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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笑卮言     大唐:逆天庶子夺嫡txt下载     大唐:逆天庶子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4、一条腿的代价

    刘黑闼在平定县猫了下来,他不得不停止攻打苇泽关,但也没打算绕过苇泽关。

    李孝基离他还比较远。

    而李世民在河北道,正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收服失地。干这种事比穷追刘黑闼更讨巧。

    这也是李孝基比较憨的一面。

    眼见着河北道的城池丢失,刘黑闼也没打算重返河北道。那些地盘得而复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安心朝一个战略目标方向走。

    就是与南下的突厥人在太原汇合,形成一股令李唐胆寒的巨大力量。

    颉利可汗作为东突厥新的汗王,比他的兄长始毕可汗更垂涎中土,袭扰边疆都是小手段,他的雄心是吞并中土,让中土彻底的臣服于东突厥。

    刘黑闼在平定县等董康的霹雳炮,一边又派出探马,紧盯着苇泽关的任何动向。包括,那些马粪是不是的确真的有五千匹马那么多。

    董康那天拍胸脯后,翌日的确是把两尊霹雳炮做了出来。念佑林和工匠们熬红了双眼,眼里并没有因为造出了举世匹敌的大炮而有神采。

    相反的是,念佑林战战兢兢,显得十分谨慎的对董康说,炮虽然造出来了,还必须要先试炮。

    董康不懂,“为何要试?要试也就抬到关城下去朝他们放一炮。”

    “不!不!不!”

    念佑林忙赶紧解释清楚。

    “因为是新炮,若是不试炮,容易……炸炮。”

    念佑林不知如何解释,他以前在李神通的军营里,并不是正经的伺弄霹雳炮的士卒。他只是好奇,常常与那些士卒混在一起,听人家神气的聊过。当然,他是属于善投机者,知道接触那玩意很有价值。

    于是就在一起胡吃海喝中长了心眼,偷偷的套霹雳炮士卒的话,知道了霹雳炮里的药跟硝石药相近,只是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人家还悄悄给他弄了一点黑火药颗粒。

    他又偷偷的仔细看过霹雳炮,拿手比划下大小,在心里默记下整个结构……

    念佑林回到老家后,他把黑火药的颗粒拿给卖药材的老丈人看。他老丈人把黑火药捻开,用堪比狗鼻子的嗅觉,嗅出了三种成分和大概比例。

    至此,念佑林成了个半吊子的火器专家了。

    ……

    董康好不容易明白了念佑林的话,他意思是这炮造出来,还并不是绝对就可以现成就用。

    “那好,依你。试试就试试。”

    他也怕,要是真的不能用。两尊跑让刘黑闼抬到关城下去丢了脸,那可就糗大了。

    于是士卒们抬着两尊几百斤的大炮,弄到一个僻静的土坑里,对着数十步开外的坑壁就准备试炮。

    黑火药配制出来后,念佑林是试过的。而且念佑林比其他试制黑火药的人,更进了一步。他知道黑火药颗粒化,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照猫画虎也这么做了。

    这得益于他有个卖药材的老丈人。人家手指一捻后再一问就知道了,这颗粒化是加了白酒。

    黑火药的秘密被老丈人给弄得已经差不多了。

    只不过,所有的东西仿制出来了,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候了。

    董康在一旁略有点紧张的看着,他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得到念佑林时就如得到了宝贝疙瘩一样,而现在希望还在念佑林的身上。

    念佑林比谁都紧张,他把药装填进子铳,然后上炮闭锁,放弹丸,开始点引信。

    点引信时,念佑林紧张得好几次火捻子都掉地上了,手哆嗦得控制不住。

    等到引信终于呲呲作响时,他还在火炮旁边傻傻的呆愣着,忘了此时应该躲起来。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火光闪过,大团的浓烟腾起,笼罩了整个火炮。

    董康注意力在炮口的目标,坑壁上的泥土在一声巨响后被击得掉下一大块。

    而火炮位置传来哎哟!哎哟的呻吟声,念佑林直接倒在了火炮的旁边。

    董康本来心里一喜,但看这情形,念佑林好像是受了伤。

    刚才那动静的确是很大,只是响声并不干脆和沉闷。

    这些对董康他们来讲,根本听不出好歹,只是听到呻吟声忙跑过去看念佑林。

    念佑林的一条腿给打断了。

    血淋淋的断肢已经被打得老远,只剩他双手抱着残肢,在地上翻滚。

    他脸色苍白的扭动着身躯,看了眼火炮。

    火炮的子铳炸了。母铳还是完好的。

    难怪,弹丸还是射了出去,只是几十步的距离,根本看不出威力是被打了折扣。

    念佑林应该是被子铳炸碎后,一块破碎的铁块直接削掉了一条腿。

    董康看这情形,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忙招呼士卒把念佑林先抬去给医官治疗。

    幸好,医官的手艺还不错,保住了念佑林的性命。

    只是,这么一弄,董康也不知道这炮还能不能用。他等念佑林醒后,忙去问他。

    念佑林嘴里被酒灌得迷迷糊糊的,因为刚给他清创包扎好了。

    说话舌头都还是直的。

    “将……军……火炮的子铳……子铳还得重新铸造过。”

    董康回头让侍从去把工匠头子赶快叫来。

    “没关系,你慢慢交代,你可要千万要给本将军保重好,不能死掉了。”

    他回身指着医官。

    “务必给我把他的命保住,一条腿没有没关系,命必须保住。”

    医官喏喏的应着。

    工匠头子到了念佑林跟前。

    念佑林此时清醒了一些,他忍着创口的剧痛,把改进子铳的方法说了出来。

    也许是代价太惨烈,这一炮直接炸开了念佑林的脑瓜子。

    他好像明白了子铳被炸的缘由。

    因为他全程铸造的这玩意,心里的疑惑被证实后,自然就对火炮有了新的认知。

    “子铳的铁质不行……还有,子铳和母铳的接触面,不够光滑,还需细致打磨。原有……的模具还能用,就是要换镔铁。最好是,让铁更有韧性点……”

    董康在一边听着,他也听出了念佑林此时内心的兴奋。

    他转身后,就去找到刘黑闼,说了这事,还请刘黑闼降罪,自己没能如期把火炮造出来。

    刘黑闼没有责怪他,反而安慰他,让他先把炮弄出来。

225、别提那三个字

    苇泽关,风和日丽。

    在演武场的李秀林正在拉弓射箭,侍女们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不时为公主的好箭法喝彩。

    而突然间,有一名校尉匆匆赶来。

    侍女们没有拦阻,校尉到李秀林身边躬身禀报。

    “三公主,平定县城内响起了一声巨响……”

    “嗖”的一声,这一箭脱了靶。

    李秀林看了看天,旋即疑惑的看了看校尉。

    “什么动静这么大?”

    “嗯,属下怀疑……怀疑刘黑闼手里可能有霹雳炮。”

    李秀林不露声色,她把弓递给身旁的侍女。

    “走,我去城楼上看看。”

    李秀林得到这个消息,还是下意识的有些联想。

    “怎么可能呢?”

    她也不太相信,在这附近会有这种响动。

    而这名校尉以前跟她一起在乌云铁骑时呆过,而李秀林又是神臂弓营的统领,这名校尉就在神臂弓营里,所以他非常熟悉霹雳炮的声音。

    他自信,这声巨响绝不简单,就算不是霹雳炮也是什么火器的声音。

    所以,李秀林刚才射偏的那一箭真是没忍住。

    到了城门楼上,校尉遥指着平定县城。平定县城上空有些阴霾,淡如水墨。

    “属下刚才正好在当值,刚好听见了。这一声听得也很真切,就是平定城里传出的。而且,当时属下举目看时,还正好看到了一股轻烟腾起……”

    李秀林点点头,柳眉轻蹙。

    “要是刘黑闼有霹雳炮,就麻烦了。”

    “难怪,刘黑闼到了平定后就没什么动静,只是派探马在附近转悠。可刘黑闼手里怎么会有霹雳炮呢?”

    李秀林摇摇头,“就我所知,除了二哥和神通叔有炮外,还没听说谁有本事造出霹雳炮。不过……也不好说,这种东西已经被五弟弄出来有两年多了,很多人在战场上见识过,别人要是有心模仿,应该也差不多了……”

    李秀林突然就想到了一个疑问,“可为什么他们要在平定城里放炮呢?”

    “是不是……会不会刘黑闼的霹雳炮根本就没有铸造成功。他在河北道时,也没听说刘黑闼手里有炮,就这么会功夫有了炮,一定是他们在尝试着造炮。”

    李秀林眉头更紧了。

    “如此说来,刘黑闼按兵不动就是为了把霹雳炮造出来……苇泽关看来有大麻烦了。”

    “三公主,我们要怎么办?”

    “我要给神通叔派信使,必须要人驰援苇泽关,苇泽关现在我们手里就是一个优势,如果丢了,可能太原都保不住。”

    说着,李秀林转身就走。

    她心里想的就是要李神通来支援苇泽关。而离她最近的就是

    在楼烦郡的李神通。

    因为李神通手里也有炮,他如果能够增援苇泽关和太原的话,来得要快捷一些,比李世民和李智云都快。

    而李秀林不知道的是,颉利可汗的大军已经兵临楼烦郡城。

    李神通已经丢了两个郡了。他的霹雳炮已经被突厥人听习惯了,他们知道那玩意攻城不错,在战阵中杀伤力有限。

    甚至突厥人还找到了破解之法。

    突厥人就是以快马冲击唐军阵营,就算你放了几炮伤得了数人,突厥人快马冲入阵营后,唐军就只能丢下霹雳炮逃跑。

    李神通已经连失了马邑和雁门两郡,手里的炮也丢了五六门了。

    他只能退缩回郡城固守,不敢再像一开始跟突厥对决一样,列阵厮杀。

    突厥进犯太原郡的战况飞驰到了长安城。

    李渊有点吃惊。

    北部边界刚从刘武周手里夺回来,又被突厥人抢走了,

    “突厥人一向就是骑兵勇猛,他们大军进不了中土。突厥人要是深入中土三百里,这些突厥人就会很不习惯,非得要回到大漠去才舒服。”

    裴寂安慰李渊,要李渊不必上火。

    李渊当然熟悉突厥人,他跟突厥人打交道的时间很长,从朋友哥们,兄弟到敌人,什么模式都相处过。

    裴寂说的虽然有道理,但这种道理说的是一般情形。

    “可神通说,此次颉利可汗来势凶猛,应是很少见的……”

    “颉利可汗来势猛,皆因突厥人内部的部族纷争太多。他是要把取中土作为一个重注,转移部族纷争的视线。为臣猜测,要不了三个月,突厥人内部又会起了纷争各自散去。”

    这种事倒是在以前发生过。

    因为突厥人没有一个很威权的统帅,内部部族又多,各部族之间的矛盾没有一个体系性的东西来调和。

    他们不像中土,有几大思想体系,容易统御在一起。

    而这些游牧民族,除了抢吃的抢地盘抢女人外,一旦出现一点利益纷争,就容易闹崩。

    “神通本就神勇非凡,皇上不必担忧。而太原郡还有三公主和柴绍在。刘黑闼正被二郎和孝基围剿,皇上只需掉河东郡的兵马驰援即可。”

    李渊此时又想起了李智云。

    他原本想要跟几个近臣斟酌一下,是不是把李智云抽掉过来杀杀突厥人的气焰。

    但听裴寂这么说,其他几个近臣也都不提李智云,甚至刻意回避提到李智云。他自己也不好提李智云。

    提起这三个字,就好像是在示弱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心里在冷落这个庶子,如果让臣僚觉得自己对庶子摇摆不定,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忍了忍,看了看李建成。

    “大郎把长安的兵马给朕操演好,若是突厥人再进犯到太原,到时长安就得派兵了。另给朕拟旨,让河东郡各地总管抽掉精锐,由屈突通为河东道大总管,率兵驰援楼烦。让屈突通和李神通,一定要给朕收服失地。让突厥人知道,大唐的地盘不容其侵犯一毫一分。”

    李建成此时是太子,晋王兼太尉,说起来他是军事主官。只不过这种大事,肯定是由皇帝亲自干预,他只是协助完成。

    他领旨后即刻照办就完了。

    从武德殿出来,李建成心里很高兴,父皇这次危机处理,没有让闲在一边的五弟去太原,这是个好兆头。

    五弟被边缘化,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李建成并不想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但他也不希望有个出色、锐不可当的五弟。

