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绮罗针（二十六）
“一炷香时间，才过了没多久，朕当然得领教领教。”奎守一站起身，走下了台阶，连撒云烟都没注意，他早在自己和丰天扬对战的时候，就已经焚了一炷香在香炉里了。
此刻，香才刚刚烧了个头部，连香灰都还没掉下来半点。
“人都走光了，你即使认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撒云烟又摸出了八根全新的钢针，“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奎守一。”
奎守一没有搭话，或者说他用那夔牛的虚影，以及大得离谱的一双铁蹄，回应了撒云烟。
“【夔山无量】，人体加持型法术，终究没有召唤系那么强大。”撒云烟站在原地未动，八枚钢针又变成了七彩色。
“说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你自己不也是吗。”奎守一笑了，他说得不错，虽然【绮罗针】并不是人体加持型的法术，但加持身体型与加持武器型之间，本就没有太大差别。
“我承认这一点。”铁蹄在他的面前已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是你的【夔山无量】只能做到强化手臂，而不是全身。”
【绮罗针】直接在撒云烟的手上绽放出来，成千上万的丝线钉在了夔牛的铁蹄之上，奎守一疼得大叫，他的手上也已满是窟窿，鲜血喷涌，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夔牛的铁蹄本该粉碎一切，没有人能正面无伤地接下【夔山无量】的全力一击，可撒云烟，他那么轻松地就做到了。
“朕还就不信了。”奎守一燃烧了生命，可别误会，他并不是想和撒云烟同归于尽，这点燃烧生命的剂量，顶多让他在以后的半个月里，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他想要赢撒云烟，想要证明【夔山无量】是不可战胜的，没有人能正面挡下【夔山无量】的一击。
“不拿出拼命的决心，如何能够战胜强者。”【夔山无量】的压力瞬时增加了数倍，然撒云烟还是抵挡着，未退一步。
“这么说，你是强者咯。”奎守一亦不肯收手，双手之上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委实是因为用力过猛，这事要搁个正常人在这，早就因流血过多重伤昏迷了。
“香快要烧完了。”撒云烟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奎守一却立即感到了不对劲，他和夔牛的虚影几乎把整个殿门口的视线都遮住了，撒云烟是如何看见自己身后的香烧到什么程度的。
“震惊就对了。”一团虚影从撒云烟的身上抽离了出来，奎守一从没看过这种样子的能量形态——完全由精纯的法力凝成的，勉强称之为人的召唤生物。
他的手里，也拿了八把钢针，泛着七彩的颜色。
“你竟会两种截然不同的法术！”
“很抱歉，这家伙是什么来历，我还不能对你明说，再见了，奎守一。”撒云烟头顶的黑影将钢针抛了出去，而撒云烟也同时用力，不让奎守一挣脱与自己的战斗。
奎守一的双手连同【夔山无量】都被撒云烟锁死了，他等于要靠肉身硬接这黑影掷出的另外八根【绮罗针】。
这是在开玩笑，天大的玩笑。
第46章 绮罗针（完）
但他从小就是个很会变通的人，不拘泥于规则定式，这使他在同龄人之中出类拔萃，他当上了皇帝，利用了宗教，拯救了风雨飘摇的夔郡，直到现在，夔郡将会走上一条新的道路。
他不想死，一定还有办法，他就这样想着，便像从前一样，他想到了。
奎守一解除了【夔山无量】，随着虚影的消失，撒云烟这头狂猛的法力先攻了过来。
奎守一已经预见到了，本应被解除的【夔山无量】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并不为进攻，而只是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轰！”【绮罗针】与【夔山无量】硬碰硬地较量了一番，奎守一受了重伤，但也被爆破的巨大能量推了出去，黑影掷出的【绮罗针】反而打空了，将整片大殿前的空地都给炸塌了几尺。
“我自当履行承诺。”撒云烟看了眼趴在地上，已经无力支持【夔山无量】继续运转的奎守一，便收回了黑影与钢针，抱起仍在昏迷的鹿欣，“一炷香之内解决问题，既然你没死，那就这样吧。”
“撒云烟.....”奎守一抬起了头，“你等着....这笔账，慢，慢，算。”
“时间有得是，皇帝陛下。”撒云烟消失了。
......
......
“所以...你为什么要救我。”鹿欣用双手捧着一个充满热气的茶杯，她还是只能躺在床上，不过硬说要走动也不是不能走两步。
“观察。”撒云烟将窗户拉开，离江城大战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时节本应临夏，可周遭除了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什么都望不见。
“有趣的回答。”鹿欣打了个喷嚏，“好冷，是我的问题吗。”
“并不是。”撒云烟道，“此地，名为天河山。”
“天河山？？”鹿欣显然是听说过的，而且更加诡异得是，自从撒云烟把自己救走以后，自己第一次醒来，竟对这间茅草屋有种莫名的熟悉，无论是茅草屋还是天河山，自己分明都没来过。
“蛇郡与熊郡的交界地，天然的屏障，高达千丈，山顶终日为白雪所覆，四季不变，传闻从古至今还无一人登上过天河山顶。”
“所以说，咱们俩是第一个？”鹿欣何等聪明，不过就算是个普通人，听撒云烟这么说也该了解了。
“是的。”撒云烟走到了门外，将提前做好的早餐端了进来，三个月的时间，鹿欣似乎对撒云烟有了些好感，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冷血，起码他为了自己在江城拼死一战（她以为），三个月来对自己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那味道不错的三餐也是加分项。
“三个月来我问过你很多次，你都是云里雾里的回答。”鹿欣咀嚼着半块鸡蛋，百无聊赖地说道，“一个救我的理由，就这么难说出口吗。”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我对你说得全都是事实。”
“观察，测试，撰写。”鹿欣禁不住笑了，“还有什么词吗？”
“就这些。”撒云烟裹上了一件大衣，“你还能在这里待一个月。”
“赶我走吗？”鹿欣的眼角有些耷拉下去了。
第47章 天河山（一）
撒云烟注意到了，他凑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舍得啊。”
“滚！滚远点！”鹿欣对着他的头就来了一下，将撒云烟打出了屋子，用一个成语就能很形象地解释这件事——恼羞成怒。
“虽然我并没有太多的意思。”撒云烟没有进来，靠着门板说道，“但一个月的确是极限了，咱也要开门做生意的，而且你也不愿意一直赖在这里吧。”
鹿欣抓着被子，不说话了。
“就当你是同意了啊。”撒云烟走远了，而且自这天开始的最后一个月，他再也没有出现。
..
