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哑巴吃黄连
王裁缝举报了邱喆贩卖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原来那天王裁缝打开包裹后，一眼便看到了这匹沙狐身上的皮毛。以前，他在大西北呆过，见过这种狐狸，那时候就知道这种狐狸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王裁缝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左思右想，第二天到派出所上交狐皮，并报了案。一辆白色警车缓缓地开在万嘴街上，人们的视线追随着警车，不到三分钟车子便开到了明起店铺门口。
好事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明起店铺，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着杨明起交头接耳，有的嘴角显出一丝轻蔑的笑。从警车上下来两位一高一矮的警察，径直走在门口搬货的杨明起。
杨明起佝偻着腰，背着一个沉重的纸箱子，缓慢地向店内移动。一位高个子警察拦住他的路，掏出证件，严肃地问：“你是邱喆？”
明起扭过头，见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心里咯噔一下，愣了两秒钟：“你说什么？”
“问你是不是邱喆？”另外一位个子稍矮的警察不耐烦地问。
杨明起赶紧放下背上的货，拍拍手掌上的灰，赔着笑脸问：“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见那位矮个警察瞪着他，赶紧又补了一句：“我不是邱喆！”
“邱喆呢？”高个警察问。
“他......他还没来......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可以，这家店子是我的！”杨明起点头哈腰，生怕说错了话，带来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两名警察四目相视，高个警察掏出一张名片说：“知道他在哪里，给我们打电话！”俩人正要离开明起店铺时，邱喆一摇一晃地从远处走来。
他正纳闷门口怎么停着一辆警车，心中立马刮起一阵旋风。该不会是产品有什么问题吧？不会呀，没见顾客投诉；明起哥更不可能了，他那么勤勤恳恳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问题呢？他很快就否定了脑袋里的这个想法。
要不就是自己？他停住脚步，在大脑中思索这两天做的事，突然想起黄亮和刘大方俩人拿来的那块狐皮。该不会是狐皮有问题吧？邱喆打了一个机灵，双腿发软，瞳孔都变大了。杨明起第一时间瞧见了他，偷偷给他使眼色，用手挥着让他赶紧走。
人群中有人告发他就是邱喆，邱喆撒腿就跑，两名警察紧跟其后，大声喊着：“别跑！站住！再跑就不客气了！”
邱喆脑袋中一片空白，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不断奔跑，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他跑得气喘吁吁，绕过万嘴街，朝着高架桥的方向跑。
高个子警察与他的距离越拉越短，最后一个纵跃，将邱喆扑倒在地，然后狠狠揍了他一拳头。矮个警察赶来，拿上手铐将他烤住，上气不接下气吼着说：“你小子跑什么？找死呀！”
“我不跑等着你们抓我呀，我不成了傻子吗？”邱喆反嘴说了一句。
“还敢犟嘴？！”矮个警察想要打他一巴掌，被高个警察制止住了。
“何队，他不听话......”
那位被称何队的高个警察严肃地对邱喆说：“有人举报你涉嫌贩卖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跟我们走一趟！”
脸色铁青的邱喆大喊冤枉：“我是从别人手上花了八百元买来的，我哪知道它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呀，我要是知道，打死我都不敢要哇！”
“少废话，进了派出所再说！”
邱喆被带到警车跟前，杨明起急得六神无主，迎上前想讨好警察，给他们递上两包烟说：“大哥，你们肯定抓错人了，他肯定是冤枉的！”
两名警察都没理杨明起，钻进车里，启动发动机，一溜烟开走了。
那是邱喆第一次进派出所，庄严肃穆的气氛让他打了个寒颤。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他跟在何队的后面，想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人了！”
他像唐僧样一直在唠叨，何队转过身，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上嘴，尴尬地一笑。邱喆在心中暗自叫苦，黄亮、大方，你们俩个害得我好苦呀，丢人都丢到局子里来了。
何队走到头停下来，打开一扇门，望着他头一摆，命令道：“进去！”邱喆慢吞吞地想跟何队解释，何队冷冷地说：“放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这间格子间不大，阴暗潮湿，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肮脏的蓝白格子床单。邱喆坐在上面，冰冷的感觉从木板蔓延到全身。居然连被子都没有，邱喆打了个冷颤，这回怕要冻死在这里了。
他盯着光秃秃的墙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平白无故怎么到了这里？他趴在门上的小窗口向外望，除了墙还是墙。他又退回到床上躺着，双手枕在头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老王呀老王，连你也坑我，居然举报我贩卖保护动物？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呀？邱喆恨得咬牙切齿，等我出去以后，一定要你尝尝冤枉人的滋味！
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要黄亮和大方的狐皮，不然也不会惹上事端。现在家里人指不定这么担心自己呢？要是嘉嘉知道这件事情，她还不被气个半死？
邱喆沉沉叹了一口气，一股阴冷袭击着他，不得不蜷成一团。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钥匙拧动的声音。邱喆从床上跳起来，盯着铁门。
门被推开了，一位女警面无表情，以一种尖细的嗓音说：“你叫邱喆吧？跟我来！”邱喆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小房间——提讯室，何队坐在桌子前正低着脑袋记录着什么。这名女警让邱喆坐到对面的一张木凳子上。
邱喆颤颤惊惊地坐下来，两腿交叉，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睛紧盯着前方。一缕白光突然打在他的头上，他下意识地护住眼睛，嘴歪在一边。等到眼睛慢慢习惯这种光亮，才将手缓缓放下来。
“坐端正——”何队抬起头狠狠地命令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想办法捞人
杨明起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刘淑敏，淑敏在电话那头难以置信，再三确认明起没有跟她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呢？我还在想办法。现在百通项目那头还有事，晚点再跟你联系，你也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是刘淑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她除了着急别无它法！邱喆呀邱喆，你什么时候搅进了贩卖团伙，真是让人不省心呀！一件件棘手的事情让她的心情糟糕到极点，脑袋发胀，就像发酵的饼，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刘淑敏赶回家，把这件事情告诉周凤莲和邱颖。周凤莲神情大变，脸色发黄，嘴唇哆嗦：“怎么会这样？这一年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让他去，不管他，我就说他狗改不了吃屎吧！你偏护着她。”邱颖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怼手足无措的母亲，“你要是不惯着他，也不会成今天这样？！”
周凤莲气呼呼地说：“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么？他肯定另有隐情，我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周凤莲的声音尖锐刺耳，邱颖冲着她吐吐舌头，牵着东子的手去了房间。
周凤莲鼻头一酸，两行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的嗓子哽咽，鼻子里流出清鼻涕，无奈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瞧着门外。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咱们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把他捞出来，这才是当下之急的事儿！吵有用吗？”刘淑敏叉着腰，似乎也很生气，被她们娘俩的争吵弄得脑袋一盘浆糊。
刘淑敏将以前的同学从前想到后，又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一个靠谱的关系。她在堂屋来回踱步，焦虑得心烦意乱。
“淑敏，你能不能去求求振华叔，他认识的人多，兴许可以帮上我们。”周凤莲哀求道。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淑敏，这个时候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淑敏身上，只有淑敏才会理解她，帮助她。
“可是——”刘淑敏吐出了两个字，她也想过振华叔，人家公务繁忙，哪有时间管邱喆这档子事呢！之前和李庄的事儿，就已经给他带来了麻烦。现在怎么好意思去求人家！振华叔不一定给她这个面子。
刘淑敏的眉头紧皱，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周凤莲。刘大水从房间里出来，轮椅在接缝处“嘎达”一声响，仰着脑袋望着刘淑敏：“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刘淑敏坐在桌边，手指关节在桌上扣着嗒嗒直响，琢磨着能不能曲线救国。志刚叔跟自己关系还可以，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关系？！自从合作社破产，她好久没有看到黄志刚，工作上疏于倦怠，也许可以找他想想办法。
“我要是脚没坏，倒可以去找我的那些朋友！现在我成了这个样，没人会买我的面子！”刘大水的言语中透着一股伤感。确实如此，往年刘大水的朋友简直可以说是遍天下，很多人都愿意跟他交朋友，自从生病后，疏于走动，朋友之间就生疏了。
“你们放心吧，我来想办法！”刘淑敏浅浅一笑，像个没事人似的。她总是这样，将心事埋藏在心里，为他人着想。虽然很累，但是看到一家人和睦相处，团结在一块儿，她就有了很大的动力。
她缓慢地走在路上，脑子里琢磨着该怎么跟志刚叔说。冬日阴沉的天，像一块灰色的抹布，罩在人的心上，让人更加阴郁。极目远眺，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萧条。
天气预报说下雪似乎是忽悠人的，没有见到雪的影子，倒是温度一天天下降，阴雨连绵的。刘淑敏裹紧棉袄，望着河面，河里的水已经断流，成了一团团小水洼。村里的小男孩在河滩上踩水玩。
走过桥对面就是二队，黄志刚的家在第一排，最醒目的位置。她看到月琴婶正在屋檐下坐着剥花生。暗红的花生仁装满了一个小篓子，花生壳被丢到了地上，堆成了小山。
“月琴婶，志刚叔在家吗？我找他有事！”刘淑敏爬上一小截破，走到黄志刚家的门口。黄志刚家的抬起头，笑容满面地说：“淑敏呀，他不在呀，一早就出去了！你找他啥事？我跟他说说！”
刘淑敏露出失望的神情，随即又笑着说：“婶，没事！那我走了啊！”刘淑敏一溜烟地下了坡，唯恐月琴婶认真询问起来，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站在桥上，望着那群自由自在的孩子，在河滩上欢快地奔跑嬉戏打闹。她突然好羡慕他们，曾几何时，她也像他们一样，在河边玩耍，游泳，捉鱼，钓虾，享受简单的快乐。这种单纯的快乐再也找不到了，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像鸡窝一样。两旁的脸颊冻得通红，鼻子里呼出的气体，很快变成一团白雾，飘散在空中。她望着远处发呆，马鸣山影影绰绰，合作社基地突兀地坐落在半山腰上。一个多月前那里热热闹闹的景象在记忆中变得那么模糊，好像不曾发生过。
这时，手机电话铃声响了，是杨明起打来的。杨明起说自己托人找了一个朋友，答应帮他们，可以先去见见邱喆，了解具体情况。杨明起的话让她的心中重新燃起一线希望，不管怎样，先去派出所见了邱喆再说。
俩人约好下午两点在派出所门口见面，关西镇派出所就在万嘴街上，走上一会儿就到了。淑敏和明起被带到探监室，一面铁栅栏将嫌疑犯和家属分隔开来。
邱喆见到俩人时，哭丧着脸说：“姐，我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黄亮和刘大方硬要把这玩意卖给我，我花了八百块呢！”
