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雁荡山（十一）
其实大陆上所有国家的名字，都是曾经一方圣兽居住的象征，这些若有若无的法力多多少少影响着世代在各地生存的人们，可唯独夔郡，将这种神明的理念推崇到了极点。
夔，也叫夔牛，是比鹰和狼还要恐怖的地面生物，更接近于神的存在，一双蹄子全力踏地，足可激起千层黄沙翻涌无穷，皇帝奎守一的法术【夔山无量】正是这样一种具象化的存在。
全国施行宗教化的好处自不用说，奎守一根本不需要考虑麾下军队、百姓的忠诚，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即使不下死命令，也会为夔郡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亡命之徒。
但这样做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在夔郡人眼里，皇帝奎守一是代替圣兽夔牛行使人间权力的神祗，可奎守一本人当然没有夔牛那么厉害，他也会老，也会战死，一旦他死了，恐怕整个夔郡都会为之倾覆。
夔郡要改变，这就是奎守一要丰天扬来得目的，两人事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实在凑巧得离谱，最大的变数撒云烟也在此时出手了，更已经将胡友良的半边身子，推进了地狱。
无论撒云烟接下来还想干什么，丰天扬都无心知悉，他来此地不花一钱一两一兵一卒，就得到了虎郡全盘的行动策略，这就是最大的成功，目下，他只要带鹿欣一同回虎郡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事情一切顺利。”鹿欣摇了摇头，她还是无法接受，“撒云烟，你在我心中的印象，可还是个骗子，你别太得意了。”
“鹿小姐说得哪里话。”撒云烟连连摆手，他的视线却还在看着丰天扬，“生意上的事，撒某知晓分寸，这一次，是撒某考虑不周让丰先生钻了空子，二位，这便请吧。”
“鹿欣，走吧，离开此地，晚了就来不及了。”丰天扬道，撒云烟能够明显感觉到这话中，还有些别的意思。
“我不能随你回去。”鹿欣却也是就事论事，“今日我是偷跑出来的，若让胡友良知道，你等的大计可就走到头了。”
“也是。”丰天扬纠结了一番，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他立即起身走出了店外，看样子是要回夔郡复命了。
“走了，骗子。”鹿欣留下这么一句，黑色的法阵便将她全身都笼罩了起来，半晌，鹿欣也不见了踪影。
“骗子。”这句话并不是撒云烟说得，没错，正当这三人通通离开书店之后，又有一个男人从书柜后面的小空间挤了出来，他从一开始，就躲在那里，“虽然我不苟言笑，但是...噗。。”
他笑了出来，一个八尺大汉，捂着嘴笑个不停，把撒云烟倒整得挺尴尬。
“步先生，朗盛青此番几经周折把您送到此地，莫不是为了专程嘲笑撒某的吧。”撒云烟的嘴角也在抽抽，虽说是他亲自允许这个狼郡大将军——步凌，事先藏在里头的。
步凌看完了全程的戏码，现在也好安心了，他收起了情绪，看来是要和撒云烟谈一番正事。
第31章 雁荡山（十二）
“对不住了撒老板，皇帝陛下其实一开始，并不想请您掺和这件事。”步凌的脸色有些难看，事情转变成如今这种地步，就连步凌也不知道，这对狼郡来说是福是祸。
“朗盛青的孤傲，正如狼这种生物一般，撒某能够理解，不过步先生，也请节哀顺变吧。”撒云烟苦相装得倒是不错，但这话传到步凌耳朵里可就难听了，节哀顺变是几个意思。
当然步凌也不可能当场发作：“就这样吧，该打听得我也都打听到了，算算时日合该到了回京交旨的时候，撒老板，步凌就此告辞，来日再会。”
“再会，慢走不送。”
这一回，撒云烟的店总算是清静了，他的全盘算计已经撒了出去，他和他的店，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虎郡与鹰郡、夔郡的大战，在十天后正式打响，先遭罪的自然是虎郡南疆天水城，逍遥护法段秋奉命，携五万军马秘密驻防，着实打了鹰郡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出征，阴心雷虽御驾亲征，却并没有带很多的禁军随同，也就意味着他这三十万大军不过是普通的兵马，而段秋这支援军，几乎有三成都是法师。
要知道，即使懂得最低程度法术的兵士，也要比只会武功的普通人的生命力和战斗力强上许多，更何况这一万多人的法师团，还全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虎郡精锐中的精锐。
胡友良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他完全听得明白撒云烟话里的意思，虎郡若再不孤注一掷，那就只会自取灭亡，因此，这一万多人的法师团，几乎是紧急情况下，虎郡上上下下能够抽调出的所有人手了。
阴心雷吃了大亏，敌暗我明，加上实力悬殊，整个鹰郡大约两万人的先头部队，在对方还是零伤亡的前提下，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天水城前，横尸遍野，处处残存着纯能量法球爆出的坑洞。
战斗既然打到了此刻，阴心雷也明白虎郡是在做困兽之斗，虽然他并不知悉虎郡是如何做到提前设伏的，但他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
大队人马在天水城前扎营完毕，几队斥候已听命返回京城召集禁军来战，看来阴心雷这次，是要死磕了，然而他不知道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逍遥护法段秋，也在此地。
战斗持续到现在约莫两个时辰，他一次也没有露过面、出过手，阴心雷当然发现不了他。
雁荡山......
