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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修齐居士     永夜四骑士txt下载     永夜四骑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长子的复仇

    巴西勒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像一只灵活的猫,轻轻巧巧得落在大酋长身后,他手中的匕首像是一只昂首喷射着毒液的小蛇,眨眼之间就要刺进密林地大酋长的后颈。

    怒吼声从在场的每一位密林人的喉咙中传出,他们提醒大酋长注意身后的危险,而大酋长的儿子尤恩·奥克则距离他的父亲最近。

    尤恩使出浑身力气,撞开他的父亲,而那只突然袭来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巧扎在他的胸口,密林地的继承人吐口着鲜血跌倒在地上,大酋长怀抱着自己的儿子,却看到他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白发男人。

    “提尔,是你”尤恩口吐被血染红的吐沫:“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终于又回来了”

    这个名字似乎有了魔力,周围摩拳擦掌义愤填膺的酋长们在一瞬间退了开来,任凭白发男人和大酋长父子对峙着。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巴西勒万分疑惑:“巨鹿神殿不是禁止刀兵吗,这人竟如此大胆”

    哈沃克没有回应他的疑问,他高声对白发男人喊道:“提尔,初生决斗是当初你和大酋长之间的约定,与尤恩无关,请你让他接受治疗,不然我将在巨鹿神像下发誓取你性命”

    白发男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庞,他的脸瘦骨嶙峋,眼角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形如一副披着皮的骨架。

    “你们以为我还在乎那个愚蠢的决斗,你们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满腹仇恨的复仇者?不是的,你们都想错了我”白发男人仰天大笑,他的笑声犹如老鸦聒噪:“好好享受你们余下的生命吧,因为它不再长久,若是心有不甘,尽管来小彩石城找我,我在那里恭迎各位大驾”他说完一甩衣袖,抄起那位躺在纱帘后尚在沉睡中的弑亲者,他的四周忽然无风飘起厚重的绿色浓雾,奇怪的绿色浓雾在巨鹿神殿疯狂得游荡,左冲右突。

    巴西勒只觉得寒冷无比,浑身的力气一泄而空,他抱着自己的身体,缩紧了脖子,妄图让自己的暖和一些,寒冷的感觉却愈加强烈。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从巨鹿神殿的深处走来,她拄着拐杖,摸摸索索得向前伸着手。“提尔,孩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快来妈妈这里,妈妈好想你”女人空洞无神的眼睛中满是期待的神情。

    那无边无际的绿色浓雾霎时散去,巨鹿神殿重归宁静沉谧,白发男人浑身一颤,满身戾气消失不见,他扛起沉睡的弑亲者,头也不回:“对不起妈妈,我已经回不了头”说完那股绿色浓雾再次包裹住他,只在一息间,浓雾便飘散离去,白发男人和弑亲者同样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提尔,我给我回来”那女人尖叫着,她伤心得抽泣:“你给我回来!”

    另一股悲鸣声骤然四起,大酋长抱着自己继承人的尸体,同样痛哭不已,白发男人的那柄匕首刺中了尤恩的要害,他的生命迅速流逝,此时此刻已死去多时。

    女人尖细的哭声断断续续,在巨鹿神殿中回响,大酋长怒从心中起,他一步跨到女人身边,蒲扇大的巴掌将女人掴倒在地:“臭女人,你还有脸哭,都是你养的畜生”

    混乱转眼再次降临,巴西勒惊讶得看到人群中的维克爵士像一阵风似得冲到大酋长身边,一拳击倒了他。

    “我绝不允许你对公主殿下无礼”他扑在大酋长身上,两个人厮打在一起,:“在我涂上圣油那一刻起就在圣日神架下发誓,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辱妇女”

    冲突来的太突然,巴西勒不禁想到幸亏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不然肯定已经见血了,周围的酋长们上去拉来了厮打的两人,塔兰酋长死死抱住了因愤怒而青筋凸起维克爵士:“维克你在干什么,你怎可对大酋长动手,你疯了不成”

    维克爵士吐口一口带血的吐沫:“他要是再敢对公主殿下无礼,我就宰了他”

    那个被维克爵士成为公主殿下的女人摸摸索索得爬了起来:“你是谁?你是一位骑士吗”

    “是的,我从南方来,是一位曾经戒斋三日,涂抹圣油在圣日神架下受封的骑士”

    “太好了”女人破涕为笑:“我不相信这些密林野蛮人,他们的心肠都坏透了,爵士,我要你答应我,帮我把我的儿子找回来,我要你对我发誓”

    “遵从您的吩咐,公主殿下”维克爵士单膝跪下,亲吻了女人的手指:“我会用生命来守护您”

    维克爵士已经出发了七天之久,和无数密林人一起,漫山遍野寻找白发男人的身影,巨鹿神殿的乱局让密林的领主大会提前结束,商人们最先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纷纷收拾行囊想要归乡,却被告知暂时不允许离开巨鹿盆地,因为那位白发男人可能会扮成任何样子偷偷溜走。

    巴西勒住在塔兰氏族的营帐内,每天按照维克爵士留下的任务,学习几个字,练练剑,读读留给他的书,很多字他并不认识,但也算是聊胜于无。

    他也从塔兰酋长的次子布鲁斯嘴里知道了很多事,巨鹿神殿中的那个伤心的女人竟是万邦城皇帝的女儿:萨菲亚公主殿下,她在二十多年前奉旨下嫁与密林地的继承人,也就是如今的大酋长,下嫁的同年为大酋长生下了长子,就是当日出现在巨鹿神殿的那位白发男人:提尔·奥克。

    萨菲亚公主从来都不喜欢密林地,她不闻时事,终日足不出户,一心向主,很快就在大酋长那里失了宠,萨菲亚公主对此并不在意,这场婚姻本就是皇帝陛下为了安抚密林地所进行的政治联姻,大酋长和公主殿下并无丝毫感情可言。

    公主把儿子教育成另一个自己,提尔从小不喜欢打打杀杀,反而精通书本文字、绘画和音律,他奏出的笛声犹如天籁,甚至可以让动物们流连忘返,垂泪哀鸣。提尔也像他的母亲一样,对奴隶们抱有巨大的同情心,他在十二岁那年错误得爱上一位美丽的奴隶女孩,这刺激到了大酋长,骄傲的大酋长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迎娶一位奴隶女孩,哪怕还给女孩自由身也不可以。

    在提尔外出绘画的那一个月里,大酋长把那位奴隶女孩扔到了一个深井铁矿中,铁矿中全是终日不见阳光,不知女人滋味的奴隶,女孩的下场可想而知,她被强奸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疯掉了。

    提尔外出绘画归来后,在矿井下找到了疯掉的奴隶女孩,女孩在和周围每一个男奴隶交配。看到提尔后,女孩嫣然一笑,摆出诱惑的姿势等待他的临幸,这已经成为了她下意识的习惯,在矿井里,只要不取悦周围的男人,她就会受到惨无人道的虐待,尽力取悦每一个男人的意识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即便她已经疯了。

    提尔把女孩重新带回地面,他拜访了无数德鲁伊和草药师,女孩在治疗期间仍然不见好转,她终日身无片缕游荡在巨鹿盆地,四处寻找男人交配。最后巨鹿神殿的德鲁伊告诉提尔,奴隶女孩已经无药可救,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只知交配的动物。

    提尔回到家,撕碎了自己的书,烧掉了自己的画,砸碎了自己的竖琴和骨笛,他第一次抓起了双手斧,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里,找到了游荡的奴隶女孩,亲手砍下了她的脑袋。他内心知道,他爱的女孩不会喜欢如今自己的样子,她的灵魂早已死去,如今是时候让她的躯体远离这个伤害她的世界。

    他埋葬了奴隶女孩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的大酋长父亲发出了初生决斗。初生决斗是密林人一种特殊的决斗方式,决斗的双方赤身裸体,就像刚初生的样子,不得借助任何外力,赤手空拳直至一方死去,期限无限。

    大酋长全然不放在心上,他认为提尔现在愤怒得像一只小豹子,最终会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强壮的大酋长仅用一只手就降服了自己的儿子,他狂妄大笑着把提尔仍到河里清醒,拍拍屁股又去和自己新纳的美妾把酒言欢。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之后提尔就从密林地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萨菲亚公主四处派出效忠于她的骑士们寻找提尔的下落,却一直无果。

    巴西勒震惊得久久不能呼吸:“这位大酋长莫非是个蠢货不成”他小心翼翼得说道,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他生生害了自己两个儿子”

    “我想他嘴上不说,心里是很后悔的,密林地可是又失去了一位继承人”布鲁斯显得很疲惫,毕竟提尔和那位死去的尤恩都是他的表哥。

    巴西勒在这里看见了塔兰酋长的大女儿,就是那位塔兰酋长在醉中许配给他的女孩,女孩名叫艾米莉亚,她有着一头美丽的红色长发,身材高挑又苗条,据说她的样貌完全复制了她的母亲,就是大酋长那位早逝的妹妹。

    “哼,这下可热闹了”艾米莉亚不屑得冷冷说道:“提尔竟敢在巨鹿神殿动刀兵,更杀了尤恩哥哥,他已经成了整个密林的死敌,哈沃克一定把亲手砍下他的脑袋,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三十八章 雄鹰之死

    “亲爱的提尔你快出来啊,出来面对我,你怕什么呢,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整个密林地全部被封锁了,你乖乖的出来”哈沃克扯着喉咙呼喊着,树叶也因为他的吼声而颤抖:“看见我的斧头了吗,我把它磨得锋利,保证会给你个痛痛快快的死法”

    哈沃克依然游荡在山岭之中,他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对于提尔的经历他本有几分同情,但是他在巨鹿神殿动刀兵的行径让任何人都有杀他的义务。

    巨鹿神殿是神圣的,作为侍奉巨鹿神的地方,它已屹立在通天橡树下有着成千上万年的历史,在巨鹿神的注视下,无数生死攸关的决定在神殿中诞生,可以说那里就代表了密林人的历史,即便在是在帝国第一任皇帝:亚历山德罗一世皇帝攻入巨鹿盆地之时,他也不敢违背密林人的传统,带着武器进入神殿内。

    哈沃克已经不记得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他迷迷糊糊得行走在荒郊野岭中,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直挺挺倒在地上,他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是比格森的喊声。

    醒来时是在一间小石屋内,整个世界悄然无声,他慢慢睁开眼睛,屋内的轮廓慢慢浮现,最终不再虚幻,变得真实。他可以看到屋顶随风摆动的风铃,轻巧的声音慢慢充斥整个房间。

    他能感觉到自己盖着厚厚的毛毯,毛毯下的身体汗水淋漓,他晕乎乎的扭了下头头,虚弱的动了动身子,疼痛悄然而至,又迅速得传遍他的全身,他想抬抬头观察下,脑袋却像是和枕头粘在一起。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来的?哈沃克开始回忆起一切,哦对了,他想起提尔在巨鹿神殿内消失后,大酋长和诺克斯德鲁伊安顿好尚处于昏迷中的大德鲁伊,便点齐人马,开始搜索整个巨鹿盆地。在那之前他头一个冲出神殿,抓起自己的斧子冲出神殿外的空地,虽然他并不知道提尔到底使了什么障眼法以便自己逃走,但他发誓在拾起斧子的那一刻看到了提尔,他的表哥扛着那个变成长吻熊的弑亲者,钻进了夜色中的森林,白色的长发在他的周身乱舞,像一盏萤灯在指引着他。

    回忆和现实交替,他伸出手像抓住那道随风飘散的白色长发,手臂却忽然无力,全身发软,每一个动作都要尽最大的努力,他的脑袋开始砰砰作响。眼前一黑,哈沃克再次陷入沉睡。

    时光变换,转眼就到了白天,他是被食物的香气勾醒的,火炉前的一口锅子中传出食物的翻滚声,比格森拿着一只大勺子不断从锅子里捞吃的,他吃的急切,烫到了自己嘴唇,哈沃克不禁笑出了声。

    比格森是父亲的血侍卫乌拉德的长子,父亲和乌拉德同岁,他们一同长大一同习武,后来并肩杀敌。

    哈沃克和比格森如同两人的翻版,他们亦是一同长大,虽然没有正式的声明,但所有塔兰氏族的人都知道待到哈沃克继承氏族酋长之位,比格森就是他的血侍卫。

    听闻他的笑声,比格森不禁一愣,他仍下勺子来到哈沃克眼前:“你终于醒了,哈沃克”

    哈沃克在他的帮助下坐起身子,巨鹿保佑他的身子不再疼痛也不再无力。比格森打开了窗户,哈沃克吸了一口蜂拥而至的冰冷空气,觉得再次重生一般,浑身充满了活力。

    “我这是怎么了,我好像睡了很久”哈沃克用力搓了搓脸,吐出满口浑浊的口气。

    “你连续几天绷紧神经,吃的不多,睡得也很少,透支了自己的身体,你发烧了,浑身烫的厉害,只能在附近找一户人家修养”

    哈沃克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从小他就是同龄人中最强壮的那一个,六岁时他就能挥动父亲的双手斧,十二岁时他就能独自杀死野狼,虽然那是一只幼狼,他喜欢展示自己强壮的身体,即使是风雪交加他仍会敞着胸口,他从不知什么是生病,更不知什么是所谓的透支身体,他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

    “不要摆出那副臭脸,越是强壮的人,生起病也越是严重,我最近可真倒霉,连续照顾了两个病人”比格森掏出一个酒囊:“我得检查你是不是真的痊愈了,来把它干了”

    哈沃克一下拔开木塞子,熟悉的烈酒味冲鼻而入,他陶醉得欢呼一声,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醇厚的羊奶烈酒入喉,像一滩燃烧的火苗,顺着脖子一路烧到了胃里,让他浑身打了个颤。

    酒过人清爽,潮红泛上了哈沃克的脸庞,那股用之不竭的力气又再次属于他,哈沃克不禁痛快得高声嚷叫一声。

    比格森帮着他穿上了衣服,那些衣服被仔细得浆洗过,指间触及,还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冰凉。背起自己心爱的斧子,他又变回了那个强壮的年轻勇士,他们向石屋的主人告别,顺着林中人踩出的小径,慢慢走着。

    “提尔那家伙找到了吗”他朝比格森询问。

    比格森给了他一个否认的眼神:“没有消息,已经十二天了,估计他已经跑出密林的范围,已经有许多靠近巨鹿盆地的氏族撤回了自己的士兵”

    “什么!”哈沃克大惊失色:“我都睡五天了?”

    他们行走在山间小径中,静谧的森林中,隐隐约约的鸟叫声点缀着这个看似惬意的午后,比格森走在前头,双手枕在脑后,摇摇晃晃得吹着口哨。

    “你可真是悠闲啊”哈沃克淬了一口:“你就不怕我的提尔表哥突然窜出来?”