杨明起气得压低嗓音，抢过话说：“你有没有脑子呀？跟着我这么一年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人家哄你玩，把你哄进局子，人家还在那逍遥快活呢！我服你！”
邱喆的胳膊伸过栅栏，抓住刘淑敏的手紧张地说：“姐，你一定要救我呀！我不想困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冤有头债有主
刘淑敏见邱喆抹眼泪，眼圈一红，忍不住眼中同样噙满泪水。杨明起说：“小喆，你老老实实跟警察交代，不要有所隐瞒，这件事情，你本不知情。他们会给你一个公道的，别怕！”
邱喆失声痛哭起来：“我只是想给嘉嘉做件衣服而已，怎么就摊上这事了？”过去、现在、未来全部都凝聚在了这一瞬间。他可不想就这样一直呆在那间小黑屋里！
邱喆将事件的前后一五一十地告诉杨明起，甚至几点几分他们到的店里，说得清清楚楚。那不尽的悔恨呀，就像纠缠的藤蔓始终缠绕在他的心上。
当邱喆的哭声变成哽咽时，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刘淑敏和杨明起从椅子上站起来，静静地立了一会儿，说：“好好听警察的话，没事的啊！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刘淑敏用手心将眼泪擦干，呜咽着说：“怎么办呢？”她现在已经六神无主，着急得额头上冒出了四五个红点点。杨明起安慰她：“咱们现在看到他了，至少知道他现在还好，没什么事，等向警察问清楚情况，咱们再做打算。”
王队告诉俩人，邱喆这事如果坐实，可能要判刑；如果不是他做的，他们会还他一个公道，过两天就会放人。刘淑敏感激地点点头，再三恳求王队一定要抓住那个罪魁祸首。
刘淑敏走出派出所时，寒风瑟瑟，一股阴森的冷气扑面而来，好几天没有出现太阳。她像踩棉花一样，走在第一级台阶，脚一滑差点摔倒。她实在走不动了，坐在派出所前的第二级台阶上，眼神呆滞。
“淑敏，你要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家休息吧！”杨明起担忧地望着她那苍白的脸。她比以前更消瘦了，四肢成了四棵麻杆，眼窝深陷下去。
她默不作声，呆呆地望着大理石地面，心情低落到极点。她能去找谁呢？周凤莲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呀！自从破产以后，村里人对她都是冷言冷语、说风凉话。有的甚至三天两头向她讨债，唉，现在看到邱喆哭得稀里哗啦，心中挹挹寡欢。
半个小时以后，杨明起带着刘淑敏到了明起店铺，看到李嘉嘉趴在钢琴盖上，神情很忧伤。“嘉嘉，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李嘉嘉端正坐了起来：“我担心邱喆，早点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他们几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店里的两个刚聘请来的伙计茫然地瞧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确实不知道喆哥因为什么被抓的？！嘉嘉姑娘一直在跟我们生气，说我们不看着他点儿！”
“明起哥，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心里头慌得很，好怕他出事，他平常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我可以作证，他一直在店里，我也陪着他。”李嘉嘉的语速很快，恨不得插上翅膀能飞到邱喆的身边，帮他做证人。
“没用的，他人证物证都有！现在看看黄亮和大方那边有什么可说的，希望能帮到他。”杨明起想起邱喆说的王裁缝，气得火冒三丈。
杨明起二话不说，走出店铺，径直来到王裁缝店。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预料，裁缝店已经关门，卷闸上了一把铜锁。门口还可以见到很多颜色各异的碎布屑和渣子。旁边的副食店老板说王裁缝好几天没有开门了，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可能搬走了，前两日见他们把布匹和模特搬到一辆货车上，全部拖走了！”老板娘从柜台里勾着脑袋，斜觑着隔壁说。她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老花眼镜，好奇地问：“你找他干什么？”
杨明起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我就问问！谢谢你们。”没有打听到王裁缝的消息，杨明起悻悻地踢路边的垃圾桶，心里不停咒骂，有种就别跑啊，乌龟王八羔子，弄清楚事情再说啊，害人不浅。
他抬头望向前方，一辆一辆的渣土车转瞬即逝，扬起阵阵尘土。浓浓的灰尘腥味扑鼻而来，他往阴沟里啐了一口痰，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罪魁祸首是黄亮，先去找到他再说。
黄亮在家蒙头大睡，自从跟刘军一块不在村委干了之后，时间多了起来。黄亮和刘大方俩人像牛皮糖一样沾到了一块儿，上哪都在一块，吃饭、睡觉也在一块儿。
杨明起透过窗户的缝隙，听到屋里的鼾声堪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们大白天还在屋里睡觉。他“砰砰”地敲门，黄亮的年迈母亲开了门，她视力不太好，瞧了半天，没看出是谁！
“婶，是我，杨明起！我找黄亮！”
老太太一边应声，一边展开门板，热情地说：“快进来，快进来，我去喊他！”
“不用，我去喊！”杨明起疾步走进黄亮的房间，满屋子都是酒味，桌子上摆满了零食袋和空酒瓶。地上垃圾遍地，花生壳、瓜子壳、肉骨头、烟蒂......应有尽有！
杨明起走近毫不客气地抱起被子，俩个光着赤膊的小伙子在床上稍稍动了动腿，依然睡得像个死猪一样。黄亮蜷成一团，闭着眼睛说：“妈，别闹了，让我们睡一会儿！”
“我不是你妈，我是杨明起！快起来！”杨明起向每个人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啪啪”地打得刘大方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说：“干嘛呢？让不让人睡觉呀？”
“刘大方，你不回家睡，在这里凑什么热闹？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块也不怕人笑话！”
刘大方转过身，像蚯蚓一样蜷成一团，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黄亮无奈地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杨明起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说：“黄亮，你跟我说清楚，邱喆手上的狐皮是从哪里弄来的？”
黄亮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杨明起说话的含义。他的眉毛上挑，疑惑地问：“狐皮？”
“你知不知道你把他坑惨了？你现在赶紧跟我去派出所说清楚！”杨明起放下手中的被子，拉起疑惑不解的黄亮。
黄亮的母亲在堂屋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匆匆赶进来：“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风走了
杨明起指着黄亮说：“他不知道从哪儿弄的狐皮，卖给邱喆，被人举报了！邱泽被抓进派出所，我现在让他跟我一起去说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
黄亮的母亲着急得“哇”地一声大哭，一边用扫帚敲打黄亮，一边数落：“你个逆子，你怎么做出这么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呀？你快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不是一场误会？”
刘大方瞧着这阵势不对劲，从床上翻起来，套上棉袄，想趁混乱之际溜了。杨明起拉住他，厉声呵斥：“大方，这事你是不是有责任，你说说怎么回事？”
刘大方挠着脑袋，尴尬地说：“我不知道，你问亮哥，问亮哥！”他的手指忐忑地指向黄亮，身体向门口处挪动。
“哎呀，我也是别人抵押给我的，我怎么知道一张狐皮还被人举报呢！这不满大街的狐皮、貂皮大衣吗？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犯罪了呢？！”黄亮理直气壮地说。
“狐皮也分种类，那可是沙狐，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杨明起气得咬牙切齿，“知道什么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吗？”
黄亮摇摇头，脑袋一撇，鼻孔朝天，做出不置可否的神态。“我不知道！”
杨明起二话不说，拉着他的胳膊，要他一同去派出所说个究竟。黄亮的母亲赶紧劝解说：“明起，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也是受害者呢，怎么能赖他呢？这事还有上家，应该去找那个上家！”
刘大方已经挪到了大门口，见势赶紧溜了。黄亮也想跑，被杨明起揪住动弹不得。这时候，杨明起的电话响了，是刘南风的妻子童倩打来的。
童倩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南风...南风，他走了！”杨明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皱着眉头，哆哆嗦嗦地想要继续问下去时，电话那头响起了盲音。
“我现在没时间管你，你要还是个人的话，就赶紧去派出所解释！”他砸吧着嘴，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然后斜睨了他一眼，赶紧开车去往城里。
在路上，杨明起跟刘淑敏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然后挂断电话，打开车载音响的轻音乐。他现在太需要舒缓一下紧张的脑细胞，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时，只有童倩和孩子们坐在手术室外面，不停抽泣。刘南风已经被拉到医院的太平间，其它的亲人还没有赶到。
孩子们坐在妈妈旁边，无助地看着妈妈，不停地问：“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我们去找爸爸吧！”孩子稚嫩的话语让童倩更加伤心欲绝，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童倩的身体不停颤抖，“呜呜”地哭泣引来不少人的驻足观看。杨明起抱起孩子说：“嫂子，节哀，想想孩子呢，你还有孩子，可别伤着身体了！”
“叔叔，爸爸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小女孩望向他，澄净的眼神透着一股忧伤，“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杨明起的脸挨着她的脑袋，鼻头一酸，极力控制住眼中的泪水：“小圆，爸爸只是去了远方，他在那里等我们，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到他的！”
“叔叔，你没骗我？咱们拉勾！”小姑娘伸出小拇指，又望向弟弟小团，“团团，我们一起跟叔叔拉勾，叔叔说我们还会见到爸爸的！”
“嗯嗯，叔叔答应你们给你们一人买一个礼物，你们想好了没有？”杨明起问。俩孩子抢着说话，一个要芭比娃娃，一个要玩具汽车！
“好咧！叔叔都给记着了，下次给你们买！你们去那边玩玩，我跟你们的妈妈商量点事儿，好吗？”杨明起放下他俩，看着他俩蹦跳的身影，心中一片恍惚，可怜的两个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爸爸！
童倩的双手捂着脸，埋在两腿之间，杨明起默默坐在她的旁边，想安慰两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只会增加她的伤感情绪。
杨明起的目光望向那头跳房子的俩孩子，他们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这个走廊上，好像他们并不知道爸爸的死意味着什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命运多舛的家庭！
如果没有疾病的困扰，南风哥一家人应该过得优哉游哉，幸福美满，不愁吃穿，不愁钱。现在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可让他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刘南风的后事是由父亲刘庆山、哥哥刘东风一起主持办的，风风光光的葬礼将他的骨灰埋在了市陵园。那天，下起绵绵细雨，呼啸的北风刮得花圈七零八落。人们送完安葬，便离开了。只有童倩一个人坐在刘南风的碑前，神情呆滞。
杨明起留下来陪他，小小的雨滴挂在他的脑袋上，晶莹透亮，像一颗颗小小的珍珠。他望着墓碑上刘南风的遗照，笑容满面，精神气爽，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象。不，他还活着，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童倩嚎啕大哭，肆无忌惮，多天的阴郁在这一刻爆发，她跪在墓碑前，互换着刘南风的名字：“南风，南风，你醒醒啊，醒醒啊，你睁眼看看我呀！我是你的倩倩呀！”