胡友良已率大队人马楔入了雁荡山左路山道，他惊叹于撒云烟对于战事的谋划，雁荡山道的崎岖，保证了即使自己再多带几万人，也完全塞得下，只是这里冬季实在寒冷，脚下又滑，没有自己亲自开道就连行军都是个问题。
山道的另一侧，奎守一也已率大军进入，胡友良的确能够清楚地听到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可他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夔郡这次是倾巢出动，连边防都没有留下一丁点人手。
舍得，这二字是奎守一的魄力，只有舍了自己曾经的神位，舍了夔郡的大好江山，才能将虎郡这块更好的地盘，当做自己新的天下。
第32章 雁荡山（十三）
按照撒云烟所说，胡友良等足了时间，便亲自破开了眼前的碎石堆，山下的城关——五丈原，以及在地平线上矗立着的夔郡首都——成都，尽收眼底。
“兵分五路，袭杀五丈原，两个时辰之内解决战斗！”
这是一场无声的作战，除了隐藏在风声中，树林的响动，并无半点不妥，变戏法一般，虎郡的大队人马已然兵临城下，可傻眼的不是并不存在的夔郡将士，而是胡友良。
眼前的五丈原，关门大开，城墙上虽到处竖立着，代表夔郡的正黄色军旗，却不见一名夔郡的士兵。
即使再大条的人，看到这般唱空城计的场面，也会不自觉的毛骨悚然，因此胡友良只敢先派个几百人入关，进入城中查探，这才一进，便出了事。
关门似乎被暗藏的机括猛得拉上，城内便开始响起了惨叫声、摔打声，胡友良虽急可也没有办法，他的能力只在梦中是无敌的，无法如【鹰之庇护】一般召唤到现实里助他作战。
大军之中也没有专攻空间系的法师，胡友良只得命人开始如攻城一般，架起云梯，先行接管五丈原的所有制高点。
待完成这一工作，城内的乱战早就结束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地上的尸体并不少，貌似除了虎郡这边的人马以外，还有几乎一比一战损的夔郡人马。
这是不合乎逻辑的，夔郡的士兵就算再怎么不善打仗，能运用如此精心的埋伏，最后的结果就绝不会如此惨烈。
胡友良在一座城楼上仔仔细细地看着这片染血的大街，他明白了，这些披着夔郡战甲的人哪里是职业的士卒，根本就是夔郡百姓充当的，武器也好似因为供应不足，导致地面上除了正经的钢刀、长枪等，还四散着锄头、镰刀一类染血的农具。
整个五丈原变成了战场，夔郡的百姓皆愿赴死，这是胡友良在劝降了好几次之后得出的结论，他也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一场，甚至比大规模军阵对冲还要惨烈的战役。
可他仍未曾设想过，夔郡并不是故意先用百姓消耗他的实力，而是这些百姓，说到底已经成了夔郡的弃子，他们甘愿为夔郡流干最后一滴血，可夔郡，甚至连他们的知情权都剥夺了。
雁荡山右路......
丰天扬带回来的情报，对于夔郡的将来，可谓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了，在破开前方的碎石堆之后，会有一支人数不少的军队在等着他们。
这下子，出其不意的一方就从虎郡，转变为了夔郡，由天剑护法袁建带领的，这支本就人数不多的军马的处境，此刻将变得异常凶险，可以这么说，他们的死期，到了。
奎守一并未选择第一时间破开碎石堆，这样做的话先机就尽失了，而且奎守一并不清楚虎郡的人马会如何、在哪些位置埋伏于他，因此他选择了等待，等到入夜，等到虎郡，出现破绽为止。
第33章 雁荡山（十四）
袁建牵挂着天水城的战事，甚至从这里，他都能依稀看得到天水城周燃起的火光，胡友良和他打过招呼，天水城虽然保得住，但段秋生还的几率，太小了。
他们二人并不是亲生兄弟，也非同门，但他们是几乎同一天决定辅佐胡友良的，相识之后，这二人便觉投机，久而久之，二人在旁人看来已经和亲兄弟殊无二致。
他们是虎郡最后的战将，胡友良绝对信任的两人，也是虎郡法师中最高战力的存在。
可惜，远在天水城的段秋还未曾出过手，袁建这头便即将面临生命的威胁，夜半时分，丰天扬亲自操刀，率二十人小队爬上了碎石堆。
万籁俱寂，这二十一人进行如此的动作，居然未曾惊醒一直警觉着的袁建，其实他们动作轻是一部分，另外的原因是他们根本没有使用法术。
轻松解决了碎石堆另一头的几名虎郡将士，丰天扬与几人换上了虎郡的战甲，这又是一条毒计，还是丰天扬临时想出来的。
他们将尸体拖走，丰天扬带着换好装的弟兄，堂而皇之地混入了虎郡的伏击圈，但令他没想到得是，这次的行动袁建构思得很缜密，他们甚至启用了口令的敌我识别方式。
“站住！”几名虎郡暗哨压低着声音，窜出来叫停了丰天扬等人，只是因为实在是太黑了，他们并不能确定这几人的身份，于是问道，“口令！”
丰天扬心中大喊不妙，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摸出了几把飞刀，解决了暗哨，但他明白，既然设置了暗哨就绝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果然，他们暴露了。
丰天扬不慌不忙地拔响了信号管，红色的烟火散入了天空，这在万里无云的月夜十分醒目，虎郡的人马根本还来不及反应，才刚刚从掩体里探出头来观望，面前的碎石堆便破了。
夔郡大军鱼贯而入，箭矢、炸药，准确地向着虎郡的阵地倾泻，事到如今，虎郡的埋伏已经完全失效。
袁建奉命死守右路，即使人全都打光了，他也得保证自己战斗到最后一刻，情知事态超出了预计的发展，他第一时间就遣人去了最近的汉口城报信。
不管援军能来多少，也至少可以缓解他这里的压力，然奎守一和丰天扬，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炸药覆盖了袁建设立的指挥所，紧接着便是好几轮火箭矢的齐射，本来植被茂密的山林，很快就变为了光秃秃的一片，但袁建并没有死，他的召唤系法术【天启之兵】护住了他。
袁建，身为天剑护法，其本身对于剑术的造诣自不必说，但绝就绝在他的召唤系法术【天启之兵】也是一位十分强大的剑客，这也就等于只袁建一人，就能发挥出类似双剑合璧这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招式。