226、将军的炮不行

    平定城内又传来了两声巨响。

    声声震人心魄。

    李秀林站在城门楼子下,手抚垛口的木头“霹雳炮”,自语感慨道:“五弟果然没说错,苇泽关,不值得守……”

    她身旁的部将们都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都没明白三公主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好奇怪!不值得守还要守。

    李秀林感慨的是,刘黑闼现在可能真的有了霹雳炮。苇泽关,其实不管别的那个黑闼有了霹雳炮,苇泽关都会被火炮轰得无险可守。

    苇泽关在火炮面前会不堪一击。

    因为苇泽关的地势高低不平,防御城墙是依山势用石块建立,外表看上去粗犷结实,其实很多地方墙体的基础凹凸不平,垒筑得厚薄不一。在有的地方,如果火炮打在墙体的下端,很容易将城墙轰垮塌。

    一旦攻方的火器发挥出了威力,谁都守不住苇泽关,就这么简单。

    李秀林回首察觉部将们眼神里透着诧异,也没作刻意的解释。

    “刘黑闼应该是有两门炮,不过谅他们也没多少黑火药。说不定威力也很有限,不用太过担心。”

    “只要扛过了他的火炮,他多少人马也冲不进来。苇泽关在火炮前面不是关隘,在我手里仍然是,我等都是关隘,刘黑闼要进入太原,必先从我等的尸身上踏过去才行。”

    部将们都知道三公主的个性,绝不是说泄气话的人。这一番话听来,三公主是要誓死守关了。

    她的意思就是苇泽关守不住,也要挫敌八分锐气,绝不后退。

    回到行营,有士卒送来了李神通的驰报。

    李神通在信中说道,他困守在楼烦郡城,突厥人的数十万大军已兵临城下,他现在只能倚仗火器自保,只能等朝廷的大军解围。

    看这情形,这一次刘黑闼比上一次的刘武周来势更猛。

    李神通手里近十万兵马还有十多门霹雳炮,居然被突厥人打得如此狼狈,连丢数郡,还只能困守。

    李秀林此时想到了李智云。

    可据她所知李智云应该在显州。李智云要是增援苇泽关,距离数千里地,根本不现实。

    她隐隐的意会一种不祥之感,是脑子里又联想到了李智云给她写的那封信。

    ……

    轰隆隆!

    轰隆隆!

    刘黑闼的两门火炮发了神威。

    两颗弹丸都砸在了一段城墙的下端,没有砸在城门楼下。

    而火炮的威力,若是跟霹雳炮比,还是有一定的逊色。

    刘黑闼特意避开了关隘的城楼,因为他认为那里有霹雳炮。他不敢与唐军来个对轰。

    而且,最主要是刘黑闼也发现了这些城墙如果是炮轰,极易顺着那不高的崖壁垮塌下来,其实这些地方才是火炮攻击的最佳位置,大军要不要从关城楼攻进去都无所谓了。

    这两炮,打得刘黑闼心花怒放。

    因为两炮都有明显的效果,城墙的石块被打得松动了。

    他兴奋的在马背上连说了几个好字!

    众将领第一次领略到火炮的威力,发自内心的要猛拍一顿马屁。

    “赶快!再打!给我打!”

    董康也喜不自胜,亲自跑到火炮跟前去督战。

    两炮打了咋就没动静了?

    “将军……这炮不行了。”

    开炮的士卒焦灼的蹲在一尊炮前,有些无奈而胆怯的说出了一个事实。

    “怎么不行了?炸了?”

    不像啊!董康知道炮炸了的话,在火炮后面的镗口会有很多的烟。

    “没炸……这子铳退不出来,刚谁……谁滋尿在上面了。”

    那些放炮的士卒也都是刚经过半吊子的念佑林指点的。他们也是放第一炮,心里哆里哆嗦的,被那种响声都吓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放响了,炮也打出去了。可是换子铳时退不出来,卡在一起了。

    这个跟工艺水平有关另外也有点热胀冷缩的效应。子铳受的热比母铳更甚,稍微冷却一下应该就能拔出来。

    可有个士卒是个铁匠,他觉着这个问题很简单,直接上去掏鸟滋了一泡尿。子铳拔出来了,可是大伙傻眼了。

    “这踏马能滋尿吗?沾水就不行!”

    铁匠憨憨的,“属下只是尿……”

    “尿不是水!!!”

    董康脸上气得一会青一会白的,变幻得眼睛都要红了,他是杀人的心都起了。

    这踏马的都是些什么素质鸟兵。

    他忍了忍,“赶快!给我把炮膛擦干……脱你的衣服擦干,脱!”

    他又去看另一尊炮。

    这些士卒围在一起,噤若寒蝉的什么都没做。

    “这又是咋回事?”

    “……子铳装不上。”

    董康扫了一眼,一个炮位三个士卒,三个都绿眉绿眼的瞪着自己。

    他心里长长的哎了一声。

    “你们是要本将军亲自动手来装!”

    三人还是不明白,如受惊的小鸟,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董康摇摇头,对三人已经失望了。

    他朝炮位后站的那些抬炮的士卒招手,“来三个不是畜生的,脑瓜子稍微能动的都行……对!就你们三个。”

    三个士卒跑上来,董康让炮位上的三个滚蛋。

    他指着木箱子里的子铳,“一个装不上,马上给我换另一个,就这么简单,会不会?”

    三个齐声答道:“会了!”

    “还有……”董康站到两尊炮的中间,拔出自己的刀,说道:“谁踏马再用尿滋,我把他那玩意给割了。”

    他拿刀在手,让士卒重新装炮。

    一番折腾后,董康眼见要开炮,自己还是躲得远远的。

    他心里也不放心,害怕这炮要炸。

    没办法,这玩意粗糙,放不下心来。

    轰隆隆!

    轰隆隆!

    又是两声巨响。

    哗啦!

    哇啊!

    苇泽关上的一段约五米左右宽的城墙直接垮塌了下来,石块顺着崖壁垮到了河滩位置。

    刘黑闼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老夫也有霹雳玩意了。这玩意真不赖啊!给董康说,老夫要赏他!”

    其他将领连声说,开眼!

    雷霆万钧也不过如此了!

    董康眼见着城墙的垮塌,眼里起了一层迷雾,泫然欲泣。

    他指着城墙,颤声道:“给我把炮再抬近五十步,再轰!”

    苇泽关的城楼上,李秀林眼见着刘黑闼炮轰城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些摆设的霹雳炮,并没有吓阻到刘黑闼。

227、假如迟一步

    苇泽关上并没有响起霹雳炮声。

    刘黑闼恍然一悟。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唐军也没有两万人。”

    他发觉这个李娘子玩兵法比自己要溜。

    “还好,为时未晚。”

    刘黑闼急令大队人马去攻打关城门。

    另留一队人马准备从董康轰开的城墙口子爬上去。

    兴奋的叛军立时分成两彪人马,各自开始攻坚战。

    在苇泽关上,李秀林已经做好誓死守关的准备。

    在数万大军面前,唐军毫不示弱。狭窄的关隘口,破碎的城墙,好一番血战。

    ……

    两方都是士气高昂,一方决死守卫,一方被鼓动得气焰嚣张。

    一时间,在紧要的地方厮杀得尸身如山,刘黑闼以惨重的代价终于打开了苇泽关的关门。

    关门失守,唐军往营寨内退缩。

    眼见着敌方蜂拥而入关城。而这些刘黑闼的士卒们,在将校的叫嚣声里,也齐声嚷嚷着:“活捉李娘子!”

    “活捉三公主!”

    “娘子啊,我来啦!”

    “三公主等我……”

    ……

    污言秽语满天飞。

    李秀林的亲随和侍女,都焦急万分。他们让三公主赶快撤退,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李秀林冷笑道:“既然他们都叫这娘子关,我就留个千古绝唱在此。本公主就是战死在这娘子关上的!李娘子死于苇泽关上,才不负此名。他们想要活捉我,不过是做梦。”

    痛惜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气,在士卒面前说一不二,刚毅果决。

    众将官见主将如此,也做好了玉碎的准备。

    刘黑闼纵马跃过关城门,铁蹄踏着才清理出的不到三尺的石板路面,得得得进入了苇泽关。

    道旁两边全都是分不清楚敌我的尸身。

    整个石板路都被鲜血侵染得鲜红,还未凝固的血液如小溪往下直流,血腥味浓酽得挥之不去。

    刘黑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目光如炬,身板笔直的扫视着战场。

    不远处他的士卒还在围攻唐军营寨,唐军已经退缩困守。

    他抬头看了看城门楼上,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有将校说道:“大将军果然猜得不错,城门楼上摆的那些黑家伙,全都是木头做的炮。”

    刘黑闼嗤笑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但愿那个李娘子不是公的。”

    亲随们一阵哄笑。

    他挥鞭指了指唐军营寨,“他们还能守多久?看上去还在死扛。”

    “最多半个时辰。”

    “那是不是一会就知道李娘子是公的还是母的了?”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笑声一落,远处传来。

    砰砰砰!

    砰砰砰!

    “什么声音!”

    刘黑闼有些拖沓的问周围的将校。

    “不知道啊……啥啊?”

    话音还未落,又是一阵耳朵边炒豆子的声音,不过要爆裂得多。

    砰砰砰!

    砰砰砰!

    ……

    经久不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刘黑闼眼见着,自己的人马好像在往后退。

    他的双瞳一缩,“咋回事?那是啥声音?”

    他看不到的是,一排排的士卒,已经倒在了枪声下。

    李秀林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她也不知道营寨外发生了什么,这响起的声音是啥。

    “三公主!三公主!我看到汉王的旗帜了!”

    “汉王?”

    怎么可能,李智云不是在数千里之外吗?

    “真的……你看那边……那不是硝烟吗?”

    李秀林透过营寨上方的木栅栏,果然看到一阵阵的硝烟升起,越来越浓。

    ……

    李智云的云步枪手快速下马列阵后,三段击开始了杀戮模式。

    他身后还有一千的陌刀轻骑,则缓步慢行,跟在云步枪手的后面。

    冲入苇泽关的刘黑闼的士卒,都是步卒。在火器面前他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一排排的倒下,如利刃收割韭菜。

    ……

    “大将军,唐军的汉王……汉王来了!”

    “哪个汉王?”

    刘黑闼的声调第一次变了,他的眼前全都是溃兵,拥挤得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他的坐骑一直在嘶鸣,那种恐慌如排山倒海一样突然就降临了。

    将校们在竭力呵斥让士卒们不要往后退,给我往前去活捉李娘子。

    现在什么娘子都不管用了。

    “就是那个有霹雳炮的汉王。”

    “良德,瞎说!”刘黑闼根本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假的,别看有个汉王的旗幡就说是汉王。老夫还准备树一杆汉东王的大旗呢!”

    刘黑闼的确是自封过汉东王,还有一个特别的年号,叫天造。

    不过天造的汉东王,还是凡胎肉身。在云步枪逼近之下,刘黑闼连人带马被拥挤在人群里动弹不得,像一个醒目的靶子。

    砰砰砰!他从马上栽了下来,脖颈处被打开了花。

    他栽在了士卒们的足下,然后再被踩踏得血肉模糊。

    拥挤成团的士卒,来不及后退的,好些都命丧在残阳夕照的陌刀之下。

    另一些眼看大势已去,赶快跪地讨饶。

    ……

    李智云看着从营寨内走出的李秀林,翻身下马。

    他把缰绳一扔,声音有点暗哑。

    “我还以为,我会迟一步呢。”

    李秀林心里暖暖的,眼眸里星星点点的光,她勾唇一笑。

    “怎么?迟一步就看不到我了。”

    “我怕啊!”

    “你……有怕的时候。”

    李秀林看着李智云眼里的关切,她的眸子里有琥珀幽光闪烁。

    “当然,我怕的时候也挺多的。这世上,没几个人可以让我怕的。”

    李秀林已经泪盈于睫。

    李智云拍了怕她的胳膊,他心里已经安定了下来。

    “你从……显州来的?”

    “从洛阳。”

    “那也跟显州差不多啊,你什么时候启程的?”

