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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柴米油盐     农家乐小老板txt下载     农家乐小老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6章

    陆江远也被冒冒这神来的一句惊地愕然了两秒钟,继而大笑出声,见陈安修伸手要揍人,急忙把人捞回来,“你打他干嘛,他这么小懂什么。”

    周素秋也从旁劝说,“孩子小是这样的,他正是学说话的时候。”

    冒冒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他大概只觉得刚刚做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此刻就窝在爷爷怀里乐得哈哈笑,毫无危机意识。

    陆江远摸摸他的胖脸,无奈笑道,“让你去赔不是,你又去惹官司,生怕你爸爸不揍你吗?”

    “越大越混球了。”当着陆江远的面,陈安修也没为难他,只抓着小爪爪捏了两下。

    可等回到他们的房间,房门一关,再没有其他人了,情况立刻就不一样了。陈安修往地上一坐,又把胖冒冒拉到自己跟前,准备和他算算今天的总账。

    冒冒到这会了,还没领会他爸爸的意图,见爸爸坐下了,一撅屁股想蹭到爸爸怀里亲热亲热,但他这个美好的幻想很快就被他爸爸打破了,陈安修拎着后襟将人竖了起来,“站直,爸爸现在和你说说,你今天做的好事。”

    冒冒扭了几次没挣开,被迫站在当地,不明就里地腆着胖肚子喊,“爸爸。”

    “你这会知道我是你爸爸了,你刚才叫我什么了,把肚子收回去,立正,站直。”见他不懂,陈安修戳戳他的胖肚子示意,不过要求实在难为人,胖肚子就长在那里,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陈安修戳几下发现根本没效果,也就不再纠结于此,转到今天的正经问题上,“你今天去方爷爷家,为什么把人家种的东西都给拔了?”

    冒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显然还是记得的,就张嘴说,“奶奶啊。”

    陈安修在他屁股上拍一下说,“别什么事都扯你奶奶,奶奶拔的是地里的草,又不是人家种在院子里的花。”

    冒冒伸出一根短短的小指头又说,“花啊。”

    “没开花那也是花,不是草。”此时给他讲述花和草的区别,显然太困难,陈安修换个方向说,“反正只要长在别人家里的东西,你就不准去拔。你要是拔了,回来爸爸就打你屁股,听到没有?”

    冒冒瞪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陈安修也不指望他真的会照做,从此做个宁静消停的乖宝宝,只希望能听进去个一两分,哪怕有一天少惹点事,他也心满意足了。

    此时还留在客厅里的陆江远正在给远在美国的林长宁打电话,纽约那边,现在还是早上,林长宁刚进办公室不久,艾玛送杯咖啡进来,他点头示意了下,当他听到胖冒冒喊他爸爸壮壮时,一时没忍住,朗笑出声,“他这还不到两岁呢,怎么就这么淘气?”

    “不止这个,小脑袋还聪明的很,这才来了几天,就记住去超市的路怎么走了,今天晚饭后,我带着他出去散步,起先根本没打算走超市那边,结果他在前面带路,直接就拐过去了,进去后让我抱着他看货架,自己挑了个小飞机。”

    “还会带着人给他买东西了?”两人都没怎么带过孩子,说起小孩子的一切,都觉得新奇无比。

    “精怪着呢,选好也没说让我买,就指着给我看,爷爷,飞飞啊。我装作没听到,他还给我指,安修不让我给他买东西,但是你是没见他那样子,实在没几个人能抵抗的了。好的是,也不多要,拿了飞机再问就不要别的了。大概是林姐在家里告诫过了。”

    “他这脾气和吨吨一点都不像,咱姐姐说,吨吨小时候带他出门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要,总说等他爸爸回来就给他买了,姐姐到现在都说一想起来就心疼。”

    陆江远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这事也不能都怪安修,他那时候自己也是个孩子,章时年都是成年人了。”想起安修和吨吨那些年受过的苦,他就无法对章时年生出太多的好感。他如果早点知道安修的存在,绝对不让那人靠近自己儿子和孙子一步,可惜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你呢,最近忙吗?”

    “和以往差不多,上个月在特拉维夫大学有个活动,前两天刚从以色列回来,现在手上还有个项目,短时间内,可能没法回国。安修那边,你在国内多照看点,还有晴晴,她一个人在北京。”

    “这个我都知道,我让吴东把行程调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八月份过去看你。”

    “行,到时候再联系。”

    陆江远小声抱怨,“你反应怎么这么冷淡?”

    林长宁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他此时哀怨的表情,语气不自觉的就软下一些,“陆江远,你和冒冒一样大吗?还要别人时时哄着你?”

    “那你不会说两句好听点的哄哄我,都三个多月没见了。”

    林长宁受不了他这黏糊劲,“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我这边手头上还有不少工作。”对着陆江远这种人就不能退让,你退一步,他往就往前凑一步。再继续下去,不定又要说出什么没法听的话来。

    陆江远赶紧说,“别挂,别挂,还有别的事情,季家老太太过几天的生日,上次章时年给咱娘请了尊观音……”

    二十分钟过去,艾玛估计时间差不多,抱着两份资料敲门进来,见电话仍然没有挂断的迹象,她笑着摇摇头,体贴地带上门出去,这些资料也不是很急,她的中文不算精通,但和这人多年相处下来,多少也能听懂一些,大概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她认识这人都快二十年了,在学术领域,他一直是个严谨而卓有成就的学者,温和睿智,受人敬重,可在私生活方面,却一直不太顺遂,这些年来出现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不知凡几,但他就像自我封闭一样,拒绝任何人踏入他的私人领域,即使是她,追随多年,也不曾敲开过那扇门,她不清楚原因,可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个正常现象。不过这几年,她明显感觉到这人变了,卸掉多年的负担一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三年前他回国探亲回来吧,说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谈起那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身边的朋友们也都为他高兴。

    然后就是陆江远了,在绿岛工作期间,她不止一次遇到过那人来找林教授,起初两人看着还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林教授甚至都不怎么理会陆江远,见面也多是客气。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关系就起了微妙的变化,陆江远的眼神愈发露骨,最奇怪的是一向拒绝人很果断的林教授明显的开始犹豫了,最大的转折点出现在去年夏天,林教授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和陆江远一起的。

    陆江远打完电话准备回房休息,见今晚给冒冒买的小飞机还在客厅里,看这时间人大概还没睡下,就捎着上楼打算给他送过去,经过陈安修卧室门前的时候敲敲门,问了句,“壮壮,你们睡了没?”

    屋里陈安修没回答,倒是听到了冒冒的声音在门边不远处,“爷爷。”

    陆江远心中疑惑,试了下门没锁,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浴室那边有水声,他猜安修应该在那里,但是冒冒呢,屋里他大概扫了一圈没找到,这时又听冒冒喊了一声,“爷爷。”

    他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冒冒叉开腿坐在墙角的凳子后面,抱着胖脚丫不知道在做什么,孩子本来就小,这一坐下目标就更小了,难怪他第一眼没看到,他过去将人扶起来,“冒冒,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1,2,3……”冒冒一根一根的伸出短短的指头。

    陆江远一见到他就想笑,“你爸爸罚你在这里数数吗?”他早听说了,这个孩子虽然只认识一个数字,但掰着手指头和脚趾头已经能数到三十多了,就是有时候含含糊糊的,说的不太清楚。

    这点陆江远倒是没猜错,不过陈安修是罚冒冒站在墙边数数的,可真那么听话就不是冒冒了,爸爸一走,他就不想干了,但他对爸爸还是有点怕性的,不敢真的跑了,就坐下来,在墙边这里哼哼唧唧的数数,直到爷爷敲门进来。

    陈安修的洗澡水放到一半,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就看到冒冒又趴到爷爷怀里撒娇去了,他以为这事就此过去了,可没想到转过天来,冒冒又有新花招等着他。

    第二天陆江远有事出门,陈安修在这里待着也没事,就带着冒冒回季家去了,可能经历过昨天的敲打,冒冒今天乖的不像话,也没乱跑,也没弄坏东西,就拖着一只和他差不多高的玩具熊在家里走来走去的。但这是在陈安修不管他的前提下,陈安修只要一看他,他就摇摆着去墙角坐着。没注意的往那边一瞅,还以为是那里蹲放着两只胖嘟嘟的小熊。

    一开始老爷子只觉得今天冒冒过于安静,但大半天观察下来,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把陈安修叫到一旁问道,“你昨天回去是不是罚他了?”

    陈安修今天也是被这熊孩子弄的哭笑不得,“他出去净惹事。”

    老爷子还批评教育他,“他做错了,你和他说说就是了,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不调皮的,你罚他做什么?方老头那牡丹花拔了就拔了,他那孙子前年来玩的时候,还摔了我一个汝窑的笔洗呢,冒冒拨他两棵花便宜他了,再说老郑的那紫砂壶,从明朝传到现在都几百年了,谁知道什么人用过,又在哪里放过,不一定就比冒冒撒泡尿干净多少,他也不用那壶喝水,洗洗又不是不能看了。”

    陈安修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护短和偏心了,合着他担惊受怕这么久,在老爷子这里根本就不是个事,他立刻把冒冒抱过来交给老爷子说,“冒冒,这是你亲爷爷,快跟着你亲爷爷出去尽情作吧。”

    老爷子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作势要揍他,被他灵活的闪过去了。反倒是冒冒,一看爸爸被打,把他高兴坏了,拖着小熊蹦蹦跳跳的笑。章云之在厨房里做点心,老远就听到他们祖孙三个的闹腾声,“老季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就会和孩子们胡闹。”

    旁边给她打下手的玉嫂就说,“季老这是身体好,安修他们每次一回来,家里就特别热闹。”

    “他那人就爱热闹,安修和冒冒算是对了他的脾气了。”都这个年纪了,多个小孙子,知足地不得了,睡觉前还不忘念叨两句,冒冒这个混小子。

    *

    六月七号是章云之的生日,陈安修提前送了一套红宝石的首饰,包括一枚胸针,一条项链,礼物是陆叔帮着准备的,他挑了很久都没什么合心意的,还是陆叔的眼光好,一出手就搞定了,老太太收着的时候很开心,不过也嘱咐他以后不要花这么多钱。

    一张银行卡差点被刷爆,陈安修知道价格的时候还有点小心疼,但现在见老太太喜欢,他也就没什么怨言了。

    生日这事,章云之虽然没想着大操办,但在北京的季家人还是约好了一起过来吃顿晚饭,这天傍晚,章时年也从绿岛赶了回来。在小客厅里和老爷子说过话后,就回屋换衣服,陈安修没什么事情,也屁颠屁颠跟了进来。

    章时年进门把外套脱掉,松领扣的时候就问他,“咱妈那胸针是你送的?”

    陈安修这人是逮住机会就不忘给自己表功,“是啊,漂亮吧?我眼光是不是还不错?还有一条链子,和胸针是配套的,我今年一整年的樱桃。”

    章时年极细微的挑了下眉,“你今年的樱桃?”不算项链,只这枚胸针,安修可以再卖五年的樱桃了,见他傻乎乎的样子也知道他根本不知情,“陆先生帮着准备的?”

    这重点不对啊,“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挑的?”

    章时年把脱下来的衬衣丢到他脑袋上,“因为六年前我在日内瓦苏富比拍卖会上见到这套首饰。”十九世纪法国王室珠宝拍卖会,他对这套红宝石配钻石的首饰有印象。当年的成交价就不低,这些年顶级红宝石的涨幅巨大,恐怕如今的价格已经远不止如此。即使不想让安修在季家人面前失掉面子,这手笔也未免太大了点。

    陈安修愣了一下才把脑袋上盖着的衬衣抓下来,跟着章时年走到浴室门口问,“很贵吗?”他不太清楚这些东西的价格,就觉得比珠宝店看的好,但也比那里贵,他就没多想。

    “恩,不便宜。”

    这人说不便宜,就是真的不便宜了。

    章时年腰带已经解下来了,见他站在浴室门口,还没走人的打算,就朝他勾勾唇角问,“一起?”

    “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他把手里抓着的衬衣丢到洗衣篮里,带上门,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

    下午天气就不大好,六点多一点的时候更是下起了大雨,章青词和张文馨来的最早,过会贺从善和江宁恬带着放学的跃然和陶陶也来了,季方南和季方平来的晚一些,不过在开饭之前都赶到了,就季君恒来的最迟,大家都上桌了,他才匆忙赶到,在老太太跟前耍宝卖乖,甜言蜜语了好一会才在陈安修旁边的位置坐下,本来这里是冒冒的位置,不过他的脸大,被老爷子和老太太换到他们中间的位置上了。他吃饭很好,倒不用人费力哄他,就是吃相不大好看,但两位老人都不嫌弃,陈安修这个做爸爸的就心安理得坐在那里吃自己的。

    饭桌上季方平带着大家给老太太敬了两次酒,说了不少吉祥的话,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一家人团聚,加上还有三个小孩子在场,童言童语的,家里很是热闹了一回,中间季君毅和吨吨也打了电话过来,和奶奶说生日快乐。

    饭后雨大,大家也没立刻走,男人们在客厅里说话,女人们则拥着老太太在旁边的休息室聊天去了,只有三个小的在各个房间里来来回回的乱串。

    过会陈安修和季君恒正在说话呢,就见跃然和陶陶抬着胖冒冒从外间过来了,跃然架着胳膊,陶陶抓着腿,冒冒可能不舒服,在中间扭来扭去的,陈安修一看这架势,赶紧过去把人接过来,笑问,“这是怎么了?”

    跃然举手抢先说,“外面下雨,小小叔还要出去,我们不让他,他不听,我和陶陶就把他抬回来了。”

    陶陶抹抹头上的汗也说,“小小叔太胖了,我们一个人搬不动他。”

    一屋子的人听的哈哈大笑,章云之她们听到动静也从隔壁屋出来了,听到季君恒的转述,也笑地不行。今天下雨天冷,老太太在外面加了件厚点的外套,正好把陈安修送的胸针戴了起来。章青词他们都是识货的人,只夸赞说很漂亮,又说陈安修有眼光,倒也没有大惊小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真不是故意不更的,我其实每天都在电脑前坐会,但有时候就是越着急,写出来的东西越不顺眼,自己看不顺眼的也不敢给你们看。看到那么多人催更,我自己也急,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心态,看到催更,看到骂我,还能稳稳坐着的。

    抱住脸,让你们打一顿吧︿( ̄︶ ̄)︿ 明天留点面子去上班。

第287章

    一夜无话,早上陈安修和章时年起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冒冒昨天和跃然陶陶闹地过了,夜里不肯睡,到往常起床的时间就不肯醒了,陈安修洗漱完后又去看他,还没醒来的迹象,胖乎乎的小身板朝一侧歪着,半握着两只小拳头。

    陈安修用手指轻轻勾勾他的胖脸,和刚门外进来的章时年说,“他也就睡觉的时候才乖这么一会,只要睁开眼就淘气。我这几天带着他,感觉比在山上干活还累。”

    章时年笑,对这句话,他也是深有体会的,陪伴着一个小生命从出生到慢慢长大,这其中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但遇上冒冒这样的小调皮鬼,头大也是真的。

    冒冒可能在睡梦中感觉痒,握着小拳头蹭蹭脸,两条腿蹬蹬被子。

    陈安修见他动了,接过章时年拿来的奶瓶,往他嘴里凑凑,轻声问道,“冒冒大老爷,你醒了吗?要喝点奶吗?”

    冒冒大老爷吧嗒吧嗒嘴,一伸腿,脚丫子从爸爸鼻子尖上踢过,陈安修以为他终于要醒了,他骨碌翻个肚皮朝天的姿势又睡过去了。

    陈安修揉揉泛酸的鼻子,恨恨地警告,“有你的,你给我等着。”

    章时年给冒冒扯扯小毯子,将边上那个即将暴走的爸爸拖出门,“好了,好了,让他继续睡吧,昨天闹到半夜,待会开着门,他醒了,在饭厅里也能听到。”每次醒了,还没睁开眼就爸爸长爸爸短的喊,如果没人应声,就开始哼哼,想让人听不到都难。

    *

    临近暑假,山上的樱桃过去,杏子该上市了,此时的农家乐正是忙的时候,陈安修本来打算是等老太太生日过后就带着冒冒回绿岛的,不过遇到过陆江远受伤这变故,他倒不好提回去的事情了,那人和陆家现在闹成这样,身边也没个亲人,虽然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总算是个慰藉。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回到绿岛也不安心,而且还有季家这两位老的,明显舍不得冒冒这臭小子。

    “那你和冒冒留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家里那边,孙晓他们都能独当一面,还有爸爸他们在,暂时的话,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陆江远受伤的事情,章时年也是知道的,这次回京,一来是给老太太过生日,二来也有顺道探望一下陆江远的意思,怎么说这人也是安修的爸爸。

    “我倒不担心出什么乱子,就是怕爸妈忙不过来。”建材店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农家乐也是高峰期,各种琐碎的事情肯定很多,没个主事的人不行。孙晓他们虽然能干,但有些事情也不好自己做主。

    他们现在正在去往陆江远家的途中,章时年边开车边说,“我最近经常见天雨在小饭馆里帮忙。”

    “他在吗?那我放心了。他那人最讨厌麻烦的事,难得愿意沾手。”这也是他希望的。

    *

    陆江远对外宣称在养病,但也没有真的空闲下来,这点陈安修在前几天的相处中已经得知,所以当他们到来的时候,听周姐说,那人还在二楼的书房里忙,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他们在客厅里等了一会,那人就从二楼下来了,与他一起下来的还有吴东和两个秘书模样的人。

    吴东似乎还有事情要做,和章时年还有陈安修打过招呼后,就带着那两人告辞离开了,陆江远和章时年之间本身没太多话可说,当然他们都是惯会做场面功夫的人,不过依照两人现在的关系,光做场面功夫也不行,私下交情又没有,说起话来就着实有点累人,今天冒冒不在,活络气氛的重任就压在陈安修身上了。他是两个人都重视的人,没人愿意见他为难,所以表面气氛看着还好。

    中间陈安修不小心碰倒一个茶杯,衣角沾了些茶渍,“我上楼换件衣服,你们继续。”他不知道的是,等他一转身,留在客厅里的两个人,脸上故作热络的笑容立时都淡去几分。

    一旦确定陈安修已经上楼,陆江远的身体向后靠了一下,仅仅是一个动作的变化,原本端正的姿态立刻散漫下来,不过语气是与之相反的绝对客气,“麻烦你百忙之中走这一趟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所以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我眼前碍眼。

    章时年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只端着茶杯低眉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这是应该的,陆先生这次受伤,安修一直很担心。”如果不是因为安修,真当谁愿意来看你。

    陆江远闻言,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么说,真是为难你了。”还要亲自过来做样子。

    “也不是太为难。”有点为难是真的。

    周素秋是饭厅里做清理,从饭厅的方向能清楚看到客厅里情景,不过里面的对话听地并不是很真切,她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真是怪怪的,明明都在微笑,谈话也在正常进行中,但总给人一种感觉,也许就在下一刻,两人就会暴起拿刀互砍一样,应该是错觉,应该是错觉,周素秋摇摇头,且不说因为安修两人亲近的关系,就是两人的身份,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么失态的事情。

    不过陆江远今天的气度尤其的好,一点都没因为章时年两句话就生气,“对了,有件事安修和你说了吗?”

    章时年下意识地皱下眉,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陆先生是指哪件?”

    陆江远朝他笑笑,这次的笑容里终于多了那么一点真实的意味,然后他不慌不忙的撂下一枚炸弹,“安修改口喊我爸爸了。”

    章时年心里咯噔一声,这件事安修真的没和他说过。

    陆江远还嫌不够一样,不等他回答,就悠悠然地继续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我也好提前给你准备个红包。你知道,这种礼数,我还是清楚的。”给儿媳妇改口费。

    章时年的脸色终于有那么一点不大好看。

    忍受这么久,终于在这人面前扳回一局,陆江远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连手臂上那点伤好像都立时好转很多。

    陈安修换衣服的时候,接了个吴燕从绿岛打过来的电话,就多耽搁了会。

    陆江远等等见人没下来,就换了个他想问很久的事情,“吨吨十二,冒冒也快两岁了,章家老爷子那边是怎么打算的?”以前不问是没有立场,既然现在安修认了他,在有些事情上,他就少不得多问两句了。陈家父母那边应该也不好开口,那这个坏人就他来当,“你知道,我和长宁就安修这一个孩子,鸿远虽然比不得章家家大业大,但以安修的身份站在你身边,也不至于辱没了你,何况他还为你生了两个孩子,章家那边真要不接受他,我不勉强,可是章家那边真要打算委屈他,我也不同意。安修并不需要看章家人的脸色过活,也不等着他们赏饭吃。没有章家,他们父子三个也可以过的很好。”

    说到这个问题,章时年正色说,“陆先生多虑了,舅舅并没有不接受安修,只是他回国不太方便,冒冒又太小,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没能见面,今年十月份,舅舅回国祭祖,特意指名让安修一起过去。”

    陆江远听到这里点点头,“安修先去拜见长辈是应该的。”他年轻的时候,见过章家老爷子不止一次,印象中,待人倒是极和气有礼的,但能在仕途上走那么远,又能在那么动乱的大环境下,将留在国内的章家基业一力保下来的人,心思能浅到哪里去?他要不接受安修,安修可能也不会怎么样,但到底是一桩麻烦,以后安修和章时年生活在一起,少不得要和章家的人打交道,这层关系都处理不好,少不得也是以后的隐患。

    章时年见他脸色有些沉重就说,“安修不是没经过事的,您其实不用这么担心。”

    “我们的立场不一样。另外就是,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尽快带安修他们回绿岛吧。”虽然有季家在,安修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安修和长宁都远离这是非之地,他做起事来也少些顾忌。安修自始至终都没得到陆家的承认,这时竟然成了另一种的保护。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如人的意料。

    章时年敏锐的觉察到一些事情,“陆家有变故?”

    陆江远不意外这人能猜到,他虽然不喜欢很章时年,但从来没低估过这人的实力,“是有些事情。”就是他不说,章时年也很快就会知道。

    他显然不想具体说,章时年也识趣的没追根究底,在有些事情上大家心照不宣,套句前面说的话,季陆两家的立场不同,“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你护住安修就行。其余的,我想暂时还不需要。”章时年一旦插手,身份尴尬不说,季家那边想必也不会乐意,因为那边从来也不是一个人,或者一家人。

    “那我知道了,不过安修和林先生跟您久别重逢,想必不愿见您出事。”

    陆江远极傲气地笑笑说,“我还没打算将自己搭进去。不过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句话。”

    “恩,主要怕陆先生连累到安修。”其实你怎么样,我也不是那么关心。

    陆江远磨了磨牙,“我会准备好红包的。”

    陈安修打完电话下来,见他们坐在那里居然聊地还不错,这让他还挺意外,他坐到章时年身边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也没聊什么。”这句是陆江远回答的。

    “就随便闲聊了几句。”这句是章时年回答的,可能想到什么事,他伸手在陈安修脑袋上按了两把。

    两人商量既定,不过为了不让陈安修起疑心,章时年陪着他们又在这里住了些日子,直到六月中旬才返回绿岛,他们走的时候,陆江远手臂上的纱布也拆了。

    *

    路上没什么事情,陈安修开车四点多就回到绿岛了,这天周末,吨吨也在家,冒冒就一见面哥哥,就讨好地把在北京买的小飞机往哥哥怀里塞,仰着脖子叫得得。

    自从章时年离开后,吨吨就跟着爷爷奶奶回村里住,农家乐这边的房子就有些日子没住人了,陈安修回家后就先把被子和毯子都抱出来晒了晒,章时年去开窗通风,两个孩子就在院子门口玩遥控飞机。

    吨吨有半个多月没见爸爸,晚上就要和陈安修一起睡,冒冒也半个多月没见哥哥了,脱光光也要和哥哥一起睡,陈安修嫌他闹,就用脚把他往章时年的被窝送,“滚过去和你大爸爸一起睡。”看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够你了。

    冒冒两只小爪爪紧紧揪着被子不愿意滚,紧张地喊,“爸爸,得得。”

    章时年展臂把他揽过去,又把枕头往陈安修这边靠靠,让两个孩子可以挨着。

    吨吨伸出手来捏捏他的脸,“你在北京吃什么了?你看你的脸都多大了,咱家的镜子都装不下了。”

    被哥哥捏,冒冒从来就不生气的,还主动把胖脸往哥哥的腮边凑了凑,无限依恋地又蹭了蹭,“得得啊。”

    “热死了,离着远点。”嘴里虽然这么说,手上却没动手推开,还伸着手指碰了碰冒冒的双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个兔子的大尾巴。

第288章

    可能有段时间没在家里住了,陈安修这一觉睡得并不沉,早上不到六点就醒了,屋里有点黑,章时年和两个还在沉睡,他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推门出去,小院子已经沐浴在淡淡的晨光里,树枝和花架上立着几只不知名的鸟雀,婉转啼叫,班头听到门响,从墙角的窝里跑出来,蹭蹭他的裤脚。

    陈安修蹲下|身挠挠它的下巴,它就趴在地上,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班头是只乖觉的狗,家里有人,它大多时候就陪花生糖住在山上,家里没人的时候,它还知道回家看门。它现在个头大了不少,也没特意喂过什么狗粮,但皮毛油光水滑,陈安修抱着它放到墙角的地秤上称了称,四十多斤了。

    “比冒冒还重了。”陈安修进厨房,它也跟着。

    陈安修洗过手,从馒头篮里掰了大半个馒头给他,它叼着出去了,没过两分钟又摇着尾巴回来了。

    “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刨个坑埋起来了,还想要,没门。”每次不饿的时候,就来这一套,他不用特意看都知道,“我给你开门,你出去逛逛吧。到大马路上的时候,看着车点。”门一开,班头嗷呜一声,头也不回地就跑没影了。在外面野惯了,一晚上不出门就憋地难受。

    现在时间还早,陈安修把粥煮上,也带上门出去了,路上遇到正要上山干活的那些雇工。他们来了快两个月了,彼此之间都已经认识,早先的刨坑种树结束之后,他们留在这里主要做些垦荒的工作,陈安修和他们说定的是一亩地多少钱,并不约束工作时间,但他们都是出来赚钱的,自然想着早点做完,继续下家,所以都算勤快,而且早晚凉快,他们也想多做点,中午热的时候可以歇个午觉。

    农场的建设已经临近尾声,各种管道和机械化的东西基本架设完毕,现在工程队已经在做后期的扫尾工作,山上不再像之前一样,到处坑坑洼洼的,尘土飞扬。他去北京的时候,还不到芒种的节气,山上的麦子刚刚见黄,等这次回来,已经快夏至,各家收割过的麦地里,早先种上的玉米已经有二三十公分高了。一路走来,路两边生长着不少粉紫色野生的锦葵,一丛丛的,这是山上最常见的一种花,麦熟前后开花,花期能一直持续到入冬前。

    这些雇工里有个叫黄谷生的,是个四十出头能说善道的男人,他这一群人带头的,平时和主家商量事情,都是他来说,陈安修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嘴皮子油滑,手底下的活也不算很好,但为人处事算公道,又能四处拉活,在那群人中间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此时他就递根烟给陈安修,笑呵呵地说,“陈老板,你这生意做的可不小,你看这有饭馆,有旅店,有蔬菜基地,有养猪场,养鸡场,还有这大片的果园。”

    陈安修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从以前这人就透露出想留几个人在这里打长工的意思,他没公开说,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不想多生是非,一是农场机械化管理之后,长期雇佣的人手并不需要很多,而这其中的为数不多,他更倾向于本地人,知根知底,一旦出事,找人也方便,即便不是以上的原因,在家门口做生意,舍近求远,也容易落人话柄,“看着是不小,不过现在刚开始,投的多,出来的少,好不容易赚一点,花钱的地方太多,顺手就出去了,现在弄的人都不敢多雇。”

    他这话说地半真半假的,不过黄谷生也听出来了,人家没打算留人,说不可惜是假的,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他发现陈家父子为人都不错,工资不比别人低,吃食上一点不苛待,天热还额外给他们煮些汤汤水水的送到地头上,这是人家的地头,他只能试探,也不好真的干涉,就搓搓手笑说,“这年头赚钱都不容易,大家都明白的,陈老板有些日子没见,是有事出门了?”

    “恩,去外地走了趟亲戚。”

    两人边说边聊,眼看着快到果园了,黄谷生又提了月底这活就能完结,想要结账的事情。陈安修答应到时候会把钱准备好,当初说定的就是做完活统一结账,全部付现金。说到付现金,他又想起考虑很久的事情,是该找个专门的会计了。以前他自己算算账也就罢了,现在摊子大了,他又没专门学过会计,还是交给专业人员好些,能找个做事稳妥有经验的最好。

    和黄谷生分开后,陈安修一个人进到果园里,果园的东北角上搭着个棚子,棚子边上养着条大黄狗,是看园的人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一见他进来,就汪汪直叫,看园子的年轻人从棚子里出来,见是他,跑过来喊他陈哥,得知他没什么事情,说过几句话后,就牵着狗到别处溜达去了。

    果园里的樱桃已经都没了,樱珠还有一点,杏子已经开始泛黄,再过小半个月,早熟的桃子差不多也该上市了。蔬菜基地是今年新开出来的荒地,土豆已经收过一季,其他的各种蔬菜也都长势良好,现在有机蔬菜的认证还没下来,他这里的菜还算不上真正的有机蔬菜,索性现在产量也不算多,农家乐的客户捎带些,小饭馆里平时用点,也就剩不下多少了,有机认证的话,下个月初应该差不多能下来,到时候就可以打上有机蔬菜的标识对外销售了,主要还是配送为主,目标是绿岛市的中高档小区,前期准备和宣传工作已经做了不少,现在订单也收到一些,行情暂时看着并不是很乐观,但市场总是一步步打开的。现在绿岛做这门生意的还不算多,他们要抢占先机。

    出来的时候没带工具,陈安修临时在菜地里找了个破筐子,摘了些豆角,芸豆和木耳菜,这一趟走下来都六点半多了,他抓着筐子赶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三个都起床了,冒冒穿着件绿色条纹的小短袖肉嘟嘟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探头探脑,一见到陈安修就张着手颠颠地跑过来了,“爸爸。”

    陈安修弯腰,单手抱他起来,一进门就看到晾衣绳上迎风招展的小毯子,“冒冒,这又是你干的好事?”

    吨吨在院子里拖着水管浇花,听爸爸问,就说,“冒冒早上把大爸爸给淹了。”

    大冒冒听懂了,但他又不知道羞愧怎么写,更别说表现出点羞愧的样子,双手搂着爸爸的脖子,仰着脑袋乐得哈哈笑。

    陈安修碰下他的额头,“你还笑,你再尿床,我们谁也不搂着你睡觉了。以后把你放到狗窝里和班头一起睡。”冒冒现在大点,大多数时候,夜里想上厕所的时候会哼哼,身边的大人就知道了,但偶尔也会像这样,睡太熟了,一声不响就尿了,估计昨天坐车累着了,晚上就睡地小猪一样。

    吨吨把水管丢到墙边的蔷薇花丛里,跑过来戳戳冒冒的屁股说,“班头也不和他一起睡,班头都不在自己窝里尿的。”

    冒冒扯着身子去抓哥哥的手,“得得。”

    陈安修把冒冒交给吨吨抱着,又问,“你大爸爸呢?”

    吨吨悄悄比比浴室的方向说,“还在洗澡。”末了还补充一句,“有半个小时了。”

    陈安修想到某种可能性,大笑着去敲敲浴室的窗子,“章先生,需要我送点84进去吗?”

    章时年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对着他的脸捂上去。

    *

    吃过早饭后,章时年和吨吨出门,陈安修带着冒冒到淘宝店的小办公室里和吴燕他们聊了会,等差不多十点,小饭馆要开门的时候,就把冒冒送到了建材店那里了,这会店里的人不多,陈妈妈正和隔壁窗帘店的刘婶在门口的树荫下择刚刚上山采回来的人青菜叶子,林淑方揽着两个孩子坐在一边说话。承宣也在,他大概已经忘记冒冒把他坐趴下的事情,看到冒冒还高兴地跑了上来,“冒冒。”

    冒冒的口袋里装着些果蔬脆片,他自己手里抓着一块胡萝卜的,陈安修推推他说,“别自己吃,去给哥哥妹妹分分。”

    他不是个吝啬的宝宝,扒拉扒拉过去,给承宣,文峰,文茵手里都放了两块,“吃。”还不忘嘱咐人家这个。

    大人们都夸他乖,陈安修怕他待会又要翘尾巴,就打发他和其他孩子到旁边的树荫底下去玩,他自己回屋和陈爸爸说了两句话,也离开了。

    剩下的人边干活边聊天,刘婶中午要蒸包子,择完半盆人青菜叶就先带着承宣回去了,剩下的陈妈妈和林淑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人青菜叶还剩下不少,陈妈妈就主动说,“还有这么多,要不,你也带点回去,用热水烫烫,包饺子吃。”

    林淑方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看我现在带着两个孩子也没这功夫包饺子。”

    她家的事情,陈妈妈离着这么近,哪会不知道,不过是不想理会这家的家事,所以从来不问,现在看她鬓角遮不住的白头发,想到从小到大的情谊,难免就有几分不落忍,于是开口问道,“映红不是这几个月就要生了吗?怎么又把文峰两个接了过来?”那媳妇儿多厉害,镇上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当时结婚的时候闹的那一出,很多人也是知道的,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孩子。

    林淑方起身把文茵抱了过揽在怀里,撩撩小裙子给陈妈妈看孩子的大腿内侧,那里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妈妈凑过去看了一眼说,“这是怎么弄的?”伤在这里,说是孩子自己调皮磕的,未免说不过去。

    林淑方咬咬牙说,“还不是她奶奶那个神经病拧的,不知道是神经衰弱还是哪里的神经有问题,天天说睡不着觉,和梅子他们住在一起,听到孩子有点动静就摔摔打打的,还打孩子,大姐,你说孩子就这么大,又不是个死物,哪里就能老老实实的一点动静不出,范琳就在家里变着法的天天吵,分开住,又不让,最后梅子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把孩子送到我这里了,你也知道,梅子除了我也没什么很近的亲戚了。”要真有,当年也就不会由她这个出嫁在外的姑姑养了,“她妈那边,她也早就不走动了。再说她那个弟弟,人家去年也结婚,有了孩子。”

    陈妈妈见过范琳几次,但没什么交情,见人说话还行,光看表面的话,真看不出那人是这样的脾气,“好歹文茵是她亲孙女,她也真下得去手。”文茵比冒冒还小半岁,现在才一岁多点,这么点的孩子能懂什么。

    “母女还不是一个样的,蒋瑶打文峰,范琳打文茵,早知道是个这样的人家,当初还不如让梅子跟了安修呢。”话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小心看看陈妈妈的脸色,试图补救,“我就这么一说,你看安修现在多好,赚钱一点都不比那些大学毕业的少,吨吨和冒冒看着也是有出息的。”

    陈妈妈又不是认识她一天两天了,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也就是随口一说,蒋伟明当年是公安局长的时候先不说,就是现在,一个市局的刑警队长和一个开农家乐的小老板,一般人也很容易选择,她明白这些,并不意味着她听到这些心里舒服,谁愿意把自己儿子放在候补任人挑选的位置上,还不如跟了安修,那安修就一定要吗?“你在我这里说说,我听了就是了,你要去外面说这话,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安修和梅子都是各自有家有孩子的人了。”

    林淑方陪笑脸说,“大姐,你说得对,我这也是糊涂了。”

    陈妈妈也不至于为了一句话和她揪扯个没完,“两个孩子住在这里,晓磊和映红没说什么?”