鹿欣开始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自己照顾自己，她明白，撒云烟知道，她的伤早该好了。
不知不觉，
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北原，前身是一望无际的雪原，自上古大战之后，北原的地貌似乎被改变了，现如今，北原还有四成的土地为白雪所覆，这些土地种不出任何植物，狂风暴雪都是常态，更恐怖的还有到处暗伏着的冰坑。
熊郡，在这样的严酷环境下，硬是靠着对这片土地曾经的领主——灰熊的信仰之力，生存了下来，他们繁衍壮大，成为了大陆上与西凉齐肩的，顽强的民族。
熊郡首都，金帐城郊......
“追上他，别让这小子跑了！”
三名披着白色披风的熊郡战士，正身骑灰熊，驰骋在冰原之上，他们在追一个孩子，一个几乎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的孩子。
他的年纪最多不超过十岁，可身手却是了得，要知道熊虽然比虎豹之类的生物速度要慢的多，但最起码是能很轻松地跑过人类的，可现在，这孩子全力奔跑的速度，居然能让追逐的距离不断变长。
“放箭！”
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式了，孩子的所有心神都用在了跑步上，他根本无法再分神躲避箭矢的袭杀，事实也是如此，孩子身中五箭，仰面撞倒在地。
附近的冰面都为之震颤了一番，倒算是老天开眼，孩子没有死，他甚至还存有些意识，三名熊郡骑兵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他不断地用双手扣住湿滑冰面上的凹坑，好让自己的身体向前挪动。
他想活下去，五年前他就告诉自己，他要活下去，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他不能死在这里，绝不。
血液被他的躯体拉成了一条线，连终于赶上将他围起来的熊郡骑兵，见此一幕都为之震撼。
三人交流了一番，仍是不准备手下留情：“这孩子是个天才，但无论如何，偷袭国境秘密储备仓库都是死罪，杀了他。”
他们将短弓收起，拔出了腰际的钢刀，正欲挥下，只听脆耳的几声鸣动，他们手中的钢刀就被毫无征兆地打在了雪地上，而孩子的面前，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一名黑袍人。
方圆几十里都是冻土带，连个小型的镇甸或是高一些的山峰都寻不到，此人穿着如此明显的黑衣，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此处的，三名熊郡骑兵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第48章 天河山（二）
撒云烟扯下兜帽，转过身，凝视着孩子的躯体，他感到了震惊，彻彻底底的震惊，本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拥有双重法术，但这孩子，撒云烟看不透，他最起码有双重，甚至三重四重也说不定，此刻正是他并不知道的一重法术，自行发挥了功效，在吊着他的一口气。
三名熊郡骑兵交换了下眼神，本来还在思索如何打破这层僵局，现在倒好，看这黑袍人目中无人的样子，趁他不注意直接给他做了，再连着孩子一起扔到冰层下面去，就俩字——省事。
三柄钢刀落下，却没有击中撒云烟，他们不会法术，看不到撒云烟头上浮现的黑影，是黑影用他那大手硬生生握住了三柄钢刀。
撒云烟站起身，看着已有惊惧之色的三人，道：“刚想提醒你们，他脾气不是太好。”
“他？是谁！？”三人的问题终究只问出了一半，黑影便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撒云烟，捏碎钢刀，顺便捏断了三人的脖子，这三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甚至临死前都没感受到痛苦，便转世投胎去了。
“【荣光】，被动触发型，消耗型法术，倒是稀有。”撒云烟的手搭在孩子的腕脉上，自言自语着，“已用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只剩下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着实可惜。”
撒云烟仍在探伤，孩子的手却已经握着锋利的爪刀，抵到了撒云烟的脖颈后：“这个距离，即使你身后的怪物也来不及救你吧。”
“看来，【荣光】已经将你治好了。”撒云烟保持不动，将手放了回去，“想必你自己都不清楚吧，记忆也消散了一部分，副作用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透体的箭矢都被打碎成了齑粉，居然还能看见我身后这个家伙，小伙子不简单啊。”
孩子完全听不懂撒云烟在说什么，不过他很聪明，思考的时间也很短，他着实是那种急中生智的类型，在此刻他判断出，也许撒云烟和地上的三具尸体并不是一伙的，他放下了爪刀，将其插到了裤兜里：“你叫什么名字，刚刚发生了什么。”
“猜测完全正确了呢。”撒云烟站起身，将孩子也拉了起来，“我救了你，不过你不必谢我，即使我不出现在此，你也能化解这次危机。”
“能不想先互换一下姓名。”孩子突然说道。
“也好，这也显得亲切些。”撒云烟笑了笑，他不介意被小孩子占便宜，“我叫撒云烟，开书店的。”
“开书店的能有这么好身手？”孩子看了看撒云烟，又看了看他背后重新回归的黑影，“这恶灵......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致敬的是啥不用我说了吧）
“你可别这么说他，虽然这家伙丑是丑了点，但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撒云烟话锋一转，“话说，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莫辰，他们似乎都这样叫我。”莫辰低下了头。
撒云烟看了看他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便大致能够猜出，这孩子第一次无意识发动【荣光】是因为什么了，同时也能推断出【荣光】抹去的到底是什么记忆了。
第49章 天河山（三）
“喂，莫辰是吧。”撒云烟还是先开口了，“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以后慢慢教你。”
