点”奥罕昂着下巴说道,他最近越来越喜欢自己的胡子,时常炫耀得展示。

    “那你以后跟随图卡,他曾是我的弟子,虽不如生前灵活,但教导你还是绰绰有余”安巴尔看着远处一身黑甲的复生教团战士,眼神中尽是欣慰:“真神之刃就在今天重新建立,奥罕你就是二十年后第一个加入教团的战士”

    异血兄弟姐妹们换上一套和安巴尔相同样式的黑袍,在雨幕中披上。“从今天起,你们焕然一新,你们的灵魂纯洁无瑕”安巴尔艰难得昂着头,骄傲得看着眼前这一切。

    而现在,摊牌的时候到了。

    小彩石城外的山上别墅,本是小彩石城将军的住所,如今成为了夜灵之王的行宫,强壮的奥罕和巴巴克抬着竹辇,安巴尔拄着拐杖沉稳得坐在上面,整整一百位复生的教团战士伴随着他们,缓缓前行。

    夜灵之王的行宫被丛丛绿荫围住,像是一团绿叶中盛放的鲜花,一群守护着鲜花的蜜蜂如临大敌,手持长矛挡在他们面前。

    夜灵人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的男人高挑却瘦弱,阴柔的像是一群女人,但法兰吉知道这是假象,他们干瘦的身体内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法兰吉”安巴尔咳嗽着说道:“你去跟夜灵人说,我们要见夜灵之王,叫他们让开”

    “是”法兰吉感到一丝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落进脖颈里,冰凉丝滑,她走到夜灵人长矛前一寸之地:“先生们,安巴尔老师要见夜灵之王”一串鸟儿似得啼鸣声从她口中发出,她知道这是夜灵人的语言,她似乎天生就能驾驭。

    “滚开,你们这群肮脏的猪猡”夜灵士兵攥着长矛直直刺来,法兰吉无论如何想不到夜灵士兵会暴起伤人,她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一股力量,法兰吉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向后移了半米,矛尖划破了她的鼻尖,晶莹的鲜血点点滴落。

    是奥罕,他把法兰吉拉到身前,强壮的手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身上闻起来很好闻,可能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别的,法兰吉把头紧紧缩到他的胸口里。

    “混账东西”一声暴喝出自提尔之口,他的身形一闪便来到夜灵士兵面前,双手紧紧扼住伤人士兵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

    周围其他的夜灵士兵刚要攻击他,复生的教团战士们纷纷拔剑加入战团。

    “不要杀他们”安巴尔在抬辇上轻声说道。

    “那这个呢?老头,这个也不能杀?他先动的手”提尔猛然回头,惨白的眼睛看着老人。

    安巴尔眯着眼睛:“那就杀了吧,只能杀这一个”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无比惨烈的喊叫声从伤人士兵的口中传来,法兰吉一阵心慌,抬起头她看到提尔双手捏着夜灵士兵的头颅,他的双手泛着碧绿的幽光,手指抠出对方的眼珠。

    在提尔肆意的狂笑中,夜灵士兵的头盔裂开,化成片片碎屑四散崩飞,他的脸颊撕裂开,在一阵令人恐惧的躁动声中,夜灵士兵的头颅碎成数瓣,奶白色的脑浆伴着鲜血落了满地。两个胆小的异血姐妹悌丝和帕瑞萨早已跪在地上,撑着手臂开始呕吐。

    夜灵士兵碎裂的头颅中飘出一道小小的淡绿色灵魂,提尔伸手抓来,正要往嘴中塞去,法兰吉看着这一切,忽然不由自主得高声尖叫起来。

    一瞬间,在场所有的人都捂着耳朵在地上嚎叫着跪在地上,包括复生的教团士兵,唯一例外的只有抬辇上的安巴尔,他尚能控制住自己的身形,然而抬辇的扶手已经被他捏得粉碎。

    趁此时机,那道小小的淡绿色灵魂飘到法兰吉耳旁,她能感受到那小小可怜的灵魂渐渐由恐慌变为安逸。

    这时一片掌声渐渐由远至近,一个美得无法以言语形容的金发人飘然而至,他亮如纯金的秀发柔顺的倾泻至腰,美得就像是最华丽的晚霞,细腻的脸庞上两道红润的嘴唇轻轻微启:“不愧是永夜之子,尚未觉醒就有如此威力”正是法兰吉之前匆匆一瞥见过的夜灵之王。

    安巴尔喉咙咕嘟着:“怎么,来替你的士兵报仇?”

    “不不不,怎么会呢,他竟敢伤害永夜之子,死亡是对他最大的恩赐”说着夜灵之王用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法兰吉:“你的慈悲之心宛如浩海,我的士兵的灵魂能侍奉永夜之子左右,是他最大的恩惠”

    正主出现,夜灵士兵们纷纷聚集在他们的王的身边,教团士兵们也回归原位,只有提尔趔趔趄趄得来到夜灵之王身前,用尽他毕生之力尖叫道:“我的女儿呢,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我知道你们带走了她,还给我”说着他的声音呜咽起来,悲凉之意油然而生。

    “啧啧啧,对不起我的孩子”夜灵之王摸了摸提尔的头,就像在摸一只可爱的宠物狗:“永夜之子的匕首出现在你女儿的床头,我的士兵理所当然认为她就是永夜之子喽,你说这能怪他们吗”

    “不怪他们,不怪他们”提尔失魂落魄得跪到夜灵之王的脚下,抱着着他金色长袍的下摆:“只要你把女儿还给我就好”

    夜灵之王看着提尔失神落魄的样子,不禁咯咯直笑:“真是太不巧了,你也知道永夜之子需要觉醒,在进行觉醒仪式的时候你的女儿不小心就死了,可惜啊可惜,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如果她有个强壮的母亲可能还能多熬几分钟,对此我真的很抱歉,我的宫殿里有许多年轻的女人,美丽的,强壮的,法力充沛的,应有尽有,你可以尽管选,你还会有许多可爱的女儿的”

    提尔的肩膀颤抖着,身体的周围泛着碧绿的光芒,空气中无数灵魂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我杀了你”他低吟浅喃道:“我杀了你”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啊”夜灵之王笑得更狂妄了。

    提尔身上的灵魂尖叫着破体而出,冲向夜灵之王。

    “我说我要杀了你”

第六十章 小姐的婚礼礼服 (小胖子)

    双臂被缚,吊在树枝上,脚尖只能堪堪触摸到地面,小胖子只觉得手都快要被勒断了。

    身边数十位卫兵,大多是夜灵人,但还是有几个花巷城的士兵,他们的斗篷碎成一条一条的,不知道他们的穿衣风格的人,一定会把他们当成乞丐。

    “这位大哥,这位大哥,给俺松松呗”小胖子朝一个花巷城士兵喊道:“你看咱都这么胖,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人呢,行行好啦”

    胖士兵吊着眼睛看着他:“你这小子倒是有意思,把夜灵王哄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我家大君见过小彩石城的少将军,还真让你骗过去了,你老老实实待着吧”

    小胖子更是瞪大了眼睛,努力挤出几滴泪:“大哥,不要这样嘛,你看啊,夜灵王知道被我骗了也不生气,反而大肚的一笑而过,他一定是很欣赏我,说不定我马上要发达了,到时候肯定不会忘记大哥你的”

    花巷城的胖士兵撇撇嘴:“看你命都快没了就实话告诉你,过几日我们大君就将和夜灵王往沙漠边缘里进发,到时候把你劈成两半,一半祭旗,一半喂狗,你说秒不妙啊”说完他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不好”小胖子悲从心头起,整个身子扭成一条波浪:“俺的肉不好吃,狗吃了会拉肚子的”说着他扯起嗓子大喊:“少将军快来救命啊,你的侍酒要被杀了”

    这时,一道倩影慢慢从树下走过,一头金发的夜灵王子居左相陪,小胖子看到救星:“莱迪亚小姐,救命啊,小胖子要被喂狗了”

    少女停足昂首,略带笑意:“我还以为你早被宰了呢”戏虐之意油然而至,完全没有之前对小胖子的亲近。

    “莱迪亚,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夜灵王子不满得说道,他不像那些普通的夜灵人只会鸟叫,他会说人话呢。

    “你家的厨子敢冒充达维,我不信他敢自作主张,肯定是你的授意,你现在把他弃之不顾,于心何忍?至少你的父亲从来不会这么做”

    “我不是厨子了”小胖子紧忙解释道:“我已经是少将军的侍酒了,是一位高级军官,拥有带兵权了”

    “闭嘴”

    “闭嘴”

    两道喝咤声同时传来,莱迪亚小姐的眼眶转眼娇红起来:“你没资格教训我,沙迪,你的什么狗屁外公联合里达殿下从内攻陷了小彩石城,害得我父亲身死而亡,你也没资格谈论他”

    “我很抱歉,莱迪亚”夜灵王子沙迪垂下头,一头金发遮盖了他的表情。

    莱迪亚小姐提着裙子离开,回头冷笑道:“你的抱歉如同盛夏时的火炉一样多余”

    夜灵王子摇着头苦笑,跟了上去。小胖子憋了满腔眼泪,半是急的半是疼的,他看到自己的手腕已经毫无血色:“尊贵的王子陛下,别和我一般见识,放我下来吧”

    小胖子还想说点什么取悦夜灵王子,却见一道精光从他手中发出,一柄散发着蓝紫色光芒长剑朝自己飞来,小胖子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那柄剑就拖着美丽的光芒从他头顶飞过,绳子应声而断。他的双腿因长时间的吊起而发软,直接摔倒地上。

    小胖子对着那道金色的背影喊道:“这就没事了吗”

    夜灵王子没搭理他,一溜烟追着莱迪亚小姐而去,不见了踪影。小胖子又小心翼翼看着花巷城士兵:“我可以走了吗,这位大哥”

    花巷城士兵耸了耸肩:“夜灵王子放了你,你当然可以走了”

    “那我去哪啊”小胖子憋着嘴。

    “我管你啊?”花巷城士兵用刀柄捅了捅他的肚子:“你要是喜欢吊起来的感觉,就把自己重新绑回树上好了”

    小胖子撒腿便跑,再见了你们这群坏透了心肠的家伙,他在内心高声欢呼。

    花巷城作为晚风湾三支柱之一,他们的大君竟联合夜灵人拿下了小彩石城,莱迪亚小姐也不是东西,害的自己被吊了半天,自己早晚要报仇,就往他们的菜里吐口水好了。

    小胖子漫无目的的在别墅区,啊不对,现在已经叫做夜灵王的行宫里转悠,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莱迪亚小姐的女仆,她正吃力得抱着一个油木箱子,她看到小胖子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并友好的拧了拧他的耳朵:“小胖子啊,你这大半天死哪去了”

    “花巷城的人把我吊到树上,刚刚夜灵王子路过把我放了下来”他咧着嘴,女仆的手很有劲。

    女仆可能是想歇歇,抚了抚裙子坐在一个小石凳上:“虽然我也搞不懂十三微光家族的沙迪少爷怎么突然变成了夜灵人的王子,但他是个好人不会害我们的,倒是小姐”她欲言又止,长长的睫毛颤着。