    “晓磊倒是没怎么说话,映红是天天没鼻子没脸的,她自从怀了孩子,梅子又给买这,又给她买那,她从来不念人的好,就今天早上,我给文茵和文峰单独蒸了两碗鸡蛋,她就发脾气摔了筷子,梅子又不是没给钱,你说,就给孩子们吃个鸡蛋,她至于吗?我算是和她过够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超市和镇上房子她愿意要就要吧,我和晓磊爸爸商量着,把村里的老房子修修,等秋天了,她把孩子生了,我们就搬回村里住,省得天天看到她受气。我们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呢?”

    “要我说,也别光抱怨儿媳妇,她怎么说也不是你生的,终究是隔着一层肚皮。”

    林淑方明白她的意思,叹口气不出声了。

    她不开口,陈妈妈也没继续的意思,清官难断家务事。

    文茵在怀里不老实,林淑方放下她去玩,又拢拢头发说,“有些日子没见刘雪在山上走动了,听说在市区做大生意。”

    “自己在市区开了家店,鼓捣那些保健品。”至于什么保健品就不用细说了,刘雪以前常来山上推销,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林淑方看四下无人,就拉着小马扎往陈妈妈身边凑凑,悄声说,“可不止这个,我听人说,这刘雪厉害着呢。”

    陈妈妈见她神神叨叨的,就顺着问了句,“怎么个厉害法?”

    “听说她能在外面放钱,利息很高,现在很多人都找她帮忙,出的越多,赚的越多。”

    陈妈妈心里咯噔一声,“你这是听谁说的?”

    “映红不是有个姨家的姐姐在市区开了家衣服店吗,就离着刘雪那店面不远,听说从年初到现在,刘雪帮她赚了有小一万了,她现在想多出点,还想拉着映红一起入个伙。”她看看陈妈妈的神色又问,“这事你们真不知道?”

    陈妈妈心道怪不得今天在这里拉里拉杂的,原来是来打听事的,“自打过年,我也没见她几次,这事真不清楚。”

    林淑方嘀咕一句,“没道理这种赚钱的事情,她不和自家人说。”

    “她就是说了,我们也没钱给她,家里有点钱都让这建材店占着了,他三叔那里,天意又刚结婚买了房子,哪里还能剩下钱。不过这事你们还是多打听打听再做决定,现在的钱哪里是容易来的。”

    林淑方的脸上出现些犹豫,“说是叫私人借贷,都是合法的。”

    “还是谨慎点好。”

    林淑方走后,陈妈妈回屋把这话和陈爸爸一说,也觉得这事不大对头,“这样吧,明天我要下山去看新货,从大哥那里走的时候,去他那里坐坐。”

    陈妈妈想了下,叮嘱说,“这事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也别说太直白了,免得又惹一身腥。”

    “这个我心里有数。”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把大家盼望已久的刘雪干掉︿( ̄︶ ̄)︿

第289章

    这天午饭后,天气很热,一家人吃过饭后,就没出门,建材店的门半掩着,小乔在柜台里侧的折叠床上打瞌睡,陈家的人在里屋说话,陈爸爸说起刚知道的刘雪这件事。

    陈安修就跟着听了两句,私人借贷,他之前在各种渠道也听说过一些,路上也常见各种信贷公司的小广告,但没真正接触过,不过从仅有的那点消息来看,很赚钱是肯定的,“刘雪这人还真是有门道,怪不得这半年了,看着说话做事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说话特别有底气,不怎么往奶奶跟前凑了,还要送睿哲去那么贵的学校,他还以为直销店真的那么赚钱。

    “找门道还不简单,大哥,你要愿意,我给你牵线,六分利都行。”陈天雨溜达着去窗台那里的牙签盒里,抽根牙签,边剔牙边说,陈安修去北京的时候,他经常在山上各处和小饭馆里帮忙,这天在家歇了大半天,还没下山去。

    陈爸爸一听这利息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以前也借过钱,除了那些关系特别好的亲戚不要利息,其余的人家就不会白白往外借了,不过一分利就顶天了,毕竟谁也不是专门做这个的。

    不光是他,连陈安修也惊了一下,“这么赚?一块钱一个月就是六分钱的利息,我要拿一百万借出去,岂不是就能天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只等着赚利息就行了?”

    陈妈妈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胖冒冒,正拍打着哄他入睡,听到这兄弟俩不靠谱的对话就说,“你们俩快打住,年纪轻轻的,不想着好好工作,净琢磨这天上掉钱的好事,我还没听说,哪个好好过日子的,是不干活,在家翘着腿在家等着吃利息的。再说,这么重的利,和高利贷有啥区别,听着就不是什么正道。”

    陈天雨砸吧砸吧嘴反驳说,“妈,你不懂,外面做这个的有的是,赚到钱的也大有人在,你不知道,不一定就是违法的。”

    “外面还有那么些偷的抢的,抓不住还不用坐牢呢。”

    陈天雨哭笑不得,“妈,你这是不讲道理。”

    “我是你妈,我和你讲什么道理,这事就没什么道理可讲,反正我和你俩说,你俩谁也别去沾手这种事,尤其是望望,别去动这歪心思。”就怕望望为了徐家的事情走错路,这都快半年了,徐家那边依旧没任何动静。

    陈天雨嘟囔句,“我要动,早就动了,还用等到现在。”当年他不要的,怎么会现在拾起来?他就那么一提,大哥对这种事情应该也没兴趣,当然大哥真要有兴趣的话,他确实还有点门道,怎么也不会比刘雪的路子差。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小徐呢,最近在做什么,上次帮着问了睿哲的事情,也没谢谢她,让她有空在家里吃饭。”

    “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听说家里有点事,我改天给她打电话,上次和晴晴吃饭的时候,她还说从韩国给你捎了件衣服。”实际情况是,彤彤从韩国回来没两天,就被她妈妈抓回去关在家里了,他打过电话,人没事,就是出不来,他去过两次,徐家人的面都没见到,现在只能再等等看,彤彤也是这意思,毕竟闹太过的话,谁家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陈妈妈笑说,“给我买什么衣服,我又不是没衣服穿,以后和小徐说别乱花钱。”

    陈爸爸对着陈安修歪歪嘴,悄悄说,“看把你妈美的,上次小徐带着她和你三婶去理个发,没少对着人夸。”

    陈安修看看妈妈至今保持还不错的发型说,“不过还真挺好看的。”感情都是在相处中产生的,他能感觉出爸妈正在慢慢接受徐彤彤,这是好事。他和晴晴将来不常在家,家里这边还是要靠望望他们多照应,家里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好。

    *

    转过天来,陈爸爸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去市区的建材批发市场看货,这次看的主要是些新进的陶瓷地板,另外就是些墙砖墙漆之类的,都是多年合作的老客户,陈爸爸和市场里的几个老板都是老朋友了,按照惯例,看完货,中午晚上两顿酒是跑不了,他心里有事,不想掺和,就带着冒冒一道去了。

    过程还算顺利,冒冒也没闹,这次的地板砖不错,陈爸爸答应进一些卖卖试试看,其他同去的人也有当场下单子的,也有说回去再考虑一下的,中午建材市场的一个叫张生平的老板请喝酒,见陈爸爸带个孩子,也没硬留,让人给陈爸爸的车上装了两箱瓶装酱油和一箱酒,他自己又送了两盒肴驴肉。

    陈爸爸推让,张生平压住他的胳膊笑说,“他们都在里面呢,这驴肉我可只给你了,你别我让我难做。”

    “老张,你看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我说你才叫客气呢,我也没少吃你的东西,上个月,你让人捎过来的樱桃,我可都收着了,这次又带了杏来。”

    “那不都是自己家种的吗?”

    “自己家种的就不值钱了,行情我还是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陈爸爸也没在阻拦,张生平把两盒驴肉放到后车座上,起身的时候见冒冒正忽闪着眼睛在认人,就摸摸他的手说,“小胖子真精神,安修家的老二都这么大了,天雨呢,有对象没?”

    “自己谈着一个呢。”

    “都没听你说过,原来已经有了,我原本还想介绍我一个外甥闺女,在初中里当老师的,和天雨同岁,今年都是二十七,不过天雨既然有了,就算了。”

    陈爸爸哈哈一笑说,“你要早半年说这话,我肯定要让天雨过来看看了,现在小姑娘当老师好啊,工作稳定又体面,可惜天雨没这缘分,你回吧,屋里那么多人还在等着你呢。改天带孩子们来山上玩。

    “那行,回见。”

    陈爸爸把冒冒放在宝宝椅上,固定好,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了,张生平的妻子从屋里出来说,“我让你给小昀留意个婆家,你就是这么给她留意的,老陈家的情况你是不知道吗?真是不是亲生的,你就不上心。”

    “老陈家怎么了?陈二哥和嫂子你又不是没见过,都是明事理的人,天雨是学历低点,但自己做的生意多好,小伙子长得也好,要个头有个头,要相貌有相貌的。”

    “你别给我装糊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家安修那事谁不知道,到现在说闲话的都没消停,咱做朋友,可以不在意那些,真要把闺女嫁到那家,谁不得掂量掂量这事,谁愿意闺女嫁过去,让人背后嚼舌根,幸亏天雨有对象了,你要真把小昀介绍给天雨,我真和你翻脸。”

    *

    离开建材市场的时候都快中午了,陈爸爸带着冒冒去吃了拉面,冒冒很少在外面吃饭,光顾转着脑袋着看人,心不在焉的,也没吃多少,经过佳世客的时候,想到睿哲应该在家,陈爸爸进去给睿哲买了些零食,付钱出来,看到寿司屋那里有不少人在排队,冒冒也趴过去看,陈爸爸知道他大概饿了,就给他要了一盒现做的,米饭都在锅里放着还有温度,抹上酱,里面的鸡肉,蟹棒,黄瓜和萝卜之类的都用海苔包了,切开之后花花绿绿的很漂亮。

    陈爸爸先挑了两个喂冒冒吃了,其余的让人打包,让冒冒自己抱着。

    到了陈建明所在的小区,陈爸爸找个路边把车停了,左手拎了超市买来东西和人家送的其中一盒肴驴肉,右手拎了从山上带的杏,冒冒就摇摇摆摆的抱着自己的寿司在边上跟着走,直到要走楼梯,陈爸爸才把他抱起来。

    到三楼的时候,李文彩已经开着门在等人了,见他们上来,就过来先把冒冒接了过来,“冒冒这是还没吃饭吗?怎么还抱着寿司?”

    陈爸爸回说,“中午没正经吃,冒冒叫大奶奶。”

    冒冒就张嘴喊她,“奶奶。”前面那个字含含糊糊的,听不大清楚。李文彩摸摸他的头。

    “大哥呢?”陈爸爸进门没看到人。

    “在屋里作画呢。”李文彩让他坐,又过去敲敲书房的门,“建平和冒冒来了。”

    屋里应了一声,李文彩把冒冒放在沙发上,又去厨房沏了壶茶水过来。

    “别忙活了,大嫂,天齐和小刘今天都上班去了?”

    李文彩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说,“是啊,两个人工作都忙,天天不着家。”

    陈爸爸打开寿司盒,套上一次性的手套喂冒冒,嘴里又问,“睿哲呢,他上学的事情定下来没有?”

    “睿哲在屋里睡觉,上学的事情办地差不多了,应该能去西和那边。”

    陈爸爸心里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这是好事,睿哲能去那里上学,他也高兴,“西和不错,小孩子进去,能学不少东西。”

    “雪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书房的门锁响,陈建明在门口那里对陈爸爸招招手说,“建平进来说话,里面清净。”

    李文彩就起身说,“你大哥这书房也轻易不让人进去,怕吵,还刚翻修了一遍,你去吧,我来喂冒冒。”

    “其实也不用喂,他自己会吃,就是没洗手,我先带他去洗洗手,让他自己吃。”

    李文彩把冒冒抱起来说,“我抱着去,你去屋里说话吧。”

    陈爸爸见他还算乖,就摸摸他的手说,“跟着大奶奶去洗洗手,爷爷去屋里和大爷爷说会话。”

    冒冒点点头,陈爸爸这才端着茶杯进去了,冒冒来过这里几次,李文彩他们也常见,所以也不大怕生。

    陈爸爸进到书房里后,果然见里面的装饰挺新的,陈建明刚画完一副荷花图,好几朵粉色的光杆荷花,下面提了不少字。

    “你看这画怎么样?”

    陈爸爸据实说,“荷花没叶子,看着有点怪。”

    陈建明笑呵呵地说,“这就是你不会欣赏了,同样的画,我可是在市里得过奖,不过前些天画展被人买走了,我又重新画了一幅。”

    这事陈爸爸在家的时候倒是听说了,就是没见过是什么样子的,“我不好这个,也看不出好坏来,既然是得奖的话,那应该是很好。”

    “都是些退休老干部们没事自己组织的,不过画展那天季市长也来了,我老远打个照面,比电视上看着还年轻。”他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位市长到任不足一个月,应该也没什么场合见过才是。

    陈爸爸见大哥没往下说,他也没多嘴,安修去年办酒席的时候,大哥是去了,但和季家那边的人,特别是小一辈的,几乎都没说过话,这都快一年了,能记住季君毅也不是件容易事。现在看来,连名字都没记住,“市长都去了,那场面应该挺大的。”

    陈建明陈建明示意他坐,自己也在另一边藤椅上坐下,“是不小,老二,你这次过来,是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是听说最近山上很忙吗?”

    “也没什么事,今天去批发市场看货,想着睿哲上学的事情过来问问,刚才听嫂子说,办地差不多了,小刘这人路子还挺广的。”

    “还不是往里砸钱,我给他们出了一万,其余都是他们自己拿的,估计是花了不少。以后这学费也可观,不过他们有钱,我也就不多说了。”

    “小刘这直销店生意看来是挺好的,这才开了多久。”

    陈建明拿了桌上的一把折扇摇摇说,“这个不清楚,他们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太干涉,应该是吧。”他是不太管这些事,但老婆总在耳边唠叨,他也听进去一些,看刘雪这做派,钱是赚地太容易了些,“兴许还有别的买卖。”

    “我倒是听了个信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咱就是在自己家里说说,也没到外面传。”

    “你说,咱兄弟们之间说个话怕啥?”

    陈爸爸喝口水说,“也不是怕,这不是还不确定吗?我在镇上听了个信儿说,小刘在外面放钱,还不只是她自己做,还牵线给别人做。听说很赚钱。”半年就赚小一万,要么是本钱多,要么是利息重,听林淑方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找刘雪办这事的还不止一家两家,那数额就很可观了。

    陈建明的扇子也不摇了,“还有这事?那我等天齐回来的时候,让他问问。”

    陈爸爸一听这话就知道连陈天齐也是个不知情的,这一家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媳妇儿在外面做什么事,公公婆婆不清楚也就罢了,连家里的男人都不知道。他刚要再说什么,隐隐约约就听冒冒在外面喊爷爷,伴随的还有孩子的哭声。陈爸爸也就顾不上这边,放下茶杯起身就往外走。

    *

    在客厅这边,李文彩正在抱着睿哲哄,冒冒就在一边干站着,眼泪汪汪的,也没人理会他。

    这件事还要从冒冒带来的寿司说起,李文彩带他洗过手,他就在客厅的桌子那里自己吃寿司,李文彩看他乖,就去阳台上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捞出来,后来睿哲醒了,出来见冒冒在吃东西就过来抢,他习惯了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谁都要让着他。

    可冒冒哪里是个好欺负的,他自己愿意给的东西,怎么都可以,他要不愿意给的东西,谁要从手里抢,没门。他一见睿哲把他的东西抢走了,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他比睿哲小一岁半,但他胖大,壮壮的,力气足,睿哲自小挑食,身体又弱点,所以原本该一边倒的战争竟然出现了对峙局面。

    “这是我的寿司,你为什么吃我的东西?”睿哲朝他吼。

    冒冒不怎么会表达,“爷爷。”但他心里很明白这是爷爷买给他的,就抓着不放手。

    睿哲一看抢不过了,对着冒冒抓在寿司盒上的手就咬了下去。

    冒冒吃痛,寿司也不要了,照着睿哲的头,啪啪啪地就拍了好几下,拍地睿哲哇哇的哭,一边哭,一边喊奶奶,一哭嘴里就放开了。

    李文彩一进来,正好看到的是冒冒打人的那一幕,她过去把睿哲抱起来,又问冒冒,“冒冒,你为什么打哥哥?”

    冒冒不会说,就把被睿哲咬伤的小爪爪抬起来,不过李文彩一心哄睿哲,也没看他。

    “爷爷啊。”冒冒大概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嘴巴的宝宝,睿哲把奶奶喊来了,他也会喊自己爷爷,这才出现了陈爸爸在书房里听到的那一声。

    不过在陈爸爸过来之前,刘雪先从陈天齐那屋出来了,散乱着头发,看样子是刚睡醒,她一听是睿哲被冒冒打了,就对冒冒喊,“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坏?”

    李文彩拉她一下,“你喊什么喊,你二叔还在屋里呢,刚才叫你不起来,我可是和你二叔说,你不在家。你看你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回屋里去。”

    不过这话说晚了,陈爸爸已经什么都听见了,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他一眼没看刘雪,快步过去把冒冒抱起来,“冒冒这是怎么了?和哥哥打架了?”

    冒冒把小爪爪举起来给他看,白嫩嫩的手背上,上下两排整齐的牙印,李文彩这会也看到了,点点睿哲的脑门说,“你怎么咬弟弟的手了?”

    睿哲抽抽搭搭的说,“他吃我的寿司。”

    “那是你二爷爷给冒冒买的,你要吃,我们改天再去买。”

    看到冒冒手上的两排小牙印,把陈爸爸心疼坏了,冒冒虽然皮实点,但咬地这么深,想也知道很疼,“爷爷给冒冒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过会冒冒可能觉得真没那么疼了,就挣着小身子指着门边,“爷爷。”

    陈爸爸知道他想走,就转头和陈建明还有李文彩说,“冒冒在这里坐不住,那我先回去了。”

    陈建明看他脸色很不好,知道这个弟弟从小脾气好,不轻易生气,可一旦生气,气性也不小,就留他说,“建平,现在外面还很热,你刚来待会凉快凉快再走吧,冒冒刚哭完了,你还不让他擦擦脸。”

    李文彩也过来拉他胳膊,“是啊,是啊,你看冒冒这脸脏的,我抱着去洗洗。”

    陈爸爸看冒冒刚哭过,脸上热乎乎的,也怕他不舒服,就说,“我自己带他去洗洗。”

    冒冒洗脸出来,睿哲把剩下的寿司连着盒子递给他,他一伸手啪地打到地上,他是个很有脾气的宝宝。

    陈爸爸弯腰捡起来说,“冒冒不能这样,这是爷爷给你买的,而且哥哥知道错了。”其实两个孩子打架没什么,他不能接受的是刘雪那态度。

    “爷爷啊。”

    “对啊,这是爷爷给买的。”陈爸爸把剩下的寿司分成两份,一份给冒冒,一份给了睿哲。孩子们没有大人的那些复杂心思,吃完东西,睿哲又搬出一堆玩具后,两个人又玩在一起了。

    此行的目的也算达成,其他的,他本来是想多劝两句的,不过见刘雪刚才吼冒冒,原本的心思也淡了,放着冒冒玩了个把钟头,就抱着人准备走了。

    李文彩平时把睿哲看地很紧,睿哲平时玩伴也不多,见冒冒要走,还有点不舍得,跟着出来喊他,“冒冒。”

    冒冒朝他咧了咧嘴。

    李文彩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块牛肉给陈爸爸装了,一家人将他送到楼下,陈爸爸就让人留步了,刘雪也下来了,李文彩催着她说,“去送送你二叔。”

    刘雪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没动,陈爸爸不软不硬地回了句,“不用了,当不起。”他不愿意和一个小辈的侄媳妇儿一般见识,只是这侄媳妇儿实在不入眼。

    刘雪一撇嘴也没往前走。待陈爸爸走远了,陈建明瞪她一眼,“二十多的人了,一点礼数都没有,上来我问你两句话。”

    陈建明问的是放贷的事情,刘雪只说没这回事,钱全是店里赚的,又问这是谁说的,她可以去对质,陈建明当然不会说是陈爸爸说的,让她再去秋里镇上去闹一回,刘雪也猜是可能是陈爸爸说的,不过她现在买卖做大了,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到这边,也不敢说不是其他人漏风到公婆耳朵里,一时也不确定是谁。

    陈天齐回来后,也没问出来,他本就不愿意理会刘雪,问了没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

    继续说陈爸爸,他带着冒冒回去后,冒冒一见到奶奶就举着爪爪给她牙印,“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刚出去半天就咬成这样了?”

    陈爸爸只说和睿哲打架时被睿哲咬的,怕她大热天的生气,刘雪那段掐掉没说。

    既然是两个孩子,陈妈妈也没法说什么,抓着冒冒的肉手仔细看看,“好歹是没咬破皮,要不然天这么热,发炎了可怎么办。”又点点冒冒的头说,“以后可长点记性,睿哲要打你,你就躲远点,他比你大,你能打得过吗?”

    陈爸爸就说,“怎么打不过,手劲一点都不小,打地睿哲哇哇哭。”

    “打人可不对,冒冒,不过这次人家先动手打你的,就算了,奶奶带你回屋洗洗澡,换换衣服,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天。”

    陈安修听说他被咬伤了,也从山上跑下来看他,冒冒见到爸爸也立刻举着爪爪给他看,“也不是很厉害,明天就好了。”嘴里是这么说,还是握着那只爪爪吧吧地亲了好几口。

    吨吨放学,冒冒又举着那只爪爪给哥哥看,章时年下班,冒冒又举着那只爪爪给大爸爸看。全家人都疼他,他举过来,家里人就给他亲亲吹吹,一时之间,简直成为全家的第一宝贝爪爪。

    不过在亲了这只宝贝爪爪一星期后,陈安修也受不住了,当冒冒再继续递过来后,他就咬他短短的手指头,“你也差不多点,冒冒,别装可怜了,你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上面的牙印都淡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冒冒一点都不怕,还把另外一只爪爪放到爸爸嘴边,陈安修不客气地直接拍掉。

    *

    进入七月份,山上的垦荒结束,陈安修结完所有的款项,春天请来的雇工就都离开了。月初正值杏子下市,桃子还没上市,果园这边得以短暂松口气,农家乐这边前段时间只能说还可以,今年镇上又新建了不少家农家乐,附带能住宿的也有,不再是他们一家独大,客源被分走是肯定的,不过他家这边依山傍水的,环境不错,又有前几年的口碑积淀,还是有一些老客户很认的,但现在进入暑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有的房间基本都被预定光了。不过现在每个地方都有专人管理,也不用他事事插手,他就只每天早上和管理人员开个碰头会。让大家说说各自遇到的问题和提出的建议。

    他近来主要的目标是有机蔬菜上,申请的有机认证经过重重的检验终于下来,他租了两辆小货车,每天和孙晓各自开一辆,下山去送货,收集信息,订单的话,他们暂时只接受市内四区和东山这边的,其实订单还是不多,不过只要有,他们就去送,除了蔬菜之外,他们还负责配送土鸡,猪肉,鸡蛋,还有少量的牛奶,都是自家出产的,质量有保证。

    他忙,章时年也忙,有时候他晚上睡着了,章时年还没回来,有时候章时年早上还在睡觉,他又已经起床了。

    这天章时年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院子门口的那盏灯照例开着,不过和前些天不同的是,堂屋里的灯也开着,他忽然想起来,早上出门之前好像说过,今晚可以早回来的,结果美国那边的公司里临时出点事,他忙起来忘了和安修说了。他以为人没睡,推门进去,就见人趴在沙发上睡地呼呼的,人太高,沙发不够长,一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条腿落在地上,没有上衣,只穿着一条短裤,露出的腰线还是劲瘦而美好的,桌上盖着几盘菜,隔着纱网望过去,应该都没动过。

    “安修。”章时年屈身,半跪在沙发边上摸摸他的头发,他是想过无意将这人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可真正见到人这样拼,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几乎是头发一被触摸到,陈安修就立刻睁开眼了,目光还略带朦胧,神智却急速清醒过来,他退役多年,部队的生活渐渐远离,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消失,“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章时年转过他本能要看墙上时钟的脑袋,面不改色地说,“还没。”吃夜宵。

    “还好我今晚做多了,给你留了点剩菜,你赶紧解决了,省得浪费。”

    “一起?我一个人吃不完。”

    陈安修摸摸扁扁的肚子说,“睡过一觉,也有点饿了。”章时年拉着他去洗手。

    夏天的晚饭,太油腻的东西没胃口,陈安修做的大多是凉菜和炒青菜,现在凉点味道也不差,他夹一筷子韭菜苔炒的草菇说,”怎么菜凉的这么快?”

    章时年眼睛也不眨地说,“今天夜里很凉。”

    陈安修嘴角扭曲了一下,饭菜消灭掉大半,他就让停下了,自己收拾了桌子,又让章时年去洗澡。

    等他收拾完这这一切,见人还没出来,他就倚在浴室门口,拿脚敲敲门说,“章先生,需要上门服务吗?我搓背技术一流,按摩技术二流……”

    门从里面打开,又被急速关上,下巴被捏住,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都被堵在章时年滚烫的唇舌中,腰被箍地死紧,他徒劳地挣扎几下。

    与平时的温和内敛不同,章时年在这种事情每次表现出的是极度嚣张而强悍的侵略性,陈安修很多时候在想,或许这才是章时年的本质。

    “吨吨呢?”

    陈安修半倚在章时年的臂弯里,勉强把即将飘走的神智拉回来,“和爸妈回村里睡了。”

    章时年趴在他胸口处,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可疑的热气从胸口蔓延到耳根,拖鞋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飞了出去,短裤和内裤也已经落到脚边,他抬抬脚,将已经没什么意义的两件衣服踢到一边去,又抬着大脚丫子在章时年光·裸的脚背上踩了一脚,“你什么意思?”

    章时年还在他泛着水润光泽的唇上重重吸了一口,手指暧昧捏捏他弹性十足的臀·肉,“陪床技术几流?”

    陈安修伸手推开他的脑袋,目光在章时年腰下已经挺起的部位扫过,然后笑地一脸不正经说,“实在不好意思,不提供这项服务。”

    “如果我一定要呢?”

    陈安修潇洒地丢出八个字,“恕不奉陪,另请高明。”

    “真的可以另请高明?”

    陈安修摸摸下巴,肯定地说,“可以,只是你下半辈子做好当太监的准备。”

    章时年发出低沉的笑声,在陈安修没反应过来之前,扛着人丢到浴缸里。

    腿被架开,硬物凶狠而毫不迟疑的插(和谐)进来,浴缸里水花四溅,紧接而来的尖锐的喘息和重重的撞击声。

    当章时年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从浴室里将人抱出来,经过一个宽大的堂屋,一直将人做到卧室的时候,陈安修混乱思绪中仅有的一丝清明在说,他真的很后悔把吨吨放到村里去。

    陈安修这一觉睡得黑甜黑甜的,醒来的时候感觉骨头都没了,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脑袋上方的四只大眼,他眨眨眼,那四只眼也眨眨,他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四只眼睛还在,“吨吨,冒冒,你们怎么在这里?”

    吨吨说,“我们在奶奶那里吃完饭没事,就回来了。”

    陈安修几乎想呻·吟,他忘了吨吨从今天开始放暑假了。

    “爸爸。”冒冒见陈安修说话,终于肯定爸爸醒了,就伸着脑袋往毯子里拱。

    他已经拱进半个脑袋去了,陈安修想到什么,抓着后襟,又被他拎了出来,隔着毯子抱在怀里,“你大爸爸呢?”

    吨吨嘿嘿笑说,“上班去了,走的时候让我们不要喊你起来,奶奶包了芸豆大包子,你要起来吃吗?奶奶说今天姑奶奶他们都要过来上坟。”

    “今天农历六月六啊。”陈安修捏捏他的鼻子,“你先带着冒冒去院子里玩会,我这就起来。”

    陈妈妈打电话过来,陈安修知道两个姑姑都来了,就领着吨吨和冒冒去陈三叔家走了一趟,陈建敏和柴秋霞在厨房里忙活,陈妈妈和陈建红在树荫底下洗菜切菜。柴秋霞见到他们来了,就让着进屋。

    陈安修探个头,见屋里只有李文文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看电视,他让吨吨冒冒进去凉快凉快,自己打个招呼就退出来和妈妈还有大姑说话,“妈,大姑,你们在说什么呢?”

    陈妈妈说,“不就刘雪放钱那件事,她还找你茜茜姐了。”

    “她不是说不承认吗?”

    陈建红接话说,“她和你茜茜姐说的是,她只是替别人牵线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了利息多少没?”

    “说是人家贷出去是四分利,给你茜茜姐二分。”

    陈妈妈边撕茄子边说,“这倒是和林淑方说的一样。”

    “婶子她真投钱了?”

    “她投没投,我不知道,她说是没敢投,不过晓磊那媳妇儿映红是真投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大冒冒这坏蛋劲头,你们真要哪天见不到他了,也不用担心他在哪里受欺负了

第290章

    魏晓磊的媳妇刘映红,陈安修当然认识,同住在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他一个男人,和人家一个新媳妇,没什么交情是真的,最多就是在路上遇到了打个招呼就过去了,但从她这半年闹出来的事情来说,倒是个有心性有想法的人。

    “林淑方那个结婚当天不上车的儿媳妇?”陈建红的娘家是这里,她又常过来走动,秋里镇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

    陈妈妈应了声,“除了她还能是谁。”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建红掰完芸豆,陈安修把盆子拿过来,放到水龙头底下接水洗洗,陈建红接着说,“这媳妇才嫁过来多久,就能当家做主了?刘雪和茜茜说的是最低三万,越多越好,再少了人家都不用。”三万块钱放到现在肯定不是一笔大数目,但依林淑方的家境,想要随随便便拿出来,估计也不大容易,刘映红现在既然能拿出来,就是在家里能做主的。

    陈妈妈回说,“谁知道呢,人家家里的事情咱也不好仔细打听。”

    陈建红知道自己这个弟媳妇向来是个不好打听事的人,与林淑方又有过过节,当下也不再说那家的事情,“你说现在这世道吧,是没钱赚钱不容易,手上有点钱吧,就招人惦记。”

    陈妈妈听她这么感叹就和陈安修说,“别在这里凑着听热闹,去屋里看看你奶奶醒了没,没醒的话就把她喊起来,待会也该吃午饭了。”

    陈安修知道他们是有话说,答应着起身擦擦手,朝着陈奶奶那屋去了,在他的后面,就听陈大姑说,“我说你也太小心了,都是自家的孩子,听两句怎么了,我还能防着他不成?”

    接下来是陈妈妈的声音,“有什么防着不防着的,我不过是看他在这里光支着耳朵听闲话,也帮不上什么忙,打发他去干点正事,李奎中家里又去闹事了?”

