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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凤扬紫     帝心蛊txt下载     帝心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浮沉名利

    一声静儿的下落终于让冉竹清醒了过来,可后面那句话却让她面如死灰。

    她认识的浥轻尘,虽然霸道专制,可从不会对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真的爱上师姑了吗,所以才会口不择言,不择手段的来对付她?

    可是,她不甘心。

    入宫半年来,她想方设法想和他单独相处,可却只寻了一次机会,话未说上几句就被他不耐烦遣退。

    她看着他们成婚,以为二人缘分已尽,可老天却又给了她希望。如今她和他终于能说上话,她不能放弃半点机会。

    宣墨看着那双好看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心中正想着她该是怕了会招供了。可没一会那双眸子又开始恢复了生气,这令他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皇上,奴婢没有掳劫皇后。但已经大概猜出劫走皇后的人,只是说出之前恳请皇上答应奴婢一个条件。”冉竹放缓语气,尽显诚意。她将头靠后,尽量减少宣墨拉扯她头发的痛楚。

    “放肆,你一个罪奴还敢跟皇上讲条件。还不速速如实招来,我皇宽慈,定然会给你留个全尸。”海生上前一步,厉声叫道,冲冉竹使劲打着眼色,示意她认清现在的局势对自己是多么不利。

    “无妨,为了朕的皇后。朕倒是想知道她要提什么条件。”宣墨挥挥手示意海生退下,松开冉竹,等她开口。

    后脑勺疼痛一下子减轻,冉竹觉得胸口呼吸都顺畅多了,可四肢僵硬发麻却不敢活动。定了定心神道:

    “恳请皇上将宝玉让奴婢瞻仰抚摸一番,一切便可知晓。”

    房间里众人尽皆沉默,明灭的火光衬托着宣墨高深莫测的表情。半晌,他淡淡道:“你们都下去。”

    “遵命。”众人尽皆俯身告退。

    声音隆隆响起,众人鱼贯而出,冉竹这才注意到房间暗影里竟然藏了那么多大,她睁大眼睛想看清刚才帮她说话的人,若不是他,她刚才说不定会被宣墨活活掐死。

    只可惜,人影憧憧,她不识容颜难辨认,看了几眼无果便放弃了。算了,若以后有缘再见,再报今日救命之恩吧。

    冉竹虽出生贫寒,可明理至性。从不趋炎附势奴颜卑色,对她有恩的必然百倍回报,在玄镇亦有“君娘子”之称。

    就在她低下头的一瞬间,暗影里一身暗红衣官服的男子走进明光里,深深的看了一眼冉竹后,脚步未停的走了出去。

    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人将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了宣墨和冉竹,他坐在离她半米远处的椅子上,门刚关上,他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如今这里就朕和你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潜伏在静儿身边来到朕的皇宫,到底想要干什么?”

    “奴婢说了,只是希望能看看皇上的宝玉,届时皇上便会知晓。”冉竹忽略掉宣墨的猜疑,平静说道。

    宣墨迅速起身,甩手就给了冉竹一个响亮的巴掌,冉竹的左脸立马肿的老高,她捂着脸,迷茫的看着宣墨。

    “你这是拿宝玉威胁朕吗?你以为你偷走了朕的皇后还有宝玉,朕就会任你摆布,听你的?冷冉竹,你莫非太低估朕了!”

    冉竹在怔愣间终于听懂了宣墨的话,原来他之所以遣退下人,是怕他们知道宝玉被偷的事情。

    世人只知宝玉是为大宣朝寻觅国后的宝物,却不知宝玉还有个更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可以直接动摇大宣朝的根基。

    冉竹之所以知道,还是在宣墨还是浥轻尘的时候一次喝醉的情况下意外得知,宝玉还有个别名叫明珠。

    那时她只有十二岁,听了也只当是他夸大的醉话,一笑了之。因为冉竹根本就没将他和一代帝皇联系在一起,且他也没说这宝玉便是世人口中所说的寻国母的那颗。

    更甚的是,她趁他睡着时不知多少次把玩过他脖子上的明珠。

    如今一切成真,她原本想借今日摸一下明珠,让他知道她亦是他的良人,届时他为了寻找此中蹊跷,必然会留下她。

    只要能在一起,她必然能帮他寻回记忆,而所谓明珠寻国母这一传说不可信。

    国母只有一个,可师姑竟然也能触碰,虽然她从未亲眼见到。可她曾问过师姑,她也亲口承认此事是真。她信她,因为她是师姑一手所教。

    可现在明珠不在了,该怎么办……

    宣墨明显看到冉竹眸光里绝望无助的神色,那样的神情令宣墨心里差点认为她真的是无辜的。

    可事实不容置疑,她这般做作也只不过是虚假骗术罢了。

    想到这里,宣墨双手背后,面沉如水:“静儿好歹是你的师姑,一日为师终生为母,你该知道这话。我曾听说你们相处五年,她念你父母双亡,心中十分同情。她待你不薄,将你视作她的亲人。你呢?如何做得出这般泯灭良性的恶性来?”

    “皇上,奴婢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奴婢此刻与您一样担心皇后安全。”冉竹幽幽低下双眸,话虽无力,但却尽显真诚。

    “你若放了静儿,送还宝玉。朕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朕在此发话,一定答应你。”宣墨命令自己放缓语气,他也看出冷冉竹不怕死,如此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哼,不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朕成全你,等你入了这大宣皇宫,那时候才是你生不如死的真正开始!

    冉竹全然没有想到宣墨是这般心思,她激动问道:“你愿意答应让我帮你记起过去了吗?”

    一时激动,恢复了他们相遇时你我的称呼,好在宣墨只是皱皱眉,忍着未发作。

    其实他心里也是惊讶的,他还以为她想要的是进入皇宫为嫔为妃,却没想到是这事。

    “来日方长,我们大可慢慢相处。你送还宝玉和皇后,朕一定納你为妃,共享荣华富贵。如何?”宣墨直接开门见山,眉眼间逐渐显露出不耐。

    可这话却换来了对面女子瞬间黯淡的神色,这让宣墨觉得她野心太大,看来她是觊觎皇后的宝座。

    不等她开口,宣墨先失了耐心,冷笑道:“怎么?朕这样的条件你还不满意吗?难道非要是皇后宝座不可?”

    “皇上,奴婢只是想您答应让奴婢帮您想起一些事情。这皇后宝座,嫔妃权位,奢靡富贵。奴婢,不稀罕!”语气清冷平静,略黯哑的嗓音自有不卑不亢。

    宣墨眸中早已染上了怒气,这冷冉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对手,往往还总是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宣墨宽阔的胸脯上下剧烈的起伏着,偏偏自己重要的东西都在她手里,杀,杀不得。放,放不得。

    两下思量间,他略略颔首,看来,也只好这么办了。

第七章 落井下石

    他抬手轻轻一挥,暗影里忽的走出一人拿着一个小小包袱,差点没吓着冷冉竹。

    一身黑衣劲装,长剑背挂,虽面色平平却别有一番江湖侠士的味道。冷冉竹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她也曾羡慕那些背剑行走天涯,仗义相助的侠士,若不是师父徐番死活不教她武功,否则如今的她早不知道游荡在哪个山水间了。

    更不会在这阴冷的大牢里,也或许就碰不到当年的浥轻尘了。想到这里冉竹忽然又庆幸自己没学会武功……

    只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教冉竹再也笑不出来,那一身艳红的皇后喜服直剌剌的出现在冉竹面前,在幽暗的刑室里显得十分刺眼。而他特意翻出的衣领一角,上面栩栩如生的优昙花样更是令房间温度瞬间直降而下,冻人心骨。

    “朕说你毛躁冲动,手法拙劣你偏还沾沾自喜,自诩聪明,从玄镇你跟着入宫开始就一直在筹划此事。静儿说过她曾问你需要如何改制喜服才显得别致。朕记得这刺绣曼陀罗花便是你提出的。可你妒心冲昏了脑袋,竟然大胆在喜服上刺优昙花。朕下午也问过负责喜服的一干人等,他们一律指出是你命他们这么做。你夺后之心昭然若揭,你还想抵赖吗?”

    “未做过的事情何来承认一说。奴婢倒是敢问皇上,洞房之夜,皇上您是明君,难道分不清皇后和奴婢的容貌之别吗?”冉竹冷声道。这一切明显都是栽赃嫁祸,却没想到宣墨双目蒙尘看不清事后的真正诡异。

    难道真是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他往日冷静睿智的样子了吗?想到这里冉竹苍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苦笑。

    那些嬷嬷婢女白日还那般惊慌失措,她好心安慰。却不想自己一遭入狱,她们便立马落井下石,真是叫人寒心。而这优昙花刺绣,如今看来也不是绣工失误,定是早有预谋栽赃了。

    只恨自己当时光顾着难过,忘记了跟师姑说起此事,如今跳进黄河洗不清。

    可她还是有些疑问,只有从他口中证实自己先前的推测,她才能确定师姑是否真的在那人的手里。

    她何尝不想赶紧救出师姑,护她周全,同时也洗清自己冤屈。至于宣墨认定她是个虚荣贪恋权位富贵的女子,她为了不让被他活活气死,只能漠然忽视。

    他失忆了,只要寻回当初的记忆,他自然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洞房之夜,哼,你真当朕蠢钝吗?你以为朕这一下午就查了这领口刺绣一事?昨夜宴会将将散席之时,你的贴身婢女丹青送来一壶酒,说是皇后口谕务必让朕与众大臣喝完这桃花酒再回殿内。那时候你早已经绑走了静儿,换上喜服,灭灯躺在了床上。就等这下了合欢药的桃花酒发作,成了你的皇后大梦!可惜你技法太粗糙,这桃花酒连宫里都没有,只有你房间独造的酒橱。你还有何话好说?”

    宣墨冷肃说道,看到秀眉紧锁的冉竹,心中忽觉畅快,因为这样才是他的行事风格。之前他本想速战速决,却不想事情越弄越僵。

    其实冉竹想问既然他是和众大臣一起喝下这桃花酒,为何别人没事。可想想也不对,这合欢酒并非毒药,就算下在酒里他们回去与自家夫人云雨一番便解决了。自然也可以是抹在专门给宣墨用的玉杯里。

    不管如何猜测,都没有有利于她的一面。

    而且,令她不解的是,丹青说她母亲病危急需回去伺奉尽孝,本来皇上大喜之日,所有婢女都要谨守岗位。但冉竹念其一片孝心,偷偷送了她出宫。

    难道,丹青也如那些人一样,为了自保来诬陷她吗?冉竹想到这里面色白了几分,眼前总是浮现丹青那一张纯良可爱的娃娃脸。

    如今他每说一句,冷冉竹的脸就白了一分,宣墨以为救出静儿和明珠的希望便会越来越大。

    宣墨说完,他朝苍夜点了点头,苍夜微微躬身便出了门。

    就在她们二人都沉默的时候,苍夜手里似是拖着一个什么东西进来,冉竹借着昏暗的光线定睛瞧去,胸口就像被压上了一块石头,差点喘不过气来。

    苍夜手中拎着一个人,此时她耷拉着脑袋,双手垂挂,双脚无力的在地上拖着,她的身后是两行长长的血路,暗红,暗红,却比喜服更扎眼。

    不消说,这定是被抓住罪行受了惩罚的丹青。虽看不到她的脸,但知道定好不到哪里去。苍夜将她放到地上,她一动不动,看来是昏过去了。

    只是,这惩罚未免太重了些!冉竹不自觉的咬着嘴唇,眸光里染上了一层雾气。虽然气愤丹青这样诬陷她,可心里却总是不大相信,如今见她这般光景,一时心里疼大于怒。

    “瞧着心疼了?一个小小的奴婢你尚且怜悯,你如何对待你如女的师姑下的了手?说,你到底和谁密谋,有多少人?”宣墨冷声问道。心想到底是静儿教出来的学生,不管这冷冉竹本性多恶毒,好歹沾染了静儿一点的善良品性。

    “奴婢从未加害过皇后,哪里还有和谁密谋这样的空穴来风之事?”冉竹说完竟兀自笑了起来。被人暗里栽赃,明里诬陷她尚且还未查清,如今又来个联手密谋,这就是帝王之家的多疑本性吗?