他知道，冥冥之中这似乎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报信的士卒就死在他的眼前，这几人甚至还没跑出去几步路，就被炸药和箭矢轮番招呼了一遍，尸体已经再也拼不起来了。
第34章 雁荡山（十五）
“【天启之兵】？天剑护法袁建是吧，让老子来会会你。”丰天扬自信地抄起了匕首，握于掌中，信步走向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袁建，虎郡残部很快就会被肃清，已不足多虑，只要将袁建杀死，一切就都结束了。
【天启之兵】立于袁建的身侧，他幻化出了双脚，周身散出的气势甚至比已经受伤的袁建还要强上许多，他开口了，这令丰天扬十分惊异。
召唤系法术召唤出的生物，本就应该是主人的一部分，可这【天启之兵】显然不在此范畴之内：“丰天扬，速速上前领死！”
“承你的愿，怪物！”丰天扬还真就跟【天启之兵】较上了劲，他反手握着匕首，速度要比【天启之兵】快得多，【天启之兵】还未出一招，丰天扬的匕首就斩过了他的头颅。
“你似乎忘了，实体的攻击并不能对我生效。”【天启之兵】笑了笑，正要抽出长剑迎敌，却突觉后腰一阵剧痛。
“你似乎忘了，我也是法师。”丰天扬回过头，眼神之中已满是嘲笑。
【天启之兵】回头看了看身后，一把纯黑色的匕首已经插进了自己的身体，法力的流失相当严重，这证明在丰天扬接触自己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中招了，可是自己却毫无察觉。
“我的【暗影飞刃】似乎要比你，强得多。”匕首在丰天扬的手上反复腾转，他之所以飞刀也使得很不错，也是得益于法术的修炼。
【暗影飞刃】是空间系和格斗系的结合法术，全身纯黑的飞刃，配合能够撕裂空间的速度，再加上可怕的偷取法力的攻击方式，如果不事先进行了解，很少有人能完美接住这一招。
刚刚在斩过【天启之兵】头颅的那一刻，丰天扬便施展了【暗影飞刃】，普通的飞刀从他的腰间自行飞出，在空中吸收法力变为黑色，又以极短的速度撕裂空间，完美骗过【天启之兵】的视线并绕到了他的后腰，一击功成。
不过，【天启之兵】不会那么容易战败，他拔出了匕首，看着它逐渐化作黑色的粒子，融入空气之中，他身上被开出的那个缺口也随即复原，不再流出气息：“雕虫小技，我能接你的一刀，你能否接我的一剑呢？”
“还是保险一点吧。”丰天扬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身体也转变为了五成战斗五成防御的姿态，“毕竟我可不想被你在后腰开个洞。”
“放心，我没那么无聊。”【天启之兵】将手一横，长剑便幻化而出，几乎与他的身体完全融合，“开洞的话也是你的心脏，或是你的眉心。”
“【夔山无量】！”
这一招变故实在是来得令【天启之兵】始料未及，本以为虎郡的残部还能拖延一些，可现在纵眼望去，己方的全部人马似乎都被消灭殆尽了。
【天启之兵】的后背完全露给了奎守一，借助圣兽夔牛的强大力量发出的致命一击，很明显，他硬抗是扛不下的，但【天启之兵】也实在来不及回头做出防御了。
第35章 雁荡山（十六）
“乓！”夔的虚影在空中愣了一番，只见挡住那双铁蹄的也是一把剑，一把实体的加持了法力的剑，袁建站了起来，侧过头道，“我来对付奎守一，你去吧。”
“是！”【天启之兵】得令，立即攻向了丰天扬，用匕首格挡长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没过多久，丰天扬的匕首就被打落在地，碎成了好几截。
无奈，丰天扬只得放弃了用【暗影飞刃】偷袭的打法，转而将其直接唤出，足足四把飞刃才将【天启之兵】的攻势完全化解。
袁建的口与鼻都已溢出了不少鲜血，在旁人看来他和【天启之兵】的配合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又一种法术的高阶运用罢了，一种赋予召唤物自主意识和生命的法术。
一个人的神思，强行分作两人，莫说是战斗，仅仅做到这一点对于袁建的消耗都是巨大的，这世间的确没几个人能接住袁建和【天启之兵】的双剑合璧，但使出这一招，也就意味着袁建已经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了。
奎守一与丰天扬的配合亦堪称完美，【天启之兵】的强势，袁建垂死挣扎下的失智，他们都已各自的手段慢慢化消，以至于他二人根本没有受伤，【天启之兵】就因为袁建的法力不足，消失在了原地。
袁建持剑拄地，恐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活着，才是一切。”奎守一并没有选择让普通士兵来解决袁建，他亲自走到了袁建的面前，夔牛的虚影跟在他的身后，“袁建，一路走好。”
铁蹄踏下，散去了法力的袁建，在【夔山无量】面前不过是强壮一些的蚂蚁，铁蹄留下的坑洞里，袁建的尸体找不到了，他已和雁荡山融为了一体，最悲惨的死法——尸骨无存。
雁荡山之役可称惨烈，相隔甚远等人天水城，也已在一天一夜之间，化作了残垣断壁。
鹰郡禁军的加入，再次改写了战场的局势，可天水城毕竟集结了虎郡所有的法师精锐，加上攻守之势的平衡，双方打得各有胜负，如此下来遭殃的不是天水城还能是啥。
再不结束战斗，这场突袭就显得毫无意义了，阴心雷亲自临阵，唤起了【鹰之庇护】，杀向了天水城尚未倒塌的一处剁口。
段秋等得就是这一刻，此战，所有的变数全在阴心雷身上，他不出手，无论战事再怎么艰难，段秋都不能出手。
看着【鹰之庇护】冲向了天水城为数不多的掩体，段秋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本坐在太守府内静静等待，就在这一刻，他消失在了原地，空留下房中狂风大作。
“唰！”