    “莱迪亚小姐怎么了嘛”小胖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刚才我看到小姐,他把夜灵王子好一顿臭骂,把夜灵王子骂的像一条落水狗”

    “说你也不懂,你还这么小”女仆站起来:“抱着箱子跟我来”

    他们穿过熟悉的路,曾经的建筑已经全部被推倒,崭新的富有夜灵人风格的建筑纷纷拔地而起,许多穿着短衣的夜灵人工匠正在那里热火朝天得忙碌,他们视小胖子和女仆若无睹。

    原先铁匠铺的地方被换成了一座夜灵人风格的凉亭,雕檐金瓦得十分美丽,凉亭里正有几个身材高挑美丽异常的夜灵女人等待着他们。

    一个夜灵女人高兴的摸了摸小胖子的脸,让他一阵脸红,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其他几个夜灵女人。

    箱子中的东西被她们拿了出来,那是一件镶嵌了无数颗各色宝石的女士礼服,夜灵女人把礼服放在衣架上,随后她们的手掌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开始抚摸礼服。

    “这件衣服好漂亮啊”小胖子看花了眼:“这是谁的衣服啊”

    “这是莱迪亚小姐的结婚礼服”女仆的声音似乎很幽怨:“明天花巷城的少君就要迎娶小姐,从此小彩石城就属于他了”

第六十一章 伤心的新娘 (老疙瘩)

    刀光剑影,冲锋陷阵,金戈铁马,介胄之间才是他的应许之地,盔甲应该是他永恒的装束,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身纯黑色的天鹅绒礼服,奇怪的礼结勒在脖子上,让他呼吸困难,让他想起绞刑架上飘荡的死人。

    拉姆尼斯本以为,他今生都不会在这种场合担任这种身份,在他刚会走路时就被卖到了小彩石城,阉割师动完刀子后扔给他一柄短剑,他就在那里和其他被阉割的孩子们打架,伤疤慢慢结痂,泪水渐渐流干。

    拉姆尼斯再次拽了拽领结,大口呼着气,这身衣服本该是小彩石城将军大人穿的,而如今将军身死,莱迪亚小姐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只能便宜他了。

    这是个清爽的早晨,湿润的清风缓缓流过,晴空无云,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美的像是一幅干净的纯蓝色幕布。

    他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一股摄人心脾的清香传来,阳台边的树下,几株美丽的小花迎风招展,那是丽敏去年种下的,那时她带着少爷和小姐来山庄避暑,商人们进贡了一袋东方来的花朵种子,传说这种花盛开时会引来万鸟朝贡,吉鲁将军将种子分成五份,给自己的情人们和妻子一人一份,拉姆尼斯自告奋勇带着一份种子,驱马前往山中别墅,不为别的,只为看丽敏一眼。

    拉姆尼斯不知道这种情感是否是爱,自从丽敏与吉鲁订婚来到小彩石城以来,他就被她所吸引,那时的丽敏还是个好奇的小女孩,她明亮的眼睛仿佛拥有魔力,一下子就击穿了披甲奴坚硬的心。

    拉姆尼斯从小被阉割,他早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他只能默默守护着这个远道而来的,未来的将军夫人。可能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奴隶吧。

    拉姆尼斯那时已经三十多岁了,他有时会假设,如果自己不是一个披甲奴,而是小彩石城的统治者,丽敏会爱上自己吗,如果能够和她在一起,自己绝对不会找那么多情人,让她凭空伤心。

    这些假设再也不会出现了,丽敏已经死了,在花巷城的军队攻进别墅时,她流着泪,就在拉姆尼斯面前自杀了,他记得优雅的将军夫人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扑扇扑扇着,旋转着跌落地面。

    “请你守护好达维和莱迪亚”这是她对拉姆尼斯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好啊,大个子”这是她对拉姆尼斯说的第一句话,他将永远铭记。

    老迈的披甲奴首领回想往事,酸楚汹涌而至,几缕潮湿的眼泪扒着他的眼眶往外涌,他紧忙擦了擦眼睛,因为他听到有人上楼了。

    来人脚步很急,力量很大,但不会很好的控制那股力量,如果再快点可能会跌倒,他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了。

    “老疙瘩”清脆的声音带着一张圆滚滚的胖脸来到拉姆尼斯的面前,小胖子今天穿的和他一样款式的礼服。

    不过小胖子的样子可不敢恭维,他粗粗的胳膊腿把衣服撑的紧绷绷的,看着像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熊。

    “老疙瘩,我们要出发进城了,莱迪亚小姐要你快过去”小胖子围着拉姆尼斯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你今天好神气啊”

    “你今天还是好胖啊”老披甲奴捏了捏他红润的胖脸。

    莱迪亚小姐正在庄园中剩下的唯一一栋彩石建筑里,今天的婚礼结束后,这栋建筑就将被推到,然后建起夜灵人风格的屋子,拉姆尼斯来到门口时,见到院子外几个穿着无袖衣服的夜灵人工匠正在守候。

    “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老披甲奴朝他们吼到。

    夜灵人工匠听不懂他的话,无辜得眨了眨眼睛,向后退了几步。他们在害怕我,不知道他们害怕我的杀气,还是怕我脸上丑陋的疙瘩?他们只是夜灵人中的平民,不可与那些手持武器的士兵们相提并论,但拉姆尼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大厅里,莱迪亚小姐穿着她华丽的彩色宝石礼服,背对着门口,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的肩膀略微的一颤,随后马上平静了下来。

    “莱迪亚小姐,我把老疙瘩抓来了”小胖子兴奋得嚷到。

    “我不是猪更不是鸡,用抓这个词合适吗”拉姆尼斯无奈道,他慢慢走到莱迪亚小姐身后:“小姐,你还好吗”

    莱迪亚挺着身子坐在凳子上,几缕调皮的发丝钻出发网,落在她光滑如奶油的脖颈,她和她的母亲好像,回忆和现实在老披甲奴的脑海中重叠。

    “老疙瘩,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身着华贵礼服的少女带着哭腔,她转过身,硕大的泪珠布满她美丽的脸庞。

    拉姆尼斯叹了一口气,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如果您真的不想嫁,唯有一死,我有把握在在一瞬间捏碎您的喉咙,让您毫无痛苦”

    “我的衣服被夜灵人的女巫施过法,他们的士兵会第一时间冲进来,那之后你们全都要死,你,小胖子,还有父亲留下来的,三千个多个士兵”莱迪亚的声音颤抖着。

    “没有三千个士兵了”拉姆尼斯痛苦得咬着嘴唇:“士兵们都投降了,现在只剩下我手下仅有的两百多个披甲奴了”

    老披甲奴看到莱迪亚踏着高跟礼鞋,站起来握住他粗糙的大手:“我和花巷城那个五十多岁的少君达成了协议,婚礼后放你们自由,我要你们去寻找达维,帮助他筹集军队,重新夺回父亲的领地”

    “我答应你,我会带着剩下的,仍终于将军的披甲奴们,踏上寻找少将军的旅途,我以我的生命发誓”

    随后他惊讶的看到眼前的少女扑到自己的怀里,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你,父亲”

    “是的,今天我就要充当您父亲的角色,亲自把你交给你的夫君”拉姆尼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窗外,一架五彩缤纷婚礼马车已经停在门口。

    伤心的新娘挽住老披甲奴的臂弯:“是祸躲不过,我们走吧”

第六十二章 瘟疫 (伦纳德)

    伦纳德的临时小主人支着下巴,用明亮如黑玛瑙的眼睛看着他:“我的首席星相师啊,快来为我算算,我的姐姐和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相星先相面,老星相师的话萦绕耳旁,伦纳德细细打量着临时主人的神情,他年纪比自己还小,最多不超过十岁,脸庞虽然被风吹的皱红,但还是能看出出自富贵人家,他可是有双层下巴呢,似乎有点婴儿肥。

    刚想到这点,伦纳德就像给自己一个耳光,临时主人当然出自富贵人家,不然怎么会有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守着他呢。

    四个护卫分别叫诗人、钟摆、硬币、阳台,似乎是用他们的嗜好来命名的。

    诗人似乎是他们中领头的,他皮肤苍白体态健壮,有着一头黑发和同样颜色的短胡须,此外他还是个严肃的人,除了闲暇时喜欢哼些小调用以自娱自乐,其他时间都冷得像一只冰块。

    钟摆在伦纳德看来就挺有意思了,他可以从太阳的温度,空气的湿度,季节的变化来记住任何时间,就像一只活生生得会走路的钟摆,特别对于用餐时间他更是记得最清楚,伦纳德觉得他叫饭桶也不错。

    硬币瘦瘦小小的,他对金钱有着无与伦比的渴望。一行人在沙漠行进时,阳光照得远处某些东西闪闪发亮,硬币不顾劝阻用了半个小时跑去,结果发现那不过是一摊沙兽留下的干粪。

    阳台个子很高,看着像一条超级大的扁担,他主要的工作就是在伦纳德的临时主人累了的时候背他。

    此时,这条大扁担也是一脸紧张得看着伦纳德,稚嫩的星相师心中一颤,已经想好了说辞,他装模作样的在水井边不紧不慢的踱了两步,恭敬得在地面摆上罗盘,抬头观察星象。

    “哎呀,不好啊”伦纳德佯装惊讶得看着自称小彩石城少将军的小主人:“今夜密云密布,实在无法观测星象啊”

    “我爸的星相师说过,星星都躲在乌云后面,并不是躲起来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少将军双手双腿胡闹得乱舞:“快给我算”

    “这实在强人所难啊,但我尽力而为吧”伦纳德挠挠头,昂头看着一片混沌的夜空,久久一言不发。

    他努力寻找着,东面遥远的天上,两片厚乌云中的缝隙中,两颗星星忽隐忽现,大的那颗极其暗淡,小的那颗却很明亮。

    “怎么样啊,你算出来了没有”阳台似乎等不及了,轻轻推了伦纳德一把。

    “你干什么啊”少将军稚嫩的嗓音对阳台吼道:“你能不能像我这样稳重一点,耐心等待星相师的解读”

    伦纳德听着他们胡闹,眼睛在眼皮的遮掩下转了抓,似乎时间差不多了,他缓缓睁开眼,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令慈似乎正遭遇人生中的大难,而令姐情况要好的多,她似乎很明亮,啊不对,她似乎正在经历人生中的大喜”

    “这叫什么啊,你说清楚啊”少将军转眼把自己所谓的稳重丢的一干二净,抡起拳头打在伦纳德胸口:“你这叫什么星相师”

    少将军大吵大闹,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诗人,他从草席里爬起来,头上沾满干草:“将军大人,这么晚了咱还是快睡觉吧,明一早还要赶路呢”

    “我不睡”少将军甩着胳膊来回跑:“我渴了,我要喝蜂蜜水”

    硬币不知何时也被吵起来了,他哭丧着一张丑脸:“上哪给你弄蜂蜜水啊,等找到有人的大城市就给你买蜜水喝,乖乖睡吧”一向抠门的他能说出这番话,想必也是困到极致了,他一把抓住小主人四处乱舞的小胳膊,拉倒自己怀里:“睡吧睡吧,别闹了”

