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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福妻掌中娇全文阅读

作者:瑾瑜     科举福妻掌中娇txt下载     科举福妻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一回 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李舅母已是气黄了脸。

    当初吴家全家人联合起来算计李月,已让她寒透了心,再不肯认母认兄,再不肯踏进吴家村一步。

    等到之后李成栋受伤回来,差点儿就没命时,吴家人又是趁机落井下石,妄图以孝道来逼得李家就范,恨不能吃尽李家的肉喝尽李家的血,半点不为她考虑。

    李舅母的心就更是凉到了极点,说句狠心的话,便是吴姥姥即刻死在她面前,她也绝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倒不想,今儿他们还有脸来,就跟之前的事从没发生过一样,还有脸说什么‘自家至亲骨肉’。

    谁跟他们是至亲骨肉了,小巍可是姓陆的,跟他们家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李舅母直接冷冷道:“这是李家村,今日也是我们李氏一族的喜事,高中的更是陆家的人,与你们姓吴的有什么关系?这里也没有任何人与你们是至亲骨肉,反倒所有人都不欢迎你们。所以还请立刻走人吧,再不走,待会儿只能给扔出去,可就笑掉人的大牙了!”

    李舅母一表态,李成栋与李氏便有底了。

    李氏立刻冷笑道:“当初某些人算计我们李家的女儿时,可没想过什么骨肉至亲。当初见我大哥出了事,便想趁机欺负我们,想活活逼死我们时,某些人也没想过什么骨肉至亲,现在倒有脸来说骨肉至亲了!怎么着,是嫌自家只是在天泉县里‘出名’还不够,还想在整个会宁府都出名呢?”

    李成栋也道:“谁家的骨肉至亲和自家人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结果某些人倒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吃着我的饭擎着我的好时,尚且要算计我闺女。等到之后我落难,你们找上门落井下石,想要逼死我们全家,就更是想都想得到的事儿了,我根本一点不意外。”

    “可惜老天爷开眼,好人终究还是会有好报的,这不我家的生意就缓过来了,我家小巍也高中案首了?你们一定很恨、很后悔吧,可惜再恨在后悔,也已经迟了!我李成栋今儿把话撂这里了,你们吴家的人,我们李家一个都不认,往后也绝不会跟你们家有任何的往来,绝不会管你们的任何死活!”

    “你们要是不服气,就只管到处去乱说,甚至直接去告官都可以,看我会不会怕你们,看你们又能不能如愿。我们全家都行得正坐得端,随便你们怎么样,我都奉陪!”

    吴大舅兄弟叔侄都被说得脸白一阵青一阵的。

    尤其见所有人都拿鄙视的目光看他们,还有朝他们吐口水的,就更是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让他们钻进去了。

    他们本来真不想来,至少也不想今天来的,等过几天风头过了,他们再悄悄儿的来,悄悄儿的求,不比今天来当着满堂客人的面儿丢脸的好呢?

    是吴姥姥说,就得趁着人多才好办事,一来李成栋兄妹不能不顾面子,二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们家赔了礼,让兄妹俩心里得意了、受用了,自然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吴大舅兄弟叔侄一想,也有几分道理。

    陆家小巍才中了案首,正是最风光,也最在意脸面的时候,肯定不愿有人生事扫兴,能恕则恕的;且人在高兴时,也是最大度的,他们都是这样,陆家小巍跟李成栋、李氏自然也是一样。

    那他们不就慢慢儿能改善与妹妹妹夫一家的关系,慢慢儿又能沾上他们的光了?

    可惜现在看来,全都是他们想得美……

    吴姥姥倒还腆着脸,笑得出来,“嗨呀女婿、姑奶奶,我们早就知道错了,早就后悔了,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呢?那个,当时也都是在气头上,话赶话的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结果硬生生弄得……我们真的早就知道错了。”

    “但不管怎么说,总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呢?咱们家阿东几个身上可都流着跟阿昌他们相同的血,小巍也是我们从小儿看着长大,跟他们兄弟一起玩儿到大的,呵呵,你们就别跟我们计较了吧……”

    李成栋冷冷一笑,“您老都这样了,还得为了儿孙操碎心,连老脸都不要了。我都不知道是该替您的儿孙们庆幸,能有这么个好娘、好奶奶,还是替您悲哀,都这把年纪,还不能颐养天年,安心享福了!”

    不待吴姥姥说话,又道:“难怪您这么大一家子,却一个成器要脸的都没有,慈母多败儿么,都是您老给惯的。可惜您肯惯他们,我却不肯惯,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娘,凭什么惯他们?我也绝不会谅解,绝不会认你们,全家通不认!”

    外客早走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李家村的人,自然都是知道当初是怎么一回事的。

    听到这里,都纷纷议论起来,“怎么就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我要是他们,别说来咱们村儿了,我连家门都不好意思出了。”

    “可不是,都遭了报应,老的瘫,小的娶不上也嫁不出去了,还不要脸,还想沾人成栋和小巍的光,也不怕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再降下报应来?”

    “都瘫得只剩一张嘴能动了,还是这么能搞事,这老婆子真是绝了。”

    “是啊,明明一副多好的牌,愣是让她给打得稀烂。也不想想,我们小巍学习那么好,肯定要中的,成栋哥也是那么能干,迟早要翻身的,;愣是几个月都等不得,当然如今怎么着都是活该了……”

    饶吴姥姥脸皮再厚,因是半身躺在担架上的,也看不清众人脸上的鄙视,还是被众人的话说得终于挂不住老脸了。

    梗着脖子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关你们这些人什么事,要你们在这里多嘴。吃你们的饭去吧,我女婿花银子弄了这么多香东西,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众人都气笑了,“你们家的家事?什么时候咱们李家村成了吴家村,李家成了你们吴家了?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说你们家的家事,当我们李家都没人了是不是?”

    “今儿这流水席可是我们全村凑份子办的,这也是我们李家村的地儿,不相干的人趁早给我们有多远,走多远!”

    “好歹要点儿脸吧,要不是看在成栋媳妇的份儿上,我说不出好话来!”

    老族长也气得再忍不住道:“你们这是欺我们成栋头上没有爹娘长辈护着,欺我们李家没人是不是?我明儿就找你们族长说道去!”

    吴姥姥老脸挂不住归挂不住,却因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今儿便达不成旁的目的,至少也要啃下李家一块儿肉来才罢休。

    自然不会就此打退堂鼓。

    梗着脖子又尖叫起来,“吴春香她是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是不是嫁了他李成栋?我辛辛苦苦生下来,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不该孝顺我呢?我又不是要怎样,只是来喝个喜酒而已,就一个个喊打喊杀的,上哪儿也没有这样的理!本来我还真没想要怎样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你们既这样对我,我今儿还就不走了。我就住下了,我倒要看看,她吴春香敢对我怎么样,他李成栋又敢对我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乖乖儿的孝顺伺候我……都给我走远点啊,谁敢挨我一下,我今儿可就赖上他了,回头若有个什么好歹,不但我儿子孙子们饶不了他,我做了鬼也饶不了他!”

    众人见吴姥姥一副立马就要撒泼打滚的样子,再见她瘦得皮包骨,头发也又白又乱,就跟鬼一样。

    一时还真有些怕被她赖上了。

    吴家现在就是那光脚的,他们却是穿鞋的,傻了才跟他们硬碰硬呢,本来也是人家的家事……

    吴姥姥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得意起来。

    看向李舅母骂道:“吴春香,早知道你是个这么不孝的东西,当年老娘就该直接把你摁死在血盆子里!哼,老娘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那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别以为有贵公子给你家当靠山,别以为他陆巍中了,我就会怕你们了。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惹毛了我,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反正我们家名声已经让你们害得烂大街了,再烂一点也无所谓了。你们家却还要脸,陆巍念书的人更是要脸,你们今儿不让我满意,不把事情办好看一点,那就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李舅母气得浑身直哆嗦。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样的娘家人,这样的亲娘?

    她自己忍辱受气,被人议论指点就算了,要是害得小巍也跟着丢脸,甚至影响到她的前程,就真是没脸见小巍,没脸见妹妹和孩儿他爹,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舅母悲愤道:“我知道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不是早就证明过了吗?好啊,那我今儿就让我男人休了我,以后连我都与李家再没关系了,我看你们还怎么撒赖,怎么不要脸……”

    话没说完,已让陆薇薇冷笑着打断了:“舅母不用跟他们废话,直接赶人就是。我不怕丢脸,他们也没那个资格让我丢脸。我辛辛苦苦念书考科举,为的不就是自己的亲人再不受气吗?现在我的秀才都已是板上钉钉了,我的亲人还要受气,那这个秀才要来还有什么用?我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第一百五二回

    陆薇薇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看这次吴家人,更确切的说,是吴姥姥又能作做出什么妖来。

    不想来来回回,吴姥姥也就只那点儿连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算不上的本事,先来软的,软的不行了,立马来自以为的硬的,以为真能唬住人。

    可偏偏她舅母为了她的名声前程、为了舅舅和这个家的名声安宁,还真只能屈服于她这一套,被逼得连让舅舅休了她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陆薇薇自然再不能看跳梁小丑跳下去,必须得站出来不可了。

    她冷笑完,压根儿不给吴姥姥叫嚣的机会。

    已又冷冷道:“我念书的人的确要脸,但也要看对谁了。对你们这样的泼皮无赖,我有什么怕丢脸的,再写一出戏,让全县的人都知道你们到底有多无耻就是了。”

    “上次我还是白身时,写的戏本都能叫好又叫座,让你们一家臭名远扬了。如今我已是案首,我写的戏本子只会更加抢手,更加人人传诵,我不但不用再花一文钱,我还能骂得你们半死,光路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们后,倒挣银子,你们信不信?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连鞋都穿不上了的人我都还踩不死,反倒要被他恶心了,我还活什么活,考什么秀才,我趁早死了算了!”

    吴姥姥被陆薇薇骂得一愣一愣的。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上次真是你这小兔崽子坑的我们家。你害得我们家变成现在这样,我饶不了你,我、我一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让全县的人都知道你到底有多坏,我饶不了你……”

    陆薇薇凉凉一笑,“怎么着,我冤枉了你们不成,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原来不是你们一家老小?我倒真想看看,你要怎么揭穿我的真面目,又有几个人会信你的话。”

    顿了顿,“可惜你压根儿没那个机会了。我已经让人去县衙请官差来拿你的儿孙们了,我上次就说过,不孝可是大罪,轻则坐牢,重则流放,结果他们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那我也只好成全他们,请他们去县衙的大牢里住上一年半载了。”

    这话一出,吴大舅几兄弟终于开口了,“我们哪有不孝了,我们明明好心来贺喜,结果你们一家子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娘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再怎么不好,也是长辈,是你舅母的亲娘,结果女儿女婿都这么不孝,她不该生气呢?”

    “就是,事情都过了那么久,我们也让你们逼得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想怎么样,就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还想往我们头上扣大帽子,说我们不孝,我们孝不孝我娘最知道了,你说了算不了!”

    “上次我们什么都不懂,才会被你吓着,就算今儿官差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们孝不孝,得大老爷判,你说了不算,官差说了也不算,我们才不怕,大老爷也要讲人证物证的,才不会随便就让人坐牢,我们又不是没长嘴!”

    陆薇薇边笑边点头,“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点心嘛,来之前还知道做点儿功课。”

    话锋一转,“谁跟你们说,得大老爷发了话,才能抓你们去坐牢了?谁又跟你们说,随便谁都有资格让大老爷升堂,升堂后才能判你们的罪了?官差照样能抓你们去坐牢,照样可以关你们一年半载,我相信这个面子,他们肯定愿意卖给我这个案首。”

    吴大舅几兄弟有些慌了。

    的确,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连县太爷的面儿都见不着了,还申什么冤呢?

    何况官差们哪是小鬼了,对他们来说,那已经是活阎王了……

    陆薇薇已又道:“就算你们侥幸见到了大老爷,我可是大老爷亲点的案首,平日大老爷也对我赞赏有加的,你们觉得,他是会站在你们,还是站在我这边?”

    谢令昭简直不耐烦透了。

    好好儿的一场宴席,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愣是让几只臭虫给破坏了,简直晦气!

    他直接站到了陆薇薇前面,冷冷道:“本大爷家里在京城跺跺脚,都能抖三抖的,捏死你们一家子无赖,比捏死几只蚂蚁难不倒哪里去。再不滚,就别怪本大爷不客气,直接把你们都打死打残了,反正也就是多赔几两银子的事!”

    又与陆薇薇道:“陆薇,你跟他们废什么话,我早说过索性我替你和阿昌把这群无赖料理了算了,你非不让,非担心我惹祸。我能惹什么货,就他们这样的草芥子,死了也就死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不知道权势很多时候,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呀!”

    陆薇薇笑道:“我当然知道权势很多时候能一手遮天,这不是我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你说得对,我虽没到那个地步,你却可以啊,干脆你替我们料理了吧,反正对你来说也是小菜一碟儿。”

    说着看向脸色越发慌乱了的吴大舅等人,“我从来都觉得仗势欺人不好。但你们实在太可恨了,让我实在忍不住不仗势欺人,甚至还生出了仗势欺人挺好的感觉来。谢令昭,交给你了啊。”

    谢令昭“嗯”了一声,冷笑着一步一步上前,在吴家众人的瑟瑟发抖中,直接一拳将一张空着的方桌打散了架。

    这才道:“今儿是我好兄弟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在这里见血,你们识相的就立刻滚,那我事后还能饶你们一条生路。若不然,等少了胳膊断了腿儿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吴家众人见他一拳便把桌子打散了架,吓得更厉害了。

    这样一拳要是落到他们身上,不是当场得把人打死呢?

    陆薇薇趁机添柴,“以后不要再想着什么沾我们家的光,我们家就算挣下了金山银山,也跟你们家没有丝毫的关系,你们卖惨也好,撒泼耍赖也好,都是没有用的!更不许再出现在我舅母和我们家人的面前,不许再来我们村,不然我绝不客气。”

    “我现在的确还没有权势,但我才十五岁就已经是县案首了,我以后中举人中进士当大官,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你们信不信,我连口都不用开,便自然会有人替我料理了我厌恶的人,还料理得干干净净?吴姥姥,你倒是一把年纪,活不了几年了,你的儿孙们却还有几十年好活呢,你好歹还是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只要你们一直乖乖儿的,再不来烦我们,说不定哪一天,我舅母就心软了,肯漏三瓜俩枣给你们了呢?我要是你们,现在就乖乖的回去,再别来闹腾,岂不知你们越是闹腾,我舅母就越是憎恨你们,你们占到便宜的可能性就越小。真弄得一家子残的残,坐牢的坐牢再后悔,可就迟了!”

    吴姥姥本还想继续撒泼的,她不信光天化日之下,谢令昭还真敢把她怎么样。

    他只要敢动她一下,她立马赖定他,赖定李家,就不信她真不要命了,他们能不怕,官府又不是他们开的!