【鹰之庇护】惨叫一声，那双宝石般的眸子一只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只则检视着自己翅膀上的伤口，对于体型庞大的他来说，这道一米来长的伤口算不了什么，但他真正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他没发现攻击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来！”【鹰之庇护】没想明白的事，阴心雷却已靠着蛛丝马迹，推理了出来。
第36章 雁荡山（十七）
他是个可怕的人，两秒之前他和【鹰之庇护】一样的震惊，两秒之后他却已成竹在胸，虽然【鹰之庇护】在返回的途中又被割了两刀，导致他也受了点小伤，但他已不会允许敌人再对他的【鹰之庇护】下手了。
不，他要用【鹰之庇护】，像对付以往所有敌人那样，将他撕碎：“逍遥护法段秋，人传你的【逍遥游】无人能解，与你战斗过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你的手上，可朕，并不这么觉得。”
“哼！那便来试试！”
“你的能力并不能做到撕裂空间，而只是在高速移动的情况下，通过法术构成的幻觉加以掩护。”阴心雷点破了【逍遥游】的奥秘，这令段秋大为震惊，在使用【逍遥游】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不要与对手浪费时间，战斗的时间越长，自己的能力被窥破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阴心雷，他是唯一一个从第一次攻击开始，只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就解开了【逍遥游】全部奥秘的人：“段秋，你已无处遁形了，法力追踪，绞杀！”
【鹰之庇护】眨了眨眼睛，他那双眸子里便没了废墟般的天水城，灰暗的天空，身边的友军，全都消失无踪。
他的视界，从正常人的变为了法术加持下的视界，这又是一种法术的高阶运用。
这种视界，能够轻松捕捉到段秋的存在，因为现在的段秋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大团在空中高速移动的能量，便如同完全漆黑的环境下，只有他佩戴了夜视仪。
段秋最后的优势荡然无存，他的速度再快，也绝超不过【鹰之庇护】的全力施为，无奈，段秋燃烧了生命。
在旁人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大坨黑色的流线体，追杀着一个微不可查的黑点，没过多久，那黑点变为了段秋，【鹰之庇护】也展开了双翼，用铁钩般的鹰爪，抓住了段秋的躯体。
段秋燃烧生命之下的速度，竟仍没有【鹰之庇护】快。
阴心雷早已下令绞杀，【鹰之庇护】自不会手下留情，确认段秋已失去任何反抗的可能性，他便如同对待猎物一般，将其飞速撕成了碎片，回到阴心雷身边。
天水城失了段秋一员大将，不说军心了，光是阴心雷一人现在都能把天水城荡平，很快，他便这么做了。
战斗结束得很快，可经过如此惨烈的战争攻占下来的天水城，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重现它曾经的模样。
才得到天水城不到半个时辰的阴心雷，很快便注意到了江城方向的浓烟，那里本不应该会有事的，除非......除非是夔郡，抢先了一步。
从没有依靠过撒云烟的阴心雷可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撒云烟摆了一道，撒云烟当初对胡友良说得话也非全是假的，天水城的确守得住，但那时，虎郡却已经完了。
“撤兵吧。”阴心雷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那么多事，但他已经判断出了，此刻靠着残兵硬夺江城是十分愚蠢的行为，还不如退回川山裕，养精蓄锐再图大计。
第37章 雁荡山（十八）
阴心雷能这么想，不是没有根据的，虎郡再强大，也不可能在一道防线上布置如此多的法师。
这可以说明两点，一，自己的行动早就被提前窥破，虎郡让全国所有的法师都集中在了天水城，就等着自己走入彀中，二，夔郡能够提前夺下江城，说明第一条的结论完全成立，同时也意味着夔郡并没有损失太多的人马。
综上所述，阴心雷不得已作了撤军的决定，可他很生气，给他人做嫁衣的滋味，不是人人都能忍得下来的。
曲红森细想一番，也大抵明白了事态的发展，同时他看出阴心雷的脸色很不好，此刻缄口不言按令行事方是正解，谁料他旁边一名军官冲了上去，单膝跪在阴心雷面前，抱拳请命：“夔郡新得生地，百废待兴，小将愿领一万兵马，出其不意夺下江城，献给陛下。”
阴心雷还真停步转身，他笑了，笑得要多恐怖有多恐怖，正当这名年轻的军官疑惑着，陛下在笑些什么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人头已经搬家了。
【鹰之庇护】硬生生吞下了他的头颅，眼中充满了不屑，阴心雷摇了摇头，高声喝道：“这个无名氏，违抗军令，就地正法，谁还不从？站出来！”
没人说话，几百号大小将领统统低着头，这时候说啥都不合适。
“一炷香时间，打扫战场，撤出天水城，分批从川山裕返回，曲红森，你带五千人垫后。”
“是，陛下。”曲红森并无怨言，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阴心雷不想再久留了，【鹰之庇护】振开双翅，在离地前抓住了阴心雷的双肩，很快，他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
在江城被破的前夕，所有的虎郡兵士都被调去了城墙，这其中还包括着看守鹿欣的一大部分。
谁都明白，虎郡完了，江城完了，因此鹿欣是不是还好好地关着，变得并不重要。
鹿欣走在街上，是的，她没有发动她撕裂空间的能力，她似乎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用人类的双腿，不快的速度，完成一段旅途。
火药，法球，箭矢，无情地摧残着江城每一处土地，河水染成了红色，街道染成了红色，就连天空都快染成红色了。
鹿欣走到了撒云烟的店前——曾经的书店的位置，此刻，已化作了一条联通两路大街的巷道，无比和谐，就好像......