    “五天前吧,我就出发了。没办法,谁叫我摊上了一个倔强的姐姐,我也不想来的,可一想,我不来谁来敲打她别那么倔强。”

    “你……”

    这时,高惠通乘隙也过来了。

    远远的,她就翻身下马,一脸欢喜雀跃的样子。

    “秀林姐!”

    大叫一声,语带哽咽,两人抱头就哭了起来。

    “我看看……”高惠通放开李秀林,仔细打量着她。

    “没一点伤,就是瘦了一点。不过,瘦了也依然好看……”

    “……”

    李智云看着两人姐妹情深的叨叨着,问身边的校尉。

    “刘黑闼呢?”

    “死啦,他的手下已经差不多都降了。”

228、做个逍遥的王

    苇泽关上血腥气太重,李智云要李秀林也住到平定城里去。

    平定城虽然没有被战火荼毒,但兵灾还是免不了。刘黑闼的几万人在城里呆了好多天,别说老百姓没点踪影,就是一头牲口的影子都看不到。

    城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到处是被洗劫过的房舍院落,到处是一片狼藉和破败的景象。

    唐军回来后,陆陆续续的才有老百姓开始回到城里。

    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的平定县县令,带着一众衙役也冒了出来。他忙来拜见汉王和三公主。

    李智云让县令去找一个稍大一些、又干净整洁一点的院子。最好是三进院子,他要跟三公主在此住两三天时间。

    县令忙屁颠颠的走了。

    “你还真打算住两天,我可准备明儿就回太原去了。”

    “你那么急干嘛?柴二哥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不关他的事,我担心突厥人破了楼烦,很快就到了太原……”

    “呃!”李秀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怎么不担心楼烦破了?”

    “我担心啊,可担心也不关我的事。”

    李秀林从李智云半是撒娇的口气里,听出了一点少年人深沉的幽怨。

    难得姐弟两私底下说点心里话。

    “是不是你惹着父皇了?”

    “他小气得很,很容易就惹生气了。”李智云不称父皇,用他来代替。

    “你不能这个样子对父皇,他再……再怎么小气也是父皇。你是读过书的人……”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是不是?”

    “就是啊。”

    “夫为妻纲呢?”

    李秀林白了他一眼。

    她这是双标啊,明明自己都做不到。

    “道理总要讲啊,你可千万别惹他。”

    “我没惹他,只是他自己想法多,我到苇泽关来,恐怕被他知道了他都会心里给我记一笔。他心里记的帐多了,我还是挺怕他的。”

    “不可能。”

    “算了,我们不说他了。说了心里不愉快。”

    李秀林深喟一声,好似隐忍了的千年一叹。

    她内心真有些焦灼,为了弟弟和父亲之间的隔阂。不过,弟弟不想提她也就不提了。

    “那说说你跟惠通怎样?”

    “都挺好,你怎么样,好不好?”

    “也好啊。除了这次……你怎么预感到我在苇泽关上会遇到大麻烦?”

    “反正是不好预兆,你……下次再也别来苇泽关了,你呆在这地方我提心吊胆的。而你也不管兄弟有多担心,越是提醒越是要来。这地方叫娘子关也不吉利,好像非你不可,换个人都不行了?以后不管谁从这里过,你让柴二哥来守,你反正别来了。”

    李秀林咯咯的笑出了声,李智云的样子比母鸡护小鸡崽还像样。

    五弟从在司竹山寨起事后,就跟她越来越贴心了,几乎什么事都在替她着想。

    能让人担惊受怕是幸福的,但是也不能不考虑担忧人的感受。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我不来苇泽关了。如果真有什么劲敌,就让你柴二哥来守关,我一边逍遥去。”

    “嗯,这就对了……最好,你跟我一起去垣曲,太原总管都不用当。或者回长安去,住到禁苑里面。”

    “你,当真是比你柴二哥还过分,就差让我在家相夫教子了。”

    “……”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去太原?”

    “不去,我明儿就偷偷回洛阳去了。”

    “你不去也好。”

    李智云看着她眸色潋滟,知道她说这话不是假惺惺的矫情,是真的希望他不去。

    “突然又想通了?”

    “嗯……你就在垣曲做自己的汉王多好,谁也别来招惹你。”

    “……”

    李智云明白李秀林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做个逍遥的王,远离朝堂纷争,避免兄弟阋墙。

    “好,我听你的。但是……你不听我的。”

    李智云一口应承道,拍了拍李秀林的手背。

    “那明儿一大早,我就不跟你告别了……”

    说完这话,两人都有点默然。

    更深夜静,姐弟两唏嘘别过。两人心里都清楚,明儿早一别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得到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李智云比李秀林还先离开了平定城。

    他给李秀林留了一封信,然后就出城走了。

    至于北方的突厥人南下,战况如何,他想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有李神通、还有李孝基和李世民、屈突通他们。突厥人多无耻下流还是卑贱,都与我不相干。

    他自己要顺路去一趟垣曲,看看自己垣曲的工场怎么样。说不定,自己真要做一段时间的逍遥汉王了。

    这一路来去,乌云铁骑的两千人都是轻骑,速度快、动静也不是很大。

    奔袭苇泽关时,一路风驰电掣,他把士卒们可是累坏了。

    在往回走时,李智云适当放慢了一些脚程,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回程上,李智云刻意低调,少于走官道,以避免跟北上的屈突通的人马撞在一起了。

    他也不想在沿途府县留下乌云铁骑的印象。

    他刻意如此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借这次机会寻找到黄铁矿石的矿场,或者是能买到一些黄铁矿石。

    他后来干脆让大队人马先行往垣曲去等自己,自己和高惠通则带了少量的亲随,顺道就在上党、临汾一带转悠。

    他当然不是瞎转悠,他主要是找当地的铁匠铺打听黄铁矿石。有的工匠并不认识这种铁矿石,有的也只是有模糊的认知,李智云他们得到一鳞半爪的信息,也不可能太耽搁,漫山遍野的到处去找。就只能一路上碰运气。

    这事,他准备回到垣曲后,找人专门出来跑一趟。因为河东、上党、临汾这些地方一定是找得到的,只是要花费不少时间而已。

    几人穿州过府,不几日就回到了绛郡的地盘,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日,一行人在离垣曲不远的翼城外歇脚。

    几人在城外一个酒肆里用完饭后,李智云抹抹嘴就起身,打算再四处看看。这连着酒肆的又好几家铺子。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

    他循声就找了过去,找到了一家有一棵大槐树的院落门前。

    院门口倒是挂了一个铁匠铺的幌子。

229、黄铁矿石

    李智云听着里面单调的声音,跟一般铁匠铺不同的是,这铺子有点冷清。

    他敲了敲门板,没人理会他。

    “掌柜!掌柜!”仍没人理会。

    他就信步走进了院子。

    这院子中间有一棵大的槐树,院子很大,左边是铁匠铺,有黑烟。另一边还有一进院子,应该是住家。

    懒散无力的叮当声就是从铁匠铺子里传出来的。

    李智云有点迟疑的站着没动,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条土黄的小奶狗,定定的看着自己。

    没办法,前世是个铲屎的,这一世依旧有这天性。

    一看见小奶狗呆萌的样子,李智云就不自禁的蹲了下来。

    小奶狗像黑珠玉一样的眼珠子,有些哀怨的看着自己。

    它的小脑袋一歪,能把人的心都萌化。

    它嘴里还呜呜呜的哀怨着,对一个陌生人献着殷勤。

    “来!来……旺财!”

    李智云伸手招呼着小奶狗,才注意到这院子里有些凌乱。

    原本应该好好靠放的东西,都东倒西歪,或是被扔在地上。

    院子的地面上,还有几道石渣拖挂出的印迹,而顺着这些印迹可以看到,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还有一些石渣。

    铁矿石吗?

    李智云不太确定。

    而李智云却嗅到了一股炼铁炉特有的飘散在空中的气味,这种气味就是在这个院子里。

    这家铺子不光是打铁的还炼铁?

    发生了什么?看这情形应该是把铁矿石运走了?

    又为何把铁矿石都运走了呢?

    这一路往回走,李智云也见识过这种铁匠铺子。自己炼出毛铁,再加工出铁具。他们对铁矿石的了解,要比一般的铁匠多得多。

    不知为什么会如此冷清呢?只有一个人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

    李智云心里有点疑虑,他突然发现地面零星的铁矿石渣中,小奶狗的脚下,有一个黄色闪亮的东西把他的心悠了一下。

    他往前探出手,把小奶狗的脚拿开,用手指捡起那个发亮的矿渣。

    “真是黄色的……跟黄金一样……”

    李智云没见过黄铁矿石,但他知道这种玩意是怎么描述的。他是既没吃过猪肉,又没见过猪跑,只是见过画上的猪。

    他顺着这一路铁矿石渣,望向那个院子的角落,然后起身疾步就走了过去。

    角落应该是曾经堆铁矿石的地方,这里残留的铁矿石渣还有一些,个头稍大一点,有的鸡蛋大小。

    李智云捡起一块矿石,很普通。

    又捡起一块,可以隐约看见矿石里的黄色物质。

    这黄色物质会是黄金吗?如果是黄金的话就没什么意义了。

    在李智云的眼里,黄金都不如黄铁矿石来得有价值。

    应该不是黄金矿。

    如果是黄金矿,可能也没有那个铁匠铺会如此大意的把它们堆放在这些地方。更何况,黄金矿是官府在经营炼制,民间私底下冶炼是要被法办的,那叫私铸金银。

    他把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上自己也吃不准。

    他记得好像有一个鉴别黄金矿和黄铁矿石的方法……

    他兴奋的目光扫视着院子的地面,那条小奶狗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很热情的摇着尾巴。

    “等一会啊,等会跟你玩……”

    他依稀记得好像刚才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地上嵌了一块瓷片。

    他低头一直寻找,顺着那些铁矿石渣找,目光一寸一寸的找。

    终于,他找到了地上那些石块中间嵌着的,一块不大的瓷片。

    他忙蹲下身,把手里的铁矿石往地上的地块上砸,把矿石的黄色部分敲出来。砸到最后,他已经只剩下半枚鸡蛋大小的石头。然后像是赌徒站在赌桌前准备要翻盘一样,郑重其事的把石头往瓷片上划去。

    一道黑绿色的印迹出现了。

    不是黄色的印迹!

    非常的明显。

    也就是说这不是金矿,而是黄铁矿石。

    他心里压抑不住一阵狂喜。

    他兴奋得还跳了一下,落地后才想起这是在别人的家里。小奶狗也兴奋的使劲摇着尾巴,从他汪汪直叫。

    自己搞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一个人都没出来,也是奇怪了。

    他手里拿着那小块矿石就往铁匠铺那边走过去。

    铁匠铺这边叮叮当当的声音有点急促,但光是听听声音,还是能听出来是一个工匠在敲打什么。

    只是听上去,这工匠气力不足,不像是个壮汉或是老道的工匠。

    李智云以前跟张鸦六一起的时候,耳濡目染,还是琢磨过一些东西。

    在一股热浪面前,李智云在铁匠铺档口愣住了。只见一个纤瘦背影,像是位少年工匠,头上裹着一块青布,身上挂着打铁匠的围兜,正独自一个人费力的在铁砧子上敲打着什么。

    炉膛里的火也不是很旺,四处黑唆嗦,看上去这铁匠铺规模可不小,但就这么一个少年,也太奇怪了。

    少年背对着他,李智云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少年的手臂可不像是工匠,雪白雪白的,怎么看怎么像是……

    女人的手臂?

    而且,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的围兜里,分明穿的是襦衫。

    露出的白皙的脖颈,耳垂、缕缕秀发。

    有这么秀气的少年吗?

    “呃!”

    “呃!师傅!小师傅!”

    李智云粗声大气的叫了两声。

    终于,少年宫停了下来。

    一回头,头上顶的青布也掉在了地上。

    就是分明就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女,只是那姣好白皙的脸上,蹭得都是黑碳灰,只有两个眼眶微红,眸子闪动着哀戚的光,脸颊上还有两道泪痕,冲刷出两道白皙的皮肤底色。

    她手里正敲打的像是一把朴拙而古怪的刀子,她的手已经酸软得拿不动手里的铁锤了。

    “你在干什么?”