天空飞过一只麻雀，在坟头上站立了一小会儿，一下就飞向高空。童倩站起来，追逐着那只麻雀：“南风，南风，是不是你？你不要走呀，不要走啊！”
她的声音那么凄厉悲伤，让人忍不住泪如雨下。杨明起的心像被钻子钻了几下，心疼得额头、鼻尖上冒出了冷汗。她的身影消瘦，在黑色的大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苗条。
杨明起撑开雨伞，跑到她身边，为她打上雨伞：“嫂子，你就别难过了，南风大哥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有多难受，你就让他好好走吧！”
童倩趴在他的肩头上不停痛哭，身体一颤一颤的，一直哭了十来分钟。她慢慢平静下来，这才尴尬地对着杨明起笑了笑说：“明起，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
他们在南风的坟墓前磕了三个头，收拾了下未用完的物品，俩人并排着走出了陵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流言蜚语
刘南风去世那几日，杨明起时不时地往童倩家里跑，有时候帮她买米油面，有时候帮她扛煤气炉，有时候帮她安灯泡、修马桶，只要是该男士干的事情他都一并包揽。
他想南风大哥在世时对自己有恩，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童倩感激他，总会邀请他和他们一起吃饭。俩孩子像小天使一样，一边一个拉着他的胳膊，让他想拒绝都不可能。
这天，杨明起特意在街上买了孩子们喜欢的玩具，开车到别墅门口时，见到团团和圆圆在路口张望，见到杨明起，开心得向他奔过来。
杨明起一手一个，孩子们抱着自己的玩具，一人亲了明起一口，俨然像一家人一样。别墅区依旧像往常一样，柳树影影绰绰，野鸭快活地在湖中心游着，荡起层层涟漪。三人很快走到家门口。
杨明起的电话来了，是刘淑敏打来的。她说邱喆已经放出来了，罚了一千元钱！黄亮罚了两千。杨明起露出欣喜之色，事情总算有个眉目了，花钱消灾吧！
“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继续问。
杨明起支支吾吾，又不想骗刘淑敏，一字一顿地说：“我刚给团团圆圆一人送了一个礼物，这会儿在他们家里。”
淑敏在电话里沉默了一小会儿，淡淡地说：“哦，那你先忙！”
杨明起对着手机有丝惘然，感觉到她的语气跟往常不一样，不细细察觉是体会不到的。他担心刘淑敏误会，又怕是自己多想了。
正在踌躇之际，童倩从里头走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满脸笑容招呼着杨明起：“明起，快进，饭菜已经做好了，别凉了！这种天一会儿就凉了！”
杨明起瞧见桌上已经做了五六道菜，色泽鲜艳，香气扑鼻，开玩笑说：“嫂子，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呀！”
童倩的脸颊闪现一丝红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这是我照着手机上的菜谱学的，现学现卖，你赶紧坐，快吃吧！团圆，你们俩快给叔叔拿搬椅子！”
两个小家伙屁颠屁颠地一左一右把一张太师椅搬了过来，圆圆说：“叔叔，你就坐这椅子，这张椅子是我爸爸往常最喜欢坐的，以后给你坐！”
团团也跟着奶声奶气附和：“叔叔坐，叔叔坐，我们喜欢叔叔！我们最喜欢叔叔了！”团团的话引起大家伙小声一片，妈妈轻轻揪着他的脸蛋说：“就你最会说话了！”
童倩招呼着杨明起吃饭，帮他夹了一大堆菜，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明起，你喝不喝酒，我们家还有陈年的伏尔加，你大哥以前好这一口！”
杨明起摆摆手，说：“我不喝，我还要开车！喝了酒就是酒驾了！被人抓到就麻烦了！”童倩见明起这么说，也就坐下来安心吃饭，没有拿柜子里的酒。
自从那以后，童倩经常做好饭，让他到家里来吃午饭，省得在外面吃盒饭。童倩说这样既有营养，也不耽误下午的干活。
起初，杨明起还推辞一下，觉着挺麻烦人家的，见童倩和孩子们一再坚持，也就放下面子，隔三差五就往别墅区跑。这里让他有了家的感觉，有时候俩人会喝上一点酒，叙叙旧，讲讲南风以前的往事。
童倩上班时，杨明起会帮助她接送孩子上幼儿园。他体谅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的不易，甚至偷偷把一笔钱放在桌布下面，被童倩发现后，坦然地说那是自己的饭钱。
童倩不乐意，她瞪着眼睛假装生气：“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呢？你要是拿我当嫂子，就不要跟我客气，尽管来吃饭好了，你看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吃个饭，那不是应该的么？”
既然她这么说，杨明起也就没有再计较这些了。他往她的家里跑得更勤，总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同在城区，相隔并不远，如果杨明起没空，童倩还会煲好汤，带着两个孩子帮他送过来。
公司里的员工也很喜欢团团和圆圆，小小的人儿像大人一样很会说话，也能逗得人前仰后合。
一来二去，童倩看他的眼神有一丝变化，虽然她也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只要想到杨明起，她就会觉着心跳加快。
杨明起的这些事迹当然会引起一些流言蜚语，公司内部的人都在背后说明起和童倩的事儿。这件事情传到邱喆耳朵里，邱喆坐立难安。他觉着明起哥有什么事情瞒着淑敏姐了。
邱喆想，杨明起和刘淑敏都是自己人，哪一个被伤害，他都会觉着难过。他思忖着要不要将听来的话告诉淑敏姐，让她做一个防范，留心下也好啊。淑敏姐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业，没时间关怀明起哥，也不行呀！
李嘉嘉觉着邱喆心事重重，因为她老听到他在叹气，问：“邱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以后不许瞒我了，上次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嘉嘉撅着嘴巴，不开心地重重按了一下钢琴，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我不是想瞒你什么事！好吧，我告诉你，但你不许告诉别人，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邱喆把自己听到的一本正经地告诉李嘉嘉。他望着李嘉嘉的脸说：“嘉嘉，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呢？两边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愿意看到哪一个受伤害！”
李嘉嘉想了想，说：“我觉着吧，淑敏姐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明起哥也不是那种花心大萝卜，只要多给他俩创造相处的机会，他们的感情肯定能迅速升温，就像我们！”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难道不是吗？”
“我咋没想到呢？多给他俩制造相处的机会！可是，他们俩都很忙，明起哥忙着百通的项目，还只做了一半！淑敏姐现在无心做事，为合作社操碎了心。”
“我生日不是要到了吗？我们邀请他们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去唱歌，这不就是机会吗？”李嘉嘉兴奋地说着。
邱喆拍了拍脑袋：“我咋没想到呢？我觉着这是一个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办！”邱喆紧紧握住李嘉嘉的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走了再也不要回来
李嘉嘉的生日如期到来。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像牛毛，像细针，温度已经降到一年当中的最低温度。然而，嘉嘉的心却像装满了阳光，她穿上邱喆给她买的浅粉色大衣，搭配了一跳毛呢格子裙，脚上蹬着一双深筒靴子，看上去格外耀眼。
临出门的时候，父亲却拦住她说：“嘉嘉，你一个女孩子，还未结婚，成天跟邱喆混在一块儿，像什么话！叫人在背后说我们的闲话！今儿天又冷，你还是好好呆在家吧！”
嘉嘉一听父亲的话，便着急了，她扔下拐杖，赌气坐在门外的秋千上。雨点落在她粉白的脸上，眼泪止不住地流。父亲在屋内大声说：“养的都是些赔钱货！”他“哼”地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
冷风吹干了她眼角的泪，母亲走了以后，父亲从来都不会给自己过生日，按照父亲的理论，花那么多钱买蛋糕，够一个月的粮钱了。他不知道一个孩子在意的是潜意识中父亲对孩子的爱。后来，她再也不奢求父亲为她买生日蛋糕。
怒气冲冲的父亲打开门，一股脑丢出她的行李箱和衣服、鞋、袜子，像仙女散花一样散落一地。瓶瓶罐罐滚动到李嘉嘉的脚下，她拾起来发现是自己的面霜，用拐杖一探，脚下都是衣服。
她跪在地上，东摸西摸，想将这些物品拾起来，但是对于一个盲女来说，哪有那么容易？！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睫毛，她惊恐的神情让她看上去就像日本电影里的贞子。她“呜呜”地哭泣着，孤单无助之感袭遍了全身。
她的手上、脸上、衣服上沾满了黄色的泥土，濒临绝望，扔掉手上的衣服，大声哭泣。她哭着大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已经看不见了，还要让受这般折磨，我只想用尽全力活着。”
“你想走赶紧走吧，算我没养你你，这么急于找人！”父亲打开一条门缝，隔着门缝粗鲁地吼着，“往后大路两边，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光道！哼！”
门再次“嘎吱”一声被关上，“你快走！”里屋的门板上传来“哐啷”一声，像是玻璃杯之类的砸在木板门上。
邱喆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他可以来接她。她在电话里沉默不语，偶尔透露出一丝哽咽。邱喆很着急，在电话那头不停地问：“嘉嘉，你怎么了，你在家？我来接你！”
一刻钟以后，邱喆骑着摩托车到了李庄。他几乎是连滚带跑地冲到李嘉嘉家门口，看到雨中的李嘉嘉安然无恙，便放了心。他走到她的跟前，为她打上伞，小声地问她：“嘉嘉，你怎么坐在雨里？怎么不在屋内呢？”
李嘉嘉噙着的泪又滚落了下来，她抱住邱喆的大腿，不停地哽咽。“邱喆，带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她的身体不断抖动，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鸟。
屋内的窗户边上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外面的动静，等邱喆望过去时，只瞧见窗帘在微微颤动。不用猜，肯定是嘉嘉父亲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见李嘉嘉这种伤心欲绝的样子，邱喆感觉肺里的空气像被抽空了一样，难以呼吸。他攥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亘出，嘴唇直哆嗦。
李嘉嘉似乎觉察到邱喆的紧张愤怒情绪，死命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嘉嘉，你放开我的手，我去问问你爸什么意思，不就是去过生日吗？为什么要左右阻拦？”
邱喆帮她把衣物用品装进行李箱，牵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李庄。一路上，他不停安慰嘉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会陪在她的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
李嘉嘉被带到了明起店铺的休息处，邱喆帮她拾掇了一间小的杂物房间，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笑着跟她说：“你先在这里将就，等明儿我在这儿附近帮你租一间房。”
嘉嘉用力地点点头，现在除了弟弟，邱喆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为他生个一儿半女。嘉嘉说：“小喆，我们结婚吧，我不需要你任何的礼金。只要你真心待我就行！”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邱喆像傻子一样呆住了，他不知道该欣喜还是悲伤。他还没挣够五万块，前段时间把唯一的一点积蓄交给了淑敏姐，现在身上没钱呢！
邱喆摩挲着嘉嘉白嫩细长的手指，深情地说：“嘉嘉，我好开心，我爱你，我也想跟你结婚。可是，我没有钱，我想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而且我想要你得到全世界的祝福，尤其是你爸爸的祝福。”
没有一个男人能从她的角度来替她考虑，邱喆的话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抱住邱喆，嘴贴上邱喆的脸，献上了她深情的吻。“小喆，我爱你！我想跟你一块，给你生个孩子！”
雨下得更加欢快，落在地上溅起水花。俩人拥抱在一起，那一刻，似乎时光停滞，爱情的美好在他们的心中生根发芽。李嘉嘉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邱喆。