    “看来你忘了,早上那张纸虽然被雨水泡的模糊不清,可还是被朕认出来了。那分明就是你闲画时最喜爱的优昙花。看来这优昙花定是你们联络的暗号,你们知道要想偷宝玉,必然要连皇后一起,那具焦尸便是证明。而你,和他们密谋。一个想当皇后,一个阴谋更甚!冷管事,朕可以看在静儿的面上饶你不死,只要你交出这些人!”宣墨将话全部摊开,自始至终最后的根结点一览无遗。

    他赌白静能传染给冷冉竹多少良知,能让她幡然醒悟,倒戈帮助他。否则他的皇后,他的大业都将毁在这个蠢女人手里。

    可她问的话却叫他不明所以。

    “皇上,您我不常相见,您如何得知我最喜优昙花?这是不是您记忆中固有的印象?”冉竹慢慢的抬起头,苍白的面容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睁大的双眸里盈满了破碎的期冀。

    轻尘,就当骗骗我也好,我必然拼死为你闯险地,救回师姑。不要告诉我所能猜到的真相……

    “大胆罪奴,口口声声自称奴婢,目无皇法。还不赶紧下地磕头认错。”海生呵斥开口,尖细的叫嚷颇有些慌乱。

    “奴婢无罪,何来的罪奴之称。”冉竹固执说道,抬眸望着海生,眉眼里染起一丝感激,海生平日与她甚为投缘,刚才几番逾矩开口皆是想救她。

    只是,她自己都是被设计陷害的,更不能低头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自然是静儿告诉朕的。朕说了,朕不认识你。你何须还要装下去?”宣墨看着眼前女子坚毅的苍白面容,心头掠过一丝迷茫,可说出的话语决绝坚定。

    冉竹的眸光再次黯淡了下去,早就昏沉的脑袋似是千斤顶压在脖子上,直直感觉要掉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使劲想让自己清醒点,可却越发的眩晕迷糊。她知道自己如今说什么宣墨都不会相信,她还是赶紧将自己的推测结果想告诉他,以免耽误他救人。

    “皇上,奴婢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人,没有师姑,奴婢学不会伺弄花草。学不会花草奴婢就不能认识你……”冉竹双眼开始闭合,泛白的面容上染起一抹不寻常的红。

    宣墨侧耳听着,可她后面说的话他并未清楚多少。只见她断断续续而来:

    “师姑对奴婢的意义……很重要。奴婢觉得她不会有性命安全,她可能被水……”

    冉竹说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就从凳子上滚落下来。宣墨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可在她触碰到自己衣角时,脑海里闪过白静娴静的面容,心头一冷顿时收回手来,任冉竹滚落到的他脚底下沉沉昏去。

    她说的话宣墨听得半知不解,可她这番不肯承认劫走白静和宝玉的性子着实惹火了他。

    他低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冉竹,心里烦躁莫名,抬头冲外面怒叫道:

    “来人,传朕命令。将此人连夜吊到宣武城门口上!”

第八章 半吊城门

    宣武门外为菜市口刑场,囚车从此门经常出入,人称“死门”

    但被吊在城门口上的囚犯老百姓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仰长脖子向上望去,只见十几米高的城墙上一名垂头长发遮面,身着残破污迹白衣的女子被双手绑起高挂其上。

    疾风扫过,带起她衣角翩翩飞起,可人却一动不动,似是昏死过去一般。

    “真是晦气,昨夜就被派来看着这囚犯,害的老子我一宿没睡。”城墙头上值班的士兵,一脸虬髯,满是不悦,说完连打了几个呵欠。

    “你还真要感谢这女的,据说昨夜皇上心情极为糟糕,好几个平日游散的侍卫被当场捉住,砍了脑袋。若昨夜换了老哥你,啧啧,我看危险。”另一清瘦士兵声音响起。

    “哦?皇上与皇后正是新婚燕尔之时,这心情差不应该啊。”

    “听说皇后患有隐疾,不便见人。皇后不让人医治,昨夜皇宫里所有御医在外跪了一夜呢。皇上心情很不好,故而……诶诶,快看,今天要被斩首的囚犯出来了。”

    “话说这女的也真够胆大的,竟然敢和宫外人私通苟合。她那焦尸男人竟被昨夜闪电劈中死去,啧啧……”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皇上只是命人将她吊在这里,可未细说所犯罪行……”

    墙头上响起脚步快速挪动的声音,长发遮面下久久不动的冉竹,眼皮子忽的动了下,睁开眼透过眼前稀疏的长发缝隙间往外望去。

    其实她早已醒来,双手被悬挂捆绑的连疼痛都已经麻木无感,身体悬空被冷风吹了一夜,脑袋昏昏沉沉似有千斤重几欲要离身而去,但她还是将值班士兵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脑子里。

    宣告皇后隐疾无法见人,还派御医在外跪一夜。宣墨这番做法定是掩人耳目不让暗处不轨之人有可趁之机。然后暗中调查,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只是,

    可笑将她捆在这里,安的却是那样滑稽的罪名,冉竹干裂的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宣墨,你为了揪出我身后所谓的同党,竟然连我的清誉都肆意抹黑……

    若是换了平日,她便是连解释都懒得说直接甩头就走。这两天受的罪不仅冤枉还憋屈,可她竭力忍着。他是一国之君,更是她的心上人,只要能让他恢复记忆,一切便会恢复如初。

    如今此刻,她就算痛楚沁骨,也必须忍下去。

    冉竹给心里默默打气,这会间就听脚底下响起一阵阵哐啷哐啷铁链碰撞地面的声音,她略略低眸便看到一个如自己般披头散发,褴褛白衣的囚犯男子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围观的老百姓瞬间沸腾起来,一时间花花绿绿的水果蔬菜漫天飞一般砸向囚犯身上,但是他只是低着头佝偻着身子缓慢行着。

    冉竹的目光跟着他的视线一点点挪动,城门口到菜市场的位置并不远,但他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身旁的侍卫中间不耐的推了他好几次。

    粗壮大汉,赤膊上阵,明晃晃的大刀折射出晌午的烈日光芒,一下子刺痛了冉竹的眼,令冉竹心惊肉跳的还有那一刀下去高高溅起的浓浓鲜血。

    一声冤枉,是他临死最后的遗言,不甘委屈愤怒的怒吼清晰的传到了冉竹耳朵里。

    她看不到犯人的表情,但却看到了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的百姓,心头处蓦地生出一股悲凉,还未来得及细想此番心情泪水已经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看到此等场景,你有何感想?”冉竹头顶上忽的响起一声低沉嗓音,黯哑中带着一丝狠厉。

    冉竹一惊,下意识的想抬头,却只能无力的继续垂下。由此也明白了宣墨他将自己悬挂这宣武城门前的另一个用意。

    令她惧死为求生,供出所谓同谋,还有师姑宝玉的下落。如是此番,必然省了他到处调查的时间与精力。

    这番计策着实不错,只可惜用错人身上了。

    “回皇上,奴婢听到他临死时的遗言,待看到这周围的百姓百姓,顿时想到了一句话。”冉竹咽了口口水,艰难开口。

    城墙上未有声音传来,静静的似是除了风声这天地间便只剩下冉竹一人。

    但冉竹知道他在,那独特的幽然冷香是这世间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窦娥六月曾飞雪,妾命如丝轻易绝。今夕断头冤出口,百姓铁石断无血。”

    话语干哑破碎,轻声话语刚一出口似是就被风声带走掩埋。远处菜市场刑场前围拢的百姓依然多如潮涌。

    良久,就在冉竹真的以为宣墨离开的时候,他忽的开口:“你是说朕冤枉了你,看来朕今天的这番苦心是白费了。”嗓音冷冷,带着一丝死亡的气息。

    冉竹听到这话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心头仓惶间似是看到下一个被斩首的就是她。

    轻尘,如若我就这样死了,我但求你以后永远也别恢复记忆……

    宣墨抬眼看着眼前景象,以往杀伐决断那是在战场上对阵杀敌,他从不手软。可今天看到自己的子民对死亡一事竟然显得如此兴奋,这着实是他讶异的地方。

    不管此人是罪犯还是普通人,毕竟死亡是一件让人无法快活的事情。他大宣朝的百姓何时变得这么冷血了?

    他自然懂冉竹那两句话的意思,心头掠过一丝愧疚。其实昨夜他冷静后分析了一番,觉得个中疑点众多,各个罪证都十分明显的指向冷冉竹,反而将这个案件露出了破绽之处。

    他如今只是将计就计,既然暗处密谋之人希望看到他将冷冉竹判做罪魁祸首,那他就做给这些人看。他们放松警惕之时,他才可暗里加快人手调查尽快突破。

    希望这女子能在这城墙上撑到他查出宝玉和皇后下落的那一天。

    宣墨低头看着眼底下的冉竹,只见绑着她手腕的麻绳早已被鲜血浸透,更有暗色的血斑顺着她碧藕般的臂膀一路停留。她置于半空中一动不动,宣墨除了看到她头顶处阳光折射下黑发的光晕外再也看不出任何活人的气息。

    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宣墨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模糊画面,可他却什么都看不清。忽然胸口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下,剧烈的痛楚急如闪电。他不由伸手捂住胸口,一时间脑袋上大汗淋淋。

    城墙上咚的传来一声脆响,惊得冉竹再次睁开了眼,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几名官兵骇人的声音语无伦次的响起:

    “皇上?皇上!快来人,快去传太医,快去……”

第九章 城门救墨

    冉竹拼仰起头甩开眼前长发欲要看清头顶上方的状况,奈何只看到人影憧憧,与来来回回凌乱奔跑步伐的急促声。宣墨的突然昏倒令她一时乱了心智,拼命扯动手上的绳索只想爬上城墙就醒他。

    一时间老百姓老远就看到刚才还如死人般不动的囚犯忽然就如抽了筋发了羊癫疯一般在半空中剧烈怪异扭动……

    宣墨的突然倒地昏迷吓煞了守城的官兵,皇上一人只身前来这城门本就是怪事,此时又突然昏倒,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脑袋必先提前搬家了。

    正当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城墙附近响起一声干哑晦涩的声音:

    “你们放我上去,我能救皇上。”

    这一话语无疑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救命草,众人纷纷四处张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以为是身边人所说,却只看到彼此不约而同的摇头。

    这时值班的那虬髯大汗忽然想起城墙下还绑着一个女囚犯,他急忙探头,入眼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容,嘴唇干裂,可双眸焦急如火。

    “刚才那话可是你所说?”士兵问道,希冀的面容上又充满了不确定。

    冉竹艰难的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湿润了下如着了火般的喉咙,开口道:“你拉我上去,我通医理,皇上突然昏倒十分危急,一刻也耽搁不得。”

    其实冉竹那句所谓通医理只是a一时心急出的下策,她从小通晓百花奇草特性,所谓药材皆取自于花草间,若是简单病症她还是能治愈的。

    只是宣墨的突然昏倒令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上去陪伴在旁。

    此刻随行官兵也都来到了城墙口,看到是一囚犯说出此话,心中焦急之时又生出几分犹豫,先不说这女子话语里几分真假。就算是真万一这女子借此理由欲对皇上不轨,这不仅是掉脑袋,那简直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众人频频相看,似是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同样的心思。

    “你此前是何身份?为何被悬挂此处?”官兵里还是有人率先开了口。

    冷冉竹只是一名小小管事,不认识她的人何其多,不清楚她被吊在这里也属正常。

    如此问,倒也算是走正常程序。

    只是冷冉竹一心记挂昏迷的宣墨,哪里有心情跟他们说这些。只听她冷冷道:

    “我知各位大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们派去找太医的人一来一回必然耽搁许多时间,这宣武门离太医院路程遥远,这期间皇上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别说你们恐怕各位大人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此话一出,冉竹头顶上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有担心皇上的忠良之臣欲拉着冷冉竹上来,但随后又被他人给拦了下来。

    她感觉到城墙上人心志松动,心头一喜。这连续几天的折磨酷刑已经令她几近虚脱,她凝聚了下心神继续道:

    “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吗?我冷冉竹可是当今皇后的徒儿,光这份关系难道还不够你们相信?”

    此话一出,众人中有听过此名字的官兵立即一脸恍然,来不及跟还不明就里的其余人解释就急忙将冷冉竹拉了上来。

    刚一接触地面的冷冉竹,身体不支一下子跪了下来,双膝咚的一声嗑在坚硬的石面上,膝盖间立马染起一片青紫。

    可她似是毫无感觉,双眼直直看着半米远处靠墙斜躺的男子,白玉冠束起的长发略微有些凌乱,几许发缕随风轻拂轮廓有型的侧脸边缘,星眸紧闭,眉头紧皱,那是痛楚后昏迷的症状。

    半米长短短路程,她爬跪到他身旁,身后是细细一条血迹染成的路。众人惊骇间才发现她两只手腕处正汩汩往外流淌着鲜血,想必是之前拉她上来时,用力太猛导致伤口再度裂开的原因。

    “你们刚才有谁注意到皇上有什么特别的举止?”冉竹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昏迷的宣墨,虽然他处于昏迷中,可依然王者天成,天下无双。

    冉竹心头掠过一丝温暖,敛了心神,问话间抬手搭上宣墨的脉搏。

    脉象平和,心率平稳,怎么样也不像生了病或许中毒昏迷的啊?冉竹疑惑想道。

    “皇上昏迷前,小的似乎看到皇上有捂胸口的动作,只是事情发生的太快,小的一时也不敢确定是否看花了眼。”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

    冉竹闻言目光落到宣墨的胸前,在那一片仔仔细细的来回巡视,宣墨今日穿的是朝下的绿色纱底绣金黑服,领口以及长摆的黑袍边口绣着滚金暗龙纹,胸口那一片平整的云锦丝绸上光滑如湖面,在烈日的照耀下刺的冉竹眼睛生疼的很。

    冉竹下意识的偏了下头,却被一簇微小刺光吸引了视线,那是左胸前方一处地方。

    冉竹心下一凛,抬手就要往那一处摸去,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呵斥出声:

    “冷管事,皇上乃万金之躯,你待罪之躯如何能碰的了皇上。放肆!”