    李智云很关切的问了一句。

    少女扭过身去不搭话,又倔强的举起铁锤,准备继续捶打已经变冷的奇怪刀具。

    也许是因为被李智云干扰了,加上她已经力竭,她抡铁锤没到两下,就啪一声掉落在地。

    突然间,她蹲下身崩溃般的大哭了起来。

    “怎么啦?”

    高惠通和几个侍卫跟了进来,他们看着这场景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智云摆摆头对高惠通说道:“你安慰安慰她,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230、骗人是旺财

    小姑娘一个劲的大哭,那委屈劲好像是李智云惹出来的。

    李智云朝高惠通努努嘴,让她过去安慰下。

    他自己则朝几个亲随侍从摆摆头,然后又唤了一声“旺财”,招呼小奶狗就先出了院子。

    几个人都走了出来,留高惠通在院子里安抚小姑娘。

    李智云将手里的黄铁矿石抛了抛,说道:“去把翼城的地方官给我叫来,我有事要问问他。”

    有侍从应声走了。

    李智云此时,望了一眼冬日暖阳,眼睛细眯起来,心里已经有点乐不可支。

    翼城这地界,能出现黄铁矿石石渣,肯定不会只是手里这一星半点。也但愿不是很少,我李智云也不贪,至少够我用就行。

    关键是翼城离垣曲也比较近,方便运输,省去了长途运输的不确定性。

    在李智云详细品咂这件事时,没多一会,高惠通也从院子里出来了。

    “怎么样?”

    “小姑娘其实挺健谈的……”高惠通神色如常,她这么一个有同情心的女人还如此,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我还没来及跟她说话,你们就进来了。我就觉得你们女人之间讲话更方便一些……”

    “我的意思是汉王没必要回避。”

    “究竟她遇到啥事了?那么伤心。”

    “她的父母和兄长们都被官府给抓了。”

    “因为啥事?”李智云心里有底了,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说他们私铸金银。”

    “是不是那些院子里被抄走的铁矿石?”

    “汉王怎么知道?”

    “那都是些铁矿石,什么金银。翼城的官僚太官僚了啊,连石头和黄金都分不清楚就抓人。”

    “呜啊!”

    从院子里又传出一声干嚎,伴随她绵长的一声恻哭,小姑娘也跑出了院子。

    她站在李智云他们面前又开始哭起来,根本不介意自己还是个姑娘家。

    “呜呜呜……狗官就是啥也不懂,只会乱抓人……”

    她是听到李智云在替她抱不平,从无助中得到了一点援助。

    “我要去救我爹!”

    哭声一止,柳眉倒竖,小样还杀气腾腾的。

    李智云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东西,是刚才包头的青布,包着自己捶打了半天得到的一柄残刀。

    残刀都算不上,只能叫破铜烂铁的玩意。

    看小姑娘的确是一点都不矜持的样子,李智云噗嗤一声就笑了。

    小姑娘不乐意了,好看的杏眼瞪着他,大眼里还水汪汪的。

    “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是同情你的,同情你们全家人。只是,你这么跑去也救不了你爹。”

    “我就要去救我爹。”

    小姑娘估计要是没遇到这档子事,也是一个很逗的小可爱。

    “你真救不了……你听哥哥的,哥哥帮你把人救出来。”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不是很相信的打量着他。

    “放心,你……先回家去洗把脸,然后在家等着。哥哥一会就把你爹娘和兄长都救回来喽!”

    “真的?”

    “不骗人,骗人就是旺财。”

    李智云指着小奶狗,脸上的笑容极有亲和力。

    “它不叫旺财,它叫来宝。”

    “那好,骗人了就是来宝。”

    来宝听到叫它的名字,使劲摇着尾巴冲李智云叫。

    正逗着来宝,侍从快马先回来了。

    “汉王,翼城县的县令随后就来了……”

    李智云举目看他后面,看有两位穿官服的官吏,正急匆匆的跑着过来。

    等跑到面前时,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卑职……见过汉王!”

    “小的是翼城县令傅伟才。”

    李智云绷着脸,审视着这位县令。这县令五十多岁,跑得急,有点急赤白脸的。此时也是一脸茫然的喘息着,浑浊的目光看着自己,有些忐忑不安。

    看老头的样子还算本分,不像是个贪官污吏,没有前呼后拥那一套唬人的架势。

    “你前朝也在此为官。”

    傅伟才忙点头:“正是,小人也是翼城县人,在此为官也有十余载了。”

    “你知道这位小姑娘家里经了什么事?”

    傅伟才目光掠过李智云,看到了也是一脸茫然的小姑娘,他摇摇头:“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跟他一起跑过来的县衙的记室忙拉了他一下,在他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哦……小的明白了。这家老汉叫胡云生,他们一家子以打铁在本县谋生。本县也是刚知道,有人告发说胡云生私自冶炼金银,刚县里的衙役把他一家给抓了。货殖没收,人现还在县牢里关着……”

    “你是说你还没来得及审是吧?”

    “正是,本县还没来的及审理,审理毕后就给汉王一个交代。”

    李智云觉得这个傅伟才的口气,还是不错的。说起公事,就不卑不亢的,也不是一味的屈从着说话。

    “本王对这起案子很关注,你尽快审理。我也不干扰你办案,只是想旁听一下此案,确保这案子的公正。”

    “本县求之不得。”

    “那好,我们这就去你的县衙审案。”

    说着,李智云回身对小姑娘说道:“你也听到了,县里只是拿你父母兄长去审案,究竟这案子如何,得审过之后才知道。”

    “不过啊,哥哥刚才给你说了,我认为你父母是构不成事的,你先回家去洗好脸等着就行了。我……可以给你保证,你父母兄长都会平安回家,你看如何?”

    “你真的是汉王?”

    小姑娘关注的点漂移了。

    “这个不能假,假了傅县令会打我的板子。”

    “那好,我相信你。”

    “额,这就对了,把你手里的家伙扔回炉膛里去,别拿出来让街坊邻居笑话你家的手艺,知道吗!”

    “嗯,好!”小姑娘的小鼻音出来,脸上也有了点羞涩。

    把小姑娘哄了回去。一行人于是就往县衙走。

    傅伟才刚才跑得急,这个时候,腿脚还不利索了,他的记室就搀扶着他一步步的走。

    李智云心里是有点急,让侍卫让一匹马出来,把傅伟才放马上,一行人就赶着回县衙。

    傅伟才连连拱手作揖,对汉王致谢。

    他也看出来了,这位汉王并不以皇室贵胄自居,为人谦和,但又不容怠慢。

231、当堂作保

    傅伟才回到衙门立即就击鼓升堂,让人把胡云生一家带上来过堂。

    李智云在大堂一边坐着,就当一个旁听者。

    胡云生一家四口带来后,看四人身体状况是没受什么苦。只是一上来后,几人都大呼冤枉。

    李智云从旁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也是老实巴交的一家人,如果是这样他心里就更有数了。

    案子很简单,其实就因为有人误把黄铁矿石看成了黄金矿,告发了胡云生一家。说胡云生私自开采金矿,冶炼金银。

    而胡云生辩称,那些石头都是铁矿石,并非什么金矿。而且信誓旦旦的,愿意拿项上人头保证不是金矿。

    傅伟才一时也作难了。他也不懂矿石的成分,这案子有点没法往下审了。既不能打,也不能就这么搁着。

    李智云看出了这桩案子傅伟才审不下去,他于是站起身来,说自己愿意从旁保证,这些矿石都不是黄金矿,全是铁矿石。说着,把手里的铁矿石递给傅伟才看,也说了自己的辨认方法。

    傅伟才没有过多地执拗,他跟记室耳语几句后,他就提出,要不汉王做个书面的保证。

    李智云看他还有点较真,不过人家当小官吏的能如此认真,也是本分工作,他就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李智云当堂就给胡云生一家做了保,傅伟才就当堂释放了他一家人,并答应马上把赃物全都送还胡家铁匠铺。

    胡云生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一位皇室的亲王,把他一家人从牢里给捞出来了。

    要是没有这位汉王,他们一家人就算是正正经经的被审一场,说不定还得吃点苦头,最后也不一定就能清清白白的出来。

    傅伟才为官不贪,不等于为官不昏。

    在弄不清楚证物的情形下,错把你打入牢狱,也是完全可能的事。

    这一家人出了衙门的大堂,朝李智云稽首就拜,千恩万谢的把李智云当作了恩人对待。

    李智云忙一把扶起胡云生。他觉得胡云生能认得黄铁矿石也不简单。

    “你采那么多黄铁矿石,是从何而来的?”

    “也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地里发现的,一开始他们还真以为是什么金矿,还是我认出来的,说这玩意其实就是铁矿石。毕竟我胡家铁铺传到我也是好多代了,这种黄铁生石还是认得。”

    “你亲戚家这矿石还多不多?”

    “那说不好,应该不少。”

    这时,县衙里的人也在搬运黄铁矿石,要还给人家。

    李智云走上前去,从抬的铁矿石箩筐里捡了一块。

    在手里翻转看看,掂了掂。

    “这成色的确是好,里面硫化物含量很高啊。”

    他转身对胡云生说道:“要不这样,你在翼城县专门给本王采这种矿石,有多少我要多少。过几日,本王就让马队来你这里拉走,你看如何?”

    胡云生本来都不知如何报答李智云的恩情,忙说道:“汉王是我胡家再造父母,要是没汉王出面救我,我一家老小可能就家破人亡了。汉王若是要矿石,我一家人今日就去给你挖出来。”

    李智云笑笑,“不是要你一家去给本王挖矿石。我要的量不小,你得给本王雇一些人和骡马,每日……约需几千斤的样子,多多益善。你给挖出来就卖给我,我收购。傅县令这儿也给你行个方便,傅县令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没问题。”

    “我们是公平买卖,傅县令也请高抬贵手了。”

    傅伟才忙作揖,连声说汉王抬举下官。

    胡云生当即也拍了胸脯,人家汉王要铁矿石,还是公平交易,有什么可说的。而且一天几千斤矿石的确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我们就说定了……”

    李智云把黄铁矿石的事落实了,就与傅伟才和胡云生一家告辞,准备回垣曲。

    出了县衙,几人上马准备走。

    高惠通笑道:“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没去跟妹妹告别呢。”

    “哪个妹妹?”李智云又猛醒,“我就是随口一声哥哥……对,我还是去跟小姑娘说一声。”

    走了几步,李智云觉出了高惠通的醋意。

    他心里好笑,这高惠通自从江陵城回来后,现在看到什么女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都有会心生醋意。

    这习惯可不好,必须得给她改改。

    一行人又回到胡家铁匠铺,还没走拢,就见门口规规矩矩的坐着一个小姑娘。

    走近了一看,才发觉小姑娘洗了脸后,安静下来还真是小美女一个。

    “嘿!小姑娘你应该感谢本王了。”

    她只看到李智云,也没看到自己的爹娘他们的身影,眼里顿时有些失落。

    “我爹我娘和兄长呢?”

    “他们已经出来了,正跟县衙的人一起把你家的东西拉回来,就在后面。”

    “真的?”

    “嘿,本王可不会骗人,骗人就是来宝。”

    小姑娘咬了一下下唇,眼睛里终于露出喜色,她相信了李智云的话。

    “我们就准备告辞了……”

    “你……等等!”

    小姑娘回身就进了院子,不一会,小姑娘有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碧绿色的东西。

    “给!”

    小姑娘把手里的东西往李智云面前一举。

    这什么玩意?

    李智云一开始心头还一凛,以为又是什么青玉的牌子。

    他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小块绿色的矿石。

    他吁了一口气。

    自己对青玉的东西都有点神经质了,生怕那玩意又现身。

    “送我的?”