翻云覆雨一番后，邱喆光胳膊搂着嘉嘉说：“嘉嘉，你不要担心，等我回去同家里人商量一个好日子，再凑些钱给你爸，我们就完婚。我不会辜负你，这辈子我就对你好！”
李嘉嘉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她知道这辈子她就跟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了！她爱他，恨不得将他融进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再也不分开。
邱喆“啊”地一声突然间想起他们约了杨明起和淑敏姐，晚上六点在重庆火锅店吃饭，然后去江边的海阔天空唱歌。俩人在床上又缠绵了一小会儿，依依不舍地起来穿好衣服，开上车就往城里去。
雨停了，路上湿漉漉的，反射着路灯的光泽。冬日的下午，五点就天黑了。半路上车子堵成了一条龙，红亮的车尾灯像怪兽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车后的一切。
半个小时过去，车子在路上一动不动，“他娘的，怎么回事？”邱喆忍不住说了一句粗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相聚是缘
邱喆打开车载音响，电台里唱着伍佰的《挪威的森林》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慢慢将它融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他倚在靠枕上，望着一脸平静的李嘉嘉，小声地哼着伍佰的歌。
他瞧见李嘉嘉的嘴角展现出一种好看的弧度，只要看到这章宁静白皙的脸就会让他暂时忘掉一切的不快儿。她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一笑：“小喆，你盯着我干嘛呢？”
邱喆说：“我总觉着你看得见，为什么我的举动，你都能知道？！太神奇了！”他又看了一眼她的黑色墨镜，脸上闪过一丝细微复杂的变化，随后笑了起来，淡淡地说：“这叫心有灵犀！”
邱喆的右手伸过去抚摸了下她的脑袋：“你看起来很可爱！”说完，他扭过头又不紧不慢地跟车，走一步停一步，像乌龟一样，伍佰的音乐还在耳边不停循环“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
等到到达重庆火锅店，杨明起早在那里候着了，邱喆牵着嘉嘉，向杨明起打了声招呼坐下来。刘淑敏和邱颖还在来的路上，可能还要十分钟到。邱喆先下了单，一边等上锅一边等两位姐姐。
杨明起和邱喆俩开始谈起店子里的生意往来和人脉资源，杨明起说百通项目快接近尾声，最后关头希望邱喆能把好关，不要出什么漏洞，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邱喆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明起哥，包在我身上。我这两天就去盯着现场，应该不会出什么故障的。坚决打一个漂亮仗！”
“你小子说话漂亮，有时候会冲动。记住冲动是魔鬼，任何事情都要冷静来处理，别傻不拉几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杨明起的话逗得嘉嘉掩嘴偷笑，邱喆不好意思地说：“不会的，上次只是一个意外。太信任以前的朋友了！现在知道了什么样的人，该怎样去对付！向明起哥学习！”
“呀，邱喆学乖了呀！”邱颖拨开帘子进了门，刘淑敏跟随其后。李嘉嘉站起来，向两位姐姐问好，被邱喆拉下来坐好：“跟她们不要客气！自家人！”
刘淑敏被安排坐在杨明起的身边，她看了一眼杨明起，正好俩人四目相视，轻轻一笑。每次见面都会感觉到一点儿生份，幸好杨明起拿起桌上的果汁倒了一杯，迅速拉拢距离，避免了这种尴尬。
热气腾腾的火锅这时候端上来了，服务员将各种菜品放到里头煮，等到煮熟了以后，杨明起招呼大家一起吃，他先往刘淑敏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又往嘉嘉的碗里兜了一勺子。
“大家随便吃啊！”杨明起说。火锅上方雾气腾腾，锅里的汤不停冒着泡，发出“咕噜”的声音。
“就我没人心疼呀！”邱颖眼巴巴望着杨明起，“明起哥，你可不要偏心哟！”邱颖指指自己空空的碗。
杨明起嘿嘿大笑，一边往她的碗里夹菜，一边说：“你最会照顾自己了！放心，饿着谁也不会饿着你！”
“我当然不会饿着了，金波说要养我一辈子的！”邱颖得意地说。
“对了，金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来？”杨明起问。
“他家里临时有点事儿，来不了！让我们吃，待会儿事情处理完了，说不定唱歌时跟我门汇合。”邱颖解释道。
刘淑敏举起自己的杯子说：“今天是嘉嘉的生日，咱们一起祝她生日快乐！”众人纷纷喊着：“生日快乐！”
李嘉嘉的脸颊通红，温柔地说：“谢谢各位哥哥姐姐们的祝福。我一干为尽！”李嘉嘉把事先邱喆准备好的纯牛奶端到唇边：“我以茶代酒了，谢谢各位的捧场！”
邱喆举起酒杯，一字一顿地向大家说了一个消息：“我准备跟嘉嘉结婚了！”
“不是要五万彩礼吗？”邱颖问。
邱喆的神情黯淡下来，望向李嘉嘉：“嘉嘉不嫌弃我，不要彩礼，但是我觉得彩礼钱还是要给的，以示我们对他们家大人的感谢！”
“这是好事嘛！来，大家再干一杯，今天算是双喜临门嘛！”杨明起吆喝着。
那顿饭，五个人围着邱喆的婚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邱颖一改往常对弟弟邱喆的态度，给他出谋划策。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帮促成这桩没事！”邱颖答应弟弟，给她一点时间，彩礼钱，她来想办法。
姐弟俩冰释前嫌，这种血浓于水的情感让他们紧密联系在一块儿。刘淑敏说必须办一个红红火火的婚礼，这是他们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桩喜事，终于推销了一个人。
“现在就剩下咱俩了！”邱颖开玩笑地跟刘淑敏说。邱颖又转向杨明起：“明起哥，你啥时候表态呀？”
杨明起愣了一下，转向刘淑敏说：“问她！”明起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刘淑敏。淑敏丢给淑敏一个白眼：“以后再说吧，先把你们都推销出去，我们家负担就轻了！”
“你可是我们家老大，你应该先嫁呀，怎么成了你最后呢？！我可不答应，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呆子！明起哥，你俩要不跟邱喆一起办了？”
杨明起抿了抿嘴，挤出一丝尴尬的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斜觑了淑敏一眼，转换了一个话题：“我们等会儿去哪唱歌？”
邱喆提议江边的海阔天空，据说那边的音箱设备效果好，环境也不错。杨明起本来想反对，早就听说那里是纨绔子弟的流连场所，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儿，万一发生什么事儿，他们可驾驭不了。
邱喆执意要去那里，开玩笑说去见识一下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他打了一个饱嗝，脸色红晕，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就听我一次，人要有冒险精神吗？咱们也去体会一下！嘉嘉，你说呢？”
“我听你的！”李嘉嘉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温柔地回答。
胳膊扭不过大腿！一行五人坐上邱喆的面包货车，一起往江边开去。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湿漉漉的地面倒映着这般海市蜃楼般的高楼大厦。
江边的风很大，夹杂着鱼腥味，面包车里确是一阵欢声笑语。这是他们年轻人第一次相聚在一块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偶遇
海阔天空门口的停车场停满了各种车辆，都是些名牌车子，宝马、奔驰、玛莎拉蒂、凯迪拉克......邱喆的面包车转了一圈，没找到停车位，让明起他们先下车，自己去路边找停车位。
淑敏和邱颖在李嘉嘉的两边，搀扶着她慢慢前行。杨明起走在前头，快速去往服务台，询问是否有包间。服务员很快给他们开好了一间包间，一行人在大厅等邱喆。
杨明起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大厅的豪华程度不亚于四五星级酒店，硕大的紫晶吊灯散发出耀眼的光，中间假山喷泉突突突地往外冒着水花，水池里养着众多金黄色的金鱼。
那些穿着打扮入时的公子哥、大小姐来往于大厅中，相比起来，杨明起觉着自惭形秽。不过，他不会在意的。他这个人，本来就不拘小节，对于这些纨绔子弟，多少还嗤之以鼻！
“你瞧瞧他们这些家伙，打耳洞，穿鼻环，流里流气，像什么话。”杨明起小声地跟淑敏说。刘淑敏捂着嘴笑：“别多事，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都是不怕冷的主儿！一条裙子，一件大衣，光着腿！”邱颖望着迎面走来的一位女士悄声说。
刘淑敏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嚼舌根。邱颖揉揉被撞疼的地方，站到杨明起那边去了，白了淑敏一眼：“你总是一副圣母的样子，我还是跟明起哥为舞！”
刘淑敏转到邱颖跟前，挠她的痒：“你居然敢说我的坏话，我让你见识见识圣母的样子。”邱颖躲到杨明起的后边，向杨明起说：“明起哥，快救我！淑敏姐要打我了！”
杨明起置之不理，退后几步，靠在柜台上，摊开两手：“不关我的事，不要把我拉入你们的战斗中！”他慢慢挪到嘉嘉边上，跟她介绍这里的环境。
刘淑敏和邱颖俩人在大厅里打闹，笑声肆无忌惮，引得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这俩人。人们好奇地看她们，眼珠随着她俩的奔跑而转动。
“你俩别疯了，这么大的人，还好意思跟小孩子似的。”邱喆把车停好后，走了进来。他今天尤其高兴，穿着一件清爽的白色外套，梳了一个四六分头，看上去精神抖擞。
“咱们上去吧，265房间！”杨明起拉住刘淑敏的胳膊说，“你俩到此为止，再闹下去，人家的屋梁都要被你们拆了。”
两姐妹最后以邱颖的求饶告终，她笑叉了气：“姐，我以后再不会说你是圣母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他们缓慢地登上二楼，准备穿过长长的一条走廊时，在入口处，他们碰到了缪婷玉。缪婷玉正从一个包房里出来，正好和杨明起四目相对，杨明起一下愣住了，随后扬起笑脸，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你也在这里？”杨明起说的时候有些不自然。
缪婷玉扫视了众人一眼，闪烁的眸子显出一丝笑意：“好巧！”她的目光又移向杨明起身边的刘淑敏，大方地说：“这位就是刘淑敏吧？久仰大名！”
缪婷玉主动伸出手，刘淑敏怔了怔，眼前的这位女孩就像上流名媛，精致的盘发，耳朵上吊着看似价格不菲的珍珠耳饰。淑敏瞧了一眼杨明起。杨明起对刘淑敏说：“噢，给你介绍一下，她是花涵秀的老总。百通公司老总的女儿！”
“缪婷玉，这是我女朋友刘淑敏！”
缪婷玉的手还在半空中，刘淑敏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露出友好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
邱颖和刘大方、李嘉嘉三人先行往包房里去了，剩下三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寒暄。刘淑敏站了两分钟，觉着无聊，找了一个借口去找邱颖他们了。
坐在沙发上的刘淑敏一直挹挹寡欢，她无心唱歌，像是打翻了醋瓶，脑袋里盘旋着缪婷玉的身影。邱喆和李嘉嘉一起唱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那种浓情蜜意更是让刘淑敏烦躁不安。
邱颖拉着刘淑敏点歌，她点了一首周杰伦的伤感的歌《青花瓷》，悲伤的旋律让她更加坐立难安。她看了看手机的钟表，杨明起在外面已经呆了快半个小时。她感觉比一个世纪还久，产生这种感觉是她未料到的，原来她一直在乎着杨明起。
她起身想去厕所一趟，走在门口遇见了杨明起。明起问：“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汇报吧？！”刘淑敏心里明明想说去厕所，结果脱口而出这句揶揄人的话。
杨明起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说：“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怎么回事？”这么大大咧咧粗线条的人，此时，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害怕自己无意中惹了女友，让她不开心。
“没事！我去一趟卫生间！”刘淑敏甩掉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说。
杨明起一头雾水，目送着她的背影。他就站在门口等她，没有进到包间，一直等到刘淑敏出来。他不希望看到刘淑敏不开心，在他心里，淑敏的位置永远排第一。
等刘淑敏出来，她像个没事人似的，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耸耸两肩：“进去吧，不然邱喆该出来找我们了！”
那晚，俩人似乎各有心事，谁都没有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他们静静地听着邱颖、邱喆和嘉嘉三人高声歌唱，眼神却时不时斜觑对方。彩灯灯光在他们脸上若隐若现，红色、蓝色、绿色......