    冉竹慢慢转过头,露出毫无血色的素净面容,她冷冷瞪了他们一眼,满是血丝的双眸中充满了不屑。

    众人均张大了嘴,面色不满却无一人敢出声。眼前女子血衣褴褛,长发凌乱,可周身油然散发的傲然睥睨气息震住了在场每一个人。

    冉竹连看的懒得看一眼众人反应,转回身再度抬手抚摸了过去。恍然记起,她与宣墨第一次相遇时那夜,她正跪在死去的双亲面前,手捧百花为他们花葬。

    那一夜,他在漫天飘絮飞舞中跨进了她的院子里,二人四目相对中他穿的便是这一身衣服。

    那一年,她才十岁,他十五岁。

    “当年我真笨,事后的两年我依然无知。试想天底下能以龙肖刺纹服鞋的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是谁……偏偏我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冉竹低低诉语,更多的是感慨。玄镇相处的那些日子,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如今彼此接近,她却伤痕累累。

    正当众人忧心皇上龙体状况如何时,只见她慢慢收回右手轻握成拳垂在腰间,声音淡淡响起:“因是日头毒辣,皇上中暑了。吩咐人抬撵轿过来送皇上回去,自有太医开出药方。”

    众人一听皇上只是中暑,心头均松了一口气,这时太监总管海生带着太医正踏上城墙急急赶了过来。

    太医则先前一步跪在了皇上面前,几番查探下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对着宣墨的鼻下来回几次。

    不一会儿,就见宣墨闷闷咳嗽了声醒转了过来。

    有急着邀功的官兵跑过去向他禀报了皇上的情况,海生的目光从宣墨身上落到了一直跪着的冉竹身上。

    他慢慢的睁开眼,一双欣喜的灿烂星眸立即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的心间蓦地流淌过一丝模糊的久违温暖。

    “你醒了。”冉竹裂开干裂的嘴唇笑道,虽然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中暑,但还是因为他这么快醒来而感到十分开心。尤其刚才他眼里那抹熟悉的眼神,令她心头欢喜时又莫名想哭。

    她右手紧紧握着,浑身瑟瑟颤抖。她看着宣墨缓缓启口,可眼前那张恍若天人的容颜却开始渐渐模糊,她很想听他说些什么,脑海却没了意识。

    宣墨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可眼前昏迷的女子直直往后躺了下去,三千青丝长发在清扬风中卷起美丽的弧度带着她苍白无血却安详的面容倒在了冰冷青石板上……

第十章 强宠无情

    冉竹这一睡便睡了一天,在干渴万分下幽幽转醒。头疼欲裂中借着晦暗烛光看到了百花纱帐,西窗上静静摆放着未开放的优昙,让冉竹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回到了玄镇的家。

    忽的心底漫过几分委屈几分疲惫,此刻她万分想念师父,想念玄镇里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脑海里不期然的就出现了宣墨与白静。

    烧的糊里糊涂的脑袋这才有了几分清醒,自己不是罪犯吗?怎么会回了自己的房间。难道是宣墨良心发现了?

    思及此,冉竹急忙摊开右手,除了因发烧发出的满手汗渍再无其他。

    她心头一惊,后背早已沁出一层细汗,双手在身上寻了个遍未果便想掀起被子仔细寻找。

    其实冉竹当时在宣墨胸口发现了一根银针,因宣墨脉象并无异常,她心里当时便已猜测了几分。她当时为了不让事情闹大这才悄悄拔了下来,本欲事后单独查看想寻出些下手人的蛛丝马迹,却没想到自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而那根银针也没了下落。

    冉竹寻了半天也没见到银针踪迹,心里不禁有些气馁,这次使针之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宣墨昏迷,那么下回呢?

    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拿起床边的烛灯就要下地寻找,只是她双脚一着地头顶立即传来一阵眩晕感,整个人无力的坐回了床上。

    手中烛灯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骤然的巨大声响终于惊动了外面守候的人,一名太监匆匆而进待见到冉竹倒在地上眼中也只是诧然一逝,说道:

    “冷管事,皇上吩咐您醒了后就去见他,请跟小的走一趟。”话语客气有礼,可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屑。

    冉竹眉头微蹙但未有拖延,扶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虽然不清楚宣墨此番何意,但她却很想见他。亲眼见到他安好,心中才会真正放心。

    昨夜在水牢被淹水之后又被挂在城墙上风吹了一夜,她早已知道发烧。昏迷期间一定有太医来诊治过,否则她这会估计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走一段路歇上一段在太监极为不耐烦的口气催促下终于来到了皇上召见的地方。

    当冉竹看到那富丽堂皇的“凤仪殿”三字时,着实楞了一下。这是他的寝宫,为何在此宣见她?

    不及细想,她一人走了进去,这时海生从里走了出来,待见到冉竹那红如熟虾般的病态面容不禁摇了摇头,与她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

    “冉竹姑娘,听老奴一句劝,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老奴救你一次,不可能永远都能救得了你。好自为之。”

    冉竹目露感激,原来不是宣墨良心发现,而是海生在宣墨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她免了吊城墙之苦。

    可是他说的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呢?她从来也没隐瞒过什么啊!

    冉竹带着疑惑慢慢走进去,寝宫内一张硕大的纹金龙榻赫然映入她的眼帘,边上慵懒坐着一人,暗金线刺绣黑色锦袍闲闲挂在身上,胸口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肤色。白天束起的长发此刻正披散在肩膀四周,半侧着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泛沉迷人的色泽;长眉入鬓,薄削凉唇,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却又因这一身睡袍而散发出几分诱人的性感。

    冉竹一时有些别不开眼,刚睡醒的她干渴非常,不由伸出舌头轻舔了下。以前宣墨还是浥轻尘时,午睡也是一丝不乱,如今这般倒教冉竹无法适从,可心底却如中了魔咒一般痴痴看着。

    一声可有可无的轻笑在安静的房间响起,宣墨将冉竹刚才那个动作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却毫无一丝笑意。

    “你过来。”宣墨冲冉竹挥了下手,言语极为温柔。

    理智告诉冉竹宣墨态度转变如此巨大要小心为上,可双脚早已不受控制的迈了过去,末了心底竟浮起一丝;连自己都颇为想笑的荒诞想法:

    莫非宣墨黔驴技穷,用美男计这一招了?

    这般想着,人已到了宣墨跟前,正犹豫着跪与不跪之间,胸前衣服被大力一扯,整个人淬不及防扑倒在了宣墨身上。

    还未等冉竹反应过来,眼前人影一晃,身上一股重力反压过来,她整个人凹陷在龙榻里。

    冉竹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那张日深夜想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鼻息间的温热尽数吐在她的脸上,宣墨的眸中正倒映着她红的异常的脸。

    “朕今日本还觉得你与宝玉皇后失踪一事或无牵扯,但朕只是略微小试就让你们一干人等露出了破绽。怎么,只是将你吊了下城墙而已,你的同谋就心疼了?”

    嘲讽话语在冉竹耳边冷冷响起,吐息的热气依然,可冉竹心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推测出她与这件事没有关联,但却依然将她吊在城墙悬挂一夜,只是为了令暗中之人放松警惕。

    她猜得到前者,却猜不出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但心口却疼的厉害,堵得发慌。

    “皇上笃定奴婢与人合谋抢走宝玉,绑走皇后,那为何不将奴婢继续吊于城墙上?好继续实行您的将计就计。”冉竹伸手挡在二人中间,极力保持平静。

    宣墨眸中惊诧一闪而逝,他没想到冉竹一个弱女子竟然能猜得到他最初的计划。但如今已不重要,因为冷冉竹必然和这件事有关联。

    他右手抬起放到了冉竹面前,在中指和食指并拢间冉竹清楚的看到了她之前在寻找的银针,随即传来一股淡淡带着檀香的曼陀罗花香味。

    怪不得他会有如此想法,定是自己昏迷之后银针从手中滑落被他看见了。

    借着寝宫里明亮如火的灯光,她终于看清了那根银针。

    这是一根一寸多长如发细的银针,针尾雕刻着肉眼所见的大红无穷花,鲜艳欲滴栩栩如真。

    冉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这根针仿佛此刻正刺着她一般,令她哑然无语。

    这是师傅常年使用的银针,无穷花针,天下唯他一人所有。

    可如今正值夏季,师傅应该在外游历,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外?

    还有,这奇怪的曼陀罗花味道,她似是曾哪里闻过……

    还未待冉竹理清思绪,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声,她冷抽一口气偏头望去。只见右肩膀处宣墨正将银针插下去,力气使用之大,痛的冉竹不由闷哼出声,额头立马沁出大颗大颗汗珠。

    “你们以为将朕弄昏,你再来施救,朕就会感激你放了你。哼,无脑鼠辈。朕推测这施针之人莫不是你口中的那叫轻尘的男人?心疼你受苦,又不敢露面……”宣墨嘲弄道,说话间还用手使劲揉搓着插针的地方,没一会整根银针就没入了冉竹的肩膀里。

    “我没有……”冉竹使劲摇头,钻心的疼痛刺激的她拼劲全力挣扎,心里却满是无奈和难以言说的苦衷。

    “既然你没有,那你告诉朕,这施针之人到底是谁?”宣墨问道,眼前女子因为痛苦本酡红的面容早已发白,脸上的汗水将二人交缠的头发黏在了一起,说不出的怪异暧昧。

    冉竹拼命挣扎的动作忽的停住了,半晌,她平静道:“奴婢不知。”

    她不能说这根银针主人的来历,否则她难逃一死,她的师傅也定会被连累。

    话刚一说完,头上就传来一阵冷笑:“好!你不是一直想爬上枝头变凤凰吗?那朕成全你,从今以后朕夜夜宠幸你,朕看你的轻尘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话语暧昧,却如修罗地狱,冉竹呆呆的看着一脸鄙夷的宣墨,一时间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同时伴随着一股眩晕感重重袭来。

    轻尘,轻尘,你就是轻尘啊……若你记忆还在,怎么会舍得我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冉竹看着宣墨将她衣服粗暴撕扯开来,却没了力气阻拦,她心里蓦地生出一股悲凉,头往旁边一偏,双眼疲倦的合了起来。

第十一章 真真假假

    宣墨正在撕扯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身底下女子面色红中泛着苍白,双目无力闭起,肌肤碰触处皆是一片滚烫。令他本暴戾的心情上又染上了一层难以莫名的心悸。

    “哼,欲擒故纵吗?朕可不介意跟你玩装昏戏。”似是为了忽略那一抹心底莫名情绪,宣墨说话间就将冉竹的衣服给硬生生扯了下来,香肩凝肤,肌色胜雪,可床上的人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双目紧闭。

    宣墨心头一窒,但随即冷静了下来,他这才想到刚才将有残留药的银针打入了她的肩膀里,加上身体还生病,这是真昏了过去。

    如深渊般墨色瞳仁紧紧盯着冉竹看了半晌,随后将她衣服重新穿起,自己长袖一挥往外走了出去。

    清晨初晓,细雨绵绸了一夜。

    冉竹在噩梦中忽的被惊醒,身子本能坐起伴随着干涩黯哑的嗓音闷闷喊出一声谁也听不清楚的呓语,但随后她身子一软又重重的跌躺了下来,闷哼一声似是痛苦不已。

    冉竹在后脑勺的疼痛中终于清醒了过来,下一刻整个人如弹簧般从床上腾的坐了起来,低头急急看着自己昨天在城墙昏迷后被换了的新衣服。

    除了最初被宣墨有些撕扯破的地方,其余都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看到这里,再看看自己熟悉的房间,冉竹不由松了一口气。

    昨晚自己最后竟昏了过去,好在宣墨没有对她怎么样,否则她今天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就算没做,如果他不是皇帝,她一定也会上去狠狠甩他一个巴掌,然后扬长而去。

    告诉他冷冉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薄的,即使他是她心上人失忆的浥轻尘!

    肩膀处一阵阵的刺痛拉回了冉竹愤愤的思绪,她拉开肩膀被宣墨扯烂的碎布,看到昨夜银针埋没出已经红肿起来,想将它拔出来已经不可能。

    对于宣墨的冷狠决绝,冉竹心里生出了几分凉意,如果在这样下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宣墨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还有这银针到底怎么一回事,真的是师父出现了吗?如宣墨所说,银针上涂抹迷药将他弄晕,她担忧宣墨安危必然会出声医治。而宣武门离太医院路途遥远,那些官兵自然也不敢拿皇上的性命开玩笑。

    师父只是需要她装装样子,宣墨不时就会醒来,到时候大家众口铄金宣墨就算不会免了她的罪,也会让她免受吊城墙之苦。

    只可惜,师父也没想到此计不仅没让冉竹免罪反而愈发将她陷入两难之地。

    这所谓通敌偷宝玉,绑皇后的死罪必然要落到了她的身上了。

    冉竹想到此不由叹了一口气,低喃道:“水千代倒是沉得住气,过了好几天也没来见宣墨。难道我的推断错了?”

    那夜水牢,她说的话宣墨要么不信,要么没听清楚。否则宣墨也早该起身在长安城内外寻找水千代的身影了,她是南蛮部落的首领,着装举止与宣朝人不同,再说水千代既然敢掳走皇后,自然也不会刻意隐藏,所以想找到她并非难事。

    这么一说,冉竹心不觉沉重了几分,顶着沉重的脑袋正欲将前后发现的线索重新梳理一遍,就听门边传来细细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似是故意压抑着不让人听见。

    “谁在外面?”冉竹疑惑问道,随即心一沉,面色多了几分阴沉,因为她已经听出此人的声音。

    卧室门被慢慢打开,冉竹的视线从惯性的平行方向渐渐低了下去,门槛边一粉装女子正趴在那里,泪眼汪汪的看着冉竹,红肿的脸颊已经看不清她原来清秀的面目。

    冉竹轻不可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却只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冉竹姐姐,你醒了,烧可退了?”丹青双手撑在门槛边上,也不进来,怯怯问道。

    半年前她刚进宫,白静便派了在宣墨身旁伺候的奴婢丹青来照顾她起居生活。丹青虽才十三岁但性子活泼,说话直爽,冉竹觉得在深宫这种三面两心的地方,丹青这种性子实在难得。私底下冉竹便让她叫自己姐姐,免了那些宫中繁文缛节之礼。

    但今日,冉竹听得这一声姐姐,竟觉得刺耳的很。

    她一入大牢,那些嬷嬷婢女就颠倒黑白将所有罪证都丢到她身上,她好心让丹青回去看望重病的娘亲,结果却换来她这样的回报!