    “除非他脑子有病,咱们和他无冤无仇”比格森咧嘴一笑:“不过他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来塔兰氏族玩,我好像把他打哭了,他不会这么记仇吧”

    “啊我想起来了,你在那里爬树,结果提尔说那里的风景很好,小河流水的的哗啦声恰到好处,你的大吵大闹打扰了周围的生灵”

    “是啊是啊,我也想起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大酋长之子呢,就觉得这小子好欠揍,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知道他是大酋长之子也要揍他,谁让他成天给女孩们吹笛子,还会鞠那种奇怪的躬,像只笨鹌鹑”回忆起往事,比格森笑得更厉害了,他捧着腹笑地直不起腰。忽然他停止脚步,脸色一僵,整个人像一只弓着身子的虾,反手捞起背后的长弓,电光火石间就搭箭持弓,紧张得观察四周。

    哈沃克一愣,抓起斧子与他背靠背防御:“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比格森压低自己的声音:“不是看到,是闻到,你仔细闻闻,肯定出事了”

    恰巧此时一阵风吹来,风卷席着落叶,带来了哈沃克想要的答案,浓厚的血腥气息蜂拥而至,他心中紧张得一揪,朝风吹来的方向跑去。

    那股血腥的气息更重了,哈沃克甚至还闻到了粪便和烧焦的血肉的味道,他在一个背光的小山坳里找到那群死去的士兵,他们人数大约十多个,衣服上绣着通天橡树,头上的皮帽有着漂亮的翎羽,毫无疑问是大酋长麾下的精锐,他们面目全非,有几个甚至被开膛破肚,内脏散落一地,这些人似乎死去多时,他们的血已经干涸,脸庞呆滞、肿胀又骇人,白色的驱虫在腐肉中钻来钻去。

    “是你那个表哥干的吗”比格森在坡上持弓守卫,远远焦急的喊道。

    “我不知道,我们得赶快报告父亲和大酋长”哈沃克在死尸中穿过,他在一簇低木小丛中看到几滴不显眼的血迹,血迹斑斑点点,向远处慢慢撒去,虽然理智告诉他此处不可久留,但他还是顺着血滴追上了上去,比格森迅速跟着上。

    血滴慢慢扩大,逐渐在地面滴成血花,看来血的主人受伤极重,血滴主人的身份在一座土坡上被揭开,哈沃克远远看到土坡上有一个东西反射着阳光,直直刺向他的眼睛,他看到土坡上有着被鲜血染红的手掌,那个人肯定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哈沃克看到那个反光的东西时愣住了,比格森与他面面相觑,这是一顶钢制头盔,样式是密林外骑士的装备。“这不是密林人的东西,我从未见过有人戴过这种东西”比格森说。

    “我知道这是谁的”哈沃克拨弄着头盔两侧的小翅膀:“这是维克·阿斯卡尼爵士的头盔,他的家族纹章是一只鹰,头盔也按照纹章有两只小翅膀,他刚来时我见他戴过”

    最终他们在一处小水泡边见到了维克爵士,他躺在水泡边,盔甲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破损不堪,一只小腿扭成怪异的角度,显然已经断了,半截身体泡在水里,整个人一动不动,水泡被他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哈沃克冲了过去,从水泡中捞出维克爵士,恐怖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维克爵士的头颅已经消失不见,脖子上恐怖的伤口层次不齐。

    “看来提尔的血债又要记上一笔了”比格森沮丧的说道。

第三十九章 崭新的鹰

    巴西勒跪在巨鹿神殿的祭坛前,维克爵士的临时床榻则就放置在巨鹿神像下,一如前些日子这里放置着那个会易形的弑亲者。

    他手持沾了热水的羊毛巾,仔细为维克爵士擦拭身体,先是脚,毫无疑问,维克爵士有一双大脚,大脚趾格外大,这支撑了他在战斗中灵活的身姿,巴西勒把每个脚趾缝都擦拭干净,然后一路向上,他每擦洗一处,就换一片毛巾。

    维克爵士如同初生坠地时,全身赤裸,巴西勒擦到他的腹部时,手指能感触到那片骇人如同犁地的伤疤,他的思绪不禁飘到他们初入密林地时经过的那个小瀑布下,那道时光仿佛还在眼前,维克爵士在沉默发呆,哈桑在抓鱼,而自己则支着下巴好奇得观察四周,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维克爵士如此威武强大,从小到大,巴西勒从未见过比他还要能勇猛的人,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只有维克爵士杀别人的份,怎么会有人能杀了维克爵士呢?这怎么可能。

    巴西勒的对面,哈桑歪着身子倚着神像,长久叹息着:“如今维克人都死了,有些事也可以告诉你了”

    “什么事”巴西勒抬起头。

    “这一切,本来维克准备安顿下来后就告诉你,不过他已经没这个机会了”哈桑轻轻躺下,胳膊枕着脑袋:“维克的祖父当年也是享誉帝国的骑士,他孔武有力,勇冠三军,乃是举世无双的勇士,他靠着自己的一身武艺获得地位与财富,甚至得到一位伯爵的女儿的青睐,可是无论他处于哪位大人的麾下,都无法得到土地的赏赐,因为一世皇帝仇视七色鹰,不允许七色鹰的后代在帝国立足,这里你应该知道”

    “但你不知道的是,直到维克的父亲去世,他们家也没得到哪怕一寸土地,维克年轻时对能拥有一片能世代相传的土地望眼欲穿,他甚至不惜去抢夺属于密林地大酋长的战功,只为能以此战功获得一片土地,他冒失的行径遭到了大酋长的嫉恨,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能统御沙漠之国最精锐骑士团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虽然那位团长年逾古稀,死前仍给了维克致命一击,那道腹部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伤愈后维克把沙漠骑士团团长的脑袋带回了万邦城,却只得到了一枚所谓的狗屁勋章,然而现实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当着皇帝的面把勋章留在了黄金宫,带着我来到雷堡,一住就是二十年。”

    “沙漠骑士团团长的那一剑刺穿了黄金雄鹰所有的希望,维克的命根子再也不好用了,他独自承受了所有的屈辱,亦以此为耻,他从不敢对别人说明,这件事只有我和雷堡伯爵还有他年轻时的侍奉主君骑士知道,直到去年一封从密林地寄来的信,巨鹿神殿承诺将从自己的土地中划出一个小村子供维克居住,他这才下定决心带着你来到这里”哈桑的声音显得很疲惫,他张着四肢,像一滩水似得躺在那里:“真倒霉,维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连自己的封地都没见到就死了,连脑袋都没了”

    巴西勒擦了擦眼泪,接着清理维克爵士的身体,他的身体很干瘦,可以轻易摸到肋骨,浑身没有一丝赘肉,维克爵士平时总是把自己套在宽大的盔甲或者皮衣里,显得高大威猛,如今衣甲除尽,他就这么虚弱的躺在这里,显得如此可怜无助。巴西勒并不是没见过死人,雷堡里常有因年老或者患病死去的人,但是他们的逝去都有征兆,会在很久之前就提醒活着的人:我命不久矣,他的养父老杰克就是如此,在他卧榻不起时,雷纳德神父就来诊断过,他提醒巴西勒老杰克没多久活头了,要巴西勒早做准备。

    甚至在来的路上经过圣祷会骑士团的营地时,他所见到的道路两旁悬挂着的异端教徒尸体,他们随风飘摇,他们罪大恶极,那些骑士们这样告诉他。

    但是死亡如此猝不及防得来到他的面前,还是第一次。

    哈沃克把维克爵士的尸体运回来的时候,巴西勒正在营帐里阅读一本维克爵士留给他的书,那是一位游历四方的骑士留下的游记,他正看到那位骑士在草原王的王庭做客,营帐外传来嘈杂声,有人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巴西勒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反应,他好像重重打了哈沃克一拳,把他的嘴角打出了血,然后德鲁伊们就把维克爵士的尸体抬进神殿,再然后他就开始清理维克爵士的身体。

    顺着胸口再往上看去,维克爵士脖子上那道恐怖的痕迹消失不见,一副橡木做成的假头颅替代了他丢失的头颅。德鲁伊们心灵手巧,这幅假头颅惟妙惟肖,五官雕刻得栩栩如生,连假发都触及如真,橡木头颅和脖子的接口处系上了一道漂亮的金色丝巾。

    黄昏时分的巨鹿圣殿阴暗又安静,几缕赤黄鲜明的阳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第一个来的是塔兰酋长的血侍卫乌拉德和他的两个儿子,他的小儿子康顿断了一条腿,拄着拐杖艰难的跟在他的父亲身边,乌拉德将一截橡树枝摆在维克爵士身边,摸了摸他的手便离开了,然后是许多人,有死石林的酋长,草籽酋长,还有那位艾米莉亚的未婚夫:蜿蜒溪的酋长,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人,他们手中皆拿着一截橡树枝,摆在维克爵士身边,维克爵士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橡树的树干,无数枝丫在他身体中发芽生长。

    当最后一抹夕阳消失之后,神殿陷入一片黑暗,空旷的神殿中传来几道细微的脚步声,巴西勒知道那是德鲁伊们所发出的声音,他们都穿着软皮做成的鞋,脚步轻盈,细不可闻。

    诺克斯德鲁伊和塔兰酋长走在最前头,他们一个捧着‘贵妇’和‘处女’,一个捧着维克爵士的全套盔甲,盔甲被擦得洁净发亮,如若崭新。

    他们身后的德鲁伊们围着祭坛,摆满熏香蜡烛,一阵光芒闪过,火烛就在整个祭坛里摇曳不定,把巴西勒的重重身影重重在地板上。

    “阿斯卡尼酋长将被埋葬在通天橡树下,你将继承他的领地,成为阿斯卡尼氏族的第第二任酋长”德鲁伊说道。

    “不行”哈桑反驳道:“我要把维克带回雷堡,他不属于这里”

    “可是大酋长已经决定了”塔兰酋长安抚道。

    “你们的大酋长算个屁”哈桑愤怒极了,他像只被激怒的野兽跳起来:“他管不住自己的儿子,又管不住自己的老婆,什么狗屁公主,维克当回事我他妈才不当回事,维克已经送了命,你们还要他把灵魂留在这里遭罪吗,小博尔登说得对,你们密林人都是摇晃着脑袋草羊的野蛮人”

    哈桑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叫嚷道,他抓起那些围着维克爵士的橡树枝,用力甩在诺克斯德鲁伊和塔兰酋长脸上,然后抓着维克爵士的身体,抱在怀里,不断呢喃着:“我们回家,我们回南方,再也不在这了”他野蛮地用力,黄金丝巾骤然断裂,假头颅从维克爵士身躯上掉落。

    巴西勒看到维克爵士的无头身躯,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本是无忧无虑的小马夫,因为维克爵士的私心便被带着一路向北,成为一片领地的继承人,成为一位骑士的儿子,甚至以后还会成为一位真正的骑士,说来好听,但从没人问过他的意见,永远都是维克爵士告诉他下一步该怎样,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自私的维克爵士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立马撒手而去,留他一人手足无措,他突然不想再任人摆布。

    “哈桑,把父亲放吧,就按照密林人的传统用橡树火葬他”巴西勒换了一副口气,斩钉截铁道:“以后有时间再把他的骨灰送回雷堡”

    “如果一位酋长不葬在橡树下,那么他的继承人是不能继承氏族和领地的”诺克斯德鲁伊说。

    巴西勒从他的手中接过贵妇和处女,又从塔兰酋长手中拿过盔甲,直直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不,我会继承那片领地的,告诉你们的大酋长,他儿子的脑袋我亲自去取”

    午夜时分,月亮挂在天空正中间时,德鲁伊们抬来一架橡木打造的肩舆,小心的把维克爵士搬入其中,就在他们准备走出巨鹿神殿时,巴西勒喊住了哈桑:“帮我穿盔甲”

    巴西勒伸直手臂,胸甲套头而入,然后是链带,最后是裙甲、护胫甲和腿甲,哈桑很熟练,想必也无数次服侍维克爵士穿戴盔甲,一切完毕后,巴西勒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阻止了哈桑摘下他头上松鼠皮帽的举动,艰难的把脑袋塞进头盔里,缕直了火焰般赤红的松尾皮毛。

    贵妇挂在腰上,处女塞在胸前的皮扣里,巴西勒握紧剑柄,走出巨鹿神殿,维克爵士的盔甲很重,但他在慢慢适应,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姿势都在将两者契合起来。

    巴西勒深吸一口气,推开巨鹿神殿的大门,无数道火把在迎接着他,一个崭新的世界等待他的降临。

第四十章 加齐的任务

    之前的一天,加齐不小心踢翻了尿桶,骚味顿时充满了整间牢房,虽然里面存的都是自己的货,但他还是对此心有余悸,只能小心翼翼躺在牢房还算干净的角落,一夜过后,他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这真是一段艰难的旅途,加齐从晚风湾乘船而来,在香水城靠岸,然后马不停蹄得造访了雷堡,雷堡的伯爵在自己的书房里亲自接见了他,伯爵先是表达了对沙国的厌恶,然后脸色一变又亲切问候了加齐的身体健康和家人,在对方的喋喋不休中加齐的耐心走到了尽头,他直接了当得表示要马上见维克爵士一面,这才知道自己的目标早在大半年前就离开雷堡,前往密林蛮人的林子里,估计现在已经快到了。

    “您若是有什么急事可以用我的信鸽”伯爵嘬了一口葡萄酒,笑眯眯说着。

    加齐搞不懂,来时得到的信息很明确地告诉他,这个维克爵士在雷堡住了二十年,最远也不会离开帝国本土的南方领,为何这次跑了这么远,这可太让他猝不及防了。

    “多谢,信鸽就不用了”加齐看着眼前这个幸灾乐祸的胖子,“走陆路前往密林地就算不停换马也得几个月,您最好给我找一条船,我得赶紧找到维克爵士”

    “哦?”雷堡伯爵挑了挑眉毛,“我为何要帮助一个讨人厌的沙漠人,更何况我还不知道你找维克干什么,若是你准备找他的麻烦,那么我现在大可以把你关起来”

    加齐掏出一封信,直接甩在雷堡伯爵的面前。

    信是由眼前的胖伯爵和那位维克爵士共同的老师所写,信面说的很简介,要维克爵士马上打点行囊随自己前往晚风湾,到时他会亲自为自己的弟子解答。

    “萨乔爵士怎么跑了那么远”雷堡伯爵似乎很惊讶,“他因何召唤维克?”

    “对不起”加齐打了个哈欠:“无可奉告”看着雷堡伯爵疑惑的样子,他感到一阵愉悦。

    雷堡伯爵很好的遵从了萨乔大师在信中的吩咐,他在凌晨时分唤醒了加齐和他的仆从,简单的用餐后,送给了他们三匹骏马,并派出自己的长子和一百名骑兵护送加齐前往港口上船,看得出雷堡伯爵很尊敬他的老师,所赠的三匹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

    雷堡的继承人叫温纳,是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比他的父亲看起来靠谱许多,温纳话不多,每句都温文尔雅显得恰到好处,他先是表达了对加齐到来访的欢迎,并对不能准备一场宴会而感到抱歉:“您行程匆匆,虽然不知什么事让您如此匆忙,但还是祝您一路顺风”

    他的两个奴仆从来没骑过这么好的马,撒欢得四处乱嚷。‘树墩子’问他:“先生,这匹马我能骑多久”

    “看你表现吧,事办成了这马就归你了”加齐懒洋洋得告诉他,接着一挥马鞭,加紧前行。

    ‘树墩子’是个家养的仆人,巴希尔大人挺喜欢他,所以才把他派到自己手下做事,他满心欢喜能够建功立业,不曾想却死在这次旅途中。

    雷堡伯爵为他们安排一条名为‘雨滴’的双帆小船,船上只有他们三个客人,桅杆上悬挂着雷堡的金币穿剑旗和果园城公爵的丰收葡萄旗,船长是位很有经验的老家伙,加齐在他的身上能闻出那种长年乘风破浪的味道。

    “我多少年没驾过这种小船了,要不是看在金币的面子上,我才不干这趟差事呢,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船长看到他的第一面时嘟囔道。

    雨滴沿着海岸线一直前行,这条小船看起来人畜无害,再加上果园城公爵旗帜的威慑力,他们没遇到什么麻烦,除了必要的补给,水手们几乎没下过船。

    他们只在三指城东部海域被逼停过一次,一群盔甲齐全的帝国骑士上船检查了一圈后便挥手放行,他们行为很友善,并对自己的行为连连抱歉,加齐猜测是桅杆上那面丰收葡萄旗起了作用,毕竟帝国首相的威名还是让他们有所忌惮。

    一路上加齐更是从未出过船舱,每次进食前都由树墩子为他试毒,这是巴希尔大人吩咐过的,加齐的身份没有理由受此待遇,但他所担当的使命不得不让他们谨慎万分。

    从小彩石城出发先,巴希尔大人给了树墩子一件特质的皮裤,裤子的内裆缝了一个隐秘的小口袋,里面装了一封信,信中详细说明了这次任务的来龙去脉,如果加齐遭遇不幸,再由树墩子掏出这封信,然后由另一位奴仆“文化人”来阅读,文化人可是个少见的识字奴仆。