“教我什么？”莫辰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我知道你很聪明。”撒云烟向前走了两步，“我身后的这位仁兄，你身上现在还在散出的金光，都可以统称为法术，整个大陆，现如今是法术的时代。”
“这样吗...”莫辰显然需要时间消化。
“你未曾学习过法术，体内却已有法力，甚至还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运用，跟着我，我让你十年之内成为天下第一。”
“你所说的我在无意识状态下运用的法术，就是【荣光】吧。”莫辰的关注点并不在天下第一上。
“你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撒云烟点了头，“不过先记住一点，法术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得是，它的能力确保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是你，为数不多的底牌。”
撒云烟说完便原地冲着冰面打了一拳，随后，拖着三具尸体来到洞口，将他们沉了进去。
“我跟你走，师傅！”莫辰做了决定，除了撒云烟，他的确无人能够依靠了。
“跟上来，如果你可以的话。”撒云烟转身离去，并加快了脚步。
“是！”【荣光】的效能已经完全被莫辰吸收，他回到了巅峰状态，想追上故意放慢速度的撒云烟是不难的。
......
“之前对你说的那句话，还有下半句。”两人已坐在金帐城中的一处小茶棚里，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当一个人在你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他的法术，要么这人熟到想上你，要么这人，有恃无恐。”
“呃...”撒云烟话中的意思，莫辰听得懂，可毕竟是小孩子，提到这种话题总是会害羞的。
“看好了，这就是法术的魅力。”撒云烟背后的黑影浮现了出来，他跃过茶棚，来到对面的街上，正在煮茶的老板、喝茶的顾客，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他将双手举起，从中间分开朝两边推去，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在致密法力的包裹下，两幢只有巷道相隔的建筑，竟平白无故地分离出去，随之便看到黑影的正下方，多了一块空白的地皮。
黑影跳了下去，莫辰擦了擦眼睛，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这黑影在半空中居然消失了踪迹，他每消失一部分，空白的地皮上就会多一些砖头和木板。
以很短的时间，莫辰见证了一座书店的诞生，那看上去如此和谐的书店，居然是完全由法力构成并维持的。
“【心之窗】，这就是这家伙的名字。”
“【心之窗】...”莫辰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据我的观察，你可能也不止一种法术，【荣光】只是因为你的处境，被动觉醒罢了，你的体内未经修炼，就有常人二十年功夫左右的精纯法力，有了这两点，【荣光】才能护你周全，换句话说，如果你从此投入到法术修炼的过程中，很容易便能学会新的，能真正用作攻击的法术。”
“如何学会呢。”莫辰问道。
第50章 天河山（四）
“这个问题，基本没人知道该怎么回答。”
撒云烟散出一道法力，将两人周围的空间包裹了起来，确保外人不会听到接下来的对话：“法术，说到底是精纯法力的高阶运用，就好比学习蹴鞠，虽然一开始踢不好，但只要坚持不懈地练习，你会忽然发现，某天你就掌握了蹴鞠这门技能，再加以锻炼，你又会发现，你在蹴鞠上的造诣上升了一个档次，没人能解释这种事情的微妙感觉。
法术的概念，唯一与此不同的是，当法力修炼到一定纯度，会领悟出什么样的法术完全是不可预知的，这有可能取决于你的性格，你的兵器，你的经历，等等。
从利用法力，增强肉体的灵活度与强度，再到领悟法术，最终利用自己的法术得以与他人对战，这就是华夏大陆，法师这一行必走的路。
被动触发型、消耗型、人体加持型、武器加持型、召唤系、空间系，甚至是时间系，法术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没有被发现的型系也不是不存在的，想办法巩固加强自己的法术，分析敌人法术的特点弱点，这便是其中一种战斗的技巧。”
撒云烟停了下来，他知道莫辰要完全消化这些内容还需要很久，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摸过枪的普通人，有一天你告诉他，他得扛着40火去把白头鹰的坦克给炸了。
莫辰慢慢站了起来，他微闭上双眼，抬起右手，将食指点在了周遭撒云烟创造的屏障上，只听到蜻蜓点水般得一声响，撒云烟的法力消散在了空气中，茶馆的嘈杂声又重新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很好的尝试。”撒云烟笑了笑，其实暗地里他是相当震惊的，联系前一个例子，此刻莫辰的行为，就像是个才入伍一天的新兵，熟练地拉开保险，随便朝天上扔了颗手榴弹，结果把毛子的飞机炸了下来。
“果然是很奇妙的东西。”莫辰还沉浸在喜悦的心情中。
“聂宗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撒云烟看了看书店，命令【心之窗】略做了些修整，“是来抓你的。”
“聂宗是谁？”
“熊郡的熊骑兵总统领，仅次于大将军的存在，也是熊郡各类特殊部队的指挥官，他，当然会法术。”撒云烟指了指自己的书店，“现在，你是要独自面对，还是要拖我一起下水呢。”
“当然是拖师傅大人一起下水啦。”莫辰的反应总令撒云烟感到意外，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孩子的阅历决定了他事事都得实现对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是生存在世的不二法则，却似乎少了些人情味。
“好吧，估摸聂宗的办事效率，两柱香时间到此，随我进店。”撒云烟拍下几枚铜板付了茶钱，站起身便往书店走去，莫辰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书店还是老样子的陈设，但最后那排靠角落的书架上，已经有半书架的黑色巨大日记了，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好逼真。”莫辰蹲下身子，摸了摸门档后的实木地板，“这要是真的应该很贵吧。”