    可陆薇薇的话就算再不中听,有一句她还是听了进去。

    她倒是活不了几年了,她的儿孙们却还有几十年好活呢,现在的确难了些,但总还能活下去,将来也总会有翻身那一天的……

    再看谢令昭满脸的凶相,李成栋与李氏都是满脸的厌恶,便是李舅母母子几个,也都是一副恨他们一家入骨的样子。

    还不说周围全是鄙视唾弃的目光。

    吴姥姥终究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已经试过说好话没用了,凶也没用,现在再来求甚至跪,肯定还是没用的,早知道,当初就不打那破主意,当初他李成栋落难时,他们也别想着出气,就该趁机缓和关系的……

    等吴家一家子终于灰溜溜的走了,众族人和村里的人也让陆薇薇请族长招呼着全部去坐了席,让整个会场又恢复了热闹后。

    陆薇薇方与李舅母道:“舅母,我和谢令昭刚才只是吓唬他们,不会真对他们怎么样的,您只管放心。”

    李舅母满脸的羞惭,“都怪我,大喜的日子,却偏弄得……我都没脸见小巍你,没脸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陆薇薇忙笑道:“舅母这话是怎么说的,又不是你弄的,你都是受害者了,怪谁也不该怪你啊,是吧娘,是吧舅舅?”

    李成栋道:“是啊,关你什么事儿,你理他们呢。小巍,你和阿昭刚才倒是配合得好,我几次要开口,都让你给制止了,没想到你们还真把人赶走了。”

    陆薇薇笑道:“对这种人,就得一路硬到底,还得速战速决,咱们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他们给搅合了。不过明儿舅舅还是让太公去给他们的族长打声招呼吧,癞蛤蟆虽然不咬人,终归恶心人不是?”

第一百五三回

    李成栋忙应了,“我待会儿就跟太公说,回头我也会想法子,给他们找点儿事做,省得一天天闲着,只知道生事的!”

    ‘找点儿事做’几个字只差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冒着丝丝的寒气。

    哼,之前是他受了伤,生意也大受影响,等他好了后,心思都在怎么把生意重新做起来,也在小巍县试上,顾不上旁的。

    才没找吴家算账,由得他们好日子过到了今日的。

    结果他们倒好,一点儿夹着尾巴过日子的自觉都没有,还敢在今儿这样自家大喜的日子里,找上门来撒泼耍赖,坏大家伙儿的兴致,简直就是晦气。

    他再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还真以为他是吃素的了!

    陆薇薇一听就明白李成栋的意思,也知道大家都明白了,顾及李舅母的感受,忙笑道:“舅舅,估计他们也不敢再生事儿了,明显讨不到好处,还要再来,不是傻子么?还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若再敢来,再给他们找事儿也不迟。”

    李氏犹豫了一下,也道:“是啊大哥,就先让太公打声招呼吧,都忙着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大嫂这些年为这个家可谓是操碎了心,又生养了阿昌兄妹这么好三个孩子,那总是她的亲娘亲哥哥,真做得太绝了,她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又怎么会不难受?

    李舅母却忽然咬牙道:“凭什么还给他们机会,事不过三,这都这几次了?哪次干的事儿是人干得出来的,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他爹,你只管找他们的事儿,不用考虑我,我看见恶人遭殃,只有高兴的。他们早不拿我当女儿当妹妹,也早不拿阿昌三兄妹当骨肉了,我们凭什么还管他们?就得狠狠收拾他们一次,让他们痛个够,以后再不敢了才是!”

    顿了顿,又与陆薇薇道:“小巍,舅母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我说心里话,刚才看见他们被你和阿昭说得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也不敢再撒泼,只能灰溜溜的走人,我心里不知道多痛快。这一天我也等很久了,之前都是不痛不痒,除了被人骂几句,除了暂时儿女亲事受影响,他们根本没受到实质性的惩罚,也是时候该给他们实质性的惩罚了。”

    “不然他们还以为他们可以无法无天,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只要会撒泼耍赖就够了!”

    陆薇薇见李舅母是真恨吴家人恨到了极点,心里一阵舒坦。

    知道自己憎恨的人迟早会倒霉、迟早会付出代价,与自己憎恨的人很快就要真倒霉、自己说不定还能亲眼所见的痛快感怎么可能一样?

    前者说到底只是阿q精神罢了,后者才是实打实的,亏得舅母是个明白人。

    只李舅母应该到底还是觉得丢脸了,心里也肯定不痛快,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李月先回家去了。

    谢令昭这才低声与李成栋道:“舅舅,您别出面找吴家的事儿了,交给我的。您和阿昌总得顾及名声,也得顾及舅母,我却是什么都不用顾及的,所以这事儿我出面最合适不过了。”

    李成栋皱眉,“这怎么好麻烦阿昭你,还是……”

    话没说完,已让谢令昭打断了,“舅舅这是还拿我当外人呢?……您既不拿我当外人,‘麻烦’二字又是从何说起?您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会把握好度的。”

    李氏则低声在与陆薇薇道:“哼,还以为是当初你舅舅受伤,我们家不是女人就是孩子时呢?那时候我们都能撑过来,没让他们占到丝毫的便宜去。如今你舅舅好了,你也中了,这样都还能让他们占到便宜,恶心到我们去,这日子也趁早别过了!”

    “我刚才看那老婆子瘦得鬼一样,一家子也是要多畏缩有多畏缩,我心里不知道多痛快。等看到人人都骂他们,他们只能灰溜溜的滚蛋时,就更痛快了。我这口憋了小一年的气,今儿总算是顺畅了!”

    陆薇薇笑道:“我也觉得挺痛快的,虽然还是被他们恶心到了,还是扫了大家的兴。但都亲眼看到了他们是如何可恶的,往后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说舅舅舅母不孝、无情什么的了。”

    李氏哼道:“本来他们家就已经臭不可闻了,我看有谁敢说你舅舅舅母的,我肯定撕烂他的嘴!今儿这一关算是过了,等回头咱们回了陆家村时,某些人只怕会更可恶。我要不是想着这么大的喜事,肯定得亲自到你爹坟前告诉他,都不想回去了。”

    陆薇薇道:“娘别担心那么多,有二十亩免税与免一个徭役的名额吊在前头,他们再可恶也是没有用的,除非他们不想在陆家村待下去了。等这边流水席办完了,我们就收拾好了回去吧,早些把事情了了,我好回来继续念书用功。县试我的确过了,还有府试与院试呢!”

    光会宁府下辖就六七个县了,每个县都有一个案首,会宁城里同样也有一个案首。

    再到全省,便至少几十个县案首了,她中案首的几率也将从十之八九,到十之一二,再到几十之一二。

    除了继续努力,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捷径。

    但她真的很想再拿下府试案首,甚至院试案首,冲一冲小三元。

    所以必须得尽快把这些琐事都处理好,她才能心不旁骛的做最后的冲刺。

    村里的流水席又摆了两日,之后两日,同样热闹不已,全村人都跟着又过了一个年,还是最热闹的年一样。

    等到第四日上,陆薇薇与李氏方踏上了回陆家村的路,至于谢令昭,不用说肯定仍是一起的。

    陆家村从族长到一众本家村民都早已等着母女两个了。

    毕竟陆薇薇考中县案首这样的大喜事,早就传遍全县各镇了,就算竹溪偏了些,这么几日下来,也足够传到竹溪了。

第一百五四回

    全村人都是大喜过望,尤其在听镇上有见识的人说了陆薇薇的县案首不仅仅意味着是全县第一名,还让她的秀才板上钉钉,只要府试院试时不发挥失常,就铁定是秀才老爷了后。

    大家伙儿就更高兴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今年的徭役他们虽都沾不了光了——徭役都在上半年,可秋收后二十亩地的免税,他们却是打今年开始,就铁定能沾光了?

    还当小巍才十五不到,说白了就是个半大孩子,就算平日书念得再好,也未必就能一次考中,他们怕是得再等几年,才能真正沾光。

    却不想,小巍竟真说中就中,竟真这么厉害。

    嗨呀,就算他们不能沾光,光今科的县案首是出自他们陆家的,是他们陆家村的人,也够他们有面儿了,往后至少在全竹溪镇,只要说起他们是陆家村的人,敢说铁定人人都羡慕!

    族长和族里几位长辈当日便开始计划起,各家要如何凑了份子钱,摆了流水席,全村都好生庆祝热闹一番来。

    得知陆薇薇与李氏终于回来了那一刻,村里的人都有多高兴,母女俩又在村口,便受到了全村陆陆续续闻讯奔来的人们多么热烈的欢迎与奉承,可想而知。

    “小巍,你们可算回来了,大家伙儿一直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呢!”

    “叫什么小巍,该叫秀才老爷了,秀才老爷可真是咱们全陆家村的荣耀啊,现在出去一说我们是陆家村的人,谁不羡慕咱们村儿出了个文曲星呢?”

    “迁弟妹,你可真是好福气,就等着当老太太,等着后半辈子都享不尽的福吧!”

    “秀才老爷打小儿就跟村里其他孩子不一样,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肯定是要干大事的,现在果不其然吧?也是迁婶子您教得好,我家那俩混小子能有秀才老爷一半儿,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我不用我家小子有秀才老爷一半儿,能有一成我都高兴了。迁嫂子,您可千万要教教我们,您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陆薇薇与李氏忙都笑着谦虚,“还要府试院试也过了,才是秀才呢,各种叔伯婶婶哥哥嫂子们千万别什么老爷不老爷的,我可当不起。”

    “可不是,别说小巍现在还不是秀才,就算已经是了,仍是咱们陆家村的人,仍是大家打小儿看到大的孩子。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仍叫她小巍就是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得怎么教孩子?都是孩子自己懂事,也是她舅舅舅母和学里夫子们教得好,我哪教得了大家……”

    还是村里有眼色的人笑着叫起来:“都别堵这儿了,小巍和迁婶子肯定都累了,且先让他们回家去歇会儿,好生睡一觉,有话明儿开席时说也不迟。”

    引得其他人附和,“就是就是,别累着小巍他们了。”

    母女俩才算是暂时得以脱身。

    却是回家的一路上,仍是被众人簇拥着的,等到了家后,众人又抢着替她们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水缸也挑满了,晚饭也说好,让李氏别做了,去族长家里吃后,众人才散了。

    家里也总算清静了下来。

    李氏不由吐了一口气,“一个个偶尔这么热情就算了,要是天天都这么热情,我可吃不消,只会觉得不自在,觉得肉麻。”

    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过说心里话,让人这样捧着供着,我心里其实还是挺、挺得意挺舒坦的。之前让咱们李家村儿……让你舅舅他们村儿的人捧着时,我感觉都还没这么强烈……小巍,阿昭,你们不会笑我吧?”

    陆薇薇笑起来,“这有什么好笑的,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我心里也跟娘一样,又得意又舒坦,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尤其想到当年爹去了后,我们孤儿寡母的在村里是如何艰难度日;想到连本家都欺负我们,其他人见我们无依无靠,也跟着明里暗里的欺负我们,我心里就更痛快了。”

    “他们肯定吃定我们,没了爹,这辈子就这样了。就算等我长大了,能顶立起门户了,也是多年后的事了。谁能想到我们家的日子反而越过越好呢?”

    谢令昭也笑道:“是啊伯母,不是只您一个人会在这样的时候觉得得意舒坦,觉得扬眉吐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跟您一样的。不然不是跟锦衣夜行一样呢,都没人看见,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意义?衣服难道是穿给自己看的,打扮得光鲜亮丽,不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李氏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你们都这样说,我就安心了。不然总有种怕叫花子太欢喜,打烂了砂锅的感觉。”

    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我去烧点儿热水,大家都先洗漱一下啊。还想着到了家后,得收拾半天呢,没想到现在什么都是现成的,连水缸都挑满了,还真省了不少事儿。”

    谢令昭笑道:“就是。我本来都想好,到家我就去挑水了,谁知道压根儿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真是太可惜了!”

    陆薇薇听得笑嗔道:“听你这口气,还挺遗憾?实在遗憾,你就去挑了水,把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都浇一遍吧。要浇完了还无聊,还可以把村里的花草树木都浇一遍。”

    谢令昭干笑,“陆薇,你不会认真的吧?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李氏忙笑道:“阿昭你别听小巍的,她逗你的,等着啊,很快就有热水用了。”

    谢令昭等李氏进了灶房后,才一把抓了陆薇薇的手,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低道:“我气可还没消呢,不哄我就算了,居然还怼我,我现在很不高兴,必须得亲亲才能好起来。”

    陆薇薇失笑,“那你气性真是有够大的。可又不是我的错,秀表妹自己要一直围着我转的,其他几位表姐表妹也是一样,论起来都是亲戚,人家笑脸相迎,我还能冷脸以对不成?”

    前几日的流水席上,虽然有吴家来找事儿的不愉快小插曲,整场宴会还是很成功的。

    村里所有人也都是敞开了撒欢儿,包括七八个跟李月李秀差不多年纪的族姐妹们。

    大家平日里对陆薇薇这个斯文俊秀、风度翩翩的“表哥”、“表弟”就挺关注,也不乏偷偷仰慕的。

    只不过陆薇薇总是早出晚归,她们几乎找不到机会到她面前露脸,出于女儿家的害羞与矜持,也不好意思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所以几乎都没与陆薇薇说过话而已。

    现在好容易有了机会,谁不想去陆薇薇跟前儿露个脸,跟“他”说上几句话呢?

    她们当然不敢奢望能与陆表哥/陆表弟有什么结果,但不趁此机会,她们怕是这辈子都再找不到机会跟“他”说一句话了吧?毕竟“他”注定是要越飞越高的……

    于是那几日,时不时就会去李氏族里的姑娘们红着脸,去找陆薇薇说话儿。

    陆薇薇待她们也都非常的客气温柔,跟对李秀差不多,想的只是能满足一下她们的少女心而已。

    却忘了某个醋坛子醋劲儿大得只差没边儿,男人的醋要吃,女儿家的醋竟也要吃,还一直记得了今儿个,可真是……

    谢令昭已冷哼道:“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你要不跟个花孔雀似的在那儿时不时的开屏,她们怎么敢去围着你转?以为终于打跑劲敌了,谁知道,男的要防,女的一样要防,简直防不胜防!”

    弄得他都怀疑,他是不是上辈子跟李澈兄妹有仇了,这辈子才会哥哥也觊觎他的人,妹妹也觊觎他的人,还都一副不到黄河的架势!

    陆薇薇再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才是花孔雀,我可不是,我更没有开屏。再说了,刚才都让你咬我了,你还想怎么样?再叽叽歪歪,我可就要咬回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吃亏的。”

    “那你咬回来呀。”谢令昭反倒来了劲儿,“喏,给你咬?……你要不肯咬手,咬其他地方也行的,我都愿意配合,保证让你咬个够,怎么样?”

    换来陆薇薇的一啐,“呸,就知道占我便宜,一天天的没个正形。你再这样,我就叫我娘了啊,看她打不打你。”

    话音刚落,李氏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小巍、阿昭,水烧好了,你们谁先去洗?”