    太阳每升起一次,加齐便会在船舱里刻下一道划痕,当凑满二十一个划痕时,船头的鸣钟被撞起,这代表到达了旅途的终点。

    雨滴停靠在密林的东南角,这里靠近维克爵士的目的地:塔兰氏族最近。船长表示会再次停靠十天,如果加齐一行人不回来他就要返程了。

    “要是十天不回来我家大人就会扒了我的皮”加齐向船长告别。

    靠着地图,加齐很容易找到了密林地的塔兰氏族,氏族的人告诉他,维克爵士前些天随着塔兰酋长去巨鹿盆地参加密林领主大会。

    加齐怒骂一声,别到了巨鹿盆地时,那位吃饱了撑的爵士千万又跑到了别的地方,他把马留在了塔兰氏族,换来三匹密林人独有的骑乘盘角山羊。

    他在这里还看到了那位维克爵士留下的两匹马,他的马和它们似乎很熟悉,几只漂亮的畜生凑在一起蹭着皮毛。

    惨剧在靠近巨鹿盆地的外围发生,那时加齐的屁股快被盘角山羊折磨得四分五裂,他正呲着牙哼哼着,一群满脸油彩头戴翎羽帽子的密林人钻了出来,他们口中叫嚷着,不由分说便搭弓射箭。

    满天飞雨中,加齐和文化人迅速翻身躲在山羊身下,只有树墩子还傻乎乎得坐在山羊上,被射了个通透,加齐看到一支箭从他的嘴巴中穿过,带起几片碎骨头扎在树干上,可怜的小奴仆临死前还痛苦得喊着加齐的名字。

    真神保佑,幸好那些野蛮的密林人没有再次攻击,他们无视加齐的解释,粗暴得搜走他所有的东西,包括树墩子裤裆里的那几封信,然后把他和文化人扔到了一间地下的监牢中。

    一连几天都没人来搭理他们,他们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忘了,微弱的烛火摇曳着从古老生锈的栏杆中传来,文化人借着光芒为他按摩:“先生,我们会死吗”

    “如果要杀他们早杀了”加齐痛苦的扭动着身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巴希尔大人交代的任务无法完成,这样自己的几个孩子就不能成为十三微光家族的誓言武士了,他们又得去流浪了。

    仿佛映照他的话,很快几个披着毛皮大衣的密林武士押走了他们,这几个密林人背着巨大的双手斧,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坏了文化人,他的裤裆顿时湿了一片,加齐不禁想笑,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又很明智的闭上了嘴。

    走出地下监牢,加齐才发现此时是深夜,纯黑耀眼的夜空中点缀着无数星辰,很快他们来到一处被巨大火光照射如白昼的空地,无数密林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聚集在这里,一个巨大冲天的火堆正在熊熊燃烧。

    “你们在开篝火晚会吗”文化人很不明智得问道,得到的是密林武士的一个大耳光。

    “如果不想咱们死,拜托你闭嘴吧”加齐小声骂道。

    加齐能感受那炙热的火光,直烤的他脸颊泛红,那堆木头似乎淋了油,烧的旺,烧得也很快,很快世界重归黑色,密林人三五成群渐渐散去。

    密林人的离开让加齐有了一个良好的视线,一个身穿钢制盔甲的人出现在他的眼睛中,那是一个帝国的骑士,带着鹰翼翅膀的头盔很明显说明了他的身份,这人正是加齐此行寻找的目标:维克爵士。

    “维克爵士”加齐兴奋得大喊着:“我奉巴希尔大人和萨乔大师的命令来寻找您”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维克爵士慢慢走来,他腰挂一柄流光溢彩的宝剑,胸口的皮扣还插着一只短剑,和巴希尔大人交代的形象一致,加齐当下就想向真神三拜九叩,只要把这位维克爵士带回小彩石城,任务就算完成了,自己在十三微光家族的地方又要提升一个档次,也能够挑选超过二十名仆从武士。

    维克爵士摇晃着脑袋,慢慢推开面甲摘下头盔,露出了他的脸。加齐疑惑了,这张脸似乎过于年轻了,维克爵士是三十多年前在萨乔大师手下学习剑术和兵术,眼前这张脸肯定不超过二十岁。

    “您是维克爵士?”为了验证自己的疑惑,加齐不顾礼节,直入主题。

    “对不起,维克爵士被杀害了,我是他的儿子”年轻的骑士哽咽着,指向那堆仍燃烧着余烬的木头:“刚才举行的就是父亲的葬礼”

    加齐垂头丧气得坐在地上,不知回去如何向巴希尔大人交代,忽然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

    他看到年轻的骑士坚定得朝他点点头:“你们带来的信我都看过了,我这就跟你们去小彩石城,我要亲手把杀害父亲的凶手的脑袋砍下来”

第四十一章 航行(巴西勒)

    维克爵士的葬礼结束后,巴西勒跟着加齐先生连夜赶到沃森酋长的领地,同行的还有哈沃克和那位浑身长满羽毛的女人。

    年轻的沃森酋长亲自为他们领路,他们一连奔袭了三天两夜,巴西勒也仅仅是在盘角山羊的背上假寐了几次,直到那艘接应他们的小船出现在山脉的另一端。

    当看到小船桅杆顶的金币穿剑旗和丰收葡萄旗时,巴西勒不禁一阵难过,他忙拉下面甲,依然表现的若无其事。

    那位船长面露不悦,他对让女人登船颇有微词,埋怨事先没有得到通知,在哈沃克将一袋金币扔到他脸上后立马闭口不言,毕竟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踏进船舱的那一刻,巴西勒浑身的力气荡然无存,他无力得趴在床上,很快睡去。

    巴西勒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梦中的他变成了一位真正的骑士,而维克爵士变成了侍奉他的小马夫,维克爵士那无头的身躯摇摇晃晃来到他身边,要服侍他穿盔甲。

    航行了大约半个月,他们在一条陌生的海域换乘到‘大马哈鱼’号上,大马哈鱼号与其说是船,倒不如说是一条战舰,雨滴号在它面前像是一个婴儿。

    大马哈鱼号的船长叫纳尔,是个高大的男人,他身材修长匀称,有一头漂亮的橙色长卷发,闲暇时他给巴西勒讲了一个水手间流传的故事。

    “有一个来自贝壳群岛的穷小伙,他怀揣着家里仅剩不多的钱,告别了年迈的父母和妻子,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去广袤的世界里发掘财富。他说‘两年,最多五年,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然后他拥抱了父母,亲吻了妻子和儿子就离开了家乡。穷小子在大城市里从一篮水果,一篓鱼,一把斧头开始起家,他聪明又机灵,勇敢而富有担当,做生意信誉也极佳,受到了很多商贾的关注。几年后,他隐瞒了家乡还有妻儿的事实,娶了一位巨商的独生女,此后一发不可收拾,穷小伙的生意越做越大,遍布各地,从密林地到香水城,从黄金平原到晚风湾,他打造了一支上百艘商船的舰队,到处都有他的生意,他能记住每一个跟他有贸易往来的人,唯独忘记了家乡的父母和妻儿。几十年过去了,斑白爬上了穷小伙的发丝,他坚实有力的躯体也开始变得臃肿松弛,人们都说那个热情洋溢的穷小伙早就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由酒肉组成的怪物罢了。这时的他已经不能再叫穷小伙了,就叫富老头好了,富老头召集了他麾下半数的商船,准备亲自带队前往传说中的夏陆,完成堪称他最伟大的一次远航,他决定归来之时就把生意全部交给他和巨商之女生的两个儿子。一想到此他的心情十分愉悦,他灌下略同于他体重的酒,晃晃悠悠得站在船沿撒尿,富老头人生的大半都是在船上度过,任何颠簸对于他来说都如履平地,但水手们第二天发现他漂在海上的尸体,他的脸被鱼儿啄得面目全非,眼睛也都鱼儿吃掉只剩下空洞的眼眶,人们都说是那个被他抛弃的妻子来索命啦”

    “你说的是‘金眼’莱斯特?”巴西勒问道。

    一个水手惊讶道:“你还知道金眼?”

    “黄金雄鹰的远亲就是从金眼的后代手中夺取了垂尔森的统治权,我的家族和紫魅苍鹰拥有同一个祖先”巴西勒说完,一道晚霞垂在他身后的松鼠尾巴上,地平线那端的垂尔森正从船舷旁划过,大马哈鱼号并没有在那里停留,巴西勒也没有机会去拜访那些地位显赫的远亲。

    大海从来都不是温柔的,很快他们遇到了巨大的风浪,这是一片海域中有名的风浪区,在进入风浪区之前,巴西勒就被赶到船舱里,很快巨大的冲击就传来了,他紧紧握着床脚,整个人像一张破抹布在船舱里飞舞。

    而哈沃克,他在密林里健步如飞,遇到大海却脆弱得像是一截小草,他从登船的头一天起先是呼吸难受、浑身冒冷汗、恶心、难受,接着就是呕吐个不停,似乎要把肠子都吐出来。

    而那个神秘的羽毛女人,她在船上如履平地,据说她也是第一次坐船,这实在让巴西勒感到惊讶。

    他们是在一个凌晨时候到达的目的地,离岸边还很远,大马哈鱼号就抛下锚,放下一艘小舢板船载着他们登岸,两侧的天际上,晨阳和落月交相呼应映出晚风湾狭长的轮廓,岸边隐隐绰绰出现一群光着膀子的人人,这群人坐在木桶上,看到舢板船的一刻爆发出嘈杂的欢呼声。

    岸边还有许多船,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码头上有许多穿着怪异服装的人,加齐先生和那群光着膀子的人交流一番后,就那些人不满的嘟囔声中径直带着巴西勒一行人穿过码头。

    清晨的天空与海洋呈现着统一的苍白的蓝色,晨风有些寒冷,但是鲜红的光芒让人感觉温暖。

    码头外的烂泥地,这里极其混乱,无数小商贩叫卖着自己的货物,倒和密林领主大会时的集会有几分相似,巴西勒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混合着甜到腻人的香水味和恶臭的屎尿味,让他反胃不已。

    一个黑色皮肤的女人抱着自己的货物,那是一件漂亮的红色羽毛斗篷,她刚凑到巴西勒身前,就被身后一个强壮的男人用手肘击倒在地,男人的身后还有一大队全身甲胄的士兵,他们手中擎着的长矛直指天际。

    “维克爵士,巴希尔大人已经恭候您多时了,萨乔大师正在赶往此地的路上,相信不久就会与您重逢”男人瓮声瓮气道,说的似乎很吃力。

    加齐在他身边,尴尬得苦笑一声,随后把嘴凑到男人耳旁,嘀咕了几句。

    巴西勒看到男人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他先是紧皱着眉头,耸动着鼻子,最后抖着嘴唇,看着巴西勒:“那么这位维克爵士之子,请跟我来,一切等巴希尔大人裁定吧”

    这里的一切都对他都如此陌生,连眼前这些士兵的装束也如此奇特,他们统一着装、高矮一致,带着奇怪的金色面具,似乎是同一个样子雕刻出来的,他们把巴西勒、哈沃克和羽毛女人围在中间,走出拥挤的码头。

    码头虽然拥挤不堪,但是在这群士兵经过时总是能挤出一大片空地供他们通过,人们似乎很害怕这些带着金色面具的士兵,连带着巴西勒也是,他看到许多人对他指指点点,巴西勒只好带上头盔,拉下面甲,这样似乎好多了。

    金面具士兵们带着一行人来到一座山坡下,巴西勒站在坡下,伸长脖子遥望那一片置身在白雾之中的庄园,庄园就坐落在港口不远处的一座突出的峭壁上,三面环海,只有一条坚硬的小径通向外部。

    巴西勒在庄园中见到了加齐口中的那位巴希尔大人,他嘴角的的皱纹深的像刀刻一般,鬓角染上厚厚的一层斑白,下颚也窜出一层灰白胡渣。

    “你是维克爵士的儿子?”这位巴希尔大人问道。

    “是的”

    巴希尔不再看他,目光反而转向一同前来的羽毛女人:“你所易行的是何种动物”

    女人似乎很惊讶,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是寒夜隼”

    那之后巴西勒再没有见到那位巴希尔大人,他似乎忘记了一行人的存在,他们被安排居住在庄园中的一栋小楼里,这座庄园远离兵营和平民们的聚集地。

    空旷的庭院总是寂静旷寥,一连几日夜空中无月,却有一颗星星格外明亮,巴西勒仰头看了许多,在眩晕之前收回了目光。雷堡从不会这样,他有些哀怨得想到,就算是夜晚那里也会充满生气,雷堡的夜晚会点上许多火把,即使在外耽搁回得晚了,心里也会知道那个明亮的港湾还有人捧着热汤等他,多莫格总管算账时嘴里的嘀咕声,席琳和和玛蒂尔达清理锅碗的碰撞声,还有爱丽丝牵着裙角偷偷溜进马厮逗弄的蛋糕的嘻笑声。

    巴西勒不知不觉走到了庄园外边,站在崖边,他深吸一口带着腥味的湿咸空气,对着大海痛快撒了一泡尿。

    离开雷堡前往密林地的旅途中,每到夜宿的时候,有时是农家,有时是旅馆,有时仅仅是一个能够避风的山洞,哈桑都要在附近撒泡尿。

    “你知道吗”哈桑的话还萦绕耳旁,“宣称一个地方属于自己,撒一泡尿就好,这样别人闻到味道,就知道这地方已经有主了”

    巴西勒就这样在崖边坐了整晚,他满心忧虑,不知何时能看到那位萨乔爵士,据说维克爵士和雷堡伯爵年轻时在他手下担任侍从,又被他封为骑士,若是他知道维克爵士被杀,会不会为他掉几滴伤心泪,会不会为他报仇。

    天亮时分,加齐先生带着两名金面具士兵找到了巴西勒,他告诉巴西勒萨乔爵士已经到了,正等待召见他。

    巴西勒握紧剑柄:“我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缓缓站起身,朝霞在他身后缓缓升起。

第四十四章 突入小彩石城(沙迪)

    沙迪穿着一身漆黑如夜色的紧身衣,静悄悄趴在一座帐篷身后,看着巴希尔叔叔手下那位叫做加齐的心腹武士从面前经过,他的身后跟着一队托着盘子的蒙面沙漠女人。

    沙漠女人们的皮肤呈小麦色,脸上仅仅露着一双眼睛,她们的眼睛非常美丽,尽管间隔的有些距离,沙迪还是能感受到那股摄人心魄的妖艳。

    “什么人”他看到那队大彩石城的士兵站起来,爆喝道。

    “镇定,伙计们”加齐对他们呵呵一笑:“少将军正与我家大人把酒言欢,这样闷热的夜里怎么能忘了众位兄弟,我家大人特地安排我前来,为诸位勇士送上解渴的美酒”说着那些蒙面女人莺声笑语得走向小彩石城士兵们。

    这时士兵中间一个粗壮的黑胖子嘟囔着,他的皮甲比其他卫兵都精良,发尾还拴着一羽孔雀翎,他不满得挥挥手:“带着你的酒和女人滚开”

    “队长大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兄弟们考虑考虑啊”加齐抓起一只酒囊,拔下酒塞喝了一口,喝完后甚至轻轻喷了一口,酒滴在四周飘散出一片水花,酒香立马在他周围飘散。

    他这招很是精明,沙迪看到那些小彩石城士兵陶醉着吸着鼻子,想必痴迷于美酒的芳香。

    “蠢女人们,还愣着干嘛,还不为诸位大人满上”加齐再加一把火,对女人们不满得说道,同时背在身后的手使劲挥了挥手。

    “走”趴在沙迪身边的萨乔大师拍了拍沙迪的脑袋,他立马跟上,身旁的年轻骑士巴西勒紧随其后。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沙迪回头看到巴西勒的剑磕在路边一个突出的木板车上,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虽然这道声音不算鸣亮,但小彩石城的黑胖子士兵队长还是疑惑得站起身朝这边张望,萨乔大师连忙按着他和巴西勒的头,三个人滚在阴影里。