    “又不是第一回了,自打房子拆迁了,就死皮赖脸的闹,那一家人,从老到小,为了钱,脸皮都不要了……”

    再后面的话,陈安修走远了,加上她们的声音又刻意压低,他就听不到了,不过大概是什么事情,他差不多也能猜到,李奎中是他的大姑父,也就是他表姐李茜的亲爸爸,十几年前,大表哥意外车祸去世之后,没出两年,李奎中便领回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逼着大姑离婚,大姑向来是掐尖要强的,怎么能受得了这份气,当时就同意了,不过也没便宜李家人,将家里最值钱的那块地皮要了过来,那是她又托关系,又送礼拿下来的,谁都知道以后肯定会涨价,李家的人开始不同意,但耐不住大姑手段强,找人把小三扭送到计生委,差点将小三肚子里那俩男胎引了,李家这才害怕,地皮和家里的一套房子归了大姑,模具厂留给了李奎中。

    后来大姑在那块地皮上起了两幢三层的水泥楼,现在十几年过去,房子拆迁,连着楼房带院子,大姑得了六套房子,正好就是在季君恒和卫林的瑞岭小区里,东山这边的房价虽然比不上市中心,但瑞岭小区在东山这边地段还是非常好的,这六套房子就是上千万的资产,反观李奎中,模具厂早在七八年前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他现在六十多的人了,又没别的本事,他第二任老婆的肚子又争气,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四个孩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花钱的时候。于是李奎中就把主意打到大姑头上来了,说什么房子应该也有他的份,当年离婚分配不公平什么的,总而言之就是耍无赖,领着全家不止一次到大姑药店里闹,要死要活的,报警次数多了,警察都不太愿意理会这种事了。

    真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不过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为什么家里其他人刘雪不找,而只去找茜茜姐,因为她知道大姑有钱,而作为大姑唯一闺女的茜茜姐肯定不会缺钱。

    “是壮壮吗?”

    陈奶奶的话打断陈安修刚刚思绪,他快步走到床边说,“奶奶,是我,你要起来吗?午饭马上就做好了。”

    “起来吧,睡了好一会了,身上沉。”

    陈安修伸手扶她起来,“奶奶,你除了身上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然饭后,我带你去镇上卫生室看看。”从过完年后,奶奶的精神就时好时坏的,去年的时候,还能自己带着小马扎到村里四处逛逛,有时候还自己溜达着去镇上,今年明显就不行了,即便出门,最远就是到胡同口坐坐。她自己总说去年不该去住那次医院,人老了,住了医院就好不了了。

    陈奶奶坐起来摇摇手说,“不去了,不去了,你爸爸和你三叔带我去了好几次了,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最多就是让挂挂水,也没什么用。”

    陈安修帮她穿鞋,发现她整个脚面都是浮肿的,“奶奶,你的脚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疼也不痒的,上次也去看了,卫生室的小李说,晚上多泡泡就行,床头那边,就几双大的鞋,你给我拿过来。”

    陈安修在床头里侧翻翻,果然看到几双明显大的鞋子。

    鞋穿上了,陈奶奶下床走两步,又问,“你大娘和睿哲来了没?”

    陈安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就说,“还没,估计待会就到了,我先扶你到院子里坐坐吧,大姑他们都在。”

    陈奶奶嘴里念叨着,“睿哲这又好几个月没来了。”

    “睿哲快上幼儿园了,大娘他们肯定要提前教点东西,要不然去了,可能会不适应。”

    “睿哲娇气,我就怕他在学校里吃亏。”

    陈安修宽慰她说,“奶奶,你别担心太多,睿哲要去的那个学校和吨吨是一个的,他们那个学校里老师很多,学生少,有老师看着,睿哲不会吃亏的。”

    “有老师,我也不放心啊。”

    陈安修故意皱皱眉说,“那这可不好办了,奶奶,要不然咱去和老师说,让你跟着睿哲去上学吧,在睿哲边上给你放个小板凳,人家问你,你就说,我不放心我那大重孙子自己来上学啊,到放学的时候,别家都去接孙子,我们就去接奶奶。”

    陈奶奶少有的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态度亲近地笑道,“就你鬼主意多,就是咱愿意,老师也不让的,你真当你奶奶是个老糊涂。”

    “奶奶,你还年轻呢,怎么会老糊涂,你看前面胡同里那个太爷爷,今年都一百多了,还天天见他出来晒太阳,我叫他,他还能认出我来,奶奶,你也至少还得活二十年。”过去的事情注定无法挽回,他也无意去挽回什么,只是老人到了这个年纪,他也不想去计较太多。

    陈建浩家的院子里种着两棵很大的梧桐树,荫凉地不少,不过现在临近中午,室外的温度高,陈安修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稍坐了一会,就带去堂屋了。

    李文文正在给吨吨和冒冒切西瓜,见到他们进来,就起身说,“奶奶,二哥,这边坐。”

    陈奶奶就说,“你现在身子重,别起来了,好生坐在那里就行,肚子都这么大了,公司还不给放假啊?”

    “这个月还不行,怎么也得下个月吧,在办公室里还好,不是很累。”

    刚才她坐在那里,陈安修还没注意到,她这一站起来,他才发现李文文的肚子真不是一般的大,现在才七个多月,整个人已经显得非常笨重了,看来三婶这段时间的进补很有成效。

    冒冒刚刚只顾着坐在旁边吃东西了,这会可能也看到了李文文的肚子,就瞪着大眼睛看,还想伸手。

    陈安修和他们还隔着一张桌子,见他要动手喝止他说,“冒冒,别淘气,婶婶肚子里有小弟弟。”

    李文文连说没事,拉着冒冒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说,“冒冒,你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冒冒五根胖胖短短的手指头李文文高耸的肚皮上动了动,一脸兴奋地转头和吨吨说,“得得,胖,胖。”

    陈奶奶和李文文不明所以,只觉得他童言童语可爱,但陈安修哪能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以前吨吨总拍着他的胖肚子嫌他胖,今天他大概觉得终于找到一个比他肚子大的了。

    听懂他话的显然不止陈安修一个人,就见吨吨一把将他捞回来,给他擦擦嘴说,“你就够胖的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屋子里的因为两个孩子的对话乐地哈哈笑。

    今天这里没有男客,陈安修也没有在这里吃饭的打算,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准备带着吨吨和冒冒走人了,柴秋霞从厨房里出来留人,“都是你姑姑,又没有外人,今天就在这里吃吧,你看菜都做了这么多。”陈建红和陈建敏也拉着人不让走,说好久没见吨吨和冒冒了。

    陈安修只推说中午小饭馆里忙,没人照应不行,陈妈妈也出来说,“就让他们回去吃吧,他爸爸应该在家里也做好了,咱早早吃完饭还要去上坟,等上完坟,咱再去建材店那边坐坐。”

    陈建红他们这才放人,柴秋霞又去厨房里打包了两个肉菜给他们带着,陈安修带着两个出门,还没转出胡同口,就见李文彩下了出租车,手里提着两袋子东西,但只有她一个人。

    陈安修过去打了招呼,又问,“睿哲没一起来吗?”

    李文彩就说,“天气太热了,就没带他过来。”

    陈安修本也不想管这些事,不过想到老太太天天挂在嘴边的念叨,就多了句话,“奶奶有些日子没见睿哲,挺想他的,刚刚还在家里说起他。”

    李文彩明白他的意思,“天气太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哪天凉快了,我就带睿哲过来玩。”

    其实从年后就很少来了,陈安修大概也知道他们是觉得奶奶身体不好,怕给睿哲过了病气,但这些话他没法说,“那行,大娘,你快进去吧,三婶她们就等你了。”

    经过建材店的时候,陈安修让吨吨和冒冒拎着菜进去,自己和陈爸爸说了声,就回小饭馆了,他说是来照看小饭馆,也不全是虚话,中午是特别忙。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多,小饭馆里还有客人陆续进门,其中还有个临时决定进来用餐的旅游团,他们这里不接团餐,领队的导游和陈安修墨迹半天,见他实在不让步,也就答应下来让游客自己单点,再自己单独付账单,“不过老板你这样,我以后就不敢带着人来了,我这可是带了四十多个人过来呢,一点优惠都没有。”

    陈安修从柜台旁边的冰柜里拿了一瓶饮料推给他,又和新来的收银员说,“去厨房里和刘师傅说一声,给这位导游小姐炒几个好菜,我请客。”

    收银员应着去厨房了,导游这才露出笑脸,“老板,我发现你这人还挺好的嘛,也不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下次带人再来。”

    陈安修笑笑说,“随时欢迎。”虽然他心里对这话并不十分信,吃团餐,导游有回扣拿,他这里不接团餐,常跑这边的导游都是清楚的,所以很少有人会领着到他店里来,今天估计是其他店里真的没位置了,导游和他这里磨嘴皮子,不过是想讨点便宜,有点是点。

    导游心满意足地走了,陈安修看冰柜里的饮料不多了,就钻到柜台下面,想拖一箱新的出来,就在这时,他听到头顶上方有个声音说,“看你做生意也是有模有样的,应该是真的饿不死了。”

    陈安修脑子嗡地一声,蹲在那里半天没动。

    那人捶捶柜台说,“喂,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应一声,你该不会是在底下感动地哭吧?”

    陈安修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从柜台里出来,一伸手咬牙说,“你做梦呢,我会为你哭。”

    来人更加不客气,抬腿在他腿弯上重重踢了一脚说,“不是我,还能是谁,我都亲自上门了,你还三呼六唤的才出来,你还真成老板了啊。”

    陈安修硬受了这一脚,“他妈的,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谁知道你是死是活,我以为你早死了。”

    “我要死也死在你后面,你这个祸害还活着呢。”

    小饭馆里见到的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简直不知道这两人什么关系,一见面就动手,互损起来都不客气,但看两人的神色呢,又不像有大仇的样子。

    孙晓和张言在别处听到有人上门闹事,提着棍子跑过来了,孙晓一见陈安修就问,“陈哥,哪个小兔崽子活地不耐烦了,挑事挑到咱们家门上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张言应了句,“就是……”话没说完,他就看到跟在陈安修身后出来的人了,接下来的狠话化作唾沫咽下去了,一米八多的壮汉,小平头,古铜色的皮肤,穿着看着倒是普通,就一件黑t,□是普通牛仔裤,可那胳膊上隆起的肌肉还有那看人的眼神,实在不太像个善茬。

    孙晓也看到了,一瞬间觉得手里的棍子有点烫人,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陈安修见到他们愣在当地,就挥挥手说,“我老战友吴峥嵘。”又指指张言和孙晓说,“在这里工作的俩小子,左边张言,右边孙晓。”

    吴峥嵘从陈安修身边越过来,朝张言和孙晓一伸手,又拍拍人家的肩膀,爽朗地说,“原来是小张和小孙,第一次见面啊,以后就认识了。”

    张言和孙晓握过手后,右手都放在裤边悄悄抹了抹,手劲也太大了点,真疼。他们是提着棍子来的,可也没真打上去啊,至于这么报复吗?

    陈安修把人拉过来,“你别欺负小孩子,走,回家去。”

    吴峥嵘跟上去,大大咧咧地勾着他肩膀说,“咱爸咱妈呢,我这次过来也认认亲,对了,听大队长说你结婚了,弟妹长啥样,我问半天,他也没说出来,我那小侄子吨吨呢,今年该上初中了吧……”

    看那两人进门了,孙晓这才公开地揉揉肩膀说,“陈哥这战友干啥的,这身体锻炼的。”

    “听说陈哥在部队里待了好多年,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战友过来呢。”

    “也是啊,估计离着远吧。”

    *

    进门后,陈安修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酒出来,扔给吴峥嵘一罐,“工作调动,还是出差路过?”

    吴峥嵘接过来,打开后,满足地喝了一大口说,“还是啤酒爽快,我还真怕你给我泡壶热茶出来,这大夏天的,不够热死人的。”

    “你想地倒不错,我才懒得伺候你,说吧,来做什么的?”比起罗平,吴峥嵘显然和他更熟悉,他们从一进部队的时候就认识了,不过当时并不是新兵,他是在国外的维和部队待了两年,选调回来的,各项基础都比他好,起初的时候没少挤兑他,还公开在队里放话说,秦明峻为什么独独给他开小灶,骂他是秦明峻的关系户,狗腿子,为此两人没暗地里互相较量,开始他就是给人当沙包的份,慢慢的能还点手了,就这样打了几年,情谊竟比别人好上几分。就连在最后那一刻,陪在身边的也只有这个人。也许记忆太过惨烈,他退役之后,两人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联系,直到今天,离他退役,已经过去五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件一件的都在解决了。

第291章

    “五年不见,你是刚刚发现我比你英俊潇洒吗?看地这么入神?”

    陈安修淡定的挑挑眉,直接将手中冰凉的啤酒罐摁在他脑门上将那张熟悉的脸推开。

    刚出冰箱的啤酒,抓在手里还觉得冰凉入骨,更何况贴在脸上,吴峥嵘嚎叫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张嘴想说什么,但对上陈安修带笑的眼眸,他的眼底也跟着染上一抹真实的笑意,“这么多年不见,你都没怎么变。”

    “那你以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大腹便便还是脑满肠肥?”

    吴峥嵘抿抿嘴笑,“我倒是希望,可惜你没满足。”怎么样都好,只要不是那个走不出阴影的陈安修就好。

    “你还在咱原来的部队工作吗?”

    吴峥嵘倚在门边,摇摇手中的啤酒罐说,“家里人希望我能稳定下来,前两年本来打算调到秦皇岛的,各种原因没走成,这么多年下来,我都习惯了,对了,还没和你说吧,我去年提了少校。”

    陈安修过来和碰了一杯,“干得不错啊,前途远大。”从上尉到少校是个门槛,能上来不是件容易事,吴峥嵘年纪比他还大,今年已经35岁了。

    吴峥嵘能看出来,陈安修是真的为他高兴,认识这人十二年了,兄弟不是白做的,“可惜你走了,要不然咱们兄弟还可以在一起。”

    “我当年要走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吴峥嵘难得感叹,“可惜说了那么多,也没能留住你。”不得不说是个遗憾,“不过看你现在过得也不错,大家也都可以放心了,你当初走的那么突然,又一声不响,那天大家追到火车站都没找到你。“

    其实他当时看到那些人了,只是不想露面,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情绪太压抑,“其他人现在都怎么样?”

    “老金和大刘在你走的第二年就退伍了,老金现在沈阳老家弄了个车队搞运输,做地有模有样的,老婆就是他以前给咱们看过照片的高中女朋友,现在闺女都五岁了,大刘在祈州那边做特警,别看他学问不高,老婆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长得也漂亮,在当地电视台做记者的,据说是有天下班晚了,在一偏僻街区救了一个被拦路抢劫的姑娘,就这么一回,嘿,你别说,人家姑娘还真就看上他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今年都三岁多了,去年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想带老婆孩子来绿岛旅游,顺便看看能不能找找你,只是去年夏天,他爸爸过世了,后来也就没过来。”

    “我记得他爸爸年纪不大。”大刘爸爸以前去部队探过亲,给他们带了很多山核桃。

    “不到六十,是心肌梗塞,说没就没了,大刘赶回去的时候都没见着人。”说到这些,吴峥嵘也不由地有些唏嘘,不过他很快打起了精神,“小于后来调到广西那边带新兵了,罗平这小子运气不错,被挑到北京给首长当警卫员去了,大队长就不用我说了。”

    “看来大家都过地不错。”

    “都还可以,只是现在天南海北的,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了,每次通电话,大家最惦记的就是你,总问我你的联系方式,可惜我也只是知道你老家在绿岛,至于有没有回来,回来住什么地方,你是一点没信息没留给我。”

    “那你这次是怎么知道的?”

    吴峥嵘在短短的头发上摸了一把说,“今年春天在一次联合军演中遇到大队长,我想你要回绿岛的话,肯定和他有联系,一问还真给问着了。”

    他就说如果是罗平,他们早该得到消息了,可能罗平也看出点什么来,只是没点破。

    “说了一圈,你呢,个人问题解决了吗?”

    吴峥嵘一仰头,把最后一点啤酒倒进嘴里,笑嘻嘻地说,“看上我的姑娘大把大把的,主要是我眼花挑不过来。”

    “切,直接说没老婆不就行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你这次有空跑我这里来,不会是休假回家被逼着去相亲了吧?”

    吴峥嵘朝他竖个拇指,“在家待了十天,相了三个。一个大腿没我胳膊粗,一个比我小十来岁,还有一个,我小姨单位上的,我一瞪眼,直接把人给吓哭了,事后人家那姑娘跟人说,怀疑我有暴力倾向,怕婚后拿她当沙包打,你说我像那种人吗?”

    陈安修抹抹嘴边沾到的酒水,从上到下将对面的人仔细打量一番,然后得出肯定的结论说,“你别说,还真有点像。”本来像吴峥嵘这种常年在作战部队的,身上就有种煞气,再加上这人偏硬朗的长相和这体格,一般姑娘见到,还真要憷两分。

    吴峥嵘被他打击地差点跳脚,“行,你好,你帅,你讨人喜欢,你让我看看,我那弟妹是个啥样的。”

    “你会见到的,他现在市区上班,你到时候别吓着就行。”人都来了,他也无意将章时年藏起来。

    吴峥嵘怀疑地眯眯眼,“难道你还真娶个天仙不成?”

    陈安修打算将关子卖到最后,“你见到就知道了。”

    老战友久别重逢,即使中间有五年的空白,但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吴峥嵘小心地规避者那条线,在那条线外,他们可以天南海北地胡侃。

    快四点的时候,吨吨和冒冒在建材店睡完午觉,室外的温度也降低一些,吨吨就领着冒冒出去溜达一圈,接着就回家来了,他们一进门,吴峥嵘就认出吨吨来了,毕竟从一岁到七岁的照片都见过,也算是间接看着长大的,但真人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一刻,他很理解陈安修,怪不得那么小就猴急猴急的,光看吨吨这相貌,也知道妈妈必定是个极出色的大美人。

    “你还记得我吗,吨吨?”

    吨吨仔细辨认一会,又想了一下,“吴叔叔。”爸爸那些战友,都给他买过东西,爸爸曾经拿着照片给他看过。

    吴峥嵘惊喜地赞叹,“吨吨记性真好。”他刚才也不过是试探问,没想到孩子真能光看照片就能记住人。

    陈安修在旁边臭屁地加了一句,“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吴峥嵘也不理会他,径自和吨吨说,“几年没见,吨吨都长这么大了,吴叔叔给你带了礼物,都放车上了,一会拿给你。”

    “谢谢吴叔叔。”

    吴峥嵘拍拍他的肩膀,“乖了。”一转眼,终于看到跟在吨吨旁边的小胖子,就问陈安修,“这是谁家的孩子?”

    冒冒在陈安修开口之前,先过去抱住他的腿软乎乎地喊,“爸爸。”

    吴峥嵘怔愣,“你小儿子都有了?真够速度的。大队长怎么一点都没和我提,让我看看这胖小子。”他把人从陈安修身边抱过来,又问,“叫什么名字。”

    陈安修回说,“叫冒冒。”

    “你叫冒冒啊?”刚才没看仔细,这下抱在怀里仔细瞅瞅,眉眼间还真能看出点陈安修的影子,不过比陈安修可爱多了,肉嘟嘟,白白嫩嫩的,吴峥嵘忍不住伸手想碰碰孩子的脸,冒冒瞪着眼睛看他,两只爪爪抓住他的手指不让碰。

    “这小子一点都不怕我,我家里那几个侄子侄女,一到我手上就哭个不停。”吴峥嵘爱不释手地抱着逗了会,见冒冒想下去玩,就将人放下了。

    陈安修打发两个小的去里屋玩,趁着吴峥嵘上厕所的时候,给章时年打了个电话。

    章时年在电话那边拧了下眉,“战友吗?我今天可能没法回去,明天再见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要在这里留四五天,晚上别忙到太晚。”

    章时年的唇角勾出些笑容,应道,“恩,知道了。”

    “那你忙吧,我挂了。”

    吴峥嵘上厕所回来,得知传说中的弟妹今晚不回来,直夸陈安修心大。

    陈爸陈妈知道陈安修的战友来家里了,送走陈建红她们,就直接过来了,倒是弄的吴峥嵘怪不好意思,拉着陈爸陈妈的手一个劲说,“本来这次是探望陈叔和林姨的,顺带认认门,你看,我这还没过去,反倒让你们二老过来看我了。”

    陈爸陈妈都不是那种事事要规矩的人,对这种小事根本不在意,吴峥嵘又是个爽朗的性子,所以虽然是初次见面,意外地居然很合得来。

    晚上一家人就在这边吃的饭,陈妈妈张罗的饭菜,陈爸爸特意回家拎了瓶好酒过来,吴峥嵘的酒量是真的好,不像陈安修一样是虚报的,和陈爸爸对饮了一瓶白的,还自己喝了四五瓶啤酒,也仅仅是脸红了红,陈安修知道自己的那点酒量,没敢喝太多,不过耐不住劝,又是在自己家里,就少了些顾忌,陪了两瓶啤酒,不过一直到晚饭结束,理智还算清醒。

    陈爸爸也还好,他酒量本就不错,那瓶白酒大半让到了吴峥嵘的肚子里,饭后他也没让人送,从这边拿了个手电筒,就和陈妈妈一路溜达着回去了。

    今天家里有客人,冒冒兴奋地蹦跶了半天,吃完饭不久就渴睡了,陈安修怕他积食,带着人在院子里凉快半天,这才把他放回自己的炕上,让吨吨陪他睡觉。

    陈安修转身出去后,冒冒可能又不太困了,扭股糖一样在哥哥身上翻来翻去的,吨吨伸腿把他压住,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一叠画纸出来,“上次讲的是海獭。”吨吨翻翻标记好的图画,“今天讲小鲸鱼的故事,从前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生活着一群黑色的鲸鱼,有一天两个鲸鱼爸爸出门了,家里就只剩下大鲸鱼哥哥和小鲸鱼冒冒,他们是两只漂亮的鲸鱼,身上长着白色的圆圆的花纹,小鲸鱼冒冒不听哥哥的话乖乖睡觉,然后就被一群白色的鲨鱼抓走了……”

    冒冒在哥哥怀里拱拱,“啊……”

    吨吨拍拍他的背,“大鲸鱼哥哥就追上去问,你以后会听哥哥的话吗?小鲸鱼冒冒就哭着说,我最喜欢哥哥,最听哥哥的话了,大鲸鱼哥哥就游过去,一口咬在鲨鱼的肚子上,又过来一个,又咬一口,大鲨鱼哥哥的牙齿又大又坚硬,鲨鱼们就这样都被打跑了……”

    陈安修止住进门的脚步,笑着摇摇头将门关上,吨吨的故事永远这么简单又粗暴。

    吴峥嵘跟在身后也跟着听了一点,此时摸摸下巴点点头说,“黑色的鲸鱼,有圆圆的白色花纹,虎鲸吗?那确实能击败白鲨,但如果是一群白鲨的话,就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你还和孩子较真了。”

    吴峥嵘哈哈笑,“那不是我的小鲸鱼侄子们吗?我要这么一双儿子,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那你也得先要人肯嫁你才行。”

    “你都有了,我这次回去就加把劲。”

    陈安修懒得理会他,找床干净的夏凉被出来,将人安置在家里空着的房间里,不过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就半靠在炕上说话,说到后来,口渴了,吴峥嵘就提议再喝点,陈安修这会可能酒意也上来了,胆子比较肥,答应的比他还爽快,直接去把今晚喝剩下的还有冰箱里的存货都抱过来了,边说边聊,不知不觉间就将十来罐啤酒全部报销干净了。

    陈安修不用说,这下就连吴峥嵘也起了酒意,聊着聊着就少了顾忌,“安修,你还记得咱们走了的那些兄弟们吗?都六年了,要说这些年,我也目睹和经历过不少生死,可有时候晚上一闭上眼睛,还是会想起他们,无论多么美好的记忆,最后总会切换到那一幕。”封闭的船舱,刑求过后残缺的肢体,满眼的血腥,垂死挣扎的呻,吟,昔日最亲密的兄弟以一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惨烈呈现在他们面前,那种视觉和心理的冲击,大概他这一辈都不会忘记。

    “怎么不记得。”陈安修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就是这双手,曾经沾满了那些人滚烫的鲜血。

    可能日光灯太刺眼,吴峥嵘拿手臂挡住眼睛,继续说,“你知道吗?其实以前我对你挺不服气的,总认为你这人心太软,之所以最后能当上队长,少不了秦明峻的私心,直到那天,面对他们最后的祈求,我都办不到,手一直在抖,我这一辈子就没那么退缩过。”到头来将所有的压力都丢给了陈安修。“你走之后,我曾经不止一次也想离开那里,可是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从心里也舍不得。”

    陈安修深吸口气,压住因回忆往事,胸口乍起的疼痛,“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为我保守秘密,说不定我连顺利退伍都不能。”

    “如果换成你,你也会这么做,而且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这次过来,见你日子过地安稳,我也就放心了,说实话,我真怕你走不出来。”

    “有人陪着总比一人走好,你年纪不小,身边也该有个人了。”

    “我努力找个比弟妹更好的。”

    “那估计很难。”

    “你就臭屁吧,吹牛又上税。”

    酒喝到后来,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白天到来后,吴峥嵘依旧爽朗,陈安修也还是那副笑嘻嘻浑不在意的模样,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起过那晚的事情。这天吴峥嵘去探望了陈奶奶,又跟着陈安修到山上四处逛了逛,陈安修主动跟他要了其他人的电话号码,当听到电话那边久违的声音中透露出的压制不住的惊喜,他终于觉得有些事情是该让它彻底过去了,几个人约好,明天夏天大家要来绿岛聚一次。

    临近傍晚,陈安修带着吴峥嵘从山上下来,吴峥嵘一手拎着刚摘的好些桃子,另一边的肩膀上扛着胖冒冒,吨吨今天和同学约着去去市区的大剧院看话剧了,就把胖冒冒一个人留在家里了,吴峥嵘足足扛了他一天,两个人终于熟悉一点。

    快到家的时候,陈安修接到电话,要去小饭馆里处理点事情,就把门上的钥匙丢给吴峥嵘,“你先带冒冒回去,我去小饭馆那边办点事,待会顺便带点菜回来。”

    吴峥嵘接着钥匙,嘴里又问,“要是弟妹回来怎么办,她不认识我,再把当成闯空门的。”

    陈安修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六点,他没这么早回来,就是回来,他也不会怕你,他打你,应该足够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弟妹越来越好奇了。”

    陈安修朝他摆摆手,抄近路走了,吴峥嵘勾着手里的钥匙,把胖冒冒从肩膀上放下来,熟门熟路的回家准备开门,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口外停放的车了,他打量一眼,心道,“车不错,看来这个弟妹不仅貌美如花,功夫好,还很有钱。”就是看着这车型不太像是女人喜欢的。

    冒冒认识章时年的车子,一看车子就推门进去,边跑边喊,“爸爸,爸爸。”

    “你爸爸刚走,屋里是你妈妈才对。”吴峥嵘怕他摔到了,在他旁边弯腰小心护着,刚进屋门,就听浴室的门咔哒响了一声,他下意识的望过去,首先落入眼帘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他第一反应是,这弟妹腿够长的,个头肯定不矮,但想到这是兄弟的老婆,也没敢仔细看,立刻转过身去,“弟妹,我是安修的战友,你先忙着,我待会再过来。”

    “既然来了,就先坐吧,我一会就好。”

    嗓音低沉清越,悦耳至极,但吴峥嵘绝对确定那不是女人的声音,他蓦地转身。

    身后的人应该是洗澡到半途出来的,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系着条浴巾,一手抓着毛巾擦拭着濡湿的头发,另一只手摸摸冒冒的脸,即使是这样略显尴尬的见面,那人所表现出来的却是绝对的从容镇定,可是再雍容的气度,再精致的相貌,也掩饰不了这个人是男人的事实,还滴着水珠的平坦胸口,明显锻炼过有着不夸张肌肉的精壮身材,无一不在说明,这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相当出色的男人。

    他想问这人是谁,可从这人闲适的姿态和冒冒亲近的态度让他又心底隐隐有了答案,要说一点没怀疑是假的,因为这个家里明显没有一点女人的痕迹,一个女人再不讲究,家里总得有个梳妆台,洗刷间里总得有一两件女人专属的日用品,可这家里别说这些了,连双女人穿的鞋子都没有,他原先还安慰自己,说不定安修老婆是个女强人,平时不轻易回家,外面还有房子,你看,昨晚不就没回来住在市区吗?可见到这人,他连欺骗自己最后那点勇气都没有了,“你就是安修的……”

    章时年朝他点头,“我是。”

    吴峥嵘略显僵硬地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安修的战友吴峥嵘,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面对安修老婆是个男人的事实。

    章时年刚要开口,陈安修就拎着些饭菜从外面回来了,饭馆里有点小纠纷,他到的时候都快处理完了,他就过去签了个免单,进门后见到两人在屋里站着,他没心没肺地说,“你们已经见上了,我原先还想给你们做介绍呢。”

    章时年的眼底涌起些好笑和无奈,“我先失陪一下,安修,你招待客人。”

    他一进浴室,吴峥嵘立刻冲上来掐住陈安修的脖子,“你把我骗地好惨。”想想刚才的见面,都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你怎么不早说,你老婆是个男的?”

    陈安修强词夺理说,“我也没和你说我老婆是个女人。”

    吴峥嵘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谁没事会想别人老婆是个男的。”

    “你不介意?”

    “那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我介意做什么。”像他们这些人,也许见过了太多生死,有些事情反而不愿意太计较了。

第292章

    吴峥嵘的坦然给陈安修吃了一记定心丸,在章时年上的事情他没想过刻意隐瞒,可从也不敢奢望所有人都能接受他们,他在老家生活,认识的同学和朋友自然不会少,但没事约着出来吃顿饭,聊聊天,想起来可以随意去串门子的至交好友却没有多少,原先还有些,不过他出去当兵,一去就是七八年,中间少联系,等他回来,当年的同学和朋友已经陆续走上社会,心态的转变和彼此境遇的不同,难免产生隔阂和疏离,再后来是他和章时年的事情爆出来,一桩接着一桩,在这期间,他和林梅子还有蒋轩的关系也渐行渐远。

    凡此种种,说没有遗憾和可惜是假的,吴峥嵘他们虽不如蒋轩林梅子是从小的情谊,但这么多年交付性命的信任和感情,他同样珍惜,如果吴峥嵘他们真的不能接受他和章时年的事情,他能理解,可现在吴峥嵘接受了,他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

    晚餐丰盛,有章时年在,较之昨天,吴峥嵘多少收敛一些,只喝了两罐啤酒就主动打住了,饭后跟着陈安修去农家乐各处巡视一遍,就各自回屋睡觉了,他今天喝的少,夜里警醒,耳朵灵敏的捕捉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一声暧昧压抑的呻·吟,等他再细听的时候又消失了,“也许是听错了吧?”他翻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盖住,将睡未睡之际,冷不丁地又是一声,他霍地翻被坐起来,他这次终于确定自己耳朵没问题了,隔壁那两人真的在做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这都几点了?”吴峥嵘抓过放在床头柜上带有夜光功能的手表看一眼,都快十二点了,这俩人真够拼的,他打个呵欠,想躺下去继续睡,可猛然间想到一件事情,让他原本有点昏睡的理智骤然清醒过来,那声音……疑心一旦起来,就压不住,他支着耳朵,小心地移到墙边贴上去,但任凭怎么努力,也只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响动,人的声音是再也没有了。

    吴峥嵘拍拍额头,失笑地爬回来重新躺下,以前谁能想到,他有天会做听自己兄弟墙角这种事情,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想到安修有天会选择和个男人在一起,认识这么多年,明明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闭上眼睛后,脑海里不由又想起刚才那两声,真的太像安修的声音了,莫名的有些勾人。

    看来真的应该考虑找个对象了,单身的男人,身体首先就扛不住了。吴峥嵘想着想着睡过去了,不算明亮的月光隔着夏季薄软的窗纱透进来,入夜后的山上,周遭安静地只能听到草虫的鸣叫声,夜深了,窗前几棵高大的扶桑花也渐渐地起了露水,而此时在隔壁的房间里正在上演的一幕,却与这宁静安详的气氛无关,床铺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战事正酣,陈安修长腿敞开,面对面地跨坐章时年的怀里,颈间的汗珠划过濡湿的脊背,被人握住的腰肢,最后消失在两人紧紧相连的地方。他扭动着身体,配合着体内的穿刺,白日里嬉皮笑脸的青年,夜里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展现另外一番惊人的魅力。

    “别……”他推拒着章时年埋在他颈间的脑袋。

    “我知道,不会留下痕迹的。”安修是他的没错,但他无意让这人带着满身的痕迹去面对昔日的战友,因为他知道,这对安修来说,并不是一种荣耀。

    陈安修放下心来,章时年也没做太过,不到一点,两人就收拾干净歇下了,第二天因为要做早饭,陈安修早早就起来了,腰多少还有点酸,其余的都还好,他照例出去转了一圈,顺便摘了些新鲜菜回来。

    七月中旬,菜园里的绿豆都下来了,陈妈妈前前后后采了十来天的绿豆夹子,晒干后,得了两大袋子绿豆,家里自己留了一袋子,昨天就把另外一袋子送到了这边,早饭,陈安修就用新绿豆煮的绿豆饭,煮饭的间隙,他从冰箱里拿出老咸鱼用水泡了,打算待会煎个老咸鱼,再炒两个小青菜,这顿早饭就差不多了,吴峥嵘不是外人,没必要每顿饭都大鱼大肉的招待,那样反而显得客套。

    他在厨房门口掰芸豆的时候,就见冒冒摇摇摆摆地一个人从屋里出来了,可能是刚洗过脸,胖脸白白的很干净,耳朵边上的头发还有点湿,“爸爸。”

    陈安修凑过头来,在他脑门上亲一下,“冒冒今天的脸洗的真干净,谁给你洗的?”