邱喆这人会看神色，他觉察到杨明起和刘淑敏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间隙，于是拉着杨明起点歌。杨明起五音不全，但是架不住邱喆的再三哀求，唱了一首《你是我的玫瑰》。他唱得很深情，眼睛不时瞟向刘淑敏。
一曲唱完了以后，他在话筒里大声说：“祝我们可爱的淑敏天天开心，永远快乐！”所有的人欢欣鼓舞，唯有刘淑敏无动于衷。这种蹩脚的伎俩都她而言不起任何作用。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刘淑敏迫不及待地冲出包间，走出海阔天空，呼吸新鲜的空气。昏暗的灯光照着江边的路，已经很晚了，凌晨一点钟......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场交易
刘淑敏回到家以后，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蜷成一团，像在娘胎里的姿势，思绪漫天飞舞，忽然觉着生活搅成了一团浆糊。她给自己打气，淑敏，你忘了你的梦想了吗？忘了当日在村民前的豪言壮语了吗？你必须重新站起来，抛掉儿女情长，不能再自暴自弃下去了！
恍恍惚惚中，她梦见了她的母亲，母亲虽然疯，但是她不傻，她经常对淑敏说：敏子，要好好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没有面包，哪来爱情？任何爱情都是柴米油盐做基础！
梦里，母亲坐在她的床边，抚摸着她的头发，那么慈祥、和蔼，笑得那么美！刘淑敏的眼泪从眼角掉下来，流经脸颊，有些流过鼻子，落到嘴里，最后掉落在枕头上。
她依稀听见母亲说：孩子，不要怕，勇敢地活下去！用力活下去！她想抱紧母亲，一下被冻醒了。她拉过床边上的被子，对自己说：淑敏，你要活出个人样！
刘淑敏已经沉寂了好几个月，正当她浑浑噩噩的时候，黄志刚带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来找她，向她透露了一个好消息——百通公司想投资村合作社。
黄志刚介绍说：“这是百通公司的陈朗。”刘淑敏张大嘴巴，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只见面前的这位男人器宇不凡，面相和善，干净利落。陈朗递上了自己的名片，以证实自己的身份。
“百通项目负责人——陈朗”几个醒目的黑体字映入刘淑敏的眼帘。刘淑敏抖擞起精神，赶紧搬来两把椅子，用抹布擦了又擦，这可是财神爷降临呀，她还不得好好伺候一番？！
淑敏又给俩人各倒了一杯茶水，再坐下来一板一眼地跟他们一起讨论项目的事情。陈朗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到刘淑敏面前：“刘主任，您看看，这是我们百通的策划方案，再结合贵地的实际情况，我们可以打造一个田园、休闲、娱乐为一体的休闲农庄！”
陈朗的说辞跟刘淑敏早先的规划不谋而合，只是一直势单力薄，迟迟不能跟进。她现在欣喜欲望，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事，何乐不为呢？现在想要东山再起，必须有资金的投入。
陈朗好像看出了刘淑敏的心思，斩钉截铁地说：“您放心，只要我们项目能够通过，资金方面我们来想办法！”
“那按你这么说，股份怎么算呢？”黄志刚顿了顿，疑惑不解地看着陈朗，说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至于股权比例，可以协商，到时候看领导们是怎么决定的？而且我们需要时间考察，你们同样需要时间做出取证项目的可行性！”陈经理说。
刘淑敏点点头，她同意陈经理的说辞，买卖是双方的事情，肯定得做出双方都满意的方案。陈朗接着说：“我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先去实地考察，然后协商后续方案！”
事情的转机来得那么猝不及防，让刘淑敏感觉昏了头。黄志刚说：“我们先跟村委汇报下，然后再跟你们打电话，你们再派人来调查怎么样？”
陈朗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站起身，跟他俩握了握手，然后走出了刘淑敏的家门。陈朗来到马路边上，上了一辆商务车。缪婷玉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她摘下墨镜，启开朱唇：“他们同意？”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不同意呢？缪总！下一步咱们怎么办？”陈朗望着变化莫测的缪婷玉，不知道她怎么对这块地儿这么感兴趣。
“愣着干嘛？赶快开车呀！静候佳音。”缪婷玉面无表情望着窗外，“让你当了一个项目经理，忘乎所以了呀！去公司，今天要有个别的大客户要过来，别耽误了时间。”
立春以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万物开始复苏，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隐隐地落在缪婷玉的身上。她的胃开始疼痛起来，这种疼痛折磨了她很多年，她的双手捂住胃，试图减轻痛苦，效果欠佳。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身子微微发抖！
陈朗见她不对劲，把车子停在路边，关切地问她：“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检查，看下哪里不舒服。”
缪婷玉摆摆手，慢吞吞吐出几个字：“送我回家！”
车子疾驰到别墅区缪强家门口，缪婷玉从包里艰难地翻出钥匙，打开门，一眼看到父亲正在和一个女的调情。女的大概三十来岁，妩媚妖娆，从缪强的怀里挣脱出来，满脸通红，扯了扯身上旗袍的褶皱。
缪婷玉瞥了他俩一眼，自顾自朝楼梯走过去。缪强站起来，平静地说：“”婷玉，这是我跟你说的珊珊姨！”然后，他用眼睛示意熊珊珊跟缪婷玉打个招呼。
熊珊珊尴尬地一笑，拿起茶几上的点心盒，殷勤地跟缪婷玉说：“婷玉，这是我们苏州产的点心，你要不尝尝，味道特别好！酥脆香甜。”熊珊珊打开盒子，递到缪婷玉跟前。
缪婷玉白了她一眼，冷淡地走上楼，只留下一地的“咚咚”声。她上了二楼的房间，“哐”地一下将门关上，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一下宣泄在枕头上。
她把枕头里的棉花全部扯得粉碎，一缕一缕地在空中飞舞，又落到地上，奄奄一息。她点燃了一根烟，神情冷漠，胃痛更加剧烈，像被人使劲地拧着，拧成了一股绳。
她扔掉烟头，趴在床上，先是一阵冷笑，然后眼泪夺眶而出。这酸涩的滋味，恐怕没有人能理解。熊珊珊？这女人只不过比自己大几岁而已，都可以做父亲的女儿，现在却要成为她的长辈。她怎么能容忍另外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从她手上夺去父亲的爱呢？
一个如此年轻的女人爱上一个老头子，非奸即盗。缪婷玉看到熊珊珊的第一眼，就不喜欢这女人。她的眼眸太过深邃，让人压根猜不透她的心思。
幸好，她留了一手，她跟父亲来了个口头交易，如果她要再婚，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就是眼前投资马鸣山的项目，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投资马鸣山，她也不知道这个项目到底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引导着她必须这么做......