    “可是我不困啊”小主人噘着嘴:“我现在有使不完的力气”

    “你白天趴在阳台背后睡了一天,当然不困了,可是我们困啊,长路漫漫处处险恶啊我的少将军,不睡好了怎么保护您啊”

    少将军嘴巴一张,又想说什么,硬币紧忙伸手紧紧捂住这张呜呜叨叨无休无止的小嘴,少将军杀猪似得嚎叫:“你手好臭啊,你是不是拉屎用手擦的屁股”

    吵闹声渐渐恍惚,伦纳德身子一歪就倒在草堆里,布满云朵的天空在他眼中旋转,朔风吹起,吹散了整片星空,星辰荡漾,犹如嬉戏的小孩互相追逐,他合上双眼,安详得吐息。

    他在梦里回到了‘小香猪’酒馆,一个金色头发的客人点了一盘烤冰棍,要吃在嘴里很烫的那种,凶恶的胖老板娘让伦纳德去厨房为客人做饭,做不出来就扒了他的皮,伦纳德蹲在炉火前,看着融化的冰棍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可怜的伦纳德是被钟摆踹醒的,他擦了擦梦中留下的眼泪,紧张的爬起来:“要上路了吗”

    钟摆扭了扭脖子,看了眼浮动着暖意的晨曦:“该吃早饭了”

    这时阳台急匆匆得从院子外跑进来叫嚷:“我们找遍了这个小村子,到处找不到食物,只剩下一个上了锁的小屋子,但是打开挺费劲的,快来帮忙”少将军吊在他的背上,像一只小猴子。

    那是建在村子中心的一个可爱的小屋子,是用珍贵的石料建成,诗人猜测它应该是个祈祷堂。

    他们昨夜到达的时候已近深夜,整个村子空无一人,似乎是被人遗弃了,他们只能就近在临近的稻草棚子里休息,若是昨天就发现这件小祈祷堂就好了,里面肯定有柔软的床铺了塞满羽毛的枕头,伦纳德想着,又有些困了。

    伦纳德托着沉重的步伐到达小祈祷堂的时候,诗人和硬币正在专心致志对付着那扇箍着铁条的木门,硬币把他的剑伸进门缝,诗人拿着一块石头慢慢敲着剑柄,想把门敲开。

    伦纳德帮硬币扶着剑,诗人指挥着,他每砸一下,钟摆和阳台就用肩膀撞向门。

    最终木门不甘心得崩裂,阳台伸脚一踹,门轰然倒下。

    无数虫子从屋子里轰然飞出,就像一片汹涌而至的乌云,一大股恶臭钻迎面而来,伦纳德蹲在地上不停呕吐。

    “我感觉很不好”诗人的脸冷如冰霜“进去看看”

    伦纳德紧紧抓着阳台的衣角,踏着轻轻的脚步走进屋子,他看到整间屋子足足堆满了几十个死人,他们腐烂的尸体上还有蛆虫在蠕动,这些死人浑身长满黑斑,嘴巴被恶臭的鲜血塞满,覆盖了他们整个脸。

    “是瘟疫”他听到诗人的声音带着颤抖:“都出去都出去,快离开这里”

第六十三章 重回南方领 (巴西勒)

    巴西勒勒住缰绳,停在野猫河的分叉口,迎着上游而去就是雷堡伯爵的管辖范围。

    “如果有需要,就写信来,可别玩得太嗨,忘了你在密林还有一快领地需要打理”哈沃克和他重重拥抱了一下,追上了学城的队伍。

    春风吹到小河边,河水开始缓缓地向前流着,河边的树木发芽了,小草也从地里钻出来,远远看去,一片碧绿。

    巴西勒怀抱着装有维克爵士头颅的盒子,逆着河流顺步而上。

    闻着空气中甜蜜的气息,巴西勒确信是到家了,阳光照在野猫河奔流的溪水中,闪腾着一片南方的气息。

    为了回归雷堡,他做了许多修饰,往昔的短发已经变成了披肩长发,再加上临行前,哈沃克在他的半边脸上涂抹的金色鹰身彩绘,鹰眼和自己的左眼合二为一,恐怕任谁都不会认出这是当年离开雷堡的小马夫。

    他在路边看到一只轮子陷在坑里的马车,这种坑大多是猎人为了抓捕小动物而设置的。

    虽然抓到猎物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但运气这东西总是要试试。但这个陷阱设在路边可就有点蠢过头了。

    赶车的小马夫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抹着眼泪,他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土,看来他已经忙活一阵了,效果并不理想,甚至可能摔了好多次了。

    这小子让巴西勒想到从前的自己,他眼巴巴得看着自己,嘴唇微微张合,欲言又止。

    胆小的小伙子,就是从前自己的翻版。

    “需要帮助吗”巴西勒问道,恐怕自己不开口,这小子还要在这呆上半天了。

    小马夫绞着手指,垂着头:“是..是的..先生..大人..我是说..是的”

    巴西勒笑了笑,他熟练的解开拉扯驽马的缰绳,把其中一段套在自己的骑乘马上。

    这匹马是塔西博士送给自己的,算是一匹好马,起码能卖上十几枚大金币,起先巴西勒不好意思收,是被萨乔爵士硬塞给自己的。

    好马有好马的骄傲,被套上马车的时候,它很不满意的打了个超级大的鼻响。

    重新上路后,小马夫奉上一快熟培根肉,巴西勒婉言拒绝,问他有没有酒。

    “有的,大人,不过是烂麦子沤的”小马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巴西勒一把抓过酒囊,美美得嗅了嗅,像维克爵士常做的那样,一饮而尽。

    他打着酒嗝,问道:“你车上装的什么,往哪送”

    “回大人,我是给骨头寨送给养的,车里装的是生猪肉和生羊肉”小马夫回答。

    骨头寨,黄金手骨海博男爵的领地,雷堡伯爵麾下的老领主,从这里到达雷堡势必要穿过他的领地,晚上在那里借宿一晚也算好的。

    骨头寨不如名字来的那么可怕,它坐落在一片崇山峻岭中,海博家族以前是居住在山中的野人,许久以前的一位雷堡伯爵带着十几个士兵就占领了这里,经过岁月的打磨,骨头寨的人和通常的南方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经过一番交流,小马夫慢慢健谈起来:“我连续送了好多天食物了,塔尔沃女男爵的女儿和海博男爵的继承人刚刚举行完婚礼,骨头寨来了很多老爷,要不停得送肉才能填满他们的嘴巴”

    “塔尔沃女男爵也在骨头寨吗”巴西勒好奇得问道,得到了小马夫肯定的回答。

    塔尔沃女男爵,维克爵士的仰慕者,当年雷堡伯爵出兵帮助女男爵恢复领地,算起来也有好多年的光景了,那时维克爵士就是领兵统帅,如今两人再次相见,意气风发的爵士已经变成了一颗经过特殊处理的头颅。

    鸟鸣声叽叽喳喳,回响在炫丽多彩的午后,他们慢悠悠走在山路上,通往骨头寨的路崎岖而狭窄,只能容许两骑并绺而行,就在巴西勒和小马夫聊到年迈的骨头寨男爵新娶的十八岁农家女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渐渐传来。

    巴西勒主动驱马踏进野草地中。

    来的是两名骑士,一个中年骑士穿着成套的华丽皮衣,满脸尽是黑色的胡子,他两只眼睛离得很近,有着锐利的眼神,像一只饥饿的鹰一样不怀好意的看了巴西勒一眼。

    他身后的年轻骑士和他同样装束,只不过身后多了一件绣了金色三角塔的披风,年轻骑士面容俊美,五官精致,气度优雅,短短的胡子修剪得干净整洁,他经过时友好得和巴西勒打了个招呼。

    “午安”年轻骑士的声音听起来悦耳。

    “午安”巴西勒答道。

    他们并没有多做逗留,勒紧缰绳疾驰而去。

    马夫小汤姆在他身后羡慕得赞叹:“好帅气啊,我若是能有这么一天,死都无憾了”

    “那两人是谁”巴西勒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毕竟年轻骑士背后绣着的三角塔纹章那么显眼。

    小汤姆得意的侃侃而谈:“那是塔尔沃女男爵的丈夫和继承人,萨姆爵士和吉斯爵士,吉斯爵士可是号称年轻一辈的三骑士之一,他武艺高超,待人和睦,我们都很喜欢他”

    “三骑士?听起来挺威风的”巴西勒好奇,他离开南方时,可没有这个听起来拉风满满称号呢。

    小汤姆兴奋极了,马鞭也挥得生生作响:“当然喽,他们是黄金三角塔的吉斯·塔尔沃爵士、雷堡的阿尔德勃·雷诺爵士,还有明光镇的西瓦达·托曼斯爵士。因为去年果园城的露丝夫人生下了继承人,首相大人大悦,举行了一场盛大的三体骑士比武,赏金是一万枚金币,三位年轻的骑士组成的队伍,一路披荆斩棘,将无数挑战者挑落下马,包括很多成名已经的骑士。三骑士既勇猛异常,人也生的英俊无比,还都是单身汉,他们可是让无数少女为他们疯狂”

    巴西勒不禁乐了,所谓三骑士其中的两个可都是他的老熟人,阿尔德勃不用提了,他们一起在雷堡长大,只不过一个在校场,一个在马厮里,虽然几乎没有交集。

    而西瓦达,他给自己那一巴掌巴西勒差点都快忘了,如今自己真的是一名骑士了,想必他不会再对自己拳脚相加了吧。

    巴西勒有点迫不及待得想见到他们了。

第六十四章 色胆包天的小博尔登 (巴西勒)

    骨头寨和大部分南方领主的城堡不一样,它是由大量的木材和草绳盖成的,毕竟这里深处深山中,崇山峻岭就是最好的屏障。

    小汤姆早早就与巴西勒告辞,他要把马车驶到厨房里。

    骨头寨的大门口处熙熙攘攘围了很多人,巴西勒牵着马挤了进去,周围的人不满得看着他,发出一阵嘘声。

    “安静,犯人的车架来了”几个手持长矛的骨头寨士兵把人群往回后推去,嘴巴里骂骂咧咧道。

    骨头寨另一边的山路上,缓缓驶来一架木质的囚车,牢笼中,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坐在里面。

    巴西勒不顾身边人的不满,往前挤去,牢笼中的人似乎很熟悉,他不是很确定,有必要一探究竟。

    “嘿,你他妈聋了吗,挤什么”持矛士兵不满的用矛头戳过来,巴西勒手掌一翻,将矛头抓在手里,怒目而视。

    “我要过去看一眼,你有意见吗”巴西勒吼道:“有意见跟我的剑说,恩?”