    “嗯……”小姑娘有点娇羞,眼波流转间跟之前的形象谬之千里。

    李智云不忍拂她的意,眨眨眼,“那好,我就收下了。”

    于是,一行人这才从翼城往回走。

    这一路回程,李智云说不出的轻快,不自禁还哼起了知名小曲:“让我们荡起双桨……”

    “汉王兴致那么高,是不是因为妹妹送了可心的东西。”

    对高惠通的醋意,李智云笑道:“人家是小孩子,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何况,我也只是随便一句哥哥妹妹的,心里可没你想的那么多。”

    “哥哥妹妹能随便叫吗?也只能叫兄长或是胞妹。她不是你的胞妹,你这样叫就不合礼数。你这样叫,就跟山野村夫唱山歌一样。”

    李智云心里好笑,高惠通对这个称谓非常的不满。也是自己没太注意,有时逗逗小朋友,随口就说出来了。

232、适当的敲打

    李智云离开垣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再次回来,看到城里人才济济、兵强马壮,心甚感慰。

    再一看马三宝和秦叔宝、程咬金,他们三人军政主官,相处得也十分的融洽,他心里更是安定了一半。

    秦琼和程咬金两人在垣曲呆了这么久,每天都忙着操练瓦岗旧部属,今日的乌云铁骑。

    霹雳炮、小霹雳炮、万火飞砂雷、飞雷和云步枪等这些火器,马三宝遵从李智云的旨意,都毫无保留的让士卒教授给秦叔宝和程咬金他们。

    来自汉王的信任和火器对两人也实在太有吸引力了,让两员悍将震撼得对李智云五体投地,心生出仰慕和崇拜。

    两人心甘情愿呆在垣曲这个小地方,充耳不闻外界的事,他们也不觉得委屈了自己。

    他们的豪情都被眼前这些火器过滤掉了,头脑正经历着一轮脱胎换骨的改造。战争样式的改变,他们这种做将领的必须从零开始来学习和适应,才能指挥好手下这支乌云铁骑。

    此二人的六千旧部,今日的乌云铁骑一部,士卒们精神饱满,军心稳定。

    “除了唯主将马首是瞻外,他们也应该知道自己是乌云铁骑的一员啊。”

    在观看了士卒们的操练情形后,李智云对马三宝、秦叔宝和程咬金等人说道。

    秦叔宝身披着乌青的明光铠,抱拳给李智云保证道:“汉王尽管放心,这些士卒若现在领出去打仗,嘴里喊的一定是‘云’。他们虽然以前是瓦岗的人马,但自谁我们归顺汉王后,就是汉王的士卒了。”

    李智云点点头,“喊‘云’是对的,‘云’是乌云铁骑一直以来的气势,类似军魂一样的口号。四野八荒,都是在我们‘云’的威压之下。不过,两位将军也给我说说实话,我不给你们配发火器,你们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啊?”

    程咬金嘿嘿笑道:“说实话,最初在士卒们中间,有人有过这种小心思,认为汉王待瓦岗旧部还是有所区别。”

    “二位没有吗?”

    “没有,我俩都没这种想法。”

    秦叔宝也乐呵笑道:“没那种想法。”

    李智云心想,你们俩有也肯定是说没有啊。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想法的。

    不过,本王来了还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本来就是很敞亮的事,不要大家心存芥蒂。

    “二位就算有想法也不奇怪,本王心胸还是足够宽广的。但本王相信,你们俩有这种心思也是很短暂的。你们要是觉得本王不信任你们,你们连自己都不相信,我说的对不对!”

    “那是,”程咬金郑重其事的说道:“汉王让我们来垣曲,操练这些火器,本身就是信任有加。不然,说不定就把我们丢到显州那些山里剿匪去了。”

    “是啊,垣曲还有汉王的两大工场,都交到我和咬金的手里,汉王的信任我俩一点都不质疑。”

    “但你们还是好奇,为何本王不让你们装备火器,是怕你们装备了火器就翻了天吗?对吧?”

    秦叔宝跟程咬金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其实很简单。你们是本王在垣曲留的‘后手’。”

    “后手?”

    “这六千乌云铁骑的士卒,本王在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他们的。而不是本王不信任你们。”

    李智云看着程咬金和秦叔宝似有所悟的样子,就不再把话往明里说了。

    “此事,两位是主将,一定要心里明白。至于士卒心目中,有人还在感念瓦岗这两个字,本王也不会追究。瓦岗早已经是过眼的历史烟云,它既使再出现,也最多是在李密这种人的嘴里。瓦岗的辉煌已经不再,也不可能重铸。本王清楚这两个字对你们和这六千士卒,是不可磨灭的印迹。但从你们归降本王那一日开始,这两个字就只能被乌云铁骑所占据。”

    秦叔宝和程咬金连声称是。

    李智云到垣曲一趟,也是为了稳定自己的这个后方。把它交到秦叔宝和程咬金两人的手里,他不是不放心,他也相信此二人的人品。但是,他也要对两人进行必要的敲打。

    放任属下,不掌控属下,是对自己最大的不负责任。

    但这种掌控一定是有艺术的,简单来说就是恩威并施。

    视察了士卒,李智云就去工场看望他心心念念的清平道人和张鸦六。

    清平道人曾经得过李淳风的一些治疗,中毒的身体状况有所改善,但道人的脑子大不如前了。

    因为药物损伤是不可逆的,清平道人在工场勉强还能胜任一些事。

    而工场里却另有惊喜,清平道人了的徒弟归一,经过两年的磨砺,已经真正成了工场内操盘的人。

    他的师父时不时的还在“寒食散”“五石散”上琢磨,而他却真正的醉心到了黑火药之中。

    甚至,归一已经把黑火药的比例弄得更精细,颗粒化工艺、材料提纯的工艺也有提高。使乌云铁骑的发射黑火药和爆炸黑火药,威力比以前有了提高。

    李智云看着虽然比自己还是矮一头,但是脸上稚气已消的归一,拍了怕他的肩膀。

    “当初在长安故城时,本王封你为大药师,就知道你有一番出息。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大药师你是当之无愧。”

    归一长大后,变得羞涩了一些,而是脸微红的低了低头。听李智云这么说话,也不像以前一样,来一句顶一句。

    “怎么样?说说看,你把本王的工场管理得可好?”

    “汉王也看见了,这个工场还得我师父坐镇在这儿,他虽然脑子偶尔会犯糊涂,不糊涂的时候,我什么事都还得请教他。”

    李智云点点头,“心里装着自己的师父,有敬畏心,这是好事。以后,本王还得让你这个大药师,在黑火药的基础上,再弄出更厉害的东西来,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在一边的原本有点呆呆的清平道人,听说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就像是打了一针鸡血,急问道:“将军快说!将军快说说!可是又有什么仙药……”

    归一看师父脑子糊涂,忙扶住焦躁的清平安慰他。

    李智云鼻子一酸,拍了拍清平肥胖的身背,“道长,本王……本将军要是有了仙药,第一个就让你知道。也第一个就让你给本将军炼制出来,如何?”

    “那敢情好,贫道就一直在等……一直等呢。”

233、垣曲试枪

    李智云低声给马三宝交代,“清平若是平时身体状况不好,尽可能不要让他在工场里呆,这里也是很危险的地方,以免意外发生。”

    “汉王你不知道,这个归一非要他师父坐在工场里,说是这样他心里才安稳。”

    “他是小孩子,缺乏点自信。让他独立的练练,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汉王放心。”

    从黑火药工场出来后,李智云对马三宝道:“你发现没有,归一这小伙子现在知道害羞了。”

    “嘿嘿,小道人长大了嘛,比以往更懂事一些。他平时说话还是挺利索的,也没见他这么脸红过,许是看到汉王心里有点紧张了。”

    李智云摇摇头,“不是更懂事一些,是长大了。”

    马三宝不懂这话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区别吗?

    李智云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高惠通,“归一的眼神只看了惠通一眼,脸上就涨红了。你说他是不是长大了?”

    “呃……”马三宝立即意会到了汉王话里的锦绣。

    “汉王说得对,小伙子长大了,心思活泛了一点。”

    高惠通心里在想,就这还拿我来说事呢?

    李智云拉过马三宝,小声道:“我看,若是合适的时候,得让归一还俗,给他找个女人,让他的心定下来。”

    马三宝诺诺的应着。

    一行人又去张鸦六的工场。

    因为是在垣曲常驻,张鸦六的工场比以前在长安故城时也大了不少,高大的炼铁炉有四座,还有大型的工棚,各种工匠数百人。

    李智云曾经给张鸦六讲过,工场的各个工序要像黑火药工场一样,按工序进行分工。不要搞那种,从一而终的工场。

    这样分工后,效率更高,也可以防止工匠泄露出所有的技术。

    毕竟是几百号人,难保有个别的工匠会泄露出去火器的生产工艺。

    张鸦六于是就把冷兵器和甲胄、火器等几个大类的工匠,做了很细致的分工。

    李智云看到工场时,也很满意。

    整个工场井然有序,而且,东西的质量也很有保证。

    当然,李智云不是浮光掠影的来看看,再慰问几句张鸦六,他是要跟张鸦六深入交流几样东西的。

    自上次马三宝从显州回来后,张鸦六就一直在照着李智云画的图纸,试验着“云步枪”从前膛枪向后膛枪升级的研究。

    李智云给了他两种方案的选择,一种是明朝人搞过的,用金属弹套来装填,结构有点像霹雳炮的子母铳一样。但是工艺绝对比那个要求高很多。

    第二种就是霍尔后膛枪的启合闭锁结构。

    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解决掉后堂机扩的闭锁不漏气,或者少漏气,并改进弹药的装填方式。

    “汉王要试试吗?”

    张鸦六神秘的微笑,似乎预示着这件事在他那儿已经有了结果。

    “当然要试试。”

    张鸦六领他和一众人往工场试枪的地方走。

    李智云一边走,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粒李世民从洛阳青城宫给他的夜明珠。然后,他把珠子放在张鸦六的手心里。

    “这粒珠子,听说是前朝皇帝遗留下来最大的一颗,张师傅你就受用了。”

    张鸦六也不推辞,因为这是汉王的一番心意,他顺手也就揣在怀里了。

    到了试枪的地方,李智云一看这场地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边是靶子,一边是桌案,桌案上放着好几把枪。

    张鸦六领李智云到两枝新式的云步枪跟前。

    “张师傅两种枪都造出来了,不错啊!”

    李智云很欣喜,张鸦六真是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什么图纸到他手里,就算自己画得不是很规范,但他都能领会到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和想要的是什么。

    两枝新式云步枪,都是后膛装药的。一枝看上去就是装填定装弹的,一种就是霍尔步枪。

    “太棒了!”

    李智云拿起两把枪,忍不住一直都在赞许。

    这两支枪做工都非常精致,应该是当时这些工匠水平的最高技艺了。

    因为没有冷锻技术,不然的话,这些枪还能美得更工艺品一样。

    但就是现在这水平已经很令李智云惊讶了。

    “我们找了一些做首饰的匠人,跟他们也学了一些精细的活。

    李智云不停的点着头,拿在手里是爱不释手。

    “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这种钢材,应该……跟以往的也有点区别吧。”

    李智云对后膛枪机扩部分钢材材质的变化,也很惊讶。

    “我找我的师兄来一起弄的,不过都是汉王以前指点的方法,多从几种金属中炼制最好的比例,才得到这种强度更好的钢材。”

    张鸦六在李智云这儿也学了不少的新名词,随口说出来,完全是一副新口吻。

    而听说张鸦六把自己的师兄也请出来了,李智云自然很关心。

    “张师傅的师兄是?”

    “嗯,他这人……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李智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哦,那好,我就不打扰他了。”

    “我们试试新枪吧……”

    张鸦六就给李智云先用定装弹装第一把步枪,这种枪就是按明朝时的后膛枪来设计制造的,有一个比较精巧的定装弹的机扩。

    李智云把定装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么造应该挺复杂的吧。这么光滑,还要严丝合缝的装填……”

    “我们用的蜡化法……如果每一粒弹药都这么造,的确是挺复杂的。”

    “我看看效果再说。”

    李智云没有一口就否定了这支步枪。

    他举枪瞄准,然后击发。

    砰!砰!砰!

    李智云边装弹边射击,连射三枪。

    他欣喜的发现,“后座力还不错嘛!”