    丹青那夜定是被打成了重伤,都好几天过去了她依然不能直立行走,脸颊上的红肿也未消退,看来这几日日子也并不好过。

    发现自己竟然还心疼忘恩负义的丹青,冉竹只觉自己不争气,眼一闭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姐姐,丹青知道自己不对,害姐姐平白受冤受了这么多无妄之灾。我也知道如今我这样是我活该。但丹青那晚所说皆是属实,还请姐姐听我解释。”丹青见冉竹不理她,泪水流得更凶了,她爬进了屋子里,看着冉竹衣角垂在床边,伸出了手半晌又颓然的放下。

    冉竹闭着眼自顾躺着,嘴上不说,可心底里却做好听丹青解释的准备。或许潜意识平日里的相处,她总觉得丹青不会平白冤枉她,或者说她没有可让她冤枉后所能得到的好处,看她这一身伤就再清楚不过了。

    “皇上皇后大婚那日,丹青担心宫里缺人手若是发现我不在宫里会连累姐姐,我就急忙赶了回来。刚回到住处没多久,就收到一个奴婢传来的口谕,皇后吩咐我去你屋中取一小坛桃花酒让姐姐你送与皇上和众大臣分享。”

    床上的人动了动,但依然没吭声,丹青知道冉竹是等她说完,她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

    “我不疑有他,就去了你的屋中,在平日你放的酒柜子里找了一小坛未开封的桃花酒,因姐姐你当时不在屋中,我又担心延误皇后的口谕会让你我遭责罚。就自己做主送了过去。但我真没想到此事会连累姐姐,姐姐我对不起你!”

    丹青说到此处再次痛哭失声,声声悲恸自责,听得冉竹再也躺不住慢慢坐了起来。

    “你在皇上面前也是这般说法?”

    “皇上根本没听奴婢将话说完,只听了一半就将奴婢罚了一百杖毙,若不是有人求情,奴婢今日就没有机会来跟姐姐你当面说声抱歉。”丹青声泪俱下,却听得冉竹心生烦躁。

    果真是关心则乱,没了宝玉和皇后,宣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睿智。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若你再有半句虚言,休怪我不恋往日情谊。我若死了,定拉上你!”冉竹冷声威胁道,黯哑的嗓音如枯树枝被踩了一般,加上这样的话语听得人不由毛骨悚然。

    她心底里其实早已相信了丹青的话,但面上还是刻意冷了下来,这些日子的无妄折磨令她多了几分人世相处的敏感。

    丹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虽觉得冉竹今日与往日大不同,但终究是自己连累了她,连连点头保证发誓。

    “你何时回来,那奴婢是几时找的你?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奴婢吗?你现在可还记得清她的模样?”冉竹问道,一个坐床上,一个趴地上,一个面容枯槁,一个面容红肿,这种场景着实怪异。

    “奴婢是酉时八刻才赶了回来,那奴婢应是戌时左右来找的奴婢。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奴婢就见过一个,但昨晚不是翠绣姑姑。而且那奴婢生的五大三粗,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上许多,又面生的很奴婢就多看了几眼。若是带奴婢去指认,奴婢相信一定能找得出来此人。”丹青斩钉截铁道,看来那夜情景她印象很是深刻。

    自酉时一刻陪着皇后入凤仪殿离开后她就一直待在了自己屋中,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中间去了趟茅房,待了半刻,应该就是那时间丹青回来而她没在房中。后来她因喝了下了迷药和合欢药的酒昏了过去,而那时候那坛子有合欢药的酒已经送到了宴殿上。

    而皇后被绑走除了冉竹离开后什么时辰段都是有可能的。

    冉竹在心中暗暗分析着,忽然脑海里不经意想起那具焦尸和王太医所说的话,她眉头轻蹙,声音轻轻道:

    “不用找了,她可能已经死了。”

    PS:昨天家里没网,今天一直登不上来。为补偿,今天三更。

第十二章 刁难强宠

    屋中半晌无声,落针可闻,丹青捂着张大的嘴巴惊恐的看着冉竹,分明是被她这句话给吓着了。

    冉竹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无力的很,她见丹青还半趴在地上,臀部粉色衣裙处沁出点点红色血迹,甚是扎眼。脑海里黑白小人激烈战斗了半天,最终还是往日对丹青的良好印象站到了上风。

    这令她再也无法继续冷言冷语下去,冉竹勉力从床上起来,在丹青惶恐惭愧的目光中将她吃力的扶到了床上。

    “如今你我都是无辜受冤的,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查出事实真相,还我们清白。只是以后,机灵点。”冉竹气喘吁吁道,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令她的身体难吃消。

    “姐姐你信我了?”丹青激动道,抓住冉竹衣角,红肿的眼睛里泪水蔓延开来。

    冉竹望了望小脸生生肿了一圈的丹青,心中不由叹息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丹青见到冉竹点头的那一刻,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却紧紧的拉着冉竹衣角不放。她整个人闷在枕头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倒让冉竹一时慌了手脚生怕她闷出个好歹来。

    “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嚎,成何体统?”一声沙细的嗓音在门口响起,说话间人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屋内两人。

    冉竹听声音便知是谁来了,转身笑笑道:“海生公公怎么来了,快请坐。”这才发现他还带了个太医来,目露感激。

    丹青早已在看清来人时从床上半是爬半是滚了下来,忍着身子疼痛跪在冉竹脚底附近。

    “这里两病号,老奴要是不来,恐怕过几日就得派人来收尸了。老奴可不想这大夏天的闻死尸味。”海生捻起兰花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说话更是毒辣的很。

    冉竹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心知海生也是关心她们二人。刚入宫时候她脾性倔直,为了要见宣墨没少和海生玩心计,论舌战。这一来二去宣墨没见到,倒和海生成了忘年交,彼此都惺惺相惜彼此的脾性。

    海生一口一个老奴称呼自己,亦是身份所致。其实他是前太监总管的义子,从宣墨出生他就随伺身旁,有了这两种身份他接任大太监很是顺当。实则才二十八岁,对于冉竹来说只不过和她师傅一个年纪罢了。私底下二人之间倒更像是朋友。

    若不是这几日海生明里暗里的帮助,否则这深宫中谁还会管她们死活。当下也不客气指着丹青道:

    “还请太医给她看看,上最好的药,奴婢感激不尽。”

    “我可见不得这带血的,来人将丹青带回房让张太医好好看看,有劳了。”海生说完冲张太医微微俯身,随即就有两名小太监将丹青扶了出去,张太医随后也跟了出去。

    一时屋中就剩海生和冉竹,冉竹喝了口茶重新靠回床上,眼皮子都没力气抬。对着跷二郎腿正喝茶的海生说道:“海棠轩的那具焦尸可能是个女子,或者是男扮女装的男子。”

    海生听冉竹忽的说出这么一句骇人的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他急忙放下茶杯问道:

    “此话怎讲,你确定?这和皇后失踪何关联?”

    冉竹将丹青之前所说一一说了出来,在这深宫中她除了找海生帮忙,无其他可信之人,何况接下来的事情她也需要他来相助。

    海生听完双手轻轻捏着眉心,一副沉思神色,半晌他说道:“如此说来,倒更让人觉得疑惑重重。匪徒既然能迷昏你,为何不直接迷昏皇后呢,如此还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而且,老奴一直疑惑那焦尸分明像是碰触宝玉而亡的样子,可宝玉明明在皇上身上,这副模样又是被什么燃烧物所致。”

    冉竹听此便知道宝玉丢失一事,宣墨就连贴身伺候的大总管都没有告之,看来他这是谁都怀疑上了。

    “杀一个已经被人见过的面孔,再丢一张我一天不知道画多少次的优昙,这样就轻而易举的嫁祸给了我。我想这就是他们要杀这人的原因。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公公最好能彻底盘查宫中上下婢女,甚至是相似体型的太监都盘问一番。丹青记得她的容貌,如果那夜假传皇后口谕的奴婢还在宫中的话那么焦尸就需要从头查了。”

    冉竹提出自己的想法,将海生那句关于宝玉疑惑的问题给掩盖了过去。其实海生不来找她,过会儿她也要亲自过去的,这番倒是省了力气。

    “这线索你为何不亲自跟皇上说,当晚皇上确实只是听丹青说了一半话就气的罚了她一百棍杖。如今想来,皇上那夜似是急躁了些。”海生皱眉回忆道。

    “这事情我希望公公暗里调查,如今事情扑朔迷离,还是等都查清楚了再一并告知皇上,更为妥当。”冉竹摇头道。

    “老奴倒是希望这天杀的奴婢真的还活着,老奴有的是办法让她说出真相。这些日子没人来让老奴逗乐子,实在是无聊的紧啊。”海生说完又翘起二郎腿,满是欠揍的口气。

    冉竹一听不由宛然一笑,老顽童不过如此,可嘴上也不闲着:“我看你这把老骨头也确实闲的很,最近城内多了些异装美人,你大可出去看看,不过我想你是不会去的。”

    “此话怎讲?老奴我爱美人啊。”海生一听不让了,急急问道。

    “我怕你看了会长针眼啊。”冉竹闲闲说道,累的就想躺下了,肩膀处一阵接一阵的疼痛令她说话都带着几分颤,只是强忍着没让海生看出来。

    “哼。”海生一副天下美女非他莫属的豪壮神情,心早已飞向了宫外冉竹所说的美人,却没发现冉竹她一步未曾出宫如何得知此消息的破绽。

    眼看时辰不早,自己也是抽空溜了过来便打算跟冉竹告辞,抬眼就看见冉竹泛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心头浮起几分心疼道:

    “昨夜老奴看到皇上那脸色就知道你又吃了苦头,自我伺候他起从未见过他这般面沉阴郁骇人,着实看得人心惊胆战。他行事向来果决,你切不可挑战他的耐性。老奴虽是总管,看似风光,可终究是个奴婢。你一次次忤逆他……”

    海生说不下去了,不知是感慨自己的处境还是同情一身负累的冉竹。

    “公公,两年前皇上真的没有去过玄镇吗?”冉竹慢慢睁开眼,面容平静,双眸呆呆的看着头顶的百花纹账。

    她曾经问过海生,因为海生从小伺候皇上,她以为可以从海生这里找到突破口,可海生当时笃定的神情坚定的摇头令她眼前一片茫然。

    一如此刻,海生再一次的摇头叹息,转身离去,令冉竹心底的失望如海水再一次蔓延全身,浑身如火如冰,疲惫的闭上了眼。

    两年前……浥轻尘真的不是宣墨吗?还是海生不忍她在这样下去,骗了她呢?

第十三章 记忆重叠

    艳阳明媚,百花齐放,冉竹一身碧绿罗衣裙开满野花绿草的田埂上欢快奔跑,她边跑边回头,清亮眸中盛满欢愉得意:

    “轻尘,快来追我啊。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花田上,惹得百花齐齐转了方向循声绽放。

    在她身后不远的男子,身姿挺拔眉目如玉,待听到她的话语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冉竹停下了脚步,回身望着他渐渐跑近,嘴角的笑意越发蔓延开来。她伸出一只手等着他来牵起。就在二人双手指尖刚要接触那一瞬间,轻尘忽的一脚踏空,从她眼前掉了下去。

    “轻尘!”晦暗干涩的嗓音在屋中突兀响起,带着生死相隔的怅然悲诀。床上发着梦呓的人陡然坐起,额头处一块东西滑落了下来。

    窗外月光皎洁,树影重重,屋内一灯如豆,幽暗寂静。

    “姐姐,你醒了。”床边带着睡意的干哑嗓音令冉竹清醒了过来。

    床边丹青正跪在那里趴在床边,膝盖下是一快蒲团,见冉竹醒来急忙转身从不远处的桌子上端了一碗水来递给了冉竹。

    “你怎么不在自己屋里躺着?”冉竹接过水皱眉道,嗓子快要上火了,这几日滴米未进,虚弱的身子每次在噩梦中醒来浑身盗汗湿透了衣裳,更是口渴。

    “张太医来给你把脉,你已经昏睡过去了。我担心你醒来口渴无人照顾所以我就过来了。只要靠着姐姐就算趴着,丹青睡的更舒心。”丹青看冉竹一口气将水都喝完,眉眼弯弯说话都高兴了几分。

    此事发生之前,冉竹常与丹青同床闲聊,一是打探关于宣墨的情况,二是打发长夜漫漫。

    冉竹一手拿着碗另一只手将跪在地上的丹青给拉了起来。

    “姐姐,轻尘是谁啊,这名字倒是第一次从姐姐口中听到呢。”丹青起身间疑惑问道。

    冉竹一愣,一天做了两次同样的噩梦,情急之处叫出了轻尘的名字,她望着窗外,不知何时下了细雨,轻轻点点打在窗台优昙花叶上,给人说不出的淡淡忧桑。

    ”渭城朝雨浥轻尘,他说他是渭城人,名字便取自这句诗里。“冉竹低低诉语,似是说给自己听,脸上更是迷茫一片。

    烛火啪的一声爆响,令房间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丹青陡然苍白的小小面孔,脸上汗珠大颗大颗滴下。

    “是不是屁股痛了?快上来趴着。”冉竹借着灯光看到了丹青的不对劲,以为她伤痛发作,急忙拉她上床。

    “我没事,轻尘这名字真好听。”丹青顺势趴在床上,赞叹道,刚才还苍白的面容上早已挂上满满笑容。

    冉竹点点头,没说话,如今她的世界里只有浥轻尘,以及那些美好的回忆。她,不想与别人分享。

    “姐姐起来用些粥食,太医在粥里加了些补身子的温性药材……”丹青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桌子,她也看得出冉竹不想谈起这个叫轻尘的人。

    丹青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一声吱呀门响,二人皆不约而同的往外望去。

    一阵夜风卷着冷香细雨漫步而来,两排火红宫灯下一双龙纹金靴正缓缓踏进,素黑云锦反射出晕晕红光,贵气逼人中透着一股压抑。如黑曜石般的瞳仁淡淡看着床上二人,眸中掠过一丝讥笑。

    就在那抹令人不爽的神情里冉竹这才反应过来,大宣朝的皇上竟然亲临她的住处,而她和自己的婢女正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副花痴般的神色。

    丹青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掉了下来,对着宣墨拼命磕头求饶,同时拼命拉着冉竹下床。

    冉竹磨蹭蹭的下了床,人还未跪下,就听宣墨的声音冷冷响起:

    “尊卑不分,目无宫中法纪。来人,将丹青拉下去掌嘴,到朕说停为止。”

    冉竹倏地抬起头,本欲跪下的膝盖立马挺直,心头腾的升起一股怒气,谁也没请你来,一来就是责罚她身边人,若是他一直不说停,丹青今晚一定会被活活打死!