“其实也还好。”撒云烟这话就完全是在炫富了。
第51章 天河山（五）
莫辰翻了个白眼，不予评价。
“你去书店的最后头，那里的空间从外面是看不见的，如果你能读出那些日记的话，不妨拿一本权作消遣，不过...为师当然还是希望你看看为师的操作，啊...真是很难抉择啊。”
什么操作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莫辰心中疯狂地吐槽，可还是绕过书架走到了后头，顺手...拿了一本日记。
“唉...这年头的年轻人...”撒云烟摇了摇头。
这句话可没降低音量，莫辰听得抽动了好几下嘴角，终究还是忍住没接撒云烟的话茬。
他翻开了日记，上头就像是还没有经过拓板印刷的原本，白花花的一片，每页如此，莫辰试了试将法力附在上头，却发现还是看不到字。
不过他注意到了头上的灯，即使自己的头盖住了日记上方的大半区域，灯光还是明亮且柔和地覆盖了整本日记，对于此，莫辰也是见怪不怪了，因为他知道，整间店都是那个【心之窗】变出来的。
“其实你可以读出书中的文字，只是你对于法力的运用，还是太生疏了。”
“谁！？”莫辰第一时间合上了日记，四处观察着。
“反应不错，那家伙肯收你作徒弟，还是有些道理的。”说话的正是【心之窗】，他化作了黑影，走到莫辰的面前。
“你已经幻化成了书店，居然还能凝成人形，而且...”莫辰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东西，不禁后退了两步，与【心之窗】拉开距离。“你居然有自我意识，师傅知道吗！？”
“你不必奇怪，其实召唤系的法术，召唤兽本身......啊，这样自称真是太掉价了，罢了，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拥有自主意识。”【心之窗】从书架上又拿下了一本日记，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将日记翻到了其中一页，递到莫辰的手中，“这是雁荡山一战的全部经过，你仔细看看。”
莫辰接过日记，上头写满了好看的黑色字迹，让人读起来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不过他没有立即去看内容，而是前后翻了翻，却发现只有这两页是有字的，其余页数依旧是空白。
“真是谨慎啊......有时候弦绷得太紧，总有一天会断掉的。”【心之窗】那半气化的黑手还做了个相当贴切的手势。
“你！”莫辰快要忍不住了，撒云烟也就算了，这个【心之窗】也是如此的讨人厌，真是臭味相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放心~。”【心之窗】摆了摆手，“这空间我已将其隔离在现实之外了，你可以看到外头发生的一切，外面的人却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这里的存在。”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莫辰很客气地吐了句槽，随即便认真地读起了日记，这一看他才发现，他从没有看过这种样子的日记，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太详细了，比起莫辰想象当中的军事级情报，还要详细得多，以至于就连每个人的性格分析，可能造成的任何事件分支等等全都记录在案。
第52章 天河山（六）
“这就是我，【心之窗】，极致的，洞察人心的力量。”【心之窗】自豪地说道，可事实证明，三句不离本性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但其实你没必要看得那么仔细。”
“......”莫辰无语了，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让自己仔细看看的。
“考你一下，袁建的召唤系法术，他叫什么名字？”
“【天启之兵】。”莫辰看得仔细，也有着相当好的阅读习惯，这种考重点的问题难不住他。
“按照袁建本人的理解，他一直认为是他给予了【天启之兵】自主思考的能力，甚至在他自以为绝处逢生的时候，他还自豪于自己这招的先见之明，其实他并不知道，【天启之兵】不但拥有了自主意识，还在故意地掩盖这个问题。”
“你不会也是....”莫辰虚着眼睛，看着【心之窗】。
“这家伙精的很，他不知道我有自主意识，你信吗？”【心之窗】扶着额头，很蛋疼的样子。
“也对。”莫辰回忆了下撒云烟与【心之窗】的交互，发现自己这个问题是有点多余了。
“鹰郡的皇帝，阴心雷你应该知道吧。”
“他的法术好像是一只鹰吧，应该也是属于召唤系的。”莫辰之前从未接触过法术的世界，不知道阴心雷法术的名字也无可厚非。
“【鹰之庇护】，这家伙可是时时刻刻都把他的阴主子蒙在鼓里呢。”【心之窗】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西凉皇朗盛青的【骨狼】，熊郡皇帝雄九章的【灰熊冰魂】，虽然没去了解，不过我想，也差不多吧，啊...果然书多了就反而不会一本本认真看了呢。”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莫辰好奇地问道，他忽然觉得，【心之窗】也许是个不错的朋友，“为什么你们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对法师回避这个问题呢。”
“嗯。”【心之窗】思考了一会儿，看上去他变得认真了起来，“也许这就是生物的本性吧，虽然严格来说，我们根本算不上生物，但说到底也是诞生在华夏大陆之上。
大陆的既定规则，造就了特殊的我们，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撒云烟一样，能够接受分明是自己力量的一部分，却有可能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存在。
【天启之兵】在最后选择了暴露，他确是为了救自己的主人，我读不到人死前最后一刻的想法，但我想那时候的袁建，应该已经想通了这件事。”
【心之窗】将两本日记都放回了书架上，“试想一下，如果是阴心雷那种人，让他知道了【鹰之庇护】自我意识的存在，他会怎么办呢。”
这是一个十分诡异的问题，莫辰一时间无法回答。