“好像你从未存在过一般。”兜帽遮住了鹿欣的半边脸颊，没人知道她此刻的脑中都在想些什么，该拼命的拼命，该逃命的逃命，谁还会管一个不要命的女人的死活呢。
一支箭矢冲着鹿欣袭杀而来，以鹿欣的实力，普通的箭矢只要她一抬手，便能用营造出的法力护盾格去。
然而这支箭矢却好似抓住了鹿欣开小差的瞬间，箭簇之上，灌满了法力，刹那间就穿透了法术屏障，直冲鹿欣的面门而来。
鹿欣大惊，立即翻出几个跟头，滚到一座房屋内，箭矢穿入其中，就落在她的身边，箭簇没入了青石板，极强的法力在极小的空间爆发，造成了与地雷类似的效果。
“轰！”
第38章 雁荡山（十九）
“手下留情吧，陛下，鹿欣毕竟为了我夔郡，努力了十数年。”那是丰天扬的声音。
“天扬，夔郡需要全新的蜕变，鹿欣，只是开始。”奎守一并不想过多解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鹿欣的视线逐渐模糊，许多的碎石压在她的身上，被法力撕开的伤口还在不断流着鲜血，奎守一和丰天扬在逐渐朝自己靠近，她什么都不做了，什么都做不了，再然后......她就陷入了更加深层的昏迷。
...
“你喜欢鹿欣朕知道，但朕希望你以国家为重。”奎守一拍了拍丰天扬的肩膀，他知道，鹿欣是绝对忠诚的，可他也同样明白，鹿欣忠诚的从始至终都不是自己，而是圣兽夔牛的使者，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祗。
见丰天扬不说话了，奎守一心生一计：“倒是有个办法，朕可以现在饶她不死，但七天后，一切都平静下来，朕要你，亲自操刀，在百姓的注视下，取她的性命。”
杀人诛心，奎守一的目的昭然若揭，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处决鹿欣，也比现在这般的效果要好很多，可丰天扬等不了太久了，鹿欣受得伤他心里大抵清楚，他心想着，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最后的七天，哪怕只有七天，也行：“好，救回她的命，七天后我定亲自动手。”
奎守一无视了丰天扬的无礼，在“好”字出口的那一刻，他便蹲了下来，唤出夔牛，精密又快速地将鹿欣周身的碎石清理干净。
一道狰狞的豁口在鹿欣的腹部清晰可见，若不是她的修为达到了一定程度，又急中生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尽力护住自己的要害，否则此刻的她合该已经被炸成两截了。
“天意。”夔牛的虚影抱起了昏迷的鹿欣，奎守一也站了起来，“走吧，虎郡的皇宫，伤药肯定少不了的，你亲自照顾，再给你配几名军医，没问题吧。”
“多谢陛下！”丰天扬原地磕了几个头，随后也迅速站起，跟着奎守一往皇宫方向快步走去。
......
五丈原的战斗，结束在当天的午夜，那时候夔郡还没有发动针对袁建的攻势，这场战斗不比天水城差多少，要知道在巷战的基础上，一个会点皮毛功夫的农民，和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果再换成全副武装的农民，与装备相对来说不那么精良的战士，这差别就会缩得更小。
前前后后投入了几千人的兵力无果之下，胡友良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几乎没有再思考很久，胡友良便下令屠城，这座城市，如果要原封不动的攻取，需要投入的兵力就要相当于胡友良这次带来的所有兵马了。
屠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意味着一些名胜古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数十万英灵将葬身于火海、箭雨之下，他们会死无全尸，不，有可能连尸块都找不到太多。
第39章 雁荡山（二十）
五丈原被彻底毁灭后，胡友良按照原定方针，率全部人马，兵临成都城下，这一回，面对着胡友良的依旧是一座死城，然而这座城市却是城门紧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所有人，包括胡友良在内，甚至都不想再打这场仗了，今晚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些。
“嗷呜~~~！”
“那是......狼叫！”胡友良心道不好，他还未动，座下的战马却已躁动不止，似乎想要迅速逃离这片死域。
虎郡的人马很快便乱了起来，也有很多人发现了，那密林、城市，到处都闪烁着绿色、蓝色、红色的眸子，鬼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是狼郡！狼郡的骑兵！”一名虎郡的高层指挥官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不过他说得，倒的确是真相。
成都亮起了灯火，在灯光的反射下，胡友良看清了，那高耸的城楼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插满了狼郡的青色的大旗，除了旗帜，居然还有不少夔郡百姓的尸体。
“他说得不错。”西凉皇朗盛青在城楼上现身，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传到了虎郡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些眸子，可都是西凉人最忠诚的伙伴！小的们听令。”
“哦！一~~吼！”
这些突然发出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怪叫，已经将虎郡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撕了他们！狼王万岁！”
“狼王万岁！”
狼郡的骑兵发起了冲锋。
......