    陆薇薇不由得意一笑,应道:“娘,我先。”,大步往外去了。

    剩下谢令昭又是咬牙又是笑的,到底不是真吃醋,毕竟李澈据他感觉来,已经彻底放弃了,李秀则是明摆着完全不可能,他当然没必要再吃干醋。

    遂屁颠屁颠也跟了上去,“陆巍,我帮你提水吧。”

    等娘儿三个都梳洗完,换过衣裳,觉得浑身舒服多了,曹氏带着王盼弟孙兰花满脸赔笑的来了。

第一百五五回

    李氏一见曹氏婆媳三人,好心情一下子没了大半。

    但名分上总是陆薇薇的祖母和婶娘,与吴家那种隔了一层,怎么不客气都不会有人说嘴的所谓亲戚还是不一样。

    若她们母女表面还是对吴家那个态度,旁人肯定要说的。

    只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道:“婆婆和二弟妹三弟妹有事吗,我还说等梳洗收拾完了,就和小巍带了给大家买的礼物,过去拜见呢。”

    回来之前,大哥就特地交代了她,陆有成一家越不是东西,她和陆薇薇表面功夫就越得做好了,族里和村里的人才会越站在她们这一边。

    所以不情愿归不情愿,李氏还是给陆有成他们都随便买了礼物的,管他们用不用得上,反正能堵旁人的嘴就够了。

    曹氏不待李氏话音落下,已夸张的笑道:“哪用得着你们过去拜见,都是自家人,我们过来也是一样的。礼物更是用不着,你们娘儿俩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们帮不上忙,总不能拖你们的后腿不是?以后千万别再破费了,便是每月该称的钱粮,你们也别称了,就当是我们做爷爷奶奶的,对小巍的一片心意了。等以后我们实在做不动了,又再说吧。”

    这话一出,陆薇薇与李氏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只当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陆薇薇还抬头往了几次天,确定太阳不是打东边儿下去的,天上也没下红雨。

    才确定她没听错,刚才的话真是曹氏说的。

    不由嘲讽的扯了扯唇,才道:“虽然祖父不拿我当孙子,对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们母子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到的。谁让总是我的祖父,我亲爹的爹呢?所以祖母的好意我们母子就心领的,以前怎么样,如今仍怎么样,省得回头让人说还是轻的,就怕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坑等着我们!”

    曹氏让陆薇薇说得一阵堵心。

    这个该死的小兔崽子!

    可想到陆有成与两个儿子,还有孙子们那服不完的徭役,想到父子祖孙几个现在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一趟家,还回来一次瘦一圈,都快瘦得皮包骨,人不人,鬼不鬼了。

    曹氏便再恨也只能忍着,“呵呵,那个……以前都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才会干了那么些糊涂事儿的。其实小巍,你爷爷很疼你的,他就是伤心你爹那么年轻就没了,又舍不得你去县里,一年回不来几次,才会、才会总是跟你和你娘生气的。你二叔三叔也一样,心里其实都很疼你的,总是亲侄子,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谁能不疼的?不信你问你二婶三婶。”

    王盼弟与孙兰花忙都赔笑附和,“就是就是,小巍,你二叔真的很疼你的。”

    “小巍,你三叔也是,他其实很想亲近你的。可你总不回来,又越来越有读书人的样子,他看了就不敢靠近,结果就……越来越疏远了。”

    陆薇薇挑眉,“是吗?看来都是我们娘儿俩误会你们了?”

    李氏已经勉强都笑不出来了。

    一个个怎么有脸说这些话的,其实都‘很疼’小巍,恨不得她们娘儿俩马上去死的那种疼吗?!

    李氏直接道:“你们有话就直说,别再跟这儿拐弯抹角了。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直说了也没用,小巍当初那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的,绝不可能更改,你们想沾光、想占便宜,且先过了全村人的关,再来找小巍吧!”

    哼,不就是知道小巍的秀才已是稳了,又不要脸的想沾光,想得好处了?

    陆薇薇也道:“若是我当初那么横,怎么着都得横到底,硬气到底,谁让路是自己选的?当然跪着也得走下去!你们当初敢那么横,难道事先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顿了顿,“为什么就你们婆媳三个来?人家家里有事,都是男人冲在前头。你们家怎么反了,每次都是女人打头阵,男人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他们是打算这辈子都当缩头乌龟到底了不成!”

    曹氏婆媳三个都让母女俩的话气黄了脸,手也直抖。

    呸,还跟这儿跟她们装,骂家里的男人是缩头乌龟,家里的男人都去哪里了,小兔崽子能不知道?

    明明坑了人,还要在苦主面前装相,真的太可恶了!

    可再恨再气,人在屋檐下,婆媳三人也只能死死忍着。

    男人们都服不完的徭役,身体吃不消就算了,关键自家地里的活儿也全部顾不上了,就她们几个女人,能顶什么事儿,累死累活也做不完。

    就说眼前吧,马上就春播了,人家的田地都早耕好、沤好肥了,她们却才耕了一小半,要是误了春播,一家人今年连肚子都吃不饱了,哪还顾得上想旁的?

    曹氏只得继续强笑,“小巍,你爷爷和二叔三叔都早知道错了,我们也都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了,求……求你就放他们一马,让他们回来吧?他们都快吃不消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命都要没了……”

    王盼弟与孙兰花更是直接哭起来,“小巍,我们已经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以后真的再不敢了。你就饶了你二叔三叔,饶了你哥哥们吧,他们要是垮了,全家人可就真只能等死了。”

    陆薇薇与李氏再次面面相觑。

    片刻,李氏咝声道:“什么放他们一马,让他们回来?你们不是来求给你们免税、免徭役的?那我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走吧。”

    曹氏实在忍不住了,“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装什么呢,我们都知道错了,还想我们怎么样?难道真要把人都全部累死了,你们才甘心?”

    孙兰花跟着哭道:“我们哪还敢想什么免税,免徭役,再这样下去,命都要没了。我们只是希望小巍你能行行好,别再让你爷爷和叔叔哥哥们服不完的徭役,让他们能回来歇一歇,忙一忙自家的事儿……大嫂,小巍,你们就行行好吧,只要你们肯行行好,我给你们跪下都可以的。”

    ‘服不完的徭役?’

    陆薇薇心里一动,看向了谢令昭。

    她没做过,舅舅也没做过,之前他们甥舅也没这么大的面子,那便只可能是谢令昭了。

    果然谢令昭直接点了头,“对,是我派人来给你们里长打的招呼,再送了点儿礼,事情就成了。”

    哼,敢算计陆薇,企图让她考不成县试,还因此害她大冬天的落了水,差点儿就没命,这笔账他当然要好生跟罪魁祸首算!

    陆薇薇忙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呀,你怎么也没跟我和我娘说一声?”

    李氏忙也道:“是啊,阿昭,你好歹也该先跟我们说一声的。”

    谢令昭不确定母女俩心里有没有恼他,毕竟这事儿他的确自作主张了,但他绝不后悔,他只后悔自己还不够狠,曹氏婆媳才敢还舞到陆薇薇和李氏面前来!

    他直接冷冷看向曹氏婆媳,“这事儿是我做的,陆薇和陆伯母事先根本不知道,你们找她们顶什么用,得找我才顶用。”

    曹氏不知道陆薇薇母女是不是在与他唱双簧,但到了这个地步,她们根本反抗不了,也没有其他办法,除了求,还能怎么样?

    婆媳三个便又求起谢令昭来,“公子爷,我们都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们吧。”

    “公子爷,我们以后真的再不敢了,求你就行行好……”

    心里也是真的怕了,后悔了。

    以往她们只知道谢令昭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又富又贵,但说到底与他们家何干?

    他们家虽看样子沾不到他的光了,但他们同样也不靠他吃饭,不用看他的脸色过日子,他再强又怎样?

    且还有一点,他们家再不好,小兔崽子母子再不拿他们当亲人,他们也终究是他们的亲爷爷、亲叔叔,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就不信谢令昭真敢对他们怎么样时,小兔崽子母子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肯定会阻止的!

    正是因为抱了这种有恃无恐的心态,陆有成当初才敢接受杨林泽的收买,意图以告陆薇薇不孝,来阻止她县试的,只要她县试不成,以后当不上老爷了,看他还拽什么拽!

    却不想,他们是不用看谢令昭的脸色过日子,他们压根儿连谢令昭的脸都见不着。

    他就只随便打发个人来跟里长说一声,再随便送点儿礼,就能让他们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甚至连命都要没了!

    一家子在见识过锅真是铁打的,在见到了棺材后,终于知道厉害,也终于知道掉泪了。

    原来以往人家真的只是懒得跟他们计较……

    这才会有了眼下曹氏婆媳三人求到陆薇薇家来,还前所未有的卑微这一出。

第一百五六回

    谢令昭对曹氏婆媳厌恶得很,怎么可能她们一求就心软?

    冷冷道:“你们知道错了,我就得饶了你们,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呢?当初你们一次次的坑害陆伯母和陆薇时,她们可都是无辜的,也没惹到你们,反而远远尽到了她们该尽的责任。就因为她们没由得你们摆布,你们便那样坑害她们,怎么没见你们想过要收手?”

    顿了顿,“所以立刻给爷滚蛋,说不定啥时候爷心情一好,就饶了他们。不然,他们就先服个三五七年的徭役吧,反正也死不了人!”

    是死不了人,可一家子老小都会过黄连泡水一样的苦日子,比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曹氏恨得牙根直痒痒。

    可想到里长对陆有成父子的警告,“别想偷奸耍滑,也别想着能找谁说情也好,闹事也好,总之一定要免了这徭役。我让你们上,你们就得上,让你们上多久,你们就得上多久。你们告到县里太爷那里去,也是没有用的,这些事儿本来就该我管!让我知道你们家谁敢去县里找人,敢踏出我这竹溪镇一步,就等着给我把这徭役服到死吧!”

    再恨也只能生生咽下去。

    男人们都被日**着服徭役,哪有机会去县里?

    便有机会去,也要敢去呀,里长老爷就是这竹溪镇的天,他们家算什么,哪来的资本去跟天斗?

    剩下女人们更不用说了,这辈子就没去过县里,连县里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便壮着胆子偷跑出去,万一路上再出个什么事儿,就真是悔青肠子也迟了!

    曹氏只能继续哭求,“求公子爷不要,家里男人真的都快受不了了。以后也真的打死都不敢了,求公子爷就给一条活路吧,我们给公子爷磕头了……”

    一边说,一边果真带着王盼弟和孙兰花,给谢令昭跪下,拼命的磕起头来。

    原来有权有钱真的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在人家眼里,也真的就跟一只蚂蚁一样。

    可惜他们明白得太迟了,非要等到人家真跟他们计较后,才知道厉害,才知道后悔……

    陆薇薇与李氏的脸色都越发不好看了。

    这叫什么事儿,在她们家又是跪下又是磕头的,让人看了去,就算都知道曹氏婆媳素来是什么为人,也肯定要被人说的。

    可让母女两个就这样叫她们起来,母女两个又不愿开口。

    谢令昭/阿昭都是为了她们,她们却反过来扯他的后腿,算怎么一回事,这不是冷他的心呢?

    且,真的挺解气,挺痛快的,她们又不是圣人,说心里话,怎么可能没想过这一天、这一刻,早就想过很多次了!

    谢令昭倒是神色不变。

    就算都生生磕死在他面前又怎样,看他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他也不可能一点不考虑陆薇薇母女的立场。

    到底还是冷冷又开了口,“让你们立刻滚蛋没听见?爷才说了,现在就滚,说不定还能饶了他们。要是再胡搅蛮缠下去,可就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李氏见谢令昭开了口,跟着也道:“都先起来,回吧。谢大爷可跟我们娘儿俩不一样,软硬都不吃的,也用不着在乎旁人会怎么说,你们还要继续跪下去的结果,就是像他才说的,本来还有一线希望的,也立时没有了。你们先回去,我和小巍也跟谢大爷好生说一说,且看事情有没有转机吧。”

    曹氏见谢令昭一直冷着脸,——到底当惯了人上人,以前更是出了名的纨绔,谢令昭发起狠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曹氏实在怕了万一再弄巧成拙,越求也越惨。

    只得又哀求了李氏几句,“老大媳妇,你可一定要好好儿跟公子爷说,我们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你看在好歹是一家子骨肉至亲的份儿上,千万好生替我们说说啊……”

    带着王盼弟和孙兰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李氏这才看向谢令昭,“阿昭,你是因为当初他们意图陷害小巍不孝,让小巍考不成县城之后,才决定,这样收拾他们的吗?你可孩子可真是,怎么总是什么事儿都替我们想在前头,还做了好事不留名,连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陆薇薇哼笑,“当然是因为某人喜欢当无名英雄了。弄得这么解气的事,我们硬是现如今才知道,不然早就解气痛快了!”

    谢令昭先惊后笑,“听这意思,伯母和陆薇你们都没怪我呢?”

    李氏嗔道:“怪你干嘛?怪你凡事都替我们打点好,怪你对我们太好了?”

    陆薇薇则道:“关键你替我们想在了前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人家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在演双簧,肯定就是我们让你这么做的,不是白白被骂了?难怪这些日子我总是觉得耳朵鼻子都痒痒的,肯定就是因为被骂得太多了。”

    谢令昭眼一瞪,“他们敢!我这就问他们去,若还敢骂你,就真把这徭役给我无限期的服下去吧!”

    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让陆薇薇给一把拉住了,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听风就是雨了。回头也先让他们回来,暂时别服徭役了,想来经过这次,他们也不敢了,若他们还敢,再让他们又去就是。”

    李氏忙附和,“是啊阿昭,估计他们也吃到教训了,就先让他们回来吧。省得旁人说,小巍现在到底不一样了,名声顶顶重要,就算咱们村儿的人知道他们的为人,不会说什么,可管不住镇上和其他村儿人的嘴。”

    陆薇薇道:“我倒不是怕人说,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说去,我又不会少一根头发丝儿。我是觉着跟他们计较都是掉价儿,都是胜之不武,等以后我飞得更高后,他们更是蚂蚁草芥一般的存在,理他们呢!”

    谢令昭这才道:“行吧,那就先饶了他们。这次可不止是见到棺材,都只差睡到棺材里去了,肯定知道掉泪了。也正好让伯母去给他们做个人情了,不过他们要是不记伯母的情,我可是要恼的……算了,明儿还是我跟他们说去吧。”

    李氏失笑,“你这心眼儿还挺多,那就听你的。”

    正说着,族长家的大儿子大儿媳来叫娘儿三个去吃晚饭了。

    李氏遂就此打住,锁了门,笑眯眯带着陆薇薇和谢令昭吃饭去了。

    次日陆薇薇还没起床,已隐约能听见一阵阵的嘈杂声。

    她又眯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了,只能起了床。

    就见李氏和谢令昭都已起来了,一见她李氏就笑道:“小巍你也睡不着了?村儿里就是这样,安静的确安静,可一旦有个什么声音,也是大老远都听得见。你先洗漱,我粥已经熬好了,马上摊几张鸡蛋饼,就可以吃早饭了啊。”

    谢令昭很是殷勤,“陆薇,我给你打水去。”

    等水打来,李氏也进灶房摊鸡蛋饼去了,才低声与陆薇薇商量,“我说陆薇,你今儿可别又跟只花孔雀似的,到处开屏,引得你们村儿里的小姑娘一个个也芳心乱跳啊!那我今儿也不用吃席了,光喝醋就饱了!”

    陆薇薇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傻,我们村儿里的姑娘大半都姓陆,都跟我是本家,芳心乱跳你个头啊!你也别当纨绔了,直接去卖醋吧,直产直销,保证你赚得钵满盆满。”

    谢令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草木皆兵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找补道:“大半是本家,不也还有小半不是本家,是外姓人?那我便不是无的放矢,谁让你长这么好看,人人都盯着你看的?”