    “爸爸。”他又把两只洗干净的胖爪爪举着给陈安修看。

    看来章时年也起来了,陈安修怕继续夸奖下来待会冒冒把鞋也脱给他看,就赶紧说,“恩,手也很干净,那你去树下的小凳子上坐着乖乖喝奶,爸爸给你炒菜吃。”他回身把刚刚冲好奶的奶瓶放到冒冒怀里。

    这个冒冒自己会喝,自己抱着奶瓶,胖嘟嘟地转身走了。

    陈安修见他走到凳子那里坐下,大口大口地开始喝了,这才转身回厨房里洗菜。

    过会吨吨和章时年也都出来了,过来和陈安修打声招呼,就一起出门跑步去了。

    冒冒刚才要跟着出去,那俩人都不带他,这会喝完奶了,又过来贴陈安修,厨房里东西多,陈安修怕他不小心磕着,就打发他到院子里摘菜,“你去给爸爸摘两颗香菜过来。”春天的时候,陈妈妈在院子里挑种子,有些种子落下来,就在院子里生根发芽了,角角落落里还是生了好些,韭菜,葱和香菜最多,拿来炒菜肯定不够,但偶尔的拔两颗爆爆锅,做点配菜还成。

    冒冒听话的出去了,不多会,摘了一根韭菜叶捏着进来了,“爸爸,啊……”

    陈安修好笑地接过来,领着他出去,指给他看说,“冒冒,这是韭菜,不是香菜,香菜在门后面那里,长着很多叶子的,绿色的,你过去那里摘。”

    冒冒就再往那边跑。

    指挥着冒冒来回运动几趟,他的菜就炒好了,听到浴室那边有动静,他知道应该是吴峥嵘起来了,就过去敲敲门,“早饭是绿豆饭,你还有特别想吃的吗?”

    门里面有水声,接着是吴峥嵘模模糊糊的声音,“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

    咦?怎么听着声音有点不对,不会是在做那种事情吧,单身男人痛苦的早上,陈安修的坏心眼冒出来,也不打算走了,就靠在门上打算和吴峥嵘继续聊,可他没想到,门只是合着,根本没从里面锁死,他一靠,门直接开了,他闪了一下,踉跄着撞进去,他伸手扶了把墙边的暖气管勉强站稳,还没来得及回神,一抬头就看到小吴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他噗地笑出声。

    吴峥嵘恼羞成怒,抓块毛巾盖他脑袋上,一脚把人送出门,从里面将门重重锁上。

    陈安修嗷嗷叫地揉揉被人踹疼的屁股,“喂,喂,又不是没见过,现在害羞晚点了吧?”以前在部队里谁没见过谁的。

    吴峥嵘听他这话,在腰间围块浴巾,忽的拉开门,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有夫之夫,注意点影响行不行?”哪个单身男人半夜里听到那动静,早上还不受点影响,要不是因为那俩人,他不至于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真是的,两个男人有什么好做的,硬邦邦的身体,也没女人柔软。

    陈安修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吴峥嵘比他更理直气壮,吼地更大声,“那你也给我一天的适应时间行不行?”认识十几年的兄弟,说弯就弯了,让他适应一天不过分吧?本来刺激就够大了,晚上他还直接让他听动作片,刺激大发了。

    陈安修嗓门比不过对方,只有乖乖举手投降的份,“行,行,给你适应时间。饭做好了,你解决……”在吴峥嵘杀人目光的威胁下,他识相地中途改口,“你洗完澡,快出来吃饭。”

    吴峥嵘心里憋气,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经过陈安修这一闹,该软的地方也软了,还用解决个屁,他匆匆洗个澡,换件衣服出来,章时年和吨吨已经跑步回来了。

    吨吨蹲在地上,摊开手给冒冒看刚从路上捡回来的一只小知了。章时年和安修正站在院子里说话,头靠地很近,说话的声音不高,他站在门边都听地不太真切,不知道安修说了什么,章时年眼中的笑意顿现,他们的姿态亲近随意,又不会过于腻味,晨起的阳光静静地洒落在这个小院里,两个俊美逼人的爸爸,一双精致可爱的儿子,这一幕怎么看都只有温馨和美好,他有什么理由不给予祝福呢。

    陈安修转头看到他,笑着招呼说,“收拾好了?过来坐会,马上就开饭了。”

    况且还是多年的兄弟。

    *

    吴峥嵘在秋里镇上待了五天,转过天来就要走了,一年难得放次假,他家里还有父母要陪,他是从河北那边开车过来的,离着也不是很远,他来的的时候带了一个大箱子,临走的时候,陈安修给他准备了三个大箱子,从刚下市的新鲜嘎啦苹果,桃子,杏,到山上的干蘑菇,干木耳之类的,应有尽有。

    这天晚上给吴峥嵘送行,秦明峻也抽空过来了,他现在是大忙人,连陈安修同在一个城市,都难得见他一面,“怎么过来喝个酒,还带东西了?”

    秦明峻将两盒高档的营养品交给他,“一份给陈叔和林姨留下,另一份给峥嵘爸妈的。”

    “他不常来,你送礼物还说地过去,咱们住的这么近,你还这么客气。”

    “收着吧,最近一直在忙,也没空来探望他们,你代我向他们问好。”

    “我爸妈他们身体都还不错,嫂子呢,还没回来?”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她每年都有很长时间在国外四处游学。”两人只是挂着个夫妻的名义,其实并无多少交集,他说完,又从车里搬出来一箱酒。

    吴峥嵘明天一大早就要走,傍晚的时候就去和陈爸陈妈道了个别,陈爸陈妈也给他准备了些东西,又嘱咐他说,有空就来玩,回去路上慢点开车,吴峥嵘一一答应了,陈爸陈妈知道今晚都是些年轻人,也没过来打扰。

    其实今晚的人也不多,就陈安修,章时年,即将要走的吴峥嵘和特意过来送行的秦明峻,陈安修从小饭馆里要了好些菜,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的,他捡着吨吨冒冒爱吃的装了几盘,让小兄弟两个到里屋吃,四个大人在堂屋里边吃边说话。

    吴峥嵘五年没见陈安修,这次过来见他过得好,现在临行要走,免不得心里有些感慨,可有些话他不擅长表达,就拉着陈安修一个劲喝酒,而陈安修呢,也是多年重遇故交,心里由衷的高兴,酒桌上也没了节制,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只有章时年和秦明峻还克制些,只浅浅地稍饮了几杯,章时年是没酗酒的嗜好,秦明峻则是因为待会还要开车回去,不能多喝。

    酒喝到后来,不出意外的,陈安修和吴峥嵘都趴下了,章时年和秦明峻分别将人架回房里。

    之后秦明峻要走,章时年出门送他,有人在场,两人还愿意做点面子功夫,现在没其他人在场,两人也懒得费这劲儿,一路出来也没怎么说话,直到秦明峻快走到车边了,章时年开口说,“可以聊两句吗?”

    秦明峻心中讶异,面上不动声色地问,“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吗?还是说你要问我小姨,她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左右就是今年的事情了。”

    章时年态度稍显冷淡地说,“她和我没关系。”

    秦明峻讽刺地扯扯嘴角,“是你和没关系,季家随手丢出去的垃圾而已。”他没有季方正父子那么天真,先不说章时年当年是否真的爱过小姨,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认为以季家人的薄情能挂念小姨二十年。说什么当年放过小姨是因为用情至深,说什么二十年不结婚是难以忘情,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章时年不打算就此多做回应,“我要说的是安修的事情。”

    提到陈安修,秦明峻暂时收起方才的敌对,“安修怎么了?”

    “安修退役之前,最后一次出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查过资料,总觉得还缺点是什么,但即使这样,也足够让他心疼了。

    “我想,即便是你,有些事情也是不能过问的。”

    “安修这些年来,心里一直有摆脱不掉的阴影,特别是一到雷雨天,总是做噩梦,我想你多少应该负点责任,他们那次出任务,你是总指挥。”他能感觉到安修的阴影并不单纯,并不全然是刺激和伤痛,还夹杂着一种浓重的愧疚,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面对那段过去。

    秦明峻从口袋里摸出盒烟,“介意我抽支烟吗?”

    “请便。”

    秦明峻点支烟,吸了一口说,“详情我不能和你细说,但我手底下的兵,该派谁出战,我比你清楚,安修他们那一队足够优秀。”

    “可据我所知,那次任务起先根本就不是你的。”那次的作战规模不大,但涉及面和因此产生的国际影响却不小,秦明峻年纪轻轻荣升上校军衔,与那次的事件就脱不开关系,纪家子孙众多,从军的也不只秦明峻一个,甚至因为当年秦家的事情,秦明峻在纪家是并不受重视的,可经此一役,纪家人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出几年,就将秦明峻调回绿岛,重点培养。

    秦明峻掐灭抽到半截的烟,“我想我没义务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安修以为是他判断失误,才造成后来的伤亡惨重,他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做什么选择,最后的牺牲都是必然的,因为从一开始那就是条死路。”事后参与众人,或记战功,或追烈士,只有安修什么都没有。

    “谁也不愿意看到牺牲,但想要成功就必须付出代价。”作为补偿,他曾经想送安修去读军校的。

    “你说的成功是什么?”

    “在我这里,是所有。”所有的成功都必须付出代价。

    话不投机,两人不欢而散。

    *

    第二天一大早将吴峥嵘送走,早上空气清新,陈安修和章时年就从镇子口慢慢溜达着往回走,这个时候天还没大亮,路上也不见什么人,陈安修一路伸伸胳膊,踢踢腿。

    “心情不错?”

    “凑合。”

    章时年伸手他头上揉了一把,其实只要安修能走出来,过去的事情是否弄清楚,也不是那么重要。

    陈安修抬手拨开他,“本来出门匆忙,就没梳头。”

    “我给你弄弄。”章时年伸手又拨拉拨拉,本来只是有点乱,这下真的成鸡窝了。

    陈安修自己看不到,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真的不是在帮倒忙?”

    “怎么会?”

    “谅你也不敢。对了,你生日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要我说,就让壮壮自己绑个丝带送给章爸爸吃了吧,啊呜啊呜。

第293章

    生日礼物的事情,陈安修费了半天劲,结果也没从章时年嘴里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你爸爸和你哥哥一样难搞。”这天午饭后家里没人,陈安修搂着大冒冒准备午睡的时候,这样抱怨,他在小儿子面前说话很放心,主要是觉得大冒冒不会出卖他。

    可惜大冒冒这会睡意上来了,根本无暇理会他,小青蛙一样趴在爸爸胸口上,伸着胖腿,支巴着个眼皮,小眼神水蒙蒙的。

    陈安修见他实在可怜,也不再继续招惹他,伸手在他背后拍拍。

    冒冒大概被拍打舒服了,脑袋在爸爸胸口蹭蹭,眼睛一合,骨碌就睡过去了。

    陈安修等他睡熟了,这才轻轻地将人从自己身上移下来,放在边上。又把蹭上去的小衣服拉下来盖住圆滚滚的肚皮,“这肉脚胖的。”他搔搔冒冒圆润的小脚趾头,儿子沉睡着没动静,他自己先笑了,真够无聊的,“忘了你也快过生日了。”还没怎么觉着的,这小东西下个月也满两周岁了。

    不过礼物的事情,确实有点头疼,他去市区送货的时候,顺道去各大商场逛了好几圈,也没寻到太可心的礼物,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他和章时年在一起三年多了,竟然一次都没为那人过过生日,大前年是不知道,前年是全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了,去年,那人在香港,回来之后又是冷战,补过都没有。虽然在他们家大人的生日向来不如孩子的受重视,但一直忽略好像也不好。

    中午小睡一会,下午三点多,有几个外地客户要过来看桃子,他提前就把冒冒放到建材店去了,这些客户都是见到他们在网上打的广告过来的,在电话里聊过几次,这次过来看货,基本就是有合作意向的,价格较之本地的客户高点,要的量也大,陈安修又主动给联系镇上一些种桃子的人家。

    因为之前都约定好了时间,他到小饭馆的时候,客户还没到,已经有好些人在里面等着了,大部分都是镇上种桃子的,也有些听到信儿过来凑热闹打听事的,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差不多都散了,罗芳芳领着两个今年新来的服务生正洗抹布,擦桌子。

    天气太热,陈安修也没让人上茶,自己拎了好几个西瓜过来,让人当场切了。

    都在一个镇上住着,这次来的又差不多都是当家的男人,彼此之间即使不认识,也约莫听过对方或者长辈的名字,几下一合计,差不多就都是熟人了,再说话也就少了拘束,至于陈安修,就不用多介绍了,镇上差不多的都知道他的大名,未婚生子闹一出,找个男人过日子闹一出,尤其是后者,至今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不过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有赚钱的机会也就顾不得心里那点不自在,于是就一起过来了。

    “安修,这些人可靠吗?以前咱们也没和他们做过买卖,不知道人家的底细。”陈安修同村的一个名叫陈建业的先开的口。

    陈安修递给他两牙西瓜,笑笑说,“七叔,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和他们说好的是装货交钱,概不拖欠,装箱上车的也都是咱们这边的人,咱在自己家门口上,怎么也不能让他们装着咱们的货,不给钱就跑了不是?”

    屋里的人被他说地笑起来,有了陈建业开头,大家少了顾忌,七嘴八舌的讨论,气氛慢慢热烈起来,他们问,陈安修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商量着待会再和客户详谈,聊着聊着就快四点了,客户还没过来,陈安修出去打个电话。

    吴燕又给大家洗了些水果,她原本就在这里坐着,陈安修说话的她也没多嘴,这会见陈安修出去了,她这才开口说,“刚才的事情,安修和大家说的也差不多了,有些话呢,原本不该我说,不过这件事,安修是交给我来负责的,我免不得就多说两句,这次客户是我们联系的不错,不过我们也没想过赚什么中间差价,就是安修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有钱一起赚,所以我们才把大家都通知过来,但这卖多卖少,价格高点低点,各凭本事,别到时候因为点芝麻粒大的事情再怨着我们,要那样的话,我们可真是冤死了。”

    大家都纷纷说不会的,又说,“安修联系到客户是本事,怎么还有倒打一耙的道理。真有那样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

    吴燕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镇上能联系到客户的也不只他们一家,不过别人都是开门做生意,明打明的做中间商,赚差价,安修没打算做这买卖,也不值当的为这一次两次的抠唆那点钱,但是她可不愿意安修做了好事反过来再落埋怨,现在得了应承话,她也不算枉做这小人,就笑着说,“各位大伯叔叔兄弟们都是明白事理的,我是个女人,小心眼多,你们别和我一般见识。”

    好话糙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全了,孙晓在众人身后,暗暗地朝她伸个拇指,吴燕只当没看到,见陈安修进来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说是车在山路上坏了,孙晓,你去建材店开着我爸爸那辆车去接接,一共六个人,我让张言开着店里的小货车先过去了。”

    客户接上来了,大家在店里略作休息一会,趁着天凉快,陈安修就带着人到山上去了,他家的园子大,客户又是他联系的,就先到的他家,中间他有个电话,就让吴燕带着人四处看看,她是个能言善道的,介绍起来倒比陈安修嘴里还利索十倍。

    陈安修放心地让到路边,让其他人先过去,他钻到旁边的樱桃林里接电话。

    电话是陈大姑打过来的,说是给他物色了老会计,让他明天有空的时候过去看看,她住在市区,认识的人多,初六回来上坟的时候,陈妈妈和她提了一句,她回去留心帮着打听了一下,还真就找到个看着不错的。

    现在农家乐做大了,陈安修有心想找个专门的会计,之前也见过几个,不是刚毕业没经验,就是有经验但是人家不愿意来这偏远地方工作的,现在一听大姑找到个合适,忙不迭地应着了。

    陈大姑见他答应,也不多浪费时间,当天晚上就把见面时间敲定了,说好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在她的药店里见见面。

    陈安修上午和孙晓送完货,就直接过去了,顺道给大姑捎了些新鲜的蔬菜瓜果,表姐李茜和她的老公郭晓飞过会也过来了,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小的,他们的大儿子比睿哲小点,也是今年要上幼儿园,今年春天新得了一个小女儿现在才五个多月,有了这儿女后,李茜就辞了原来朝九晚五的工作,在附近的商业街上开了一家鞋店,离着陈建红的药店不远,这样母女俩彼此也有个照应。

    “姐夫今天休息吗?”

    郭晓飞把怀里的大儿子放下,扶扶眼镜笑说,“刚出趟差,休息两天,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忙来忙去就是山上那些事。”陈安修俯身抱住飞扑到他怀里的外甥,作势抛了两下说,“朝晖刚刚吃什么了,嘴上都长白胡子了。”

    陈安修常来这边,朝晖和他很熟悉,就赖在他怀里,摊开手给他看,手里抓着一把酸奶豆子,天热都有点化开了,“二舅舅,吃。”

    孩子很大方,可陈安修看那样子实在没什么胃口,郭晓飞也知道这有点为难人,就要把孩子抱走,朝晖不让,陈安修怕孩子伤心,就随便捡了一颗放到嘴里,夸张地嚼嚼说,“恩,真好吃,这是谁给你买的?”

    朝晖嘎嘣脆地说,“大舅姥姥。”

    原来是大娘吗?不过也不是很意外,大伯和大姑家本来就走的很近,吨吨和冒冒从来就没这待遇。

    吃都吃了,郭晓飞见儿子还赖在人家身上不下来,就强制性的抱过来说,“看你手上脏的,爸爸带你洗洗手回来,再和二舅舅玩。”

    朝晖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还回头和陈安修说,“二舅舅,不走。”

    李茜好不容易把小女儿哄睡了,放到里屋的婴儿床上,此时出来见儿子这样,就赶他说,“你二舅舅不走,我在这里看着,你快去洗手。”见人终于出去了,她摇摇头和陈安修笑说,“一个两个的,天天头疼死了,真后悔生了俩,这几年就没睡个囫囵觉。”

    陈安修宽慰她说,“过去这两年就好了,今年朝晖不就要上幼儿园了吗?他去上学,你就能轻松点了。”

    李茜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也是,巴不得现在就送他过去,我也好轻松点,不说这些了,你这次是为这着会计那事来的吧?”

    “听大姑说,以前在你们那个公司做的,前两年刚退下来。”

    李茜从果盘里捏个葡萄,边剥皮边说,“恩,我们公司里的老会计了,今年五十三,姓李,叫李志远,你见了叫李叔就行,他也不算是退下来,就是他儿子跟人出去在海南那边做生意,前两年稳定下来了,就想把家里人都接过去,李叔当时办了离职手续跟着过去的,去了之后一直不适应,今年五月份就自己回来了,我也是在街上遇到了才知道,李叔是三十多年的老会计了,业务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妈帮着问了,他自己也愿意到山上那边工作,说是空气好,又清净,就是可能想要个住的地方,他自己说天天打来回不太方便。”

    “找个住的地方不难,就是不知道他要个什么条件的。”

    “李叔那人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太苛刻了,待会他来了,你再具体问问吧……”

    李茜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外面砰的一声,一时听不出来是什么动静,但就见李茜抄了门后放着的一把扳手就准备冲出去。

    陈安修一见她这发狠的姿态,大约也明白了点什么,一把拉住她说,“姐,琪琪还在里面呢,你看着她,我出去看看。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姑吃亏的。”他刚说完,又听外面砰地一声,他也顾不上李茜的回答,推开门就快步跑出去了。

    外面果然是李奎中,陈安修有些年没见他了,但大概的模样,还是记得的,不若年轻时的壮实硬朗,现在那人面色黝黑,头发白了大半,不过六十出头的年纪,眼瞅着就像个垂暮的老人了,手里提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棍子,见什么砸什么,有两个放置药品的玻璃柜台都被他砸地有了明显的裂缝。郭晓飞也在,但他是个文化人,见李奎中那疯狂的姿态,只能护着陈大姑躲闪开,也不能真的近身。

    作者有话要说:短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要等我,但是我会在短时间内回来。

第286章

    药店里除了一个驻店医师其余都是女人,郭晓飞都不能,其他人就更不敢了,纷纷地四散躲开,任凭他砸,总算他好像也没伤人的意思,就是捣乱,吓跑店里的客人,陈安修拿住他倒是没问什么问题,只是李奎中年纪大了,他不敢真的下重手,稍微费了点周折,把棍子抢下来,又把人摁到一把空椅子上。

    李奎中大喘气瞪着眼睛,犹自剧烈地挣扎,不过陈安修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怎么可能挣得开,他挣扎了几次没效果,嘴里又不干不净地骂起来,大多是在骂陈建红,中间捎带着几句李茜,后来可能认出陈安修了,接着又骂陈家的人都不是东西。

    报警了,警察迟迟不来,陈安修和陈建红商量着要不要把人扭送到派出所去,就见李茜端着一盆子凉水出来,兜头浇了李奎中一身。

    李奎中这下冷静了,但转而又坐在那里,捂着脸嚎啕大哭,说自己没活路了,亲生闺女都要逼他死,说李茜个当姐姐的,不知道照顾下面的弟妹。

    李茜眸色淡淡的,可能见过太多次,也不反驳,任凭他怎么闹,只当看笑话一样。

    不过最终也没把人送到派出所,陈建红说以前送过,不过两天就出来了,李奎中这个年纪和身体状况,派出所也不愿意惹麻烦,何况这也不算很大的事情。

    在这件事中,陈安修怎么说也是外人,大姑说不送,他也不好坚持,陈建红照着脸扇了李奎中两耳光,就把人撵出去了,之后又让人清理卫生,联系店家过来换玻璃柜台。

    这一出闹下来就将近中午了,李志远早已经过来,陈安修安慰完了大姑,见这里再没其他事,就想和李志远出去吃顿饭,顺带谈谈工作的事项。

    现在店里这样,陈建红也就没留他,只嘱咐他下次有空再来玩,又让他带了两身事先给陈奶奶买好的衣服,“本来想明天能过去的,这一闹,明天又没时间了。”

    “奶奶最近精神还行,我爸爸差不多天天都往那边去,他还说等过些天,天气凉快点,就把奶奶接回家里住。”一直以来,奶奶好像都不太乐意住他们家,不过等文文孩子生下来,三婶一个人恐怕也照顾不过来。

    “住我这边也行,年前你奶奶住的那个房间,我还留着。”她拍拍陈安修的胳膊,如果她那大儿子还在,李奎中今天哪敢就这么嚣张,“这事我和你爸爸商量,你去吧。”

    陈安修带着李志远离开,转到另外一条街上的时候,看到了刘雪的店,可能是临近中午的原因,隔着玻璃门并没有看到什么客人,刘雪也不在,只有两个售货员在门口站着聊天。

    这里离着陈天雨的快递公司也不远,陈安修带着李志远找个干净有空调的饭馆坐下,又打电话把陈天雨喊了过来一起吃顿饭。

    双方大概的情况,陈建红都说过了,这次见面就谈了些细节问题,李志远比陈爸爸还小几岁,话不多,就如李茜说的,人脾气不错,慢言慢语的,提的工资也和陈安修了解的市场行情差不多,甚至还低点,不过确实说了想在山上有个住处,不拘什么条件,农村普通的院子就行。

    这点倒是不难,现在村里不少人在市区或者镇上买了房子,村子里不少房子就空下来了,各家要价都不高,只当找个人看房子。

    趁着那人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陈安修就问陈天雨,“你觉得怎么样?”

    陈天雨拿水涮涮筷子说,“还行,现在老会计都吃香,能找到这样的已经算不错了。”

    “那咱们就这样定了?”

    “哥,这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不用和我商量。”

    陈安修听出他的不耐烦,就问,“你晚上没睡好吗?脾气这么躁?还是和小徐吵架了?”

    陈天雨招手和服务生要了三瓶冰的矿泉水,“都没,大概天气太热了,看什么都烦躁。咱爸妈要出去旅游的事情定了吗?”徐彤彤被家里人关久了,越来越烦躁,两个人每次通电话,还没说几句,就和他吵。

    “何姐说他们应该是八月底九月初的那一批,今年定的说是去长白山,咱妈嫌热,不太想动,奶奶也时好时坏的,爸爸也不放心,时间还早,还没做最后确定,他们说到时候再看看。”

    “九月初的话,东北那边应该也凉快点了,他们好几年没出去了,出去走走也好。”

    “我也是这么说。”

    话说到这里,李志远回来了,他们也就没再继续。

    *

    陈安修晚上在家吃饭,说到今天大姑店里发生的事情了,陈爸爸气地一拍桌子说,“真是欺负到门上了,我原先和你大姑说,我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到李家理论理论,你大姑也不让,说那家人根本就不讲理。现在看看还真是一点理都不讲,当初分了都分了,现在见你大姑手里有了两分钱就来闹,这还是个男人吗?”

    陈妈妈给他盛碗汤说,“你气有什么用?那一家子无赖,他们就是看上钱了,你就是去,谁听你理论?左右不过就是吵一架。”

    “大姐也是六十多的人,跟前就茜茜一个闺女,还拖着两个孩子,晓飞又文气。真要动起手来,哪个也制不住李家那帮人。”

    “那现在也是没什么好办法,李家也没闹出大事,也不能把他们全家都送到牢里去。”

    陈安修就说,“这样吧,爸爸,我不是经常去市区送货吗,以后回来的时候,我就从大姑那边绕一圈,真要出什么事的话,我能帮把手,再不行,让大姑临时请俩保安也行。”

    “这样也行,不过你自己也别逞强,别硬往上顶,能帮就帮,人多的话,就躲着点,棍子也不长眼。”

    一家人在家里商量的好好的,可是晚饭还没吃完,李茜就打过电话来,说是天雨出事了,陈安修没敢和爸妈说,只和章时年说了声,悄悄开车去了市区,原来李奎中上午来闹过那一回,说是被陈安修打了,中午身上就开始难受,不到晚饭时间就送到医院里去了,李奎中八十的老娘坐在药店门口嚎啕大哭,要死要活的让陈家赔钱,赔她儿子的命,李奎中的两个大儿子就堵住药店门口不让人下班。

    这事是因她而起,不管事实如何,陈建红当然不可能把陈安修交出来赔钱,而且她看李家这只耍赖要钱不报警的架势,估摸着李奎中也不是真的有事。事情说来也凑巧,陈天雨和温凯他们几个约着在附近的饭店里吃饭,时间还没到,他就到大姑这边走了一趟,恰好就遇到这一幕。

    他见李奎中的两个儿子抓着大姑的衣服拉拉扯扯的,他二话没说就冲过去了,他个头高,伸手抓住人的脖子,一人一脚就将人踹个老远,他不是陈安修,出手还知道留三分力气,他下手狠,两个半大小伙子当时就被踹地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李奎中的老娘一看两个宝贝孙子被打,也顾不上哭了,跑过来就撕扯陈天雨的衣服,又伸手用指甲抓他的脸,别看她是个快八十的老太太,但是又高又胖,下死劲和陈天雨拉扯起来,陈建红搂着腰拖了两把都没拖开,陈天雨看她年纪大,起初只是躲闪,直到下巴那里被狠狠抓了一把,火辣辣的疼,他气急,抓着老太太的胳膊就推了一下,老太太跌坐在地上哭了两声,接着眼睛一翻,晕过去了,事情就这么越闹越大。

    李茜本来已经回家了,接到妈妈的电话又赶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老太太送到医院里,到医院后,人是醒过来了,但这里疼,那里也疼,又说有人要打死她,哭闹不休。最后陈建红答应会负责所有医疗费,也会赔钱,李家的人才放人走。

    陈安修直接去的医院,兄弟两人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都快半夜了,陈天雨怕父母看出异样,也没准备回山上,陈安修和他在市区的家里凑合半宿,见他情绪并没有受什么影响,给他留点早饭,一大早就赶回去了。

    他到家的时候,章时年已经起床了,见他进门时神色稍带疲惫,就倒杯水给他,“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又出什么变故了?”他昨晚是接到安修的电话,知道没事了,才睡下的。

    陈安修咕噜咕噜喝一大杯,“没,大姑和他们都商量好了,赔钱,不过想想真憋屈,我本来想拦着再想想其他办法的,但大姑说都打算好了,不让我插手。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拿点钱把人稳住。”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你能帮什么忙,领着你去和李家打架吗?”

    陈安修说这话只是开玩笑,不过李家的事情没彻底解决,他对这事也留了些心眼,大姑果然兑现了承诺,把李奎中和他老娘的住院费都足足缴了,让他们在医院里想做什么检查就做什么检查,想住什么病房就住什么病房。

    就是李奎中住院的第二天,他们家闯进去一伙人,见什么都砸,不到半个小时,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几个人进进出出的很快,警察来调查,邻居们只说听到过动静,但那家人经常吵架摔东西,谁也没太在意,至于来人的相貌就更不清楚了,小区里的几处摄像头拍摄的影像不够清晰,那伙人明显有备而来,分散进入,经过摄像头的时候还刻意压低了帽子,李奎中住院的第四天,他老婆开车出去买东西,进去商场不过两小时,再出来的时候,车身被划,挡风玻璃都被敲裂了,李奎中住院的第七天,他两个正在本地上大学的儿子,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和一群混混起争执,被人打断肋骨送到了医院里,李奎中住院的第八天,他最小的女儿高中放学后,发现有人一路尾随,鬼鬼祟祟的,第十天李奎中和他老娘身体康复,主动要求出院,此后也没再去和陈建红要求赔钱的事情。

    这其中的详情,陈安修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事情最后能顺利解决,他也替大姑一家高兴,终于可以摆脱李家那块恶心的黏皮糖。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在这中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直接影响了陈天雨和徐彤彤的关系。

    孙英霞将自己闺女关在家里一个多月,起初徐彤彤还能听进去几句,后来她硬逼着安排了几场相亲,徐彤彤就在家里和她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原本就不是很和睦的母女关系,差点就这么吵崩了,她到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开始正视陈天雨的存在,她不知道那个混小子是给她家闺女吃了什么迷魂药,她替闺女相中的那些男孩,要学历有学历,要家世有家世,相貌不说各个一等一,可也都在平均水准以上,可那个死丫头不管是谁,去就给人甩脸色,说话跟吵架一样,能吓跑的都吓跑了,有那么几个没吓跑的,她反而不放心了,那些人得是什么心思,才愿意娶这么个女霸王一样的老婆。

    陈天雨这个人,孙英霞之前也从别的渠道打听过一些,除了脸长得好点,配她家彤彤实在没什么优势,中专毕业,农村家庭,还因为打人差点坐牢,自己开着个小快递公司,饿是肯定饿不死,但是她闺女嫁过去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娇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可没准备送到别人家受苦,况且上面还有个那样的哥哥,真要结了这么门亲家,在绿岛的商界传开,她也得被人笑话。这么多年,一步步的爬上来不容易。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孙英霞和一个朋友来到了刘雪的店,店里人不多,有三五个客人在看东西,仅有的两个售货员忙着在介绍,那两人见到送她们过来的车了,又见这俩人衣着打扮不错,招呼也殷勤,刘雪在里间里和两个人谈拢了出资的事情,一出来就看到正在翻商品宣传册的孙英霞了。她心中有些了然,却也没点破,只和另外一个认识的人乐呵呵地打招呼,“冯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被称为冯姐的人笑说,“听说你开了好大一个店面,这次带朋友来看看,顺便和你打听点事。”

    “冯姐,你别开我玩笑了,什么事,你们这些手眼通天的人不知道,我能知道?”冯姐是她以前的邻居,结婚后夫家挺气派的。

    孙英霞没怎么说话,在店里挑了两套礼盒装的,刷了几千块钱,刘雪帮着结了账,让售货员去仓库提货,又领着人到里间里坐了坐。

    进来后,那个叫冯姐的先说的话,也没多浪费时间,相互介绍,寒暄几句就导入了正题,“小雪,你二叔家是不是有个弟弟叫陈天雨的,这个人怎么样?”

    刘雪露出些疑惑的表情,“陈天雨?是,是,我二叔家的小儿子是叫这么个名,冯姐,你打听这个干嘛,是要给他介绍对象吗?”

    冯姐买个关子,“也算是吧,先打听打听再说,你说说这个人怎么样?”

    “要说我这小叔还挺能干的,自己开了快递公司,就离着这里不远,不过介绍对象的话,大概就不用了,他现在交着有女朋友,女方家庭很不错,我听二婶说,如果结婚的话,房子车子都不用这边出,还陪嫁个大公司。”

    “是吗?事情都定下来了吗?”

    “应该差不多吧,看我二叔二婶的意思,很愿意,都催着结婚了,不过话说回来,谁找这么媳妇能不愿意?我二叔二婶也算是有福气的人,以后跟着就儿子儿媳妇享福了。”

    冯姐点点头附和说,“那倒是,对了,他那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也巧,就是咱们城西那边的,叫徐彤彤。”刘雪说完之后,见冯姐脸色有些异样,就问,“冯姐,你这次该不会是为徐家来打听的吧?”

    冯姐模棱两可地应了句,“也算是,我那再问你,你这个小叔家里人和他的脾气怎么样?”

    “这让我怎么说,冯姐,我要说点不好吧,那是我二叔二婶,我一个小辈对他们评头论足的,传出去不好听,再说这关系到天雨的婚事,我要都说好吧,你也不信不是?咱们玩地这么好,你信我,老远跑这么一趟了,我也不能骗你。”

    冯姐抓着她的手说,“咱姐妹们关起门来说说话,我还能到大街上嚷嚷不成?咱这也不是背后传人闲话,结婚的事情谁不是打听打听,人都是有好有怀,咱这不是想着多了解了解吗?”

    刘雪抿抿嘴,沉思一下说,“冯姐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做那小家子气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二叔那人,脾气真是挺好的,有什么难事找到他,他能帮的都帮,我二婶是那人厉害点,不过,你也知道,农村的女人吗,都那样,就像奶奶和我婆婆,这么多年,让让也就过来了,怎么说也是当过老师的人,不是不讲理的。”

    “咱不怕厉害,能讲理就成,听说陈天雨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妹妹?”