    只要这个黑胖子往前再走进步,就能看到躲在阴影里的三个人,届时该作何反应?声称他们迷路了?还是杀掉他们继续行动?这一切都取决于萨乔大师的决定,沙迪紧紧握着剑柄,如果真的有必要杀光眼前小彩石城这些士兵,那么绝对不能让他们发出警报。

    包括黑胖子在内的小彩石城士兵共有十二个,自己这边加上加齐只有四个人。

    沙迪自认对付两个士兵不在话下。而巴西勒,他虽然是位骑士,但看起来蠢蠢笨笨的,不过对付一个总是没问题的吧,沙迪不自信得想着,萨乔大师作为闻名天下的剑客,剩下的他来对付好了,加齐在那边也能居中策应,给与帮助。

    沙迪轻轻抬起头,却看到加齐手下的一个女人猛地扎进黑胖子队长的怀里。“大人来嘛,人家陪你喝酒嘛”她的声音宛转悠扬在空气里打着转,说着便捉住黑胖子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抚去。

    黑胖子嘿嘿一笑,眼睛却仍向这边张望。那女人索性拿起酒囊,整囊酒倒在身上,她的衣服本就轻薄,被酒水浸过曲线毕露,黑胖子眼中顿时淫光四射,抱着女人当场便欲行苟且之事。

    “队长大人真是好兴致啊”加齐轻轻笑道,轻启脚步,慢慢挡在他们和士兵们视线的中间,他再次挥动手掌,阴影中的三个人便弯着腰迅速离开。

    巴希尔叔叔事前给了他们一张地图,上面详细得描绘了小彩石城的兵力布置和流动哨情况,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只剩最后一道关卡了。

    那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哨塔,他们快速跑过空地,贴着哨塔慢慢挪动着自己的步伐。

    走到哨塔一楼门口的时候,最前面的萨乔大师小心翼翼得探头张望一番,便径直走了过去,沙迪经过的时候看到哨塔里面两个士兵正围着篝火呼呼大睡。

    就在他们以为畅通无阻的时候,一道高大的栅栏毫无预兆得出现他们面前,沙迪不以为然,正要拔剑砍碎栅栏时,被萨乔大师阻止了。

    “蠢东西,若是流动哨经过,人家就明白有人闯过去了”萨乔大师说:“跳过去,尽量别碰到栅栏,说不定眼尖的能看出来”

    沙迪看着足足有三米高的栅栏,咽了一口吐沫。巴西勒在一旁愁眉苦脸道:“好高啊,这要怎么过去啊”

    “就这样过去”萨乔大师忽然抓起巴西勒的腰带和胸口的剑带。

    他看到萨乔大师看似瘦弱的手臂猛然间充盈了整个袖子,肌肉把衣服撑得紧绷,似乎还有微弱的布料撕裂的声音,他咬紧牙关,喉咙中爆发出一阵低吼,用力把巴西勒扔到栅栏另一侧。

    沙迪目瞪口呆,直到萨乔大师问他:“还用我把你也扔过去吗”

    沙迪把‘蓝柳叶’插在栅栏下一处坚硬的土地中,反身助跑,单脚塔在剑柄上,轻轻松松跳过了栅栏。萨乔大师有样学样,同样踏着蓝柳叶,翻过了栅栏,不过他在脚踏剑柄的时候翻了个身,顺便拔出了剑,灵活得就像一只猫。

    “大师,冒昧问一句,您今年年辰?”沙迪问道。

    “快六十了吧,记不太清了”

    “希望我到了您如今的年龄时,也能有如此灵巧的身手”沙迪羡慕的说道。

    小彩石城就伫立在他们眼前,高达十多米的城墙像一只巨人笼罩在他们面前,今晚的云又大又厚,似乎快要下雨。小彩石城巨大的轮廓在漆黑的深夜中显得更加神秘壮丽,沙迪昂着头看着,直觉得头昏目眩,这才把视线收回来。

    就在这时,他们的后方不远处,一阵尖锐的哨子声突然爆发出来,接着刺耳的锣鼓声响彻四周,沙迪被惊得冷汗直流,握着剑手足无措。

    “快爬上来”巴西勒喊道,沙迪这才看到他像一只大壁虎攀附在城墙上,每一次移动都能找到上面的因为风吹雨打而凹进去或吐出来的砖石。虽然缓慢,却很有效。

    汗水打湿了的沙迪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让他很不舒服,他恼怒的拨了一下,转眼看到远处的阴影中,一个足足有两米多高的士兵正在快步跑来,他的身后还有许多士兵的身影。

    “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城墙,违者立斩”高大士兵穿着全套盔甲,擎着一把长柄巨斧,高声喝道:“立即停止你们的行为”

    萨乔大师一把推开沙迪:“你们俩快上去,我对付他们,我帮你们拦住这些人”

    萨乔大师的话音刚落,那位高大的士兵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手中的长柄斧脱手砸在地面发出一道闷响,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脖子,沙迪看到他手指的缝隙中高高溅射出几道血花,黑色的手甲也被染成了血色,随后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扑出一片灰尘。

    他看到一个几乎能融入整个夜色的人,从死去的高大士兵背后出现,那人蒙着脸,双手分别持着一柄朴素的短剑和同样的匕首。

    “泰帕斯,你怎么在这里”沙迪惊呼道。

    家族首席刺客:“闪光”泰帕斯自从在沙漠就悄无声息的消失,没曾想在这里出现。

    “我求求你别废话了”泰帕斯似乎又变了一个声音,像个小男孩:“我不擅长正面作战,抵挡不了多长时间的”

    如同泰帕斯所言,沙迪不再废话,他助跑一段,借着力爬到大概两米的高度,他紧紧抓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块小缝隙,双脚也蹭到两块突出的砖块,这才稳住身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所以不要轻视任何人,这是他在赤岸堡的图书馆里看到的,家族里某任族长最喜欢说的话。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巴西勒看起来不太精明,攀爬的技术却娴熟得令人发指,他像一只猴子在城墙上下移动,左右横移,甚至不用脚蹬仅仅依靠双手就能攀爬几个难度大的地方。

    沙迪刚爬到不足一半,手指就擦破了皮,砖缝隙的灰尘刚一接触,疼的他龇牙咧嘴,而巴西勒此时已经快到达城墙上了。

    “帮帮我”沙迪呼喊着,他颤抖着,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巴西勒闻言原路退了回来。

    “你怎么了”他天真得问道。

    沙迪快要气哭了,一半为自己的窘境,一半为巴西勒的天真。“还能怎么了,我爬不动了,难道这关头能是饿了问你要吃的吗”

    “哦哦,是这样啊”巴西勒抬头望了望,找到一道缝隙,他双手抓紧,一只腿垂在半空:“抓紧我的腿,我带你上去”

    沙迪抱住那只摇晃的腿,自己也在使着所剩无几的力气。他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城墙下,萨乔大师正双手持剑,在那群小彩石城士兵的包围中大肆砍杀,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是在跳舞,他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转身之间就能带出一片血花,收割一个生命。

    他知道那些士兵们也是无辜的,他们也仅仅是遵守小彩石城将军的命令,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不杀他们他和巴西勒就得死。

    注意力一被转移,沙迪的视线就看到高高的城下,他心中忽然一颤,汗毛竖起,双手顿时一软,幸好他及时反应了过来,忙抓住了巴西勒的脚踝。

    “我草,我差点被你带下去”头上的巴西勒怪叫道:“别他妈往下看”

    沙迪沉默着,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城墙顶触手可及时,一支弓箭从沙迪身侧划过,箭头发着迷人的银光,深深扎在城墙上,他正要开口提醒巴西勒时,右侧肩膀似乎被人重重击了一拳,最后的力气从他手中瞬然消逝,他知道自己中箭了。

    我要摔下去了吗,沙迪欲哭无泪,这么高,不死也得残废啊。

    然而城墙上,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把他提了上去。

第四十六张 黎明前的狂风骤雨(小胖子)

    年仅八岁的少将军抬起手掌,在实木桌子上重重一拍:“倒酒”

    对面十三微光家族的侍女实在好可爱,小胖子看得入了迷,双眼朦胧,口水肆意,直到屁股上挨了一脚。少将军愤怒地回头瞪着他:“你聋啦!我说倒酒”

    “哦哦哦”小胖子忙擦干嘴角的口水,端着酒壶为少将军斟满。少将军接杯便饮,打了一个响嗝。

    “小达维,如今你实属海量啊”巴希尔大人鼓掌道。

    “巴希尔大人,请称呼达维大人的正式名称,他现在是小彩石城的将军”老疙瘩提醒道,他坐在少将军身边,就像一只老母鸡,紧紧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巴希尔眼中精光一闪,手臂一甩,杯中美酒直直泼洒在老疙瘩脸上:“没**的男人,这没你说话的份,我现在有点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帐中盔甲抖动,怒骂声响彻连天,帐中年轻的披甲奴和十三微光的家族武士们纷纷刀剑出鞘。

    小胖子不禁双腿一软,逃跑的念头蜂拥而来,这群人打就打吧,可别连累到自己了,事情一旦不对溜之大吉方为上策,到时候谁也拦不住小爷,小胖子抿了抿嘴,掐了掐自己颤抖的大腿根。

    既然将军大人已经战死,少将军作为披甲奴效忠的对象,必然不能这番无礼的话无动于衷,他又一拍桌子,立起身子。

    “巴希尔舅舅,披甲奴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欺负。我看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要是我父亲还活着,肯定要把你这张臭嘴巴缝起来”说完他一屁股陷在椅子里,端起酒杯:“倒酒”

    “启禀将军大人,酒都让您喝光了”小胖子摇摇酒壶,闷闷的声音表达里面空空如也的事实。

    “将军大人,您要不要来一杯赤岸堡的烈枣酒,保证让您满意”桌子另一侧,一位十三微光家族的年轻人说道。

    “不用了”少将军小脸煞白:“我不喝了”

    小胖子当然知道他为何对十三微光的酒如此抗拒,后半夜时他正守在少将军的寝室门口,老疙瘩直接把依在门框上睡觉的他踹醒了,然后和他一起觐见了少将军。

    原来在前半夜有人不顾禁令,突破重重守卫,冲进了小彩石城中,一位披甲奴骑兵队长被杀,几十个彩石士兵也或死或伤,他们声称杀人的是几十个十三微光家族的武士,其中两位十三微光家族的年轻人,趁着那些武士与士兵们缠斗的功夫逃进了城里。

    少将军当即派出了使者邀请沙漠之王在晚风湾的主事人:巴希尔·十三微光前来商谈,要他给死去的士兵们一个交代。

    老疙瘩离开后,小胖子立刻服侍少将军更衣。

    “我还这么小,巴希尔舅舅会把我当成小点心吃掉的”少将军忧心忡忡说道。

    “那我们得拿出点真本领吓唬吓唬他”小胖子摸着自己的肥下巴思考着:“我看老疙瘩教训人的时候会拼命的喝酒,然后狠狠的拍桌子,那些挨训的士兵都怕的不得了,你也这么干”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少将军露出久违的笑容:“但是我不会喝酒啊”

    “这事保在我身上”小胖子胸脯拍得震天响,于是他在临出发前到酒窖灌满一壶尚未酿过的苹果醋,颜色和酒别无二样,足以以假乱真。

    然而少将军似乎表演得过了头,他每说一句话就重重得锤一下桌子,很快他稚嫩的小手掌就被拍得通红。

    正如此时,巴希尔大人激怒了少将军,他更是拍个不停。

    巴希尔双指夹住一枚葡萄干,轻松咀嚼着,对少将军露出一个微笑:“你说谁?你父亲?让我想想,哦我想起来,是那个小矮子啊”

    “哼,如果你敢在我父亲面前说这话,他会把你脑袋砍下来,来消除这个身高上的差距”少将军再次拍响了桌子,小胖子数了数,从进门这已经是第二十三次了。

    “交出凶手”少将军说。

    “不是我的人干的”巴希尔说。

    “我的士兵都看到了”少将军说。

    “他们在撒谎”巴希尔说。

    “他们是我最忠诚的士兵,不会对我撒谎”少将军说。

    “那就是有人冒充我们,肯定是这样的”巴希尔说。

    “进城的那两个人是谁”少将军说。

    “我不知道”巴希尔说。

    一老一小两位领袖就在行营大帐中,吵来吵去,小胖子觉得他们像两只拉磨的蠢驴子,围着磨盘转来转去,累的满头大汗,最终还是回到原点。

    “巴希尔”少将军指着对方,直接念出他舅舅的名字:“别以为陛下任命你为统帅就可以任意妄为,你的那点小把戏我会查出来的”

    “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巴希尔说道,他手下的武士把他围住,慢慢离开了营帐。

    当最后一个侍女离开后,少将军立马像一滩烂泥瘫在椅子里,额头立刻浮出一层汗滴:“我表现的还行吧,没出什么破绽吧”

    小胖子递给老疙瘩一面手巾,他擦着脸上的酒渍回答:“很好,作为一个八岁的男孩,您的表现让我惊讶无比,想必将军大人天堂有灵会以您为傲”

    少将军将食指勾起来:“是九岁,从城里突围那天我已经过了九岁的生日”

    老疙瘩转头看向小胖子:“不过有一点需要指出,不要再弄什么苹果醋冒充酒的把戏了,对于成年人人来说,一下子就能闻出那股怪味”

    “对不起”小胖子低着头:“这是我出的烂主意”

    他感到老疙瘩魁梧的身影靠了过来,他脸上的疙瘩凑在小胖子眼前。

    “以后不要这样唯唯诺诺,你如今是将军大人的侍酒,身份尊贵,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将军本人,切记不能给大人丢脸,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行头,早上有时间来取”说完老疙瘩朝少将军点头:“大人,容在下告退,我还要查哨”

    “你也下去吧”少将军打着哈欠,对小胖子说:“我在帐里睡一觉,早上再喊我”

    凌晨的小彩石城外海风吹过,吹消了小胖子的满头大汗,他行走在兵营中,却发现今夜的风似乎大的不太寻常,巡逻的士兵从他身边经过,看到他的装饰便不再过问,他身穿一件五彩短斗篷,这代表了他作为侍酒的身份,这件衣服曾属于将军侍酒:提克达。

    早在那个亡灵法师在小彩石城引起暴乱时,提克达抛弃将军独自逃跑,后来被将军夫人下令绞死,前些日子小胖子还在庄园中看到他的尸体,挂在绞刑架上摇摇晃晃。

    我可不会被他们绞死,小胖子想到,小爷虽胖却灵活,谁也抓不住我。

    这股风似乎越来越大,邪门得很,小胖子可以明显得感觉得到,连他这样肥胖的身体都架不住,被吹得摇摇晃晃,狂风摇撼着树枝,狂啸怒号,发狂似地吹进整个兵营,好像尖石子似的刮着人的脸,让他几乎快透不过气来。

    周围士兵们的小帐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士兵们找来更多大石头来压制帐角,四下乱成一片,无数士兵在他身边跑来跑去,骡马撕鸣着盲目乱冲乱撞。

    一阵雨水打在小胖子脸上,他仰起头,看到空中飘来黑漆漆的一大片乌云,狂风卷席着乌云横冲直撞,夹杂着暴雨搅拌在一起。

    身后一阵‘吱嘎’声传来,小胖子艰难的扭过身子,看到兵营中心高高竖起的彩石旗帜挣脱了旗杆的束缚,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天际。旗杆摇摇晃晃,最终倒向小胖子这一侧。