    士兵畏惧的退了一步,巴西勒趁机窜到囚车旁边,定睛朝牢笼里看去。

    不出他所料,牢笼里的人确实是他熟悉依旧的故人。

    小博尔登,维克爵士离开南方前收的最后一个侍从,在果园城被册封为骑士,不知他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小博尔登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他身穿一身破烂不堪的粗布袍子,头发肮脏不堪,似乎许久没有洗过,脸上尽是也尽是污秽,干涸枯萎的嘴唇边,几道细小的口子正在结痂,几缕鲜红的新肉正在生长,触目惊心。

    巴西勒试抓着牢笼,探性得问道:“小博尔登,是你吗。”

    他的话引起了对方的反应,小博尔登的布满血丝的双眼从头发的缝隙中看来,眼中泛起一阵精光,随后又低下头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博尔登你怎么了”巴西勒手足无措问道。

    “他犯事了,就这么简单”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马车后的山路上,两个青年骑士悄然出现,说话的骑士一身皮甲,头上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满脸凝重,他身边的骑士则是满身甲胄,泛银盔甲闪亮着光芒,头上的鎏金头盔下,几缕同样金黄闪耀的头发随意飘在下颚,十分扎眼。

    是雷堡的继承人温纳和阿尔德勃。

    阿尔德勃拨转马头,居高临下看着巴西勒:“阁下是何人,我好想没见过你”

    相比于俊美的阿尔德勃,温纳显然观察得更细致入微,他一眼就看到巴西勒腰间的贵妇和胸口插着的处女,匆忙下马。

    “你的剑,可以给我看看吗”温纳的口气带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巴西勒把抽出贵妇递了过去:“这是我父亲的剑,您有何指教”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现在所扮演的身份中,是从来没见过温纳和阿尔德勃的。

    温纳接过贵妇,套着皮手套的手指摩挲着剑柄上的鹰头,满脸激动:“原来你就是维克爵士的儿子,那个一直生活在香水城的小伙子,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巴西勒,我叫巴西勒”巴西勒刚一脱口而出,马上就冒了一身冷汗,维克爵士的儿子应该有个新名字,但从来没有人嘱咐过他,所以他仍一直用着自己的原名。

    幸好巴西勒这个名字算是个很大众化的名字,在南方领,叫巴西勒的男孩比比皆是。

    果然温纳并没有看出有任何不妥,他牵起巴西勒的手说道:“老哈桑带着维克爵士的骨灰回来后,说你去为维克爵士复仇去了,父亲一直很担心你呢”

    “是啊,伯爵大人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阿尔德勃也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全然没有之前的冷漠:“你风尘仆仆一路赶来,一定很饿了吧,我们进骨头寨给你弄些东西吃吧”

    骨头寨的老男爵罗斯·海博听闻主君的继承人前来,殷勤得拖着老胳膊老腿前来迎接,他坐在会客厅里的主座上,一张老脸笑得像朵菊花:“有劳温纳大人亲自把犯人送来,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啊”说着大咳不止,他年轻的小妻子乖巧得为他擦拭嘴角的口水,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孙女在伺候爷爷。

    另外有一个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坐在老男爵身边,他是老男爵的孙子,也就是他的继承人。

    温纳等手骨男爵咳完顺平自己的气息,一摆手,气势十足道:“无妨,来时父亲嘱咐过,虽然小博尔登是效忠于雷堡的骑士,但我们绝对不会姑息的,也不会纵容他的这种行为”

    巴西勒坐在角落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蜂蜜腌过的阉鸡和顿梨子,阿尔德勃坐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经过聆听,他也明白小博尔登犯的是什么事,他意图强奸塔尔沃女男爵的女儿,意图逃跑后,温纳亲自带兵抓了回来,就要在骨头寨审判他。

    巴西勒咽下最后一口阉鸡,不得不说这鸡烹制的恰到好处,多一分焦糊,少一分不脆。

    他用葡萄酒送下满嘴的食物,问阿尔德勃:“恐怕不止吧,意图强奸而已,烦不到这么大的阵仗吧,里面似乎有隐情吧”

    阿尔德勃长舒一口气:“当然了,真实情况是小博尔登和三角塔女男爵的女儿早就私定了终生,新婚第二天,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就偷偷溜进婚房,和女男爵的女儿偷情,被骨头塔的女仆撞到他们的谈话,连夜报告了骨头塔男爵大人”

    当初北上密林地,小博尔登曾要一路护送维克爵士,顺便回三指城老家探亲,临出发时他却不见了踪影,想必那时候他就和三角塔女男爵的女儿搞在一起了。

    “所以你们就把他带回来,任人宰割!”巴西勒愤怒道:“父亲跟我说过小博尔登,他是个单纯的人,伯爵大人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

    这时骨头寨老男爵因为身体不适,带着家人先行告退了,会客厅顿时变得空空荡荡的,温纳提着一把椅子,坐到两人身边。

第六十六章 交易(小博尔登)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小博尔登发现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到了明天,戴丽娜的丈夫,那个身材矮小,模样猥琐的男人就会在着急部众,院子审判他。

    他感到后悔,那天他潜进骨头寨,就应该当机立断挟持戴丽娜远走高飞,而不是任由她瞻前顾后,最后被女仆发现。

    女仆把这事闹得寨中人尽皆知,就连年迈的老男爵都拖着病恹恹的身体闯了进来,那时他和戴丽娜赤身裸体钻在被窝里,小博尔登打赌最少二十个人看到他和戴丽娜的屁股。

    小博尔登当机立断冲出房间,戴丽娜的丈夫马修爵士妄图阻拦他,被他一肘打破了额头。

    他害怕极了,连夜逃回雷堡,匆匆打点行囊朝果园城而去,露丝小姐在果园城,他是去求情的,露丝小姐不久前生下一个孩子,是个健康的男孩,心情很好。

    毕竟是她当初将剑拍在自己的肩膀上,亲自册封自己围骑士,她定会为自己开脱。

    岂料追兵纷沓而至,是由温纳亲自率领的,队伍中有几只猎犬,闻着他留在雷堡的衣物就追了上来,很快将他堵在乡下的稻田里。

    他像一条待宰的野猪一样,被装在囚笼里,只为了明天对他的审判。

    像一场滑稽剧。

    面前麦片粥的热气渐渐散去,转眼变成一坨冰冷的果冻,他不再坚持,正要把麦片粥倒进嘴里时,牢门传来声响。

    来的三个年轻骑士,华衣利刃,就在前几天他也还是这种打扮呢。

    “老骨头男爵禁止任何人来见我”小博尔登朝来人苦笑道。

    温纳叉着腿,大喇喇得坐下:“我是雷堡的继承人,是老骨头未来的主君,我想去哪就去哪,我就是这么跟守卫说的”

    他朝阿尔德勃略微一点头,这个金色的骑士一脸严肃,满心都是荣誉和力量,对自己的行为嗤之以鼻,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果然,阿尔德勃轻蔑的哼了一声,走到一边,靠着墙假寐。他一定是被温纳拖着才来的。

    温纳身后站着的年轻骑士却没有见过,看起来很陌生,不过他的眼睛很是明亮有神,一直盯着自己看。

    “这位是维克爵士的儿子,我们都听说过的”温纳介绍道。

    维克爵士的儿子,听起来很神秘,传闻许多年前在垂尔森,有个落魄家族仅剩下的骑士带着自己的妹妹辗转来到雷堡,妹妹后来怀上维克爵士的孩子,那位女士产子时难产死去,孩子被骑士带到了香水城的,直到几年前才和维克爵士相认,想必那孩子就是面前的骑士。

    但他从来没见过自己,却在骨头寨前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小博尔登有些搞不懂,索性不想了。

    “你好”小博尔登和他打了个不痛不痒的招呼。

    温纳抱来一只酒桶和两只酒杯,他们痛饮了一番,才说道正题:“如果你将和戴丽娜通奸的事实暴露出来,那么你将会被愤怒的马修爵士处死,这事我也保不了你,你给他们脸上抹黑了”说完他抑气屏息,等着小博尔登的反应。

    “我相信你不是来宣布我的死刑的”小博尔登淡淡道:“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很简单,你承认自己单方面对戴丽娜意图不轨,然后仁慈的老骨头男爵就会大度的释放你,条件是剥夺你的骑士身份,永生不得踏上南方领的土地”

    小博尔登握着酒杯的手在抽搐,成为骑士是他毕生的梦想,也是他去年去世的父亲的愿望,他还记得在刚刚能握住木剑的年纪,就被送到了雷堡,先作为侍童,然后是侍从,他作为雷堡最忠实的猎狗,举剑挥向每一个胆敢挑战雷堡伯爵权威的人。

    小偷,强盗,逃税的农夫,不轨的商人,委与虚蛇乡下领主,小博尔登手上最起码有五条人命,他还记得那个满脸痘子的小偷,他跪在自己的脚下,恳求赦免自己,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直直锥向他尚未坚硬的心,但在雷堡伯爵凌厉的眼神中,他还是持剑准确得从肩胛骨刺向了小偷的心脏,小偷哀嚎得像一只小狗,在自己的血泊死去。

    他得到的仅仅是伯爵的一个含蓄的微笑,并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划上那么一笔,当他做的够多了,才在果园城被册封为骑士。

    如果要剥夺自己骑士的身份,那么还不如去死,就算活着,他也没脸回去见父亲的坟墓了。

    “好啊”他抬起来,使劲露出一个微笑:“我会照你们的做,给老骨头男爵保存下他仅剩不多的,那衰老的面子”

    或许是他答应得太痛快,反而让温纳半信半疑,他忧心忡忡得看着小博尔登:“你答应了?我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呢,这样对谁都好,我和父亲商量过了,等到马修和戴丽娜的继承人生下来,到时你还可以回来,雷堡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温纳的笑容如此明亮光曦,像是清晨的阳光包围着他,虽然如此,小博尔登还是感到压抑不住的怪异。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又给了一枚甜枣,这确实是一个统治者,一个伯爵的继承人该有的权术,等到伯爵蒙召之后,温纳绝对会是一个完美的伯爵。

    温纳拍拍屁股,从稻草地面上一跃而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希望你有个好梦,明早去寨子里溜达一圈而已,不会有太多麻烦的,我保证”

    “我会的,你放心好了”小博尔登报以同样的笑容。

    温纳似乎很是满意,他张开双臂,小博尔登和他笨拙的拥抱了一下,接下来是阿尔德勃,他很是不满意,却还是在温纳的催促下轻轻一拥。

    最后是维克爵士儿子,他的眼睛闪烁着,似乎涌动着薄薄一层的泪水,他拥抱着自己的力气很大,差点撕裂的胸见的伤口。

    囚牢的门重新锁上,小博尔登趴在好奇得问道:“维克爵士以前从没提到过你,我们似乎差不多大,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巴西勒好了”维克爵士的儿子告诉他。

第六十七章 审判(巴西勒)

    “为了南方领,为了雷堡,为了罗贝尔伯爵”老骨头男爵罗斯·海博晃晃悠悠得,在妻子的搀扶下站起来,举起酒杯,喊出祝酒词。

    众贵族随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巴西勒心不在焉的摆弄着盘子里的冷鱼肉和煎香肠,想着等会即将来到的审判。

    门外走进一个披着半身斗篷的年迈仆人,附身在老骨头男爵耳畔窃窃私语。

    刀叉敲击杯子的声音叮叮当当传来。

    老骨头男爵的儿子,瘦小的马修爵士招呼道:“诸位大人们,犯人已经押到了,劳烦诸位移驾”

    巴西勒走在最后,他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不料马修爵士特意慢蹭蹭得走在他的身边。

    “请问,你就是维克爵士的儿子?”