    陆薇薇失笑,“你这拍马屁的功力见长啊,拍得这么的迂回,又这么的高着。我往后可得好生跟你学学,将来才好奉承得上峰心里都舒舒服服的。”

    谢令昭也笑起来,“那得看你表现了,你表现好,我才教你,不然,就自个儿琢磨去吧。”

    “切,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当我稀罕呢……”

    两人斗了几回合嘴,李氏叫吃早饭了,也就打住,往灶房帮着端粥端菜去了。

    一时吃完早饭,娘儿三个收拾一番,去了今儿摆流水席的会场。

    就见会场早已搭好棚子,摆好桌椅,搭好大灶了,大人孩子们也都是忙碌欢笑不停,与那日李家凹摆流水席时,正是差不多的热闹情形。

    但李氏心境却大不相同。

    小巍到底是姓陆的,根也始终在陆家村,如今在陆家村摆流水席当然意义又不一样,别说她觉得扬眉吐气,前所未有的畅快了。

    就是她爹泉下有知,也肯定会觉得扬眉吐气的,就是可惜,人怎么早早就去了,要是他还活着,该多好……

第一百五七回

    村里正忙碌的众人瞧得李氏和陆薇薇来了,都忙笑着跟母女俩打招呼,“迁婶子和小巍来了。”

    “快给迁婶子、小巍和谢公子端茶来,叔公特地拿的自个儿家里的好茶呢。”

    “迁嫂子、小巍,你们这边来坐,这边吹不到风……嗨呀,咱们村儿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都是托的小巍的福呀……”

    陆薇薇与李氏都少不得客气一回,“我们自己来吧,自己来,又不是客人。”

    “哪是托我的福,是我给叔伯婶子哥哥嫂子们添麻烦了才是。”

    众人才继续忙起自己的来。

    却又有今儿不用帮忙,只等着吃席热闹的村民们陆陆续续也到了,继续围着李氏和陆薇薇说笑起来,“我都嫁到咱们村儿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呢!”

    “这算什么,以后还有的是热闹呢。咱们小巍可是文曲星,秀才老爷算什么,将来肯定还要当举人老爷,要当大官,说不定还要去京城的!”

    “迁嫂子,我记得小巍都十五了吧?也是时候该娶媳妇儿了,等媳妇儿进了门,来年再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正是呢,小巍也该娶亲了吧?迁嫂子,我娘家表姐嫁到了清溪去,家里日子很是过得,女儿也漂亮能干。要不,我今儿就带信,让她明儿一早带了女儿过来,你瞧瞧?”

    “你表姐的女儿可是清溪人,大老远的,哪比得上咱们自己村儿里的人知根知底?迁弟妹,我家小翠你知道的撒,全村儿都知道的能干,我还连生了她三个哥哥才生的她,将来她肯定也跟我一样,咳……要不,咱俩家结个亲呗?”

    “你家小翠长得五大三粗的,小巍这样的人品才貌,也是她配得的,这不是做梦呢……”

    话题没几下,就歪到了陆薇薇的亲事上,所有家里有适龄女儿,或是亲朋里有适龄女儿的都快疯了。

    这样的乘龙快婿不趁早抢到手,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陆薇薇简直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儿,她娘和舅舅们都从不催她的婚了,反倒一群不相干的人先着急上火上了?

    李氏也是笑不出来,小巍要真是她儿子,她这会儿当然除了得意,还是得意。

    毕竟自家儿子这般抢手,哪个当娘的能不高兴、不得意的?

    问题小巍她是女儿,根本不可能娶媳妇儿啊……

    李氏只能故作矜持的应付大家,“小巍还小呢,暂时不考虑这些事,不考虑哈。”

    “十五是不小了,但她打小儿就有主意,早就跟我说了不先干出一番大事来,不会考虑这些事,多谢大家的好意了,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啊……”

    却仍是挡不退七大姑八大姨们的热情,“这干大事跟娶媳妇儿又不冲突,先娶了媳妇,心定了,才能更安心的干大事不是?”

    “就是,迁嫂子不想抱孙子呢……”

    陆薇薇不由牙疼起来。

    得吧,她又得哄醋坛子,又得答应不知道多少“丧权辱国”的条件了。

    余光一瞟,果然见一旁谢令昭冷着一张脸,见陆薇薇终于看了过来,立刻冷笑起来,还说他傻,都是本家,本家不照样招蜂引蝶呢?

    亏得老族长随即到了。

    听得众妇人的话,立刻没好气道:“一个个倒是会做白日梦,凭小巍的人品才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娶得,干嘛委屈自己娶你们的女儿侄女?他年纪也还小呢,娶什么媳妇,大丈夫就该先立业。”

    “小巍,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啊,继续安心念你的书,叔公和大家伙儿都还等着你考上了举人老爷,进士老爷,让咱们全陆家村的人都跟着扬眉吐气呢!都散了,散了,谁敢再对着小巍和他娘东说西说,别怪我不客气……”

    几句话就把一众妇人给驱散了,才算是解救了李氏和陆薇薇。

    陆薇薇也终于单独与谢令昭说上了话儿,“啧,这脸怎么这么臭,谁借了你的米,连糠都没还不成?哎呀,她们都随口说说的,我娘和我也一口就拒了,谢大爷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计较了吧?”

    谢令昭哼哼,“行啊,不计较可以,那得看你懂不懂事了。”

    “那怎么个懂事法儿吧?你可别狮子大开口啊,不然乐极生悲,后悔可就迟了。”

    “我哪敢呀,我很容易满足的……”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谢令昭脸上才终于有了笑容。

    曹氏也带着王盼弟孙兰花过来了,瞧得李氏与陆薇薇,立刻一脸的赔笑,“老大媳妇、小巍,那个……”

    谢令昭有意让李氏当众卖个好给她们,也省得她们往后再敢叽叽歪歪,一肚子的坏水。

    直接道:“爷考虑了一晚上,可以替你们给里长说情,让他把你们家的男人都放回来,暂时不服徭役了。你们也不用谢爷,要谢就谢陆伯母和陆巍吧,要不是她们替你们求情,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儿,虽然只是我一句话的事。”

    曹氏气得头疼。

    什么叫‘替她们给里长说情’?

    不就是他捣的鬼,不就是他害的家里的男人们吗?

    让他这么一说,倒跟他们欠了他多大的人情,也欠了李氏母子多大的人情似的!

    他们果然在唱双簧,果然是早就串通好的,一个当坏人,另一个就充好人。

    可曹氏再气再恨,也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就怕又惹着了谢令昭。

    人家就一句话的事,于他们全家来说,却不亚于一场大灾难,哪里还惹得起?

    只得勉强挤出笑容来,给谢令昭和李氏、陆薇薇道谢,“多谢公子爷,也多谢老大媳妇、小巍了,我们全家以后一定都好好过日子,再不东想西想,东说西说了。”

    王盼弟与孙兰花也红着脸跟着道了谢,“多谢公子爷,多谢大嫂、小巍了。”

    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们,小声议论她们,简直臊得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让她们钻进去。

    可又不能立刻躲回家去,不然还让村里的人以为她们多不满,不知道又要怎么说她们家了;且她们也是凑了份子钱的,凭什么有好的不吃,怎么着也得吃回了本儿才是!

    村里众人的确都在看他们,也免不了对个眼神,窃窃私语几句什么的。

    但也仅此而已,大家都不会公然多说,毕竟心里都有数的事,陆有成一家子平日也的确人缘儿不好,再加上小巍马上就是秀才老爷了,大家都得沾他的光,有些事当然更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这么个小插曲很快便风过水无痕一般,揭了过去。

    不多一会儿,开始有外客们——诸如镇上几家大户的老爷,还有其他镇上的乡老们陆陆续续到了。

    族长便带着族中的长辈们,再加上陆薇薇这个今日的绝对主角,迎接款待起客人们来。

    再过一会儿,里长也满脸是笑的到了,“小陆相公实在是我们竹溪的骄傲,当年沈大人都不是一次就考中的秀才,更不是案首。小陆相公却一次就中了案首,还这么年轻,将来肯定也会跟沈大人一样,当大官当阁老,让咱们竹溪也跟清溪一样,立起一座座的牌坊。让咱们竹溪也跟清溪一样人人都知道的!”

    陆薇薇忙笑着谦虚,“您谬赞了,我委实不敢当,我连沈大人的皮毛都及不上,哪敢与沈大人相提并论?您千万别再这么说了,再说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里长却仍一脸的春风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案首的是他家的子侄辈,“小沈相公别谦虚嘛,您这么年轻,一切都有可能的。我们都看好您,我家儿孙能有您一成,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又问李成栋怎么不见,“令舅今儿不会不来吧?我还说定要好生跟他喝几杯呢!”

    陆薇薇笑道:“要来的,待会儿我舅舅全家都要来,说这样大喜的日子,当然要来给我和我娘撑起了。那您先去入席吧,待会儿我舅舅到了,一定让他陪您好生喝几杯。”

    引了里长去席上落座,又见来的外客们都已安顿入了席,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亏得今儿人少了不少,不然腮帮子又得笑酸了。

    临开席前,李成栋和李舅母带着李昌李盛到了,只有李月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来。

    一家人光鞭炮和爆竹就带了几筐来,用李成栋的话说就是:“这样大喜的日子,我当舅舅的怎能不来,不来人家还当我们李家没人了。无论如何都要来撑起才是!”

    于是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老族长宣布开了席,“开席了,大家一起举杯——”

第一百五八回 亲爹回来了

    午宴一直持续到交申时才散。

    所有人都是酒足饭饱,满面红光,又开始看起戏来。

    陆薇薇与李氏却没看戏,而是与李成栋一家一道,再加上谢令昭,去了陆迁坟前。

    李成栋照例先放了一大堆鞭炮。

    等鞭炮声停了,才接过陆薇薇递上的香,沉声开了口:“妹夫,那时候小巍还没出生,你就盼着她将来能干一番大事。现在,她一次就考中县案首,很快就是秀才老爷了,以后还会有更远大的前程。她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我妹子和我当大舅哥的也没辜负你,你就安息吧。”

    李氏方才也是差不多的说辞,现在听李成栋跟她想的一样,再看陆薇薇跪在丈夫坟前满脸的沉重。

    眼泪一下子就来了,“你当爹的倒是一走了之了,不知道这些年我和小巍到底吃了多少苦。亏得有大哥大嫂帮衬着,也亏得小巍自己争气,眼见着总算要熬出来了,你要是泉下有知,就保佑她以后都顺顺利利的,我们一大家子也都顺顺利利的。”

    陆薇薇见李氏哭了,忙站起来挽了她一边手臂,笑道:“娘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咱们以后日子只有越过越好的。”

    想着李氏现在也才三十几岁,却已守了十几年的寡,难不成还要继续守下去?

    人生拢共才多少年,她也是时候走出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不然等到四五十岁时再来遗憾后悔,可就真迟了。

    遂又在心里对陆迁默语了一回,歉然了一回。

    一家人才下了山,回到了宴会场上。

    次日的流水席照样热闹。

    陆有成祖孙三代也终于回来了,一个个都是又黑又瘦,一脸的疲惫沧桑。

    却是连陆有成都不敢再恨陆薇薇和李氏了。

    服徭役的苦头可都得他自己吃,谁也替不了他,他不想真活活累死在沟渠里,除了自此都夹起尾巴做人,还能怎么着?

    陆薇薇见他们终于学乖了,则是暗自哼笑,看来恶人还真得“恶人”磨,以后他们要敢再生事,就别怪她关门,放谢令昭了!

    等三日流水席摆完,陆薇薇与李氏谢令昭才也回了县里去。

    之后,陆薇薇便全心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

    最迟三月下旬,她就得出发去会宁府了,时间紧张,她就算相信自己的实力和多年的积累,临阵再磨磨枪,总不会有坏处。

    陆薇薇这般用功,李氏和全家人自不必说,只要她在家,都是轻手轻脚,连说话声都不自觉压低了。

    谢令昭也几乎不打扰她,只在生活上力所能及的照顾她,谁让他偏选了这么个一心上进的人儿呢,自己选的,当然怎么着都只能宠着了。

    如此进了三月中旬。

    这日午饭后,陆薇薇正打算小憩一会儿,才有精神投入下午的学习中。

    李昌便上气不接下气的找了来,“表弟,你快回家去一趟,有大事发生了!”

    随即不由分说拉了陆薇薇就要走。

    陆薇薇见他满脸激动,整个人都在抖,也不知是累着了,还是情绪太狂乱了所致,忙道:“表哥,发生什么大事了?你先别急,把话说清楚了,你也缓一缓,我们再走也不迟。你看你喘成这样,万一路上忽然就倒下了怎么办?”

    李昌见拉不动她,接连急喘了几口,才道:“是好事,好事!姑爹回来了,他忽然就出现在了家门前,我娘和姑妈还以为是、是闹鬼了。可大白天的,怎么可能闹鬼?一问才知道,姑爹他一直都活着,只是之前一直不能回来……姑妈当时就晕了过去,我娘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忙让王大爷去叫了我爹和我回家。”

    “我爹见过人后,证实了果然是姑爹,也高兴得什么似的。让我立刻来学里叫你回去拜见爹呢,嗨呀,谁能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大喜事?可真是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啊!”

    陆薇薇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不是娘和舅舅舅母出了事,不是家里出了事就好。

    但随即她的心又提了起来,“表哥你说什么来着?是说的我爹他回来了吗,我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都去世十几年的人了,就这么忽然又回来了,那当年到底谁说的人死了,谁给送回来的丧报啊,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李昌仍是满脸的激动,“你耳朵当然没出问题,就是姑爹回来了!不但人回来了,说是还在京里当了什么大官,以后姑妈就是大官的太太,表弟你就是大官的儿子了,都等着享福吧!走走走,我缓过来了,别耽误时间了……”

    陆薇薇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爹不但没死,还当大官了?

    天上可从来不会掉馅儿饼,而只会掉铁饼,一个不注意便把人的牙齿给砸掉。

    不然人怎么会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等她中了县案首后,人就回来了?

    她是得立刻赶回去才是,省得她娘和舅舅一个不小心,便被人给埋进了坑里去!

    陆薇薇想着,随口与路过的一个同窗交代了一句:“劳烦郑兄替我给夫子告了假,就说我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对了,麻烦再帮我给谢令昭带个信儿。”

    便反客为主,反倒拉着李昌跑起来。

    表兄妹俩一路狂奔,硬生生把一刻钟的路程,给缩短到了半刻钟,都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眼看家门终于已经在望,李昌粗喘着弯下了腰去,“表弟,我真跑不动了,你自己跑吧……明明看起来这么瘦弱,结果居然这么能跑,连我都不是对手,你属兔子的吧?”

    陆薇薇懒得理他,也实在没力气理他,捂着肚子喘着气,便又小跑起来,终于跑进了家门,绕过影壁进了院子。

    就见堂屋里一个高大却陌生的男子,正拉了李氏的手在赔笑,“好翠如,我真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我也是身不由己……这不是一能回来,我马上就回来了?你要骂我打我都行,就是千万别哭、别难过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一旁李成栋与李舅母也都劝着李氏,“是啊妹妹,妹夫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就别难过了,该高兴。”

    “先是咱们小巍中了案首,再是妹夫平安回来了,这可是真正的双喜临门,妹妹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李氏却仍哭得厉害,“你人不能回来,难道写封信回来,或是托个人带个口信儿回来都不成吗?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和小巍是怎么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小巍吃了多少苦,还享福,享个鬼的福啊……”

    还是李舅母眼尖,先看见了陆薇薇,忙笑着站了起来,“这才是说曹操曹操到呢,妹妹刚说到小巍,小巍就回来了。小巍,这是你爹,快来拜见你爹,可怜见的,长这么大,终于第一次见爹了!”