第一百六十章 重振旗鼓
陈朗走后，刘淑敏将那份策划书像宝贝一样，翻了一遍又一遍。天上掉下馅饼了，刘淑敏狂喜不止，心脏就像擂鼓一样砰砰跳动。她抱着策划书在房间内跳起了华尔兹，从来没有什么让她如此开心过，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刘淑敏和黄志刚约好一块去趟村委会，跟书记刘振华协商这件事情。刘振华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研究了第一页，不禁拍手叫好，他激动地说：“百通想跟我们合作，何乐而不为？前些天，我去外省转了一趟，有些先进的地方早就实现这种模式了！我觉着这是个好事！”
“现在大力宣传土地流转，增加农民的收入，引进外资，我看这是泽宇村发展的一个契机！照这样下去，年均增收3000元肯定是可以的。”黄志刚信誓旦旦地说。
“对呢，现在农民已经同意转租土地，我们再跟百通合作，得到更多的融资，有利于我们快速带动本村的产业发展。”刘淑敏发表了自已一番意见。
刘振华将他们整理的建议以及百通的策划向上一级汇报，得到了允许。“只要符合人民的利益，对老百姓有好处的事情，当然可以。”周文龙说，“政策上还有补助，我相信泽宇村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刘振华像吃了定心丸一样，通知刘淑敏去操办这件事情。两边的人马很快达成了一致，百通出钱，泽宇出地，新成立泽宇—百通农业合作社。成立的那天，百通公司的项目负责人陈朗、镇农业局、农业执法大队以及关西镇和泽宇村的负责人都参加了仪式。
“发钱啦，发钱啦！”大喇叭兰花在村里大声喊着。村民们听到“钱”这个字，都树起了耳朵，他们纷纷聚拢到兰花身边，七嘴八舌，不明所以的人四处张望：“哪里发钱呢？哪里发钱呢？”
“快到马鸣山去，热闹着呢！”兰花指着山的方向，“听说那些同意转租的人都可以签约先拿到钱！村里那些贫困户早就去了！”
那些之前为刘淑敏干过活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刘淑敏又把农业合作社的火烧起来了。可是，谁都心知肚明，那时候他们是怎样落井下石的。不仅没有人帮助她，而且逼迫着她把工钱给结了。
这些人耐不住兰花的劝说，跟着兰花一块儿又到了农业合作社。邱颖开始不愿意理他们，坚决不同意他们再掺和进来。她说宁愿多花点钱找个外乡人，也不愿意再使用本村的这些劳动力了。
刘淑敏是个心肠软的人，耐不住那些人说几句软话，反复给邱颖做工作，甚至说好话，让那些人能到合作社来干活，好给他们增加一些收入。
邱颖耐不住刘淑敏的软磨硬泡，无奈地干瞪眼说：“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你是这里的老大，我听你的，不过你一定要提防这些人，冷不丁给你暗地里使刀子。”
于是，像张慧琴那样的人都加入到了农业合作社。张慧琴也流转了一亩土地，在正式签约时，提前拿到了三千块钱。她拿着这沓炙手可热的钱财，脸上笑开了花。
这些人得了好处，自然到处宣扬合作社，到处宣扬刘淑敏的好，刘淑敏像众星捧月一样名声扬遍了整个关西镇。她成了本地少有的“农民企业家”！
刘淑敏的出名让刘大水也松了一口气，那天，风和日丽，草长莺飞，他破天荒地出了门。这是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出门溜达。周凤莲推着轮椅，俩人缓缓地走在万嘴街上。
路边的陌生人指着他们说：“看，这就是刘淑敏他爸！”刘大水挺着腰身，像得胜的大将军，脸上绽放溢彩。他们去菜场买菜，菜贩子们帮他挑选最好的肉禽鱼蛋。菜贩子们对他直竖起大拇指：“养了一个有本事的闺女！”
刘大水不由得感慨万千，以前，他什么时候享受过如此待遇呀，在自己是正常人时没有享受过，断了腿更没有！他记得自己为救徒弟断了一条腿，人家说照顾自己一辈子，可是最后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据说是搬到别处去了！
他做梦没想到，他也有今天如此荣耀的生活！村里的人隔三差五往家里送柴米油盐、各种腌鱼腊肉，家里盆子堆成了山。他跟那些村民推辞，人家丢上就走，说是一点小心意！面对着吃不完的肉鱼，他都感觉这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他这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女儿取得今天的成就，做父亲的当然是最高兴了。邱颖和邱喆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子，但也还争气，平平安安能顾上自己。邱颖虽然带上一个娃娃，但是那东子懂事，跟他亲，经常爷爷前，爷爷后的叫他，让他开怀大笑。
邱颖跟黄金波交好，他倒是不反对。金波那孩子，憨厚懂事、踏实肯干，邱颖嫁给他，不用愁吃穿，也不用担心以后两口子闹离婚什么的。唯一担心的就是金波家反对小颖子带着一位小男孩。他有点不理解邱颖为什么非要把这个非亲非故的孩子带在身边呢？！唉！
刘大水深深叹了口气，邱喆跟那位盲人的婚姻，虽然他不倒看好，但是孩子的婚姻由孩子们自己说了算。他们已经老了，已经不能再当孩子们的主儿！恋爱自由，他现在倒是想通了！
在婚姻大事上，刘大水担心的是女儿刘淑敏。淑敏争强好胜，这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眼看快要奔三了，再不嫁人怕以后难寻一个好的婆家。杨明起这孩子也还可以，刘大水虽然更喜欢蓝凯，但是淑敏的事儿，他也做不了主。
这一段日子，刘大水经常往来于万嘴街，他不是去买鱼肉禽蛋，而是去打听哪里有物美价廉的建筑材料。他想在原地基础上再建两层，孩子们也好各自有一处自己的小窝。他坐着轮椅，走不远，只能由周凤莲推着他，东瞧西看。
周凤莲同意他的主意，这也是她的梦想，她早就想将家里重新建造。虽然手头上并不宽裕，但是像愚公移山一样，每天往家里拉一点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活总算有个盼头
本来，刘大水和周凤莲俩人已经攒够了修房子的钱，只是先前给刘淑敏应急，耽搁了一下。这些日子，合作社基地那些鸡卖了一批，刘淑敏手头上宽松了些，把俩老的钱还上了，而且多给了他们一万，说是用来建房子。
邱颖也把自己的那份工资拿出来，交到周凤莲手上，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她现在不缺钱用。周凤莲挺感动，她知道女儿现在舍不得吃穿，身上的棉袄还是之前在学校里穿过的衣服，一直舍不得再买。
按照老两口的说法，他们先建两层，慢慢往上再加。三层足够一家人住，现在是用钱的关键时刻，剩下点钱后面还要为邱喆办婚礼。
但刘淑敏非要建四层，把自家房子建成村里最好的，刘大水后来也没坚持反对。他理解孩子们的心情，穷困潦倒的几辈子，孩子们想为他们建这地方，多半是证明给村民来看：他们家不是过去的刘家了，他们也能扬眉吐气！
春天的那些日子，刘淑敏不仅要照顾自家的房子建设，还要跟百通招聘的技术专家一起协商规划基地，一连串的事情让刘淑敏忙得简直脚不沾地。她得特别注意，防止上次的灾难再次发生。
她一直想给家里建一座村里最好的房子，这是她的心愿，也是她活出人样的一步。她不仅要建四楼，而且建一个院子，外墙全贴上瓷砖。她决心要把母亲住过的地方做成村里最好的。
金波给她任总指挥，当监理。金波在这几个月的打磨中，在各方面已经颇有水平，再加上他踏实肯干，刘淑敏信赖他。再说，金波也是在为女友打拼，邱颖和她都是一家人。
自家里开始做房子以来，刘大水和周凤莲都搬到马鸣山基地，收拾了两间空房间，让他们居住。邱喆住店里，刘大水和周凤莲一间，邱颖和刘淑敏加东子一间。
一年多的起起伏伏，让这一家人都团结在一起，变得特别亲密。刘淑敏感受到一种温暖，起先回来时想复仇，没想到他们现在又像一家人了。周凤莲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候对刘淑敏都要好，常常提醒淑敏要及时休息或者添置衣物铺盖等。
生活如此叫人难以琢磨！一年前，还是同仇敌忾；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这个家变得这样亲密无间。一家人的心情都如此的和顺和开心！
端午节的时候，刘大水让周凤莲大摆了一桌，一家人打算好好庆祝一番。周凤莲那天特意早早关了活动中心店铺的门，到万嘴街上买了一些粽叶和糯米、肉之类，到屋包粽子，又用瓦罐煨汤，满满的一锅排骨汤，香飘四溢。
刘大水那天特地让邱喆带上李嘉嘉一起来过端午节。一来他们在马鸣山上，不在村里，不会太招摇；二来，也让他们都好好商量邱喆的大事，听说李嘉嘉已经怀上了邱喆的孩子。
山上的空气新鲜，温度适宜，让人觉得很舒适。微风吹来，暖洋洋的。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小小的办公室洋溢着过节的气氛。高压锅里的粽子香味四处飘散，周凤莲和刘淑敏、邱颖三人一起张罗了一桌子菜。
李嘉嘉特意在邱喆的帮助下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宽松的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英伦风的皮鞋，看上去特别清新学生气。她现在身孕在身已经有三四个月，因为身材高挑，压根看不出来怀了孩子。
她的孕期反应特别激烈，动不动就呕吐，尤其早上起床，起码要在卫生间呆上半个小时。这会儿，她闻着那些肉味，胃里又开始翻腾。面对满桌子的菜，她干呕了一声，邱喆拍拍她的肩膀，带她去了趟卫生间。
那种刺耳的呕吐声让周凤莲不快，好心做了一桌子菜，人家就像嫌弃一样。虽然周凤莲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可是，唉，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一个劲地跟其它人说：“这娇气得！我当年生他们俩个时还得推车送货，差点流产了还得坚持住！”
邱颖轻轻拍着周凤莲，示意她不要这么说话，然后又压低声音说：“现在的人都是这样，现在不比当初，别老是话当年呀！你都要有孙子了，说话别那么刻薄了！”
“我说话就是这样，爱听不停！”周凤莲白了邱颖一眼。她这人一着急，说话没有边界。邱颖撅着嘴，没好气地说：“你迟早要被你的嘴连累，人家还没进门呢，以后指不定要被你怎么欺负？！”
周凤莲扬起手要打邱颖，邱颖耸过肩膀说：“怎么，你打呀，你打呀！真受不了你，还把我们当三岁小孩！”东子在一旁咬了周凤莲一口，疼得哇哇直叫，骂东子：“你是属狗的呀？”
“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呀，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噢，现在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了？！”周凤莲脸一红，眉毛一紧，动真格地生气了。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怎么回事呢？”刘大水动起了筷子，“凤莲，你说那些干什么呢？好好的吃饭，非要说一些不中听的话！赶紧吃，赶紧吃，别凉了！”
“现在说这些不是当务之急！咱们当务之急，赶紧把房子修好，然后把嘉嘉迎娶进来，这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刘淑敏像个家长似的，一板一眼地向大家建议。
“五万块的礼钱，现在上哪儿去弄呢？”周凤莲说，“做房子都是紧凑在一块的，要不然以后再办酒席，先把娃生下来。”
“阿姨，这样肯定不行，嘉嘉未婚怀胎已经让别人看笑话了，如果连婚事都不办，你让嘉嘉如何抬得起头呀！”刘淑敏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
刘大水跟着说：“我觉得淑敏说得有道理，婚还是要结的，大家伙一起想办法，凑齐五万。我出一万！你们各自看着办！”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惊愕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居然还有小金库。刘大水接着说：“我是准备把我的一些值钱的收藏拿去卖了，凑一万块！”
众人觉着不可思议，那可是刘大水最看重的宝贝呀......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出个价