    “是的,大人”巴西勒不知他有何指教,这还是他们之间说的头一句话。

    马修爵士年方四十,生的矮小单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垂到,他的肩膀窄小,因而显得脑袋很大,他曾有过两任妻子,头一个妻子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后来因病去世,儿子不足周岁便夭折去世,女儿倒是长大成人。

    第二个妻子生产时大出血而死,带着死胎蒙召而去,因而他对于再次结婚生下继承人的愿望非常强烈,塔尔沃女男爵的女儿戴丽娜便是他第三任妻子。

    此时马修爵士晃着自己突兀的大脑袋点头道:“我听温纳说,你于异域他乡,独自在仇人手中夺回父亲的头颅,你真是一位为少见的勇士”他毫不吝啬自己的的赞叹,溢誉如潮水般从他口中涌出。

    “希望我们日后可以多多交流,不论是棋子,还是酒量,亦或是剑术,我都很是期待”

    “我的荣幸,大人”巴西勒回答道。

    ......

    小博尔登受审的地方在骨头寨的院子里,老骨头男爵的领民们爬满寨子外的树枝,想要一睹这少见的热闹。

    院子里西侧安置了几条长凳,供在场的贵族和骑士们就坐,巴西勒在第一排得到了一个视线极好的位置,他猜测这可能是温纳的安排。

    小博尔登很快被带了上来,他看起来倒比昨天看起来好多了,他似乎洗过澡,头发抹上了发油,泛光油亮,穿着一身崭新的天鹅绒长衣。

    看起来老骨头男爵不想让别人说自己虐待俘虏。

    审判台设置在院子里的正前方,特意用几块长条石垫得很高,法官依照惯例有三个人,从果园城远道而来的西斯神父和来自学城的杰克学士,他们分坐两端,温纳坐在中间,正和他们慢条斯理的聊天。

    与其说是和他们聊天,不如说是只有温纳和杰克学士在交谈,温纳似乎讲了个笑话,年轻的杰克学士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而衰老的西斯神父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惊醒,刚刚在餐桌上,他连续三次陷入睡眠。

    温纳轻轻拍了拍手,年迈的老神父被惊醒,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抚摸着自己洁白如雪的长须:“博尔登·普瑞爵士,你被指控强奸未遂,对象是戴丽娜夫人,你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老神父长驱直入,似乎想马上定下这个案子,以便于自己回去补觉。

    “西斯神父,我们是否应该先传唤证人呢”温纳年轻力壮,并不想补觉。

    “是这样的,我复议”杰克学士嘴角轻笑,似乎还没从温纳那个笑话中回过神来。

    第一个证人是位中年女仆,她胖胖的身躯和塔尔沃女男爵倒有几分相似,说到激动处浑身肥肉跟着颤动。

    “那天,我想问戴丽娜夫人还有什么需求,我瞧门没锁,还露着一个小缝隙,我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悄悄看了一眼,大人,您猜我看到了什么,您绝对猜不到,天啊,太惊人了,真是不可相信”

    温纳咬着嘴唇,狠狠敲着桌子:“这里不是在表演滑稽剧,请您不要卖关子”

    中年女仆的肥肉停止了颤抖:“哦好吧,我看到夫人的房间内,一个穷凶极恶的强盗正意图对夫人不轨,夫人拼死反抗,却被他用床单塞住了嘴巴,若不是我发现就大事不妙了,于是我拼命大喊了一声,才制止住了强盗的不轨行为,那位强盗正是今天的被告,博尔登爵士”

    “好的,谢谢您的证言”温纳忙不迟迭得召来两位士兵,几乎是用拖的方式把中年女仆请走了。

    接下来的证人是骨头寨的工匠,他话很少,与中年女仆有天壤之别:“我在夫人房间的窗户外发现了不寻常的痕迹”他举起一个铁质物品:“这枚锁芯遭受过暴力撬动,由此可见博尔登爵士是从窗户闯进来的,我说完了”他鞠了一躬,面无表情得退出证人席。

    一串突如其来的笑声从小博尔登嘴中发出。

    “你们编得可真像那么回事,若我不是当事人,几乎都信了”他涨红了脸,朝正要离开的工匠叫嚷:“你敢发誓吗,向至高神发誓”

    “我...我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的”工匠支支吾吾道。

    这时,栅栏外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似乎被小博尔登歇斯底里的疯狂吓到,她的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朝工匠伸出手,呼唤着父亲。

    小博尔登的目光被女孩吸引:“这是你的女儿,你敢以你女儿的生命发誓吗,告诉我先生”

    工匠被小博尔登咄咄逼人的口气惊吓到:“我....我不知道”

    这和事先谈好的流程不一样,温纳扯开自己的斗篷,大吼着让士兵带工匠和小女孩离开。

    “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吗”温纳伏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和小博尔登四目相对。

    小博尔登丝毫不落下风,愤怒的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我无罪,我和戴丽娜真心相爱,任何罪名都是对我的污蔑”

    寨中旁听的人们爆发出一片惊呼,无论是贵族骑士还是平民百姓皆窃窃私语。

    老骨头男爵开始大咳不止,接着晕了过去,他的小妻子惊吓的哭出了声。

    一片混乱中,巴西勒敏锐得看到温纳朝贵族们旁听席看了一眼,塔尔沃女男爵对上了他的眼神,略微点了点头。

    温纳轻蔑得一笑:“好,小博尔登,我今天就让你死的明白,传唤戴丽娜夫人”

    女男爵的女儿,戴丽娜很快扭动着自己婀娜的身体,在女仆的搀扶下来到证人席。她带着覆面纱巾,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天是小博尔登爵士强行闯入我的卧室,意图强奸我”她平静话语中不带有意思感情,像是深冬般寒冷。

    巴西勒能听出来,她对这个谎言并不是很抗拒。

第六十八章 不甘心的骑士(巴西勒)

    “是他们逼你的对吗”小博尔登无力得跪在地上,声音细弱蚊蝇,几不可闻。

    戴丽娜至始至终没有看自己的情人一眼。

    “大人们,我说完了”她行了个屈膝礼,迅速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女仆小跑而来,为她披上羊毛披肩。

    温纳的脸色渐渐缓和:“小博尔登爵士,如果你愿意在圣日神架前戒斋忏悔三日,本法庭可以允许你自行离开,条件是剥夺你的骑士身份,如若不然,我不介意亲自砍下你的头颅”

    和之前商量好的条件一样,看来温纳并不想赶尽杀绝。

    寨中死一般的安静,似乎在等小博尔登的反应。

    受审的骑士忽然将双手相握,手指交叉在胸前,高声道:“我们在天上的主,您赐予我剑刃,用以斩除黑暗,愿世人皆知您的圣明。您赐予我灵魂,用以击破心魔,愿生灵遵从您的旨意。您赐予我双眼,用以看清世界,愿万物探知您的国度。您赐予我双手,用以赞美万物,愿众生歌颂您的宽恕”

    小博尔登念得很慢,一字一字,声音嘹亮,在场所有的骑士们慢慢跟着他附和。

    这段祈祷文是每一个骑士在册封仪式前都会彻夜背诵的,它会伴随每个骑士一生中重大的场合,作战前,行刑前,受死前。

    甚至是做爱前。

    就连对他一向不满的阿尔德勃也在大声念出赞美至高神的悼词,他的信仰如此坚定,甚至把巴西勒的声音都掩盖了下去。

    祈祷词完毕,小博尔登站起来,他的眼神不再迷茫,肩膀不再颤抖,双手紧握为拳。

    “我要求比武审判”

    小博尔登此言一出,如同油锅里滴入的沸水,惊呼声掺杂着咒骂声,还有几道细小的欢呼声混合在一起,整个骨头寨变得人声鼎沸。

    温纳精心打造的局面被小博尔登搅和得天翻地覆,他长舒一口气:“你确定吗,犯人,你确定要比武审判,这可是生死难料”

    “至高在上,我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时刻”

    “请等一下”马修爵士不甘寂寞,大步跨向审判席前,锐利的小眼睛看向小博尔登:“既然你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么依照惯例,我也有提出要求的权利”他顿了顿,酝酿着自己的情绪:“我要求进行三体审判”

    寻常比武审判的双方只会出现在当事人双方或者他们的代理骑士身上,而三体审判则是各自出场三名骑士,代表至高神曾在人间展示过的三种形象,至死方休或者投降。

    容不得小博尔登辩解,他迅速被带离现场,依照比武审判的法则,他有三天时间来寻找自己的代理骑士,就算不包括他在内还需要寻找另外两名骑士来替他出战。

    而这里是骨头寨,周围全都是对他恶意满满的人,想找出这么两个人还真是不容易,据说他在老家还有两个哥哥,就算此时写信也肯定来不及感到了。

    马修爵士真是耍的一手好计策啊,巴西勒心中不禁想为他鼓掌。

    小博尔登的对手中晚宴时进行一半时候就选好了。

    马修爵士作为戴丽娜的丈夫当仁不让得占了一个位置,温纳本想亲自上场,但在老骨头男爵和女男爵的劝说下改派阿尔德勃出场。

    毕竟温纳是雷堡的继承人,男爵们日后的主君,他的安危比在场所有人的生命都重要。

    女男爵随后祝酒道:“我建议,第三位骑士由维克·阿斯卡尼爵士之子,巴西勒·阿斯卡尼爵士担任。我相信在坐的朋友们大多认识维克爵士,他是一位非凡的骑士,亦是一位忠诚的朋友,虽然他已蒙召而去,但我相信他会在天国注视着我们,我也相信他的孩子也继承了他优良的传统,这个光荣的时刻非巴西勒莫属”

    “祝福巴西勒爵士”所有贵族骑士们附和道。

    巴西勒本能得想拒绝,他内心深处实在不想和小博尔登为敌。

    温纳先一步为他开脱:“巴西勒刚刚回到南方领,身心比较疲惫,我觉还是由戴丽娜女士的弟弟吉斯爵士出战更为合适”

    吉斯·塔尔沃笑如春风拂面:“在下必不辱使命”显然温纳的提议很符合他的心意。

    晚宴结束后,温纳单独把巴西勒留了下来。

    雷堡的继承人翘着腿,慢条斯理得品味着葡萄酒:“你的脸色很不对,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没有,您没有做错”巴西勒没有胆子与他争论,在温纳面前,他感觉自己仍然是那个不懂事的小马夫。

    “不,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埋怨我,维克爵士没有孩子,他一直待我和弟弟妹妹们如同亲子,而你继承了他的衣钵,我会把你当做兄弟来看待,我希望你能与我推心置腹”

    巴西勒再也忍不住了:“是的,我在埋怨你,你明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小博尔登跑掉就是,为什么非要把他抓回来,还是把他装在囚车里运回来,我太了解小博尔登这个人了,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心内却十分自卑,渴望得到人的尊重,你害了他,温纳少爷”