    这话一出,陌生男子陆迁立刻也看向了陆薇薇。

    见自己的“儿子”又斯文又俊美,一身的书卷气,一看就是个念书的好材料,难怪能小小年纪就考中县案首。

    激动的猛地站起来,便走向了陆薇薇,“好儿子,我是你爹呀,这么多年,爹可终于见到你了!”

    话音落下,双手也不由分说,将陆薇薇抱了个满怀,“好儿子,都是爹对不起你和你娘,以后爹一定好生补偿你们,这辈子我们一家三口都再不分开了!”

    喜悦与欣慰简直溢于言表。

    陆薇薇也有些激动。

    她从来没见过陆迁,但明明刚才还觉得陌生的人,一抬头一开口,便从眉眼到轮廓,立刻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起来。

    她从来都不喜欢旁人碰触自己的,这回儿让陆迁抱在怀里,竟然也没有任何的不适与反感,反而有种终于回家了的莫名亲切。

    至于刚知道陆迁回来了时那下意识的怀疑,天上不会掉仙儿饼只会掉铁饼,肯定有诈……之类的念头,也是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这难道就是血缘的力量,就是天生的父女感应?

    问题她也不是原主,她是后来才来的呀……

    半晌,陆迁才终于松开了陆薇薇,眼睛有些发红的道:“好儿子,小巍,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是不是也跟你娘一样,一直怨着爹的?”

    李氏哼了一声,哽咽道:“她不该怨你呢?她这些年比谁都苦,我那些苦跟她的比起来,根本比不得,等你回头知道了,看你还有什么脸问她为什么不跟你说话!”

    李成栋忙笑着打圆场,“好了妹妹,你就别怨妹夫了,他也是不得已,人回来就好了嘛。小巍,你怎么还不叫你爹?这就是你亲爹了,不信你看你们的眉毛和眼睛长得多像,都是一样的好看,一样一千个人里挑不出一个的好相貌!”

    陆薇薇见陆迁的眉眼的确跟自己长得很像。

    他也一点不像是三十好几了的人,反而又英俊又挺拔,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一看就知道这些年过得并不坏。

    再看李氏,却让一身寡淡的衣裳和头上仅有的两只素钗衬得硬生生比他大了十来岁。

    陆薇薇虽然惊讶于血脉的力量,也不打算就这样直接开口叫“爹”,而是看向了李氏。

    到底娘才是爱护照顾她这么多年、彼此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人,得娘同意了,她才会叫!

第一百五九回 为什么一直没消息

    李氏见陆薇薇看过来,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陆薇薇为什么迟疑,又为什么要看自己,心里一阵舒坦。

    她这么多年的辛苦果然没白费!

    她红着眼睛,也迟疑起来。

    哼,从来没养过小巍一天,明明一直活着,也不肯想方设法带个信回来,那又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整整十五年啊,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找不到带信回来的机会?

    除非是他自己不愿意,是他自己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有老婆孩子。

    结果一回来就要让小巍叫‘爹’,以为说几句对不起,都是他不好之类的话,就可以把她们娘儿俩这些年的苦和泪都一笔勾销了?

    想得美!

    这么狠心的人,凭什么轻易就原谅他?

    可李氏看着陆迁熟悉的脸,这张脸她已经十几年都没见过了,却依然跟一开始一样的熟悉,半点都不觉得陌生;只因为这些年来,这张脸时常都会在她的梦里出现,让她是想忘也忘不了。

    李氏又忍不住想流泪了。

    这些年她每次梦见了这张脸醒来后,都会难过得跟心空了一块,永远都填补不了一般。

    每次都会想,要是能再让她见陆迁一面,要是能再见到他的笑脸哪怕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哪怕一次,她便是立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万万没想到,现在她的梦想终于成了真,他真的还活着,也真的回来了……

    李氏心里当真是爱恨交织,终于还是爱占了上风,让她流着泪,赌气般松了口,“小巍,虽然某些人一天也没养过你,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从来都没出现过。但他的确是你爹,你身上的确流着他的血,你就叫他一声吧!”

    陆薇薇一听就知道,李氏虽然还怨着陆迁,到底还是高兴与庆幸更多。

    这才看向陆迁,也松了口:“爹。”

    陆迁激动得眼泪也霎时要落下来了,忙胡乱擦了,“哎”了一声,“好儿子,这些年爹真是亏欠你和你娘太多了。你们放心,我后面再不离开你们了,一定拿后半辈子来补偿你们母子,翠如,阿如,你就原谅我,别再哭了好不好?”

    见李氏仍只是哭,根本不看他。

    只得叹息一声,道:“阿如,我这些年真不是故意不带信回来的,我是没办法,有心也无力。我当年刚参军没多久,就染上了疟疾,当时跟我一起参军的人大半都死了,我也只剩一口气。”

    “为怕继续传染,我们这些还没死的人,也跟死了的人一起,被扔到了乱葬岗去。我那时候不停的打摆子,好多次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可想到阿如你和我们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想着不能让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便没有爹,我又一次次熬了过来。之后,天幸有人救了我……”

    但那时候陆迁病得太重了,根本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只知道等自己终于醒来时,他已经不在大周,而在大周与宿敌北元的交界处了。

    之后,救他的人表明了他的真实身份,他是朝廷枢密院安插在北元的暗探中一个举足若轻的头目。

    之所以顺手救下陆迁,正是看中了陆迁强大的生命力。

    明明都身处死人堆中那么多天,自己也已经跟个骷髅没什么两样了,竟然硬是凭着一口气,撑了至少五六天,都还没死,还能从死人堆中爬出来……得多强大的生命力和多惊人的意志力,才能做到?!

    头目说他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大周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战士。

    让陆迁自此就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做暗探,既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是报效朝廷,为国为君尽忠。

    不然就杀了陆迁,省得他只是表面答应,实则仍伺机逃跑,万一真让他找到机会逃跑了,回去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乱说一通,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倒不如一劳永逸,不留任何的风险!

    陆迁说到这里,苦笑起来,“说穿了不答应留下做暗探,便只有死路一条,我能怎么着呢?我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实在不想再死一次了。好歹活着这辈子还有希望回来见阿如你和亲人们,要是死了,可就再没有丝毫的希望,真就只能永远阴阳两隔了。”

    “我只能跟着那位大人,经过一段时间艰苦的训练后,做起了暗探。”

    “一开始,我只是抱的完成任务,心不甘情不愿的心态,可后来,经历过几次同僚为了能保住情报和彼此,毫不犹豫的慷慨赴死后,我的心态也彻底改变了。”

    “一个人活着不该只有自己的小家,更该先想着自己的国家,因为只有国家好了,千千万万个小家才能好。若都只想着自己,遇事都只想着退缩保命,其结果便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也好,自己的妻儿亲人也都,通通保不住。总得有人站出来,总得有人去做那些事!”

    陆迁心态彻底改变,彻底明白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后,整个人都更积极了。

    升迁的速度自然也是飞快。

    只是他还是没托人带信回来给李氏和陆薇薇,以前是上峰不许,后来便是他自觉的打消了念头。

    万一在带信的过程中,走漏了风声,暴露了他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便是当时没能暴露,把信顺利带回了天泉,送到了李氏和陆薇薇手中,谁又敢保证,后面不会再出变故?

    那到时候连累的就不止是他的同僚们,还会连累李氏和他的亲人们了。

    那是陆迁宁死也不愿看到的结果,还不如直接不带信的好,反正只要他活着,终有一天会回家,会与自己的妻儿亲人们团聚的!

    李昌少年心性,最是崇拜英雄,最爱听的也正是这类故事了。

    听陆迁说到这里,再忍不住问道:“姑爹,那你如今怎么回来了,是你任务都完成了吗?你这些年都执行过些什么任务,打探过些什么情报呢,肯定很惊险刺激吧?”

    “惊险刺激你个头啊!”

    陆迁还没说话,李成栋已先骂道:“你姑爹那是拿命在博,还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多少凶险,哪有你想的那么好?闭上你的嘴吧。妹夫,你别理阿昌,这孩子一直都道三不着两的,你以后该教训就教训,千万别手软!”

    骂完了李昌,才又道:“那妹夫你这次回来,不会再、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不会再去冒险了吧?”

    陆迁笑道:“不会再去了,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又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该过几年好日子了。这不年初回京述职时,皇上就念我劳苦功高,封了我为‘忠义伯’,还赐了宅子和良田,又问我有什么心愿。听我说眼下最大的心愿,便是回乡与妻儿团聚,皇上立刻同意了,我便立刻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忠义伯?”

    李昌虽然才被李成栋骂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姑爹现在不就是伯爷了?好像除了公和侯,就数伯爷了?我不是很懂这些,要是阿昭这会儿在,肯定就明白了。”

    陆迁奇道:“阿昭是谁?”

    李昌笑道:“是我和小巍的好兄弟,打京城来的,他家就是公府,这些肯定他都知道。不过姑爹能封这么大的官,肯定立的是很大很大的功劳吧?快与我们都说说呗,姑爹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陆迁见李昌满眼的崇拜,笑了笑,“立的什么功劳,就不能告诉你了,这些都是朝廷机密,除了皇上和少数文官武将,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便是我曾在北元做暗探的事,都不能声张,只能咱们自家人知道,我要不是见你姑妈实在伤心,也不会说,阿昌你可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啊!”

    李昌吐了吐舌头,“这么机密呢?也是,这可是朝廷大事,是不能弄得人尽皆知。姑爹放心,我一定谁也不说!”

    陆迁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

    随即才看向李氏,有些小心翼翼的道:“阿如,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我……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你快别哭啊,不然你打我一顿……大哥,你快帮我劝劝阿如。小巍,你也劝劝你娘……怎么连你也要哭了……”

    李氏哭得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你这没良心的,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你怎么不早说,回来这么半天了,又没谁缝着你的嘴,不让你说,你却一直不说,非等到骂你半天了才说,活该你被骂,都是自找的!”

    一边说,一边已抓了陆迁的手看起来。

    见那手上满是茧子,还有各种各样的伤疤,再把袖子往上一捋,伤痕更是交错密布,就哭得更伤心了,“你这没良心的,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流了多少血啊你……”

第一百六零回 亲岳父不好惹

    不止李氏心痛得失声痛哭。

    陆迁光手和手臂上都满是伤痕了,那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痕,可想而知。

    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简直不敢想,他这条命到底是怎样才捡回来了的,同样不敢想,又叫李氏怎能不痛哭?

    所有的怨恨自然也是霎时烟消云散了。

    只要人能活着回来,就算分离十几年,又算得了什么!

    陆薇薇的眼泪也是再忍不住了。

    一半是出于对自己父亲的心痛,对他这些年九死一生的感同生受。

    还有一半,则是出于对陆迁的感动与敬佩,‘总得有人站出来,总得有人去做那些事’,她爹真的很了不起,真的是个大英雄!

    陆薇薇想着,含泪上前,劝起李氏来,“娘,您就别哭了,爹能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咱们都该高兴才是。这些年咱们不容易,爹更不容易,好在终于苦尽甘来了,往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还有几十年呢,足够咱们把以前的遗憾都补回来了。”

    一边给李氏擦泪,一边又与陆迁道:“爹,娘也是心痛你,这些年她真的好难,尤其刚开始我还小时,更是……,往后您好好补偿她,我们也好好补偿你,我们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好不好?”

    见陆迁的手远看还罢了,近看那是真不能看,也不怪李氏要哭。

    心里也越发的不是滋味儿。

    她刚才居然还因为爹与娘站在一起,一下衬得娘老了许多,而觉得这些年爹的日子肯定不坏,实在是有失偏颇!

    陆迁让陆薇薇说得眼泪也忍不住了,片刻才含泪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往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好好过日子,往后几十年都再不分开了!”

    李成栋李舅母等人在一旁看得又是感动,又是欣慰。

    忙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起一家三口,主要是劝起李氏来。

    总算渐渐让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了,重新坐下,说起话儿来。

    李成栋因问陆迁,“妹夫,你已经回过你们陆家村了,知道妹妹和小巍一直在这里,才找来的吗?你也别怪妹妹带了小巍一直在娘家门上,一来小巍上学方便些,这二来嘛,当年、当年……”

    还在想着要怎么跟陆迁解释,那毕竟是他的亲爹亲弟弟们,又这么多年不见了,在他心里,肯定只记得陆有成父子的好,早忘了他们曾经的坏,更不知道这些年,他们都是怎么对待李氏和陆薇薇的。

    不想陆迁已直接道:“大哥不用给我解释,我心里都明白,虽然我还没回过陆家村,直接就找来的大哥这儿。但他们都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吗,就算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他们了,江山难改本性难移,也想都想得到。阿如、小巍,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

    李成栋与李氏都惊讶了,“妹夫你竟然还没回去过呢,我还当你先回去了,知道妹妹和小巍在这儿,才过来的。”

    “那你怎么猜到我们在这儿的?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倒是难为你还能找对地方。”

    陆迁笑道:“当初一年不知道要跑多少次大哥这儿,爹娘还在时,对我也是亲儿子一样的疼,这里就是我的另一个家。十五年算什么,就算一辈子,也忘不了,一样能找到对方。”

    顿了顿,“我一回来就想的是,先来大哥这儿找阿如。这些年阿如一个人带着孩子,孤儿寡母的还不知道日子多难过,不靠着大哥大嫂,只怕早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就这样,只怕当年咱们家的田地和房子,也没能保住吧?真是多亏大哥大嫂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以后一定加倍报答。”

    李成栋忙摆手,“妹夫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自己的亲妹妹亲外甥,难道不该呢?你说得对,早年阿如和小巍孤儿寡母的……咳,反正家里没男人,日子是真难。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好歹还是替你们保住了田地和房子,后来小巍越长越大,也越来越争气,他们就更只能看得见,吃不着了。”

    李氏道:“要不是有大哥大嫂帮衬,我肯定早熬不住了。本来那时候爹娘还在时,还要好些的,可惜爹娘后来也走了……大哥,回头咱们都去爹娘坟前好好磕个头,再多放些鞭炮,告诉爹娘小巍她爹回来了,也让爹娘在那头高兴高兴吧。”

    李成栋直点头,“这肯定要的,肯定要的,待会儿就让阿昌买鞭炮香烛去。”

    陆迁叹道:“我其实在路上就猜到,爹娘应该已经不在了,但还是没想到,他们会走得那么早,愣是一天我的福都没享到。我回头一定要好生给爹娘磕几个头才是。”

    李舅母笑道:“妹夫不用难过,爹娘知道你回来了,只有高兴的。他们当初临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和小巍了。现在好了,妹夫回来了,小巍也考了案首,爹娘总算可以含笑九泉了。”

    “就是,就是……”

    大家正说得热闹,谢令昭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陆薇……陆伯母……舅舅、舅母,原来你们都好好儿的呢?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吓得我一路飞奔,呼……,原来家里有客人呢?”