    “说起他这个哥哥,唉,他是那个,现在和个男人一起,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能你们也早就知道了,恩,天雨和这个哥哥感情挺好的,这事外面传的是难听点,但是过日子这种事,你闭起耳朵不听了,也就那样了,我们小门小户的,也没那么多外面的关系网去影响,亲戚们再不待见,还不是敲断骨头连着筋,也不能真的不来往了。再说,安修现在混的也挺不错的,在山上包了地,开着饭馆,家里那个小妹妹最有出息,在北京上的大学,现在就在北京工作了,她和天雨同岁,上次去二叔家,还听二叔二婶念叨,要在北京给她买房的事呢,看来以后就在北京留下了,要是小徐和天雨真成了,以后去北京旅游,也不怕没地方住。”

    “这样看的话,你二叔二婶家过的也不错。”冯姐这次来打听也是盼人好,此刻见孙英霞不说话,她继续打圆场说,“其他的都虚的,相对象说是要看双方家庭,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小两口过日子,两个人脾气合得来,踏踏实实肯过比什么都好。”

    刘雪赞同说,“冯姐,你这话说的对,要说天雨这脾气真算是可以的,很交朋友,外面朋友很多,就是还年轻,有时候难免暴点,就前两天,在我大姑那里和人打架,把一个八十多的老太太打到医院里去了,说起来,这事也怨不得天雨,那老太太到我大姑门上闹事,天雨也是心疼我大姑,可是现在的老头老太太哪里敢碰啊,碰不到都能硬赖上,别说真打了,现在这事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要那老太太的家人讲理光要点钱还好说,人家真要不依不饶地闹起来,我看这事不好办。我们家天齐为这事,也是晚上愁地睡不着,还是年轻太冲动了。”她说完这些,一拍额头说,“你看我说这些干嘛,和冯姐太熟了,说着说着都说出来了,这事你就别和徐家那边提了,应该过两天就能解决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天天都能遇到,年轻人谁还没个脾气。我自己有时候也是脾气不大好。”

    话说到这里,冯姐发现自己也有点圆不下去了,对着个八十多的老人都能下手去打,先不说人品怎么样,这脾气也太暴了点,今天能打老的,这以后真要了结了婚,打老婆也就不足为奇了,本身各方面条件就一般,再配上这么个脾气,她再盼人好,也不能把人家闺女给坑了,况且看孙英霞这态度,这事八成得黄。

    果然过会,孙英霞就客气地提出下午还有事,冯姐随之跟着站起来,司机把车开过来,提了买好的东西,刘雪将人送到门口,孙英霞最后问了句,“你们认识新到任的季市长吗?”

    “季市长?我公公见过几次,家里大姑在市政府工作,应该也认识。孙姐有什么事吗?”

    孙英霞笑笑说,“也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你回吧,不用送了。”

    季市长?孙英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不过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刘雪站在店前台阶下目送孙英霞的车子离开,撇撇嘴,要在以往,她或许会帮着说两句好话,怎么说徐家家大业大的,挂个亲戚不吃亏,可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算是明白了,徐彤彤这个人真不能交,大小姐脾气,凡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谁的面子都不卖,她几次三番的示好,都被打回来了,现在还没结婚,就和她对着来,真要结了婚,再加上那家世,在陈家,还不得处处踩她一脚。本来有个赵小涵就够烦人的了,她一出点错,家里老太婆就絮叨以前小涵怎么样,小涵怎么样的。早做什么去了,现在天天念叨赵小涵有个屁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被下面一排小蓝条刺激的打鸡血,我下次回来,也不会间隔太长时间的。

    刘雪把亲戚都得罪干净了,断了后路。

第287章

    经过陈大姑家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后,章时年的生日就真的到了。

    这天中午,在泰恒公司附近的港式茶餐厅内,于亚青正和公司的几个女同事在吃饭,大家年龄相仿,又都到适婚年龄,坐在一起的时候免不得就说起相亲那档子事,其中一个人说,“别提了,说起这事就烦,就上个月介绍给的那个律师,工资和我差不多,本事没见多大,嘴皮子倒是比谁都利索,每次和他吃饭,开口民主,闭口法制建设,弄的好像全中国就他一个清醒人一样,顿顿饭aa,说是为了尊重我,单单这样,我也就忍了,可是又有意无意透露,他喜欢传统点的,婚后希望他老婆兼顾事业的同时,要能洗衣做饭,你们说,结婚的目的就为了找个男人伺候,我还结婚干嘛。”

    于亚青插嘴说,“现在条件好的哪就那么好找,人家条件好的,说不定还想找个白富美,有房有车,还少奋斗几年,不过这软饭也不好吃,白富美可不是好伺候的,想让人出钱出力,再倒过头来对他低声下气,对他父母恭恭敬敬,千依百顺,那天底下的好事岂不是让他一个人都赚了,咱不说这种事情没有,但绝对不多。”

    起先那人就说,“什么都是有得必有失,我看我还不如努力赚钱养个小狼狗,起码还能挑个好看的,养养眼。我要求也不高,有大老板一半的一半就好。”

    她最后那一句声音压得极低,仅有同桌的几个人能够听到,她旁边的女孩作势捶她,“真是胆肥了,连大老板也敢拿出来说,不过说起这个了,你们还记得蒋瑶吗?于姐一定记得。”

    “怎么不记得,她怎么了?”蒋家的事情,公司里的人大概都知道,不过蒋瑶后来怎么样了,大家就没怎么关注过了,又不是很熟。

    “她好像在步行街南边那块,开了个家居用品店,我有次逛街正好走到那里,她和她老公在店里吵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搬了凳子就往她老公身上摔,她老公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两人打的眼睛都红了,那架势,说是夫妻,还不如说是仇人,他们还有个小男孩,看样子差不多有三岁了吧,瘦瘦小小的,抱着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缩在墙边,眼睛直愣愣的,吓得都不敢哭出声,看着真挺可怜的,那两人吵也不顾及孩子在场。”

    于亚青松开口中的果汁吸管说,“自作自受。”她才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那种人,“不过孩子有这样的父母,也是真倒霉。”

    都是一群女孩子,无论嘴上说的多硬,心终究是软的,蒋瑶那人再怎样,但事情已然过去这么久,她们也没有继续幸灾乐祸的意思,于是很快就打住了这个话题,离着午饭结束的时间还早,大家吃完正餐,又点了些饭后的甜品,等待甜品上桌的时候,餐厅旁边的停车区有一辆路虎开了进来,车门打开,一条长腿首先跨了出来。

    几个坐在窗边闲来无聊的女孩子又聊了起来,靠窗的其中一人就啧啧赞叹说,“光看这腿,就知道身高和身材差不了,就是脸次点,也绝对算优质型男了。”

    她说话的时候,来人已经下车,个头果然够高,长腿细腰,干净匀称的小麦色皮肤,光脚穿着一双夹脚的拖鞋,墨绿色的棉质休闲裤,白色宽松t恤,脸上挂着副宽大的太阳镜,看不清楚相貌,但光这样,往那里一站,也足够吸引路人的目光了。

    “要是相亲对象有这条件,人龟毛点,我也就忍了。”

    小姐妹凑趣鼓动她说,“你可以主动上去搭个讪,说不定就成了。”

    于亚青托着下巴,盯着那人皱皱眉说,“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她的疑惑并没有保持多久,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到来,她恍然大悟,其他人显然也明白过来了,惊呼说,“天啊,是夫人吗?”除了夫人谁能一见面给大老板一个那么夸张的拥抱,一向不轻易让人近身的大老板还没将人推开的。

    夫人的称呼让于亚青笑起来,任凭怎么看,陈安修和夫人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作为大老板的另一半,除了夫人,他们还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总算只是私底下叫叫,那人也听不到,“应该是他没错。”从她这个角度看的更清楚些,她看到大老板被人拥住的同时,极快地在对面人的脸上捏了一把,这绝对是情人间才有的亲密小动作。

    “真是的,感情还这么好,真浪费名额。”那两人很快上车离开,有人在背后偷偷这么感叹。

    *

    被议论的两人浑然不觉,两人上车后,章时年问理所当然跑到驾驶座的陈安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陈安修灵活地打个方向盘,转入主干道,“准备和你私奔到天涯海角,有没有很感动?”

    “那吨吨和冒冒呢?”

    “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趣,好了,是带你去过生日,是不是很意外??”

    “我生日好像是后天?”这人不会是睡糊涂了吧?

    陈安修伸手顶顶鼻梁上的太阳镜,态度明显敷衍说,“唔,今天后天也差不多。”

    生日原来可以这么算吗?章时年一瞬间有敲爆他脑袋的冲动。

    陈安修就就想预料到他想做什么一样,扑哧笑出声,“你别乱动,我可是在开车,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去打球,晚上我们,恩,我们可以去泡温泉。”

    章时年并不打算好好配合他的计划,“今天不是周末。”

    “我知道今天是周五,阿joe说你手头上没有紧急的文件,可以多休息半天。”

    “我不知道你和joe关系竟然这么好?”还能联合给他调休。

    陈安修逗他,“我明明和唐娜的关系比较好。”他这话纯属瞎掰,唐娜已经回国,虽然偶尔会有联系,彼此相处也算可以,但绝对没他口中说的那么好。

    章时年挑眉,“你在变相提醒我,应该给唐娜换个位置?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她。”

    “你少冤枉我,不过胸襟像你这么宽广的人,一定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是吧?”小心眼,爱记仇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傻得当面戳穿。

    “有时候会。”偏偏就有人敢当面承认自己小心眼。

    陈安修无言以对,干笑了两声,他知道继续下去,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就换个话题,“你休息一会,到了我叫你。”昨晚临时接了两个海外的电话,忙到下半夜才睡下。

    章时年也不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听话的闭上眼睛,陈安修一踩油门,开着车直接出了市区,街道两边高大的建筑慢慢退去,夏日浓翠的山野风光在眼前渐次展开。

    车子到地后,有人过来接着,陈安修隔着窗子摆摆手,等章时年睫毛微动,这才倾身过去捏捏那的鼻子,“章爸爸,该醒了,再不醒,我就抱你下去了。”

    章时年睁开眼,眼中还残余一丝没消去的睡意,他打量一下周遭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点印象都没有?”

    章时年下车后,又走了两步说,“明承的温泉小馆吗?”四年前就来过一次,确实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如果不是因为安修,说不定他已经忘记这个地方了,“怎么想起这里了?”

    “故地重游,顺便出来躲个清净。”生日在家里不是不能过,但偶尔的,他也想丢开吨吨冒冒,过过二人世界,正好从年后东南亚之行后,两人没怎么一起出来过。

    房子还是原来那处,连里面的家居摆设,都没怎么变化,这个温泉会馆建在半山腰上,四周林木茂密,起风的时候还是很凉爽的,两人用过午饭,在楼上睡了一觉,等四点过后,室外温度降下来后,就到后面的露天网球场上打球,陈安修那点技术实在不怎么够看,但胜在体力好,能坚持,章时年又不在乎,所以实力相差巨大的人居然玩的还不错,磕磕绊绊打到将近七点,天色发暗,两人才收拾东西回来。

    “怎么这大半天了,一个客人都没遇到,这里没住其他人吗?”来的时候,陈安修就有疑惑,这里即便是纪明承的私人会馆,平日里不接待外客,也未免太过清净,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经过的地方也不少,除了身着制服的服务生,竟然一个外人都没到,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旁边负责接待的,一个姓自称姓许的经理就笑说,“纪总知道章先生喜静,提前已经打电话知会过将这里空出来,章先生,陈先生,尽管放心在这里住下,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的。”

    “原来这样,我说怎么人这么少,代我们谢谢纪总的好意。”跟在章时年身边久了,他是应该习惯这清场待遇,不过乍然遇到,多少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陈先生太客气了。”

    *

    晚饭后,两人散步回来,陈安修洗澡后先一步去泡着了,章时年就见他靠在岸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睡着了?”

    陈安修从水中略起身,抓下眼睛上盖着的湿毛巾,伸伸懒腰,拉章时年下来,笑嘻嘻地说,“我体力比你好多了,你都没累趴下,我怎么可能睡着?你趴在那,我先给你刷刷背,待会你再给我刷。”

    抛开周遭的烦心事,只有两个人的世界要平静很多,转过天来,按照陈安修之前的安排,本来打算出海的,不过天气不是太好,就临时决定取消了。不过两个人在一起,总能找到其他的事情,骑骑马,钓钓鱼,还到射击场里较量了两把。

    会馆临近有一个小镇以盛产葡萄出名,现在正是葡萄下市的季节,下午兴致来了,两人就骑了十来里的山路去买葡萄,这是一处位于山里的小镇,偏远而宁静,一路过来,山间绿树成荫,果园很多,刚摘的苹果西瓜拳头大的黑李子就摆在自家园子门口,当然葡萄在最多,巨峰,马□□,还有近两年刚刚时兴的金手指,一大穗,一大穗的摆在临时搭起的木头摊子上,皮上带霜,枝叶鲜嫩,显见都是刚从树上剪下来的。

    镇中心位于一处废弃的火车道附近,看着比秋里落后些,没什么高楼和宽阔的街道,所谓的镇中心不过是两条不足百米相互交叉的小路,白日里街上的人并不多,只有几家小店开着门,他们沿着火车道骑了一圈,临近傍晚,街面的人渐渐多起来,他们也凑热闹,跟着人排队去买当地据说非常好吃的烧肉和三鲜煎饺。

    买的人很多,在这里吃的人不多,陈安修除了这些,又要了些小凉菜,他勾搭人的本事一流,一顿饭吃下来,已经可以和年轻的小老板称兄道弟,人家听说他们是从外地特意骑车过来的,还请他们喝自家酿的葡萄酒。

    章时年看着他闹,也由着他。

    一顿好吃好喝,动身要走的时候,天色就看着很不好,西边乌沉沉的云已经过来了,两人加紧速度,紧赶慢赶,就这样,还没走到半路,憋着一天没下来的暴雨突然而至,将两人里里外外浇了个透心凉。山路下雨湿滑,两人又不是很熟悉地形,和许经理派去的车错过,等两人摸索着回来,都快晚上八点了。

    进门将还在焦急等待的许经理等人打发走,陈安修一回头,看到衣裤和头发还在滴水的章时年,忍不住捶着门框哈哈大笑,见惯了这人的优雅闲适,很少见他有如此狼狈的时候,“章先生,你差点就在山里迎接你的生日到来了,采访一下,你现在感受如何。”

    “还行。”章时年拿了门边的放置的毛巾,将那个笑地快跌到的人拉过来,将毛巾兜头盖在他脑袋上,先给他擦干。

    陈安修不习惯被人当小孩子待,“我自己来。”他脑袋刚动动,又被强硬地按下去,“如果真的在山里过,我就只能换个礼物了。”

    “换成什么?”

    陈安修伸手抱住章时年的腰,“反正别的也没有,就把我送给你好了。”

    “可以考虑。”

    陈安修伏在他怀里大笑出声,“你想的美。”他退了一步,没退开,腰反而被紧紧扣住了,“喂,现在已经回来了,这个已经作废了。”

    “我想了想,还是比较想要这个礼物。”

    两人刚进门,湿透的衣服还没换下来,陈安修很容易就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腿边,有抬头趋势的物件,他意识到玩笑开大了,他摸摸章时年的额头说,“冷静,冷静,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去洗个澡。”

    “待会再洗也不迟。”

    “这里是客厅……”

    “没人会来。”

    “这也不行。”

    “那我关灯。”

    “你别耍赖……唔…………”

    客厅的灯光间暗下去,首先落地的是陈安修手中勾着的葡萄袋子,接着是两人湿透的衣裤,窗外闪电划过,四周玻璃墙壁的客厅里一片白亮,地毯上,赤~~裸交缠的两人,肉体击打和剧烈的喘息声,都淹没在这风雨交加的夜幕里。

    *

    此时在绿岛市区,同样是个暴风雨之夜。

    程婕拖着行李,一出电梯门,就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能在自由进出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是没想到那人会在。这里是两人的婚房,除了第一个月,两人共同住在这里做做样子之外,其余时候,两人各自都有住处。今天雨大,她从机场回来顺路,临时决定进来凑合一晚,没想到就这么巧。对于秦明峻,她谈不上讨厌或者喜欢,只是不耐烦在私人场合还要配合做戏。她犹豫着是不是就此离开。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程婕知道里面是谁,秦明峻当然也知道外面是谁。

    程婕将行李丢在玄关处,换鞋进来客厅,这里的酒味更大,她颇觉不适地抽了下鼻子,客厅里没开灯,她的手指刚落到开关上,就听秦明峻说,“别开灯,你要累的话,可以先回屋休息,我待会就走。”

    “那我先进去了。”玄关的灯开着,客厅里的路勉强可以看清楚,程婕摸索着进了主卧,洗澡换过衣服,正准备去厨房烧点水喝,就听客厅里哗啦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她不想多事,迟疑了会拍亮灯过去,就见秦明峻整个人摔在地上,左手下面的玻璃碴子上都是血,她拦腰勉强将人硬拖起来,见这人醉醺醺的样子,就问,“你怎么喝成这样?”她和这人算不上熟悉,但印象中这人一贯是淡漠而自制的,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失态,衣着不整,浑身酒气。

    “不小心滑了一跤,电视右边的柜子里有医药箱,麻烦你帮我把镊子和纱布拿过来。”

    对这房子的了解,程婕并不比陌生人更多,她把右边的柜子挨个拉开,终于在中间一层,找到那个几乎没用过的医药箱。

    秦明峻理智还算清楚,只是喝太多酒的原因,拿镊子的手一直在抖。

    程婕接过来,帮他挑干净掌心里的玻璃渣,又抹上药包扎好,“我没做过这种事情,你明天还是去医院再看看,今晚雨太大了,你在这里住一晚再走吧,客房里,你的衣服应该还有一些。”

    “谢谢。”

    “不用客气。”程婕拿扫把过来将玻璃渣清走,厨房的水烧开后,她给秦明峻留了一杯就回屋睡觉去了。

    今晚的雷声实在太大,所以尽管刚下飞机,程婕睡到半夜,还是睡不着了,听听隔壁的客房没有任何动静,她想了想,在睡衣外面披件衣服出来,秦明峻果然还在窗边的沙发上僵坐着。

    “是不是纪家出什么事了?”再不怕寂寞的人,在这种夜深无法入睡的时刻,免不得也会觉得孤单,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吵醒你了?”

    “没,是我自己睡不着。”这人像雕塑一样,怎么可能吵到她?程婕在旁边的沙发上盘腿坐下,外面的雷声轰隆隆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今晚的雨真大,海上应该也起大浪了。”

    和那时候的雷雨天真是挺像的,那天他做好其他的布置,前去接应,海面的风就是这么大,“你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有,我不会同意和你结婚。”她不是个喜欢勉强自己的人。

    “我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后来呢?”原来是为情所困吗?她从来不知道秦明峻会有这么一面,她以为这人的心中只有纪家。

    “放弃了。”

    “你现在是在后悔?”

    “大概是吧。”那个唯一让自己觉得可以不被抛弃的人,可是再让他重新选择,他想他的决定应该还是不会变。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只有这一条,无法止步的,注定孤独的。

    *

    这一夜的风雨,到早上还没有停,在习惯的起床时间,章时年睁开眼,沉沉睡在臂弯里的青年,脸色红润,呼吸匀停,这样的雷雨夜难得他睡得这么安稳。

    可能同一个姿势太久,不太舒服,陈安修在睡梦中伸腿蹭蹭旁边的人,习惯性地就要把腿跨到人家腰上,但这次并不太如意,可能牵扯到某个昨晚过度使用的部位,他咧咧嘴,又把腿放了下来,挨在章时年的大腿里侧磨了磨。

    “安修,老实点。”章时年在被子底下按住那人光裸的腰拍了一巴掌,别以为他真的感觉不到这人成心在捣乱。

    既然被识破,陈安修也无意继续装下去,他睁开眼,展臂将人勾过来,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盒子说,“生日快乐。”

    “这一份还有?”

    “本来是不想给你的。”

第290章

    章时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钱夹,还有一套书签。

    陈安修侧身趴在枕头上,伸手一一指给他看,”书签是吨吨给你做的,上面的图是他一张一张画上去的,那个有爪印的,是他拿冒冒的爪爪印上去的,钱夹是我给你买的。”

    “我正想换一个。“钱夹的价格,他大概知道,安修这人给自己买东西不舍得,给家里人添置倒是很舍得花钱,“怎么里面还有一张卡?”

    陈安修张嘴打个呵欠,□□在被子外面的长腿搭在人家身上说,“哦,我给你办的附属卡,不过你要省着点用,最好不用。”

    这话听地着实有趣,章时年伸手将人拉近点,手臂半撑在他脸侧好奇问道,“那你给我办来做什么的?”

    陈安修的脸上浮出些狡猾的笑意,拍拍他肩膀说,“这个就是意思意思,时刻提醒你一下,所有权在哪里。”

    章时年见不得他如此嚣张,一拉被子,翻身压在他身上,“一直都在你这里不是吗?”

    “滚你的,我不是说这个……”被子在两人身上翻腾的厉害,过会被子下的动静减小,陈安修的声音也明显低哑下去,“又老一岁,你是不是不行了……”这话音挑衅意味太重,果然没过多久,他开始挣扎着哀嚎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还可以再战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

    离家在外,少了约束,两人在床上厮混到快中午,直到肚子都饿地咕噜咕噜叫了,才舍得下来,他们住的房子里有独立的厨房,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陈安修也没叫厨师,自己动手擀了两大海碗的面条,面条长长的,每个碗里卧上两个油汪汪的荷包蛋,撒上厚厚一层烧肉和烫过的青菜。可能是真的饿坏了,仅仅是两碗简单的面条,两人也觉得美味无比,一大碗汤面热乎乎的下肚,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

    下午的雨还在持续,两人补过午觉之后也没出去,陈安修自吹自擂的说要亲手给章时年做个生日蛋糕,不过他显然太高估自己,他花了两个多小时,浪费了无数材料,最后也只弄出一个模样和颜色都十分奇怪的巧克力蛋糕,他彻底死心,改为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总算他的厨艺还是一流的,他又肯下功夫,所以这顿生日饭即使没有蛋糕,也很看的过去。

    晚饭的时候,章时年帮他去厨房里拿碗筷,一眼就看到那个扔到角落的巧克力蛋糕了,他拿叉子尝了一口,然后将蛋糕一起端了出来。

    陈安修摆放好碗盘,一抬头看到那个有失观瞻的蛋糕赫然就摆在桌子中间,他立刻就想毁尸灭迹,“你怎么把这个端出来了?”实在太丑了,他连想尝的胃口都没有。

    他伸手就要端走,章时年拦住他说,“好歹有个插生日蜡烛许愿的地方。”

    “我给你订了个新的,许经理过会就让人送过来。”

    “我觉得这个就很好,说不定味道不错。”

    这人眼光没毛病吧?还是喜欢我喜欢到连这么难吃又难看的东西都能容忍的地步,应该是后者,唉,做人如此受欢迎压力也挺大的,“你吃坏肚子,我不负责任。感情深是回事,道理我们还是要讲清楚的。”

    章时年看他就像看一只火星生物。

    “好,好,好,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他脑补结束,乐颠颠地跑到厨房里拿一根蜡烛出来点上。

    章时年像模像样的许了愿,之后就自顾自地切了一块开吃,陈安修看对面的人真的咽下去了,他艰难的吞吞口水问,“好吃吗?”

    章时年没什么太大表情的抬头看他,淡淡地说,“还行。”

    “你其实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一个蛋糕而已,不用这么拼吧?看他那样子,也知道不怎么好吃。

    “怎么说也是你给我做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陈安修连忙保证说,“最多我努力学习学习,明年再给你做就是了。”

    章时年想了想,终于点点头说,“也行。”他的话音刚落没多久,放置饭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听着是老太太是打过来的,趁他起身出去的时候,陈安修准备把桌上的蛋糕收起来丢掉,不过看到章时年吃掉一半的那块,他犹豫着就叉子尝了一小口,看看到底失败到何种程度。可是蛋糕一入口,浓浓的巧克力味就在嘴里弥散开,他又吃了一口更大的再次确认,比着蛋糕店里的是差点功夫,但是绝对不能列入难吃的行列,竟然敢骗他。

    注意到对着自己脖子来的那两只手,章时年反手一拧将人拖过来箍在自己腿上,安修挣扎,他对着电话说了句,“妈,安修在我边上,想和你还有爸说话。”

    “是吗?我也正想和安修说说话,你把电话给他吧。”

    陈安修瞪他一眼,认命地把电话接过来,“妈,是我,你和爸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两位老人都和他说了好些话,互道再见后,还没等他挂断,章时年一把将人扛了起来就往饭厅走,“咱们继续吃饭去。”

    “放我下来,刚才的账我们还没算清楚……”

    章云之在电话那边听到陈安修喊的那两句话了,她笑着摇摇头对季仲杰说,“都四十多的人了,和安修闹起来,跟个孩子一样。”

    “他俩算是凑一块了……”凑一块是好是坏,老爷子没评价,但从他轻松愉悦的脸上可以看出,对于那两人的现状,他是极满意的。

    *

    这天半夜,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周一早上,陈安修先把章时年送去上班,又去陈大姑那里坐了会,见她那里一切如常,留了些葡萄给她,没多耽搁就开车回了山上。

    经过昨天的一场大雨,山上的空气非常清新,昨天因雨在家憋了一天的人们今天也纷纷出来了,街上的人看着就格外多些,陈爸爸早上吃过饭后也去陈建浩家也将陈奶奶接了出来,她现在的腿脚走不远,在家里闷着也没事。

    前两天陈家二村那边有人过来买板材,给陈爸爸送了些地瓜过来,这个季节山上的地瓜还没下来,那人也是外面的亲戚送的,陈妈妈犯懒没收拾,就一直堆在厨房角落里,这天得空了,陈奶奶又在这里,她就洗洗放在锅子里煮了。出锅后凉了凉,选了个瓤子红的装到一个塑料碗里,交给在门口玩的冒冒悄声说,“冒冒,把这个给太奶奶送过去。”

    陈奶奶就在门外面凉快,离着门口不过两三步远的距离,冒冒端着碗就摇摇摆摆过去了,“太奶奶,吃。”他知道这是吃的。

    “冒冒啊。”陈奶奶把碗接过来,又摸摸他的圆脑袋,“谁让你送过来的?”

    冒冒一转头说,“奶奶。”

    陈妈妈在盘子里装了一些,打算给左右的街坊送点尝尝,听到他们的对话就说,“娘,你趁热吃吧,地瓜养胃,偶尔吃点不错,就是不好消化,你也别吃太多了,我待会就做中饭了,你不是说想吃个凉拌粉丝吗,我刚才已经把粉丝泡上了。”见陈奶奶听到了,又和冒冒说,“冒冒听太奶奶的话,别乱跑,奶奶马上就回来。”她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店里和人说话的陈爸爸看着点人,这才离开。

    陈奶奶摸着那地瓜也不是很烫了,就从碗里拿了出来,冒冒跟着大人吃习惯了,一见人动手,就自动理解有他的份,还没等陈奶奶剥下地瓜皮来,他已经站在边上张着大嘴等着了。

    陈奶奶每次看到他,就想起壮壮小的时候,也大概是这个模样,那个孩子,她几乎都没怎么亲手喂过的,天齐倒是他一勺一勺喂大的,睿哲她也喂过不少次。

    冒冒见她不往自己嘴里放东西,又把嘴巴长得更大点,“啊……”他大概觉得刚才自己嘴巴张地不够大,别人没看到他。

    陈奶奶回过神来,捏块地瓜肉吹吹,给冒冒放到嘴里,“也就你不嫌弃太奶奶了,你睿哲哥哥大半年都没过来一次了,他们都嫌弃你太奶奶病了,老了,不顶事了。”

    冒冒嘟嘟着嘴光知道吃,也听不明白,倒是陈爸爸从屋里出来,都听到了,再怎么偏心,也是亲娘,听到这番话,哪有不心酸的道理,“娘,我去和大哥说,让他带睿哲过来给你看看,太奶奶想看看重孙子怎么了?”

    陈奶奶听他这么说,把脸色一沉说,“叫他带着来干啥,心不甘情不愿的,我也不稀罕。你要是不想惹我生气,以后就别提这事,我倒是看看他能自己记得来看看家里的老娘不?你不准去说,谁也不准去说。”

    陈爸爸见她动气,赶紧安抚说,“行,娘,你别气,我不说,不说了,地瓜快凉了,你趁热吃,别喂冒冒了,我带他去屋里吃,里面还有不少。”

    他刚说到冒冒呢,就见冒冒一扭身就往外跑,“爸爸,爸爸……”

    陈爸爸抓着后襟,一把将他揪住,“往哪跑?你看看路上都是车。”

    陈安修老远就看到门口的这三个人了,他把车子在路边停下后,车门刚一打开,冒冒就张着手迎上来了,陈安修弯腰,一把将人捞在怀里,章时年平时经常不在家,冒冒也黏他,但是黏的没那么紧,陈安修就不同了,天天在跟前,冒冒三天没见,想坏了,趴在爸爸怀里,哼哼哼,哼哼哼。

    陈安修伸手捏捏他的胖腮,“哼哼什么,冒冒小猪是牙疼吗?张开嘴让我看看。”

    “啊……”冒冒倒也听话,爸爸让张嘴,他就张地大大的。

    “吃地瓜了吧,看牙上粘的,哎呀,现在都十八颗小狗牙了,再长两颗就全了。这两天在家听爷爷奶奶话了吗?”

    “恩。”答应的一向就这么痛快,事实究竟如何根本就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真乖。”陈安修亲他一口,一手抱着他,另一手把车里的蛋糕拿了出来,昨晚许经理送来的那个蛋糕,他们没吃,就放在冰箱里了,今天要走的时候,看着还挺好,他就带着回来了,另外还有好些葡萄,陈爸爸过来接了他的手。

    “爸爸,吨吨呢?”

    “在家里写暑假作业,中午就过来了,你先放下冒冒,进屋洗个脸,这大热天的。”

    “行。”陈安修答应着,进屋之前先过去和陈奶奶打招呼,“奶奶,你在这里凉快呢。”

    “你回来了,这是去哪了?”

    陈安修回说,“四哥过生日,我们出去玩了两天,我待会给你切块蛋糕尝尝。”

    “是他的生日啊,冒冒的生日也快了吧,我记得他是七月里的生日。”

    “按农历是七月,阳历是下个月八月十六。还有二十多天。”

    陈奶奶掐着指头算算说,“二十多天,天意那孩子差不多也得是那个时候,你下去从你大姑那里走了吗?”

    “去了,刚从那里回来,李家的人没敢再去闹事,以后估计也不敢了。”

    “你大姑说,这次多亏了你和望望。”

    “奶奶,你别想这些了,大姑又不是外人,我们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他也不知道大姑怎么和奶奶说的,但奶奶最近提起这事,言语间就和善很多。

    “你大姑这辈子也没熬下个儿子给她撑腰,遇上事,还是要靠你们这些侄子帮衬。”

    “我们都知道的,奶奶。”

    陈妈妈去给街坊送地瓜回来,听到她说这些话,站在那里听了两句也没出声。

    *

    短暂的风波过去,陈家的生活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陈安修做配送的时候,认识一个老客户,是某个著名按`摩`椅品牌在本省的代理商,在市区有家规模颇大的店面,他一直想给爸妈买个按`摩`椅,只是摸不得门道,这次经人推荐,就带着爸妈去挑了个,放在了建材店里。

    按`摩`椅这东西,见过的人不少,但实打实买到家里的人不多,起码在秋里镇上不多,街坊邻居听说他们买了这么东西,茶前饭后得空了,就过瞧热闹。

    林淑方也带着文茵过来了两次,还亲自上去坐着试了试,下来的时候就说,“你别说,在上面按按,身上还真是舒坦不少,这得多少钱?”

    陈妈妈说了个价格,林淑方惊了一下说,“哎呀,这么贵啊?你们真舍得。”

    “我和他爸爸也是让壮壮哄了,他说一万多块钱,回来一看发票才知道不是,让他送回去,他死活不。我们说不动他,就只得留下来了。不过以后出去买东西,是再也不信他了。”

    林淑方如何听不出陈妈妈话里的欣慰,儿子乱花钱,埋怨归埋怨,但这份孝顺,没有哪个父母会真的不开心,“大姐,你这多好,三个孩子都大了,都能赚钱了,他们愿意给你花,你和大哥收着就行,儿女给爸妈花钱不是应该的吗。”她依依不舍地又摸摸那个按`摩`椅扶手,“等明年有钱了,我们也买个,不买这么好的,买个稍便宜点的。

    陈妈妈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可不止买个按摩椅这么简单,什么叫明年有钱了,好像那钱就在那里放着,就只等他们明年去拿一样,她倒杯水喂给在边上一起玩的冒冒和文茵,问了句,“你是不是找到什么赚钱的好渠道了?”

    林淑方似乎早就等着陈妈妈这句话,看着这里屋没人,通向外面的门也关着,就低声说,“不是别的,就是上次刘雪说的那事。”

    距离上次林淑方谈起这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陈妈妈差点把这茬忘了,“你真投钱了?你有这年纪在这里了,现在赚点钱都不容易,你别被人坑了。”特别是刘雪那种人,当然后面这句话,她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这个我知道,我上次真没投,映红投了,一个月两分利,映红拿了五万,说好的就借一个月,我开始也不信,结果一到期,映红也没催,人家刘雪连本带息完完整整还回来五万一,你看这买卖,什么都不用咱做,咱就等着吃点利息,这不比放在银行里划算多了,再说,我也打听了,这两分利是高点,但这在市面上真不算什么,也不违法,映红她表姐那些人,但凡手里有闲钱的,都在做这个,人家都做快一年了,一点事都没有,映红她那表姐,投了三十多万进去,一个月,你算算,光利息就七八千,梅子那单位够好吧,可她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些。”

    “还是谨慎点好。”

    “我也知道谨慎点好,可是我家那情况,你也看到了,映红那脾气,晓磊又什么都听她的,我们能指望那两口子给我们养老吗?还不得趁着现在能做得动,多攒点,以后老了,起码身边还有点钱傍身,不至于连口饭都吃不上。”

    “你想这些干什么,晓磊那孩子再听媳妇的,也不会不给你们养老的,你们是他亲爸亲妈,再说,不是还有梅子吗?你养她这么些年,当亲闺女一样,等你老了,她还能不孝敬你?”