“我来告诉你吧，这货百分之百会废除自己一部分的法力，哪怕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禁术，他也会将【鹰之庇护】湮灭，随后靠着所谓的日以继夜地修炼，还有刻意地引导，去觉醒一种和【鹰之庇护】同等强大，却并非召唤系的法术。”
第53章 天河山（七）
“这...”莫辰从没有见过阴心雷，结合日记想要理解并认同【心之窗】的观点，还需要一些时间。
“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心之窗】指了指店门前不断增强的躁动，“好戏，就要开场了。”
只见书店门前的大街，远远从东方赶来了三十多号人马，领头的正是聂宗，他们全然不顾街道缓慢行驶的马车与行人，对他们来说，这都没有一个小孩子来得重要。
他们在书店门前停了下来，只有聂宗从灰熊身上跃下，径直走向了茶馆，一边走，一边拿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喂，老板是哪个？”
“是是，官爷，小的在。”老板很快便略显狼狈地跑了出来。
“这个人，见过没有？”聂宗拿出了一张孩子的画像，上头画着的正是莫辰，看来他还真有两把刷子，撒云烟都已经帮莫辰把犯罪现场给清理干净了，这货愣是靠着蛛丝马迹，以极快的速度追到了此地。
“这个...”老板很快便想了起来，“对，对，我有印象，大约，两柱香前，这两人还在我这喝茶。”
“人呢？现在！”聂宗急切地问道。
“对面的书店！我看到他们进去了。”老板指向了街对面，可无论是茶馆老板还是聂宗都想不到，这里本不应该有一家书店的。
“好，你很不错。”聂宗留下了一锭银子，带着骑队朝远方驶去。
“他们根本就没走远。”莫辰的听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受法力的影响而增强了，“这是要干什么？”
“杀人。”【心之窗】运起法力，做好了准备，他的身形亦融入了书店之中。
撒云烟坐在柜台前，他感觉得到，聂宗在率领骑队离开的时候，狠狠地透过厚重的毛玻璃，瞪了他一眼。
“这事儿是没法善了了。”撒云烟摇了摇头，随即把身子藏到了柜台里头，才刚藏下去没多久，骑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紧接着，几十支飞刀、箭矢，扎破了大门，将书店内的陈设打了个乱七八糟。
撒云烟还是趴着没动，果然那支骑队绕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就这样放了三四轮的攻势之后，聂宗与一众熊郡骑兵才在书店前停下，下了坐骑之后，慢慢地摸到了门口。
“贵客临门，不胜荣幸。”聂宗再透过玻璃看去时，撒云烟已经坐在了柜台后头，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
“店老板可留姓名！”聂宗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是个硬茬子。
“撒云烟。”
“莫须有的莫，星辰的辰，莫辰这小子，老板可认识？”
“认识。”
“如此说来，老板是要和我熊郡，作对到底咯。”
“将军若如此想，倒也不错。”撒云烟走出了柜台。
聂宗怎么也不会想到，区区一家书店的老板居然先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在他探知到狂猛的法力袭来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他已经输了。
【绮罗针】杀光了这支骑兵，这其中当然包括聂宗本人，【心之窗】化作黑气，扫过书店门前的十数具死尸，待黑气散去，街道又变得很是干净了，一点证据都未曾留下。
第54章 天河山（八）
“好厉害。”莫辰跑到了最前头，书店内的陈设也已经被【心之窗】全数复原了。
“其实，你不该出来的。”撒云烟看了一眼莫辰，浅笑着说道，“哎呀，这回彻底瞒不住了。”
“【绮罗针】，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威力，难怪奎守一会败在你的手上。”一个身披轻甲的男人从门口踱步而入，“这书店....很不错。”
“你...你是！？”莫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发怵。
“聂宗，杀你的人。”聂宗居然回答了莫辰根本不算问题的问题，“连尸体都没了的那个，不过是替身罢了，但是现在，我们似乎可以谈谈。”
“看来中原的事也败露了呢。”撒云烟扶额作头痛状，“既然贵客到访，那就请坐吧，聂先生。”
“好啊。”聂宗做了下来，他的眼神始终都在瞟着莫辰，他搞不懂，撒云烟这号人物，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法术造诣只达到刚刚起步阶段的小孩子感兴趣。
“聂先生想要谈什么呢？”撒云烟摆好了姿势，直接问道。
“问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攻下蛇郡的办法。”
“天河山对面的蛇郡？”
“明知故问。”
“唉...”撒云烟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客人啊，总以为撒某无所不能，撒某初来乍到，聂先生问此计，就是神仙一时也无法作答呀。”
“这些够吗。”聂宗拿出了一个宝箱，将盖子打开，“整一百两黄金，撒老板笑纳。”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撒云烟嘴上如是说，实则已经伸手将宝箱给变没了。
“几天时间？”聂宗明白撒云烟的意思，“我可以等，不过撒老板别让我等太久了。”
“好吧好吧。”撒云烟拿出了地图，这一回，地图上标注的是天河山、熊郡、蛇郡以及附近的地貌特征，“天河山，隔断两国，被称为天险的存在，除去它，想要攻打蛇郡，就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熊郡唯一的渡海口金沙港。
这条路可谓费时费力，船出东海，经长江入海口，逆流而上，行五天五夜才能抵达最近的蛇郡港口——惠州，唯一的好处也就是隐蔽性强，只要功夫做到位，想要偷袭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条路根本没法走，出海容易入海难，从长江的入海口逆流而上，别说普通的船只了，就是最好的千人战船也绝不可能做到。”聂宗显然研究过这个方案。
“那么其二。”撒云烟指向了地图的右侧，“从金沙城还未建成的港口放下战船，拐入港岔，走金沙河，绕开惠州港，至多半天即可在蛇郡腹地登陆，还不用担心狼郡云州港方向的监视，只是......”