这场战役，最终以狼郡压倒性的胜利作结，狼郡与其他国家不同，他最不缺的就是骑兵，只是很少有费用昂贵的马匹，这也是常规部队培养一支骑兵的困难所在。
令人闻风丧胆的虎豹骑、狼骑兵、草原骑射手，都是狼郡的王牌，狼郡的孩子从小就和这些凶猛的野兽打交道，可以说几乎每家每户都拥有这样的坐骑，应征入伍之时，很多的狼郡人都是自带的，这就省去了很大一部分的经费，而且这些战士与坐骑的配合，甚至天生就要比正规部队的铁甲骑兵好得多。
...
胡友良还是活了下来，他带着几千残部，在蜀中的山脉里与狼郡周旋，可朗盛青怎会轻易放过他，当步凌得到了虎郡全盘布置的时候，朗盛青就已经将胡友良的人头算在里面了。
狼郡起兵的时间比虎郡、夔郡、鹰郡都要早了一些，好不容易将成都攻下，却没想到得到了一个更不错的机会——五丈原拖住了虎郡足足半天。
于是朗盛青有了这半天的时间，将成都及周遭的山林，打造成了坑杀虎郡大队最为理想的存在，加上骑兵的冲阵，敌明我暗的态势，这场仗，虎郡实在不可能有什么胜算。
也不知是不是命运使然，最终，胡友良与残部被堵到了雁荡山附近，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出来，朗盛青出来！与我决一死战！”胡友良显然还没放弃最后的挣扎，但从他连自称都忘了的情况来看，他的精神着实是快崩溃了。
“朕在这里，胡友良，你想怎么个死法？”朗盛青从一支狼骑队中央踱步而出。
第40章 血与骨（二十一）
“我啊！我要你陪葬！！”朗盛青试想过这件事任何的结局，但他就是没想到，胡友良会如此的自信，他就这样单枪匹马地冲了过来，他的速度很快，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被事先准备好的几十名弓弩手射成了刺猬。
事情本该这样结束的，然而在胡友良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他的手接触到了朗盛青的躯体。
【虎啸之梦】，发动。
......
朗盛青走在沙滩上，这里已不复三年前撒云烟见到的模样了，正如胡友良走到尽头的生命，梦中的世界，崩毁得已经不成样子。
他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沙滩莫名出现了断层，海水一半拍打在沙滩上，一半顺着透明的沙地，流进那深不见底的虚空。
雪花落在朗盛青的头顶，朗盛青这才抬头看去，整片天空竟是四季分明，除了下雪，一头在下着暴雨，一头在刮着桃花雨，还有一头，则卷起了千丈高的枫叶。
胡友良的【虎啸之梦】会把人强行拖入梦境中，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只有真正和胡友良交过手的人，才会明白【虎啸之梦】的厉害之处，撒云烟，可以说是是唯一一个打败了胡友良并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人。
隔壁秋季的狂风忽然刮到了朗盛青的脸上，差点把他整个人都吹进虚空之中，朗盛青好不容易稳住身型，却惊觉地面传来了强烈的震动。
沉重的响声不绝于耳，朗盛青向着那声音的大致方向看去，正是海水的中央，整个大海仿佛水斗被拔去了塞子一般，疯狂地呈漩涡状向下蔓延，水位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而与此同时，正在上升的，是一头浑身喷发着血水的巨型老虎，这当真是一出视觉盛宴，猛虎钻出海面的那一刻，漩涡还在继续扩大，夏季的暴雨与闪电转移到了他的头顶。
他的身上斑驳着狰狞的创口，大大小小，根本数不过来，即使刚刚才从海水中升起，血液还是将他的身体似涂料一般包裹着，可见这出血量有多吓人。
朗盛青从这头老虎的身上，看到了胡友良的影子，他也渐渐明白了，什么叫【虎啸之梦】，什么叫亡命反扑状态下的【虎啸之梦】。
别看这老虎体积颇大，在他完全现出身形的那一刻，居然以不逊色于朗盛青体术的速度冲刺而来，吓得朗盛青急忙唤出了他的召唤法术。
【骨狼】，一头与【虎啸之梦】同样巨大，却通体都是可怖白骨的野狼，他没有一丝血肉，却偏偏有着两只青色的妖冶眸子，与【虎啸之梦】对视。
【虎啸之梦】并没有停下脚步，【骨狼】才刚刚被召唤出，就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爪刀，一记推掌，他那没有皮肉连接，看似根根分明完全悬浮着的骨头，好像要比真正的狼还要抗揍，仅仅后退了几步便稳住了，确是受了点内伤。
第41章 血与骨（二十二）
朗盛青总算退到了安全位置，他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骨狼】在等他下达攻击的命令，可他却留了个心眼。
【虎啸之梦】的攻势再来，即使是最简单的一招饿虎扑食，似乎都能要了【骨狼】和朗盛青的命，再不反抗，两者都会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因为周遭能够活动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少了，鬼知道踏入那虚空之中会有什么后果。
朗盛青不敢尝试，也并不想和【虎啸之梦】正面作战，他趴在【骨狼】的背上，后者则驮着他拼命逃窜，好在【骨狼】与【虎啸之梦】的速度大致持平，真正放弃防御与战斗转为躲闪，还是能够拥有一些回旋余地的。
就这样持续了没一会儿，整个空间就只剩下两只召唤生物的立足之处，天空、地面，无尽的虚空。
【骨狼】与【虎啸之梦】就像是停止了一般，喘着粗气，相互对视。
胡友良周身散发着些许的光亮，从朗盛青的旁边走了出来，朗盛青发誓，他根本没察觉到胡友良的动向，这个人就像是本来就站在此地似的。