刘大水有个嗜好——喜欢收集钱币，这要追溯到很多年前，大水的父亲去世时留给他一袋子银元，算是家产。他一直舍不得去兑换，也舍不得丢，放在箱子里存放起来。
后来，他陆陆续续攒了一些硬币，一分、两分、五分的一大包，听城里人说有些年份的硬币值钱。他对照着比对，居然发现自己的那袋子里真有那个年份的稀缺一分。而且，他把那些银元拿去给专家比对，专家说一枚现在值上千呢！
他虽然欣喜，可是并没有卖的打算，他喜欢这种陈年旧货的感觉。没事时翻出来，擦拭一遍，银色亮堂，闪耀着金属的质感。他回忆着年少的峥嵘岁月，幸福会油然而生。
刘大水从箱子底翻出那包沉甸甸的军绿色帆布袋，袋子已经泛黄，散发着陈年的霉味。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骄傲地向亲人们展示一枚枚自认为价值不菲的钱币。
刘淑敏开玩笑说：“爸，你可以呀，藏了这么多钱，你的小金库满满当当呢！”她托起钱袋子，估摸着起码有四五斤重。
然后，刘大水又从布袋子底拿出一张褶皱厉害的白纸，缓慢地打开，上面是刘大水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满了各种年份数字，以及对应年份的硬币特点。
邱喆接过那张纸，对着玻璃窗那边的亮光仔细观看。刘大水将白色帆布袋倒了个底朝天，硬币和银元桌上滚落得到处都是。在这些零钱当中，有两个小的透明塑料袋。
“这个塑料袋里可装着正宗的宝贝，82年的一分，我有五枚呢！”刘大水将这些硬币一一给孩子们看，“我当年呀，在那么多硬币中一个一个翻看，没想到还真有！”刘大水像个孩子似的嘿嘿大笑起来。
邱喆问：“那另外一个袋子里装着是什么时候的钱呀？”他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另外那个袋子里的银元，在手上把玩。这块银元呈古铜色，没有破损，保存完好，像新的一样！
“这可是清末的一块银元，古董市场上估计也值个两三千块钱。”刘大水抢过邱喆手里的银元，放进刚才的那个塑料袋子，“别摸脏了，坏了品相！”
几个晚辈面露惊讶之色，纷纷对刘大水竖起了大拇指。刘淑敏说：“爸，你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可是，这些玩意儿在手上就不值钱了，上哪儿去兑换呢？哪里有古董市场？”
“我告诉你啊，咱们城里就有一家，就在湖碧路白马商城的四楼。我去过那里，店铺林立，各色古董琳琅满目，大开眼界呀！”刘大水回忆时眼放绿光，仿佛近在咫尺，一种羡慕嫉妒的神情跃然于脸上。
邱喆对这个古董市场颇有兴致，问清了具体地址，主动担当刘大水的差事，代替他去古董市场跑一趟。他事先在地图上定位好湖碧路白马商城，驱车前往，穿过长长的一条街，到达了江边，把车靠在路边停好。
通过扶手梯，一级一级地来到白马商城的四楼。这里不同于楼下的喧嚣和嘈杂，反而更加的清净。楼道里人不多，稀稀疏疏的两三人，穿梭在各家店铺之间。
邱喆的视线扫过货架上摆放着的琳琅满目的古董，像穿越到了某个朝代，有的卖玉器、瓷器，有的卖茶壶、鼻烟壶等物品，有的卖字画等等。店老板都坐在柜台后面，悠闲自得，似乎不怎么关心门外的游客。他端详着门口的青花瓷瓶，想用手去触摸，被里面的人大声喝止住了。
“别碰！”柜台上升起一个脑袋，戴着一副眼睛，头发往后梳成一个马尾。他浅浅一笑：“不好意思，本店的货物只看不碰，碰坏了可赔不起！”
邱喆“嗤”地一声转过身，不理店老板，走到了隔壁一家店。这家店装修得古色古香，暗红色大的柜台和桌椅，以及具有古典风味的雕花窗户。墙上挂着一大幅黑底绣花和龙凤呈祥的裱框大画。旁边还有几幅篇幅稍小点儿的绣花手工作画。
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去，来到一个玻璃柜台前。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石头、钱币，虽然他对这些一窍不通，但是不妨碍他观赏，古董店的老板走过来，让邱喆惊讶的是，居然是一位看上去很知性的女性。
老板娘穿着一件暗红色丝绒旗袍，一串绿松石串成的项链垂落在胸前，反衬着她的皮肤特别嫩白。她的头发优雅盘起，右侧叉着一个钗子，同样的绿松石在耳边晃动。她望着邱喆说：“您想要看看什么？”
女人清脆悦耳的嗓音使得邱喆浑身一震，他摸了下自己的鼻尖，尴尬地说：“老板娘，能不能给我介绍下这些石头？我不懂这些东西！”
老板娘优雅地笑着说：“当然可以！”她耐烦地跟他介绍各种奇石，包括怎么去辨别真伪、看色泽、质地，每种宝石的产地，讲解得一清二楚。她向邱喆大方展示自己胸前的绿松石挂链，说：“这种项链不贵，特别适合春秋搭配毛衣、大衣之类的，两三千块钱而已！”
两三千块钱而已？！邱喆咂咂舌头，这可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呀！他尴尬地一笑，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老板娘，我想向你打听个问题，你们这收钱币吗？”
老板娘怔了怔，胳膊肘支撑在柜台上，手扶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可以先看看。”她那睿智的眼神在邱喆的身上到处搜罗，似乎不相信他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邱喆慢吞吞地从裤兜里掏出那两个塑料袋，递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双白色的手套，戴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取出袋子里装的硬币。
她对着灯光不停观摩，前后反复查看，邱喆注意到她的神情由严肃转为欣喜，又由欣喜转为严肃。老板娘将钱币递给邱喆，轻描淡写地说：“看着还行，算不上太好！”
老板娘低着头瞟了他一眼说：“你出个价！”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还是不卖了吧
邱喆被问住了，大水叔跟他说过起码值一两千，可是，他又从老板娘的神情中看到应该不止这些。他反问道：“你说多少钱合适？”
老板娘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晃晃。邱喆以为是五千，差点跳起来：“五千？”老板娘抿抿嘴，淡淡一笑，摇摇头，继续晃着五个手指头。
呀，这是碰到了财神爷？！邱喆的心狂跳不止，两颊绯红，像云霞一般，如果不是五千，那就是五万啰！这要是五万，可就大发了！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说：“不会是五万吧？”
老板娘这下子收回了笑脸，冷冷地丢下两个字：“五百！同意成交，不同意没办法，您可以请回了！”老板娘幽幽地转过身，背对着邱喆，像是赶人一般。
邱喆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冲老板娘做了一个鬼脸，悻悻地装好那些陈年硬币。“那算了，我去别家看看！再怎么说一枚价值上千吧！”
老板娘抄起一块抹布，擦在玻璃柜上，没好气地说：“你上哪去看都一样，这种硬币我开五百块都是高的了，不信你到处问问，最终你还是得回头再找我！”
邱喆转过很想，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吧，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明明看上去是儒雅的仙子，转过身就露出了市侩嘴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又转了几家店铺，不过再也没有拿出兜里的那些硬币。他学乖了，只是趁着跟人请教的功夫，向人打听那些硬币的价值。
整整半天下来，他大概摸清楚了古董商城的套路，人家摆放在店子里的很多物品都是赝品，都是可以以假乱真，外行来做买卖只能被当成韭菜，任人宰割。
他攥紧了裤兜里的硬币，决定还是拿回去还给大水叔。他忽然觉着卖了挺可惜的，值不了几文钱，还把大水叔的兴趣爱好给搭进去了。他和嘉嘉的礼钱，只好另外再想办法！
想通了之后，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古玩市场，楼下的市场依旧吵吵嚷嚷，灯光明亮得刺眼。停在路边的车子被贴了一张罚单，他从玻璃上撕下来，上面写着：违章乱停，罚款两百。
邱喆无奈地朝四周瞧了瞧，踢了汽车轮胎一脚，心里头直骂：x，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抬眼望去，后面一溜儿的车窗玻璃上都贴着黄色纸条，心里这才平衡了许多。
回到马鸣山以后，邱喆将这些老古董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刘大水。“大水叔，这个还给你，我们不卖了，你好好放着吧，说不定以后靠这发财了呢！”
刘大水不明所以，昂着脑袋，皱着眉头问：“怎么了，不行么？不值钱？”
“不是不值钱，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您老就不用操心了！放心吧！”为了让刘大水收回去，邱喆撒了个谎。
其实，他什么办法都没想到，该借的都借了，现在大家都有难处，谁能一下子拿出五万来呢？！他晃悠悠地走到山腰上，眺望远方，山下的风景像一副画卷一样尽在眼前。
现在的山脚下已经是一片大工地，百通泽宇农业生态合作社大张旗鼓地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水库那边建起了两座楼台亭阁，一条回廊曲折通向水中央，伸向对岸。
水库上方是一片片的水稻基地，嫩绿的秧苗稀稀疏疏，在水田中迎风招展。在水田中央，有一架木板走廊，在田间穿过。
再往上，挖掘机在挖平地，有的地方已经安上了木地板。据刘淑敏说要搞十来个蒙古包套房，将来方便那些来此地旅游的人游山玩水，然后再住宿一晚。
刘淑敏从山下气喘吁吁地走上来：“怎么样？有收获吗？”她低着脑袋，摘下手上的手套！
“什么收获？我已经还给叔叔了！我不想用他的东西去交换。”邱喆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使劲撵着，直到看不到一丁点儿火星。
刘淑敏把刘海拂到耳后，轻松地说：“没事！交给我吧，我来帮你想办法，你和嘉嘉、爸和阿姨他们商量好日子就行了！”
邱喆回头侧望着刘淑敏，感激地说：“姐，你总是在我困难时帮助我，谢谢你！”
刘淑敏拍拍他的肩膀，诚恳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我们有缘成一家，那就必须团结一致，让家里越过越好！”
刘淑敏的话让邱喆的心中像照进了太阳般温暖。“姐，我打算六月初结婚，咱们家的房子没修好的话，我跟嘉嘉商量好了，暂时住在我们老家那边，那边还有一座老房子。虽然破是破了点儿，但是修补下还是可以住的。”
刘淑敏没有见过他们家的老房子，但是邱喆这么说，她觉得可行。家里新建的这座房子起码还要等两个月才能完全弄好，嘉嘉的肚子一天比天大，让他们早点完婚倒是当务之急。
“你跟阿姨商量了吗？”刘淑敏问。
“没有！我寻思着先跟你说说！”
“我肯定没问题，你去问问阿姨和我爸，询问下他们的意见，综合一下大家的建议。”刘淑敏给邱喆提了一个建议。
周凤莲听到儿子说要搬到老房子那边去住，坚决不同意，她说：“老房子已经破旧不堪，冬不暖夏不凉，而且老房子离万嘴街远，出行都不方便。搬到那里去干什么？”
“我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总比窝在这里强吧！”邱喆环顾了下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我们总在这里呆着不是个办法？淑敏姐不说，可是让村里的人怎么看咱，我们这不是霸占公家的财产吗？”
邱喆的话说得周凤莲哑口无言，默不作声算是同意了他的想法。那些天，邱喆不仅四处筹钱，而且亲自到老房子去装修，粉白墙面，搬家具，不仅要顾着店子里的生意，还要装修老房子。
刘淑敏跟邱喆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她就算再忙，也会腾出时间来照顾弟弟妹妹和这个家庭。家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第一百六十四章 生命不息，蒸腾不止
缪婷玉一直在背后操纵着陈朗。每天晚上，陈朗都要到缪婷玉的办公室，向她汇报百通泽宇的动态。现在，她对示范园了如指掌，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肚子里的那些墨水没有白喝。