“只是蛇郡肯定知道这条线路，若战船从金沙河过去，只能是自投罗网。”聂宗笑着摇了摇头，“世人皆说撒老板有口皆碑，智计无双，我看也不过如此，若撒老板能想到得只有这些，还请将金子还给聂某为好。”
第55章 天河山（九）
“聂先生似乎没听清楚。”撒云烟听着聂宗的嘲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撒某说过，这是建立在排除天河山的基础上。”
“那又如何。”聂宗点了点地图上醒目的天河山，“撒老板难道不明白，什么样的地方，可以称之为天险。”
“天险，也不过是人定的罢了。”撒云烟拍开了聂宗的手，“天河山高几丈。”
“千丈有余。”
“能不能爬上去，想尽一切办法。”
“可以。”聂宗回答这些问题根本不用思考，就说包括他在内的熊郡高层，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把天河山里里外外给分析一遍，可以说如果天河山能够用作军事要地，熊郡和蛇郡早就打得你死我活了。
“那就没问题了，这就是第三条路，最好的路线。”撒云烟不怀好意地看向了聂宗，“熊郡不会没有能够供人短途滑翔的装备吧。”
“有是有，甚至我国可以专门抽出一支法师团，专供翼装以及伞具的法力加持，保证不会在暴风的影响下偏移预定降落地点，问题在于...”聂宗也抬起眼睛，看向了撒云烟，“惠州港，不仅监视着金沙河的动向，其后方的几座星城，也不可能不防天河山，如果在天河山进行大规模的空袭，咱们的人就和活靶子没什么区别。”
“如果这只是一道诱饵呢？”撒云烟将视线移走，顺手变出了一套茶具。
“这......”
“另一支奇兵，在天河山发动突袭后，从金沙城，走金沙河，直插惠州港腹地，配合天河山的部队，前后夹击，如果这场战斗发生在午夜，我想可以赶在代州与盲山城的援军赶来之前，夺下惠州港。”撒云烟摇了摇茶壶，“这已经是莫大的战果了，甚至惠州港还能提供熊郡兵士撤退的路线，这场战斗的损失又能减小相当一部分，聂先生不会指望靠一场仗就将蛇郡剿灭吧。”
“虽然我来问的，是攻取蛇郡之计，不过这样也很不错了。”聂宗总算有些相信了撒云烟，“但，保不齐蛇郡的兵力都集中在惠州港，或是，蛇郡皇帝佘仲伦，正好在惠州港视察，无论哪一条，都会导致这次的行动功败垂成。”
“所以，这并不是最终的计策。”撒云烟露出了致命的笑容，“以聂先生的表情来看，这条计谋的欺骗效果，已经够了。”
“你说....什么？！”说实话，聂宗被绕懵了。
“天河山的一支奇兵，金沙城的一支奇兵，都不是进攻的重点，人数控制在五千人，多带炸药火器造势也就足够了。”撒云烟重新翻开了地图，“真正的进攻部队，安排在天河山的第二梯队，降落地点不在惠州城，而是盲山。”
“你是说，直取敌首府！？”聂宗认真地审视着地图的每一处细节，他的脑中飞速计算着这条计策的可行性。
“其实很简单。”撒云烟喝了口茶，“计谋摆在此，能够收获多少好处，就要看聂先生的主子——雄九章，肯下多少本了。”
第56章 天河山（十）
聂宗完全明白了撒云烟的意思，这是一条毒计，当然是对于蛇郡来说。
如果雄九章当真将所有的部队都编作天河山第二梯队，不顾伤亡，甚至御驾亲征，突袭盲山城之战，足可称得上一战定乾坤。
“多谢。”聂宗在走出去的时候，一度觉得自己的钱给少了。
“聂先生。”撒云烟叫住了他，“别抱着太大的信心，雄九章未必会听汝一言。”
“多谢撒老板关心。”聂宗转过身子，再抱一拳，这才彻底离开。
..