    林淑方坐下来,拍拍大腿说,“梅子是孝顺,可光蒋家那一摊子烂事,她就扒拉不过来了,哪里还有那么些心思顾及到我,前些时候,映红死活是不愿意文峰住在这里了,我想着她也快生了,确实照顾不过来,就把文峰给梅子他们送过去了,你知道我一进门看到啥了,看到范琳在摔盘子,说她最讨厌在芹菜里放醋,梅子故意放醋不让她吃饭,多大点的事就摔盘子摔碗的,我心里那个气啊,当场就和她吵了一架,梅子拉着不让,又说要和我出去吃,我哪有那心情,饭也没吃,把文峰给他们留下,我就搭车回来了。就是可怜那文峰,我走的时候,他还姥姥姥姥的追出来,要跟着我回来,可你说我算是他什么姥姥,范琳那才是他亲姥姥。说实话,带了这么久,我也舍不得,可我哪里顾得过来啊,文峰这一回去,少不得又要挨打,蒋瑶那两口子,下手没轻没重,打个孩子跟不是亲生的一样。”她说到这里长长叹口气,“总算文峰今年九月就能上幼儿园了,以后上了学,不天天在他爸妈跟前晃,兴许能好点。”

    这事陈妈妈只能听听,再心疼孩子,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真造孽,这还是亲生的呢。”

    “谁说不是,咱以前家里孩子多的时候,有听说老人偏心这个,偏心那个的,可也没听说哪家把孩子往死里打的,现在有些小年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么一个孩子。”

    两人感慨一回,林淑方又说,“你说现在家里这情况,我能不想着多攒点钱吗?超市那边,已经答应映红给他们了,没了超市,我和晓磊他爸爸以后就是出去干活,我们都五十多的人,谁雇我们,再说我们又能干什么,最多就是出去给人打扫打扫卫生,他爸爸兴许能给人看看大门?这样一个月也没多少钱。趁着现在我手头上还有些,我悄悄给刘雪,让她帮着放了,我每月收着利息,家里有地有菜园子,自己打粮食种菜,吃的喝的也花不了什么钱,这样算算,也差不多了。”

    陈妈妈见她已经打算好,知道多劝也没用,再说她也不能一口咬定刘雪就是在骗钱,就叮嘱了一句说,“什么事都没有百分百的,再好的买卖,也别一把把钱都投进去,手头上多少留点。”

    “大姐,这个我听你的,这事我也没敢和别人说,怕传到映红耳朵里,以后没完没了,就只和你来商量商量。”

    陈妈妈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出去说的。”

    陈安修回来的时候,听爸妈在说什么贷款,他问了两句,陈妈妈说没他什么事,他也就没多问,他知道家里真有事的话,爸妈会和他商量的,不说就是真的没什么紧要事情。

    *

    进入八月后,夏日里的燥热终于退去一些,章时年有事回北京,那边的老人念着很久没见吨吨了,他就带着吨吨一起走的。这天陈天雨在家,陈妈妈午饭做了凉面,吃饭的时候,她就说,“再过些时候,就该立秋了,立了秋,天就凉快了,立秋咱包饺子吃,望望,小徐有空没有,她要有空的话,让她来家里吃饭。”

    “这个我也不确定,我待会打电话问问她。”

    “你每次都这么说,她最近忙什么呢,两个多月没见她了。”之前还跑的挺勤的,三五不时地就来一次,这两个月就连点人影都见不到了,她打过两回电话,徐彤彤在那边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陈天雨夹一根面条喂给冒冒,看他吸溜吸溜吃进去,同时回答妈妈的话说,“没,妈,你别瞎操心,我们好着呢。”

    陈妈妈才不信他,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但肯定这两人之间出了问题,”小徐是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大,就是有点小脾气小性子也没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了,你就让着点。”

    “知道了,知道了,妈,我们真没什么事,她有空的话,我就带她回来吃饭,你别唠叨了,冒冒来,张大嘴,啊,再吃一口。”

    陈妈妈见他不耐烦听,也没再继续。

    陈爸爸看不下去了,就开口说,“望望,你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陈天雨知道自己理亏,也没出声。

    陈妈妈拉旁边的陈爸爸一把,“行了,别说了,吃饭吧。有事吃完饭再说。”

    陈安修也打圆场说,“是啊,爸爸,先吃饭,吃完饭,我问问他,望望待会去我那里去睡,正好家里也没人。”

    陈天雨答应了,不过饭后,陈安修也没问出个什么来就是了,“那你去吨吨那屋睡吧,冒冒一时半会也不睡,我在这里哄哄他。”

    冒冒一年到头有睡午觉的习惯,刚开始大概不困,换过衣服后就推着自己的小汽车在炕上刺溜刺溜的爬,陈安修横在炕沿儿玩电脑也不管他,等会他可能累了,就往爸爸身边骨碌一躺,肚皮朝天,闭上眼睛,哼哼两声,这就是准备要睡了。

    陈安修等他睡熟了,把他抱到炕的里侧,将人竖过来,给他垫上枕头,盖上毯子,过会,他自己也开始迷糊,将睡未睡之际,似乎天雨在那屋说话,不知道是和谁在讲电话。

    “……这么说是确定不过来了?”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妈两个多月没让我出去了,吃饭吃饭,吃什么饭,你光想你自己,想你妈,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都快被我妈逼死了。”

    “我再想办法找你妈谈谈,这事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你也敲敲边鼓。”他之前找过几次,家里公司都去了,根本就见不到孙英霞的人。

    “你以为我没说吗?我妈根本就不想见你。你要有点本事,我妈能不这么不待见你吗?”

    她最后这句话成功地触到了陈天雨的逆鳞,他压抑许久的怒气彻底爆发出来,“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妈那么难伺候,我还不伺候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用得着天天看她的脸色吗?你嫌我没本事,你去找个有本事的好了,也不用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事实上徐彤彤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脾气上来,就有点口不择言,她不习惯向人低头,犹豫了一会,再想解释的时候,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断了,她又打,陈天雨不接,再打直接关机,她无计可施,委屈地趴在床上呜呜地哭。家里的保姆听到动静过来敲门,她也没应,哭一阵后,她知道这样下去也不行,就到洗漱间里洗把脸,换套衣服,抓了抽屉的车钥匙,就要出去,她听天雨的话音,应该是在家里,她去家里找他。

    家里的保姆和司机得过孙英霞的嘱咐,一步都不让她出去,此时见她一副要外出的妆扮,哪里肯让她,司机是男的不好近身,家里的保姆就过来拉她,“彤彤,你这是要去哪里?你妈可说了,不让你出去。”

    徐彤彤推她,“我的事情不用她管,王姐,你一边去,出了问题我自己和她说。”

    保姆拉不住她,可还有司机,他虽然不会上去硬拉,但是他会挡住门,司机年轻力壮,身材魁梧,凭徐彤彤一个人的力气根本就过不去,双方僵持了些时间,孙英霞就赶回来了,她之前就接到家里保姆的电话,说彤彤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自己闺女现在情绪很不稳,就怕出事,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回来了,一进门就见徐彤彤右手里抓着把水果刀搁在自己左手腕上和司机叫嚣。

    “你再不让开,我就在这里再划上一刀,我要真出了事,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和我妈交待。”

    孙英霞一看她左手腕的血,吓得魂都快飞了,她上去就把刀子抢了过来,没等徐彤彤说话,抬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我和你爸爸养了你这二十多年,算是白养了,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徐彤彤,你还有点出息没有?”

    徐彤彤捂着脸也不低头,“我要是不能和天雨在一块,我要出息干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孙英霞拿毛巾给她擦擦脸,又拉她坐下,让保姆去拿医药箱。

    徐彤彤刚才只是吓唬人,也不是真的寻死,下刀不深,只是割破些皮,出了血,看着是吓人,但这会还没用药,就差不多止住血了,见自己的闺女坐在沙发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孙英霞何尝不心疼,她就这么一个闺女,以前事业心强,小时候也没怎么管过,大部分时间就放在她奶奶家养着,等她的企业发展起来,有时间管教了,孩子都十几岁,根本就不听她的话了,虽说孩子也没学坏,但母女间的关系远远不如别人家的亲近,“你就这么喜欢陈天雨?”

    “我这辈子就喜欢他一个,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再好的也不嫁。”

    “你不是很讨厌那什么吗?他大哥那样,你也不介意?”以前彤彤有个男同学,追彤彤追地很勤,彤彤差点就动心了,直到有天被她撞见,那个男的一边学校里猛追她,一边在学校外面和别的男人滚床单,把她恶心地不行,在家里不止一次说过,同性恋都脏死了。

    “天雨从一开始就没瞒我,他一早就和我说,他大哥是了,我见过他几次,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他又不出去乱搞,和那些人不一样。”

    孙英霞接过药箱子,帮她上药包扎起来,“你就不怕和陈天雨结婚后,因为这事,被人指指点点的?”

    徐彤彤蛮不在乎地一仰头说,“他们愿指不指,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说什么,我也拦不住。我不听就是了。我又不是和陈安修结婚,有本事他们说一辈子,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真轻巧,我和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自己愿意找个穷小子也就罢了,可这家不光光是家境不好,你嫁过去之后还要被人说三道四,我和你爸爸都快五十的人了,你想过我们的感受没有,好,退一步说我和你爸爸可以脸面都不要,但你以为咱们不在乎,你嫁过去就幸福了,你以为我没打听那是一家什么人,我们这还没应声,那边就打算着你陪房陪车陪公司了。”

    她见徐彤彤要反驳,就示意待会再说,“你听我说完,你说陈天雨不在乎你的钱,是真的喜欢你,那他家里人呢,他爸妈也不在乎吗?陈安修在山上包地,陈天晴要在北京买房子,这些都是钱,陈天雨的爸妈就开这个建材店,能赚出这些来吗?”说实话,她并不太相信刘雪的话,从季市长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事实上两家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但她不否认刘雪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更关键的是,她一点都不介意,借此打掉彤彤太过单纯的心思。

    “我有钱,就分他们点怎么了?”

    孙英霞提醒她,“那是我和你爸爸的钱,不是你的,你说了不算,而且你也不看看陈天雨是什么人,前些时候刚打了一个八十多的老人进医院,穷就穷点了,这是什么人品,你不怕婚后暴力,我和你爸爸还怕以后老了,被他折腾死呢。”

    徐彤彤辩驳说,“天雨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吵架的时候,他再生气,从来没动过我一指头,他有时候是脾气坏点,但人品没问题,怎么也不会去打一个八十多的老人。”

    “她大嫂自己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他大嫂?”陈安修没娶老婆,肯定不是,“刘雪吗?她本来就和天雨不和,说天雨的坏话太正常了。”

    “再不和,你去东山商业街那边打听打听,我冤枉他没有,当然这些咱们可以都不说。”孙英霞给自己倒杯水,喝一口缓缓气说,“这样吧,你既然这么死心塌地,为了陈天雨连命都不要,你又说陈天雨喜欢你,不是为了钱,那我这当妈的也不做这坏人,我可以同意你们结婚。”

    情势就这么突然峰回路转,徐彤彤还有点措手不及,但这不阻碍她心中涌上来的狂喜,“真的?妈,你答应我和天雨在一起?”

    “结婚都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徐彤彤兴奋地在沙发上颠了两下说,“妈,你说,只要你同意我和天雨在一起,别说一个,就是十个都成。”

    “让陈天雨倒插门到我们家。”

    徐彤彤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妈,你刚才说什么?”

    孙英霞不介意给她重复一遍,“让陈天雨到我们家当上门女婿,以后你们的孩子跟着姓徐,陈家那边只要答应,我陪房陪车,不要陈家一分钱,还让陈天雨来公司里跟着学习。”

    徐彤彤一口否决,“天雨不会同意的。你这不是摆明告诉别人,他是吃软饭的吗?”一般人家,只要能让儿子娶上媳妇的,没听说谁家会让自己儿子去倒插门。靠老婆家吃饭,首先名声就不好听。

    “我陪上闺女,陪上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你也为他要死要活的,他既然那么喜欢你,为你低低头怎么了?还是你们的感情还比不上他那点自尊心?要是这样,你不嫁也罢了。”

    徐彤彤下意识地觉得妈妈这逻辑不通,自尊心和感情不是这样对立的,如果要感情就要抛弃自尊心,那这份感情到底还算什么。

    孙英霞不等她想明白就起身说,“你不是要出去见他吗?我让小李开车送你过去,他今天要是答应了,以后什么事情都好说,如果他不答应,你从今往后就彻底死了这条心。”

    手腕上包着纱布不好看,徐彤彤到楼上的房间里换件长袖的衣服,又扑扑粉盖盖脸上的五指印,家里的司机小李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去秋里镇的路上,她又给陈天雨打了无数个电话,可那边依旧是关机,关机,关机。

    到秋里镇后,司机按照她的指示将车停在建材店门口,陈妈妈在屋里算账见她进门还很惊喜,“小徐过来了,快屋里坐。”又要给她倒水,又要给她切西瓜。

    徐彤彤按住陈妈妈的胳膊说,“姨,你别忙活了,我是找天雨的,他手机一直关机,我也联系不到他,他在家里吗?”

    “这熊孩子关机做什么,光耽误事,他睡起午觉和他大哥去山上的果园里了,你坐这里等等,我给安修打个电话,让天雨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姨,你和我说路怎么走,我去山上找他吧。”经过刚才那件事,她怕天雨根本不想见她。

    陈妈妈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徐彤彤的眼睛,似乎是刚哭过,她喊两个在路边玩耍的孩子,塞给他们两个甜瓜说,“你们带这个姐姐去我们家的果园里找你安修和天雨叔叔,让安修叔叔给你们摘苹果吃。”

    两个小孩子闲着也没事,听说有吃的,就蹦蹦跳跳地领着人走了,司机小李没跟着,陈妈妈把人让到屋里,给他切个西瓜,让他边吃边等。

    陈安修和陈天雨在果园里查看最近刚成熟的一批桃子,就见两个孩子领着徐彤彤过来了,两个孩子老远就开喊,“大叔叔,二叔叔,大叔叔,二叔叔……”

    “听见了,听见了。”陈安修扬扬手,高声答应两声,午睡后,他就感觉望望的情绪明显就不对,现在又见许久未露面的徐彤彤找过来,知道他们肯定有事要说,他推推一脸郁气的陈天雨,和徐彤彤简单打个招呼后,就领着两个孩子走了,“大叔叔给你们摘桃子吃去。”

    “奶奶说有苹果。”

    “行,行,你们愿意吃苹果,咱们就去摘苹果,给你们俩挑几个大的,回去给你们爸妈也尝尝。”

    陈安修和两个孩子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徐彤彤扁着嘴站在那里不出声。

    “你妈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陈天雨生气归生气,但不至于连这点风度都没有。

    徐彤彤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才小步跑过去,“不是一个人,小李在你家建材店等我。”

    陈天雨也注意到她哭肿的眼皮了,终究是心软了一下,“过来有事吗?”

    徐彤彤伸手轻轻摇摇陈天雨的手臂说,“我知道错了,天雨,你知道我脾气上来,就胡乱说话,你饶我这一回吧,我以后不这样了。”

    陈天雨是知道她的脾气的,胡乱说话?但谁又能保证,那不是情急之下的真心话?

    徐彤彤见他不出声,就又喊了一声,“天雨?”

    陈天雨伸手摸摸她的头,“这件事我知道了。”

    徐彤彤小心翼翼地求证,“你真不生我的气了?”

    “我考虑考虑。”

    徐彤彤见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过去了,她和天雨认识快两年了,天雨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他从来就不会和女孩子斤斤计较,“那就是不生气了,那时候你也不听我解释,就挂断电话,气死我了。”

    陈天雨揪她耳朵,“你还真会借着梯子往上爬,我刚说不生气,你反倒回头和我算账了。”

    “本来就是你不好,不听解释,就挂电话。”

    “行,行,你什么错都没有,都是我都的错行了吧?”

    徐彤彤两手抱住他胳膊,笑眯眯地说,“这还差不多,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更坏,我就说我妈以前态度没那么强硬的,最近怎么那么寸步不让,你知道是谁在中间作梗吗?”

    “不知道,谁这么恨咱们?”坏人姻缘这种缺德事,他一时还真是想不出谁会做。

    “就是刘雪啊,她和我妈妈说了你们家不少坏话。”她把从自己妈妈口中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陈天雨听。

    陈天雨听完气得青筋暴跳,他知道孙英霞应该不会无聊,自己编造那么一番话扣到刘雪头上,而且那话里的内容,如果不是很了解他们家的人,也断断说不出来,如果刘雪现在在他跟前,他真想给那人两拳,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到处兴风作浪,就没有她坏不了的事情,“我会好好和她算这笔账的。”

    经过这番交谈,两人暂时算是和好了,陈天雨摘了些桃子和苹果,到溪水边洗了洗,拿给徐彤彤吃,又带她去山里其他地方逛了逛。

    两人许久没见,自有一番浓情蜜意,在山上玩了大半天,临近黄昏,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徐彤彤可能见气氛好了,下山的路上就把妈妈提出的让陈天雨当上门女婿的事情说了。

    陈天雨一听,当场脸色就寒下来了,这也不能怪他,中午刚被人说没本事,下午就上门让他去倒插门,任谁都会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觉得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其实事先都是安排好的戏码,他抿抿唇角,冷冷笑道,“原来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嫌我没本事,养不起你这大小姐,让我去倒插门是吧?真是抱歉了,徐小姐,我伺候不起,你妈那么有本事,让她去给你找个愿意伺候的去吧。”

    徐彤彤本来是想和他商量商量,怎么应付过这一关的,现在一听他的口气,她的脾气也上来了,“我妈怎么了?我妈说的有错吗?我家陪上那么多,让你低低头怎么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如果真的喜欢我,让你退一步就那么难?”

    陈天雨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很难,做不到,你们家的上门女婿爱找谁找谁。”

    徐彤彤气得浑身发抖,盯着他半晌,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行,陈天雨,算我瞎眼,咱们分手,我不信找不到一个比你更好的。”

    看着天色不早,看徐彤彤还没下来,司机小李焦急地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陈爸爸就劝他说,“别着急,别着急,咱这山上也没狼,你不是刚才听安修说了吗?天雨正陪着小徐呢,估计一会就下来了。”

    小李有苦难言,老板临来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今天一定要把彤彤带回去的,他要是把人弄丢了,他也不用回去了,“我知道,叔,我就是担心天黑了,下山的路不好走。”

    他们正在说着话,就见徐彤彤一个人从山上跑下来了,低着头也不看人,陈爸爸感觉不对,就上去问了句,“小徐这是怎么了?天雨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回来了?”

    “叔,我有事先走了。”徐彤彤也没抬头,快走几步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小李见此也不敢多耽误,和陈爸爸匆忙道个别,就上车开走了。

    陈爸爸越想觉得刚才徐彤彤是在哭,这事问别人也问不着,只能问天雨,但他一直等到天黑,等到晚饭都过了,那人也没见回来,陈安修到山上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不过陈爸爸回家后,发现停在后院的车已经不见了,就知道人下山去了。

    *

    刘雪是被凌晨四点多的电话铃声惊醒的,她正在睡梦中,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过一会才想起那时放置床头抽屉里的手机在响,陈天齐许久不回来,主卧的这张大床,她一个人已经睡了大半年,她起身拉开台灯,看到床头柜上的钟表,“这么早,是谁的电话?”

    很意外的,电话是派出所打过来的,在电话里民警告诉她,有人报警,说是她的店面在两个小时之前被人砸了,让她赶紧过去一趟。

    刘雪听完,整个人都懵了,这个店是个好容易开起来的,虽然比不上放贷来钱快,但每月的营业额绝对不少,她手脚忙乱的下楼开车,赶到商业街,凌晨五点钟,北方夏日的天空已经蒙蒙亮,因为还不到开业时间,商业街上一片空寂,只有几家早餐店和兼做夜间生意的店铺开着门,在她的店面附近,环卫工人正在清理街面上的玻璃渣子,卷帘门被撬开,临街的两扇大玻璃窗被敲个粉碎。有警察在里面勘察现场,确定她的身份后放她进去,一看到店里的情形,她差点没晕过去,这根本不是抢劫,抢劫谁还有心思将人的店面装修一起砸了?这是有人蓄意破坏。

    清点之后,店里的财物没有任何短缺,这让她更确定这点。

    “这样的话,也有可能,你最近是不是招惹到什么人了?你仔细想想。”其中一个警察这样问她。

    刘雪失魂落魄地站在收银台那里,里面留下一点零碎钱都在,她想了好一会,确定地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就是合法经营的小市民,到哪里招惹那些要抢要砸的人?”她匆忙之间也想不出是谁。

    “那有没有竞争对手之类的?”

    刘雪再次摇摇头,“这应该也没有,这附近就我这一家卖这个牌子的保健品。”

    警察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确定,他也暗自摇头,其实这种问题是最难解决的,那些人如果为财的话,还好说,起码还有再次犯案的可能,从销赃的财物入手,也能理出点脉络,但这种蓄意破坏的,打过一次就走人,连主人家都不确定是谁,茫茫人海的,他们根本无从查起,“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以后有事我们再联系你,如果你想起什么,也随时给我们打电话。”这种事情不多见,但不是也绝无仅有,特别是在这种商业街上,一年到头总得有那么几出,出来开门做生意,不知道怎么着的,就能招惹到不好惹的人。

    警察勘察完现场,刘雪出门送他们离开,车子关门之前,他听一个警察对另外一个说,“今天这个和上个月在南李小区李奎中家那出还挺像的,来的悄无声息,打完就快速撤离,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刘雪的心里咯噔一声。

    两辆警车前后开走,过会太阳升起,绿岛早上的浓雾随之慢慢散去,刘雪呆呆地站在自家店门口,猛然间她察觉到一道目光,她一抬头就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白色的车,车边站着一个人,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晨光中,通身的黑色衬地那人的体型格外修长,他见刘雪看过来,动动嘴唇说了五个字,“啪……啪……啪……哗啦……”

    刘雪反应过来,疯了一样想冲过来,“是你,陈天雨,一定是你。”

    陈天雨朝她地弯弯唇角,眼中是无声的讥诮和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迄今为止最长的一章啊,你们觉得打开的方式错误吧?嘿嘿嘿

    今晚没二更,稍后的更新都是在申请修掉锁文牌子。

    又改了一次,还有乱码吗?难道因为一次发太多的原因吗?

第297章

    陈天雨脾气坏,这是全家公认的事实,刘雪嫁给陈天齐不久后就知道了,可是结婚后这三年来,她一直没有切身体会过,陈天雨不待见她的时候,最多是爱答不理,其他的也没什么,这让她在某种程度上放松了心里的警惕,也或者说没有真实感,所以就连刚才在警察问话时,她都没想到是陈天雨,不是包庇,是真的一点都没想到。

    现在天色大亮,商业街上的车多起来,刘雪冲过来的时候,陈天雨已经上车了,他砸都砸了,也没心思陪着刘雪在大街上发疯。

    “陈天雨,你给我回来,你给我滚回来……”刘雪又吼又叫状若疯癫地追在陈天雨车子后面跑,这会已经有不少店主陆续过来开门了,同在一条街上做生意,很多人都认识刘雪,都知道她是个能人,赚钱很有一套,有的甚至还有直接的业务往来,只是这一大早的,都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这么失态。

    凭刘雪的两条腿,汽车她肯定是追不上的,她追了大半条街,一直鞋从她脚上飞出去,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眼睁睁地看看陈天雨的车子远去,一刻都没停留。

    有认识的人过来扶她,也有人去帮着把飞出去的拖鞋捡回来,刘雪出来匆忙,连家里的拖鞋没换掉都没发觉。

    “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出什么事了?”

    任凭别人怎么问,刘雪只是哭,也不说话。

    这里有人认识刘雪,自然就有人认识陈建红,知道刘雪是她的侄子媳妇,就去店里找她,陈建红的药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她习惯早上早点过来,给值班的人带份早饭,今天她也是刚进门坐下没多久,听来人说刘雪出事了,马上就起身跟着往外面赶,她心里虽然不喜刘雪的一些做派,但这是侄媳妇,她不可能真的不管。

    陈建红赶过去的时候,刘雪已经被人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雪,你只是怎么了?”陈建红一见刘雪这样子,也吓了一跳,散乱着头发,穿着拖鞋,一只裤腿挽着,膝盖都出血了。

    刘雪一见来人,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哗哗的流出来,扑到陈建红怀里呜呜大哭,“大姑,昨天夜里天雨带人把我的店给砸了。”

    陈建红一听,心里着实惊了一跳,天雨好好的怎么来砸刘雪的店,可看刘雪这样子又不像是装的,“雪,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雪神色激动地说,“我没乱说,他自己承认的,我还能冤枉他不成?”

    陈建红拍拍她的背安抚说,“行,行,你先缓缓气,我陪你回店里看看,有事你慢慢说。”

    刘雪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场合,就答应下来,她追出去的这段时间,附近的店家开门上班,见这家被砸成这样,都站在门口那里议论纷纷。刘雪的两个店员站在门口也是六神无主的样子。

    陈建红扶着刘雪进门,让那两个店员将店里的垃圾清理一下,她则带着刘雪进了里屋,关上门。

    刘雪还在抽抽搭搭的,陈建红从饮水机里接杯水给她,“哭了这么久,先喝点水。”

    刘雪浅浅地喝了一口就停下了。

    陈建红见她不想喝了,就在边上坐下,“好了,现在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是天雨带人砸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带人砸你的店?”

    刘雪下意识地反驳说,“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反正就是他砸的,他刚刚还在这里和我示威。”不过她这话刚说完,她就想到一个可能性,对啊,陈天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突然就发疯来砸她的店,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可能性,徐彤彤。按理说,这种来打听事的,无论中间人说什么,都不应该和另一方说的,徐家不应该告诉陈天雨啊,可是除了这件事,最近她和陈天雨再无其他交集。刨除其他的可能性,再不可能,也只有这个了。这一刻,她真的恨上了徐家。

    陈建红见她神色有异,就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刘雪迅速回神,垂着泪摇摇头说,“没,我最近连他的面都没照过,去年我和二叔家发生点不愉快,我知道天雨看我不顺眼,都尽量躲着他了,谁知道就这样,还碍着他的眼了。”

    相对于这个侄媳妇,陈建红当然更信自己的侄子,侄子是自小看着长大的,性子不敢说了解十分,六七分还是有的,天雨从来就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何况是做出砸店这种明摆着撕破脸的事,怎么想都不可能。除非,除非刘雪真是做了什么让天雨不能容忍的事情,可刘雪现在这样,她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来,就宽慰说,“你先别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店里收拾收拾,该清理的清理,该装修的装修,现在正是好时候,别耽误做生意,我手边上还有些钱,你要是钱不够的话,就先去我那里拿来应应急,天雨那边,我再问问他。”

    陈建红的意思,刘雪也听出来了,就是不相信她嘛,果然不是一个姓,心眼就是偏的,她还奢望什么,她的手在包里动了动说,“大姑,也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容人,可你说,天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帮你教训李家还说的过去,但我是怎么招他惹他了,他连我这里也砸了。”

    “什么教训李家?你是不是街上听了什么闲话?”

    “大姑,咱在屋里说话,你就别瞒我了,天雨都给我撂下话了,说我再不识趣,李奎中家就是我的下场。”

    她这么一说,陈建红真有两分信了,因为这件事干系太大,传出去肯定要出事,她连自己闺女那里都只字没提,这事自始至终就她和天雨两个人知情,她没说,刘雪这言之凿凿的样子,难道真是天雨说的,到底是年轻毛躁了,她一口否定也不好,承认也不好,“他就是拿话吓唬你呢,你还当真了,你和他家能一样吗?”

    这话里话外的,刘雪也明白个差不多意思了,果然这两件事都是陈天雨做的。

    *

    徐家那边暂时没办法,可是陈天雨,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刘雪的第一想法当然是报警,这两件事加起来,起码够陈天雨蹲几年大牢的,陈建红走后,她就直接去派出所了,跟着办案的民警说了具体的情况,还有她刚才和陈建红谈话的录音,她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亲戚情谊了,想让陈建红主动站出来帮她,根本不可能。

    警察对她提供的线索很重视,他们联系不到陈天雨,就来家里询问陈爸陈妈,平时没什么事情,老百姓都不怎么愿意和警察打交道,这警车在建材店门口一停下,好些街坊邻居就都看到了,以为陈家出了什么事,陈安修在农家乐那边听到消息,也停下手头上的工作跑了回来,没有确实的证据,警察也没多为难,问了陈天雨最近的行踪,和刘雪还有李奎中家的一些关系,又说能联系到陈天雨的话,让他主动到派出所说明一下。

    陈安修把警察送出门,他们一走,陈妈妈一下子就软在椅子上了,她再坚强也是个当妈的,天雨这些年在外面不怎么老实,她是知道,可她也知道那个孩子有分寸,小打小闹是有,可从来没闹到警察找上门的地步,唯一一次还是打了撞他爸爸的那个朱查,就那一次,她就快受不住了,何况这一次听着还不是打人那么简单,这要是进去,一辈子可就毁了。她想哭又哭不出来,只握着拳头用力捶胸口。

    陈爸爸让小乔先出去把门带上,阻挡外面那些好奇的目光,他拉住陈妈的手,给她顺顺背,“壮壮妈,你别这样,警察只是过来问问,也没说确定就是望望做的。”

    陈妈妈小声说,“是不是他,你心里没数吗?还用警察来告诉你,警察要来告诉你,就不是问,是来逮捕他了。”

    要说一点不信,陈爸爸也不敢说,“你说咱姐姐那边的事情有天雨的份还好说,可天齐媳妇那边,天雨没事就去招惹她干嘛?”

    陈妈妈一咬牙说,“这事要没有刘雪还没有这一出呢,这事要真是望望做的,她来家里说,咱还能不赔她吗?多少钱她说个数,就是没钱,我砸锅卖铁还她,她一句话不说,就去报警,这次望望没事,什么都好说,如果望望真坐了牢,我就和陈建明家断了这门亲戚,你要不是望望他亲爸爸,就尽管去和你大哥过。大姐也糊涂,望望是帮她,望望再不好,也没对不起她,她怎么转头就把望望卖了,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她们。”

    “你先歇歇,这电话我打。”陈爸爸心里此时也憋着一股气,他脾气好,以前总觉得都是一家人,谁家都会有个磕磕绊绊的,也不独他们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让让也就过去了,特别是事关小辈,该说的时候说两句,该过去的就过去,没必要天天记挂着别人的不是,可这次望望再不对,刘雪好歹和他们说一声,怎么说这也是一家人,用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闹到派出所?

    刘雪不接电话,陈建红那边倒是接了,陈爸爸比陈妈妈冷静,上来也没说重话,就把警察来家里的事情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最后只说了句,“大姐,咱不能这么做事的。”

    陈建红一听着急了,忙要解释说,“建平啊,建平你听我说……”可是电话,陈爸爸已经挂断了,她再打,那边是忙音。

    李茜抱着小女儿进门,正和陈建红撞个满怀,孩子被撞醒了,又开始哭,她刚想抱怨两句,一看她妈妈的脸色,赶忙问,“妈,你这是怎么了,你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陈建红此时也顾不上外孙女了,“我去刘雪那里一趟,我问她个事,你看着琪琪点。”

    “什么事啊,妈,这么着急?”

    陈建红说了句什么,但她说地太快,李茜也没听清楚,她想追上去问问吧,怀里的小女儿又哭闹地厉害,她只得先把孩子抱回屋。

    刘雪的店最近在停业装修,她不在,刘雪的妈妈在守着做监工,刘雪妈妈一见是她,就热情招呼说,“她大姑来了,里面太脏了,来树底下坐坐,我给你倒杯水。”

    陈建红现在哪里有心思和她闲聊,只冷着脸问,“刘雪人呢?”她刚刚打了一路电话也没人接。

    “她和人谈事去了,去城西那边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雪妈妈心道陈建红今天是怎么了,说话砸杠子一样,怎么看怎么像要吵架,她看到不远处一辆车开过来,她甩着肩上搭着的毛巾撩撩身上的土说,“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个可就说不准了,早谈完了,早回来,事情要多点的话,兴许今天就不过来了,你要有急事的话,就给她打电话,她手机就带在身上。”

    陈建红知道经过这事,刘雪肯定要躲她,起码要躲一阵子,“你和刘雪说,这事我和她没完,她躲我不要紧,我去找她公公婆婆论理去,顺便问问陈天齐是怎么瞎了眼,娶这么个货色进门。”陈建红气得已经失去理智,说话也没了轻重。

    刘雪妈妈一听,当然不肯饶她,“她大姑,你这是怎么说话的,雪怎么说也是个小辈,她就是犯点错,你这当长辈的,一口一个货色,还是当着我这个当妈的面,你埋汰谁呢?”

    “埋汰谁,谁心里明白。”陈建红也不想和她多说,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了。

    刘雪见陈建红走了,这才把车开过来,她一下车就跑过来问,“妈,我大姑她来说什么了?”她刚才一转过来就看到陈建红了,就是她妈不暗示,她也不会过来的。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你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那语气不阴不阳的,你怎么惹到她了?你不是一直说和她家关系不错吗?”