    说完他背着手站在那里,等着温纳的勃然大怒。

    然而温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眨眨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以为我不想放他走吗,小博尔登和我一同在维克爵士麾下接受训练,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他,但也绝不讨厌他。我还记得他小时候,一个人跟随商队来到雷堡,来到这片他完全陌生的环境,提着一个比他脑袋大不了多少的小包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那时父亲就教导我,小博尔登日后会是我衷心的下属,要与他交心,这样才能获得他的誓死效忠。”

    “就在前几年,黄金手骨家族和黄金树叶家族因为一个磨坊大打出手,父亲把那个磨坊判给了黄金树叶,老骨头男爵从那时起就对父亲颇有怨言,税金给的也很不及时,有时甚至会克扣”

    “黄金三角塔女男爵为父亲出了个主意,她准备把自己的年轻貌美的女儿嫁给他的丑儿子,换取老骨头男爵的忠心。女男爵的领地是父亲帮助收复的,她是真心想要报恩。婚礼前我再三强调,禁止小博尔登和戴丽娜重续前缘,而他却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老骨头男爵比以往愤怒,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造成雷堡的分裂啊。”

    “管理一个伯爵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真是如履薄冰啊”温纳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趿拉着拖鞋离去。

    巴西勒看着他佝偻的的背影,竟有点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第六十九章 效忠者(巴西勒)

    小博尔登解除了囚禁,他作为一名骑士,在餐桌上也有一席之地。

    通常这种时候,戴罪之人不会凑这种热闹,但小博尔登不知是脸皮太厚还是想要故意恶心人,他大喇喇得坐在餐桌上,随手打了个指响招呼仆人:“请为我来一块涂抹蜂蜜的面包,几条小煎鱼,还有啤酒,越稠越好”

    可怜的小仆人无辜得看了一眼老骨头男爵,后者点了点头,仆人鞠了个躬,迅速奔厨房而去。

    至少在这个时候,马修爵士还是很好得保持了自己的风度,他慵懒得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小博尔登爵士,不知你是否会上场,你的代理骑士找好了吗,如果后天还找不到,你可就不战而降了”

    小博尔登胡乱抓起一只酒杯,大口喝着:“请您不用担心,我肯定会上场的,而且我已经写信回老家,准备让我六岁的侄子作为我的代理骑士,他虽然年幼,但对付你这个小矮子也足够了,希望他的玩具剑拍在你屁股上的时候,不要哭鼻子”

    “希望你用餐愉快,小博尔登爵士”温纳放下餐刀,离席而去。

    老骨头男爵和女男爵也随他离开,转眼间,餐厅的人走了个精光。

    巴西勒无视阿尔德勃朝他使的眼神,装作不知情,仍在对付自己的浇汁猪肉。

    骨头寨似乎主仆连心,小仆人端上小博尔登食物,叮里哐当得几乎是用摔得摆在餐桌上,咕囔着转身离去。

    小博尔登吃的很慢,一口一口咬着自己的面包,在一个重重的呼吸后,一滴眼泪流了下来,巴西勒这才知道他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

    “你没有自己的代理骑士是吗”巴西勒问道。

    “是的,我在这里没有朋友,这是个圈套,他们只等着我自投罗网,然后在比武场上将我大卸八块的”

    “你面前就有一位骑士,他也拥有自己的剑,自己的盔甲和自己的马”巴西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为你出战的”

    小博尔登激动极了,他紧握巴西勒的手:“谢谢你,无论结果如何,我是否能活下来,我都将永远感谢你”

    作为小博尔登的代理骑士出战,这个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起,昨夜巴西勒辗转反侧,出门撒尿时看到温纳的房间仍然点着蜡烛,他敲门进去,借了笔和纸,写了一封信,信中督促哈桑带着维克爵士留在雷堡的盔甲,牵着邃夜和蛋糕迅速赶到骨头寨。

    维克爵士生前穿的那套盔甲被他遗落在晚风湾,留在巴希尔·十三微光的大帐里,有机会得向他讨要回来。

    这是他头一次写信,有几个字写不出来,还是在温纳的帮助下才大功告成。温纳在信封上盖上金币穿剑封泥,骨头寨的修士将信绑在飞得最快的一只信鸽的腿上。

    “如果够迅速,哈桑可以在比武前到达”温纳说道。

    “你不怪我吗,毕竟我在帮助小博尔登,你和你的希望不附”

    “不不不,只需要让老骨头男爵知道我的态度就好,至于结果什么的我真的不是很在乎,再说你们能打过阿尔德勃吗,他一个人就可以把你们统统挑下马,对你他会手下留情的”温纳似乎困了,他脱下衣服,躺到床上吹灭了蜡烛,开始往外撵人。

    哈桑来的比所有人预计的都要快,又一个清晨的早餐,骨头寨外想起熟悉的吆喝声,巴西勒慌忙放下刀叉,手脚并用爬出了餐厅。

    骨头寨的院子里,哈桑穿着一身短衣,露出不符合他年纪强壮的肌肉,邃夜和蛋糕在他身后嚼着马草,它们看起来饿坏了。

    巴西勒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先去拥抱了他的小马儿,蛋糕似乎被他的热情惊到了,无端嘶鸣着,随即疑惑得打量了他一番,凑在他身上到处闻了闻,这才露出微笑,湿漉漉的太舌头开始舔舐。

    它认出了自己,巴西勒抚摸着它颚下的小肉包,开心得想。

    阿尔德勃,小博尔登都没认出自己,甚至是温纳也是事先知道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他的小马儿,一下子就接纳了自己。

    “你在信里说,把维克的脑袋带回来了,我想去看看他”哈桑沮丧着说,听得出来,他的情绪不是很高涨,很是失落。

    装有维克爵士头颅的漆盒拜访在骨头寨的小教堂里,由修士们照看,漆盒的四周摆上长明灯,驱蚊草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点上一簇,保证他不受蚊虫的侵扰。

    哈桑一瞬间像老了十多岁,他盘腿坐在在教堂里,轻轻抚摸着漆盒,嘴中无声而动,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他一直待到太阳落山,就连修士们都熬不住了,纷纷告辞去用餐。

    巴西勒至始至终陪着他,就像在密林地的巨鹿神殿,他们守着维克爵士的无头身躯一整夜。

    “你坐船离开后我追悔莫及,生怕你出现意外,现在看到你完好无损得站在这里,我真的高兴”哈桑终于开口了。

    “再次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巴西勒安慰道。

    “从前我喊你少爷,多少带些戏虐的意味,现在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小子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密林地大酋长的逆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那肯定是一段艰难的行程,你得到了我的尊重,巴西勒”

    然后他缓缓站起来,又重新单膝下跪,拔出自己的配刀放置在巴西勒脚下。

    巴西勒没有阻止他,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一个重大的时刻。

    “我,哈桑,在此庄重得向我的主君”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你现在叫个啥?你改名字了吗”

    巴西勒轻轻摇头:“想随便起一个来着,后来不小心顺嘴了,现在我还叫巴西勒”

    “哦,在雷堡时我也拿不准主意,暂时称呼你为小维克,我们继续吧”

    “我,哈桑,在此向我的主君巴西勒·阿斯卡尼宣誓效忠,我将保护您的安全,为您出谋划策,危急之际愿意奉献我的生命,我以至高之主名义起誓,至死方休”

    巴西勒捏了捏自己的嗓子,他感到浑身燥热,努力回想着那些誓词。

    “我,巴西勒·阿斯卡尼,在此向我的伙伴哈桑起誓,你将永远在我的壁炉边占有一席之地,你将与我同饮美酒,共享美食,我以至高之主名义起誓,至死方休”

    在维克爵士的见证下,他们重重拥抱在一起。

第七十章 效忠者(巴西勒)

    巴西勒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四个年轻的仆人伺候他穿盔甲。

    哈桑抱着一桶葡萄酒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他倒了满满一杯,凑到巴西勒嘴边:“张嘴”

    “我不渴,不想喝酒”巴西勒拒绝他的殷勤。哈桑一生也没有孩子,他能感觉对方将自己视如己出,像一只老母鸡保护小鸡。

    哈桑眉头扭成一团:“那怎么成,打着打着口渴怎么办,维克每次打前都要喝一大杯葡萄酒的,来来来张嘴”

    “父亲是父亲,他武艺高强,而我不然,我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来面对我的对手,我喝点水就好”

    哈桑不再坚持:“这里的水又苦又涩,老骨头男爵和他的儿子怪不得张这幅德行,喝这种水的人都长得奇形怪状”

    四个仆人不悦得看了口无遮拦的老**一眼,毕竟他们也是喝着所谓又苦又涩的水长大的。

    既然巴西勒不喝,哈桑乐的独饮:“你不要这么紧张,小博尔登那小子连三个人都凑不齐,到中午之前若还是只有你们两个,这场比武都打不起来”

    巴西勒耸耸肩:“有备无患嘛,该做的我都做到了,毕竟他是父亲最后一个侍从,我问心无愧就好”

    他晃动身体的行径把护喉甩到一边,仆人重新为他系紧:“爵士,请您不要乱动”

    轮到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哈桑粗暴的把仆人手里的头盔抢了过来,他奇怪的看着缝衬在盔内的松鼠皮帽,揪着赤红的松鼠尾巴,好奇道:“我记得这是塔兰酋长的血侍卫乌拉得送给你的吧,想不到你还留着呢”

    “是啊,我挺喜欢这东西的,又软又舒适,还很吸汗呢”巴西勒接过两侧带有鹰翼样式的头盔,庄重得戴在头上。

    “和年轻时的维克一模一样”哈桑赞叹道:“就是个子矮了点,幸亏来时让图瓦把盔甲改小了一点”

    仆人们为巴西勒开门,他独自穿过树荫下的走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得洒在地面上。

    走廊的尽头,他的临时侍从正擎着他的武器在那里等待,侍从听闻他的脚步声,仓促仰起头,竟是他的熟人,那天拉着马车送货的小汤姆。

    小汤姆似乎很对于能担任侍从的身份异常兴奋,鼻尖冒着细腻的汗珠。

    “爵士,我已经检查过您的武器,它们完全能胜任这次比武”小汤姆依次为巴西勒绑紧贵妇和处女。

    走廊的尽头,一身幽光黑亮的邃夜兴奋得甩着四蹄,它很久没有作战了,它能感觉得到今天又将是久违的,刀光剑影的一天。

    骑乘邃夜是巴西勒深思熟虑的结果,虽然蛋糕和他更合拍,但枣红的小母马从未作为战马出战过,而邃夜显然更精通此道。

    邃夜戴着精钢制成的面甲,身披厚重的碧蓝色毯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黄金雄鹰,和他的披风同样的样式。

    巴西勒拉下面甲,一抖披风,跃上战马宽厚的背脊,他轻轻一提缰绳,邃夜与他心灵相通,昂首奔向比武场。

    随着巴西勒的出场,看台上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以塔尔沃女男爵为首的女士们向他抛洒鲜花,虽然他决定作为小博尔登的代理骑士出战,但依然得到了她们的喝彩。

    礼仪性质得在场中转了两圈,巴西勒把邃夜交给小汤姆,阔步来到场中的座椅上,小博尔登早已等候多时,而第三个座椅依然空着。

    巴西勒不禁为他着急:“第三位骑士还没找到吗,到时候你决定直接认输,还是咱俩二对三?”