“为什么不对我的【虎啸之梦】进攻呢，你似乎一直在躲。”
“为什么要呢？”朗盛青这才反应过来，此刻的胡友良身上，哪怕是一点点生命的律动都感觉不到了。
胡友良笑了笑，他将【虎啸之梦】所有的奥秘告诉了朗盛青，不过唯独撒云烟的那件事，是他永远的痛，他选择了隐瞒。
“原来如此。”朗盛青表面还算镇定，实则心底已然慌了，背后透出的冷汗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操纵【骨狼】全力向【虎啸之梦】发动进攻，后果不堪设想，“因为你太强了，你的【虎啸之梦】让我觉得若不作一番算计，根本没有胜算。”
朗盛青也放弃了自称，他与胡友良就像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在探讨着各自使用法术的心得。
“竟是因为此吗。”胡友良皱着眉头，“想不到啊。”
“你能出现在此地，我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朗盛青道。
“你说，我想听听。”胡友良的声音很低沉，听不出起伏。
“你将我拖入梦中，想必梦外的时间其实并不是静止的，而只是过得相当慢罢了，这片空间的不断崩毁也并不是你的施为，而是你的生命正不断向着尽头走去。”
朗盛青说到最后一个字，忽闻整个空间发出“叮”的一声，暴雨、闪电、雪花、沙滩、大海全都消失无踪，两人两兽，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你全部说对了，所以此刻我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胡友良叹了口气，“临了临了，当事情都放下了，我才发现，我本人其实并不恨你。
你是一个审时度势的好君主，拿下了蜀地这块江山，狼郡在不久之后就会变得更强了吧。”胡友良和身后的【虎啸之梦】开始了同步崩毁，从双脚，很快便至腹部。
第42章 血与骨（二十三）
【虎啸之梦】低下了虎头，硬塞到胡友良的怀里，胡友良的表情很安逸，他摸了摸毫无触感的，染尽了血色的毛发：“朗盛青，再见了。”
朗盛青没有说话，他看着胡友良，总觉得有什么话还没说完。
“某去也。”崩毁已经到了颈部。
“等等。”他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我如何出去！？”
“哈哈哈哈哈。”胡友良的脸上出现了很阴损的笑容，“看我这无奈的样子，你也该推理出你今日命不该绝，我死后，梦境崩毁，你自然就会醒来，只是....嘿嘿嘿嘿。”
朗盛青看着消失在虚空中的胡友良，越发觉得渗人，他大声喊道：“喂！只是什么！？你还有什么没说！？”
......
朗盛青醒了过来，眼前是【骨狼】庞大的躯体，他在保护着自己，狼郡和虎郡最后的较量还没结束，可笑的是，他们甚至都没发现，躺在朗盛青旁边的胡友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朗盛青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股钻心的疼痛毫无征兆地充满了他的脑子，几乎将他整个人给再次轰到了地上，他昏死了过去，【骨狼】也消失了，这无疑吓了周围的狼郡将士一大跳。
再之后的事，当然是以虎郡被全歼而告终，这也同样意味着虎郡这个国家，从此在华夏大陆上不复存在。
朗盛青被紧急送往狼郡首都——拓思克城治疗，万幸在一众太医所谓的圣手之下，朗盛青并无大碍，只是恐怕要卧床很长一段时间了。
其实在昏死的前一刻，朗盛青想明白了胡友良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梦境不是由他主动解除，而是因为他的死崩毁，自己相当于是被强行踢出来的，如此大的差距，难免就如现在这般，头痛欲裂。
......
江城，将军府。
离鹿欣被处决还有三天。
“丰天扬，你要知道，我并不怪你。”鹿欣虚弱地靠着床头，她只能平躺，或保持这个姿势，不然腹部的伤口就很容易被撕开，幸好她本身习武，又会法术，自愈的能力比起普通人要强得多，因此才养了几天，流利的说话已经不成问题了。
“对不起...”丰天扬几天以来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从没看到鹿欣有过这样的表情——面如死灰，那是信仰崩塌的表情，并不是因为养伤的问题。
丰天扬能够理解，在撒云烟的书店那次，他就已经看出来了，鹿欣和奎守一，是彻彻底底的两路人：“或许我不该救你的，这七天对你来说不是最后活命的机会，而是折磨，是我自私，现在哪怕是你想死都死不了。”
鹿欣不说话了，她抬眼痴痴地望着天花板，眼角还有风干的泪痕，她已经哭不出眼泪了，身体在痛，心更痛。
丰天扬还是在她身边陪着她，其实说实话，丰天扬自己也不想这样，但奎守一的命令不能违背，他照顾鹿欣，也在监视鹿欣。
鹿欣伤成这样，除非她想死，不然定是用不了撕裂空间的法术来逃脱了，如果鹿欣最终还是跑了，自己也不用解释什么，人头铁定搬家。
第43章 绮罗针（二十四）
就这样，剩下绝望的三天，过去了。
奎守一当然不会存有丝毫同情，腹部伤口尚未痊愈的鹿欣，被五花大绑送上了绞刑架。
没错，绞刑，一种对于犯人来说不但万分痛苦，又是极致羞辱的刑罚。
奎守一本人不想这么对待鹿欣，但他相信虎郡的百姓和夔郡的军马会很乐意观赏的。
粗麻绳被挂上了鹿欣的脖子，鹿欣的双手双脚都被绑死了，整个人像是烤鸭一般被吊在门柱之上，她，还是面如死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似乎根本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现在，只要刽子手拉下身旁的机关坼，鹿欣脚下的木板就会打开，而她则会立即被麻绳的拉力，以及自身的体重，拉断脖颈。