    来不及多想,小胖子用力在地上一滚,滚出了旗杆倒下的位置,他眼睛一撇,三个士兵还在那里牵着发狂的骡马。

    “快跑啊”他刚一开口,大雨就灌了满嘴,他的声音被狂风打散。旗杆倒下的声音似乎也惊到那几个士兵,他们刚一回头,就被旗杆重重砸在地上。

    小胖子看到两个士兵的脑袋被旗杆砸的四分五裂,粉红嫩白的脑浆撒了满地,血腥味被风送到他的鼻子里,他抿着嘴屏住忽然,妄图隔绝这股气息,然而还是恶心得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救救我,我没死,快来救救我”唯一还活着的士兵向小胖子求救,他的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小胖子把晚餐吐光,这才迷迷糊糊的站起来,狂风瞬间把他击倒,他只能慢慢爬过去,他看到鲜血染红了幸存士兵的脑袋,幸运的是旗杆只是压在了他的腿上,他的一条腿从膝盖处被齐齐砸断,另一条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救救我大人”士兵哭泣着,泪流满面:“我不想死,救命,我好疼”他沾着鲜血的手紧紧抓着小胖子,哭哭哀求着。

    他好年轻啊,小胖子想到,眼前的士兵似乎并不比他大几岁,长长的睫毛颤抖,嘴唇因为痛苦而紧紧咬着。

    “你不会死的”小胖子抱住比他腰身更粗的旗杆,大喝一声,旗杆却纹丝不动。

    “太沉了,我搬不动,你坚持住我去找帮手”小胖子大喊道,正欲拔腿而走,脚踝却被士兵紧紧抓住。

    “别抛下我,别抛下我”士兵不住低喃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微弱,最终他的瞳孔散去,歪着头死去。

    小胖子叹息着,合上了士兵的眼皮。

    他无力得抬起头,看到远处的乌云渐渐消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一只金黄色的美丽舰队,正缓缓驶来。

第四十九章 无奈的第一次对决(巴西勒)

    他看到爱丽丝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的眼睛依旧如此明亮,像是初升的明月,只不过已成满月,她似乎在走失的这段日子里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爱丽丝眉头紧蹙,鼻子一耸一耸,两侧的小雀斑在上面跳舞,这是她习惯的动作,巴西勒绝对不会认错。

    巴西勒有些沮丧:“你时常会来马厮里给蛋糕喂零食,你忘记了吗”他刚想把自己小马夫的身份表达出来,维克爵士生前的嘱咐忽然萦绕耳旁,“我是维克爵士的儿子,你不记得了吗”

    “蛋糕是谁”爱丽丝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她看起来有些紧张:“维克爵士又是谁”

    “蛋糕是你和露丝小姐最喜欢的马,你们称呼它为‘青草夫人的小女儿’,你记得吗”巴西勒连忙解释道,却在此刻被一个嘶哑的声音打断。

    “法兰吉”亡灵法师里达朝她喊着:“快来我这里,离那个小子远点”

    巴西勒眼睁睁看着爱丽丝起身而去,他不甘心得抓住她的脚踝,那抹柔软在手中一滑而过,爱丽丝惊恐得看着他,挣脱离去。

    他看到那邪恶老人肮脏的手抱住爱丽丝的肩膀,轻轻说道:“法兰吉好孩子,去找你的兄弟姐妹们吧”

    “好的,安巴萨先生”女孩乖巧的回应,临走前不安得看了巴西勒一眼。

    爱丽丝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侧后,石屋再次陷入对峙,巴西勒将上衣脱下,包住维克爵士的头颅放在一旁,他再次握紧长短两柄剑,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苛难。

    石屋内一片幽暗寂静,唯有大教长的眼睛散发碧绿的光芒,石屋二层的室内阳台上,忽然出现几个黑袍人,他们慢慢靠在栏杆上。

    “老师,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所有教团战士的灵魂已被召唤,那个密林地兽灵的本事确实大”领先的黑袍人脱下他的罩帽,露出一张巴西勒无比熟悉的脸。

    巴西勒‘霍’得站起来,剑尖直指阳台:“提尔,滚下来和我打一场,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这是不可能的”里达插言:“提尔杀死了你的父亲,这是他的过失,毫无疑问我会惩罚他,让他的灵魂得到深刻的铭记,但绝不是以你之手”

    巴西勒看到阳台上的提尔听到这番话后浑身颤抖,一丝难掩的恐惧从他眼中流露。

    “那你为什么要召我父亲来此”巴西勒感觉自己的眼睛要喷出火,燥热在他的脸上游荡:“你骗巴希尔会和他谈判,条件是把我父亲和那个金发少年送进来”

    “不,你又误会我了”里达恶意阴险的脸在一瞬间变得人畜无害:“金发小子不是我要的,是我漂亮的朋友要的”

    “夜灵?是什么玩意”巴西勒问:“是你的剑的名字吗”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要知道要你来此处的原因”亡灵法师摸着大教长漆黑如玛瑙的盔甲:“所有人都说老师是被你的父亲维克爵士杀掉的,但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无耻的谣言,大教长天下无敌,绝不可能死在一个无名之辈的手里,你的父亲必然使用了什么不可见人的手段”

    他们正儿八经得打了一场,大教长丢了命,而维克爵士丢了所有留着他血液的子孙,巴西勒苦涩的想着,但这话他不能说。

    “所以呢”他听见自己问道。

    “所以我准备让你的父亲再和老师打上一仗,如果你的父亲赢了,那么作为对一名勇士的奖励,他自然会毫发无伤,安然无恙得离开,如果他想,甚至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得到伟大的力量”里达说:“既然现在你父亲死了,你就来替代他好了”

    里达轻轻拍着大教长的黑色盔甲,魁梧的黑甲战士像是从沉睡中苏醒,他的双手间绿色的烟雾萦绕,薄薄的烟雾慢慢变得浓稠,在他的手中形成一柄美丽的双手巨剑,巨剑的剑刃宽厚如手掌,剑身纯黑如夜,上面刻满怪异的铭文,铭文散发幽绿色光芒,把大教长罩在头盔下的脸照得诡异十足。

    “祝你好运”亡灵法师里达双手衔住袍子的两侧,将自己包裹进去。

    随后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他的袍子化为无数四散飞舞的黑色乌鸦,乌鸦们叫着飞上了阳台上的栏杆,它们碧绿色小眼睛死死盯着巴西勒,浑身散发着邪恶的味道。

    一身黑甲的大教长双手握紧铭文巨剑,仅仅几步就迈到仍在发楞的巴西勒面前,他似乎拥有巨大的力量,铭文巨剑撕破空气的声音都比寻常的剑大了几分。

    巴西勒握紧贵妇和处女,妄想双剑相交格挡住这雷霆一击,真正的骑士永不畏惧,他告诉自己,然而身体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他就地一滚离开了巨剑的攻击范围,铭文巨剑将地面砍出一个大坑,石沫碎屑崩飞着,划破了他的眼角,一滴血流进他的眼睛,让他又刺又痒。

    真神之刃教团的大教长再次举起他的巨剑,横着来到巴西勒的眼前,年轻的骑士身体向后一仰,剑尖在他喉前划过,他再次有惊无险得再次躲过一击。

    巨剑看起来又重又沉,在大教长手中却熟若无物,他不断挥舞着,每一击都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吼声,巴西勒不断躲着他的攻击,很快就被逼到墙角,巨剑劈在石壁上,整个建筑甚至都摇晃了一下。

    “你的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只会像一只兔子般得跳来跳去?”里达的声音传来。

    巴西勒用眼角看到那些幻化出的乌鸦已经消失不见,亡灵法师正依靠着栏杆,饶有兴致的点评着。

    趁着对方收剑的当空,巴西勒眯着眼睛,翻过贵妇,朝大教长的头盔缝隙刺去。就算大教长是个复活过的死人,面门也必然是他的弱点,可能不至死,但也必然会使他受到重创。

    他的想法马上就落空了,铭文巨剑在大教长手中横过,幽绿色的铭文闪动着,宽厚的剑身挡住他着轻巧的一击,巴西勒只觉得手中一麻,贵妇差点从手中脱落。

    大教长甚至没有停顿,再次挥剑砍来,巴西勒脚尖踏着石壁跃到半空,巨剑的剑尖擦着他的小腿而过,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巴西勒顾不上自己受伤的腿,他看到大教长将巨剑放置在肩侧,飘着绿色烟雾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对方正在计算自己落下来的时间,巴西勒已经避无可避,忽然他想起昨夜,穿过小彩石城士兵们的重重包围冲进城内时,遇到的那个高高的围栏,萨乔爵士和金发沙迪越过围栏的身姿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看到巨剑已经开始挥舞,近了,就快撞上了,巴西勒用尽全身力气将贵妇刺进墙壁,墙壁发出一阵悲鸣的尖叫,略微阻止了他下坠的力势。

    巴西勒再用另一只手将处女也刺进墙壁,他刚一横过身体,大教长的巨剑就从身下掠过,剑刃的余力甚至把他的裤脚割出一个口子。

    巴西勒拽着双剑,仰面直直摔了下去。

    一阵细微的掌声在头上响起,里达拍着自己布满老年斑的手掌:“身手不凡啊,身手不凡啊,假以时日你必是名闻天下的剑客,今天就杀了你,还真让我还有点心疼呢”

    似乎持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石屋的大门忽然被撞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她身材苗条,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正是爱丽丝去而复返,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年轻男女。

    一个背着长刀,穿着黑色皮甲的男人追了上来:“安巴萨先生,法兰吉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冲了进来,我们追赶不及”他蓄了满面胡须,说话间吹胡子呲牙。

    另一个身材丰满的胖女孩扶着爱丽丝的肩膀,安慰着她:“我们回去吧,安巴萨先生还有事情要处理,你是不是又想起做过的噩梦了”

    “没有”巴西勒看到爱丽丝抬起头她脸上留下两道浅浅的泪痕:“安巴萨先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突然心慌得很,就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说着她转过看着巴西勒,手指着他:“请您别杀他好吗,一想到他会死,我的眼睛就会不自主的留下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大教长在爱丽丝推开门的一刹那就停止了自己的攻击,他的巨剑也化为一片浓雾消失,整个人静静站在那里,像一尊黑色的雕像。

    “你想起来了吗,爱丽丝”巴西勒一瘸一拐得走向走丢的侍女,小腿上的伤口在地上流下一片血渍:“我带你回家,我们回雷堡”他看到穿着黑色皮甲的男人站在爱丽丝身后,居高临下看着他,满脸尽是凝重。

    出乎他的意料,爱丽丝摇着头:“这里才是我的家,我的家人也在这里,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只是一想起你会死就很难过”她推搡着巴西勒:“你快走吧,离开这里”

    巴西勒抱着装有维克爵士头颅的包袱,仰头看着亡灵法师里达。

    面目可憎的老人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既然是法兰吉的请求,那你就走吧,年轻的骑士,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五十章 少将军变胖了?(小胖子)

    “怎么样,搞清楚了吗,到底是哪来的敌人”少将军揪着小胖子的胖脸,焦急得问道。

    “啊巴哈哈,啦嘎嘎巴巴哈”小胖子只能支支吾吾得摇着头。

    “你嘴巴里塞驴粪啦”少将军愤怒着,揪得更狠了,直接把小胖子的胖脸揪成一朵大肥花。

    旁边名叫硬币的年轻披甲奴救了小胖子一命:“大人,你揪着小胖子的脸,他说不出话”

    “哦”少将军闻言放下了手。

    小胖子揉着脸,想缓解一下疼痛,却看到少将军瞪着稚嫩的大眼睛,跺着脚:“你快说啊”

    “老疙瘩也弄不清楚,他正在组织抵抗,争取不让敌人越过海滩,老疙瘩还说....他还说....”

    少将掏出自己的贴身匕首,顶在小胖子的胸口上:“你再支支吾吾得我就把你变成死胖子”

    小胖子咽了下口水:“老疙瘩说他从来没加过这种奇怪的军队,男的英俊女的美,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他们操着一种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叽叽喳喳得像是鸟叫”

    “还有女兵?”另一个名叫阳台的披甲奴惊讶道,他高达两米多的大个子,让他得到了这个外号。

    这时营帐外传来嘈杂声,两个披甲奴军士闯了进来,他们浑身浴血,想必经过了一番殊死搏斗。

    “启禀将军大人,拉姆尼斯督军遣我等前来,请将军大人移驾,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名叫诗人的披甲奴高声喊道,拉姆尼斯就是老疙瘩的名字,说完诗人使了个眼神,阳台一把抄起少将军:“属下得罪了”。年仅八岁的少将军在他怀里倒像是个玩具娃娃。

    “废物,都是废物”少将军在阳台怀里蹬着腿挣扎:“老疙瘩废物一个,怎么能让敌人杀到我的营帐附近,我要亲自到前线督战”

    “将军大人请不要胡闹”另一位刚从前线撤下来的名叫钟摆的披甲奴口气严厉道:“若是被敌人看到你在指挥战斗,怕是要笑得全军覆没”

    “我命令你们放我下去”少将军龇牙咧嘴,张嘴咬在阳台的手臂上。

    大个子披甲奴疼得声音都变了:“哎呀你别咬人啊”

    这时一阵撕碎空气的尖鸣声传来,小胖子看到一支闪闪发亮的箭支刺破营帐,直直冲着少将军面门而来,惊呼声四下纷起,阳台扯过身子挡住这支突如其来的箭,箭头钻进他的肩胛,从另一头钻出,血淋淋的箭尖驻停在少将军眼前不足一指之处,从阳台肩膀溅出的血滴扑了他一脸。

    少将军说到底仍是一个孩子,这猝不及防的袭击吓得他浑身一抖。

    “将军大人还要去督战吗”阳台撇着嘴,痛苦得问道。

    “不去了不去了”少将军的小脸一瘪,咧着嘴哇哇哭道:“快撤,快撤啊”

    诗人和钟摆早早挥刀在营帐后劈开一个口子,四个贴身披甲奴鱼贯而出,小胖子正要跟上,却见阳台怀里的少将军带着哭腔扯着嗓子喊:“我父亲的刀,带上我父亲的刀”

    “我去拿”小胖子看到彩石刀就挂案几的正上方,他挪动小粗腿爬了上去,伸手摘了下来。

    彩石刀:小彩石城统治者世代相传的武器,相传由第一任彩石王以秘银打造十年而成,刀身呈五彩斑斓的颜色,光彩夺目魅力非凡。少将军的父亲曾在巡视回乡的边防军队时拔出过一次,整只军队都沉迷于它美丽的外形和锋利的寒光,小胖子那时正随队服侍将军一家人,亦在彩石刀的华丽的外表下不能自拔。

    小胖子把彩石刀放在案几上,握着刀柄拔出仅仅半指多的长度,彩石刀的美丽光芒瞬间冲出刀鞘,填满了整座营帐,他的眼睛被这道光芒晃得无法呼吸,立马将刀身推了进去,抱着刀冲出了营帐。

    仅仅咫尺之息,少将军和四个贴身披甲奴已然跑的不见踪影,营地里一片混乱,敌人的箭支像春天的初雨纷沓而至,有些箭头发着炫丽的红光,落在为战马准备的干草上,大火立刻冲天而起,炽热映红了小胖子的脸,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几个年轻的女仆胸口插着箭悲惨的躺在地上,鲜血灌满她们的嘴,更多的女仆则尖叫着四处乱跑。

    他远远朝海滩的方向看去,半个天空都被映照得火红一片,几匹无主的战马在他身边游荡,小胖子费了全身力气爬上一匹披着铁面甲的高头战马。

    “马儿啊,快跑啊,驾”他一夹马腹,战马便撒蹄疾驰而去,直接撞翻了面前一个无头苍蝇似乱跑的女仆,他看到瘦瘦的女仆像一张白色的手绢在飞舞在半空。

    “对不起了”小胖子回过头,朝女仆歉意得喊道。但这也仅仅是心理上的安慰,被这么一匹高头战马撞到,就算是自己也要断几根骨头,更别说这样一个瘦瘦的女孩,然而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找到了少将军再为她祈祷了。