    而且这客人好生面善,就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是在哪里呢?

    陆薇薇已笑嗔道:“当然大家都好好儿的,我不是只让郑兄跟你说,家里有事,我先回来了吗?也没说旁的啊,你至于这么着急。”

    谢令昭喘道:“我问了那个郑什么来着,说阿昌急匆匆跑去找你,找到后拉了你就要走,然后你们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就都疯跑起来。那我能不多想,能不着急吗,还当是……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幸好!”

    陆迁早已把谢令昭仔细打量了一回。

    虽然谢令昭又英俊又挺拔,一看就是个讨人喜欢的,看家里众人的架势,也的确都很喜欢他。

    陆迁还是本能的察觉到了陆薇薇与谢令昭之间的怪异,哪怕那怪异他根本说不清道不明,他还是相信自己没感觉错,毕竟也是做了十几年暗探的人。

    对谢令昭自然生不出好感来,看向李成栋笑道:“大哥,这是……”

    李成栋呵呵笑道:“妹夫,这便是刚才阿昌说的阿昭了,全名叫谢令昭,是京城来的。他与阿昌小巍一向要好,与小巍,咳,尤其要好,咱们家有什么大情小事,他都当自家的事跑在前头,所以全家人都很喜欢他。你多与他相处几日,就知道他的好了。”

    陆迁挑眉,“是吗?”

    全家都喜欢,那他为什么不喜欢,反倒有种这货明显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谢令昭已惊讶道:“妹夫?难不成、难不成……这竟是陆伯父,他一直都在,一直都……活着呢?”

    难怪他觉得面善,分明就是因为他长得像陆薇,不,该说是陆薇长得像他,才会让自己觉得面善嘛!

    李氏笑着点头,“阿昭,这就是小巍的爹、你陆伯父了,原来他当年没死,而是被人救了。然后、然后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才没能回来,也没能送信回来。”

    这下好了,小巍她爹回来了,自家便有男人,不怕被吃绝户,不怕母女俩被逼得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步了。

    那小巍不就可以恢复女儿身,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念书考学,不用再辛辛苦苦的遮掩,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阿昭了?

    真是太好了!

    谢令昭忙笑着给陆迁行礼,“陆伯父,我是谢令昭,阿昌和陆薇的……好兄弟、好朋友,您可以叫我阿昭。您能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心里已与李氏想到了一块儿去。

    陆伯父回来了,家里便有男丁了,他和陆伯母年纪也都还不大,说不定,很快还能再添个小儿子。

    那陆薇不就可以不用再女扮男装,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念书,非要凭自己的本事撑起一片天来。

    他就可以风风光光的迎娶陆薇,将来再正大光明的生几个孩子了?

    谢令昭越想心里越是振奋,也越想越是忍不住要去看陆薇薇,要不是顾忌大家都在,他肯定都要笑出声来了。

    陆薇薇简直无语。

    这家伙发什么癫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回来的不是她爹,而是他爹呢!

    陆迁则是微眯起了眼睛。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这谢令昭就是有问题,看来他得尽快给他点儿颜色瞧瞧,把危险自小巍娘儿俩和一家子亲人们的身边给根除了才是!

    嘴上却是笑道:“我与谢公子非亲非故的,我回来谢公子在高兴个什么劲儿?难得我们一家团聚,彼此要说的话真的很多。谢公子也看见家里所有人都好好儿的,放心了,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先请回吧!”

    谢令昭心里不由一咯噔。

    怎么感觉,这亲岳父不咋好惹的样子?

第一百六一回 还见到了亲祖母

    谢令昭立刻回想起自己自进了李家大门,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来。

    好像,也没有哪句说错了,或是不该说呀?

    他拢共就说了那么几句话而已!

    那是哪里惹了亲岳父的厌,让亲岳父说话也夹枪带棍,眼神也这么不善呢?

    这可不行,亲岳父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眼前他就要熬出头了,可不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恰恰让亲岳父影响了他抱得自己的心尖子归才是。

    好在亲岳母还是那么的亲。

    直接在谢令昭之前开了口:“怎么就非亲非故了,阿昭对我和小巍的心,一点不比阿昌少,对我们的照顾也是多得数不过来。阿昭,你别听你陆伯父的,难得这么高兴的事,今晚咱们全家肯定都要好生喝几杯的,怎么能少了你?”

    李舅母也笑道:“是啊阿昭,你就留下,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正好时辰也不早了,他爹、妹妹,你们陪妹夫聊着,我先安排晚饭去啊。我记得妹夫最爱吃娘做的红烧肉了,我也学到了几分娘的手艺,今晚妹夫可要多吃一点。”

    陆迁见老婆和舅嫂都护着谢令昭,暗自咬牙。

    这家伙看来还挺会哄人,把一家子都哄得是团团转呀!

    他只得笑道:“我早想家里的红烧肉吃了,可惜一直吃不到,今晚总算可以一饱口福了,就是要辛苦大嫂了。”

    李舅母忙笑道:“自家人,妹夫客气什么。那你们聊着,我先去了啊。”

    待李舅母出去了,李成栋才又问陆迁,“妹夫,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你们村儿去呢?别的不说,总得回去把你的坟……咳,把那不吉利的东西给拆了,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你还活着。也总得回去见一见你爹他们才是,到底是亲爹,回头让人知道了你回来都不回去,肯定要说的,不光说你,怕小巍也要挨说的。”

    陆迁想了想,道:“后日吧,后日回去。”

    李氏想到陆有成一家素日的可恶,便实在没好气,“本来好不容易阿昭才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至少不敢再东说西说,不敢再使坏了。这下好了,肯定又要抖起来了,人家可是亲爹、亲弟弟呢!”

    李成栋忙道:“妹妹说什么呢,妹夫总是姓陆的,本来也是该的。”

    一边直冲李氏使眼色。

    两口子都十几年没见了,就算妹夫满心的愧疚,情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就不能先忍一忍,非要这时候就满嘴不饶人呢?

    陆迁却道:“大哥别说阿如,我心里都明白,不消问你们也明白。何况我知道的,只会比你们更多。”

    顿了顿,“原来早年我……生母回京后,曾经打发人去过好多次陆家村的。她让陆……我……让老头子带了我一起去京城,好让我从此能得到好的生活与教育。条件便是,老头子得答应与她和离,但她会给他补偿,让他这辈子都衣食无忧,还能再娶妻生子。”

    “可惜老头子拒绝了,他以我做筹码,让我生母必须回来,否则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再见我,也不会接受她的任何好。就要让我跟着受一辈子的穷,当一辈子的底层百姓。”

    李成栋与李氏都满脸的惊讶,“还有这样的事?可妹夫你怎么知道的?”

    “是啊,以前也没听说过呀。”

    陆薇薇倒是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么说来,爹在京城,遇上……老夫人了?”

    陆迁“嗯”了一声,“我回京前,在边关咱们的城池里待了两个月的,没想到刚好她后来的丈夫,奉旨去巡边。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之后聊得还算投机,慢慢才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待回了京,便实在却不过,去见了一面……”

    陆迁生母董夫人当年随父兄家人回京后,一开始日子也不算好过。

    还是缓了几年后,家里日子才渐渐好过了。

    正好她以前的未婚夫婿成亲后没几年,原配便因难产一尸两命没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听得董夫人回京后一直没再嫁人,而两人早年也算得是青梅竹马,颇有情分,所以两家才会定亲,无奈造化弄人,两人终究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董夫人的婆婆便替儿子做主,又托了媒人到董家提亲,替其实一直没彻底忘了旧情的二人圆了梦。

    所以董夫人与后头丈夫的感情这些年一直都很好,也知道董夫人对陆迁这个前头儿子的牵挂。

    既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陆迁,做丈夫的,当然要替妻子把早已断了十几年的母子之情,给续起来了。

    陆迁道:“她丈夫已是九卿之一,皇上很是信任器重,在皇上面前说话也很有分量。不然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封了伯爵,我知道,他在当中替我说了话,出了力的。我便去见了我生母一面。”

    这才知道,当年他生母并没有不要他,也并没有像陆有成说的那么无情无义,那么不堪。

    “她说当年在她父亲平反之前,她已经决定和离了,因为与老头子实在说不到一起,彼此不可调和的地方也实在太多。绝不是因为嫌贫爱富,一翻了身,便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可惜陆有成不这样想,他好不容易撞大运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怎么可能轻易就放手?

    他不但不会放手,还要自己飞不起来,便要拉着董夫人也休想飞起来,必须得跟他在陆家村过一辈子!

    至于京城,他傻了才会去呢,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后他怕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有就留在陆家村,靠着董家给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舒服?

    其结果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董夫人一气之下直接回了京去。

    但她一直牵挂着自己的儿子,牵挂着陆迁的。

    便是陆有成放了狠话,她不亲自回来,就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陆迁,她还是没有放弃,之后又多次派过人到陆家村来,礼物银钱也是源源不断的送来。

    然而别说把陆迁接走,或是再见陆迁一面了,甚至那些财物就没一文花到过陆迁身上!

    李氏已经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这叫什么人!明明婆婆从来没忘了迁哥,结果愣是让他骂成那样;明明婆婆就送了那么多东西银子回来的,结果迁哥也是一文都没花着,早些年过得那么苦,真是太过分了!”

    “他要是当初同意迁哥去京城,你这些年又怎么会吃那么多苦?他要是肯把银子拿出来,当年你也不用去参军,也就不会……咱们一家也就不会生生分开十几年了!真是气死我了,他拿了那么多银子要干嘛,这些年也没见他过得多好。那把银子留着干嘛,将来好……”

    好带进棺材里去吗?

    最后一句话,到底硬生生给忍了回去。

    就这样,还是让李成栋给瞪了一眼,才看向陆迁道:“妹夫,都已是过去的事了,你也别气了。反正你现在也跟你母亲重逢了,也跟妹妹和小巍团聚了,好歹结果是好的,就别把这些破事儿放在心上了。”

    陆迁反倒笑起来,“大哥别担心,我一点也不气。从来就没抱过任何希望的人,当然也无所谓失望与生气了。阿如你也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大哥,我什么都知道,他们就是干出什么龌龊的事来,我都不意外。所以大哥,你后边儿都别说阿如了啊,都是咱们自家人,阿如当然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说得李成栋满脸都是笑,“行,妹夫都这么说了,我后边儿肯定不说妹妹了。这男人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了哈,行动都有人护着了。”

    “那是,我自己的老婆都不护了,倒要护谁去?”

    郎舅俩开完了玩笑,陆迁才正色道:“后日回去时,阿如你和小巍若是不想回,就不回吧,我会把一切都解决好,绝不会让他们坐享我胜利的果实的。”

    若都安安分分的,他可以稍微给点儿好处,至少让老头子余生衣食无忧。

    反之,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反正他现在会的收拾人的法子多的是,老头子是亲爹,他不好直接收拾,收拾其他人,却是毫无压力的。

    就不信老头子不会心痛,到时候一样能达到收拾他的目的!

    李氏却道:“我和小巍不回去怎么行,迁哥你都这么多年没回去了,哪哪儿都不熟,还是我们一起回吧。别让人知道你封了伯爷,只说你在外面赚了点儿银钱,也就是了。”

    这些年陆家村谁没明里暗里感叹嘲笑过她是个寡妇,真是可怜见的,说不定都是报应之类的?

    现在她男人回来了,看那些人还怎么说她是寡妇,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第一百六一回 休想摆脱我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李成栋见陆迁一直看李氏,李氏也除了一开始的伤心惊喜与生疏以外,慢慢儿放松下来,还渐渐添了几分羞涩。

    李成栋几十岁的人了,如何猜不出几分来?

    想着夫妻俩都十几年没见了,也的确该好生熟悉一下,慢慢儿找回曾经做夫妻的感觉来才是,到底夫妻才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便是儿女,其实都比不得夫妻。

    遂笑着与陆迁道:“妹夫,你一路风尘仆仆的,要不要洗个澡,再换身衣裳,也能舒服些。你若想洗,就让妹妹带你回房去洗,我再让你大嫂给你找衣裳啊。妹妹房间有点儿小,家具啊床的也都小,妹夫也先凑合一下,回头再给你们换。”

    又与李氏道:“妹妹,你给妹夫准备热水去吧。”

    李氏有些不自然的应了,“知道了大哥,我这就去。衣裳的事,也我给大嫂说吧,让迁哥先凑合穿你的,明儿我再给他做。”

    起身往外去了。

    李成栋这才笑着叹道:“这下真是好了,再好不过了,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啊!”

    陆迁也是满脸的笑,“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以后还会更好的。”

    很快热水准备好了,李氏便带着陆迁洗澡去了。

    李成栋见陆薇薇似要跟上,忙咳嗽一声,“小巍,舅舅有话问你,你先等会儿。”

    陆薇薇有些好笑,待李氏与陆迁走远了,才笑道:“舅舅放心,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不会那么没眼色的。”

    当她看不出来舅舅的用意呢?

    父母能尽快找回曾经的感觉与感情,她也喜闻乐见好吗?

    李成栋干笑,“那就好,那就好。我去窖里找坛好酒去,今晚咱们全家人都好生喝几杯!阿昌,你也别坐着了,买鞭炮去,多买些,烟花也多买些,今天可是咱们家大喜的日子!”

    李昌笑着应了,“爹,我这就去。”

    待屋里终于只剩自己和陆薇薇了,谢令昭才吐了一口长气,低声问陆薇薇,“陆薇,你感觉到没有,陆伯父好像很不待见我啊,为什么?我明明刚才才第一次见他,我又长得一看就不是坏人,他老人家怎么就不待见我呢?”

    陆薇薇挑眉,“是吗,我爹哪里不待见你了,我怎么没感觉到?难不成是你的错觉?”

    谢令昭忙道:“不是错觉,我敢保证不是。真的,我自己的感觉自己最清楚了,绝不会错的。”

    陆薇薇好笑,“那,就是我爹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你皮囊之下的本质,知道你不是好人,所以不待见你了?毕竟我爹是曾经做过多年暗探的人。”

    “我哪不是好人了?”

    谢令昭委屈,“也就是我当初不懂事儿,想不开嘛,但真论起来,我也没做过什么大恶,何况还早就洗心革面了。难不成,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真是天生的?”

    陆薇薇啐了一口,“你离女婿还差八竿子呢,想得还挺美!不过还真有这个可能呢,有些人就是天敌,同性他也天生相斥,那你可要自求多福了。”

    谢令昭嘬牙,“我怎么觉着,陆薇你在幸灾乐祸呢?无所谓,就算陆伯父现在不待见我,我也总会以实际行动向他证明,我是靠得住的,让他改变对我的看法的。”

    陆薇薇笑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这下好了,我也是有爹护着的人了,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呃……”

    谢令昭干笑,“我几时欺负过你了,从来都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我还以为,就算伯父不待见我,伯母却仍待我跟以前一样,再加上你也站我一边,我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风风光光娶你回家了。谁知道,你居然也有当我娶妻路上拦路虎的架势,我可真是命苦,内忧外患赶一块儿了呀。”

    顿了顿,越发压低声音,“好陆薇,你不喜欢我了吗?”