    刘雪咬咬嘴唇说,“我这也是没办法了,等我把陈天雨送到大牢里,再去给她赔不是,她和我公公婆婆关系不错,应该问题不大。”事情做都做了,陈天雨又不是那人的亲儿子,陈建红还能怨恨她一辈子不成?

    “我说你进陈家的门不容易,你可少惹点事吧,别今天这家,明天那家的。你这大姑和你二叔三叔可不一样,她手里有钱,以后保不齐就有用到她的时候。”

    刘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我赚了钱,他们这一家人,我谁的脸色都不看。”

    *

    话分两头说,陈建红回到店里,刚收拾了点东西想到山上去,警察就找上门来了,问的还是陈天雨的事情,她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情,警察拿出那录音来,她也矢口否认说,当时只是安慰侄媳妇,再没其他的意思,如果不行,她可以和人当面对质。她这样决绝,警察怎么做思想工作也无法让她开口,又不能逼供,最后也只能这样。

    陈建红去山上和陈爸陈妈解释完,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陈建明家一趟,当时陈天齐已经下班,他们家正准备要吃饭,陈建红没找到刘雪,一腔怒火全发在陈天齐身上,她泼辣惯了,又难得这么大动肝火,骂人一套一套的,陈建明和李文彩拉了半天,愣是没□□去几句话。

    从她的话间,陈天齐也听了个大概,这事是刘雪的责任,他不好回嘴,就站在那里任凭骂,后来见陈建红消了气了就说,“大姑,等她回来,我一定把事情问清楚,这么晚了,你坐下一起吃点吧?”

    陈建明也过来劝她。

    “不用了,我吃不下去,天雨但凡有点事,不用建平出面,我第一个就饶不了刘雪,就是这次天雨没事,有刘雪在的一天,我这辈子不登你们家的门,我说到做到。”

    陈建红一甩袖子走了,留下这家三个人面面相窥,最后陈建明抓了桌上的一个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掼,茶杯在地板上摔个粉碎,四散崩开,“这都是些什么事,陈天齐,你打电话让刘雪马上回来,你告诉她,这日子不过,就趁早离婚。”

    睿哲站在卧室门口吓得哇哇大哭,李文彩忙跑过去哄他。

    陈天齐沉着脸去打电话。

    陈家上上下下乱成一团,陈天雨却直接消失不见了,陈安修把所能知道的电话打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哇,刚刚发现现在每次发文,都要被锁定审核不能修改。牌子修了好几遍了,一个没解开,除了很早之前的一个。

    管理员快看看我!!!!

第298章

    陈安修没找到陈天雨,这边陈天齐找到刘雪还是挺顺利的,他只打到第三遍,那边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陈天齐久不和她联系,这次能主动打电话,一次不接,还锲而不舍地打了三遍,刘雪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早就想到了这结果,这两天里早就准备了一套足够完美的说辞,她也不怕回去面对陈家那些人,所以在电话里也没多推诿,爽快地答应了陈天齐见面的要求。她心里很明白,大姑和二叔家可以躲着,家里这边不能一味躲,不仅不能躲还要取得他们的支持。

    陈建明这人一向是个喜欢躲清闲的,工作是这样,处理家里的事情也是这样,能不插手的绝对不多看一眼,能躲开的绝不主动往前凑,睁只眼闭只眼什么事情就过去了,可是现在这件事,他想睁只眼闭只眼显然不行。大妹妹过来闹了这么一场,更让人心里不安稳的是老二家至今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他可不会乐观地以为老二心胸宽大,连这种事情都可以不计较,天雨即便有错,那也是亲儿子,退一万步说,就是老二不计较,老二媳妇又哪里是好相与的人物,最大的可能性是那边已经懒得多说,只等事后算总账。

    事实上陈建明猜地也八,九不离十,一开始事情来的太过突然,陈爸陈妈又心知这事和天雨脱不开干系,又气又急之下,难免失了方寸,特别是陈妈,她是当年家里唯一一个亲眼看到天雨被带上警车的人,每每想起都觉得心惊肉跳,哪里还能承受第二次,幸好这次有陈安修在跟前,他虽然平时有点不着调,但遇事冷静,又是个能拿主意的,陈爸陈妈在他的劝慰下,渐渐的也冷静下来了。他们明白,刘雪既然已经做出这种选择,就是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这时候再去撕扯或者讲理也只是浪费时间,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天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另外就要找找关系,打听打听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他们心里也有个数。

    “我最近还回不去,你有事的话去找明承,我会和他提前打好招呼的。”章时年人现在北京,陈安修在电话里隐约听他提过一些,手头上的事情也是不少,有的还涉及到季方平,他们在电话里不方便明说,不过陈安修也明白,季家这种关键时候,有些明面的事情章时年不能公开去说去做,但私底下的很多动作少不得要动用他甚至是章家的人脉和各种渠道。

    天雨的事情,陈安修没瞒着他,不过也没往大了说,“应该不用劳动他们,我有个小学同学就在那个派出所工作,管治安那块的,我明天先过去打听一下。”

    “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说了是小学同学了,初中同校不同班,高中就分开了,说起来好几年没见了。”其实在老家,拉拉杂杂的找点关系还是很容易的,关键就是看这关系搭不搭上的线了。

    “能行吗?”章时年听他的语气也知道关系不那么瓷实。

    “还行吧,都是一个村的,以前玩地挺好的。”同一个村子出去的,不管认识不认识,熟悉不熟悉,见面总是自带两分情谊的,“他爸妈还在村里住着,我和爸爸今天过去了一趟,他爸爸给了个电话号码,我下午的时候打了个电话,他语气挺好的,说是明天中午的时候一起吃顿饭。我先过去看看,不行的话,我再去找明承他们。”

    章时年听他思路清晰,也不准备过多干涉他,安修是个男人,有他自己的担当,“那行,你看着办,有事再打电话,爸妈那边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妈嘴上说气望望这么大了,凡事由着自己性子,不考虑后果,不过心里还是担心,不知道派出所那边能查出什么事情来,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怎么样了,这都好几天了,望望电话一直就打不通,爸爸什么都没说,但自打警察来过家里后,他就没怎么正经吃过饭,奶奶身体不好,他还不敢在奶奶面前表现出来……”

    吃过晚饭后,父子俩刚在家里洗过澡,陈安修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冒冒则全身光溜溜的,他刚才自己在炕上玩了会,见爸爸一直在打电话不理他,他就摇摆着过来,爬到爸爸背上趴着喊爸爸,陈安修故意逗他,略一起身,冒冒刺溜刺溜顺着他的背滑下去,陈安修伸手一扶,让他落到旁边的毯子上。

    冒冒可能觉得好玩,趴在毯子上乐得哈哈笑,过会又爬上来,过会又爬上来,陈安修陪着玩了三四次,怕他太兴奋晚上不睡觉,就摁摁的胖腿不和他玩了,他挣了几次没挣开,可能看到爸爸腰后的两个腰窝窝好玩,就转移注意力,伸着胖短的小指头专心抠那里。

    那里是陈安修身上的敏感地带,现在被他抠抠抠,笑地差点在炕上打滚,手上不得空,就拿脚去蹬他。

    章时年不知道这对父子又在家里做什么,只听电话那边扑腾扑腾的,还夹杂着父子两人的笑声,正事聊得差不多了,他就问,“冒冒在家里听话吗?”

    “他什么时候能听话,有一天不捣蛋就谢天谢地了,不过也幸好有他在边上缠着咱妈,咱妈要分神照顾他,就没那么时间犯愁了。”他说话的同时,翻身坐起来,又把冒冒拎过来放在腿上,“冒冒,大爸爸的电话,和大爸爸说句话。”他把手机拿地离冒冒近点。

    “冒冒?”章时年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爸爸,爸爸……”冒冒原先还有点懵懂,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高兴了,对着手机就喊起来,两只小手臂还一上一下的呼扇。

    “冒冒在家里想爸爸了没有?”

    “恩。”不光答应,还会点点头。

    陈安修在边上提醒他,“再和大爸爸说句别的。”

    冒冒看那样子还努力想了想,接着大声喊了一句,“吃了啊。”

    他这话一出,陈安修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章时年那笑声多爽朗,他捏捏冒冒的脸,“就知道吃,就知道吃。”冒冒胖,每次领他出门,在街上遇到熟人的时候,人家总爱问他,冒冒吃饭吗,冒冒今天又吃什么好东西,他回答次数多了,这句“吃了啊”说的不能更溜。

    章时年倒是挺兴趣,又问,“冒冒今天吃了什么?”

    “包包。”恩,这就是说今天吃的大包子。

    “包包谁做的?”

    “太爷爷。”江三爷爷做的。

    章时年引着冒冒说了些话,担心小宝宝听太长时间手机不好,过会就让陈安修把电话接了过去。

    陈安修担心吨吨,耐不住又问了句,“吨吨回来吗?”吨吨在北京有一堆叔叔哥哥的,经常送这个送那个,经常也带着出去玩,这里面卫林最甚,这次吨吨去北京,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给吨吨找了个射击教练,带着人学射击去了,男孩子哪有不爱玩枪的,何况这还不是模型,吨吨高兴坏了,天天在电话里和他说,他想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想让章时年阻止,毕竟吨吨现在还不到十三岁,可章时年比还没原则,早早就答应了,还说什么孩子多培养点兴趣是好事,下午给吨吨打电话,吨吨竟然在学枪支的组装和拆卸,据说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他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七年级生可以培养这种兴趣。

    “有人跟着他们,不会出事的,卫林找的人,你也可以放心,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让他回来早点睡觉,我明天再打给他。”冒冒可能听到哥哥的名字了,就在旁边着急地伸着要抓手机,嘴里还得得,得得地喊着,陈安修抓住他的小胖爪爪,低声说,“你听听,不是哥哥,明天再让你和哥哥说话。”

    又说几句,两人结束通话,电话挂断后,陈安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这些年经历这么多,他还不至于把这点小阵仗放在眼中,如果是外人,望望去砸了人家的店,人家报警处理也属应该,既然刘雪也选择这种途径解决问题,那以后大约就不用再谈什么情分了。

    他不抱什么希望地再次拨打陈天雨的手机,不出意外的还是关机。

    *

    与此同时,在陈建明家,刘雪的讲述也差不多结束了,差不多还是那一套,天雨砸了她的店,又说要砸她的车,还威胁说以后不会放过她,“……怎么说我也是他大嫂,凭什么只准他对我喊打喊杀,又砸又抢,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我的钱难道不是起早贪黑辛苦赚来的吗?我赚点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能让睿哲以后过的好点吗?我图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又去看陈天齐。

    陈天齐抱着睿哲坐在沙发的另一侧,神色倦怠,见她目光过来,他低头和睿哲说话,并不愿意看她。

    倒是李文彩见她哭地和泪人儿一样,抽一张纸巾给她,“就算你无意惹到了他,他也不至于喊打喊杀,这话真是天雨说的吗?”她还真不是很相信,天雨这人脾气坏真的,在外面混得开,他们也隐约有所耳闻,但对家里人,他还从来没有过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他带人把我的店都砸了,这不是现在明摆着的事实吗?你们还有什么不相信的,难道真要等他把我杀了,你们才肯相信吗?那就什么都晚了,他砸人店是犯罪吗?我报警有什么错?”

    陈建明终于开口说,“你确定是天雨砸的吗?”

    “有什么不确定的,他亲口和我说的,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证据,他不仅砸了我的店,还带人砸过李奎中的家和车子,警察都说是一伙人做的,大姑也是承认了的。”她说这话时,把之前录在手机和陈建红的对话放出来,“这样,你们还不信我吗?”

    李奎中的事情,陈建明是知道的,之前陈爸爸过来和他商量,让他带着兄弟们去李家论伦理去,也给陈建红撑撑腰,他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脱了,不过这件事听说前些日子解决了,“你就是要报警,把你大姑扯进来干什么,还是你怕天雨判地不够重?”

    “我当初录音,不过是怕警察万一破不了案子,我也可以拿这个护护身,结果去报警的时候,警察刨根问底,我也没和警察打过交道,人家三问两问的,我就被人掏底了,我也不是成心的。现在一家人都来怪我,明明天雨先来砸店威胁人,怎么现在反倒成我的错了。你们都埋怨我不该报警,那你们怎么不说陈天雨不该来砸我的店呢,先挑事的反倒有理了。二叔和大姑一家怨我,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也要帮着他说话,陈天雨但凡是能把爸和天齐放在眼里的话,他能这么嚣张吗?说砸就砸了,他提前知会过吗?天齐不在家,我这些天连家都不敢回,生怕我一个人在家,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我死了不要紧,可是睿哲呢,他今年才三岁,连幼儿园都没上,我要是没了,没妈的孩子谁来疼?我就是死了也不安心,我自己想想,害怕的晚上睡觉都睡不着,这样,我还能不报警吗?你们也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为睿哲想想。”

    刘雪说完,伸手想去抱睿哲,睿哲一看她,紧紧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放开,他和妈妈本就生疏,这大半年刘雪忙地脚不沾地,更是几乎没亲手照顾过他,要在平时还好,如今刘雪哭成这样,又喊又叫的,他就更不敢近身了。

    “睿哲过来,妈妈抱抱。”

    “爸爸……”睿哲趴在陈天齐怀里摇摇头。

    “没事,不想过去就算了,待会爸爸带你回屋睡觉,改天再让妈妈带着你出去玩。”

    “现在连睿哲都不认我了。”刘雪见面父子都这样,脸色更加黯淡,她一半是装的,另一半是真的难过了,有那么一刻,她在怀疑,难道她和陈天齐从一开始就错了吗?为什么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说的话,连陈建明和李文彩都动容了,陈天齐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屋里众人沉默一会,李文彩气愤地先开口说,“也是这么个道理,明明是天雨先动的手,怎么现在都成我们家的不是了,我们还没去找他们算账要钱呢,他们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占理,电话都不敢来一个,反而挑唆着天齐大姑过来发脾气,这算什么事,他们真是一点都没把你这大哥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李文彩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陈建明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说,“行了,别说了,不够你唠叨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雪一声不响地跑去报警就有错,明天去和你二叔二婶赔个不是,再商量商量怎么把这件事解决了,天雨绝对不能坐牢,这要传出去像什么话,大嫂把小叔子送到牢里?这话能听吗?”

    刘雪不服气地说,“可是,爸……”

    陈建明起身,不由分说,“事情就这么定了,事情既然是你惹下的,你就去解决了,以后别惹这么多事出来,年纪也不小了,净给家里添麻烦。”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去书房了。

    李文彩见刘雪站在那里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就说,“要不,你今晚在这里住下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山上,和你二叔二婶说说道理去,有你奶奶在,不怕他们不讲理。”

    刘雪拿眼睛去看陈天齐,后者沉默地抱起睿哲往浴室里走,只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冷淡地说了句,“你睡姐姐的房间,今晚睿哲跟我睡。奶奶年纪大了,不要去打扰她。这件事我明天再问问安修。”说真的,他不怎么信刘雪的说辞,尽管她哭的那么可怜,说的那么委屈。三年枯燥而冷淡的婚姻关系,无休无止的争吵,当初的因为寂寞短暂燃起的那点热情早已经磨灭殆尽。现在也只是为了睿哲。

    *

    陈安修要见的那人叫陈秋田,虽然是和他同岁,但论起村里的辈分,还得叫他一声叔,不过两人同学,谁也没把这点辈分放在心上,陈安修先到的,他特意在君雅的定的包间,陈秋田进门,等引领员一离开就指着他说,“好你个陈壮壮,真发财了啊,老同学吃个饭也来这么好的地方。”

    “这不是怕把你请不来吗?”

    “我是想不来的,你这人,忒没意思,都退伍回来几年了,还在家里开了大饭店,一次都没说过招呼咱们这些老同学喝喝酒,想当年,你坑蒙拐骗的把我们口袋里的玻璃弹珠都哄去的时候呢,现在可好,无利不起早。”

    这话陈安修也不敢相信十分,刚开始他回来的那两年,过年过节大家都回来了,聚在一起喝顿酒是常有的,有他请别人,也有别人请他,他未婚生子在那些人眼中从来不是黑点,他们不止一次笑过他计谋长远,十八岁弄个孩子出来,四十就能退休养老,但自打他和章时年的事情爆出来后,年节上的聚会酒宴,就几乎没人联系过他了,他听到过消息,也没自动去凑没趣。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什么叫哄?我那是实力行不行,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还死不承认。”

    很久没见的老同学,说起幼时的事情,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就轻松起来,陈秋田下午要上班,陈安修的酒量也就那样,所以酒水也没多点,就要了几瓶啤酒。酒菜吃到一大半,陈安修就主动提了陈天雨的事情。

    可能涉及到纪律问题,陈秋田说的很含糊,但陈安修也听出了,警方那边至今没找到任何确切的证据能证实这件事是天雨做的。

    “其实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怎么说没伤到人,只要一方愿意妥协,另一方愿意赔偿,双方能私下商量解决的事情,派出所这边也不是非要插手不可,本来问题最大的是李奎中家那边,可是他现在明确说是自己家里的一点矛盾,反而是你大嫂,她来报警的时候提供了一份财物损失的详单,数额不小啊,这事真要立了案,走了法律程序还真是挺麻烦的。那是你们堂嫂吧,关系应该挺近的,你们怎么会闹到派出所去呢?在家里关上门,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陈安修笑说,“这事是不是天雨做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我们家里人也都联系不到他。”

    陈秋田笑了笑也没追问,吃完饭临分手时,陈安修把随身带来的包塞给他,“兄弟,这次麻烦你了,咱镇上老鲁家的酱牛肉,给你捎点尝尝。”

    陈秋田接过来,打开一袋子一开,是几块散装的酱牛肉,有四五斤,旁边另外一个单独小包里是两张商场购物卡,他明明已经吃饱了,又撕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嚼嚼说,“还是咱小时候那个味道,你还记得咱以前放学,几个人凑两块钱去买那么一片解解馋,然后一小溜一小溜分着吃。”他说话的时候,把那两张购物卡拿出来塞回陈安修的口袋,“真的,安修,咱别来这一套,我不是和你客气,肉我收下,这个你拿走。”他又拍拍陈安修的胳膊时候,“等有时间了,咱们在一起喝酒。”

    真心和虚情,陈安修还是能分辨出来的,陈秋田刚进门那番话,有刻意熟络的意思,现在就真实多了,见人之执意坚持,他也没再继续,“哪天回去,一定去我那里喝酒,我家里藏着几瓶好的。”

    陈秋田答应着,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问陈安修,“安修,你除了找我还托过其他人办这件事吗?”

    “没了,就找过你一个,怎么了,还有人在打听这事?”

    陈秋田没明确接他的话,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也没什么,这件事无论是不是天雨做的,现在都不要紧了。”

    陈安修的路上还一直在想陈秋田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叫是不是天雨做的都不要紧?他当时是想多问两句的,但陈秋田那人明显已经没有多说的意思了。

    他这顿饭吃的长,回到山上的时候差不多快下午三点了,室外暑气未消,镇上各家的店铺的门都开着,但街上的人并不多,过桥之后,他看到自家店铺门前停着一辆车,看车型有点像刘雪那辆,再近点,看到车牌,果然是刘雪的。他心想刘雪这个时候过来干嘛?事情已然到这个地步。他担心里面现下的情况,下车后就急匆匆就往屋里赶。

    进屋后发现情况比他预想中的好点,起码没打起来,爸爸不在,妈妈怀里抱着胖冒冒坐在凳子上,胖冒冒大概是刚睡醒,还没彻底睁开眼,眯眯着眼躺在奶奶怀里,肉嘟嘟的一小团,睿哲也在,他大概是想过去瞅瞅冒冒,刚走了两步就刘雪一把拉了回去,陈妈妈显然看到了,但正眼都没给她一个。李文彩似乎想说话,张张嘴也没说出什么来,她和刘雪面前的桌面上连杯白开水都没有。

    柴秋霞和李文文也在,陈安修进门喊声三婶,又喊声大娘,刘雪只当没看到,李文文见是他,扶着后腰欠欠身喊,“二哥。”

    陈安修赶紧摆摆手,“你身子重别起来了,坐着吧。”李文文的预产期就是这个月的中旬,她现在已经休产假,她是外地媳妇,又不常在家,村里不认识什么人,三婶见她天天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个事,就经常带她来镇上走走逛逛,特别是这几天天雨出事,三婶更是常往这边走,打听打听进展。

    陈妈妈见他回来了,脸上这才有了几分表情,“回来了?”

    她没问陈天雨的事情,陈安修也没明说,只说,“事情挺顺利的,爸爸人呢?”

    陈妈妈轻微点点头示意听到了,“你奶奶睡起午觉说头晕,你爸爸带她去卫生室量量血压,刚出门,你没遇到他们吗?”当然最主要的是躲开这些人,招呼都不打就过来,进门后就摆出一副要来谈判的架势,还嚷嚷着要让老太太做主,这是嫌老太太死的不快吗?

    “没看到,大概正好错过了。”

    冒冒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爸爸的声音就张开手要抱,陈妈妈把他递给陈安修,“小饭馆现在应该也不忙了,你抱着冒冒去和你三爷爷说说话去,冒冒今天的中饭还是你三爷爷做好了,让人送过来的。”她说完,见睿哲站在那里仰着头看他们,眼睛黑白分明的,停顿会又加了一句,“带睿哲一起过去。”

    陈安修差不多能猜到待会将会有什么事情,他也不愿意孩子们看到那一幕,他抱着冒冒过来牵睿哲的手,“睿哲,走,二叔带你出去玩,给你和冒冒开草莓罐头吃。”

    “恩。”孩子小不懂事但不代表他们没感觉,睿哲现在明显就不喜欢这里,所以陈安修一出口,他就蹦起来欢快答应着,但刚把小手递过来,就被刘雪伸手扯了回去,“吃什么吃,家里没有吗?你家还没被人砸没呢,你妈还被人打死呢,用得着你出来讨饭吗?”

    陈妈妈看一眼没出声的李文彩,开口撵陈安修说,“快去,快去,别在这里杵着耽误时间了,我和你大娘说几句话,你个大男人在这里干什么?”

    陈安修知道多说无用,看刘雪那样子决意也不会放开睿哲了,他就光抱着冒冒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又听见妈妈说让李文文去里屋歇着去。

    李文文带着睿哲一起去的里屋,这次刘雪没反对,等其他不想干的人一走,陈妈妈把门一关,返身开口说,“说吧,你们来干什么的?赶紧说完了,趁早走,我这下午还有不少买卖,没空招待你们,也招待不起。”

    柴秋霞一听这话,本来伸手去拿水壶的手就自动停下了,对二嫂这态度,她有点意外,二嫂这人是个要面子的人,要自己面子,也伸手不打别人的脸,以前不管怎么闹,她没听二嫂对老大一家说过这么不留余地的话。但想想又觉得实在是在情理之中,要把天雨换成她家天意,她大概不是生气,而是疯了。

    李文彩自觉今天是过来讲道理的,如今一看陈妈妈这态度,也跟着板起了脸色,“你这话说的,明明天雨砸了雪的店,建红昨天还去把家里把天齐骂了一顿,我们今天过来问问还不行了?你让人评评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做人也太霸道了吧?”

    陈妈妈反唇相讥,“天雨砸的?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天雨砸的?有证据你们拿证据,没有证据别在这里开口污蔑人,刘雪是国`家`主`席吗?她说是就是,天雨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砸她的店,退一万步说,就是天雨砸的,你们为什么不早来说,去年刘雪的车在这里刮了,安修前前后后的跟着去给她修,少给过她一分钱吗?现在报警都报警了,还假惺惺的来这里讲什么道理,不够恶心人的,赶紧走,你们不嫌自己脏,我还嫌你们脏了我的地方呢。”

    李文彩一拍桌子说,“林英,你这是什么态度?今天这事还能不能谈下去了?”

    陈妈妈一脚把旁边的凳子踢开说,“这是我家,我愿意什么态度什么态度,还要经过你们批准不成,你们算什么人?在我这里拿什么乔摆什么架子?”

    刘雪忽地站起来,用手指指着陈妈妈说,“二婶,你还讲点道理吗?以前我觉得你是长辈,处处让你三分,你也不能太以老将卖老了,陈天雨砸了我的店,我凭什么不能报警,我愿意报就报,你们谁也拦不着。”反正报警的时候,她就没打算留后路,今天过来是被逼无奈,她可没打算像以往一样忍气吞声。

    陈妈妈一巴掌拍掉她的手,“你指着谁说话呢,你再给我伸一根指头试试,信不信我给你拿刀剁了去?我这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谁家小辈指着长辈的鼻子骂骂咧咧的,谁教的呢?看把你能耐的。”

    刘雪当然不服,但她看陈妈妈的脸色也没敢真的再伸手,把眼睛一翻说,“没有你有能耐呢,教出俩好儿子,一个只会和男人厮混,另一个只会打砸抢,你多有本事。”

    “过分啊,刘雪。”柴秋霞坐在这里,原想是给陈妈妈助助阵,她也是家里的长辈,在这件事上也无需刻意避开,可她自认嘴上功夫不行,从刚才也没说话,直到听见这句,她又转向李文彩说,“大嫂,你也不说说她?”

    李文彩被陈妈妈劈头盖脸说了这么一顿,正是一肚子气,此时哪里有好话说,何况她一向就不怎么把陈老三一家放在眼里,就不阴不阳地说,“天意妈,这件事好像和你没关系,还是你也觉得我们家是老大,就正该受欺负,被人骂个狗血喷头,也一句话不能说,一句话不能辩,有人想让小辈尊敬,也要拿出点做长辈的样子来,自己不当自己是长辈,当着小辈的面开口就骂,也怨不得别人不尊敬。”

    柴秋霞还要说什么,陈妈妈一拉她胳膊,“有些人的长辈,我还真当的不是那么情愿,可就是挡不住有人非要送到门上给我骂,骂完了还赖在这里不走,非要等着别人拿棍子打出去。”

    “我今天还就是不走了,我要等老太太回来让她评评理,是不是老大家就活该受欺负,欺负完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你打一个给我试试看。”

    陈妈妈这几天心里一直就憋着一股火,正好今天她们过来往枪口上撞,店面里当然没有棍子,她从货架上抽了一根铝管就冲了过来,这根铝管只是看着吓人,手腕粗,其实是中空的,铝本身也没什么硬度,想把人打伤都有难度,可其他人不知道啊,一看这架势,柴秋霞扑上去搂着陈妈妈的腰不让,“二嫂,你冷静点,你这是做什么,天雨还没回来,你再出什么事情,二哥和安修怎么忙得过来?”

    李文彩和刘雪刚才吓地已经跑到门口了,一看陈妈妈被拉住了,又双双跑了回来,一个撕扯陈妈妈的胳膊和衣服,一个去抢她手里的铝管,柴秋霞此时又上来挡,陈安修知道妈妈不想让他掺和这些事,但他不放心,到小饭馆放下冒冒返回来,中途就卫生室看了一眼陈奶奶,立刻就赶过来了,他刚一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两步上去,一手一个将李文彩和刘雪推开。情急之下,他也稍微控制了下力道,李文彩晃了两晃伸手扶墙站住了,刘雪却是穿着高跟鞋,蹬蹬蹬后退两步,撞翻屋里的小茶几摔在了地上,她摔倒的地方就离着里屋门口不远。

    李文文带着睿哲在里屋,刚才外面的动静她都听到了,但陈妈妈嘱咐过她不要出来,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就一直没敢露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听到声响太大,就拉来门探头出来看,一见刘雪摔在地上,她还伸手去拉,“大嫂,你没事吧?”

    刘雪现在气急攻心,正在爆发的边缘,哪里有心思理会她,推她一把,自己怒气冲冲地就爬起来,抓了一个地上小板凳照着陈安修的后脑勺就砸过去了。

    陈安修警觉异,拉着陈妈妈退了一步,小板凳砸在了货架上,货架上那个方向上放的是灯管,灯管落在地上,噼噼啪啪地爆开,睿哲一出来吓得哇哇地哭。

    李文彩过去抱他,陈安修一边让妈妈出去,一边去抓到处拿东西往他身上摔的刘雪,他家里的这番的动静实在有点大,左右的街坊都听到了,就有人在外面敲门,“建平,屋里怎么了?”

    也有人见过陈爸爸去了卫生室,就去卫生室喊他,陈爸爸听说后,让卫生室的小护士帮着照看一下陈奶奶,自己就跑回来了。他和陈奶奶说的是店里来个大主顾,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待会就过来接她,可陈奶奶又不聋,她明明听见是来人说店里出事了,尽管那人刚说几个字,就被陈爸爸拿话截住了。再联想一下之前老大媳妇和刘雪进门时的架势,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她趁着小护士去药房里给人拿药的时候,自己拄着拐杖就回来了。

    陈奶奶回来的时候,建材店里的情况已经基本稳住了,就是被刘雪砸坏的东西还没收拾,满地都是玻璃碴子和各种零碎东西,李文彩和刘雪他们还没走,大的哭,小的也在哭,门外看热闹的被陈爸爸请走了,但各家门口还有不少人往这边张望,议论纷纷,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朝向外面的门关着,陈奶奶一推门进来,李文彩见是她,抹抹眼泪,抱着睿哲就过来了,“睿哲过来给你太奶奶看看。”

    老太太疼他,一见小重孙孙哭成这样,也顾不上其他了,就摸摸他的脸问,“睿哲这是怎么了,刚才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有人当着他的面打他妈妈,孩子能不吓地哭吗?”

    “谁打雪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爸爸过来扶她,“娘,没事,就是有点事情没说开,吵吵了两句,你甭管了,我们说开就行了,你去隔壁窗帘店里坐坐,我把这里收拾收拾就接你过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文彩就打断他说,“什么叫有点事没说开,娘,你要给我们评评理,天雨不明不白地去把雪的店砸了,至今不露面,我和雪今天过来要个说法,老二媳妇就开骂,安修就动手,一句话都不让我们说,这是看着我们一家好欺负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陈妈妈要说话,陈爸爸拉着她不让,偏偏李文彩和刘雪不放过,还在那里轮流告状,陈爸爸想带人走不行,最后陈妈妈忍无可忍回了一句,“你怎么不说刘雪报警,非要把望望送到牢里去呢。”

    陈奶奶一惊,抬头问,“你说啥,谁要把望望送到牢里去?”

    陈妈妈还没再次开口,就听坐在里屋门口的柴秋霞喊了一声,“文文,你这裙子上怎么有血?”

    大家都知道林李文文的情况,陈妈妈也顾不上说别的,就往她跟前跑,果然见她的裙子上沾了血,“这不是要生吧,文文你哪里难受吗?”

    李文文唇色发白,“肚子有点疼。”

    陈妈妈着急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你怎么不出声呢?”

    李文文咬咬嘴唇,讷讷说,“我见你们都在忙。”

    “事有轻重缓急,你这孩子……安修,快去开车,先送文文去医院。”

    陈安修跑出去开车。

    柴秋霞一看李文文这难受的样子也着急了,“这不是说离着预产期还有半月吗?怎么突然就提前了,天意这还不知道呢,怎么这么突然?”她念着念着猛然间想起一件事,站起来对着刘雪就问,“是你,你刚刚推了文文一把。”

    刘雪辩驳说,“我又没把她推到地上,这事也能赖我。”

    柴秋霞又问李文文,“文文,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疼的吗?”

    李文文勉强点点头说,“好像是在那之后。”

    柴秋霞这下彻底怒了,“刘雪,文文和孩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饶你。”

    陈安修很快把车开过来了,陈妈妈和柴秋霞想扶着李文文出去,可是李文文疼地站都站不起来,这里就两个男人,陈爸爸年纪大了,没那么大力气,李文文又是他侄媳妇,他实在不好近身,剩下的陈安修再不合适也就剩下他了,他上去把李文文抱起来往车上走,陈妈妈和柴秋霞跟着后面打算一起去医院。

    经历眼前这一切,陈奶奶又惊又吓,眼睛一闭,厥过去了。

    李文文的问题不大,进医院的第三天破腹产生下一个七斤八两的胖小子,陈奶奶的病情却不容乐观,这件事彻底激怒了一向好脾气的陈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攒个长的

第299章

    陈安修站在自家大门外,隐约能听到屋里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今天大伯和三叔都来了,爸爸的嗓门最大,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火,至少记忆里没有,天雨的事情已经让他恼火,大娘和刘雪还在家里闹事把妈妈打了,那天爸爸从卫生室回来,进门时脸色就很难看,现在奶奶又因为这件事病体垂危,他哪里还能忍得下这口气。

    望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已经消失快一星期了,不若爸妈的焦急,他起初其实并没有把望望砸店的事情太放在心上,望望这人性子急做事却并不冲动,没道理一时兴起去砸刘雪的店,事先也没有任何征兆,这里面疑点太多,他之所以去找陈秋田打听案件进展,而不是急火火找章时年或者纪明承出手,是因为警察只是来问问,现在还远远不到给望望认定罪名,准备捞人的地步,可是随着望望消失的使劲越来越长,他心里也开始烦躁起来,他摸摸口袋想抽支烟,但戒烟这么久,口袋里早已经不习惯放那些东西。

    陈安修揉揉脸吁口气,街上起风了,门口的槐树被风一吹,轻飘飘地落下来几片鲜黄的叶子,有两片落在他的衣领上,他伸手拨下去,忽然想起,今天八月八号,昨天已经立秋了,家里乱成这样,谁还记得立秋的饺子。

    胡同南边有辆车停下,陈妈妈拎着一个小包从上面下来,开车的人没下来,陈妈妈低头说了两句话就过来了。

    陈安修迎上去把她的包接过来,“妈,奶奶现在怎么样了?”昨天晚上人醒了,他今天上午去看过一次,老太太说话都不利索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想见望望。

    “还是那样,人是醒了,还不会动弹,说话也不清不楚的,还是找望望,问望望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中午天意抱着安安去给她看了看,她还露了点笑模样,喝了几口粥,今天晚上你小姑说在那里陪着,你茜茜姐姐就先把送回来了。早知道不该多那句嘴的。”老太太这人厉害了一辈子,到头来这样,看着也着实可怜。

    陈安修宽慰她,“妈,别想这些了,就是你不说,经过大娘和刘雪那么一闹,她心里也有数,总还是要问的。我看着那辆车就是茜茜姐的,她怎么没下来?”