    后座力也是弹药威力的一个参考指标。

    士卒把靶子扛了过来,两百步开外,命中靶子,而且米尼弹的威力还不错。

    一寸的木板,被弹丸差不多要射穿透了。

    这威力当然没法跟后来的无烟火药的金属定装弹比,但是能用米尼弹打出这种效果已经不错了。

    这种威力破较好的甲胄还是有问题的,但是打在没有甲胄的地方,毁伤性很强了。

    在那个年代,两当甲其实都不太普及,更别说明光铠这种奢侈品。

    李智云放下这支步枪,然后拿起了“霍尔步枪”。

234、云六步枪

    李智云现在手里拿的这枝步枪,是据著名的霍尔步枪重新设计的。

    霍尔步枪是后膛枪的一款工业化产品,它的成熟度较高,而且工艺并不复杂。只是李智云在这款枪的基础上,加入了来复线和米尼弹的改进设计。

    这枪的后膛有一个30度启闭的钢制机扩,闭锁后要能严丝合缝,才能达到不泄气的效果。

    李智云拿在手里启闭若干次,声音清脆。

    再看枪膛内的来复线,枪膛内壁镗铣得光滑,来复线明显。这种工艺,李智云内心猜测,张鸦六是埋线浇筑后再镗铣后形成的。一看这工艺在当时就是上乘的,张鸦六跟他那位神秘的师兄应该也是想了不少的办法。

    打开装弹的机扩,看上去装填弹药也非常的简单快捷。

    枪的重量适中,随手举枪瞄准,手感也很不错。梨花木的枪托护木,若再配上枪刺也是近战的好武器。

    看来张鸦六是真的用心。

    之前云步枪的制造让张鸦六也开了窍,知道一把好的黑火药步枪,除了满足一些基本的要素外,要优化射击的可操作性和威力,须在工艺和材料上提高改进。

    李智云按下机扩,打开装药的枪机。然后拿起特制的黑火药竹管。这种竹管以前装前膛枪也是同它,定量的黑火药,可以减少多装和少装的麻烦。如果用纸包弹药,其实也可以,这不是什么关键问题。

    装填入等量的黑火药,然后,自己取铅合金制的米尼弹灌填好。

    李智云比划了几下,他对这把枪实际上寄予的厚望比另一支要高。

    他要张鸦六尝试在这种枪上设计出来复线的同时,把米尼弹的旋转飞行也作了一点的调整,要张鸦六不断的尝试米尼弹丸的改进,让弹丸的大小贴合来复线,使它飞行臻于完美。

    李智云虽是第一次实操这支步枪,他的动作还是很娴熟。关闭后膛机扩,据枪瞄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击发,砰!

    响声,后座力的感受都很不错,而且威力跟刚才那把枪比较,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完美!”

    李智云禁不住脱口而出。而张鸦六含笑的样子,显然他也是更钟情这款新式的云步枪。

    砰砰!

    又是两枪。

    李智云已经心里有了定数。三枪都能如此稳定,说明枪的口径和弹药的配比等等,都比较成熟了。

    当士卒把枪靶扛过来时,在场的众人都禁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一寸厚的木板被击碎了。

    “这枪击穿甲胄,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智云很欣喜,这可是一个突破。

    这种突破,让自己的士卒在战场上将会更加从容的射击。尤其对阵骑射厉害的军阵时,因为有了距离和准头的优势,就不必再搞什么屏风车来防护士卒。

    这种枪实际上已经超越了明代的火器,甚至已经接近成为了黑火药火器的巅峰了。

    来复线的成功非常的重要。来复线不仅增加一倍的射击距离,而且准确性也明显优于滑膛枪,其威力可以说提高了也有一倍。

    李智云拿着枪,越看越喜欢,有些喜不自胜。

    “得到张师傅,真是我李智云的福分……这把枪,本王就叫它云六步枪了,也给张师傅留个名。张师傅你就照这把枪造,有多少造多少……不,你还是先在一月内,造一千把,弹丸二十万枚,有没有问题?”

    李智云知道这种枪的工艺要比云步枪复杂得多,几乎多一倍。而张鸦六现在手头的工匠云集,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张鸦六喜笑颜开的点着头。毕竟能够得到汉王的认可,张鸦六也觉这些努力和辛苦都是值的。

    “没问题,汉王放心。”

    他一口应承得很干脆。

    “还有,这支步枪前面,给我设计一个可拆卸的枪刺,便于士卒们也可以近战。你可以先预留上装枪刺的位置和机件,枪刺我们回头再来安装都可以。”

    从试射场地出来,张鸦六又给他展示了霹雳炮和小霹雳炮加装铁轱辘和防护板等改进款等。

    李智云看了都赞赏了一番。

    他也很高兴,令马三宝当晚设宴犒赏将士。

    “每一次来我的工场,本王都很高兴。尤其是两位大师,不遗余力,很是辛劳。本王今日就要在垣曲,与将士们一起乐呵乐呵。”

    在酒宴间,他站起来第一个谢的人,却是马三宝。

    他说道,垣曲的事务繁杂,离不开马三宝这位汉王府的长史。工场从无到有,物料能够保证充足,士卒们在战乱中能护卫好垣曲,这其中的桩桩件件,都跟长史的功劳分不开。本王把垣曲交给长史,就没有再多操心过。这其中的辛劳本王是十分清楚的。

    马长史,在其中创造条件解决实务,组织协调工作出色,功不可没。

    李智云一席话,说得马三宝泪湿衣襟。

    他连声高呼,本是臣子的本分,为汉王愿肝脑涂地。

    接酒拜服,泣泪和酒一起咽下。

    李智云之所以首先提马三宝,不是为了压秦叔宝和程咬金,而确是马三宝让垣曲在平和中,不断的给自己创造着奇迹。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然后,李智云又再次谢张鸦六和清平道人,称两人为自己的大福星,是无可替代的大师。

    “我李智云何德何能,能得此两人相助,走到今天。封王拜将,士卒们追随至今,都离不开两位。两位奇人,请再受本王一拜。”

    说着,李智云一一将酒盏揖递给清平道人和张鸦六。

    清平此时也清醒,和张鸦六一样。两人都是眼含热泪,谢汉王的知遇之恩。

    最后,李智云再谢秦叔宝和程咬金,在垣曲甘于寂寞,守护一方的平安。

    秦叔宝和程咬金都盛赞汉王胸襟开阔,渊渟岳峙,人品高洁。

    席间,李智云又举酒盏说道:“本王虽是皇家庶子,起于青萍之末;起事之初,不分轩轾,有的都是少年本性。全凭一腔意气热血,左支右绌,得到诸位的奉承。诸位也甘于与本王荣辱进退,把身家性命交付与本王。本王,定不会负了诸位……来!本王再敬诸位一盏酒。”

    众人山呼汉王千岁,一时大乐。

235、几所别院合适

    因为何潘仁和董景程留守在洛阳,李智云就准备在垣曲多逗留几天。

    这一日,马三宝来跟他汇报,垣曲汉王府的修造事宜。

    垣曲是自己的食邑,食邑其实跟王的封地还是有区别的。

    只不过,李智云他肯定要在垣曲养自己这些兵马,再修个府邸也很正常。

    李智云要马三宝把王府造得简朴一些,不追求奢华的气度,不要浪费钱财。

    “地方宽敞一点就行,外围有高墙,设碉楼。别的地方以安全防护为重,不追究亭台楼阁的奢华。有几进院子……”

    “汉王要几进院子,还要几进别院呢?”

    “三五进院子,外加三五个别院吧,也别太多……”

    李智云的话一梗,他突然发觉,马三宝的问话余音缭绕,意兴阑珊,问得若有所指。

    嘿,这老小儿还消遣起本王来了。

    他故作沉声道:“依本王的身家,你觉几进别院合适?”

    “这个臣可说不好……”

    马三宝的恻笑,更印证了这家伙是别有所指。

    “你嬉笑本王?”

    “不不!不敢,微臣只是在替汉王着想。”

    “说说看,你是怎么替本王着想的。”

    “你看啊,这高惠通不能一直都是通房丫头吧……”

    “这个当然,本王总是要娶妻生子的,那种通房丫头的陋习不可留。”

    “她得要一别院,对不对?”

    李智云看了看身边和门口,确定高惠通去城楼上还没回来。

    “当然,不管本王娶不娶她,或是娶她,或是父皇另有赐婚,她高惠通始终都是本王的人。给她一个别院在情理之中,当然没问题。”

    “就是,汉王历来重情重义。若真的是皇上赐婚,也不能让高惠通真的去军营里做个统领,领军驻守。”

    “你他娘的,我让你领军驻守,也不会让她去领军驻守。”

    “汉王别动怒,为臣罪过,我不也是在帮汉王捋捋心思嘛。”

    “往下说。”

    “第二进别院,如意姑娘是不是得有一个。”

    李智云呵呵一笑,“这小姑娘的心思你也看出来了。”

    “臣是瞎猜的,她突然要跟我去显州见汉王,一改往常的性情,臣就猜是如意姑娘对汉王动了春心……”

    “这事本王也没答应她。她只是要跟本王做个交易,你瞧你那说辞,别说得人家好像春情勃发似的。”

    “为臣的罪过……”

    两人正说话间,高惠通突然噔噔的跑了回来。

    李智云忙咳咳咳了几声,稳了稳心神。

    “怎么样?回来了?”

    “回汉王,去翼城的马队都回来了。”

    李智云忽一下就站起了身,“走,跟我去迎接他们……”边说边就拂衣往外走。

    “都装满了物料?”

    “三十匹骡马,全都回来了……另外除了胡云生外,还有一个人跟着也来了。”

    李智云站住脚。

    “谁?”

    “就是哥哥的妹妹。”

    李智云看着高惠通撇嘴露眼白的样子,脑子里就想到了胡云生家的小姑娘。

    “她也来啦?”

    “嗯”高惠通鼻音回应,低声道:“看把你高兴得!”

    李智云下巴一抬,对高惠通和马三宝说道:“这小姑娘本王可有用处,她来了正好,来的正好啊。”

    马三宝不明究里:“汉王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应该再加修一个别院了。”

    “狗屁!”

    李智云已经兴冲冲离两人两丈开外了。

    两人看着他有些雀跃的背影,有点目瞪口呆,都在心里发小感慨。

    “他为何这么高兴?”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智云为何高兴,李智云高兴的是有件大事又要见证奇迹了。

    高惠通跟马三宝落在后面。

    “刚才我问了汉王,如意姑娘就是想跟汉王做个交易,汉王没答应。”

    “什么交易?”

    “不管啥交易,汉王反正没答应不久对了!你还在这事上啰嗦什么。”

    高惠通在马三宝面前有点像使小性子的姑娘,此时,又乖巧的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高惠通又想起一件事要问马三宝。

    “长史,那你说多修一座别院是什么意思?”

    马三宝嘿嘿一笑,“反正,老夫为高统领也争取了一所别院,你就放心好了。你我都是司竹山寨的老人,老夫不会不替你着想的。”

    高惠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什么为我争取了一所别院?她看马三宝狡黠的笑意里,像是替自己埋了一个很大的雷一样。

    “究竟啥别院?”

    “高统领你别为难老夫了,刚才老夫都是斗胆在为你打听消息……有些事,你以后就能意会到了。”

    说着,马三宝忙追李智云去了,让高惠通在后面独自凌乱。

    “我一所别院?小姑娘来了加一所别院?这啥意思?”

    “汉王说小姑娘他有用,又是什么意思?”

    高惠通只觉这里面有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又很令人气恼。

    ……

    胡云生一见李智云,忙稽首就拜。

    他那个小女子胡金枝一看到李智云后,眉梢里也多了几分喜色,也少有的矜持了起来。

    李智云扶起两人,胡云生连声又要致谢自己的大恩人。

    他还拉过胡金枝:“小女听说我要来垣曲,也非要来垣曲见识见识,还要当面再谢汉王,老夫实在拗不过她,就让她来了。”

    李智云看出胡云生有意把他这闺女献给自己,不然谁会把一个半大的姑娘带上抛头露面的。

    “你姑娘来了正好。”

    胡云生一听,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山野丫头,就是管教较少。若是汉王不嫌弃,我这粗笨的闺女愿送给汉王,做个奴婢。”

    “做奴婢倒是用不着,我正好可以给她说和一门亲事。”

    此时马三宝和高惠通也跑过来了。

    胡云生喜滋滋的,能巴结到皇室的王,已经是他觉得莫大的幸事。现在汉王还要亲自给女儿做媒,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把胡金枝也一把拉住跪下。

    “感念汉王的大恩大德,汉王别说是给她说门亲事,就是任意驱使她,也是她的福分了。”

    而胡金枝似乎对李智云要给她做媒这事,还有点不满,小嘴巴还撅起来了。

    她拉扯了一下她爹,小声道:“爹,我不要说亲事……”

236、黄铁矿石的化学反应

    李智云听着里面单调的声音,跟一般铁匠铺不同的是,这铺子有点冷清。()

    他敲了敲门板,没人理会他。

    “掌柜!掌柜!”仍没人理会。

    他就信步走进了院子。

    这院子中间有一棵大的槐树,院子很大,左边是铁匠铺,有黑烟。另一边还有一进院子,应该是住家。

    懒散无力的叮当声就是从铁匠铺子里传出来的。

    李智云有点迟疑的站着没动,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条土黄的小奶狗,定定的看着自己。

    没办法,前世是个铲屎的,这一世依旧有这天性。

    一看见小奶狗呆萌的样子,李智云就不自禁的蹲了下来。

    小奶狗像黑珠玉一样的眼珠子,有些哀怨的看着自己。

    它的小脑袋一歪,能把人的心都萌化。

    它嘴里还呜呜呜的哀怨着,对一个陌生人献着殷勤。

    “来!来……旺财!”