    战马很快跑出了营地,疾驰在无边的旷野之中,小胖子勒住缰绳,战马便慢慢停下脚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虫子的吱叫声点缀着他的周围。

    这时虫子的吱叫声更上一层楼,鼓噪的他心烦意乱,几声清脆的鸟儿突兀得伴随其中,惊得小胖子一身冷汗,他忽然想起在海滩边时,老疙瘩向他描述得,关于那些敌人们说话是发出的,类似鸟叫的声音。

    不待他有所动作,不远处的坡下竟钻出十几个身穿亮金色盔甲的人,擎着长矛包围了他,待这些人靠近,小胖子才发现他们的盔甲竟是由一片片金色树叶样式的钢铁堆砌而成,美丽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听不懂的语言从他们的嘴中吐了出来,小胖子紧紧抱着彩石刀,寻找着逃命的机会。

    “相传小彩石将军和他的配刀永不分别,果真如此”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传来,竟是一句小胖子听得到语言,他看到长矛士兵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头盔便化为一片片金色的树叶,在半空盘旋着落在他的手中。

    眼前的人有着柔顺的金色长发,他金黄色眼珠像是枚闪闪发亮的大金币,让小胖子想起自己那枚被恶巫婆抢走的金币。

    “小彩石城的统治者,夜灵之王邀请您前去做客”他听到金发男人说道。

第五十一章 飞禽德鲁伊(弗莱尔)

    头顶的树枝上挂着一对伴侣,它们互相依偎,为对方梳理着羽毛,娇笑声叽叽喳喳。

    弗莱尔拢了拢手臂上的羽毛,向它们打着招呼:“你们好啊,朋友们”

    树上的伴侣轻盈得转过身子,其中那只雌鸟爪子一软,便从树枝上跌落,半空中它努力稳住身子,重新展翅飞翔,回到自己的爱侣身边。

    雄鸟亲吻着,张开翅膀搂住自己的爱人。“天啊,你是什么鸟,怎么这么大个头”它张牙舞爪得问。

    雌鸟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人类来追捕我们呢,你的样子和他们太像了”她剧烈得转动自己的脖子,好气得看着弗莱尔:“话说你怎么长这么大的个头,一顿要吃多少虫子才能填饱肚子啊”

    弗莱尔张开双臂,两只百灵儿便飞到她的手臂上,用小巧的嘴巴她梳理羽毛。“亲爱的朋友们,我来自遥远的地方,那里很寒冷”她说。

    “该是有多冷啊,竟然需要你长出这么多羽毛”雄鸟歪着头好奇得眨眨眼睛。

    雌鸟叫了几声,然后蹦跳着攀到弗莱尔的肩头,啄了啄她的面颊:“远方来的朋友啊,快来看看我的孩子们”

    一阵天籁般的声音传来,头顶的树杈上,几个小小的身影钻出鸟巢,晃着小脑袋,扭动稚嫩的小身子和弗莱尔打着招呼。

    “你们好啊,小家伙们”弗莱尔发出由衷得欢笑,一阵喧嚣后,她将两只百灵鸟伴侣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朋友们,我是来寻求你们的帮助,我的弟弟被人抓走了,我需要你们帮我寻找他”

    雌鸟和它的爱人对视了一眼:“你弟弟被人类抓走了吗,那么他应该被吃掉了,对此我很抱歉”她悲伤得说道,漂亮的棕色羽毛耷拉了下来。

    “不是的这样”弗莱尔用下巴蹭了蹭它:“我的弟弟应该很不好吃,请你们帮我留意一下,这是他的味道”说着她掏出一撮棕色的皮毛。

    百灵鸟凑上来闻了闻,立马扑闪着飞回树枝上,雌鸟转着眼珠:“天啊,这味道太难闻了”

    “是啊,像是从出生就没有洗过澡,啊我快无法呼吸了”雄鸟抻着脖子附和道。

    “如果找到我弟弟我立刻让他去洗澡”弗莱尔对它们微笑:“再会了朋友们,如果有消息请唱歌,我会听到的”

    鸟儿欢快的在枝丫上蹦跳着,唱着歌与她告别。

    自从登上‘大马哈鱼’号的时候,弗莱尔就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更为激烈的变化,她长袍下的身体似乎正在再次生长,骨骼碰撞的让她痛苦不已,如坠冰窖的感觉让他如同陷入幻境,她只能把自己关在船舱中,除了哈沃克为她送食物之外闭门不出,也只有他知道自己正在发生的变化。她忍受着煎熬,然后陷入了昏迷,醒来再次感受痛苦,周而复始。

    如今变化已经全部完成,她的嘴和弟弟一样,变成动物的形状,曾经薄薄的嘴唇不在,只有一个大大的隼喙子出现在那里,她的手臂也被羽毛彻底覆盖,手掌诡异得弯曲,更像一只爪子。

    她还记得比尔杀死他们的父母后,闻讯而来的德鲁伊把姐弟俩接到巨鹿神殿,在那里她进行了第一次变化,她睡了一觉,做了个飞翔的梦,羽毛便布满了手臂,拔掉便会在下一次睡眠后再生长出来,然而那时她只是把这当成巨鹿赐予了礼物,有一件羽毛大衣不算什么坏事。

    然而现在她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任何陌生人见到她都会惊恐得尖叫,拔刀向她砍刀,她不该冲动得跑到这片远离密林的异乡,至少要和大德鲁伊商量,但是那时大德鲁伊正在昏迷中,她又能与谁商量呢?

    唯有鸟儿和风可以与她作伴,它们把弗莱尔当成一个高大的同伴,早上她昏倒在树下,甚至有只好心的鸟儿还捉虫来喂她,她尝了尝,立刻爱上这种味道。

    弗莱尔能感觉到比尔就在附近,从大马哈鱼号下来时她就闻到了比尔的气味,那股气息若有似无,但确实存在。她转来转去,却毫无目标,只能和鸟儿们交流,希望能得到一丝帮助。

    她敏捷得攀上一棵大树高高的指头,高声鸣叫,举目四望,没有鸟儿在天空飞翔,夜晚降临,万物归寂,她不能强迫鸟儿们帮助她去寻找弟弟,她最大的依靠是自己。

    还有哈沃克。

    哈沃克发誓要亲手杀死提尔,而弗莱尔的弟弟就在提尔手中,所以他们暂时有着相同的目标,至少是暂时的。

    弗莱尔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从树上坠落,她张开手臂,亦或说是翅膀,柔顺的羽毛霎然飘然飞舞,她在半空中滑翔着,慢慢飘到目光所及所要到达的地方。

    她在小河边见到了哈沃克,几日以来的不眠不休似乎让他变了个人,他的胡子不再打理,堆在下巴像一簇杂乱的枯草,此刻他正在生吃一只尚未完全死透的野鸡,猩红的鸡肉在他嘴中咀时甚至还在抽搐,让弗莱尔看来一阵反胃。

    “还是闻不到吗”哈沃克抬头看着弗莱尔,他有着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胡子,现在食物的血将他嘴巴和鼻子也染得血红,让他像是一个浴血的人。

    弗莱尔摇摇头:“就在附近,但是气息越来越弱,似乎快要消失了”

    哈沃克嚼碎了鸡骨头,吸允着骨髓,骨头在他嘴里破碎的声音让弗莱尔一阵心寒,仿佛他吃的就是自己的骨头。

    “在附近就好”哈沃克吐出最后一口骨头,抓起自己的斧头:“让我们接着找吧”

    微风吹起,吹起河面波纹荡漾,犹如嬉戏的鸟儿互相追逐。柳树沿岸生长,茂密繁盛,地上遍布柳絮。他们沿着河岸,脚踩在温润的土地上稳步前行。

    哈沃克毫无预兆得停下了脚步,拄着他的斧头,静静看着初升的月亮:“一个月了呢”他的声音细微到若有似无,在一向粗狂的他口中发出,显得很奇怪。

    “什么一个月?”弗莱尔问。

    “尤恩死了一个月了”哈沃克叹了一口气:“他看不到我为他血刃仇人了”

    是啊,都一个月了,弗莱尔悲哀得想到,每个密林勇士死后,他的灵魂都会在亲人身边停留一个月,用以告别,一个月后他们的灵魂会回到通天橡树下,顺着通天橡树爬往无边无际的天林,在那里巨鹿神会用美酒佳肴招待他们,勇士们日复一日的厮杀、围猎、作战,夜晚降临时他们的伤口会愈合,狂欢夜饮之后再次投入战斗,永不停息,直到伟大狩猎那天的到来,到时这些英灵会返回人间,投入无边无际的战斗。

    假如比尔也死了,他会不会也去往通天橡树上的天林,享受巨鹿准备的美酒佳肴?弗莱尔不自信得想到,弟弟毕竟杀了自己的父母,犯有弑亲大罪的人不仅不能享用美酒佳肴,他们的灵魂还要终日被围猎。

    但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只这么简单,他仍记得那天比尔的眼睛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整个人似乎陷入了疯狂。你不能多想,她告诉自己,你现在要集中精神找回弟弟,把他带回巨鹿神殿,大德鲁伊会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远处慢慢飘来一个小小的阴影,阴影越过哈沃克的头顶,停驻在弗莱尔肩头,是白天见过的那对百灵鸟中的雄鸟。

    “你好啊,小家伙”弗莱尔贴了贴它的脸颊。

    雄百灵鸟又蹦又跳显得很急躁:“刚刚我在休息,忽然传来一阵很不寻常的感觉,就像人类的的弓箭直直对准我,我不敢睡觉,我的孩子们也吓得又叫又哭”

    然后是另一个阴影,一只尖尾巴的雨燕直直冲到弗莱尔的怀里寻找安慰,然后是几只金鸻,几只苇莺,以及一只大黑雕,凶猛的黑雕不同它平时凶猛的习性,趴在弗莱尔脚边不住颤抖。

    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百灵鸟此时显得勇气十足,它展翅飞在半空:“跟我来,那股气息就在前面”

    越来越多的鸟儿朝弗莱尔飞来,它们似乎很恐惧,只能她身上的气息能够给予它们一丝安慰,很快她的身上就趴满了鸟儿,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哈沃克打趣道:“你身上好多鸟,够我能吃上一阵了”

    “闭嘴”弗莱尔横眉冷眼道:“别在我面前说吃鸟这种事,你刚才吃野鸡的时候我都快吐了,让我很不舒服”

    他们走走停停,很快来到一片洼地中,她的脚刚一踏上那片泥泞潮湿中,身上的鸟儿便惊恐的一哄而散,尖叫声冲天而起。

    雄百灵鸟离开前不忘回头嘱咐:“就在前面,好可怕啊,我要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说完它在天边留下一道弧线,迅速得飞走了。

    仿佛验证百灵鸟的话,洼地深处传来一阵疯狂的吼声,弗莱尔和哈沃克不顾泥水溅湿衣袍,迅速朝洼地深处跑去。

    浓密的月光倾泻而下,浓重的呼吸在耳际回绕,弗莱尔看到一只长吻熊在月光深处奄奄一息,它的面前,是一群黑甲的持刀武士。

第五十三章 离去(巴西勒)

    巴西勒藏在树上,以乌云为遮掩,以树叶为阴影,看着树下走过的人群,那些密密麻麻的金色军队,正仰首挺胸踏步走来。

    他将衣服的下摆撕成几缕布条,把小腿处流血的地方扎得结识,暂时忘却了伤口带来的痛苦。

    金色的军队人数很多,三人一队,五人一伍,偶尔有些穿着金甲的骑兵经过,他们骑着头上长角的高头大马,踏在浅浅的河水里,疾驰而去。

    许久之后这只军队才带着冲天而起的尘土扬长而去,寂静的凌晨重归于寂静。

    就在不久之前,这只金色的军队包围了十几个身穿彩色皮甲的士兵,不由分说得将他们统统处决,长矛准确得刺进心脏的部位,一击毙命,丝毫不拖泥带水。巴西勒不知道他们是敌或友,不敢轻易现身。

    喧嚣离去,奔流蜂拥、冰冷的溪水方觅得平静,一株长在河边的体态怪异的老树遮蔽了他的身影,巴西勒靠着树干将脑袋浸在水里,一瞬间他的眼前尽是黑暗,冰冷的水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现在应该去哪?没有人告诉巴西勒,从前总是有维克爵士发出命令,他只要照做就好,刷马、捕猎、往左或往右都是如此,现在只有他孤身一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哈桑早就带着维克爵士的骨灰返回了雷堡,算算日子,他也应该到了,不出意外伯爵会在雷堡里为维克爵士举行一个小小的南方式的葬礼,雷纳德神父会讲述着他的生平,熟悉维克爵士的人会最后一次触摸他的手掌。

    哦,不对,巴西勒一阵恍惚,维克爵士早在密林时就按照密林人的传统烧成骨灰了。

    巴西勒的思绪忽然顺畅起来,他忽然想变成一条鱼,只要顺着河终究会飘向大海,然后慢慢得,一步一步得游回帝国本土,然后徒步回到雷堡,将维克爵士的头颅与他的骨灰埋在一起,他的使命就结束了。

    一阵风啸声忽然掠过巴西勒的耳边,他猛地将脑袋从河里拔出,看到深蓝色的天际中,遮天蔽月的鸟群扑扇着翅膀从他的身边掠过,先是体型较小的鸟儿,它们飞得极快,迅速冲过巴西勒的身边,然后是体型较大的鸟,随着几只黑白相间的鸟儿撞到他的胸口,他这才想起躲闪,然而鸟儿大多,他只好将整个身子钻到水中,只露出自己的脑袋。

    鸟儿们来的快,去的也快,它们的鸣叫和扇动翅膀的声音渐行渐远,巴西勒心有余悸得爬上岸,却不曾想一只落单的大黑雕又把他撞回河里,他甚至可以看到黑雕惊恐的表情。

    “这群鸟都疯了吧!”巴西勒口中怒骂,再次爬上岸边,揉着被撞疼的胸口。

    这群疯鸟虽说怪,但还不足以让他惊慌失措,就在一天内,他先后见到了死人复活,骸骨与他战斗,还见到了失去记忆的爱丽丝,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惊讶的了。

    他拄着‘贵妇’,背着装有维克爵士头颅的包裹,像一个出远门的探亲戚的农夫,一瘸一拐得,漫无目的的走着。

    顺着河走总能找到人烟,也许运气好能再看到那片生气勃勃的营地,不知道加齐先生现在哪,他把自己带来晚风湾,也有义务把自己送回去。

    巴西勒从来没想到危险会以这种方式来临。那是从树上飘下来的几片枯黄的叶子,悠然得飘到他面前的时候,却突然迅速加速袭来,巴西勒本能的一偏脑袋,树叶就擦着他的耳垂飞去,巴西勒心有余悸得摸了摸受伤的地方,入手一片血红。

    远远一块巨石的阴影里,走出一个手持长弓的金发人,他持弓瞄准了巴西勒,本该搭着箭枝的地方却是一片片树叶。弓弦绷紧,树叶不同于刚才慢悠悠的飘然情景,而是带着风哨声急射而来。

    巴西勒来不及多想,闪转腾挪,三枚树叶贴着他的衣角射进身后空气中,他在半空中持剑击飞两枚树叶,树叶反弹着嵌进旁边的树干中。

    巴西勒扑身跌落地面,眼角的余光看到持弓的金发人再次搭上锋利的树叶,他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受伤的小腿却一阵抽搐,那里的伤口崩裂,鲜血透过布条蔓延垂落。

    然而持弓的金发人却迟迟不肯射出这致命的一箭,他像一尊雕像保持着拉弓的姿势,久久凝视着巴西勒。

    直到金发人的脖颈处寒光一闪,他的头颅就像切割过的奶油一般从脖子上滑落,断颈处鲜血冲天而起,在四周洒下一片血花。

    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从金发人的尸体上踏过,来人手持一柄乳白色的剑,朝巴西勒走来。