    海生不敢言语,急忙伸手招呼一名太监进来,将闷闷哭着的丹青给拉了出去。

    冉竹一看急了,心知若是硬来只会令丹青被责罚的更严重,宣墨本就是故意找事的。她拦住那小太监,对宣墨说道:

    “回皇上,刚才奴婢东西掉床上了,所以叫丹青帮忙去床上寻找。皇上,您误会了。”说完还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她自己此刻定笑的十分难看。

    “哦?掉了东西。可有找到?”宣墨淡淡道,也不戳穿冉竹的谎言。

    “刚正找着,您进来了。奴婢一时没反应过来,忘记了行礼,还请皇上恕罪。”冉竹说到此处跪了下来,心里却觉得憋气的很。

    明明是他自己也不通报一声,这回为了丹青她真的是连欺君之罪的谎言也撒了。

    宣墨面色露出不耐,轻挥挥手,丹青这次被小太监连拖带拽的给拉了出去,冉竹拦也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丹青拼命对她摇头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宫女尽数退了出去,海生走在最后,对着她摇头,一副好自为之的无奈神色随后将门光上。

    门外啪啪的巴掌声响起,冉竹只觉得双耳刺痛的很,冷冷盯着一副闲神淡淡的宣墨道:

    “你想怎么样?”刚才卑躬屈膝,巧颜讨好没令丹青逃过一劫,冉竹再没了演下去的兴致。她的浥轻尘绝不会是眼前这个残暴无理的皇上,若是浥轻尘绝不会这样伤害无辜人。

    “不是说你丢东西了?朕心情好来帮你一起找。”话语看似好心,可口气却透着一股冷意。

    说完大手钳制住冉竹双臂,将她整个人扔在床上,欺身而上。

    冉竹脑袋磕在床板上,只觉眼前一片金星乱飞,全身生疼,还未起身就被宣墨再度压下,耳边立马传来一片温热伴随着毫无温度的话语:

    “心疼你的奴婢了?你可有想过你的师姑静儿她如今正受着何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罪?今晚朕给你个机会,说出静儿的下落,朕今晚就饶了她。”

    门外丹青本是隐忍的哭泣似是受不了连续的疼痛而大声哀嚎起来,一声声的叫喊打在冉竹心上,仿佛压了千斤重令她喘不过气来。

    “皇上,你草菅人命人命,杀害无辜之人,你就不会觉得愧对朝廷愧对百姓吗?”冉竹拼命将宣墨往外推,丹青的哭声令她只觉得气血上涌,只想奔出门外替丹青挡下这因为她而无辜遭受的死亡罪过。

    “为了朕的宝玉和皇后,朕宁可错杀千万,也不可放过一人。宵小之辈敢和朕玩诡计,笑话!”宣墨说完明显感觉到身下人停止了抵抗,不由低头望了下去,只见身下女子双眸惊瞪,目光中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似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宣墨心头忽的有些不是滋味,脑海中一些思绪电光火石般闪过,腹部一股火热迅速窜起,随即说出的话语令他自己也是不由一诧:

    “或者,今晚将朕伺候高兴了。朕可以考虑先留下丹青这条命。”

    说完双手大力撕扯下冉竹的衣服,长手一挥,孱弱烛光在衣服带起的风中黯然熄灭。

    门外持续响亮的巴掌声里断断续续传来丹青破碎的哭泣呜咽声,冉竹疲惫的闭上眼,正高举着对着宣墨后脑袋的那喝水碗的右手颓然的放了下来。

    屋内无声云雨痴缠进行,门外骇人心骨的巴掌声响彻半夜……

第十四章 羞辱强宠

    长安城的雨细细密密的下了一夜,直到翌日阳光破晓,这才偃旗息鼓留一片清新空气给早起干活的人们。

    “你知道吗?昨夜皇上宠幸了冷管事呢。”一奴婢打扫着长廊,抬头见四周无人,低头对正擦柱子的另一个奴婢说道。

    “听说她是皇后的徒弟,皇后如今正患隐疾无法服侍皇上,倒让她钻了空子了。以后宫中又要多一个主子了。”擦柱子的奴婢耸耸肩,一副见惯不惯的神色。

    “古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这冷管事会不会先比皇后诞下皇子?”

    “嘘来人了,别说了……”

    二人话刚停,一绿装女子率领着十来名粉装婢女路过,面目清冷,目不斜视,丹凤双目冷冷扫过刚才闲话的洒水奴婢,鼻间重重哼了一声走了过去。

    馨容殿内,一华贵妇人慵懒半靠在软榻上,在她身旁正是刚才的绿装女子,对着她几番耳语后,只见她本半眯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突然而来的戾气将绿装女子吓得不由后退一步。

    “传我命令,赐冷管事红花汤一碗。碧螺你要亲自看着她喝下这碗汤。”

    “遵命,德太妃。奴婢这就去。”绿装女子急忙领命而去。

    德太妃看着碧螺离去,重新靠回软榻上,眸中一抹精光闪过,唇中低低讥笑:“想怀龙子,哼,做梦。”

    冉竹冷冷看着这一群黑压压进来的人,一个个趾高气扬,面露嘲讽。为首叫碧螺的将来意说明后,直接将红花汤推到了她面前,一副只要她不喝,就是灌也要灌下去的威胁神色。

    昨夜宣墨折腾她到半夜才离去,浑身散架的她在听到丹青拍门的声音后心头一松沉沉睡了过去。

    此刻被这些人突兀闯进,下体撕裂般的痛楚还在提醒着她昨夜的情景,可眼前那晚红花汤正热腾腾的摆放在她面前。

    老宣王驾崩后宫中只留了两位太妃,其中一位便是德太妃,据说很得当今皇上宣墨敬重,个中原因她不是很清楚。这红花汤虽她的命令,但也等于宣墨命令无疑。

    夜夜折磨,至死方休。他昨夜冰冷的话语在冉竹耳边乍然响起,恍然间脑海中的浥轻尘和宣墨渐渐分离,形同陌路两个方向各自离去,她站在中间看着一模一样的背影,不知该追哪一个……

    冉竹端起红花汤,没了力气的她端着都颤颤发抖,可就这番动作在碧螺眼里却是绝望的颓废样子,看的心里大为得意畅快。

    突然一声“皇上到”惊慌了屋里所有的人,冉竹端到嘴边的药停了下来,她定定的看着那一声明黄龙袍在耀眼的光线中走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问话的是海生。

    “回皇上,德太妃听说昨夜冷管事引诱皇上欲成不轨之心,为让皇后宽心安生养病,特送来红花汤一碗命她服下。”碧螺急忙回应道。

    宣墨望向冉竹,对面女子双手正端着碗,浑身细细颤抖,苍白无血的面容上却是平静无波,一双星眸正定定的看着他,清澈淡定,一时竟搅乱了宣墨的心绪。

    刚下朝他本该回御书房批阅奏折,可轿撵行至玉兰轩的附近他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令他潜意识里颇为不悦的一幕。

    他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心头又开始烦躁起来,冲冉竹冷道:“你还磨蹭什么?莫非真想怀上朕的龙子不成?”

    冉竹忽然笑了起来,端着碗的手抖的厉害。皮肉之苦算的了什么,总归医药可治。可他一次又一次毁她身子,诋她清白,肆意践踏他人自尊身心。

    无论他是不是浥轻尘,这番做法也足够教人心生恨意。

    冉竹仰起头将汤药喝了个一干二净,随后将碗往碧螺身上一丢,不管不顾直接往床上躺去,宣墨的话令她浑身再没了半分力气,她此刻只想这些人甚至包括宣墨都立即消失在眼前。

    她的轻尘在快要离开玄镇的前一个夜晚,拥着她坐在花墙顶端,二人看流星齐齐划过时,曾与她说:

    “小竹,待以后我们成婚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可好?”

    “这个……听说生孩子好痛,你为什么要那么多……”

    “我是独子从小就觉得孤单。咱们的孩子不能走我的路。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答应我可好?”

    “好。轻尘喜欢我就生。”

    看到眼前女子面露不屑,清冷目光中似是看透人间炎凉,又似要脱离他掌控一般。那一瞬间,宣墨气堵的同时脑海里忽的闪现出了几句话,那男子的口气他觉得好熟悉,可他却想不起来哪里听过。

    可那女子娇羞而又幸福的口气却令他心头再次痛起来。

    宣墨反身走出门外,身后是高呼的万岁声音,海生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冉竹,一动不动。摇头叹气声便急忙跟了出去。

    海生出门一抬头便发现宣墨满头大汗,单手捂着胸口。

    “皇上。”海生哑声低叫,正欲传唤太医却被宣墨挥手阻止,他勉力挺直着身体走出了玉兰轩大门坐进了撵轿里。

    凤仪殿内,宣墨刚坐下就唤出了苍夜,焦急问道:

    “这几天事情可有进展?”不知为何他越来越觉得此事和冷冉竹关系不大,可她刻意藏起银针,那夜神情明显熟悉施针之人,光这一项又令人无法相信她。

    半年前她当着所有人面将他当作另外一人跟着静儿入了宫,一入宫他就下了命令不许冷冉竹以各种借口接近他。他本以为绑走静儿皆是她走火入魔嫉妒成疯的疯狂行为。

    可许她嫔妃,她不要。今日她喝下红花汤后那一副不屑的目光着实令宣墨陷入了迷惑中……

    这冷冉竹到底要的是什么?

    宝玉!他们要的是朕的这个皇朝!

    “回皇上,属下目前还未发现有关明珠和皇后的下落。”

    “再查。”宣墨身子重重靠回椅背,双目疲惫闭上,脑海里那双不屑清冷目光却总也挥之不去,心头却冷了几分。

    “皇上,圣使三百里加急快信刚送入宫中,还请皇上过目。”仓夜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加了火印的信。

    “你读来听听。”宣墨眼也没抬,胸口阵阵疼痛令他有些昏昏欲睡。

    “南蛮首领水千代失踪,圣使即日回归。”苍夜大意说了下信中意思,此话却令宣墨陡然睁开了双眼,将信拿了过来细细端详一番后陷入了沉思。

    苍夜看着宣墨,面色犹豫间直至眉眼里露出一丝无奈惆怅还是将到了口中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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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出宫救人

    这几日天气甚好,蓝天碧洗,晴空万里,更难得的是宣墨没再来找她的麻烦。这让她的身子终于得以好好调息一番。

    此刻她和同样身体好了许多的丹青正在院中树下纳凉,那一晚巴掌责罚到底海生还是让手下放了水,否则丹青这张脸怕是要硬生生被打毁容了。

    当海生气鼓鼓的瞪着一双青蛙似的眼迈进玉兰轩大门时,冉竹知道,她的好消息来了。

    丹青眼尖,海生刚坐到石凳上,一杯绿意扑香的碧螺春带着甜甜笑容端到了他面前。

    海生只是这么一看,心底里的火气便消了大半。

    “丹青,回屋去躺会。”冉竹淡淡道,也不看海生,自顾剥了个葡萄放进了嘴里,闲暇以待。

    海生看着丹青回屋,门堪堪关上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低吼道:

    “什么异装美人,那分明是打死我都不敢碰的,你竟然忽悠我。”

    “长安城乃皇家地盘,通南顺北,各色人等自然都有。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去了。怎么?碰到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冉竹装傻道。

    “哼,你少装傻。你是何时知道南蛮部落首领水千代来长安了?真是奇怪,她偷偷潜进长安城,身边也未带多少人马,她想干什么?”海生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日皇上一下朝就进了凤仪殿将他都关在了门外,他一时倒落得了空闲,溜出宫本想找找冉竹所说的美人,却没想到在一处小街隐蔽后巷看到了水千代与她几名随从的身影。