    李智云伸手招呼着小奶狗,才注意到这院子里有些凌乱。

    原本应该好好靠放的东西,都东倒西歪,或是被扔在地上。

    院子的地面上,还有几道石渣拖挂出的印迹,而顺着这些印迹可以看到,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还有一些石渣。

    铁矿石吗?

    李智云不太确定。

    而李智云却嗅到了一股炼铁炉特有的飘散在空中的气味,这种气味就是在这个院子里。

    这家铺子不光是打铁的还炼铁?

    发生了什么?看这情形应该是把铁矿石运走了?

    又为何把铁矿石都运走了呢?

    这一路往回走,李智云也见识过这种铁匠铺子。自己炼出毛铁,再加工出铁具。他们对铁矿石的了解,要比一般的铁匠多得多。

    不知为什么会如此冷清呢?只有一个人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

    李智云心里有点疑虑,他突然发现地面零星的铁矿石渣中,小奶狗的脚下,有一个黄色闪亮的东西把他的心悠了一下。

    他往前探出手,把小奶狗的脚拿开,用手指捡起那个发亮的矿渣。

    “真是黄色的……跟黄金一样……”

    李智云没见过黄铁矿石,但他知道这种玩意是怎么描述的。他是既没吃过猪肉,又没见过猪跑,只是见过画上的猪。

    他顺着这一路铁矿石渣,望向那个院子的角落,然后起身疾步就走了过去。

    角落应该是曾经堆铁矿石的地方,这里残留的铁矿石渣还有一些,个头稍大一点,有的鸡蛋大小。

    李智云捡起一块矿石,很普通。

    又捡起一块,可以隐约看见矿石里的黄色物质。

    这黄色物质会是黄金吗?如果是黄金的话就没什么意义了。

    在李智云的眼里,黄金都不如黄铁矿石来得有价值。

    应该不是黄金矿。

    如果是黄金矿,可能也没有那个铁匠铺会如此大意的把它们堆放在这些地方。更何况,黄金矿是官府在经营炼制,民间私底下冶炼是要被法办的,那叫私铸金银。

    他把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上自己也吃不准。

    他记得好像有一个鉴别黄金矿和黄铁矿石的方法……

    他兴奋的目光扫视着院子的地面,那条小奶狗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很热情的摇着尾巴。

    “等一会啊,等会跟你玩……”

    他依稀记得好像刚才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地上嵌了一块瓷片。

    他低头一直寻找,顺着那些铁矿石渣找,目光一寸一寸的找。

    终于,他找到了地上那些石块中间嵌着的,一块不大的瓷片。

    他忙蹲下身,把手里的铁矿石往地上的地块上砸,把矿石的黄色部分敲出来。砸到最后,他已经只剩下半枚鸡蛋大小的石头。然后像是赌徒站在赌桌前准备要翻盘一样,郑重其事的把石头往瓷片上划去。

    一道黑绿色的印迹出现了。

    不是黄色的印迹!

    非常的明显。

    也就是说这不是金矿,而是黄铁矿石。

    他心里压抑不住一阵狂喜。

    他兴奋得还跳了一下,落地后才想起这是在别人的家里。小奶狗也兴奋的使劲摇着尾巴,从他汪汪直叫。

    自己搞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一个人都没出来,也是奇怪了。

    他手里拿着那小块矿石就往铁匠铺那边走过去。

    铁匠铺这边叮叮当当的声音有点急促,但光是听听声音,还是能听出来是一个工匠在敲打什么。

    只是听上去,这工匠气力不足,不像是个壮汉或是老道的工匠。

    李智云以前跟张鸦六一起的时候,耳濡目染,还是琢磨过一些东西。

    在一股热浪面前,李智云在铁匠铺档口愣住了。只见一个纤瘦背影,像是位少年工匠,头上裹着一块青布,身上挂着打铁匠的围兜,正独自一个人费力的在铁砧子上敲打着什么。

    炉膛里的火也不是很旺,四处黑唆嗦,看上去这铁匠铺规模可不小,但就这么一个少年,也太奇怪了。

    少年背对着他,李智云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少年的手臂可不像是工匠,雪白雪白的,怎么看怎么像是……

    女人的手臂?

    而且,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的围兜里,分明穿的是襦衫。

    露出的白皙的脖颈,耳垂、缕缕秀发。

    有这么秀气的少年吗?

    “呃!”

    “呃!师傅!小师傅!”

    李智云粗声大气的叫了两声。

    终于,少年宫停了下来。

    一回头,头上顶的青布也掉在了地上。

    就是分明就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女,只是那姣好白皙的脸上,蹭得都是黑碳灰,只有两个眼眶微红,眸子闪动着哀戚的光,脸颊上还有两道泪痕,冲刷出两道白皙的皮肤底色。

    她手里正敲打的像是一把朴拙而古怪的刀子,她的手已经酸软得拿不动手里的铁锤了。

    “你在干什么?”

    李智云很关切的问了一句。

    少女扭过身去不搭话,又倔强的举起铁锤,准备继续捶打已经变冷的奇怪刀具。

    也许是因为被李智云干扰了,加上她已经力竭,她抡铁锤没到两下,就啪一声掉落在地。

    突然间,她蹲下身崩溃般的大哭了起来。

    “怎么啦?”

    高惠通和几个侍卫跟了进来,他们看着这场景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智云摆摆头对高惠通说道:“你安慰安慰她,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237、归一的主心骨

    在黄铁矿石的烧蚀反应过程中,李智云就让归一他们做另一件事,就是获得另一种神秘物质——甘油。

    他们要用大量的动物脂肪,装到大罐子里,用碱化的方法把甘油从脂肪里分离出来。

    这里有两种方式,可以用石灰或是小苏打来完成这个分离过程。

    但是因为分离出甘油的过程,可以获得肥皂。而获得的肥皂要想溶于水,就不能用石灰来分离,最好还是用小苏打。

    而想要得到小苏打也比较简单,就是焚烧植物,得到灰色的粉末——“天然小苏打”。

    分离出的甘油再浓缩一次后,浓缩的甘油就登场了。

    现在两个关键物质都得到了。

    此物离最后成魔就是一步之遥。

    只要把高纯度的硝酸和浓缩的甘油混合后,就会生成一种黄色的混合油液。

    这就是最后闪亮登场的、恐怖的——硝化甘油。

    它是比TNT烈性炸药更令人恐怖的炸药。

    但是它极其的不稳定,非常容易发生意外。只要一个震荡,或是接触到了什么稍微过热的东西……一不小心,都可能发生爆炸。

    多少人在这上面吃了亏,丢了性命,他们都是科学的先驱者。

    这种恐怖大王,极可能是还没炸死敌人,先把自己给炸死了。

    所以,要想让硝化甘油处于安全可控的状态,要么就是不要合成它,要么就是加入硅土或是木浆让其稳定。

    整个过程非常具有现代工业的气息,但确是初唐时的纯手工制造。这是非常逆天之举,得此东西,就是获得了一个妖魔。

    “整个工艺流程,总担纲是归一大药师……”李智云拍了拍归一的肩膀,寄予了厚望的看着他,开始明确的分工。

    “那我师父呢?”

    归一的小眼神又往他师父身上瞧,露出点小焦虑。

    李智云心里我擦哦一声,安慰他,“你师父,当然是你的顾问。”

    “顾问?顾问是什么?”

    “顾问就是旁边为你撑腰,看着你干事,给你从旁指点的师父。但是你师父,是绝不上手做任何事的,要是他动了手,就是归一你不对,你不把顾问放在眼里,本王要追究你的责任。”

    归一的小眼神张惶的看了一眼清平,忙答道:“嗯,明白。”

    你明白个鬼,没有你师父你就不能飞翔了。

    李智云本来是不愿意让清平参与这件事的,因为硝化甘油这个项目太危险,他害怕清平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就算他要残害自己的身体,但是在硝化甘油上若是一招不慎,都可能残害的会是大家伙。

    而清平不参与这件事,归一好像又少了主心骨。李智云不得已只能让他来听听,但绝不容许他插手任何一件事。

    他又指着胡二和邱兴虎:“你们两个要协助好大药师,大药师吩咐什么就做什么。赴汤蹈火都要做,明白没有!”

    胡二和邱兴虎连声答应。

    清平在一边有点不乐意了,因为他没听到李智云吩咐他做什么。

    “汉王既然是叫贫道做什么顾问,贫道不动手怎么指点得了他们呢?”

    “道长放心,前面的几个工艺流程,归一都听你的。”

    “那后面呢?”

    “后面的得听本王的。你们谁说的都不能听。”

    李智云一句话截断了他的念想,清平道人这才住了口。

    “工场的建造,当然是马长史来负责。长史组织人力,协助归一……”

    “另外,硝化甘油这款药,跟黑火药完全不一样,炼制和过程中会有许多危险,需要一些特殊的器具和保护。最后两种东西出来后,在未经本王许可时,是绝不能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所有得到的药液药剂,都给我封存好,分开保管。马长史负责储存保管之事……”

    李智云就这么反复的叮咛,一再的重复,也的确是因为他自己也从未真正做出过硝化甘油,心里发虚。

    甚至讲到最后,一开始的激情都消失了,他自己都怀疑能不能做出硝化甘油来。

    前世,甚至连用来治疗心绞痛的硝化甘油药片他都没接触过,更别说炸药了。

    吩咐完众人后,李智云才发现高惠通和胡金枝两人站得远远的在打量这边。

    “明日一大早,你们就做好准备,本王就亲自指点你们……”

    李智云示意大家可以散了。

    他又叫住了归一,让归一留下说两句话。

    归一真是变了不少,人清瘦了很多,一脸的索然,还有青春痘痘在生长。

    可怜的少年,应该脱离自己的宗教了,不然,说不定会走到他师父那条路上。

    “你过来……”李智云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很是亲热。

    归一一脸的惶惑,不知道汉王为何要这样。

    “看到那面的那个姑娘没有?”

    “哪位姑娘?”

    胡金枝此时看到归一和李智云望过来,忙往高惠通的身后要躲。

    “那位姑娘,本王准备许配给你。你若是看上了,本王就让你还俗,在垣曲成家,你看如何?”

    归一被这个提议惊住了。

    “汉王不……不能开这种玩笑……我本是出家人,俗世的事放得下。”

    “你放得下个狗屁。要是放得下,你每次看见女人为何会脸红?”

    归一脸上绯红,红到了耳朵根。

    “本王心情好,给你做这个媒。这姑娘你好好看看,人还是挺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多好。”

    归一本来低下的头,这时忍不住又翻了一眼。

    “好生看,你别不好意思。本王给你做主,什么女人只要你看上了,本王都可以帮你说和。”

    归一说不出话来,耳朵眼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算了,你个小怂包。本王也不逼你,你过几日再给我回话。”

    李智云放过了归一,归一红着一张脸就离开了。

    李智云招手让马三宝到自己的跟前。

    “你给我把清平道长看好了,这个新的工场,除了我在时,以后都不准他进去。至于理由……你给本王编一个。听明白没有?”