“如何呀？”撒云烟将莫辰叫到身边，似乎是想好好听徒弟夸自己一番。
“若是蛇郡能事先知晓此计，未必不能破之。”莫辰将地图朝自己这边拉了拉，“这世间的计策，有攻，自然也有守。”
“很好的结论。”撒云烟赞道，“熊郡和蛇郡的势头正旺，大陆上许多的国家都遭受了战火，虎郡更是已然覆灭，如若不将这两国的实力加以压制，大陆的秩序会乱套的。
我的计策，旨在削弱蛇郡的实力，而你想到的计策，可先放在一边，那将是蛇郡翻盘的筹码。”
“您以前经常干这种事吗，师傅？”莫辰突然问道，他觉得撒云烟这人，对于自己来说，似乎已经不仅仅是武功高强可以形容的了，在有些懒散和痞性的底下，是极致的头脑与一位冷静绅士的结合。
“一直都是。”撒云烟愣神了许久，才长舒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
他让【心之窗】将书店的屋顶变走，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雪夜之下，难得见到的几颗星星却显得格外明亮，“操纵着命运的人，往往也为命运所迫，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也并不意味着无敌于世，人外永远有人，天外永远有天。”
“师傅....”莫辰似乎意识到，自己聊到什么不得了的话题了。
“我知道你想问我，我到底是谁，来自何方。”撒云烟望着夜空，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生于华夏大陆，我本来也不叫撒云烟，一开始，我的名字，叫混沌使者，盘古开天之后，他的肉身化作了大陆的天与地，随后，大陆便创造了我。
一个混沌使者的责任：将向往的光明，带给大陆上不久后将会出现的智慧生物，将开天后残余的混沌，完全驱散。
这些所谓的混沌，正是许多有能力毁灭大陆的上古圣兽，我让他们自相残杀，我让他们甘愿为了后代牺牲自己，无论如何，我成功收集到了所有圣兽的元神，随后确保它们湮灭在时间的海洋中。”
“然后，人类就出现了，对吗。”莫辰并不感到奇怪，他认为只有这样的往事，才能塑造出如今的撒云烟，这样一个人。
“是啊，来自宇宙的混沌，被我驱散，可人类的出现，却也导致了混沌的重返，战争、贪婪、杀戮等等，这都令大陆始料未及，于是，我有了新的身份——混沌摆渡人。
既然混沌无法驱散，那就只能维系着混沌的平衡，不为世间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件所影响，记不清多少年前，大陆的地貌逐渐与现在重合，国家的界线终于在我的运作下趋于完美......
第57章 天河山（十一）
我深入人类的社会，学习人类的一切，包括法术，封印自己的实力，让自己看起来就和一个强大的人类法师无异，我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撒云烟，就这样一直到最近，直到最近，大陆的平衡因为一个人，开始了动摇。”
“是谁？”莫辰好奇地问道。
“是你不认识的人，就连当时的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他的名字，叫姜运城，一个普通得不过再普通的鹰郡富家大少。
我自有识别混沌的能力，他带有的混沌之力，让我瞠目结舌，可我很轻松地骗光了他的财产，逼得他自杀，但就在他死得那刻，我发现我错了。
姜运城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人，在他死得那一刻，他的灵魂已然去了该去的地方，但混沌并没有消失，它融入了鹰郡，你看过日记，应当清楚这段故事。
从云虎帮，到阴心雷，再到胡友良，我逐渐发现，混沌脱离了我的掌控，而现在的我，已失去了窥破混沌的力量，也许是因为，这世间的混沌，已然失衡了。”
这些秘密撒云烟从没和任何人说起过，就连【心之窗】也只了解一部分，他生来孤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同类，可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表现得那么完美。
“知道我为何会找到你吗？”撒云烟看向了莫辰，莫辰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注意到了你的天赋异禀，也许是你的【荣光】很是独特，可现在我才发现，你身上，有着光明的力量。”撒云烟认真地说道，“我除了远超于常人的力量，其他方面已经和人类无异了，从雁荡山一战之后，我就只能凭借直觉与判断，来佐佑大陆的局势，我不知道这对混沌和光明的平衡来说是对是错，可救了你，我认为这是正确的。
你，说不定和我一样，也是大陆孕育的孩子，为了与我一起，保持这种平衡，只可惜你的家庭遭遇变故，【荣光】为了最大限度保护你的精神与肉体，完全抹去了你的这段记忆，因此一切都无从考证了。
很可笑吧，如果凭借直觉行事，我的这种行为，和战争贩子又有什么区别。”
莫辰感受到了撒云烟的苦恼，童年的不幸，种种的遭遇，让莫辰这个小孩子的内心获得了最大限度地成长。
成人的心是成熟的，但也会不可避免地变得肮脏，可莫辰不同，他是矛盾的存在，他的心，既可以十分冷静的思考问题，又能以极度的共情与他人分担喜悦与痛苦。
他拍了拍撒云烟的肩膀：“师傅，也许做一个战争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顺其自然，说不定就是最好的选择。”
撒云烟站起身，书店的房顶也随之修补完整：“承你吉言咯，那么现在，就先让蛇郡吃一把苦头吧。”
“好。”
金帐城......