    “你可有发现她身边有什么可疑人物?”冉竹开门见山问道。

    水千代的出现终于让冉竹这几日惶惶然的心情得到了些纾解,大宣朝老皇上自己独子,其后更是一脉单承宣墨,所以冉竹老早就排除皇族内部所存在的阴谋绑架。

    其实冉竹心底里还有个疑问,正是这个问题让她觉得白静被水千代绑走的可能性似是有些牵强。

    但如今水千代真的出现了,她潜意识里忽略了那个疑惑。

    “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是在后巷里发现了她们,当时她们好像抓了什么人,头被黑布罩住,水千代似是很生气。”海生回忆了下说道。

    “哦?那你看那被抓人的身形像男像女?”冉竹紧张问道,手心里细细出了汗。

    “远远看的不清楚,个子娇小,衣服料子不……哦,是个女的,我曾听到她细细哭泣了一声就被水千代一掌打昏了。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你认为是水千代绑走了皇后?”海生恍然道,一脸狐疑的看着冉竹。

    冉竹嘴角颤颤扯了一丝笑容,看来白静这些日子在水千代手中过的一定很苦。只恨自己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未能早些寻得她的下落。

    更何况那晚宣墨说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令她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他,亦是担心自己若是推测错了,那不仅自己死的惨,还会连累到一直帮助自己的海生丹青二人。

    一旁的海生见冉竹兀自陷入沉思中,蹙眉抿唇,夏日阳光透过点点树叶空隙投射在她的身上脸上,均是斑斑点点的光影,交织出另一片花纹覆盖在她素色长裙上,别样生出一番淡静的美。

    “你这番认真思考的模样,与我认识的一个故人真像。”海生喃喃道,一时看的入了神。

    “嗯?”冉竹回了神,没听清海生说什么。

    “我查了宫里所有奴婢太监名册,最近没有无故失踪的。那焦尸很可能是宫外混进来的。”海生清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冉竹点点头,其实她心里早已猜到,如今只不过是推测被证实罢了。如今剩下的便是去水千代去处查出皇后白静是否真的在她那里便可。

    海生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后面色一黑急急道:“水千代都来到我宣朝脚下,皇上怎么会一点不知情呢?莫非圣使出事了?我得赶紧告诉皇上去,说不定真的能从水千代身上查出皇后的蛛丝马迹来。这两件可都是极其重要的大事啊。”说完抬脚就要离开,身后响起冉竹的声音:

    “你要告诉皇上你偷溜出宫了?”

    宣朝自建朝起就有圣使辅助皇上治理朝政,他的地位甚至比宰相还要高上一等。曾经冉竹也疑惑皇上大婚为何没见到圣使,海生的寥寥数语倒是解了冉竹的疑问。

    只是她现在也没心情去关注海生所说的圣使出事的问题了,救出宝玉和师姑,洗清她的冤屈才是目前最大的事情。

    “……”海生的脚步生生的停了下来,私自出宫是大罪,且宣墨极为反感太监婢女无故溜出宫,而且这几日宣墨行为反常,若是这么冒冒然告诉他水千代的事情,很可能会惹来责罚。

    “你暂且先不要告诉他关于……”冉竹低头思考了下说道,刚说出的话却被另一句低沉的话语给生生咽了下去

    “不要告诉谁?是朕吗?”明亮黄袍翩然入门,金靴带起的衣角翻飞在烈日里反射出一片金黄,刺的冉竹眼睛跳了跳,连带着太阳穴都跳了起来。

    不知为何,冉竹此刻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宣墨,想起这两次夜里的折磨就遍体生寒……

    海生急忙拉起冉竹,跪地行礼。

    宣墨低头静静看了会冉竹的乌发头顶,反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温和恬静。长发随意披散在她肩膀上,有一半遮住了她的容颜,令宣墨看不清冉竹脸上的神情。

    ”起来吧。“宣墨沉声吩咐,坐在了冉竹刚才坐的位置上。

    冉竹起身便看到宣墨略带挑衅似的目光,她微不可闻的耸耸肩,将头撇向了另一边。

    这微妙的不屑动作令宣墨着实恼火,但自己明显故意找茬在先,如何也不能失了一国之主的风度。

    其实在冉竹心里看来,宣墨别说是一国之主风度,大概就连男子温度也不曾存在过。

    丹青急急出来沏了茶低头站在冉竹身后,看到丹青脸上还浮肿的红,宣墨和冉竹的脸色不由都暗了下来。

    但宣墨今日心情不错,自动忽略了那些不开心,率先打破了沉闷道: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回皇上,我们再说……”海生俯身正准备作答。

    “今日天气炎热,奴婢想着一会去取些冰块来给丹青敷敷脸。她正在屋中做针线,所以奴婢跟大总管说不要告诉她。”冉竹回道,没有表情的脸上将谎话说的滴水不漏。

    宣墨静静看了一眼冉竹,眼角一丝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点了点头忽的没了说话的兴致,起身便出了门。

    海生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却被冉竹一手拉住衣袖,只听耳边传来低语:

    “今晚我想出宫,你帮我。”

    “你虽然住在这皇宫里,可皇上可没说赦免你的罪。”海生急忙拒绝,看着宣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焦急起来。

    “给我配两个会武功的。”冉竹闲闲说道。

    “没门。”

    “把水千代所住的地址写给我。”

    “不知道!”

第十六章 落入陷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宫一处小门缓缓驶出,待行至一拐角处两匹马随即加速往东市而去。

    长安城东市是商贾云集之地,眼前繁灯盛景,丝竹妙音的旖旎夜景一时令刚下马车的冉竹一时有些晃不开眼。

    她去过的地方除了洛阳便是玄镇,洛阳热闹却比不上长安的繁华,这般夜景,就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酒香味,令冉竹浑身毛孔顿张,仿佛闻到了一种畅快淋漓的自在味道。

    在四周略略扫视了一下,随后将目光放在了一米远处灯火通明的酒楼,这是长安城最有名气的酒楼,三层楼高,酒楼后院客人休息的地方,据说环境优雅,风景多变,是故名为——多景楼。

    冉竹看了眼手中的纸条,随后转身看了眼身后如石雕一般的侍卫,而且还是双胞胎模样十分相像,对于海生的安排冉竹还是挺满意的。

    三人刚踏入酒楼,迎面便被人拦了下来,头顶冷冷响起一句:“多景楼今日贵客包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冉竹三人无奈退回,正愁如何是好时,就听左手边侍卫说道:“今日包场的不是朝廷中人就是皇宫里的人。我们还要进去吗?”

    “此话怎讲?秋大哥”冉竹惊讶道,说完望了望站在门口两人,这一细瞧才发现那气势和自己身后两侍卫相像的很。

    “属下在。”说话的是冉竹右手边的侍卫。

    冉竹尴尬一笑,一路上她其实已经叫错好几次秋冬二人的名字了。

    “不管今天是谁在里面,我都要进去。”冉竹坚持道,她此次来只是想要确定白静到底在不在水千代手上,只要见到真人,她便立即回去寻找宣墨,让他来解救白静。

    这是冉竹目前想到最保险的方法,何况凭她和秋冬二三人实力根本也打不过水千代的手下。

    秋冬二人见冉竹意欲已绝,不再说什么,将她引至酒楼一处墙角,随后不知道他们中谁说了句“得罪了”,二人各抓住冉竹一边肩膀瞬间提气蹭蹭几下跃过围墙进到了酒楼后院里。

    冉竹只觉有银针没入的右肩膀处刺痛无比,但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双脚落地时,额头早已是满头大汗。

    秋冬侍卫以为她惧高所致,木讷二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冉竹,只是静静站在她身旁担忧看着。

    冉竹笑笑摇头感激的看了看他们,随后将纸条翻开瘫在他们面前,上面写着天字一号房,二号房,地字一号房,寥寥几个数字。

    “去天字二号房。”冉竹轻声说道。

    秋冬侍卫虽有疑惑,但还是依言行令。带着冉竹在多景楼后院众多的小道假山中穿越,尽挑无人地方,熟稔程度令冉竹再次咂舌。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天子号房前,顺利程度令冉竹激动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四周静悄悄的,偶有夜风吹拂树枝,也只是沙沙作响片刻便再次没了声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门廊下一排排高挂的大红灯笼。

    难道所有人都去酒楼伺候那个包场的大人了?冉竹疑惑想道,虽然心里不安感越发扩大,但此刻人已走到这一步,断不能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下次出宫是什么时候了。

    天字房三间成一排,虽是只有三间,但每间地方都非常大,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幸得秋冬侍卫二人熟悉此处地形,站在后墙的冉竹在黑夜里才能顺利找到二号房。

    冉竹轻轻打开一处未关紧的窗户,朝里望去,屋中几处书桌上都点着烛灯,借着这些光亮,冉竹终于看到床上躺着一人,身上被捆绑着,似是正在挣扎。

    冉竹再次确认屋中再无他人时,这才打开窗户,在秋冬侍卫二人的帮助下爬了进去。

    床上人一如海生所说,黑布罩面,体型娇小,冉竹远远看去觉得与白静个子想差无二,胸口处只觉心跳砰砰作响,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只是越走近,冉竹心里便越觉得不对劲,床上人身着粉蓝色丝绸长衣,尤其是那玫红腰带甚是扎眼,怎么看都觉得不像白静平日穿着风格。

    不疑有他,冉竹将那人头上黑布用力拿了下来,待看清眼前人面孔时冉竹只觉心忽的一窒,一时脑袋竟有些眩晕。

    床上人此刻正惊恐的看着冉竹,长眉入鬓,与宣墨几分相似的星眸,峻廷梁鼻,薄削嘴唇,若不是体型天壤之别,气质悬殊之大,冉竹还以为被绑的是宣墨。

    这哪里是什么女子,明明是男人,而且还是和宣墨七分相似的男子!

    冉竹很快的冷静了下来,本来就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此刻更加清晰,她望了眼床上男子,与宣墨相似的眸中正露出苦苦哀求之意,冉竹心头一软随后掉头冲秋冬侍卫低声道:

    “带上他,我们走。”

    水千代恋宣墨成痴,竟找了个容貌相似的男子来一解相思之苦,害的她白跑了一趟。

    可,这并不代表白静不在她手上。

    她,是从哪里找来这么相似的人……

    思虑繁复间,三人带着还未来得及解绑的男子就欲从来时的窗户回去,突然房间火光大亮,伴随着门被大力打开,一声清灵笑声咯咯响起:

    “这不是有门吗?莫非长安城的女子都喜欢爬窗幽会?”

    冉竹一听这声音,浑身一僵,此刻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了。太过顺利必有阴谋,敢情自己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水千代的掌握里。

    只是她是如何知道的呢?她出宫一事只有海生丹青知道,她们二人就算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也不可能说出来的。

    正当冉竹苦心推测时,低垂的眼眸下赫然映入一双金龙黑纹靴,她倏的抬起头,便撞进了一双晦暗深沉的星眸中,冉竹甚而看到了自己小小身影在他的眼睛里正被烈火化为灰烬……

    原来包场的贵客竟是宣墨,他已经知道了水千代在此,特意来见她。

    还是,他也怀疑皇后失踪跟水千代有关呢……

    “皇上……”冉竹开口,本欲解释,喉咙却被一双大手狠狠掐住,冉竹立马觉得喘不过气来,脑袋嗡嗡作响。

    冉竹双手拍打着宣墨的手臂,拼命挣扎。心中愤然,为何每次都不听她解释,为何都不信她……

    “你私自逃出宫就为了来救他吗?怎么,为了你的轻尘,皇后宝座也不要了?“宣墨冷冷道,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冉竹的双眸瞬间瞪大,挣扎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掉入一个巨大的陷阱里。

    这个挖陷阱的人恨她入骨,非要她死不可。

    眼前女子突然停止挣扎,沉默以对,在宣墨看来便是默认他说的话,心中怒气陡然上升,手中力道不觉加大了几分。

    PS:第二章晚九点O(∩_∩)O~

第十七章 剑殇人心

    “皇上,皇上……”一旁的海生眼见着冉竹正在翻白眼,随时会没了性命,心中早已急的没了方向,心下一横再也没了顾忌,跪在地上就欲说出冉竹此次来的目的。

    本没了动静的冉竹,耳边响起海生的嗓音,脑海一震,她不能让海生在这种情况下帮自己,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宣墨侧目看向海生,他那一脸惊忧的真切神情,令宣墨忽然想起下午他进碎玉轩时候冉竹说的那半截子话,再看向被御林军钳制住的两名侍卫,心里不由怒气更甚。

    下午他本想告诉她宝玉和静儿失踪可能跟她没有关系,因为他深知水千代的脾性,这般明目张胆的进城,定然是有了要挟他的条件。

    却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冷酷的真相,而当冷冉竹出现在酒楼门口时,他差点暴走。

    他也曾试图相信她的话,可事实真相一次次令他失望。静儿善良无欲,终究在她身上看不到半分影子。

    而且竟然连朕身边的太监都敢勾引利用,这冷冉竹真是该死!

    冉竹一瞬间就从宣墨鄙夷愤怒的瞳仁中看清了他的想法,不由凝聚心神再次拼命摇晃脑袋,满是血丝的双眸中失望的看向宣墨。她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激烈挣扎令海生忽然明白过来,脸色一白,默默闭上了嘴。

    宣墨胸口戾火灼灼上升,这份烦躁情绪令他此刻只想掐死眼前正恨恨瞪着自己的苍白女子。

    “你这是要掐着她多久?要不然我来替你解决了她。”水千代看不下去了,她来此可不是为了让无关人员来搅局的,更何况宣墨的手此刻正和别的女子有肌肤之亲!