刽子手还不能这么做，因为还有好几个家伙，正在按照奎守一的吩咐，悉数鹿欣那些莫须有的罪状，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百姓基本都信以为真，但夔郡本身一些混迹官场的将领、文臣，都明白今日这出戏码是何意思，只是他们谁都不能出来为鹿欣说话，还是一个道理，任何事与自己的生命比起来，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咻咻！”
在场的人之中，只有丰天扬和奎守一听到了，极致的速度与极致的力量，汇聚而成的杀气。
下一刻，刽子手就被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血从他的喉结处飙出了好一阵，鹿欣头上的麻绳、绑缚手脚的麻绳也被割断了，鹿欣倒在了台上，生死不知。
“你是何人？可知劫夺法场，会落得什么下场。”奎守一对着门柱上直接说道，那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黑衣黑袍，在风中飘动，他摘下了兜帽，将散乱的头发捋到身后：“鄙人撒云烟，鹿欣的命，你今日取不了，人，我带走了。”
“撒云烟。”说实话，奎守一此刻最不想遇见的就是撒云烟，哪怕朗盛青在此，他都不会心里没底，人，总会对于未知的事物报以好奇与畏惧。
撒云烟太神秘了，他们甚至连撒云烟会不会法术都不知道。
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撒云烟压根没有谈判的意思，他的双手摸向怀中，再出时两手之上各多了四枚银针，撒云烟也随即跳了下来：“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出去！”
这句话是说给在场的文武百官以及百姓们听的，可惜只有一小部分人审时度势地离开了。
“无礼至极！天扬，去会会他！”奎守一不打算亲自出手，他想让丰天扬先试出撒云烟的实力，当然如果他能够杀了撒云烟就再好不过了。
“是，陛下！”丰天扬抱拳领命，只见他回头便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向着撒云烟迎了过来。
“我计划一炷香之内结束所有的战斗。”撒云烟离丰天扬的距离已不足一丈，“你的法术名叫【无影飞刃】，经过法术加持的飞刀，不但本身的强度大大提升，还能获得一定的自主行动能力，以及足以撕裂空间的速度。”
第44章 绮罗针（二十五）
“你！”丰天扬心虚了，因为撒云烟实在太淡定了，他脸上根本不是在和一个对手战斗时应有的表情，那表情，就像是接下来只是走几步去扔个垃圾一般轻松。
可他仍未后退，就算撒云烟能看透自己的法术又如何，就算撒云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又如何，自己只管将撒云烟扎得满身窟窿就是了。
他同样拿出了八把飞刀，在半空中悬浮的同时变成了黑色。
“你竟还不逃，有点意思。”撒云烟落了地，便擎着钢针杀向丰天扬，“我杀你，五息足够了。”
“那就来吧！”
第一个呼吸，两人接触的一瞬间，拼下了何止上百招，飞刀的尖端，钢针的尖端都被打成了暗金色，因为自打战斗一开始，两人武器间擦出的火星就一直在向外喷涌。
但丰天扬却丧失了斗志，他完全看清楚了，撒云烟并没有使用法术，哪怕一丁点的防御法术都没使用，他居然靠着纯肉体的力量，与自己的【无影飞刃】打了个平手。
第二个呼吸，撒云烟退开了一步，一枚钢针被他以诡异的角度掷向了身后，丰天扬特地注意了一下，那钢针上还是没有附着法术，却与自己的【无影飞刃】一般撕裂了空间，并且十分准确地击中了他背后的第九把飞刀，飞刀与钢针都化成了碎屑，同归于尽。
“【无影飞刃】，也算名不虚传。”完完全全的挑衅，可丰天扬偏偏毫无反驳之力。
第三个呼吸，撒云烟双手一抖，手上统共七根钢针恢复成了银白色，很快又变成了七彩的颜色，待颜色完全固定，他便将七彩的钢针抛向了丰天扬。
这一回，钢针之上散出的法力，让奎守一都变了脸色，丰天扬急忙收回残破的飞刀，一边后退，一边拿出两把防身，飞针的速度比他快得多，眼看就要正面碰触，丰天扬扣着飞刀，奋力向前一捅。
他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七枚钢针在他的面前居然像放烟花一样，散成了无数条七彩的线条，只有丰天扬这个当事人能感觉到，美丽的线条背后，每一根，都带着要命的杀气。
“轰！！”
丰天扬周身五米左右的空间散出了烟尘，石板、木屑，飞落得到处都是，丝毫不亚于一颗轻型c4炸药爆炸时的观感程度。
然而当丰天扬的身形重新恢复到人们的视线中，他还是站着，也没有受伤流血，可冷汗却已顺着他的额头成股掉在了地上，他的脚下几乎没有一片好砖了，如果这些破坏力全部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早就死了。
“我说过，杀你需要五个呼吸。”撒云烟从他的身边走过，“但放你一马，似乎更为容易。”
丰天扬听完，身体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他说不出一句话，面对这种法术强度，他的【暗影飞刃】跟小孩子的玩具有什么区别。
“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中。”撒云烟看了看周遭四处逃窜的百姓，视线回到了奎守一身上，“只有你看清了，这招，名叫【绮罗针】，奎守一，你也想领教领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