    巴西勒半跪在地上,汗津津的手掌抓紧贵妇,对准来人。

    你是一个骑士,他不断低吟着,真正的骑士永不畏惧。

    “别害怕,巴西勒,是我”来人慢慢走近,露出他略带衰老的面目。

    “萨乔爵士,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巴西勒紧绷的神经一松,佩剑在他说中滑落。

    “我们得快点走,夜灵已经完全占领了小彩石城和周边的地区”萨乔爵士一把搀起巴西勒,迅速离去。

    走到后来,萨乔爵士几乎是背着巴西勒,期间他们遇到几队在柳树林中晃悠的金发士兵,或是等待,或是绕路,最后有惊无险得逃离了柳树林。

    柳树林的边缘处,一间废弃的草顶泥屋旁,一架平板马车静静停靠在那里,车架上坐着一个高大巍峨的身影,他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身,正在四处张望。

    听到巴西勒和萨乔爵士的脚步声,车架上的哈沃克抓紧斧头,一脸紧张的张望。

    “办成你的事了吗”哈沃克搀着巴西勒,把他引到车板边。

    巴西勒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他甩了甩背后的包裹:“在这呢”

    “那好,我们最起码三件事中办成两件,也算不枉此行”哈沃克强壮的臂弯直接把巴西勒抱到车里。

    巴西勒瞠目结舌得看着车板上趴着的一头黑棕色的大熊,大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这是什么?你的猎物吗”巴西勒紧张得抓着贵妇,有些不确定这头熊会不会暴起伤人。

    “这是我的弟弟比尔啊,我们找到他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似乎就在巴西勒的耳边,他看了看四周,只发现棕熊的头顶站着一只多毛的银光怪鸟。

    “别到处看了,就是我,我是弗莱尔”银光怪鸟扇了扇自己的翅膀,突然张开尖嘴说道:“就在我们分开的这些天,我和比尔就彻底变成了动物,我和哈沃克找到比尔的时候有很多复生的亡灵战士正要杀死他,幸亏萨乔爵士及时来到救了我们”

    另一边,哈沃克爬回马驾,和萨乔爵士并肩而坐,他一挥马鞭,马车便迈着坚定的步伐策马飞舆。

    长路漫漫,萨乔爵士开始给巴西勒讲述一个故事。

第五十四章 稚嫩的星相师(伦纳德)

    “愿您永远与星辰为伍”伦纳德跪在地上,双手交叉与胸前,准备为老星相师祈祷那么几分钟,这期间他不能眨眼,据说此时会看到逝者的灵魂离开身体,变成一颗星星与夜空为伍。

    墓坑他挖了半个晚上,幸好老星相师临死前留下了一只长长的扁担,这才在白天来临,月亮尚未离去之际做完这一切的准备工作。

    前些天在路上,老星相师还骑着驴子夸夸其谈这次的旅途将是多么得有意义,他在星相台观察的结果表明晚风湾方向的财富有多么诱人,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能发大财,到时候就可以天天吃大鱼大肉,然后给伦纳德做几身好衣服,娶一个媳妇,别像自己一样打一辈子光棍。

    可这一切都随着老星相师的死随风飘远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就打到了他,他们经过前一个绿洲的时候在水洼里洗了个惬意的澡,再次上路时沙漠中竟吹来一阵少见的风,这阵风虽偏软无力,但晚上寒流又不期而遇,老星相师骑着驴子,直挺挺摔了下来,他发起了高烧。

    伦纳德把老星相师横放在驴子上,他在弥留之际还惦记着自己的发财之旅。

    “晚风湾还有多远”老星相师艰难的吐着气,虚弱得问道。

    “就快了,马上就到了”伦纳德这样告诉他。

    老星相师抬着头,哀怨得一叹:“到了喊我,我先睡会”

    然而他再也无法醒来,走着走着,驴子便停了下来,在石头缝里扒拉草籽吃。

    伦纳德本想把老星相师的尸体带往晚风湾,那毕竟是他最后一个愿望,但是几天以来老人的身体已经隐约有些发臭,他的毛驴对于驮着一个死人也越来越焦躁不安。

    伦纳德有些愤怒,他揪着毛驴的耳朵:“老师可是你的主人,他喂你吃的呢”

    毛驴摇了摇长长的耳朵,又对他晃了晃脑袋。

    长路漫漫,不见止境,逝者的身体周围飘满无数闻讯而来苍蝇,伦纳德忧心忡忡得看着老星相师的脸从白变紫又转为黑色,体体从他的鼻孔和嘴巴里流淌不止,秃鹫在上空盘旋,躁动不已。

    伦纳德悲哀得发现他的使命无法完成了,到达晚风湾之前老星相师的身体就会腐烂殆尽,变为一团烂肉,他只能在一个夜里匆匆把老星相师的尸体埋进沙漠中。

    “你与星辰为伍

    你是众神的仆从

    你与天空为伴

    你是世间的真理”

    伦纳德念完几句祈祷文,就抱着老星相师的尸体,将其置放进墓坑,他挖的很深,可以防止饥不择食的动物把老星相师挖出来吃掉。

    这时老星相师脸上的纱布落了下来,露出他那张腐烂的脸和上面游曳的蛆虫,伦纳德忍住呕吐的欲望,迅速用沙子填满墓坑。

    这太令人悲哀了,这时候应该有一个白袍僧为老星相师祝福才对。

    “我应该把算筹和罗盘和您埋葬在一起”伦纳德带着十分的歉意对墓坑说道:“但是这样我就走不出沙漠了,我发誓以后会用金子和银子为您再打造一套工具的”他鞠了一躬,记住了墓穴在夜空下的方位,便骑着老星相师留下的驴子离开了。

    老星相师懦弱了半辈子,只能凭着不甚精湛的占卜技艺混口饭吃,他算得不准,总是会误了别人的事,他的一条腿就是因为信口开河,而被安夏拉布尔的一位大勋贵的家仆打断的。

    伦纳德还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被父母卖给了一个过路的行脚商,一是因为父母更喜欢两个弟弟,二是因为自己吃的太多。他在六岁那一年内经手了好几任主人,最终被卖到了安夏拉布尔新城的‘小香猪’酒馆,不为别的,只为能吃一口饱饭。

    他还记得那天,穿着一身崭新袍子的老星相师来到酒馆,宣布自己彻夜观察星空,发觉在沙漠东边有着巨大的财富等他发掘,他要在酒馆里寻找随行人员前往晚风湾。

    小香猪酒馆的老板拿着扫把把老星相师打了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你这个老疯子”

    这些话被伦纳德暗暗记下心里,他不在乎什么金银财富,只想换个环境,老板最近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已经吃不饱饭了。

    于是伦纳德半夜偷偷跑了酒馆,在牛羊铺的干草堆里找到了老星相师。

    “等你老的时候,你会为今天睿智的决定而庆幸的”老星相师趴在干草堆里,睡眼惺忪得对他说。

    可他现在就后悔了,晚风湾对伦纳德来说只是一个名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喜欢陌生的地方,至少安夏拉布尔他还是很熟悉的,他可以卖了老星相师留给他的毛驴,用这笔钱....恩...他还没想好,不过总比现在强。

    就在伦纳德拿不准主意时,前方出现了几个朦胧的身影,他想起老星相师给他讲过的沙漠强盗的故事,不禁一阵惊慌。

    “快跑啊”他拍着毛驴的屁股:“强盗来了,快跑你这蠢驴子”

    毛驴摇着耳朵,依旧三步一停。伦纳德逃跑无望,索性下马坐在地上,他孤身一人,身上没有任何财富,除了老星相师留下的罗盘和算筹,想必沙漠强盗不会感兴趣,如果他们想要驴子就牵走好了,他有信心用双脚走回安夏拉布尔。

    伦纳德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沙漠强盗不可能是这样一幅打扮,眼前的几个人穿着黑色的丝绸长袍,头上戴的是五彩缤纷的炫丽头盔,胯下的高头骏马毛色油亮膘肥体壮。

    其中一个黑袍人身材格外高大,他的马鞍上还坐了一个似乎只有七八岁的胖男孩,胖男孩尖叫高亢道:“给我搜,我快渴死了”

    伦纳德很懂事得把水袋扔过去,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巴巴:“诸位老爷喝完水就放我走吧,我只是个可怜的旅人”

    高大的黑袍人接过水囊,拔开塞子直接按在胖男孩的嘴边,直到胖男孩晃着双手示意喝不下了,其他几个人黑袍人才分而饮之,伦纳德看到最后一个黑袍人年纪似乎最长,他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就把水袋挂回腰间,丝毫没有还回来的意思。

    胖男孩喝饱了水,似乎有了精神,他跳下马来到伦纳德身边,饶有兴趣的细细打量,最终视线放在他的包裹里。“这是啥玩意,一只勺子?”胖男孩把玩着老星相师的罗盘,咧嘴笑道。

    “将军大人,这是一只罗盘,这小子不是个水手就是个星相家”挂着水囊的黑袍人说道。

    胖男孩的眼睛一亮,绕着伦纳德转圈:“你身上没有海味,这么说你是个星相家?”

    “恩...算是吧,我的老师是个素有名望的星相师”伦纳德模棱两可道,确实很有名望,只是臭名望而已。

    “太好了”胖男孩开心得跳了起来:“虽然我现在混得有点惨,但派头必须得足,我的内廷需要一个星相师”

    伦纳德看到男孩把手掌放在他的头顶,轻轻一拍:“我现在任命你为小彩石城将军府首席星相师”

    就在伦纳德对眼前的一切尚未回味时,就被黑袍人们架到了毛驴上,一行人裹挟着他朝着日落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五章 学城的邀请(塔西)

    “那是在遥远的年代,诸神仍游历在人间的年代”

    “至高神和众神一样,只是其中的一个神抵,众神之间也有纷争,也有战斗”

    “众神的使者会在凡人间发展信徒,信徒的信仰越强烈,神抵的力量就越强大”

    “后来诸神之战一触即发,那场战斗造成山崩地裂,海潮涌动,无数凡人惨死”

    “凡人们纷纷指责对方信仰的神抵造成了这场大灾变。他们之中的智者集结起来,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辩论”

    “然而凡人的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人为的流血事件开始爆发,凡人聚集在他们信奉的神抵身边并肩作战,想要结束这个纷乱的世界”

    “诸神之战的最后一役,至高神手持‘明光’神剑,击败了他最后一个对手:夜色之神,结束了长达数个世纪的永夜”

    “然而夜色之神临死前也给了至高神致命一击,至高神弥留之际用它最后的力量把夜色之神的信徒驱赶到了另一块贫瘠的大陆,在贫瘠的大陆外的海域上空,用魔法能量形成一片屏障,禁止他们逃出来”

    “如今这片魔法能量形成的屏障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消散,那片魔法屏障也化为魔法微粒飘散到整个世界,我们的帝国大陆也同样如此”

    “据我观察,如今夜色之神的信徒可能已经察觉到屏障的消失,过不了几年他们就将从所处的贫瘠大陆逃出,前来祸害整个帝国”

    “够了”马尔文博士一巴掌打翻小学徒塔西手中的纸张:“这就是你没打扫完图书室的原因?竟遍瞎话糊弄我吧,快拿着你的扫把清理图书室,清理不完不许吃晚饭”

    十年后,香水城,澎湃港。

    塔西博士已经等了一个月,由于前一天睡得太多,今天他早早起床,西边的天空漆黑一片而东面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星星仍不甘心的闪烁自己的光芒,他独自伫立在卧房的阳台上,凝视着远方的海域。

    塔西看到下方的喷泉飞溅轻吟着水儿奇妙的乐曲,几个仆人正在趁早清扫院子,左边那个小孩子握扫把的姿势不对,扫久了会累到腰,而他身边的红脸仆人似乎在偷懒,他扫过的地方还会留下浅浅的一串灰迹,在塔西眼中无疑是不合格的。

    塔西对这种工作很是熟悉,他曾在学城扫了五年地,对此颇有心得,这五年间除了拿扫把,他还在伺候年老的博士和运送货物与书本之间度过,直到五年后他才被允许在马尔文博士的麾下学习一点知识。对此塔西没有怨言,他出身贫寒卑贱,父母皆在码头混生活,他的父亲是一名搬货的苦力,而母亲是一位码头妻子,码头妻子是远方的水手靠岸时寻找的临时爱人,也就是寻常人所说的夜宿妓女。

    在塔西小的时候,他的家时常会被各种各样的陌生男人霸占,每当这时他只能去猪圈里找一块平整的理石睡觉,对此他并无怨言,因为这代表了母亲会赚到钱,第二天他会吃到平时吃不到的食物,大多是一块腌猪肉或是烂苹果。

    母亲死后,塔西被父亲送到了学城,他记得那天父亲对他说:“你只是你母亲和某一个水手生的孩子,我不能养活你这个累赘,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已经成为学城博士的塔西远远看着港口的方向低声说道,前些年他所谓的‘父亲’死在了港口,和无数苦力一样,被草席一包,就丢到了海里。

    “塔西博士,香水伯爵大人造访”门口传来一阵声音,是伺候他的小学徒的声音。

    塔西从回忆中苏醒:“请进吧,达内尔”

    香水城伯爵:达内尔·斯维特是个干瘦的年轻人,他在小的时候被前任伯爵送进学城学习,伯爵之子的高贵身份足以直接让博士辅导他,最终老伯爵选择了马尔文博士,因而他自小和塔西熟识。

    “早安,塔西博士”达内尔伯爵手中推着一辆餐车,上面摆着两只绘着美丽彩釉的餐盘:“你应该多出去转转,总这样闷着不太好,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乡,不到处走走太可惜了”

    塔西专心致志得将煎鸡蛋和煎培根切成无数个小块,这才回答:“不行,我要第一时间见到萨乔公爵,不能耽搁片刻,如果我离开了,报信的人会找不到我”

    “是萨乔爵士”达内尔伯爵纠正道:“他从不认为自己位极公爵,只是替他的侄子保管了玫瑰堡几年”

    塔西刚咽下第一口煎鸡蛋,香水城的管家便带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闯了进来,他身上有着鱼腥味。

    “大人,博士”管家彬彬有礼的点头致意:“这个人报告在码头发现了萨乔公爵一行人的身影”

    塔西推开餐桌,铜壶中的牛奶倾倒在达内尔伯爵一身,他顾不得道歉,冲进院子里跨上马朝码头疾驰而去。

    头半个月里,塔西本住在码头,期望能在萨乔爵士到达时第一时间迎接他,然而海风将疾病吹来,送进了他的身体,他只能回到伯爵府修养。

    年轻的博士顾不得因自己感冒依然酸痛的身体和熙熙攘攘的街头,他的博士袍子被海风吹的像一只迎风展翅的海鸥。期间一个头顶鱼筐的女孩因惊恐呆立在路中间,幸好被她的父亲一把拽开。

    “对不起”塔西回过头向那对父女由衷得致歉,然而海风一咧,就将他的话语吹得四散零落。

    到达码头的时候,一辆马车正从港口的坡上缓缓驶下,一个有着花白短发的骑士驾着马车,他的身后背负着三柄剑,很好的表示了他的身份。

    塔西勒紧缰绳,马吃痛得左右转着圈,头昏脑涨中他咬紧牙关说道:“萨乔爵士,我奉学城城主佛里戈登博士之命,邀你等立即前往学城”

    “我有要事要办”萨乔爵士语气不善道:“你最好给我个理由,你既然认得我,就该知道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他说完,眼神越过塔西向后看去。

    码头大道的尽头,一队骑兵在香水城伯爵的带领下策马奔腾。

    “别过来,让我们独自谈”塔西大声喊道,然后高举双手走到马车前小声道:“萨乔爵士,我知道两位兽灵正在你的队伍里,我们可以立即去学城,密林地的大德鲁伊也在那里等着你”

第五十六章 永夜之子的真相(巴西勒)

    巴西勒坚持骑马前行,毕竟一直坐在一只长吻熊身边让他觉得极其怪异。

    他们和来自学城的队伍结伴而行,扬长向西而去。直到他在埃里克爵士的手里借来一匹马后,他才想起这是通往果园城的道路。

    埃里克爵士是服务于学城的骑士,塔西博士命令他一步不离得守护马车,他似乎很健谈,总爱找巴西勒说话。

    对此巴西勒倒是能够理解,车上只有一只熊和一只鸟,比尔仍陷入昏迷,弗莱尔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讲话,而哈沃克驾着马车,一脸严肃得戒备着,只剩下巴西勒还像一个正常人。

    “那个人是个密林蛮子吗,他身上有很多刺青”埃里克爵士拨转马头来到他身边,一脸警惕得看着哈沃克:“我讨厌蛮子,传说他们在庆祝节日的时候会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干母羊”

    这让巴西勒想起了小博尔登(维克爵士在雷堡的侍从,果园城大婚后被册封为骑士),他也对密林人有如此评价,没想巴西勒又在这里听到了同样的话,似乎南方人对密林人的偏见愈演愈烈。

    “我向你保证,密林人男人只会干女人”巴西勒说道:“我在密林地有一块领地,对此我很了解”

    埃里克爵士不再像开始那样和善,他的脸扭成古怪的表情:“什么?你是个密林人?一个密林人骑士?”