    冉竹心头一喜,水千代的嫉妒救了她一命。彼时心头大亮,白天一直徘徊在脑海里的疑惑豁然开朗。

    六年前冉竹就深深领略到水千代果敢狠辣的性格,她那般恋着宣墨,绑走皇后泄恨可以理解。

    抢走宝玉,是为了威胁宣墨废后娶她,也在常理在中。

    可,水千代断断做不出亲手将一个女子送上宣墨龙榻的事情来。更何况她若真做了那些事情,又何须还留那个只是外貌有几分相似宣墨的男子在身边呢?

    宣墨面色一沉,大手一挥将冉竹像一块破布甩到出去,冉竹的身体在半空中停顿了下随后直线下落,整颗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下方的桌角,随即身子弹了开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直至被门角挡住这才停了下来。

    整间屋子忽的静了下来,那一声砰响似是尖啸刺破了每个人的耳膜,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冉竹,脑袋接触的地面上一滩鲜血如妖艳红莲正在缓慢绽放……

    “皇上……”海生尖细的声音在房屋里惊骇响起,破碎颤抖。

    宣墨不发一言,紧紧看着散发朝下的冉竹,三千青丝多数都浸染在鲜血里,他的眼前有一阵子的眩晕,心头不期然的生出几分悔意,他自己都不明白刚才为何那般大力,当他亲眼见到她真的亲自来救这叫浥轻尘的男子,他真的是气坏了。

    偷走了朕的宝玉和皇后,你们还想双宿双飞,最后来取代朕的皇位,做梦!

    宣墨想到此,平复了心情,本有几丝怜香惜玉的神色彻底陷入了冷冷目光中。

    “死了?哼,来人,将浥轻尘拉出去斩了,抛入乱葬岗。”

    就算死,朕也不会让你们这对淫耻男女在一起!朕用过的女人看谁还敢碰!

    冉竹不知宣墨此刻的想法,但有一瞬间她好想就这么死去,这样或许就可以解脱了。

    不去爱,好苦。去爱,满身伤。

    可当宣墨冷冷吐出“浥轻尘”三字时,令冉竹混沌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这男子只是与宣墨有些相似而已,这个世界上宣墨就是浥轻尘,就算她也想骗自己,可理智骗不了她。

    而男子下面要说的话更令她气血上涌,气急不已,只想将血吐在那张欠抽的脸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竹儿一命。我浥轻尘死不足惜……”与宣墨相似的男子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惊恐神色,嗓音细脆中带着豪情,一副对冉竹情深意重的模样。

    冉竹咬牙从血泊中抬起头来,一睁开鲜血便流进了眼睛里,四周昏红一片,模模糊糊看不清。

    唯有那熟悉无比的挺拔身影令冉竹一下子捕捉到,定焦了目光。她靠在门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流血的额头,银针没入的肩膀,甚至是撞到门角的后背,全身错位般的骨架无一不正在刺痛她的神经,生不如死。

    宣墨如黑曜石般的瞳仁倏地紧缩,迸出冰山雪岭的寒意,只见他从近身侍卫腰间刷的拔出长剑,剑光翻影间,众人却看到了长剑架在了冉竹胸口上。

    “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宣墨冷冷问道,忍住想一剑刺死她的冲动。

    他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宝玉和静儿至今没有下落……可他却还是想亲耳听冷冉竹亲口承认些什么,或者,否认什么。

    门口晕红灯笼映照他的面容深沉骇人,他看着冉竹静静靠在门口,明明是被鲜血覆盖住的脸,可那双清亮双眸他竟看的那样清晰,清晰到如暗夜绽放的白净优昙。

    “皇上,奴婢只想问他几句话,事后您再赐死我也不迟。”冉竹淡淡看了眼宣墨抵在她胸口的泛着冰冷银光的长剑,平静开口。

    “记得中原有梁祝化蝶,今天倒是可以亲眼一见了。”水千代优雅的玩弄着手指,倾城容颜迷倒了万千男女,说话却是冰冷无情。

    宣墨眉头皱了皱,不说话算是默许。

    “竹儿,师父徐番还有师姑白静都看好我们二人在一起,只可惜我此生不能陪你。来世定与你再续今生。”冉竹还未开问,“浥轻尘”再度深情开口。

    空气里一声长剑刺入血肉里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冉竹吃痛闷哼低低响起。

    冉竹费力抬眼,当看到宣墨眸中的熊熊怒气,她嘴角不禁扯起一丝苦笑。他就这般沉不住气,若不是她清楚宣墨担忧宝玉和白静,这般举动倒像是吃醋。

    “你说你是浥轻尘,我问你有次我落水掉入湖中,浥轻尘跳进湖水里救我时,对我曾说过的一句话是什么?”冉竹吃力问道,脑袋里一阵阵眩晕传来。

    “浥轻尘”的脸色忽的白了一下,但随后恢复了平静,略一思索答道:

    “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冉竹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浓浓的鄙夷嘲讽,随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泪水和着鲜血在脸上清洗出了两道痕迹。

    “浥轻尘”待看到冉竹这般神情就知道自己露了破绽,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可脸上却依然深情款款的看着冉竹。

    宣墨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癫的冉竹,鲜明卓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冷冉竹再次被人摆了一道。

    “你为何只笑不说话,你们到底认不认识?”水千代好奇问道。

    “水蛮儿,当年玄镇的瘟疫奴婢还一直未曾感谢你呢。”冉竹忽的收住笑,慑人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水千代。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乳名?”水千代目露惊诧,待听到玄镇瘟疫四字时她美目忽的一缩,面色露出狠厉,十指弯曲成爪跃向冷冉竹:

    “我的乳名怎么是你这种卑贱奴隶叫的,找死!”

    宣墨见水千代突然发难,为了保护冷冉竹,下意识的从冉竹身上抽出长剑,对向正杀过来的水千代。

    长剑抽出的瞬间带起飞跃的颗颗血珠滴落在地面上,冉竹看着眼前傲然身体渐渐模糊,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忽然,屋外蹭的冒起无数火光,白色烟雾似是从地底发出迅速蔓延进屋内,众人很快被淹没在一片火光烟影中……

第十八章 记忆错乱

    两排明黄宫灯一路点亮,照的本睡眼惺忪的侍卫瞬间清醒无比,齐刷刷盯着灯火如昼却紧闭的御书房。

    房间里气氛十分压抑,坐在御案后的宣墨头发有些凌乱,俊毅容颜落了些灰黑烟尘,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冷冷扫过下方几人,不怒而威,毫无没有狼狈颓相。

    下方或跪或站着几人,海生一张脸早已被之前的烟火熏的看不清面目,水千代站在那里,刚洗净的面容上挂着笑,凝眸流转间是动人心魄的美。

    只可惜宣墨只是略略扫视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在一处空地上。

    天子二号房里突然冒起的大火与古怪的白烟,令宣墨几人顷刻昏迷了过去,待醒来却发现是多景楼的掌柜与自己的御林军救了他们。

    当他发现被救的人中没有冉竹的身影时,心口忽然剧烈作疼,那样的疼痛比以往的痛来的更要强烈。他不顾众人阻拦,执意踏进被大火正吞没的房间。

    紧追而来的掌柜那一句话却浇的他浑身冰凉透顶:

    “皇上,当时房间确实只有这么多人。小的并未发现别的女子。还有水姑娘前几日带来的客人也不见了。”

    ……

    宣墨晃晃脑袋,这句话跟着他一路进了皇宫,气的他几次都想拔剑杀人。宣墨揉了揉暴涨突起的太阳穴,嘴角不由掠起一丝冷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计谋。

    姑且放任他们二人在外逍遥几天,如今先解决眼前这麻烦人才是正事。六年前他微服私访边塞,在路上救济一濒临死亡的穷人时,没想到却和水千代碰上,一时产生误会竟打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打,她竟纠缠了自己六年。

    当彼此都知道对方身份后,水千代更是放出要做宣朝皇后的妄言,否则非率领二十六个部落与宣墨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这大宣朝宝玉寻国母,历来早定。就算没有这宝玉,水千代这火爆性子也非宣墨所能接受。

    但她是南蛮部落首领,子民的安危他不得不考虑,是故当他决定迎娶白静时特意委派圣使沁玉前往南蛮,以商谈丝绸牛羊交易为由瞒住水千代。

    届时,就算她事后知道了,他也已经重兵部署妥当,谅她也不会真的做出倾巢围攻,损兵折将的事情来。

    却没想到她还是真的来了,而且还带来个与他相似的男子,与冷冉竹一起设计窃走宝玉,绑走皇后的人!

    “那男的你是如何抓到他的?”宣墨想到此开口问道。之前他刚到多景楼,水千代便献宝似的让他看了那叫浥轻尘的男子。

    他还未来得及问此男子来历,就见到了冉竹出现在酒楼门口的身影。事后发生的种种一如他预料到的一般,只是后来的失踪却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当他站在门外听到冷冉竹那简单而焦急的话语:“带上他,我们快走”时,他再也按耐不住一掌推开了门,最后的一点信任土崩瓦解。

    “半个月前,他昏倒在我前来长安的路上。见他可怜,所以我就将他救了起来。”水千代回忆了下道。那天她们还遭受了匪徒抢劫,只是那等小事她也懒得跟宣墨开口。

    其实水千代向来冷硬心肠,突然会对这个男子施以援手,不用说宣墨心里也是清楚的。

    半个月前?宣墨眉头一蹙,冉竹吊城墙那天他被带了迷药的银针刺昏粗粗算起来也不过是十来日,难道施针的不是这个叫浥轻尘的男人,是另一个同谋?

    “这期间他有没有离开过你?”宣墨问道,口气里的焦急他自己都未察觉。

    水千代笃定的摇了摇头,随后不解的望向宣墨,却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上正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看的水千代一时别不开眼,同时心里失落感油然而起。

    她自听到他成婚消息便明白了沁玉一直逗留在她族里的意图,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只为了能够阻止他娶别的女人,却不想半路遇到和宣墨如此相似的男子,令她一时竟迷了心智,耽搁了时日,刚踏进长安城就听到了宣墨已经大婚了的消息。

    她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那张脸心头又烦又难过,于是命人将他脸罩起来,无事便拿来折磨解气。

    当宣墨找到她时,她并不惊讶,并炫耀似的将那男子带出来给他看。可他略一惊诧后就命她将那男子送回房间。之后发生的种种如今细细想来,敢情自己落入了别人设计好的阴谋里,只是她却不知宣墨若是稍微糊涂点,那晚当真会连水千代一并拿下入狱。

    “六年前玄镇瘟疫是怎么回事?”宣墨忽的开口,打断了水千代的思绪。

    冉竹一说出此话,水千代便立马露出一副欲要杀人灭口的狠厉神色,令宣墨立刻嗅出此中异常。

    而且,六年前,她不是应该在边塞吗?怎么会和千里之外的玄镇瘟疫扯上关系?

    水千代一愣,没想到宣墨将那女子的话听了进去。她眸光一闪,随后笑了笑道:“皇上不记得了吗?当年玄镇百姓忽然都得了瘟疫,那时刚巧我在,救了那些百姓。您当时可是十分感激南蛮儿我呢。”

    那是她们第一次相见,却是教她敢将生死作相许,只为陪伴他一生。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想到此,水千代心中不禁掠过几分苦涩。

    宣墨本疑惑的双眸此刻更是迷茫的很,脑子里忽的浮现那张又笑又哭的血色容颜来,那分明是无言的叫嚣,对这场阴谋的嘲讽。

    水千代此话自然是真,可为何他竟全然不记得他去过玄镇?

    “六年前山海关边塞,你去那里做什么?”宣墨急急问道,胸中忽然空了一块,似是遗漏掉了很重要的东西。

    水千代立即摇头,长长睫毛忽闪两下不解道:“我没去过边塞啊,皇上怎么会突然问此话?”