“聂宗，此计当真是你所想？”朝堂上的争论，无止无休，前文提到过，聂宗只是熊郡熊骑兵以及特殊部队的大统领，他手下的部队虽多，却还远远不够分量。
真正的军权，仍掌握在熊郡大将军王武华的手里。
第58章 天河山（十二）
“大将军，您这话，末将可不好回答啊。”聂宗摆明了软硬不吃，其实这么做对于撒云烟也有好处，他自己也省得解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王武华很生气，但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势必不能发作，至于生气的原因嘛，当然是聂宗这条计策本身，他已经对此战有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构思，很快就能想出这条计策，却被聂宗先说了出来。
其中不乏还有些私心，因为他对比下来发现，即使自己能够想到，聂宗的计策也比自己的要保险得多。
“好。”他还是决定先压住火，待这场仗打完再慢慢找聂宗算账，“陛下如今已在静室中闭关数月，我这就去请示，聂将军可要同行？”
“不了，末将静候佳音便是，大将军可要尽快。”聂宗笑了笑，他不会让这桩功劳被王武华抢去的，要知道他特地等着早朝再将此计和盘托出，几百双耳朵都听到这计策是他聂宗想出来的，自是为了这个目的。
御花园，静室......
“陛下，可需臣再复述一遍？”王武华待在室外，将聂宗所言一五一十地向里头的雄九章汇报，这是雄九章定的规矩，任何人未有批准，不得踏入静室一步。
“不必了，这是条妙计，只可惜朕尚在修炼，无法御驾亲征，光靠你们几个，绝不可能一举将蛇郡拿下。”雄九章顿了顿，“这样吧，此战的总指挥权交于你手，在天河山的第二梯队多置备些炸药，攻不下蛇郡，也得把盲山城给朕炸平。”
“是陛下。”王武华仍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你去吧。”雄九章知他没走，便说了一声，“办利索些，另外给聂宗应得的封赏。”
“是。”王武华暗笑一声，离开了御花园，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雄九章不由分说地从几个月前开始闭关，又将掌控熊郡七成兵马的军权交给了他，挡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了身为臣子的一份忠心。
可正所谓利欲熏心，这一层束缚早晚都会被他自己撕破，到时候，究竟有人能拦住他吗，没人知道。
....
大殿之上，大多数官员早已离去了，只有聂宗和再低一阶的三十多名武官仍在等着，不可否认，这个年代的华夏大陆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在这帮将军看来，只能治理治理内政民生的文官，根本连屁都不如。
“陛下如何说？”聂宗不担心王武华会在雄九章面前扯谎，该是自己的好处一样也少不了。
“陛下说仍处修炼之中，无法御驾亲征，因此此战不求攻下蛇郡，只求重创盲山城即可。”王武华如实说道，“聂将军，诸位！校场一走如何。”
“是！大将军。”
一行人出门便上了战马，直奔校场而去，战事拖得越久，越会存在被细作提前查探的可能性，如果不是调遣兵马需要时间，王武华甚至想今日凌晨就发兵蛇郡。
“聂宗。”他与聂宗并肩在战马上飞驰，前者不怀好意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金沙河一战，你来领兵。”
第59章 天河山（十三）
“你明明知道，这场战役，我的熊骑兵以及特殊部队根本不适合参战。”
“我知道啊，那又如何。”王武华笑得很阴损，“陛下授予我此次行动的全部指挥权，我现在有权指挥你和你的部下，当然，你的那几个边境秘密仓库里头的装备，也全都拿出来吧。”
“呵呵呵，好啊。”聂宗被气笑了，但他也没任何办法。
“陛下还说，要我封赏于你，我当然会遵命，不过，前提得是你有命回来。”这就是王武华的毒计，靠着此战，明着将聂宗这个目前最大的阻碍除去。
“哼。”聂总甩开王武华的手，单骑冲到前头去了。
“嚣张吧，看你还能嚣张几天，跟我斗，哼！”王武华看着聂宗的背影，脸上全是要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表情。
......
“这场突袭战役，定在两天后的丑时，王武华是个实干派，可他的才华，却同样铸就了他不断膨胀的野心。”撒云烟与莫辰趴在金沙河畔的雪地前，不动声色地看着一队队熊郡人马，从所谓的秘密仓库中搬出一些先进的、还未问世的装备。
金帐城中的书店已不复存在，撒云烟也没必要再待在熊郡了，这场战役结束，华夏大陆的天平马上就会向熊郡倾斜，当蛇郡再战火下重生，它便将是一个很值得帮衬的国家。
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容忍撒云烟这样的人存在，但事实证明，撒云烟有这个本事，当麻烦找上门的时候，他早就走得连人影都没了。
“还想得起来什么吗？”撒云烟问道。
“不行，什么都没有。”莫辰肯定地答道，虽然跟着撒云烟才短短几天，他却已经对法力的运用有了许多独到的理解，正如撒云烟一开始说得那样，他是个天才。
“这也是没办法的，任何事都有利有弊。”撒云烟道，“【荣光】抹去你的记忆，说不定也是为了救你，若当真将你失去的记忆全数返还，你恐怕反而会接受不了。”
“也是...”莫辰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父母，对于熊郡边境仓库的秘密，这两段残存的记忆，莫辰除了选择释怀，又能如何呢。
“看来发现不了什么，他们做事很隐秘，王武华也果真没放弃这次机会，不过以我对聂宗的了解，他不会轻易死在这场战役之中，倒是王武华，我有预感，不太好的预感。”撒云烟带着莫辰慢慢向后挪动，直退到一处凹陷，才掀起风衣的兜帽，喘了口气。
“什么样的预感？”莫辰问道。
“你想想看，聂宗即使能活下来，他手底下的人马，也绝不会剩下多少了，而王武华，他的损失即使再多，尚有熊郡举国上下的兵权可以使用，皇帝雄九章又不知是何原因，直到今日仍在静室闭关，如此，得胜归来，意气风发，人心所向的王大将军，会干些什么？”
“师傅的意思是，他会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