    陆薇薇见他一脸的撒娇,也压低声音,“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啊……”

    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呀,谁告诉你,你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风风光光娶我回家了?难不成,你以为我爹回来了,我就得恢复女儿身,高高兴兴等着嫁人生子了?”

    那是绝不可能的,就算陆迁回来了,且还封了伯爵,地位财富都不一样了,她依然不会放弃自己的科考之路,不会放弃自己的志向。

    不然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

    她好不容易飞上了天,要让她重新缩回最初的小壳子里去,从此只能按部就班的活,她除非疯了。

    就算是为了爱情,也不可能!

    谢令昭惊讶,“不是陆薇,你这话什么意思……呢?你不会、不会还打算念书考科举吧?之前是你没的选,也就算了。现在你明明有的选了,可以活得更轻松自在,再不用那么辛苦,再不用提心吊胆了。为什么你还……没事儿,这事儿不急,咱们回头再慢慢想,慢慢商量吧。”

    陆薇薇却严肃道:“不用慢慢想,慢慢商量。我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如今我的决心依然没变。你若实在接受不了,我们就……就重新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吧,省得我再白白耽误你。”

    见谢令昭一下子白了脸,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儿。

    又小声补充道:“我之前不是没的选,才念书考科举的。我打一开始就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无比的庆幸自己能以男子的身份进学堂,考科举。当初答应跟你在一起之前,我该说的也都说过了,现在我就不赘述了。反正你若能继续接受,我自然高兴庆幸;反之,我也能理解,以后无论如何,都会祝福你的。”

    谢令昭脸色很快已恢复了正常。

    他也就是太震惊了,又听得陆薇薇要跟他‘重新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只当陆薇薇不要他了,才会一下子急白脸的。

    但听陆薇薇一说她不是没的选,她是心甘情愿念书考科举的,又想到她当初与他说过的那些话,以及他对陆薇薇、对李氏的承诺。

    谢令昭便一下子清醒平静了下来。

    他当初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绝不会得陇望蜀,绝不会想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馊主意。

    可现在,就因为陆伯父忽然回来了,他立马理所当然的贪心了,想得更多也更美了,连要先征求过陆薇的意见都直接有意无意的给抛到了脑后去。

    只想着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陆巍,光明正大的娶亲生子了,这不是侧面在说,他当初之所以答应陆薇,都是权宜之计,都是为了先哄她答应自己呢?

    亏得陆薇及时表明自己的态度,打醒了他,不然回头他怕是连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陆薇的都不知道。

    到时候便是悔青肠子,也已经迟了。

    是,陆伯父是回来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大家日子不仍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陆薇也好,他也好,他们的人生仍是自己的,路也仍得自己去走吗?

    反正只要结果是一样的,他与陆薇能一辈子在一起,白头偕老,旁的都是次要的,他要的可从来都是陆薇这个人!

    谢令昭终于开了口:“陆薇,我当初可是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才让你答应了跟我在一起的。我除非疯了,才会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却自己放弃,前功尽弃呢!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缠定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干什么,我都跟着,反正你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休想摆脱我了!”

    见陆薇薇一脸的惊喜,又道:“不就是继续念书考科举吗,念就是了,考就是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将来等你考了状元,我就算不能声张状元是我老婆,光自己想着,也够我偷笑窃喜了。”

    陆薇薇这下彻底笑开了。

    眼睛也渐渐红了,“呸,谁是你老婆了?你先过了我爹那一关吧,我和我娘可都帮不了你,谁让你要拱他家好不容易才团聚的水灵小白菜的?换了我,也要看你不顺眼的。”

    话虽如此,却主动握住了谢令昭的手。

    她是真的没想到,谢令昭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她要继续念书考科举,在明明已经有了别的选择,在旁人看来,可能还是更好选择的情况下,依然要坚持自己的路。

    她的决心从没想过动摇,可更难得的,还是谢令昭对她的这份尊重与支持,——她真的何其幸运,能在这样的时代,遇上这样一个他!

第一百六三回 要把女儿宠成公主

    陆迁这一回房洗澡,便直洗到了天黑,才与李氏一起回了堂屋来。

    李成栋本来还高兴,夫妻俩有的话说就好,到底分开十几年了,陆迁又经历曲折,现在更是成了伯爷,还不知道多少想把女儿妹妹嫁给他,多少等着投怀送抱的。

    他妹妹唯一的优势,也就是两人是结发夫妻,妹妹还替陆迁养了小巍了。

    幸好两人现在看来,处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那说不定明年的这时候,他还能再添一个小外甥呢,毕竟妹妹年纪也还不算大……

    却见李氏的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知才大哭了来,再看陆迁的眼睛,竟比他妹妹的还要红肿,——夫妻俩这是回房后,又抱头大哭了一场不成?

    陆薇薇也看到了李氏与陆迁的红眼睛,忙笑道:“爹娘眼睛都不要了呢,这么高兴的事,都该笑才是……怎么了,爹?”

    却是话没说完,冷不防已让陆迁抱了个满怀,声音低哑道:“好孩子,这些年都是爹不好,都是爹委屈了你和你娘。以后爹再不离开你们了,爹要把你这些年的委屈都给你十倍百倍的补回来!”

    陆薇薇先还没反应过来,“爹,这些话您不是之前就说过了,您也不是故意不回来,您都是……”

    说到一半,如醍醐灌顶般,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爹这是知道,她原来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女儿了?!

    的确,这么长的时间,也够娘把一切都告诉爹了,不怪他难过成这样,虽然她自己对这些年非常的庆幸满意,还打算继续下去。

    但看在做父母的眼里,她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就是亏欠了她,也难怪陆迁一个大男人,都哭成这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氏带了陆迁回房后,本来一直都挺不自然的。

    因自己屋里全是素色,毕竟十几年来她都是寡妇,哪能用鲜亮的颜色?

    现在陆迁却回来了,她的屋子再雪洞一般,也觉得太不吉利了,想着明儿就得换……不,今晚就得全部给换了才是!

    但李氏的不自然与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在看到陆迁满是伤痕的后背后,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只剩下了对陆迁锥心的心疼,眼泪也是哗哗直流。

    光背上那一道几乎把迁哥后背砍了个对穿的伤口,当初迁哥到底是怎么熬了过来的啊?

    李氏哭得陆迁也红了眼睛。

    还要强笑着劝她别哭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要紧的是现在和将来,要紧的是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等过几年小巍娶了亲,给我们生几个孙子孙女,我们更是等着享福了。”

    见李氏还是哭得厉害,只得故意逗她,“阿如你若不想这么早就当祖母,我们也可以自己努力,给小巍再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你觉得怎么样?我反正觉得挺好,并且觉得越快越好……”

    李氏这才把陆薇薇是女孩儿,当年都是她为了保住家里的田地和房子,保住她们母女不被分开,保住陆薇薇将来不会被所谓祖父叔叔随便嫁了甚至卖了。

    才瞒天过海,一生下来就把陆薇薇当男孩儿养的事,都告诉了陆迁。

    “……别人家的女孩儿,都是捧在手心里疼,惟恐受了委屈。我们小巍却是打小儿没被疼过一天,到现在没穿过一天漂亮裙子,没好生打扮过。还得那几天也跟同窗一样,去挖河沟抬土方。”

    “你还一回来就想给她添弟弟妹妹,越快越好,你当爹的心怎么这么狠?你不是要好生补偿她吗?就是这样补偿的,给她生个弟弟妹妹,来抢她的爹娘和照顾,让她还是过不上一天被捧在手心里疼的日子?你好歹也专只疼她一个人半年一年的后,再说这些吧?”

    陆迁听得简直惊呆了。

    他的儿子,人人都知道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考了天泉县试案首,长得也是玉树临风的儿子,竟然不是儿子,而是女儿?

    好吧,小巍的身高的确比同龄的男子偏矮,也太瘦、太单薄了些……原来都是因为她压根儿不是男子?!

    陆迁惊呆过后,便是无尽的心痛与愧疚了。

    别的先不说,光挖河沟抬土方,大男人都够受,小巍一个女孩子,当时到底是怎么撑住的?

    还是在那几天,她一边要忍受自己身体的种种不适,一边要撑着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还得拼命的遮掩自己,不让人瞧出丝毫的破绽……

    陆迁的眼泪终于也跟李氏的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根本止不住了。

    等再听得李氏说了当年她们母女在村里是如何小心翼翼,陆薇薇是如何被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关在家里。

    就这样,还是逃不过被陆有成一家合起伙儿来暗算,差点儿就淹死了,娘儿俩之后才搬来了县里,跟着李成栋一家过活的事。

    陆迁哭得更不能自已的同时,也把对陆有成仅剩的一点父子之情,彻底清空了。

    儿子没了,留下儿媳孙子孤儿寡母的,不说照顾就算了,还巴不得要了她们娘儿俩的命,就为了能霸占她们的田地和房子,——这样的爹和亲人,要来做什么,好差点儿坑了他一辈子不算,再把他的老婆孩子也坑死了吗?!

    陆迁的心痛与愧疚根本止不住,这才会一见陆薇薇,便忍不住抱了她个满怀的。

    他的宝贝女儿、唯一的女儿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他以后一定要把她宠上天,把她宠得跟宫里的公主们一样!

    陆薇薇就尴尬了。

    虽然是亲爹,一时间她还是不能习惯与陆迁有长时间的身体接触,渐渐的那叫一个僵硬。

    可又不能推开陆迁,当爹的心疼都是真的,何况她虽然身体不习惯,心里却是真的感动,也真的觉得温情……

    于是父女俩足足抱了好一会儿,才在谢令昭一声比一声剧烈,任谁都听得出刻意的咳嗽声中,“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分开了。

    李氏见谢令昭咳得脸都红了,约莫能猜到几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但总不能让大家一直大眼瞪小眼,遂问道:“阿昭,你喉咙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倒杯水润润吧?”

    谢令昭忙摆手,“伯母,我、我挺好的,多谢您关心,水就不用给我倒了,我要喝自己会倒的,又不是外人。”

    ‘又不是外人’?

    他是姓李姓陆还是姓吴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

    陆迁既知道陆薇薇是女孩儿了,自然一下子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他是说怎么总觉得这姓谢的不对劲儿,好像对他家小巍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似的。

    结果他还真打着他宝贝女儿的主意,真想拱了他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去,真是想得美!

    陆迁假笑一声,“诶,谢少爷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喝水都得自己动手呢?阿如,还是你给谢少爷倒杯水吧,我看他刚才咳得那么厉害,可得好生润润才是。”

    又说谢令昭,“谢少爷长得倒是挺强壮的样子,没想到身体竟这么不好呢?那往后可得多多注意才是,别弄得年纪轻轻的,身体却连我们这样的半老头子都及不上。”

    “呃……”

    谢令昭一时语塞了。

    他又不是真的咳嗽,他还不是见亲岳父抱了陆薇就一直不撒手,心里,咳,虽然知道是亲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痛快吗?

    谁知道竟然让亲岳父以为他身体不好……不,看亲岳父的样子,分别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可谢令昭也不敢反驳陆迁,省得陆迁对他的不待见再深两分,根本再遮掩不住。

    只得赔笑道:“多谢伯父关心,我身体其实挺好的,刚才就是不小心呛了一下。您也千万别再跟我客气了,这个家就跟我的第二个家一样,家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比我真正的亲人们还亲,您可千万别再拿我当客人了。”

    陆迁简直想翻白眼儿。

    跟他的第二个家一样?

    哼,他是在变相告诉他,他经常都会来,阿如也好、小巍也好,都早拿他当自家人了吗?

    陆迁又是一个假笑,“那到底也不是谢少爷的家,我们全家也不是谢少爷真正的亲人不是?该保持分寸的,我觉得还是要保持的好。”

    这……

    谢令昭只得委屈的看向了陆薇薇,他就说陆伯父真的不待见他吧?

    陆迁见谢令昭竟然敢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向陆薇薇告状,牙根直痒痒。

    但一对上陆薇薇,他便不是假笑,而是立刻变成了妥妥的慈父,“小巍,我觉着吧,分寸这个东西,肯定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才是,你觉得呢?”

    陆薇薇有些心累。

    李氏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她当然更能看出来。

    现在见这准翁婿虽还没杠上,也差不远了,不由暗忖,不是从来都只有婆媳问题吗,原来翁婿问题也存在?

    那她岂不是很快就要成为夹心饼干,风箱里头的老鼠,两头都受压受气了?

第一百六四回

    幸好家里还有的是聪明人,譬如李成栋。

    也很快瞧出了问题来,好笑归好笑,到底现在陆薇薇的身份还不能曝光,——阿昌和阿盛可都进来了。

    总得一家人商量后,关键也要看陆薇薇自己的意思,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因忙笑道:“妹夫,阿昭平时身体真挺不错的,刚才应该只是一时呛着了。阿昭你也是,平时要多注意喝水保养,别仗着年轻,就不拿身体当回事儿啊。哎呀,肚子都饿了,小巍,你去问问你舅母,啥时候可以开饭吧?”

    陆薇薇如蒙大赦,立刻“哎”了一声,起身往外去了。

    幸好还有舅舅替她解围。

    却是刚出堂屋,就遇上了李舅母,“小巍你去哪里?……马上开饭了啊,大家都准备一下。他爹,你和阿昌把桌椅都摆上,阿盛,你多点两盏灯来。马上我就让王妈和朱嫂子上菜了。”

    大家闻言,便都动了起来。

    谢令昭与陆迁自然也被隔了开去。

    陆薇薇越发庆幸,亏得人多,亏得舅母来得及时……可问题是,这根本治标不治本呀,她还要做多久的夹心饼干呢?

    可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陆迁不待见谢令昭归不待见,到底能与妻女和亲人们团聚是天大的喜事,又是有阅历有城府的人,开席后便也就懒得理谢令昭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间,这头猪也拱不走他宝贝女儿,他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第一个就举起了酒杯,道:“我第一杯先敬这家里所有人,要不是你们都这么好,我今天纵然能回来,只怕也不能这么幸福的一家团聚。我心里真的太感动,也太感激,只能先干为敬了!”

    然后仰头饮尽了杯里的酒。

    大家都让他说得大受触动,也纷纷举起酒杯,饮尽了杯中的酒。

    第二杯酒陆迁敬的是李成栋和李舅母,“大哥、大嫂,该说的话我早就说过了,没说的你们心里也肯定都明白,我就不废话了。我只说一句,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因为你们替我照顾了阿如和小巍这么多年,还照顾得这么好。以后我不管是为你们上刀山下油锅,还是为你们去死,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得李成栋与李舅母都红了眼圈,“妹夫怎么又来了,我们自己的亲妹子亲外甥,我们不该呢?还死啊活的,也没个忌讳,以后都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喝酒喝酒!”

    “他爹,你别光让妹夫喝酒,也吃点儿菜,不知道空腹喝酒容易醉呢?妹夫,你先吃块儿红烧肉……”

    轮到李氏时,陆迁反倒什么话都没说,李氏也什么都没说。

    夫妻俩就只含着泪,默默饮尽了杯中的酒,反正一切想说的话,都在酒里了,反正他们也还有后半辈子几十年的时间。

    轮到陆薇薇时,陆迁也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再次下定决心,他以后一定把小薇宠成公主,她要星星不给月亮,她要他撵鸡,他绝不会打狗,才能稍微弥补他这些年的缺失一二!