“缪总，您可以亲自去现场莅临指导！”陈朗坐在缪婷玉的对面，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资料，“百通泽宇的基础设施差不多这个夏天就能结束，到时候就是集田园、种植、娱乐等形式为一体的示范园，我们可以选在国庆正式对外营业！”
缪婷玉的手指关节在桌上轻轻扣响，她转动了下座椅，面向窗户外边思忖了一会儿：“我觉着可以，就照你说的去办！不过，现在还不是我去现场的时候。你先去跟进项目吧，有什么新的消息再来向我汇报。记住，千万不要透露你是我的人！”
缪婷玉一挥手，让他出去了，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发呆。胃疼又开始发作了，就像潮水涌上来一般，让她戳手不及。额头、笔尖上渗出汗珠，疼痛难忍。她的汗水滴溜地打湿了一缕头发，脸色惨白，嘴唇没有血色。
她从包里翻出来一盒止痛药，哆哆嗦嗦地打开瓶子，倒出一粒，就着边上早已凉了的冷开水吞咽了下去。她靠在椅子上，眉头紧蹙，眼睛紧闭，深呼吸，直到疼痛慢慢消失。她想起今儿中午忙忘了，又没有吃饭，这会儿肚子在咕噜噜直叫。
屉子里只剩下一包饼干，应该放了很长时间。这是陈朗给自己买的，说是万一要是肚子饿，还能应付一下。她毫不犹豫地拆开，狼吞虎咽地吞到肚子里。饥饿倒是有所缓解，但是胃还会隐隐地疼。
“千万不要饱餐饿顿了！”赵医生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那位慈眉善目的男人再三叮嘱，“胃三分药，七分养！”缪婷玉虽然当面不停点头，转过背忘得一干二净。每天有不尽的事情等着她来处理，怎么可能按部就班的生活。
她拿出抽屉最底层的一张纸，那是一张死亡判决书，她患的是胃癌！赵医生说如果化疗有恢复的可能，但是可能性非常小，如果再不好好对待，烟酒照常，估计......赵医生没有说出后话，只是再三重复，早点决定化疗！
缪婷玉看到白纸黑字的宣判书，脑袋里“嗡”地一下又一片空白，没人知道这个消息，就连陆丽丽也不知道。她不想让任何人为她担心，如果非要承受这人生的痛苦，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承受好了！
办公室门外的员工们在走廊上来来去去，今年的生意比往年更加忙碌，电器之类的产品非常畅销，半年时间已经把过去一年的利润挣回来了。也就是说，今年的业绩可以翻番。
一个女人能白手起家，没有靠自己的父亲，让她的花涵秀电器公司一跃成为本市的行业巨头。缪婷玉三个字被人提及时，再也不是缪强的女儿，而是竖起大拇指，响当当地说出她的名字。
缪婷玉底下的员工越来越多，她身上肩负的担子越来越重，这时候她怎么能全身撤退？她趴在桌子上，潮水般的胃痛退却以后，就是全身的疲乏无力。她的脸颊慢慢恢复了颜色，身体轻松了些许。
她站起来，窗外一双白鸽支棱地展开翅膀，飞向蓝天。它们形影不离，越飞越高，最后在空中形成了两个黑点。她突然羡慕这两只白鸽，相亲相爱，不离不弃。而她，什么都没有！连在生命的弥留之际，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办公室里一片孤寂，空调机箱的声音在轻柔地运转。她感到冷，随手关上空调。电话响了，是父亲的电话，通知她去酒店参加他的婚礼。
放下电话，缪婷玉苦笑了一声，婚礼？让她亲临父亲跟那个女人的结婚现场？让她去见证父亲的爱被另一个女人横夺？她的胃又一阵阵难受起来，点燃一根烟。只有尼古丁才能消除她心中的烦闷！
她始终不明白父亲和母亲怎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被拆散，天各一边！她依稀记得一家三口去海边游玩，在沙滩上追逐游戏，在海水里打闹。父亲跟母亲一起携手相看海边的日落，那背影她至今还刻在脑海里！
父亲的电话一个又一个地打来，催促她赶紧到龙海山庄。她紧蹙额头，眉宇间流露出一种杀气，实在受不了催促，直接关机!她猛吐出来一口烟雾，整个脸笼罩在一团青蓝色之中，显得孤寂而又挹郁！
门突然被打开，杨明起煞有介事地走了进来，冲着门后的助理说：“还不让人进来，你看你们缪总会不会赶我走？”缪婷玉冲助理头一摆，助理点点头，关上门。
“我刚才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你！”杨明起脱开办公桌前的板凳，直视缪婷玉的眼睛说。
“这倒是稀奇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吧，有什么目的？”缪婷玉将手环抱在胸前。
杨明起“嘿”地一声，翻着白眼说：“我能有什么目的，过来坐坐，聊一聊不可以吗？非得有什么目的，你把人想得都太邪恶了！”
缪婷玉浅浅一笑，眉宇上抬，两只纤细嫩白的手支撑在桌子上：“你想跟我聊什么？我对你可不赶兴趣！”缪婷玉继续抽了一口烟，将烟雾吹到杨明起的脸上。
杨明起夺过她手指间还剩半截的烟，摁到烟灰缸中熄灭了：“你一个女孩，怎么老是抽烟，对身体不好！”
缪婷玉横了她一眼，幽幽地说：“你管我？！”
“我才不要管你，要不是你们百通对我们有恩，我才懒得管你！”杨明起逼近缪婷玉，吓得缪婷玉往后退步，眼睛惊恐地睁着：“你想干嘛？”
杨明起弄掉她头发上的烟灰，轻描淡写地说：“你想什么呢？”杨明起将手指头上的烟灰给她看：“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缪婷玉尴尬地一笑，扭过绯红的脸，但很快镇定自若。她的脑袋里灵光一现，拉上杨明起的胳膊说：“走，陪我走一趟！”
第一百六十五章 跟我走一趟
缪婷玉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杨明起的胳膊，去往停车场。杨明起生硬地被他拽着，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小声说：“你能不能松开我的胳膊？你抓疼我了！”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车库寂静无声、光线昏暗，只有少量阳光从入口处照射进来。缪婷玉松开杨明起的手，狡黠地笑着说：“对不起！这样可以了吧？”
杨明起揉着胳膊，龇牙咧齿地问：“你想带我去哪里？我可不去！我店里还有事呢！”说完，准备转身掉头返回去。
缪婷玉抓住他后背的衣服，讪讪地恳求：“就耽误你一个中饭的时间，反正你也要吃饭的，对不对？我带你去吃豪华自助餐。”她忽然面露难色，刚才太着急，不小心把脚崴了一下，脚踝处隐隐的疼痛传来。
杨明起见缪婷玉弯下腰，盯着她的脚。“你怎么了？”
“脚扭了！”她脱下金色的高跟鞋，金鸡独立地揉着脚踝，身体不自觉地东倒西歪。杨明起看不过去，扶着她的腋下说：“行了行了，大小姐，我算服你了，我跟你去！”
缪婷玉一听，脸上掩藏不住激动，开心地说：“说话算话！”她放下肩头上的包，想从里面掏出那盒木瓜膏，左掏右掏却把那张化验单给噌了出来。那张纸像雪花片一样，幽幽飘落到前方的下水道栅栏上。
杨明起抢先一步帮她拾起，胃癌晚期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他的手开始颤抖，脑袋里像“嗡”地一下被电棍击中。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说：“这是真的吗？”
缪婷玉瞧了他一眼，怔了下，淡淡地说：“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多大的一个事儿！人活在这世上，不都是走向同一个尽头吗？我只是比别人早了一步而已！”
停车场里响起汽车轮胎碾压地面摩擦的声音，缪婷玉望着小车消失的身影，嘴一努继续说：“就像这车，到了尽头终会消失在眼前，不留下痕迹。”
杨明起瞪着圆圆的大眼，小声低吼着：“你怎么不去治疗？你还抽烟？你不要命了吗？你爸知道吗？”一连串的发问让缪婷玉昂起脑袋，镇定地瞧着明起的双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我爸？他——他在忙着结婚——”
“不行，你得跟我去医院。他结婚与你何干？”杨明起的声音越发地急促，他从来没有感受到死亡会离身边这么近，他怎么忍心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眼前？！
这回轮到缪婷玉僵在原地，任由杨明起生拉硬拽。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是呀，他结婚跟自己有和干系？为什么要去那里感受不愉快呢？！明明满身伤疤，还要强装笑颜。
缪婷玉的头发一甩，用另一手掠开杨明起的手掌，自顾自地朝车前走去。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落魄，脚踝的疼痛感袭来，她放慢了脚步。高跟鞋“咚咚”的声响一大一小，仿佛唱着哀婉的歌。
杨明起追过去，扶住她，担心地问：“你要去哪里？”
缪婷玉想了想说：“我去做化疗！”
杨明起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轻松的姿态，他微微一笑，长舒了一口气：“我送你！我来开车！”缪婷玉没有吭声，小心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她瞧了一眼依旧黑着的手机屏幕，苦笑了一下，然后开机。
“叮叮叮——”短信的声音不断传来，提示缪婷玉有未接电话。缪婷玉无力地扫了一眼，大部分是父亲缪强打来的。缪强还留了一条短信：“婷玉，打你手机关机，速来，等你！”
缪婷玉往下翻，是赵医生发来的电话，叮嘱她要按时吃饭、睡觉，如果做好治疗准备就去找他。她拨通了赵医生的电话，说自己晚点儿过去。
她闭着眼睛，眼角的泪已经自然风干，残留着一丝迷惘的痕迹。她望着窗外，神情忧伤，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泣，卸掉了面具，完整地裸露在别人的面前。
“你说人为什么活着？我常常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意义的，到头来还不是化为一缕烟雾！”缪婷玉问。
杨明起扭过脑袋快速看了下她，笑了笑说：“你的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我了！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就想平安地活着，让我爸住上城里的小洋楼，更远大一点儿，让泽宇村的人都能富裕。”
缪婷玉笑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高楼大厦林立，钢筋水泥建筑，琳琅满目的商品，原来自己一直过着别人想要的生活。她不缺钱，她爸是本地的第一大富豪，她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幸福。
“简单一点儿好，欲望少一些可以活得更通透！”缪婷玉自言自语，嘟囔的声音像蚊子，但还是被杨明起听见了。杨明起说：“缪婷玉，你想多了！”
车子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来，杨明起解下安全带，对她说：“你等我一下！”他跳下车，钻进小超市，搬了一大堆零食和一盒热乎乎的关东煮。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下午我再带你去医院。”杨明起转动手中的方向盘，掉转头，向郊外逝去。车子行驶在湖碧大道上，这种路已经被货车碾压得破破烂烂，小车得分外小心，才能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坑。
“你带我去哪？”缪婷玉看到车子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界，没有像是牢笼的高楼大厦。农庄、稻田、白杨纷纷出现在眼前，满眼的绿和开阔。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她感觉处于一种缺氧的状态。她把车窗打开一条小缝，让风吹进来，觉着舒服多了。
车子在一条堤坝上戛然而止，杨明起下车后绕到副驾驶门前，拉开车门，对缪婷玉说：“到了！可以下来了！”杨明起小心翼翼地扶着缪婷玉，生怕弄疼了她。
缪婷玉说：“没事，这一点小伤！”她绕到后备箱，换了一双运动鞋。然后望着眼前的大自然，仿佛置身一片绿色的童话世界。她不知道郊区还有这么迷人的地方，蓝天、白云、草地、羊群、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