    “你奶奶这一病,这两天我看着你大姑的气色也不怎么好,那天在医院里扇了刘雪两巴掌,刘雪妈还去她店里大闹了一次,朝晖和琪琪还小,你茜茜姐姐担心你大姑在家里照顾不过来。”

    大姑也是六十的人了,“妈,你昨天和爸爸在医院陪了一宿,你待会先去我那屋里睡会,晚饭我来做。”

    离着自家门口近了,陈妈妈也听到屋里一点动静,“你大伯和三叔还没走?”

    “爸爸不让我进去,关着门吵了有阵子了。”

    陈妈妈沉默半晌,也没就此多说什么,只问,“冒冒人呢?”

    “李叔骑着三轮车带着他和三爷爷去小饭馆了。”李叔就是新来的会计李志远,给他租的那个小院就在前面胡同里,他上班经常带着三爷爷一起。

    “他不老实,你三爷爷看不住他。”

    “没事,吴姐他们都在,那么多人,我过会就去把他接回来。”

    陈妈妈不想进屋,陈安修去院子里拿了两个小马扎,母子两个坐在门口说话,陈爸爸在墙外边种了些丝瓜和番瓜,搭了架子,现在都顺着爬到墙上来了。

    “几天没摘,好些丝瓜都老了,你看墙头上那两个番瓜多大了,你去把梯子搬过来,上去摘了,我明天有时间的话给你们煎番瓜饼子吃,望望他喜欢吃这……”陈妈妈没说完,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陈安修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他那么大个人了,以前出去玩,十天半个月不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才几天,大概就是心情不好跑到外面玩去了,你和爸爸别太担心,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陈妈妈伸手拔了门口石阶下刚长出来的几棵杂草,“别提他,他爱去哪里去哪里,提到他我脑仁疼,等他回来,我让你爸爸打断他腿……”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屋门咣当一声,似乎被人摔到墙上又弹开,接着是陈爸爸暴怒的声音,“陈建明,你别在我这里耍威风,我不吃这一套,如果咱娘这次有个三长两短,我老三老四还有咱姐姐和建敏,看哪个能饶得了你?纵着自己老婆和儿媳妇把自己老娘气死,我看你以后还有脸回来不?”

    陈安修看陈妈妈一眼,这就要开门进去,他的手指刚碰到门边,就见陈大伯从里面忽的拉开门,他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人,脸涨得通红,一句话没说,气呼呼地扭头就走了。

    陈妈妈往里面去,陈安修拿了门口的马扎跟上,家里堂屋的门此时大敞着,陈爸爸站在门口,脸色沉地跟锅底一样,陈三叔在边上劝他,“二哥,已然这样了,别气了,别气了,现在最主要是先给咱娘把病看好了,以后怎么都好说,大不了以后咱离着他们远点,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陈妈妈将这兄弟俩劝回屋里,陈爸爸任凭别人怎么宽解,脸色久久也没恢复,入秋之后,白日渐短,现在一过五点,天色就看着不是那么大亮了,陈安修在屋里陪坐会,就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肉和鱼放到盐水里等化开,“三叔,三婶和天意他们今天也不回来,你今晚在这里吃了再回去吧。”

    陈三叔起身说,“不了,不了,你别忙活了,壮壮,我还要趁着天亮下去一趟,给你三婶送点换洗衣物,再去看看安安和你奶奶。”

    他这样说,陈安修也没多留,陈爸陈妈将人送出大门口,陈安修又去饭馆里将冒冒和江三爷爷接了回来。

    晚饭有江三爷爷在,一切还算平静,以往在这里吃饭,饭后陈爸爸都会带着冒冒到街上溜达溜达,乘凉还能消消食,今天陈爸爸可能没心情,就把这件事忘了,冒冒记性倒是好,见陈爸爸坐在沙发上不动,他把板凳塞到人手里,“爷爷……”他伸着小爪子指指外面,他上瘾,他要出去。

    陈安修刚要去把人拉回来,陈爸爸已经把人抱起来了,“你个小磨人精哦,一天不出去都不行。”他转头和江三爷爷说,“三叔,你在这里坐着看看电视再走,我带着冒冒出去溜达溜达。”

    “爸爸,我带他出去,你早点洗洗歇歇吧。”陈安修想把人接过来。

    陈爸爸不让,“这还不到八点,早歇着也睡不着,你陪着你三爷爷坐会。”他和正在厨房里收拾剩菜的陈妈妈说一声,就抱着人走了。

    屋里剩下的江三爷爷就问,“望望还是没打电话回来吗?”

    陈安修摇摇头,“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等他回来,不等我爸爸揍他,我先揍他一顿。”

    此时在温凯位于山东路上的新房子里,客厅的电视开着,趴在沙发上的陈天雨已经睡着了,他睡地并不安稳,眉头皱着,左侧的肩膀上还绑着绷带。

    门被从外面用钥匙打开,陈天雨警醒地睁了一下眼睛,见是温凯,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温凯手里大大小小的拎着五六个饭盒,他进门踢掉鞋子,又把手里的钥匙扔到鞋柜上,“行了,起来吧,早看见你睁开眼了,你自己不起来吃,还等我喂到你嘴里?”

    陈天雨朝他张张嘴说,“那也行啊,给你个表现机会。”

    温凯一抬脚,将脚上的一只拖鞋飞过去。

    陈天雨闪身躲开,拉扯到了背上的伤,疼的他呲牙咧嘴地频频抽气。

    温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骂声,“活该,叫你逞英雄。”重新换上一双拖鞋,就大摇大摆地拎着饭菜往厨房去了。

    陈天雨认命地起来去洗漱间洗脸洗手,他出来的时候,温凯已经将带来的饭菜装好盘子了,因为他身上有伤口,菜色大多清淡,只有一道锅包肉,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没份,那是温凯的最爱。

    吃饭的时候温凯就问他,“你也差不多点吧,你在我这里住了四五天了,也该和家里联系一下了,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闹什么离家出走,大哥打电话问了我好几遍,你不让我说,我还一直骗大哥说不知道,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以后可让我怎么见他?”

    陈天雨拨拨饭碗的芹菜,“大哥就没说什么事情?”

    “没说,我问了,他就说你好几天电话打不通,家里人担心。我说你到底是和谁闹别扭?”

    “别问,烦。”

    “我每次一问,你就这烂态度,该不会是刘雪去你家找麻烦了吧,你之前不是把她店给砸了吗?”

    陈天雨不屑地切一声说,“她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砸的,找了也白找,弄不出什么幺蛾子。”

    “我看可不见得,你那个大嫂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能白吃你这个亏?就算没有证据,她到你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足够陈叔和林姨头疼的。”

    陈天雨放下筷子,舔舔嘴角,是啊,刘雪以前没做过,不代表气疯了不会这么扯下面子,刘雪还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温凯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的可能性很大,“你还是打电话确认一下保险。”

    “我手机没电了,你待会借我用一下,我先给大哥打个。”

    温凯见他听劝,心里也松一口气,这说明还有救,看这几天要吃不吃,要睡不睡,整日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还真怕这人想不开推开窗子从三楼跳下去,“不就是失个恋吗?”他一时口快将心里心的直接说了出来。

    陈天雨闻言,夹菠菜的手一停,转手端了锅包肉的盘子,呼啦呼啦全倒到自己碗里。

    温凯跳起来嚎叫着把他的饭碗抢过来,也不嫌陈天雨已经吃了两筷子,呼啦呼啦又倒回来一半,确认这一半在自己碗里了,他坐下来审视对面的人问,“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

    陈天雨从善如流,“你怎么知道的?”

    温凯见这样子,也懒得和他打迂回,“我上次告诉你我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同学,以前追过徐彤彤的,你还记得吗?”

    陈天雨心里一震,脸上却动什么声色,淡淡地说,“记得,叫什么马钰的。”

    “他月底回英国。”他抿抿嘴,一口气将接下来的话说完,“带着徐彤彤一起,两家商定好了,先订婚,然后一起出去。”

    陈天雨垂垂眼皮,“好事啊,她以前就说过她妈妈想让她趁着年轻出去再读两年书。这下孙英霞应该满意了,找了个条件不错的好女婿,又能送闺女送出去镀金。”

    “你真不介意?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介意什么,我们本来就不合适。”在徐彤彤和他提出分手的当天晚上,他追过去了,徐彤彤没见到,倒是见到孙英霞了,说是希望他能离彤彤远点,同时也告诉了他家里准备安排彤彤出国读书,请他不要耽误彤彤的未来。一切的事情,人家都就计划好了。

    真要不介意就不会这些天郁郁不振,躲在这里,什么人都不想见了,那天在一个小吃摊上为一个陌生女孩出头,和四五个地痞大打出手,不要命一样,人被他打跑了,自己也光荣负伤了,不过他也不打算此时戳人心窝子,“我后来想想也不合适,徐彤彤这人是挺好的,但是家境差太大了,有些事情上,就是你不在乎,能抗住事,陈叔和林姨以后估计也得受委屈。”

    “马钰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啊。”话题转换太快,温凯差点没反应过来,“马钰啊,人斯斯文文的,脾气挺好的,他和徐彤彤打小就认识了。”

    陈天雨点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他一连说了两个挺好的,但那落寞的语气怎么听都不算好,温凯心里有点不落忍,说实话,他背着天雨去找过徐彤彤,他劝和的话还没出口,徐彤彤就说,她和天雨已经分手,不想听关于天雨的任何消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着这么张脸还怕没女朋友,你看我长成这样都不怕,你忘了她吧,我以后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他见天雨不说话,又问,“你确定砸刘雪的店没留下任何证据?”

    “应该没有,我找的是大头李的人,做事很可靠。”

    “你疯了,你怎么还和他有联系?他从以前就想拉你入伙,你就不怕留把柄在他手里,到时候他以此威胁你入伙或者为他做什么事情怎么办?他那些生意,你一旦沾手就脱不开身了。”

    陈天雨无所谓地笑笑说,“没事,你不用担心。”

    温凯表现比他还着急,从餐椅上跳起来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没事什么啊没事,你想想后果了吗?你真落到他手底下,你这辈子就完了。他们那是些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标题还算酷炫吧?

    嘿嘿,最近因为刘雪收获砖头无数,砸的脑门好疼啊,看到留言区的纷争,我来说说退钱的事情,文写了一年多了,能追到现在的,我还真是挺感激的每个人的,那天我在群子里见到红果我还说,其实我们在三次元就算擦肩而过都不认识彼此,但是在文下就感觉认识很久了一样。

    所以支持到现在,咱能商量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如果有人说,大米,我看了这章,我觉得浪费钱,气得我心肝疼,你一定要赔偿我,ok,没问题,你只要在文下说,我就退给你,你如果说,大米,你要赔偿我十万,我说不定去提着刀子去找你^_^,但是你看现在,我上个章节一万多字,分到我这里是一毛多,不到两毛的样子,我还是退的起的,多退点都没问题的。当然我知道很多人也是不缺这点钱,只是被某个章节气坏了,这些都没关系,如果退了钱,大家心里气消了,这也是笔划算的买卖不是?

    好了,好了,夏天已经过去,大家消消火气,实在就是哪个章节后悔了,在下面留言就行了,我看到一定会退滴。

第300章

    陈安修接到天雨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刚把江三爷爷送回家,正打算去街上接接出门遛弯还没回来的陈爸爸和冒冒,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温凯?”他看到电话号码是温凯的。

    “大哥,是我。”

    陈安修重重地缓了一口气,感觉憋在心头的一股火气压下去一点才开口,“我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一直在温凯那里?”

    陈天雨看看旁边朝他着急打手势的温凯,“也不算,家里最近有事吗?”

    “刘雪的店是你砸的吗?”

    “她真去家里闹事了?”

    陈安修一听也觉得不用再继续问了,“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明天过去接你。”

    陈天雨多少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回去。”

    “地址。”陈安修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陈天雨这次确定大哥是真的在生气,而且火气不小,他就没再多费唇舌,麻利地把温凯新居的具体地址报了出来。

    结束了一通并不算愉快的电话,陈安修在原地站了会,正想继续往街上去找人,一抬眼就看到陈爸爸一手拎着板凳,一手抱着冒冒从街角那里转过来了,冒冒的嘴巴嘟嘟着,也不知道在吃着什么。

    陈安修迎着过去把冒冒接过来,冒冒一见是爸爸就往怀里拱,但陈安修一看他油汪汪的嘴巴和小爪子就够了,他身上没带纸巾,就扯着身子把人抱地远点,“这又去谁家补了一顿,看你胖的吧,还吃,还吃,到时候吃成小胖猪,谁也抱不动你,看谁带你出来玩?”

    陈爸爸被他气笑,“有你这么哄孩子的吗?别人家都是巴不得小孩能多吃点,好歹摊上个吃饭不让人操心的,你还不让他吃。咱冒冒哪里胖了,一点都不胖,这样正好,是吧,冒冒?”

    冒冒就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细密的小白牙,“恩。”

    陈安修在身后捏他的屁股,“光知道答应,怎么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陈爸爸看冒冒手里的那根鸡骨头啃地也差不多了,就拿过来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又从口袋里掏出纸给冒冒擦擦手和嘴巴,“在街上你二爷爷门口那里坐了坐,你二奶奶晚上炖的鸡爪子,给我们端了一大盘子出来,冒冒拿着这一根啃了一晚上。”

    陈安修见爸爸这会心情不错,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说找到天雨的事情,不说吧,这是爸爸的一桩心事,说吧,爸爸如果知道天雨的下落,必定要问砸店的事情,一旦确认,今晚是甭想睡着了,昨晚在医院里陪了一宿,今晚再睡不好,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是明天把天雨弄回来再说吧,“二奶奶他们前两天都去医院看奶奶了。”

    “是啊,所以你奶奶醒了,我过去和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天天记挂着。”

    回到家里还不到十点,也是真的累了,陈爸陈妈洗洗就早些睡下了,陈安修这一晚也没走,带着冒冒在原来的屋里住,屋里他和天雨的东西都收起来不少,原先随意摆放的桌椅沙发也都靠墙靠角地归置整齐了,陈爸爸之前的打算是等李文文的孩子生下来后,就把陈奶奶接到这边来住,家里就三间正房,堂屋不能住人,里屋陈爸陈妈住着,晴晴住的是偏房,又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实在不太适合给老人住,剩下的就只有兄弟俩这房间可以腾出来了。

    不过现在看这情况,老太太能不能出院还是另外一回事,他也去看过,人是醒来了,情况看着实在不怎么好。

    冒冒经常在家里睡,并不认床,关灯后陈安修的故事还没讲到一半,他就挨着爸爸的胳膊呼呼呼睡过去了,陈安修侧身帮他拉拉小被子,还有两天就是农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了,今晚的月光很大,照在屋里白晃晃的一片。

    温凯和陈天雨知道陈安修今天肯定要来门上堵人,昨晚特意定了七点的闹钟,果不其然七点刚过一点,人就来了,温凯开了楼下的门,丢掉听筒就钻到浴室里避难去了,所以门铃响的时候是陈天雨去开的。

    陈天雨也是刚刚起床,还没洗漱,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起码大两个号的肥大睡衣,开门的时候一只肩膀抵在门框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要多颓废有多颓废,“这么早啊,大哥。”

    陈安修看他这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把家里搅成那样,他还能安心在这里睡觉,一句话没说,抬腿朝他肚子上就重重踹了一脚。陈天雨没防备被他踹个正着,向后蹬蹬蹬蹬倒退两步,撞在鞋架子上。

    温凯原本就没躲远,就站在浴室门边支着个耳朵听动静,门都没关严实,如今一看这样,哪里还藏得下去,裹裹睡衣,鞋也没穿就冲出来了,他上来就抱住陈安修的胳膊,“大哥,大哥,你消消气,你消消气,咱有话好好说。”

    陈安修没有在别人家里动手的喜好,来的路上脾气已经压了一遍又一遍,但见到人后,天雨那没事人的样子还是让他没控制住,这会被温凯一打断,他失控的理智也回来了,不回来也不行,任谁的胳膊上挂着个二百多斤,也得先解决眼前这问题,“没事了,温凯,你先放开吧。”

    温凯不太相信地抬头看他,“真没事了?”刚刚大哥那眼神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我胳膊待会断了的话就有事了。”

    温凯见他会开玩笑了,就知道往日熟悉的那个人又回来了,连忙将人放开说,“大哥,快里面坐,这是我刚买的房子,你还没来过吧?进来看看。”走到陈天雨边上的时候,拿脚踢踢坐在地上的人示意赶紧起来。

    陈天雨苦笑一声,右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两个单身男人住的房子,情况可想而知,温凯晃晃桌上的热水壶,断绝了想请陈安修喝茶的想法,“大哥,你这么早过来,应该还没吃饭吧,你在这里稍坐一会,我下去给你买早饭去。”

    陈安修阻止他,“别麻烦了温凯,我这边还有点急事,接上天雨马上就走。”

    “再急也要等天雨换换衣服洗洗脸,我马上就回来了。”温凯说话间动作也快,回屋套了件短裤和t恤,不等人拒绝就出去了。

    昨天晚上兄弟两个谈地并不算愉快,陈天雨也没从陈安修嘴里问出什么来,现在听他说有急事,心里也有点没底,顾不上肩上的伤势,拉把椅子在陈安修边上坐下来问,“大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刘雪除了去闹,还做什么了?”

    既然来了,陈安修也没打算瞒他,“大娘和刘雪去奶奶跟前告状,奶奶一着急住院了,情况不太好,你待会收拾一下,我们直接去医院。”

    “奶奶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这次真的不是很好,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天雨知道大哥不至于拿这种事情骗他回去,他握着拳头在腿上狠狠捶打了一拳,腾地站起来说,“他妈的,刘雪,想找死……”

    陈安修跟着起身将人一把按住,“你还想干什么,你现在就是去杀了她有用吗?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你一声不响就出来,刘雪报警说你砸她的店,警察也来家里了,爸妈联系不到你,担心地一宿一宿睡不着,你要再出点事,该去住院的就是他们了。”

    陈天雨梗着脖子听他说完,一咬牙重新做下来。

    陈安修见他不那么激动了,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去砸刘雪的店?”

    陈天雨沉默会,一五一十地把徐彤彤的话和盘托出。

    陈安修听完一时竟也有些无言以对,他原先就知道刘雪是个搅事精,可坏人姻缘这种事情,刘雪到底和他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先去收拾一下,我们先去看奶奶,这件事稍后再说。”他这一抬手,才发现手掌下有点不对劲,怎么会有血,“望望,你左边肩上这是怎么了?”不仅他的手上,连睡衣上都沾了一块血迹。

    陈天雨不怎么在意地说,“和人打架,一刀子没躲开,不过已经好地差不多了。”

    陈安修才不信他,好地差不多了还出血,他伸手将那件过于肥大的睡衣从陈天雨身上扯下来,左肩上绑着绷带,看不出具体伤势如何,但有血渗出来是真的,“家里有药吗?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陈天雨伸手一指,“药都在我睡的那个卧室里。”

    陈安修带着人回屋拆掉旧的绷带,上药,诚然就像陈天雨说的,本来就不怎么深的刀伤已经基本结痂了,现在之所以出血,大概和他进门时的那一脚脱不开关系。

    “都说没事了,你还在欣赏什么?”陈天雨背对着他坐着,见他上完药迟迟不包扎,感觉怪怪的。

    陈安修的手指在他腰靠下的位置擦了一下说,“这两道疤是怎么来的?”可能时间太久,那两道疤痕的颜色已经很淡了,位置又在极为隐秘的后腰靠下的地方,所以就连他以前竟然也没注意过,可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两处刀伤,而且当时的伤势绝对不轻。

    陈天雨伸手过来拍开他,“别乱碰,很痒,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外面混过两年,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过去太久了,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怎么没听爸妈说过,”按说那么重的伤势一定要住院的,没道理爸妈会不知情,“你当时住在哪里?”

    “好像和爸妈说的是出去玩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当时怎么说的了,给朋友帮的忙,后来他出的钱,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联系了。”那时候还他还不到二十,只觉得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有钱花,打群架,讲义气,实在是一件痛快无比的事情,他沉溺在里面差点不能自拔,那件事就像当头一棒,让他忽然间就清醒过来,那个世界就像个没有边的沼泽地,陷进去容易,爬出来就难了,也是在那件事后,他开始慢慢地和那些人疏远,他那时候没走进去,现在当然也不会。

    “既然这样,砸店的人哪里来的?”什么朋友陈安修不想去计较,但他可没忘记这个关键问题。

    “确实是以前认识的几个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敢用,就能摆平。”

    “你别逞强,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不行,我找人帮忙。”

    陈天雨笑了笑问,“章时年吗?他是手眼通天,可有些事也不是通天就能解决的,再说即便他若真的插手,也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我总归有我的办法。”

    “好,我真不行的话,就让你来出手,我还没想坐牢呢。”

    出去二十来分钟,温凯拎了五六样早点回来,进门后感觉陈家兄弟俩的气氛好转,他也跟着轻松起来,一边拿碗装豆腐脑,一边还哼起来了歌,陈安修见他这样,也不得不打起了笑脸,他出来匆忙,确实没吃早饭,在这里吃了些锅贴,又喝了一碗豆腐脑,这才谢过温凯,带着收拾整齐的陈天雨直接チ艘皆骸

    陈奶奶这次住的是大学附属医院,因为徐彤彤一直是在这里做的产检,他们当时就一起送过来了。也是找了关系,陈奶奶住的一间条件还不错的双人病房。

    今天陈妈妈没过来,陈爸爸,陈建红和陈建敏都在,陈奶奶人是醒着的,但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陈建红就趴在她嘴边问,“娘,你是想吃点啥?还是想解手?还是想见谁?”

    “啊……啊……”陈奶奶着急地光瞪眼,嘴里也说不清楚。陈建敏看到这里,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背过身来擦擦眼角,一抬头就看到这俩兄弟过来了,她赶忙转过身去说,“娘,你快看谁来了,是望望,望望回来了,望望来看你了。”

    “望……”她这一声发的比较真,陈天雨快步过去握住她伸出病床的手,“奶奶。”

    陈建红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开,陈天雨坐了过去,“奶奶,你别担心,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就前两天心情不好出门玩了一趟,一听说你住院,我就赶回来了。”

    其他人原先还是这样安慰陈奶奶的,但她没见到人不信,这次真的见到人,总算是信了,“恩……”

    陈天雨向来知道老太太偏心大伯一家,但偏心归偏心,疼他也是真的,现在见她躺在病床上这样,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奶奶,你安心养病,什么事情就别想,等你出院后,我再开车带你出去逛逛,上次出门还是春天去看梅花那次吧……”

    自打陈天雨进门,陈爸爸的眉头就没舒展过,陈安修走到他边上悄声说,“爸爸,咱们有事回去再说,别让奶奶看出来。”

    陈爸爸没说话,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陈建敏昨晚在这里陪了一宿,午饭之前陈爸爸开车送她回家,陈奶奶打着点滴,和陈天雨没说多会话就睡过去了,等她睡着后,陈天雨从她的手里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和身边的陈建红说,“大姑,你守着奶奶,我出去办点事。”

    “你们都去忙吧,你奶奶这里有我呢,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陈安修在病房里没说什么,但一出住院部的大楼,一把就将人扯住了,“你干什么去?这个时候你别再惹事。”

    “你放心,我不去找刘雪,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和这种人面对面的解决问题实在太便宜她了。”徐家的事情,他是生气,但没想过真的要把刘雪怎么样,砸店也只是想给她长长记性,如今看来,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办法。

    “我和你一起去。”

    陈天雨一口拒绝他,“这不行,人家又不认识你,我们谈事,你在场不方便。”

    “那你也不准去。”陈安修担心他这次离开又要招惹什么事端,“有什么事情咱今晚回家先商量商量,你刚回来,连咱妈都没见。”

    兄弟俩正在拉扯的时候,柴秋霞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还有些饭盒,看样子是做好午饭过来送饭的。

    “三婶。”两兄弟暂时搁置争议和柴秋霞打个招呼。

    柴秋霞一看到陈天雨就说,“哎呀,天雨,你可回来了,你是去哪了?你奶奶和你爸妈好着急。”

    陈天雨把之前的说辞又给她说了一遍。

    柴秋霞就笑说,“以后出去玩不要紧,记得和家里打个招呼,你这么一走,手机也不开,家里人能不担心吗?”

    “我知道了,三婶,以后不这样了。”

    “这样就好。”柴秋霞想到什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暂时放在地上,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交给陈安修说,“这个是文文怀孕的时候吃的维生素e,还剩下这些,我都给拿过来了,我打听了打听,人家说,身上抓破的地方抹上这个这个好得快,我昨天见你妈脖子上被刘雪抓的那些血印子还没好。”

    她这话一出,陈安修心道坏了,他一伸手没抓住,陈天雨上了放在露天停车场的车,油门一踩,一溜烟不见人了。

    其实陈天雨也没去哪里,他出医院后向西沿着海边一线跑了大半条路,最后在海边的一处柱子雕塑区停下,那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他的车子一停下,那人就拉开副驾驶的门上来了,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壮年男人,戴着墨镜,他一上车就对着陈天雨恭敬地喊,“陈哥,有些年没见你了,你自从离开后,从来不和兄弟们联系。那一年出事,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

    “前些天不是刚麻烦过你吗?”

    “那算什么麻烦,陈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我自然会安排妥当的。”

    陈天雨敲敲方向盘说,“我这次来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李哥。”

    “陈哥别和我开玩笑,我怎么敢当得起,叫我大头李就行。”

    陈天雨也不多和废话,“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他看大头李面带犹豫,就说,“放心,这次不是什么大人物,不会让你为难的。”他那次也是莽撞了,让这人去帮着查章时年,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大头李明显松一口气,上次那人来头太大,刚挖出一点线索,他们就不敢往下查了,“那陈哥你尽管说。”

    “一个叫刘雪的女人。”陈天雨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刘雪的情况和大头李讲了一遍,“你特别帮我查一下她现在做的借贷生意,这些你们应该熟悉。”

    “那行,陈哥,一旦有消息,我第一个时间打电话给你。”

    两人总共说了没五分钟的话,大头李下车后,陈天雨的车子没多做停留就离开了,大头李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他是心腹就多问了一句,“李哥,刚才侨耸撬克桓龅缁埃憔凸戳恕!

    “不是咱一条道上的,你别打听这么多。”上面有人重视就行了,说起来和他们确实没什么关系,就那么一个芝麻大点的砸店小案子,上面还拐着弯的找人抹了去。他当初笼络人也只敢拿钱诱惑,不敢真的硬拉人进来。

    立秋过后转眼就到了中元节,按照绿岛这边的习俗,中元节这天儿子们要给故去的长辈上坟的,往年的时候,陈建明也是时来时不来的,陈爸爸每次都打电话问问,如果实在不来,他就再多带一刀烧纸,反正陈建友的也是他年年捎带着,也不计较多带一点,可今年,他既没打电话也没捎带,当然陈建明也没来。

    中元节这天,陈妈妈包的饺子,陈建浩和陈爸爸一起去上的坟,他看到陈爸爸篮子里的饺子,供品,元宝还有那两刀烧纸什么也没问。

    陈奶奶的病入院后一直没什么起色,章时年和纪明承打过招呼后,纪明承帮着将人转到了条件更好一些的海军医院里,倒是李文文,虽然是意外将产期提早,但孩子已经算足月,也不算早产,她又年轻,身体底子不错,破腹产四天后医生就让出院了。孩子出生是件喜事,肯定是要操办一番的,不过现在陈奶奶病重,谁也没心情大操大办,陈三叔就决定在陈安修的小饭馆里要的酒席,说好的连着满月酒一并办了。

    陈家这边的亲戚很多,柴秋霞那边也有几个哥哥也拖家带口的来了不少,说不大操办,也坐了七八桌人,这还是李文文和陈天意的那些同学同事的都没通知。

    陈天意的儿子小名叫安安,大名叫陈秋野,野这字是陈天意自己定的,说是希望孩子将来心胸开阔,有个性,有主见,小安安出生后,陈安修在医院见过那么两次,胖嘟嘟的,个头比冒冒那会还大,就是太黑,陈天意白白净净的,李文文也不黑,可是安安就黑地不行,冒冒刚出生那会也不白,但他发红,远没有安安现在这么黑。

    陈天雨还没见到安安的时候,问陈安修孩子长什么样,陈安修跟他说,像个黑皮小面瓜,这话被陈妈妈听到了,拿拳头敲他好几次,不许他出去胡说八道,又说孩子长长就好了。不过陈安修也就是在家里开个玩笑,真到人家父母跟前,还是要称赞孩子长得倍儿有精神的。

    安安除了黑,还有一个不能不说的特点,就是哭起来嗓门洪亮,有时候哭的很厉害了,眉心那里还攒个大疙瘩,老人们这样的孩子气性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家里的大多数客人已经往小饭馆那边去了,陈天意和李文文的房间里就没多少人了,就陈建敏,陈妈妈还有陈天意的两个舅妈在里面坐着说话,冒冒坐在床上也勉强充个人数,陈建红今天在医院陪床,就没过来。

    “二哥,你今天还没见过安安呢,趁着他现在不哭,快进来看看。”陈天意在里面喊他,陈安修知道这会应该没什么可避讳的,就进去站了站,安安这回应该刚吃过奶,正躺在妈妈怀里,瞪着眼睛看这看那的也没哭。

    冒冒可能觉得好奇,也刺溜刺溜爬过去,坐在那里瞅,陈妈妈在后面叮嘱他,“冒冒,别碰弟弟啊,弟弟还小。”

    李文文见他胖嘟嘟的坐在那里也是着实可爱,就把安安往他跟前凑了凑,“冒冒,给你抱抱弟弟。”

    冒冒立刻把两只小爪爪往身后一背,“洗洗。”他这年纪会说的话有限,发音也不准,屋里其他人根本没听出他说了一个什么词,只看他动作,以为是他听奶奶的话,不碰弟弟,陈建敏就笑着夸他,“你看冒冒,两岁就这么听话懂事了。”

    只陈妈妈和陈安修天天带他,约莫猜出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是觉得安安没洗干净,嫌弃了,陈妈妈摇摇头低声说,“真是随。”

    陈安修赶紧撇清关系,“这点真不随我。”

    其他人忙着逗孩子,也没注意他们母子在说什么。

    过会柴秋霞端着李文文的午饭进来了,拿鲫鱼汤下的宽面条,里面看着还有不少青菜,另外的碗里放着几个荷包蛋,知道冒冒在这里,还特意给冒冒盛了一小碗面条,柴秋霞边端给陈妈妈边说,“文文碗里的没什么味道,冒冒这碗又加了点盐,你替他尝尝味道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就再给他换一碗。”

    陈妈妈拿勺子尝了一口汤说,“行,有什么不行的,这汤熬得真是好。”他招呼冒冒过来说,“冒冒过来,咱吃饭,你三奶奶给下的面。”

    别的话冒冒可以听不懂,这种话,他秒懂,一点都不耽误时间的在陈妈妈边上坐下来,仰着胖脸,这就准备等吃了。

    他吃饭的习惯很好,不会到处跑,也不会手脚动来动去的,陈天意见他实在乖巧的过分,就故意喊他,“冒冒。”

    冒冒拿眼睛瞅瞅他,见他没什么事情,就把眼睛收回来,继续盯着自己的饭碗。

    陈天意又喊他,他又看了一次,等陈天意第三次喊他,他就不搭理了,任凭陈天意在边上喊,“冒冒,你看我手里有什么。”“冒冒,你看我有只这么大的熊。”“冒冒,你看我头上长了一朵花。”

    冒冒低着头,该怎么吃怎么吃。

    陈天意有时候也有点小孩子脾气,见他不理会,还越发上劲儿了,“冒冒,我打你爸爸了。”

    冒冒也不看他。

    “我真的打了。”陈天意见他还是不抬头,就作势在陈安修的肩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被冒冒看到了,可不得了,他饭也不吃了,爬到安安边上,一伸肥肥的短指头,在安安的脑袋上点了一下,李文文把安安喂完奶,刚哄睡着了放下,冒冒这一下不要紧,安安转醒,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了。

    李文文赶紧放下碗筷,重新把孩子抱在怀里,陈天意就扑上来抱冒冒,“冒冒,你个小坏蛋。”

    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地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连柴秋霞都笑骂陈天意,“叫你使坏招惹他。”

    小饭馆那边还等着开席,陈妈妈他们在这里耽搁一会等等柴秋霞,等李文文吃完饭,就起身一起往那边走了,柴秋霞领着他们的几个嫂子弟妹走在前面说话,陈天意抱着冒冒一心逗弄他,陈安修留意到妈妈和小姑落在后面,他回头看那两人,顺风就听到了小姑的几句话,“他们现在哪有心思顾别的,自己家里都扒不开了,天齐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婚,刘雪在家里闹了好几次都没管用,天齐好像是说要通过法院诉讼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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