    这顿饭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陆迁已是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时哭一时笑的;李成栋也醉得直说胡话,勾了陆迁的脖子非要与他结拜兄弟。

    一家人才抱怨的抱怨,笑的笑的终于散了,各自回了房去。

    至于谢令昭,当然也只能回自家去了。

    不然明儿一早让陆迁知道,他还留宿了,哪怕是睡在李昌屋里的,多半也要发飙的。

    好在是陆薇薇送他出去时,主动给了他一些小甜点,谢令昭才又高兴,且信心满满了。

    只要陆薇心里始终有他,始终肯要他,他一定会以实际行动向陆伯父证明,他是个值得陆伯父托付女儿一辈子的人,一定会让陆伯父接受他的!

    次日陆薇薇仍没去学里,她爹都回来了,她耽误一两天上学怎么了?

    反正一两天也影响不了大局。

    但她早上起来后,见李氏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肯定是李氏和陆迁都睡得正熟。

    便也没打扰夫妻俩,轻手轻脚的收拾完自己,便去了堂屋里。

    李成栋也还没起来,只李舅母带着李昌李月在整理待会儿去上坟的祭品香烛等。

    陆薇薇笑着上前叫了他们:“舅母、表哥、表姐,你们怎么都不睡一会儿?”

    李舅母抬头笑道:“小巍起来了。我们这不是想着你舅舅昨儿说了,今儿一早就给你姥姥姥爷上坟吗?结果我们啥都准备好了,你舅舅起不来了。昨晚我就让他别喝那么多吧,非不听。我刚去叫他时已经说了,他再不起来,我就要拿冷水泼他去了!”

    陆薇薇听得直笑,“舅母舍得就只管泼舅舅去。没事儿,迟一会儿就迟一会儿吧,难得这么高兴,我爹娘也还没起呢,我想着让他们多睡一会儿,比什么都好。便是姥姥姥爷泉下有知,也肯定不会怪罪的。”

    李舅母笑道:“这倒也是,你姥姥姥爷知道了,还不知道多高兴了。当年你姥爷一开始很不喜欢你爹的,谁知道后来喜欢起来,比你舅舅还喜欢呢。”

    李月笑道:“肯定是因为姑爹长得比爹好看,爷爷才更喜欢姑爹的。难怪小巍好看,主要姑妈姑爹都好看。”

    李昌呵呵,“你们女儿家怎么就知道好看不好看?姑爹好看算什么,一身的本事才是最厉害的好吗?妹妹你以后还是别这么肤浅了。”

    “你才肤浅呢。娘,你看大哥,他又欺负我……”

    娘儿几个说笑着,先是李成栋起来了,随即陆迁和李氏也过来了。

    郎舅俩都满脸宿醉后的痛苦,陆迁吸气道:“以往喝的都是最烈的烧刀子,也没见醉过,谁知道昨晚喝大哥的好酒,反倒醉了,看来我喝不得好酒,只能喝烧刀子。”

    李成栋也揉着太阳穴,“我也好久没这么醉过了,都是太高兴了。妹夫要喝烧刀子,那我们再接着喝就是了。”

    李舅母忙嗔道:“还喝什么喝,身体要不要了,当自己还多年轻呢?行了,先吃早饭吧,王妈五更就起来熬的小米粥,那叫一个香浓软烂,保证你们吃了心里立马舒服了。”

    一面直瞪李成栋。

    喝什么喝,今晚要是再喝醉,妹妹得什么时候才能与妹夫说上知心事儿,做上某些……咳,事体呢,真是分不清轻重!

    总算李成栋头疼归头疼,精明劲儿还没丢,很快明白过来了李舅母的意思。

    忙笑着岔开了,“对对对,先吃早饭,吃了好办正事儿去。”

    于是一家人便围坐着,吃起早饭来。

    待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下肚,再配上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和煎得两面焦黄的鸡蛋,李成栋与陆迁总算都缓了过来。

    待吃完早饭,便带着祭品鞭炮和一家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去。

    村里昨儿就有人听说李家已经死了多年的女婿,也就是陆薇薇的亲爹原来没死,还回来了。

    倒是有心上门去一问究竟的。

    想着万一是真的,人家一家人忙着哭,忙着欢喜还来不及了,哪顾得上旁人,还是别去打扰人家的好;万一是假的,那不是上赶着去讨人家的嫌呢?

    遂都忍住了没有登李成栋家的门,只是小范围的彼此八卦一下也就算了。

    却不想,一早人家就全家出了门,还一副要去上坟的架势。

    再看陆迁,长得跟陆薇薇那是真像,村里年长些的,早年也好些都是见过陆迁的。

    自然一见就能确定,陆迁是真的还没死,李氏也原来没守寡,一家子终于团圆了!

    立刻便有人笑着给李成栋和李氏打起招呼来,“成栋兄弟,真是小巍他爹回来了不是?嗨呀,果然是啊,难怪昨儿你们家放了那么多鞭炮,我们就是在想,肯定又有什么大喜事呢,现在一看,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阿如妹夫看起来好生体面,是在外面发达了吧?阿如妹子可真是好福气,儿子那般出息,如今妹夫又发达了回来,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陆迁很是谦逊,兼之记性还好,好些人他都多年没见了,愣的都还认得出来,“这是族里的三德哥……这是五宝哥……这是阿铁婶儿吧?这么多年了,你们都一点没变。真是多谢大家这么多年对我家阿如和小巍的照顾了!”

    说得大家都对他的印象十分的好。

    等稍后人越围越多,与他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后,仍然很是谦虚,“没有发大财干大事啦,就养得活自己,养得活老婆孩子而已……当初不是死了,是病得差点儿死了,幸好让人给救了,但一时间回不来……”

    “等忙过了这几天,我再请大家啊……怎么能不请,当然要请,必须要请……对对对,现在我们要去给爹娘上坟,让老人家都知道我回来了,当年都当我亲儿子一样……谢谢大家了,回头再聊啊……”

    引得大家越发的赞不绝口后,一家人才总算“突出重围”,顺利爬上了山。

第一百六五回

    一家人在李姥爷李姥姥坟前放了好半晌的鞭炮。

    等放完后,陆迁又跪到二老坟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低声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都说了一遍,还向二老保证了会用剩下几十年好生补偿李氏和陆薇薇,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后。

    才让同样红着眼睛的李成栋给扶了起来,道:“妹夫别跪了,地上凉,心意到了就成了,爹娘泉下有知,也只会高兴的。谁能想来,还能有这样一家团圆的大好事呢,真是做梦也不敢想啊!可见都是老天保佑,爹娘保佑!”

    李舅母也忙劝李氏,“妹妹也别难过了,该高兴才是。爹娘现在再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等明年,妹妹再给他们添个小外孙,爹娘肯定就更高兴,更放心了!”

    说得李氏本来眼泪汪汪的,也再难过不下去了,连脖子都红了,低声嗔了一句:“大嫂……”

    陆迁倒是挺大方,笑道:“那就承大嫂吉言了。不过我们已经有小巍了,能再给她添个弟弟妹妹当然好,不能也无所谓,反正我和阿如已经很满足,就顺其自然吧。”

    陆薇薇笑道:“爹娘怎么能无所谓,我还挺想有个弟弟妹妹的。正好爹娘年纪还不大,我这个心愿肯定能实现的,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而已,爹娘可都要努力了。”

    她娘才三十多,当初怀她时,也没享受过多少喜悦与丈夫的呵护,反而这些年一直都泡在苦水里,若能再怀孕一次,就能把曾经那些苦难和遗憾都补回来了;

    同样,她爹也没经历过当爹的喜悦与忐忑,在当父亲这事儿上,完全是空白的,正好让他也经历一次,省得一辈子都缺憾。

    李氏没想到陆薇薇连自己爹娘的玩笑都敢开,红脸嗔道:“你这孩子混说什么呢,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果然是在男人堆里混久了不成,亏得迁哥现在回来了,她也终于可以恢复女儿身了。

    陆迁见李氏红了脸,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骂陆薇薇,“努力你个头啊,开玩笑都开到你爹娘头上了,没大没小的,别以为你爹舍不得打你,你就有恃无恐啊!”

    陆薇薇直笑,“我就是有恃无恐啊,不然爹打我试试?看到底是我更肉痛,还是您更心痛。”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总算冲淡了四周无形的伤感与沉重。

    一家人说笑着下了山,回了家。

    谢令昭早已等候多时了。

    一见众人回来,立刻笑着迎了上前,“舅舅、舅母,陆伯父、陆伯母,你们都回来了。我带了条牛腿来,中午就吃牛肉怎么样,舅母?”

    李舅母呵呵笑道:“我正发愁中午吃什么呢,这下不用愁了,阿昭你可真是及时雨。”

    李氏也笑道:“阿昭你总是这么周到。你不是爱吃我亲手做的酸菜鱼吗?我待会儿就给你做啊。下午你也别走了,晚上我们全家人一起吃火锅。”

    陆迁见舅嫂和老婆都是一见谢令昭就眉开眼笑。

    余光又见陆薇薇也是见了谢令昭就高兴,还趁自以为大家都没注意时,与谢令昭眉目传情,牙根霎时直痒痒。

    因皮笑肉不笑道:“谢少爷成天都没事儿干呢,怎么老是往我们家跑?可别耽误了你自个儿的正事才是。”

    谢令昭心里一咯噔,忙赔笑:“我就是一闲人,成日里本就没什么事儿,耽误不了,多谢陆伯父关心……”

    话一说口,便后悔了,他这么说,万一让陆伯父以为他是个游手好闲的,越发不待见他,可如何是好?

    果然陆迁随即就道:“谢少爷这么大个人,成日竟然没什么事儿,看来家里令尊令堂很是宠爱,家底也很是不薄呀,还真挺让人羡慕!不像我们家小巍和阿昌,都得自己努力上进,将来才能养得活自己,养得活父母妻儿。”

    谢令昭心里直叫苦,这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呢。

    想了想,才低道:“我母亲早就不在了,父亲也、也恨不得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儿子,所以从来都只有我羡慕陆薇和阿昌的……”

    当初他才一卖惨,陆伯母立马心疼得什么似的,就算这一招对陆伯父用处没陆伯母那么大,但总能多少有点儿用,多少能让陆伯父对他印象改观吧?

    毕竟他也不只是卖惨,他是真惨……

    果然陆迁脸上立时讪讪的,这小子竟然娘死爹不疼?

    听他的口音,也的确不像是天泉本地的,反倒挺像京城的口音。

    可他一个京城的公子哥儿,怎么会来了天泉这么个小县城的?

    看来当中故事还不少,早知道该先问一问阿如或是大哥的……

    正想着,又见李氏瞪向了他,眼里满是不赞同与警告,阿昭够不幸了,当长辈的就不能多一点儿宽容,少一点儿偏见呢?

    便是要有偏见,好歹也等他把所有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再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偏见也不迟啊!

    陆迁不由越发讪讪的,他不待见想拱自家白菜的猪是一回事,可没想过要因此惹阿如不高兴……好吧,马上他就找机会,问清阿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后再说吧。

    谢令昭见自己的策略还真起到了效果,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要陆伯父能对他改观一点点就好,今日改观一点点,明日改观一点点,那要不了多久,陆伯父肯定就能全然接受他了!

    很快,李舅母便往厨房忙活午饭去了。

    陆迁也叫了李氏回房说话儿去,大家都散了。

    陆薇薇这才似笑非笑的低声说谢令昭,“我说某人卖惨的功力是日益见长啊。问题我爹可跟我娘不一样,比我娘可精明多了,也心硬多了,某人可别弄巧成拙了才是。”

    谢令昭干笑,“我就知道瞒不过陆薇你的双眼。可我也不是卖惨,那不都是事实呢?刚好陆伯父也说到了,我就……咳……陆薇,我也是太着急了,见陆伯父总是不待见我,你别生我气好不好?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不这样做就是了。”

    陆薇薇见他可怜巴巴的,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嗔道:“行了,别眨巴你的眼睛了,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没想到你还是个心机男呢!不过这种善意的,无伤大雅的小心机也无所谓了。本来这事儿也只能靠你自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一步步赢得我爹的赞同与接受。我和我娘最多从旁替你说说话,还得防着弄巧成拙,让我爹以为我们是被你迷惑了。”

    谢令昭见陆薇薇没真恼,一下子精神了,“陆薇你没生气就好。我一定会以我的真心和诚心,赢得陆伯父接受的。”

    这边他两个说着悄悄话儿,屋里李氏也正压低了声音与陆迁说话儿,“阿昭真的很不容易,待小巍的心也真的很难得,迁哥你是当长辈的,就别老是处处挑他的刺儿了。就算不冲他对小巍和我的心,只冲他曾救过小巍的命,你也不能这样对他。”

    “要不是阿昭,年前小巍应该就……没了。小巍要是真没了,我自然也是活不下去的,你这次回来,也别想见到我们娘儿俩,能见到的,只是我们的坟了……”

    就把谢令昭的身世、家中情况;把当初他与陆薇薇和自家众人的相识、到后面越处越好。

    再到年轻谢令昭奋不顾身跳下冰冷的河水里,把陆薇薇救了上岸,从而发现了陆薇薇的女儿身……等等一系列的事,都告诉了陆迁。

    陆迁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谢令昭会是京城口音。

    原来他真是京城人,还正是京城靖国公府那位都说不成器的大爷,那位大爷能让他一个第一次到京城,也没在京城逗留多久的人都听说,可见在京城的名声有多“大”。

    倒不想,他有着这样惨痛的经历,跟传言的根本就不一样,更不想,他还一直就在自家老婆和女儿的身边……

    李氏还把当初谢令昭只要能跟陆薇薇在一起,便答应的各种退让与妥协,都与陆迁说了,“阿昭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而是郑重与我起了誓,他这辈子都不会逼迫小巍。小巍要做男人,他就一直陪着她,小巍要外放做官,无路去哪里,他都一直跟去哪里。”

    “便是一辈子都不能公开与小巍成亲,更不能有孩子,他都无所谓。孩子并不是必须的,他这辈子只要能与小巍共度,已经很满足,别无所求了。他还会一辈子把我当亲娘孝顺,以后再不让我和小巍受委屈。”

    “更多的话我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阿昭真的很好、很好,你跟他相处得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了。所以这个女婿,我是认定了,你是要也接受他,还是继续挑他的刺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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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福妻掌中娇介绍:
“我的儿子啊,你死了娘可怎么活,我苦命的儿子啊……”
看着眼前哭天抢地的古装妇女,陆薇薇头痛欲裂
穿越就算了,还给她来了个性转,成了个男人……哦不,男小豆丁?
原来是孤儿寡母举步维艰,为了自保不得已瞒天过海
那何不将错就错,将这个男人当到底,反正如今这个世道,女人实在太苦
可在穷乡僻壤当男人,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尤其陆薇薇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想来想去,貌似只有“知识就是财富”——考科举了?
于是,陆薇薇踏上了科举的不归路,誓要考出个名堂来
就是她的科举之路上,貌似障碍有点多,除了各种极品,还有——
某世子脸上浮起可疑的红云:“陆巍,只要是你,我愿意为爱而弯!”
宠女狂魔的爹爹:“乖女儿,爹爹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何必还这么辛苦?”
陆薇薇面无表情:我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考科举,谁也别想阻止我考科举!科举福妻掌中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科举福妻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科举福妻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