    “二对三又如何,你怕了吗”小博尔登的口气戏虐味十足。

    巴西勒摇摇头:“我不怕,但我们必输无疑,南方领年轻一辈中赫赫有名的三骑士,就有两个在对面,我们毫无胜算”

    “稍安勿赞,让我们享受这一时刻吧”小博尔登用手套的背甲铁片敲了敲他的胸口。

    最后一名骑士还不到来,看台上的观众渐渐不耐烦起来,他们交头接耳起来,慢慢有人开始咒骂小博尔登,说他是个骗子,分明找不到人为他出战,还要把大伙当傻子耍。

    老骨头男爵临时请来的滑稽剧团开始救场,为了安抚观众们的情绪,他们甚至牵来了一只熊,侏儒演员们吹着喇叭,狗熊开始翩翩起舞,它肥壮的身躯让全场轰然大笑。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太阳越升越高,转眼到达头顶,法官席上的温纳走下场中:“小博尔登,时候到了,因为没有第三位骑士替你出战,你将失去比武审判的资格”

    “马上,再等一会”小博尔紧张的直冒汗,巴西勒看到他握着拳头,指甲深入皮肉。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悄然而至,比武场外,一匹银亮如月光的骏马载着一位同样耀眼的骑士风驰电掣踏入场中,他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修饰,只在洁白的披风上绣着一轮圣日神架。

    竟是一位圣祷骑士团的骑士。

    巴西勒和现场所有人一样,目瞪口呆得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坐到小博尔登身边:“还好,及时赶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巴西勒疑惑道:“一位圣祷骑士团的骑士?”

    看到第三位骑士的到来,小博尔登彻底放松了,他摊在椅子上,朝巴西勒露出一个苦笑:“我没办法,巴西勒,我把自己卖了,我用自己后半生侍奉至高神的代价,换取了一位圣祷骑士团骑士们的帮助,这场比武决斗之后,若我还活着,就要加入圣祷骑士团,不能娶妻,永远享受戒律和鞭挞,就是这么回事,他妈的,我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孩子呢”

    圣祷骑士团骑士似乎对此持有不同观念:“别这么悲观老弟,至少骑士团的美酒会让你忘却所有烦恼的”

    随后他朝巴西勒点头致意:“你好爵士,你叫我莫莱就好”

    “好的,莫莱爵士”巴西勒回以礼节:“我是巴西勒·阿斯卡尼”

    “很好,巴西勒爵士,接下来我们要并肩作战了,让我们开始吧”

第七十一章 三体审判(巴西勒)

    小汤姆把骑枪递给巴西勒,这柄骑枪大约五公斤重,只能算中规中矩,是他能在马上擎起来并保持平衡的最大的重量了。

    他的战友们依次出场,莫莱居左,小博尔登居中,巴西勒匆匆把骑枪握柄撑在腋下的武器带上,左手穿过橡木盾牌的绑带,牢牢握住把柄。

    真正的骑士永不畏惧,他低声祈祷,随机夹紧马腹奔向场中。

    他的正前方是阿尔德勃,鎏金骑士戴着他那顶著名的鎏金头盔,洁白的翎羽在盔顶随风飘散。

    然而温纳的侍从忽然跑进场中,和阿尔德勃悄然低语几句,鎏金骑士便在马修爵士的抗议下与他换了位置。

    他们将最弱的马修爵士留给了自己,而阿尔德勃则要全力对付小博尔登。

    衰老的西斯神父今天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他穿着正式场合的才会穿戴的黑色礼服,脖子上挂着金属制成的圣日神架项链,手中举着巨大的木质神架。

    “主的意志”老神父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西斯神父的话音尚未落下,巴西勒便率先冲了出去,他把缰绳偏左移,邃夜心领神会,立刻占据了比武场的中央位置,迎面而来便是鎏金骑士阿尔德勃。

    寻常比武时,骑士们中间会隔着一道木栏屏障,然而今天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决斗,他们之间毫无阻隔,巴西勒和对手坦坦荡荡得正面冲锋。

    盾牌举起,骑枪前倾,邃夜越跑越快,巴西勒轻抬臀部,慢慢融入胯下战马奔跑的节奏当中。

    阿尔德勃像一团耀眼的金色火焰直冲过来,巴西勒和他几乎在同一时刻放下骑枪。

    邃夜和阿尔德勃的坐骑‘耀鬃’在雷堡时就会互相抢夺草料,如今仇人相见格外眼红,尘土在马蹄下飞舞,阔大的鼻孔中呼出的气都如此清晰。

    一瞬间,四周欢呼声消失不见,整个比武场变得静谧如晨曦,空气也变得浓稠,只有巴西勒的心跳声。

    他能感受到胯下战马的颤抖,随机而来的是骑枪碎裂的声音和金属撞击的轰鸣声,骑枪破碎的木刺深深刺进巴西勒胸甲的缝隙中,巴西勒可以确定,他的骑枪狠狠得撞在阿尔德勃的肩头。

    交错而过时,巴西勒以为邃夜受伤了,高大的战马跌跌撞撞得扭着身子,几乎以一个即将跌倒的角度冲过,最终还是稳住了自己的蹄子。

    骑枪皆已碎裂,巴西勒拔出贵妇,剑身映照在出他的脸,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已经遍布鲜血,他的额头破了个大口子,头盔也不翼而飞,只剩下一顶松鼠皮帽。

    巴西勒这才发现阿尔德勃的骑枪实际上是刺向了他的头部,巨大的痛疼顿时纷沓叠至,整个世界都在摇晃,酸水在胃中翻江倒海,头痛似乎要撕裂他的身体。

    巴西勒忍住呕吐的欲望,忍痛拔出胸见缝隙那根大木刺,温热的鲜血如同泉涌,浸湿了他的罩衣和盔甲,罩衣上的黄金雄鹰浴血焚身,巨大的眩晕感包围了他,几乎使他坠马跌倒。

    他强行调转马头,看到莫莱和吉斯已经下马缠斗在一起,他们不约而同的使用单手战锤,姿势令人眼花缭乱,击打在对方的盔甲上,叮咚声响彻天地。

    而小博尔登的情况要好得多,他只一击就解决了马修,后者像一团破布飞在半空中,带着咒骂声跌落在地,他的小腿展现出一个扭曲的角度,眼看着失去了战斗力。

    还有一个人,阿尔德勃呢,他在那里。

    巴西勒使劲眨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向他冲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怀恐惧。

    虽然他没有下达任何指令,邃夜还是闻到了危险,它迈开了脚步再一次冲向的对手,巴西勒本能的举起佩剑,狠狠得向迎面而来的对手刺去,他能感到剑尖刺进一团柔软的所在。

    然而紧接着下一刻,阿尔德勃的钉头锤带着怒吼,呼啸而至,巴西勒举起盾牌护住自己的头部。

    他最后的意识,就是看到自己的盾牌支离破碎,阿尔德勃和他一起跌下坐骑。

    ......

    巴西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老杰克还活着,他仍然还是一个小马夫,娶了一个农家女孩为妻,女孩抱着一个婴儿来到巴西勒的面前,要他为自己的孩子起名。

    “就叫维克吧,我喜欢这个名字”巴西勒告诉她。

    他的妻子不解:“为什么,这个名字对你有特殊的意思吗”

    巴西勒绞尽脑汁,他灵魂深处觉得这个名字对他很重要,但却毫无头绪。

    他日日想,夜夜想,一直到他的孩子开始蹒跚学步,开始说话,开始跟他一样喂马,也和他同样娶了一个普通的女孩为妻。

    巴西勒在梦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他躺在自己的坟墓里,忽然开了窍,想到了维克这个名字对他的意义。

    ......

    他睁开眼,一瞬间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空气中有药膏的味道,闻起来怪异又清爽。

    巴西勒用尽全身力气,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在头顶摸到一片麻布,他像看看自己得伤势,挪动着腿想要起床找镜子。

    这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头部的痛苦让巴西勒疼的低声叫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过后,他再次无力得跌倒在床上。

    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哈桑:“不要乱动,你还没痊愈呢”

    巴西勒动动嘴唇,他听到自己发出了声音,至少还能说话:“我躺了多久”

    “算上今天是第五天了”哈桑不满得嘟着嘴:“阿尔德勃那小子也太不像话了,那一锤打得那么狠,要知道你当时可是没戴头盔,要不用盾牌挡了一下,你的脑袋非开花不可”

    巴西勒苦笑一声,嘴角的弯曲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疼的他一咧嘴,他不怪阿尔德勃,就算死了也不怪他。他给了自己对付武艺平庸的马修的机会,自己却又直接找上了他,可以看出阿尔德勃用尽了平生所学,给了自己全部的尊重。

    想起鎏金骑士,巴西勒又问道:“阿尔德勃怎么样”

    “你们一起跌下了吗,你一剑刺进了他的肩膀,让他的右手失去了战斗力,小博尔登对付完老骨头男爵的儿子后,轻而易举得把他缴械了”

第七十二章 崭新的圣祷骑士(小博尔登)

    结果和小博尔登试想的不同,他本以为自己会战死,虽然这种情况可能性很低,最大可能的是断几根骨头,躺上几个月。

    然而命运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决斗前马修喝的酩酊大醉,整夜醉醺醺得草戴丽娜,他们的叫喊声就连聋子都能听到,马修满心以为这可以激怒小博尔登,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

    怒火带来的是平生最强烈的一次攻击,如果马修腿上没有穿戴护腿,他就不仅仅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小博尔登本想当场了结马修的生命,利刃在他下巴轻轻一刺,他就会尖叫着死去。

    然而战场的另一边,巴西勒和阿尔德勃双双跌落下马,巴西勒昏了过去,阿尔德勃挣扎着爬起来,小博尔登只能抛下马修,和鎏金骑士战成一团。

    阿尔德勃握剑的那一侧肩膀被巴西勒捅了个对穿,在小博尔登的攻势下很快败下阵来,他正要重新对付马修时,一张白手绢扔入场中央,黄金手骨家族正式收回指控。

    一场决斗下来,对方伤了两个人,马修小腿断了,阿尔德勃肩膀挨了一记贯穿伤,胸口一片淤青。

    莫莱和吉斯始终势均力敌,他们用手锤打得不可开交,但直到比武结束,也只是把对方的盔甲砸的千疮百孔。

    受伤最重的是巴西勒,骑枪的碎片刺进他的胸口,幸亏木刺被骨头挡住,并没有刺进得太深。

    而阿尔德勃的最后一击才是他昏迷的罪魁祸首,即使是被盾牌阻挡了一下,巴西勒的脑袋还是受到了猛烈的打击。

    杰克学士用尽毕生所学来为巴西勒治疗,受伤的骑士知道今天仍没有脱离危险,哈桑和骨头寨一个叫小汤姆的仆人彻夜照顾他。

    而这场比武审判的始作俑者,小博尔登自己,却连根汗毛都没伤到。

    “至高在上,您的羊羔回归您的怀抱,他将放弃世俗的羁绊,放弃世俗的姓氏,放弃世俗的婚姻,放弃世俗的权利,永奉我主,至死方休”