    马三宝心领神会。

    “汉王爱护他,不让他进工场,这个理由应该还是很多的。”

238、戒断

    “怎么样?金枝小姑娘看上归一没有?我后来忙,也没来得不及去送胡云生他们。”

    李智云一边接过高惠通递给他的帕子,一边洗脸聊闲嗑。

    “她没说啥,只说听你的。”

    “听我的?那你看呢,她是喜欢上了归一,还是没喜欢上啊。总不能我这儿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我怎么知道!”

    李智云察觉高惠通在低气压里,用帕子抹去脸上的水,瞟了她一眼。

    “你们都是女人,不是更了解彼此的心思吗?”

    “不是每个女人都一样的。”

    “好好跟我说话,怎么没来由的跟我赌气呢。”

    “我就是这么说话的,不爱听?”

    “你好久没跟我说这种反问句了哈,你今儿是不是吃了黑火药,跟清平一样傻了。对着本王也喷火了。”

    高惠通不说话,沉默着扒了李智云身上的甲胄,解去他的腰带。一句话不说,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你真还吃了黑火药了?”

    李智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让她面朝自己。

    “究竟咋回事?本王可没惹你。”

    高惠通被他拉住手后,心就软了,脸上也没那么绷得住了。

    “咋没惹我……”

    “说说看,究竟咋惹你了。”

    “你是不是要给如意一套别院,还给胡金枝一套别院。”

    李智云的表情瞬间就懵了,但他脑子可没懵。

    俄顷,他就噗呲一声笑喷当场。

    “你听马三宝说的?”

    高惠通点点头,几乎不带犹豫的就把马三宝给卖了。

    “马三宝那个老小子,真是背着我什么话都敢说啊,他可算是无中生有,本王要治他的罪,明儿我就要弄他。”

    “我相信他说的话。”

    “你别信他的鬼话,他是信口开河,本王都被他蒙了。我修汉王府,他是监造。他屁颠颠的跑来问我汉王府怎么造,也就自然要问我修几进院子,还问我修几所别院。我让他给本王提建议,简朴一点,其他看着办。他就说,要给你在汉王府里修一处别院,还应该给如意姑娘修一处。”

    “这老家伙还真是心思多得很,居然什么姑娘他都帮本王考虑到了,连你的主意他都敢打,还要给你造一所别院。他怎么能打你的主意呢!你可是堂堂的高统领。汉王府内,什么地方你不可以呆,非要呆在一个院子里头。”

    李智云的神转折,让高惠通原本气鼓鼓的脸上,顿时腾起了红晕。她一天来堵得慌的心思,不得不偃旗息鼓,又黯然低落下来。

    汉王没打算给我修一处别院?

    “如意姑娘嘛,她孤身在外,又是你我的救命恩人,当然也算是杀人未遂的仇人。她要一所别院,理所应当……”

    李智云斜乜了一眼高惠通,高惠通此时的脸色已经又有点难看。

    这样起起伏伏才好玩呢。

    “而你不一样,你是乌云铁骑的统领将军,是本王的贴身刀人,建一所别院给你,简直就是没把你当一回事。你应该像现在这样,跟本王住在一起才是正经的样子。不知道马三宝这老小子是怎么胡诌的。”

    “你可不是这么给他说的……”高惠通的脸色明显陡然晴了。

    “我一句话都没说,都是马三宝在替我规划。本王要是说错了,你可以叫他来跟本王对质。”

    高惠通撇撇嘴,“他怎么敢来跟你对质。”

    “那你又不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

    “你是汉王,你需要辩解什么。”

    “那你还在这儿不乐意什么?”

    “马三宝说如意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这老小子,真是什么都往高惠通那儿说,回头看来真得收拾他一顿。

    李智云故作恍然一悟,点着手指:“难怪,原来你心里装的是这事。从江陵回来后,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原来,你们女人心里就装这些小肚鸡肠的事。”

    “实话说,如意姑娘的确是跟我谈了点心。光明正大的谈,她说她可以助我君临天下,夺九五之尊的权柄。你说,她这话是不是疯话。她怂恿本王去夺那玩意,她是何居心?”

    高惠通也很吃惊的样子,“她真这么说?”

    “那还不,她说这话可把我吓得赶紧让她闭嘴……不过,这些话你也别往外传,马三宝也不能说。他个大嘴巴!一点不可靠。我们说的话就让风吹了。”

    “那……她想要交易的又是什么呢?”

    “说出来也吓你一跳。如意姑娘说,只要我答应跟她一起回一趟公刘墓,就可以达成这一愿望。你说,她说的哪一句话是靠谱的。我能答应她回公刘墓?那什么地方你又不是没呆过。”

    高惠通蹙眉微点点头,“真可怕,平素还觉得她只是打坐参禅的样子,没想到她心里还惦记着要诱使你回公刘墓。她是不是又蛇蝎心肠?不对啊……汉王你就没打算责备她……”

    高惠通边说边联想起了什么,眼前闪过如意在李智云面前,袅娜身姿,添香捧砚的场景。

    “我看她在汉王跟前也是美滋滋的,汉王也恰似得了一知己,没觉出汉王对她有何反感。”

    “我不反感她……”李智云背过身去,“她好歹也是你我的救命恩人,还可能知晓青玉佩饰的秘密。我反感她做啥,一个弱女子。我留她有什么用,你也是知道的。”

    “汉王对弱女子真是见一个怜惜一个。”

    高惠通的醋意劲明显成为了她的标签了。

    “你想说啥?是不是又想提胡金枝。胡金枝是本王准备许配给归一道人的,你别说本王会打她什么主意。”

    “你是没打她的主意,可她好像一直都在打你的主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她看上归一了吗?”

    “对啊。”

    “依我看,她眼里没有归一,就只有你汉王。虽然嘴巴上说,都听汉王的,可眼睛里看到的就只有汉王你一人。谁叫你在人面前哥哥妹妹的,撩拨了人家的芳心。”

    “你这就是在冤枉我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伺候本王就寝,你也别吃这些干醋。改日,我就把胡金枝许配给归一,把你嘴堵上。”

    ……

    翌日,李智云就开始抓紧时间修造一个新的工场。

    他要利用自己在垣曲的时间,亲自监督归一和马三宝等人,先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把工艺流程梳理一遍,把工场规划出来,修造出来。

    并正式开始烧蚀硫化物。

    垣曲这些人,都是一群没有任何经验可言的人。李智云只能让大家既要小心翼翼,又要大胆的求证对错。他们是没有经过实验,直接一步就跨到了生产。

    只是这样搞,可能会时间漫长。在略有头绪的情形下,李智云的指挥也是磕磕绊绊的。

    他寄希望归一那个脑子能比他师父清平稍微再灵活一些,甚至能够对自己的话举一反三,早日全面担纲,使这些过程最终的目标得以实现。

    接下来的几天,李智云全副精力都在垣曲的新工场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六天。这些天里,归一的表现也令他刮目相看。

    只是,渐渐的李智云就发现了自己曾经担忧的一个问题。就是清平道人的糊涂程度,也越来越令人担忧。

    连日来,清平在工场内,一开始还对这些新鲜工艺兴味浓厚。他也不吭声,只是听和看,跟归一他们一样。

    而过了几天,他就换了一副面孔。总是站在那些烧蚀的黄铁矿石堆旁边,嘴里念念有词。

    “他就是在犯糊涂了,他脑子里装的三清圣人,正在跟他说事呢,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马三宝对李智云说道。

    “他平素要只是自己独自练练内丹,不插手工场内的事,应也无妨。”

    “天知道,他连黑火药都要吃,说不定过几日那种硫酸铁的东西他也要尝试放进嘴里。”

    李智云看着清平道人青灰的脸色,真有种马三宝说的感觉。他内心有点沉重,替清平焦灼,又觉得有些无奈。

    但是,这种人在工场内是很危险的。

    他若是在工场胡乱的来,自己把自己干掉了都可能,甚至很可能把整个工场都毁掉。

    其实,李智云还发现,归一在工场内对新知识的吸收能力很强,他的思路也很少受到清平道长的左右。说明小归一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师父脑子有问题,或者至少是师父对新工艺的指点,并不能一概全收。

    李智云对马三宝说:“我看,清平道人不止是以后不能进工场,现在就不能进这个工场,你想办法让他呆在什么地方,好好修他的内丹,跟他的三清圣人修炼去算了。在这地方,迟早有天他会把这全毁了。”

    马三宝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现在让他走可不成。归一离不开他。过段时间,把他骗开还可能。”

    “离了他,归一好像也能做事。他头脑比他师父还灵活一些。”

    “汉王你不知道,清平只要不在工场,归一就六神无主。”

    “真的?”

    “一刻不能离,这两师徒就这么奇怪。”

    李智云没见过那种场景,觉得难以置信。

    “要不,明日我把清平道长弄到附近的一家道观去,汉王你在工场就能看到归一是如何的了。”

    第二日,马三宝以附近的一家道观,要为汉王府开工做法事为由,要清平道人随他一起去道观拜谒道观的主持。

    李智云就在工场内观察归一的表现。

    他发现,马三宝说的归一会六神无主,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归一的表现很奇怪,他在工场内就像脑子被瓦特了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笨拙的样子,连旁边的胡二他们都直摇头,还暗自给李智云使眼色。

    李智云过去拍了拍归一,“怎么回事?”

    “呃……没什么。”

    归一的慌乱,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可见他对清平有多么的依赖。

    “想你师父了?”

    归一躲开李智云的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

    “本王知道,你从小跟你师父在一起,亲如父子,很少分开过。不过你是本王的大药师了,要独自担纲很多事,你终究得在拿主意时听从你自己的,而不是你师父的。”

    “可……可我师父他还在我身边,我……我就是习惯了有他在才行。”

    “你真的离不开你的师父。”

    “嗯……当然。”归一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你是必须看到他,还是说他只要在身边就行。”

    “我只要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就行。很奇怪,一旦感觉不到我师父,我心里就会慌乱。”

    归一的回答,令李智云有些无奈。

    清平道人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大药师了,他的存在,已经在渐渐的成为一个大的障碍。

    李智云不得不考虑,归一在没有他的师父时,若是不能独立而自信的完成所有的事,这事下一步应该怎么来应对。

    “归一,来歇一会……”

    李智云招呼归一过来,又再次询问归一,“你还没有回复本王,哪天看到的姑娘你是否满意呢?”

    归一红着脸,赶紧摇头,“汉王请以后不要再提此事,归一是出家人,不能还俗……”

    “你跟本王说实话,你心里想不想还俗。”

    归一摇摇头,那木讷的神情跟清平道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我师父要是知道了,他会责骂我的。”

    也就是心里想还俗,但是怕自己的师父咯。

    少年,你的生活里都是你的师父,当然就没有你自己了。

    听你这话,看来你还是有救。

    “嗯,这事回头我跟你师父说说,你师父也是很开明的。你先做好手头的事……胡二你们俩过来也盯着点。”

    到了晚上,马三宝回来了,两人又商量这事。

    “看来,清平道长必须得离开工场了。”

    马三宝知道李智云做这个决定,是万不得已。

    “可要是归一没有了他师父,自己茫然失措,工场的事停摆怎么办?”

    “归一这是心理有问题……”李智云指了指脑子。

    “他这种依赖现在就得给他戒断,趁我们现在工场还没做得关键步骤。”

    “现在戒断的话,汉王你怎么想的。”

    “让归一还俗,娶一个女子。另外,清平道人给他修一个道场,把他供到其他地方,让他自己去炼他的丹。”

    “归一能行?”

    “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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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逆天庶子夺嫡介绍:
男主穿越成为隋末李渊的庶子——李智云。
他摆脱“质子”被杀的命运,开启庶子的逆袭之路。(无系统文)
好歹自己是个古兵器、古战场研究爱好者。
打造削铁如泥的兵器、打造坚固的铠甲、研究黑火药……
凭借一本《武备志》企图颠覆天下!
李渊在晋阳起事。
我就在关中拉一支重甲骑兵、陌刀队、神臂弓手、霹雳炮……特混的五千精锐。
笼络平阳公主、李孝恭、李神通、李靖和房玄龄等这些老炮,开启扫平隋末各战场的“神助攻”。
李渊眼看着庶子出尽了风头。
李建成和李世民只能等着他收拾残局。
朝臣们劝李渊,废太子立庶子。
李世民感叹:既生民,何生云!
……大唐:逆天庶子夺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逆天庶子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逆天庶子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