    水千代这话就晴天霹雳响彻在宣墨耳边,众人明显看到宣墨忽的泛白的脸,莫名感到不安。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静一静。”宣墨沉声道,平静如水的面容却看得众人更是胆战心惊。

    众人依言一一退了出去,海生自进宫就一直跪在那里,这回一出门就急忙要去给水千代安排住处,却被她一手拉住:

    “带我去见你们皇后,我有话要跟她说。”

    海生顿时愣住了,心头思绪翻腾间,却不改大总管风范:“回可汗,皇后身患隐疾,恐恕难以接见可汗。时候不早,还请可汗早些歇息。”

    水千代绝色容颜上满是不悦,其实她本也没准备好要与那叫白静的皇后说什么,见海生这么说,当下也不为难点头算是应了。

    御书房内忽的多了一个人,静静跪在地上,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擅自做主未等宣墨召见出现在明皇宫灯下。

    “说。”宣墨双手抵住额头闭起眼睛休息,脑海思绪肿胀繁乱,只觉十分头疼。对于暗卫苍夜这般大胆行为也懒得计较。

    “皇上,您真的不记得浥轻尘了吗?”苍夜低头平静问道,语气里有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忧伤。

    宣墨忽的睁开双眼,紧紧盯着苍夜,星眸诧然。

    是夜,灞陵处一栋早已被人遗弃的废宅,依稀可见当年的华贵风光。忽的一声瓷器碰触倒地的哗啦响响破寂静夜空,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竟敢打乱我的计划,你这是要害死她吗?啊!”男子声音低醇浑厚,却教听得人不寒而栗。

    破陋屋角倾泻下一地月光,一女子白衣素裙双手贴地面朝上,匍匐在月光里,素面朝下,静静不语。

    PS:抱歉,跟渣网一直奋斗到现在。第二章晚上九点

第十九章 妖孽男子

    有细细的风轻拂冉竹的脸庞,轻轻柔柔很是舒服。还有好听的琴音围绕在她身旁,一如她睡梦中总是有个人温柔抱着她,在她耳边细雨低喃,不时有低笑传来,似是在与她说着笑话,那样的感觉竟十分安心。

    浥轻尘闲暇时常会拥着她找一处无人之地,谈笑玩闹,二人经常这样消磨一个下午。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又担心梦醒后又要重新面对宣墨冷冰冰的脸,所以干脆任着自己昏昏沉沉在似醒非醒中渡过。

    琴声戛然而止,一声低笑传来:“再不醒来,优昙花就要谢光了。”

    一句优昙花谢,令冉竹终于睁开了眼,循声侧首。石桌上端放着一架梨花古琴,古琴前一个梨花琉璃碟子里盛满了各色花瓣被清风吹散的到处都是,亦有白色花瓣落到了琴弦上落到他正搭在琴弦的手背上。

    宽大袖袍中伸长素手,玉指关节清晰,光滑整齐的指甲透着微红,凝脂般的肤色衬的白色花瓣都暗了几分。

    手微微一侧,白色花瓣悠然滑落,在空中轻快的旋转几圈后欢喜的落入碟子里。

    冉竹心忽的跳动了一下,抬眸往上看去,他一身雪白绸缎,外罩软烟罗轻纱。肤色晶莹如玉,未束起的深黑色长发随意垂在肩膀四周,泛着幽幽光。

    他的眉长入鬓,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厚薄适中的红唇正挂着浅浅笑意。

    这是多么好看的人啊,注目神色恍若天人令人心生畏惧,可嘴角的温柔笑意又让人莫名想要靠近。

    冉竹静静看着他,他略略偏首,星眸中亮起一片晶色,看的冉竹一竟沉醉其中而不知。

    凉亭中,一架古琴,两处白衣人儿,一坐一躺,静默相望,似是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忽然长风骤起,从凉亭外飘落进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撒落在二人的身上,肩上,亦惊醒了冉竹的神游。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用一层软绸铺起的竹椅上,而二人正在凉亭里。

    “不知你何时醒来,又惦记着我的优昙花,所以未经你同意就带你来凉亭了。”男子开口,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嘴上说着歉意的话,可笑意星眸中未有半分觉得抱歉。

    冉竹睁开眼时便发现凉亭四周种植着优昙树,那抹熟悉的若有如无的淡香味是她一生所爱,却不知眼前这不知名的男子竟比她更为痴恋。

    忽然想起玉兰轩窗台上的优昙,那是她后来请人从玄镇移栽而来。可自从到宫中后到了花期却迟迟未开,想来这会怎么样也该开了吧。

    花期未开时,流年付春殇。

    有花瓣落在冉竹的肩头,男子慢慢起身,风吹起他轻纱,露出腰间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随着他脚步移动轻轻摇晃,说不出的美轮美奂。

    鼻息间一股梅花冷香传来,待冉竹反应过来,男子已经与她不过一拳之隔,她猛的抬头还未说话眼前便映入一张完美无可挑剔的脸。

    他的星眸倒映着她苍白无血的脸,清晰,明亮,瞬间她脸红了起来。

    男子低低笑了起来,直起身说道:“万物皆有灵性,我是来替你放生。”说完伸手摊开,冉竹看到了他掌心里正躺着一枚花瓣,一时不由有些发窘,不知该说些什么。

    “走吧。”他伸出好看的素手,看着冉竹嫣红的脸颊,一双眼晶亮晶亮的。

    冉竹手动了动,终究还是自己扶着藤椅站了起来。胸口闷闷作疼定是剑伤发作,脑海里不期然的出现宣墨一副恨她入骨的冷酷容颜,她抿了抿唇强忍了下来。

    男子看在眼里并未说话,安静等她站起,与她并肩出了凉亭。

    冉竹略略环视了下四周,这应该是郊外,古朴的竹屋盖了三四间搭在河上,到处种满了时夏繁花。弯弯曲曲的竹桥一路延伸到凉亭这里,四周除了优昙花树外更有数不清的参天古树,直教冉竹看不到尽头。

    这番淡然远离人世的地方倒是颇适合眼前的男子,冉竹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想道。

    只是,她与他素未谋面,他为什么救她?又是怎么出现在多景楼,从宣墨身后救走她的呢?冉竹回想到当时水千代欲要杀她,宣墨抽出刺在她身上的长剑似是要保护她,而后她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长风阵阵,吹落一地优昙花,男子慢慢踱步,小心避开地上的花瓣。冉竹停住脚步看着他步入漫天花雨中,乌发轻扬,白衣飘渺,谪谪欲上仙,冉竹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轻微吸气吹散了天人仙境。

    男子蓦地停住,似是感觉到身后女子没有跟上来,他疑惑回头,却看到同样漫天花雨下纤纤素女,白裙翻飞,明眸樱唇,淡雅出尘。

    明明该看不清对方神色的才对。可他分明看出了她少女般的天真心思,一时竟不由笑了。

    “素白倒是比那碧色罗裙更适合你。”

    一句话让冉竹从幻梦中清醒过来,这男子认识她!出宫那晚她穿着是丹青的婢女粉装,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令她捕捉到了许多信息。

    满院芳华尽皆失色,花期尽头的优昙花饶是再美再寓意多好,总归要落下枝头让出果实。

    “你是谁?”冉竹疑惑道,身子却不期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冉竹双眸里明显戒备的神色令男子莫名感到受伤,但他也只是回以一笑道:

    “我虽期待你一醒来便问我姓谁名谁,祖籍何处甚至以身相许。但现在似乎不适合。”

    冉竹一听这话,面色不由发窘,不管如何他救了她一命是真,否则她就算醒来有那个假冒浥轻尘在,自己纵然辩解但依着宣墨的残酷性子这条命也会丧在她手中。

    她不能死,既然有人撒了这个网,她一定要揪出这幕后主使者。还有那个胆敢冒充浥轻尘的男人。

    而这一切皆因为眼前男子给了她可有查下去的机会。

    思及此,冉竹微微停止脊背冲男子郑重行礼感谢道:“小女子冷冉竹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我可不是好心肠人,我救你自然是有目的的。”男子双手背后,面色无比专注。

    冉竹抬头,静静注视他,心却开始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男子嘴角忽的一笑,一如热烈绽放的白梅,干净而美好,却带着几分戏虐:

    “我救你,你得嫁给我。”

    又一场花雨铺天盖地而下,长风吹起,乱了心序。

第二十章 娶你为妻

    “小竹,我浥轻尘许你这玄镇十里花田,且做小小聘礼。待你及笄之时,我必铺百里红妆迎你入门。”

    豪迈深情话语在冉竹脑海里乍然响起,有花瓣落到了她长长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随后红了眼。

    那个要娶她的浥轻尘是当今皇上宣墨,无故失忆后娶走的却是她的师姑。

    三年朝夕相处转眼随烟散,万念成空。

    如今眼前男子她连名字都不知道,一开口便是要娶她。

    冉竹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只当他是玩笑话,遂也开起了玩笑:“若十年后,你未娶,我未嫁,咱两倒是能凑合在一起做个伴。”

    男子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震落在他发间的花瓣。许是笑的太用力,细白的面容上染起了几分血色,暮日晕红衬得他白衣跹然,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人味。

    “好是好,就是太瘦了些,该长的地方还需要补补啊。”

    此话一出,差点没呛着冉竹,心头好感立马少了几分,撇嘴还击道:“你当是养猪呢。”说完眼光却不自觉的瞄了一眼自己胸部。

    男子嘴角弯了弯,眉眼里都是笑意,正欲说话就见一个人影从竹桥一端飞快奔了过来。

    “公子,公子,开饭了。”

    冉竹闻声望了过去,就见一个圆球似的男子在向这边滚过来,头顶两处羊角随着身子的节奏一跳一跳的,肉乎乎的小脸上,眼睛鼻子嘴巴似是都挤到了一起,可那嘴角大大的酒窝又让人觉得那么可爱。

    “葫芦,你再不减肥,这桥早晚要丧你脚下。”男子无奈道。

    “知道了,公子。”葫芦撅撅嘴,委屈道。随后冲着冉竹甜甜一笑:“姑娘,开饭了,听了一天的琴,饿了吧。”

    冉竹不想他突然问自己,待听到他说自己听了一天琴,不由惊讶看向身旁男子。

    “何以这种眼神看着我?莫不是觉得我琴音超绝,欲要将那十年之约缩短为今晚?天气倒是不错……”男子还在说话着,就看见冉竹和葫芦二人齐齐离开,就连步伐都是那么一致。

    冉竹在心里恨恨想道,老天真爱开玩笑,给了他一副天人皮囊,却是纨绔浪荡性子。想必平时祸害了不少良家少女。

    想到此,不由转身鄙夷的看了两眼男子,直教男子一头雾水。

    晚饭很可口,尽皆出自葫芦之手,这让本就觉得葫芦可爱的冉竹,对他好感更是大增。

    由此,她也知道这里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住,从未有陌生人踏足过,而她是第一个。

    这让冉竹心底多少生出了几分尴尬,但看男子一副闲逸神色,自己到嘴中的感谢话语再次咽了回去。

    一会又不知说出什么令人难以招架的话来。

    夏日天气闷热,饭毕后冉竹只觉身上粘稠难受的很,本想回去用清水擦擦身子了事一进卧室就看见屏风后浴桶里正冒着热气,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她怔愣不已,随后就看见屏风上一道人影滑过,男子忽的将头从屏风后探了出来,疑惑的看着冉竹道: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莫非想看天下第一美男沐浴?”

    冉竹翻了翻白眼,懒得与他废话抬脚就要出门。这几日她一直昏昏沉沉,不知自己睡在哪个房间,刚才葫芦指了这个方向,她还以为自己就是睡在这里,却不想进的是他的房间。

    冉竹心里尴尬,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人刚走到门口就听男子低笑声传来:

    “我与你开玩笑的,水温刚好,你快过来洗。”

    冉竹转头看他,他整个人走出屏风,衣服完整,只是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白玉般的手臂。

    冉竹依言走了过去,浴桶上漂浮着许多药草,还有花瓣,她转头看他,默不作声,可眼中询问之意明显。

    “你有剑伤,肩膀里更有银针没入筋骨,身体大小伤更是数不胜数。这药草对治愈你伤很有效果,再泡两天你大概就能痊愈了。”男子解释道,眉头轻蹙神情认真。

    怪不得她今日行走并未感觉到肩膀处刺痛,原来他在自己昏迷中将银针取了出来,还搜集了这么多药草治愈她。

    冉竹心间一股暖流滑过,这大半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照顾着……忽的她心头一颤,转头问他:

    “你怎么取出了我肩膀的银针?”

    “自然脱了你衣服,挖开肉取出来的。”男子眨眨眼,一副认真的口吻。

    冉竹脑袋一轰,说话都有些不连贯:“那我昏迷泡在药桶里……”

    “我抱着你坐进去的,不然你如何坐得住。“男子眼睛弯了起来,似是很享受,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冉竹,果然如料想中再一次看到了红了脸的可爱模样。

    冉竹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尴尬而涨红了脸,他救她,理应对她有恩,她该好好答谢。

    可,他竟将她衣服脱光,虽然她昏迷不醒,可孤男寡女躺在浴桶里,光想想那副场景,她心头竟又羞又恨。

    “你竟然抱着我赤身……”冉竹有些说不下去了,直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亦或者她更想一脚将那男子踹出门。

    “你这么想我与你赤诚相对啊,那我这次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男子故作沉思,一副为难状。

    待听明白的冉竹心中呼出一口气时,却又被他的话给气的说不话来。抬手一挥,驱逐令明显。

    “你确定不要我给你抹药?”男子指了指浴桶旁边木盘上的一堆零零总总的药膏。

    “不需要。”冉竹立刻回答,此刻她只想男子在自己眼前速速消失。

    男子笑了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啪的打开,悠悠哉哉的离开。临了丢了一句:

    “若是不行,别逞强,我就在门外……赏竹。”

    “流氓。”冉竹心里低低骂了一句,转身看着那一堆药膏,秀眉间染上一层惆怅。

    不知他如今在干什么……

    御书房内蓝色封面书装撒落一地,上面记录着皇上每日的作息,出行事件,御案后明黄龙袍深深凹进龙椅里,他伸手捏着眉心,俊眉紧皱,微眯的双眸下隐隐有一圈黑色眼影。

    他这几日下了朝便不眠不休的寻找关于六年前的他出行玄镇一事,可除了记录他边塞一行,再无其他。

    “浥轻尘,浥轻尘,朕为何不记得自己身边曾有叫此名字的暗卫。”宣墨低喃道,语气间尽显疲惫烦躁。

    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出一句她的清冷倔语:“皇上,奴婢只是想您答应让奴婢帮您想起一些事情。这皇后宝座,嫔妃权位,奢靡富贵。奴婢,不稀罕!”

    冷冉竹,你如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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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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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谱写一曲江山浮云过,携手红颜共黄泉的缱绻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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