    洪亮的祷告声将小博尔登从回忆中拽出,一群穿着粗破灰袍的修士中间,西斯神父神情严肃跪地祈祷,祷告完毕,修士们像一群灰色的秃鹫包围了小博尔登,他们粗暴得解下了他的披风,上面绣着一只跪乳羊羔,那是他的家族,瑞普的纹章,从此以后,跪乳羊羔和他再无半点关系。

    紧接着是西斯神父,他手托一方披风,洁白如霞,像今后他的人生,空亮纯净,只等着他往上填写墓志铭。

    他像是一个等待死刑的犯人,眼中缀满泪水,乖巧的低下头。

    颂歌响起,白鸽飞舞,鲜花在他头顶飘散。

    修士们把小博尔登搀扶起来,西斯神父一张老脸皱纹舒展:“欢迎你,小博尔登兄弟”

    莫莱也凑了过来:“你的加入使骑士团蓬荜生辉,你会在这里找到生命的真谛,你将探寻主的真理,你会发现你从前的生命都毫无意义”

    真是个虔诚的骑士啊。

    小博尔登注视着他:“我现在归你调遣吗,我现在该干嘛”

    莫莱反驳:“准确的说,你归于我主调遣,我主仁慈,你不必现在就去骑士团报道,你可以回家看看,和朋友喝几杯,毕竟以后这种机会不多了”

    小博尔登不和他客气,转身离去,他心系仍然受伤的巴西勒。

    离开教堂,骨头寨的仆人们远远看着他,院子里,马厮里,水井边,阳台上,眼神不善,还有带有一丝恐惧,小博尔登知道,他在比武时展现的力量彻底让他们闭了嘴。

    至高之神眷顾于他,他的行为,便是主的意志。

    小博尔登在主堡的门前看到了那几个囚禁他的看守,他们曾经在马修的示意下,羞辱他,对他破口大骂,对他吐口水,而如今他自由了。

    “爵士,男爵大令人有令,限你即刻离开骨头寨,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看守长下达了逐客令,他个子很高,居高临下俯视着。

    “我会走的,实话告诉你,这个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这就是个羊粪和狗屎筑成的破地方,我是要和巴西勒爵士告别的,谁都不能阻拦我”小博尔登丝毫不落下风:“你想决斗吗,比武时我没杀成马修,你想替他死我也不介意”

    看守长咽着口水,喉咙耸动,看得出他已经被激怒了,他紧握剑柄,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是阿尔德勃,他的肩膀缠着麻布绷带,受伤的胳膊吊在胸前:“让他进去看看吧,有我陪着他”

    “麻烦您了爵士”看守长一点头,挪开身体,看样子他对阿尔德勃还是充满了敬意,毕竟他作为马修的代理骑士出战,骨头寨欠他个人情。

    尚未靠近巴西勒休息的房间,就听见一阵欢呼声,一个小伙子猛地冲过来,直直撞在小博尔登胸前的盔甲上,他捂着鼻子痛苦得嚎叫。

    阿尔德勃用完好的左手把他拽起来:“你急什么啊,不看路啊”

    “哦对不起爵士,是巴西勒爵士他醒了,哈桑先生让我去喊杰克学士”

    小博尔登拔腿就跑,可怜的小男孩刚刚站起来,就再次被撞到。

    走到门口,一阵谈话声传来,是哈桑和巴西勒,前者声音嘹亮,中气十足,后者似乎还很虚弱。

    他们在谈论自己,哈桑告诉巴西勒,自己在雷堡得到的盔甲武器和马匹都将被收回,自己即将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只剩下所谓的‘骑士’头衔。

    “我们当初去密林的路上也遇到了圣祷会骑士团,他们可是有富得流油,肯定会把小博尔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哈桑说完咦了一声:“学士怎么还不来,我去看看”

    老**迎面撞上在门口偷听的小博尔登:“哇,一身崭新的骑士团盔甲立马就穿上了,你这鼻子真是属狗的,闻着味就来了,快进来吧,巴西勒伤成这样,倒是很担心你”

    “是谁?是小博尔登吗”巴西勒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小博尔登不再有疑,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谢你,巴西勒,你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日后若你有需求,我必将赴汤蹈火”小博尔登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了承诺。

    “听说温纳把你的马也收回了,我的马厮里还有一匹马,是学城的塔西博士送的,你把它骑走吧”巴西勒苦笑道:“没马还叫骑士吗”

    是啊,没马还叫骑士吗,小博尔登心中一阵酸楚,此时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他见到了巴西勒,再也没有在这片土地停留的必要了。

第七十三章 沙漠之旅(伦纳德)

    伦纳德把一只水囊送到阳台的怀里,高大的披甲奴虚弱的摆摆手:“拿走吧,我不需要了”

    是的,他不需要了,他就快要死了。

    自从离开闹瘟疫的落魄村镇后,阳台走得就越来越慢,步伐越来越凌乱,他开始控制不住得颤栗,他染上了瘟疫,自此一病不起。

    其他未染病的人脱得精光,用沙子洗了个澡,伦纳德知道这作用不大,也就是起个心理作用。

    少将军从那天起,主动开始走路,他虽然关心大个子披甲奴,却在诗人的要求下离得远远的,防止疫病的传染,这很残酷,却是最明智的选择。

    阳台再也走不动了,他靠在一颗枯萎的老树下,嘴角淌着绿黄掺杂的浓液,像只奄奄一息的老骆驼,诗人决定抛下他,他手掌包着一块布,隔着布摸了摸阳台死气萦绕的脸:“阳台,我们的任务是把少将军安全送到安夏拉布尔,所以无法照顾你,希望你能理解我”

    “是的长官,我明白”阳台说道。

    他们在昏黄的夕阳下互相敬了个礼,影子拉的纤长。

    过了三天,少将军也跌倒在路上,他直挺挺得迎面倒下,干涸的嘴巴上全是干裂的死皮,仅剩的三个披甲奴一股脑得围了上去。

    只有伦纳德细心的发现,少将军的腿在抽搐,他慌忙把靴子脱拔了下来,看到少将军的脚底板一片破碎的水泡和鲜血。

    钟摆和硬币当场就红了眼眶,硬币哭哭啼啼把内衣撕成小块,把少将军稚嫩的脚细细包裹起来。

    “要是老疙瘩知道少将军吃这么多苦,怕是要把咱们挨个吊树上抽鞭子”钟摆说道。

    硬币抹抹眼泪:“要是将军大人灵魂有知,怕是要心疼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听到这句话,诗人像是被刺猬蛰了一下,狠狠踹了他们俩一脚:“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你是希望将军大人的躯体被那个亡灵法师所控制吗”

    钟摆和硬币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背篓,背篓低掏出两个大口子,少将军就坐在背篓里,腿伸出豁口,安详得趴在他们的背后。

    “他太娇生惯养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跑上个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事”伦纳德说道。

    “少将军可是小彩石城之主,怎么能和常人相提并论”诗人看着他,满脸不屑:“话说,你给占一卦,到底哪里能找到绿洲水源,我们的存货不多了,得早做准备”

    伦纳德装模作样的盘腿坐下,嘀咕了几句,双眼一怔:“西面,只有一路向西,那里才有生路”

    “废话,我们当然要向西,跟没说一样”诗人说着开始翻沙子,只有把沙漠深处,没有被毒辣的太阳照过的沙子铺在身下,才不会被烘得睡不着觉。

    伦纳德讨了个没趣,去远处的灌木丛割树枝,夜里要点上整夜的火,用来防范不怀好意的动物,不准备足够的木材怕是不行。

    可是附近的灌木丛少的过分,渐渐的他走得越来越远,寻找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树枝也越捡越多,差不多够今夜所用的了,伦纳德掏出绳子,将木柴绑成一捆,正要原路返回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第一反应时遇到了沙兽的攻击,正要回身攻击,手腕却被牢牢的锁住,他被人袭击,拽下了沙坡。

    袭击者是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他们在穿着黄色的紧身皮甲,手里皆握着胳膊长的弯刀。

    “老实点,说,你是不是花巷城的探子”刀手们一把打掉伦纳德手中的匕首,狠狠按住:“你是不是要来刺杀统帅大人”

    伦纳德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什么统帅大人,我听不懂,我就是个可怜的旅行者”

    “旅行者?你这小子谎都不会撒,没事在沙漠里游荡,不是探子还能是什么?”

    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刀手凑了过来:“肯定是探子,一刀砍了就完事了,跟他费什么话”

    刀手们粗暴得把伦纳德踩在脚下,抡起刀正要砍下来时,沙坡上传来一阵呼喊声,是硬币,他来找伦纳德了。

    “星相师大人,你他妈死哪去了,别是跑了吧,我靠”硬币一边找一边骂:“我可不像诗人那样尊重文化人,你要是跑了可别让我逮到,不然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几个刀手分散着爬上沙坡,伦纳德想出声警告硬币,但看到脖子上驾着的刀刃,想喊却又不敢喊。

    预料中的打斗并没有传来,过了一阵,硬币在刀手们的拥簇下跳下沙坡。

    硬币看到被刀手踩在脚下的伦纳德,愤怒道:“他是少将军的人,快松绑,你们这群眼瞎的东西”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刀手们在硬币面前像群乖巧的绵羊,乖乖的照做了,俨然把他当成了头领的样子。

    硬币带着刀手们回到夜宿的帐篷,他让刀手们在外等候,带着伦纳德走进了帐篷。

    “老大,你猜我遇到了谁,是巴希尔大人,他坐帐的营地就在我们不远处,你说多巧,他手下的士兵就在外面等候,我们快过去吧,他那肯定有好吃的,说不定还有酒呢”

    诗人看着兴高采烈的硬币,勃然大怒,他压低声:“他妈的,十三微光就没一个好人,我们这会去投奔他,必将身不由己,以前他在将军大人面前就是个屁,现在少将军身边只有我们三个了,他要是心怀不轨,我们能保护少将军吗”

    在帐篷角落里睡觉的少将军翻了个身,他舔了舔嘴唇:“蜂蜜真好吃啊”

    看来他做了个甜蜜的梦。

    一直照看少将军的钟摆不忍心:“老大,咱过去吧,看少将军这样,能不能撑到走出沙漠还是两说呢,巴希尔大人说什么也是少将军的舅舅,而且,而且,我还想”

    “你又想什么?”诗人口气依然严厉,但似乎不再那么固执。

    “我想阳台了,我和硬币还有阳台,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分开过,我们把他仍在沙漠里,他肯定会死的,如果现在我去借匹马,说不定还能把他救回来”

    “他得了瘟疫,你这个蠢货,他必死无疑”诗人懊恼得跺着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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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四骑士介绍:
破晓之战后,永夜不再独霸人间,昼夜开始交替,侍奉均衡的人类成为尘世的主宰。无数的岁月在欢声笑语中慢慢流逝破损的封印在悲欢离合中风雨飘摇他们不堪失败,他们不甘凌辱他们必将卷土重来本文剧毒,慎入前期看得头疼的可以从233章开始读,讲的是主角昏迷十年后QQ群857299585,和朋友打赌完本前能不能凑够10个人永夜四骑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夜四骑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夜四骑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