    “不,我在南方长大”巴西勒用浓厚的南方口音说着:“我只是成年后才去的密林地”

    “那就好”学城骑士松了口气:“至少你不会干母羊”他似乎并没有把巴西勒的解释当回事。

    夜晚来临时,队伍进驻了一个村子,村中老者殷勤得为他们扫除出几间干净的房间,塔西博士对于感激不尽,但却指示他手下的骑士们在院子里守着马车,巴西勒本来也想守在马车边,却被萨乔爵士赶走了。

    “你该去房间里好好休息,这一段时间对你来说是一个煎熬”萨乔爵士如此对他说。

    是啊,艰难,他说的没错,这段时间巴西勒经历的太多,维克爵士的死,亡灵法师还有失而复见的爱丽丝,每一件事都让他并不太聪明的脑袋转不过弯来。

    更别提他们在从晚风湾回到帝国本地的路上,萨乔爵士向他灌输的那些关于屏障,魔法的话了。

    巴西勒简单的吃过一些食物后便早早躺下,脑袋刚一挨着稻草枕头,身上便如同坠了千斤的重量,不断把他的意识往模糊的世界里扯去,他不再坚持,合上眼睛拥抱了那股黑暗。

    然而天不遂人愿,忽然间敲门声轰然响起,巴西勒忿恨得把脑袋埋进枕头底,期望那人识趣离开。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敲得很有节奏,一板一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巴西勒一阵恼火,尽量压住火气:“是谁啊”

    “爵士,我是塔西博士,我可以进来吗”门外的人有着流云般悦耳的声音。

    巴西勒知道就算他拒绝了,估计塔西博士也不会放弃敲门,他趿拉着鞋子打开门,发现门外不止他一个人,埃里克爵士站在博士身后朝里打量着,他的身边有一个穿着灰袍的小学徒。

    “博士,您有什么事”巴西勒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打着哈欠问道。

    “有些事本应该到了学城再说的,但我是在按住不住好奇心了”塔西博士说道,他穿着亮紫色的袍子,袍子的边角绣着金线流苏,下摆印着鹅毛笔纹章,正是学城的标记。

    巴西勒在也见过许多学城的学者,他们中的探险者有时会留宿在雷堡里,但大多数是最低级的学徒,级别更高的学士就可以在伯爵的餐桌上有一席之地了。

    他们中学识最渊博的人会被称为博士,但博士们通常是须发斑白鬓鬓,满脸皱纹的老人,像眼前这位塔西博士如此年轻的,实属罕见。

    这位塔西博士现在正坐在床沿,朝巴西勒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巴西勒爵士,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他的笑容很爽朗,博士的身份并没有把他提前变成一个老人。

    如果你真的抱歉就不应该来,巴西勒暗想道,但还是彬彬有礼的点头致意:“您有何事”

    “只有几个简单的问题”塔西伯爵挥了挥手,他的小学徒马上摊开一张羊皮纸,以他的后背为桌,沾了沾鹅毛笔开始记录。

    巴西勒看着这一对像是雌兽背崽的学者,不禁暗自一笑,被吵醒的燥意倒是十分去了八分。

    塔西博士清了清嗓子:“请问永夜之子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她在进行复生仪式后有衰老的迹象吗”

    巴西勒一愣:“永夜之子是什么东西”

    对方的表情似乎比他还要疑惑:“永夜之子,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爱丽丝”

    “没有,别胡说啊,谁说我喜欢她的”巴西勒脸一红,诺诺道。

    “好了,这不是重点,萨乔爵士说里达殿下启动了复生仪式,以永夜之子为媒介,让她在亡者的世界里把真神之刃大教长的灵魂拽回来人间,那么她在仪式后有明显的衰老痕迹吗”

    巴西勒的思绪回到那个石室里,想了一会:“爱丽丝失踪快两年了,她个子长高了,也漂亮多了,也不想以前那么”

    “停”塔西博士打断了他:“我是说明显衰老的痕迹,比如脸上遍布皱纹,头发枯白,皮肤松弛等迹象”

    “没有”巴西勒摇摇头:“我很确定没有”

    年轻的博士打了个指响,扭头对学徒吩咐道:“记下来,永夜之子的身份确定了,她就是雷堡伯爵的女儿”

    “请等一等”巴西勒对奋笔疾书的小学徒说道:“爱丽丝是露丝小姐的侍女,不是伯爵的女儿,你们搞错了”

    “不,我很确定我没搞错”塔西博士目光炯炯:“永夜之子是夜色之神的神格消散前留在凡间的血脉,永夜之子每诞下女儿,便会把永夜的力量传递到她头一胎女儿身上。上一任永夜之子就是雷堡伯爵夫人,雷堡伯爵为了断绝永夜的血脉,在伯爵夫人生下女婴后,便想把这个不详的女儿杀死,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他甚至还收养了一个同天出生的女婴,当做自己的女儿,这个收养的女婴就是露丝,如今的果园城继承人的夫人”

    “可是爱丽丝活得好好的啊”巴西勒一瞬间觉得不可思议。

    “问题就出在这里”塔西博士接着说道:“那毕竟是伯爵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下不了手,只能委托他最信任的朋友,也就是你的父亲维克爵士到野外处决女婴的生命,维克爵士用短剑割开了小女婴的喉咙,把她扔到了蚯蚓河里,这也是他留给你的那柄短剑名字的来由”

    巴西勒拔出‘处女’看着它油光洁净的剑身,手掌在上面拂过,想着它曾经割开过爱丽丝的喉咙,不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利刃在他的大拇指割开一个小口子,他看着涓涓细流遍布手掌,一阵惆怅。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对,不对,爱丽丝还活着,她并没有被杀死”巴西勒抓着塔西博士的衣襟,鲜血染红了他的衣领。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永夜之子是杀不死的,崭新的永夜之子顺着蚯蚓河漂流而下,被一对膝下无子的老夫妇捡到了,他们为永夜之子起名爱丽丝,并把她抚养长大,后来永夜之子阴错阳差来到了雷堡,成为伯爵女儿的侍女”塔西博士苦涩的撇撇嘴:“命运真的很神奇啊”

第五十七章 宿命中的相遇 (小露丝)

    小露丝在井边的水桶里洗了把脸,晚霞托着微风吹起她的裙摆,让她一阵欢喜,暂时忘却了如影随形的烦恼。

    围栏边因为井水的湿润而成为一片烂泥,露丝不由脱下袜子和鞋子,光着脚踩在泥巴地里,粉白娇嫩的脚丫踩下,烂泥顺着脚趾缝调皮得钻来钻去,小露丝被瘙得咯咯直笑。

    “来跳舞吧”小露丝抓着母马的笼头,开心得蹦来蹦去。她细细念叨着礼仪老师的口诀:左脚绕过右脚,右脚踩着左脚,小腿弯曲,脑袋微偏”。

    被称为‘青草夫人’的棕红色母马紧张得随着小露丝的脚步踏着蹄子,尽量不踩到眼前这个小精灵。

    太阳在她的舞步中逐渐消失在山的另一边,温度渐渐降下来,天边浮起一丝红霞,太阳像是她的父亲雷堡伯爵一样,似乎是喝醉了酒,摇晃着下坠,它消失的那一刻,无数道炫目的色彩爆发开来,似乎是飞翔的彩带,引得她停下舞步,驻足观看。

    小精灵跳累了,她抱着青草夫人宽厚的脖子,呢喃着:“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以后是不是再见不到爸爸妈妈了,我以后是不是要流浪了,我还很饿,你能找到吃的吗”

    小孩子的情绪如同春雨,悲伤的眼泪再次蓄满了小露丝的眼眶,忽然她感到衣领一紧,母马的洁白的大牙齿揪着她的衣领把她转了个圈。

    她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中,一栋栋明亮的小屋在夕阳下傲然挺立,炊烟从烟囱中缓缓飘起。

    麦青青冉,随风摇曳,这个时候的天边满是火烧云,悠扬的笛声从天边传来,小露丝趴在青草夫人背上缓缓朝明亮的小村庄走进。

    都怪黛博娅修女,这一切都怪她,要不是她把课业安排得如此之紧,自己才不会生闷气偷偷跑出来呢,小露丝满心委屈得想,她本打算在雷堡周围随便转一转的,不料在梧桐树下看到和树枝打架的青草夫人,笨笨的小马夫巴西勒盖着一顶草帽在树下的阴影里睡觉。

    父亲看得小露丝很严,从来不准她随便骑马,只有在节假日才可以骑着温顺的小马驹过过瘾,而且必须由温纳哥哥抓着缰绳。

    我不是小孩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小露丝从衣兜里掏出一颗苹果喂给青草夫人,这本是她的课中甜点,母马吃完苹果舔了舔她的手,小露丝咧嘴一笑,顺着马腿爬上了青草夫人的背脊。

    “我们出去玩吧”她贴着青草夫人的脖颈,趴在它的尖耳朵上悄悄说道,母马仿佛与她心灵相通,迈起四蹄,在小露丝惊喜的喊叫声中撒欢而去。

    不受节制的欢乐通常会让人迷失自我,这是雷纳德神父通常会念叨的一句圣言,如今小露丝知道这句话要表达真正的真理了。她和青草夫人高兴得奔驰在蓝天白云下,当两者都气喘吁吁时,却发现已接近黄昏,眼前的景象也是一片陌生,她从未独自离开雷堡如此之远。

    村头的石条凳子上,有许多农夫坐在那里聊天,他们看到小露丝后连忙站起来,摘下草帽带着笑意向她点头致意,闻讯而来的女人们不知所措得来回搅着手指,笨拙得提起裙子向她屈膝行礼。

    你们的屈膝礼很不合规范,小露丝想告诉女人们,黛博娅修女看到后会很不高兴,下次再犯甚至她会用戒尺打你们的手掌。

    青草夫人停在一栋小屋前便不再走动,低着头大嚼马槽里的干草,农夫养的驴被它挤到一边,摇着耳朵闷闷不乐。

    “小姐,整个村子为您的到来而蓬荜生辉”小屋的主人把她扶下马:“您有何贵干”

    “我来随便瞧一瞧”小露丝脑海中编着瞎话,最终她噘着嘴说了实话:“我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么让我带您回雷堡吧”农夫说完就要把她再次扶上马。

    一想到伯爵父亲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和黛博娅修女可怕的戒尺,小露丝就不寒而栗。“我饿啦,走不动了”她连忙扯着嗓子大喊着。

    “孩子她妈,把猪肉和金枪鱼拿出来,小姐饿了”农夫朝屋内喊着,一个鼻头沾着面粉的高个子女人连忙答应。

    “那么,我让我的儿子去雷堡报信,让伯爵大人派人接您回去好吗”农夫说道。

    “好吧”小露丝答应了,她总不能一直不回去,该来的总要面对:“让您的儿子骑我的马”

    农妇的猪肉馅饼和烤金枪鱼很快就做好了,上面淋了柠檬汁和大蒜末,吃起来很可口,小露丝饿了一天,毫无形象的大口嚼着,若是在家里的饭桌上这样吃饭,必然会引起黛博娅修女的高声尖叫。她会说:“这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样子”

    农夫夫妇静静站在桌子边,服侍她用餐,小露丝看到他们的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偷偷看着她,是一个女孩。

    “你好啊”小露丝探过头去:“你是谁啊”

    小女孩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立马缩回她父母的身后。

    “露丝小姐和你打招呼呢,快向小姐道安”农夫抓着她女儿的肩膀,把她推到小露丝眼前。

    女孩露出一个害羞的微笑,她笑的很好看,两颗小虎牙像是在向小露丝招手:“小姐好,我是爱丽丝,很高兴见到您”

    “我也很高兴”小露丝看到爱丽丝抿着嘴唇,咽着喉咙,双眼发光得看着猪肉馅饼和烤金枪鱼,她佯装打了个嗝:“夫人做的太多了,我有些吃不下,爱丽丝你来和我一起吃吧”

    农夫的小女儿顿时露出了粲然的笑脸,像一只蝴蝶飘到她的身边,两个人就在嬉戏欢闹中吃光了桌子上的食物。

    在爱丽丝卧室里,农夫的小女儿给小露丝看了许多她收藏的好东西:一只弹弓,几只洁白的天鹅羽毛还有一盒子光滑的鹅卵石,当晚两个同龄的女孩相拥着安然入睡。

    第二天是个眼光灿烂的晴天,小露丝早早起床,和村子中农夫们来到田里,她摆弄着从没见过的沾着泥巴的土豆:“原来土豆是长在地里的,好奇怪,我一直以为它们是长在树上的”她兴奋和爱丽丝手拉手在田地上蹦来跳去,双手和脸颊上沾满泥土。

    就在此时,一阵惊慌声从耕地的尽头传来,擎着金币旗帜的骑兵们轰然而至,高高瘦瘦的教头维克爵士和小露丝的哥哥温纳身穿着光鲜亮丽的盔甲并绺前行。

    维克爵士策马奔到田地里,勃然大怒得挥起马鞭,将小露丝身边的农夫抽倒在地:“混账东西,为何不照看好露丝小姐”

    爱丽丝坐在一堆洋葱上吓得大哭起来,小露丝跑到瘫倒的农夫前展开双手盯着维克爵士,稚嫩的声音吼到:“维克爵士,不许伤害他们,是我要求他们带我到这里,恩,恩,恩。”她用力眨眨眼,极力要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恩,验看领地今年的收成”

    她看到维克爵士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懂得验看收成?快跟我回去,伯爵大人和夫人担心得你整夜无法入睡”

    “你无缘无故打了她”露丝指着农夫:“你要赔偿”

    “哼”维克爵士也不说话往地里扔下两块银币,催马向前一把抄起露丝,给了胯下的大黑马一鞭子,马不高兴得打了个鼻响,拉了泡屎转身离去。

    疾风吹散了小露丝的头发,她倔强得在维克爵士怀里站起来朝田地里喊道:“爱丽丝等我,我回去像父亲请求,要你做我的侍女,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玩了”

    她看到农夫的小女儿站在田头抹着眼泪,用力点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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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四骑士介绍:
破晓之战后,永夜不再独霸人间,昼夜开始交替,侍奉均衡的人类成为尘世的主宰。无数的岁月在欢声笑语中慢慢流逝破损的封印在悲欢离合中风雨飘摇他们不堪失败,他们不甘凌辱他们必将卷土重来本文剧毒,慎入前期看得头疼的可以从233章开始读,讲的是主角昏迷十年后QQ群857299585,和朋友打赌完本前能不能凑够10个人永夜四骑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夜四骑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夜四骑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