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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瑾瑜     科举福妻掌中娇txt下载     科举福妻掌中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六回 卖惨功力不减

    谢令昭待江升走远了,才吐了一口气,还是觉得陆薇薇太委屈了。

    差点儿被算计考不成县试,还差点儿连命都丢了,现在还虚弱的躺在床上,却只是让始作俑者流放而已,简直委屈大发了!

    还是想到好歹这次意外,让他发现了陆薇薇的秘密,两个人之间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谢令昭心里才好受了些。

    只是想到陆薇薇,他忍不住又想去自己房间守着她了。

    哪怕只是静静的守着她、看着她,不能说话,也什么都不能做,他心里也高兴。

    不过谢令昭到底还是忍住了,陆薇如今最需要的便是休息,他还是别打扰她了,总归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到得傍晚,李氏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好了许多,陆薇薇也因又睡了一觉,觉得身上没那么无力了。

    待就着李氏的手吃完一碗白粥,便说要回去了,“也省得舅舅舅母他们在家里,不知道得如何担心。”

    谢令昭霎时垮了脸,“啊,这就要回去了?陆薇,你身体还很虚弱,可吹不得风。要不,还是过了今晚,明儿再说吧?舅舅舅母那里,我已经打发人去说过了,学里也已替你告过假了,你就放心吧。”

    ‘舅舅舅母’?

    陆薇薇牙疼,某人是不是太会顺杆子往上爬了,她舅舅舅母,几时也成他的了?

    想着李氏还在,到底忍住了,道:“我已经好多了,再说又不是走路回去,能吹到什么风?还是这就回去吧,回去更方便,你安排个车,送一下我们吧。”

    李氏忙也附和,“是啊,一路坐车回去,吹不到什么风的,阿昭,你就替我们安排个车吧。要是你不方便,我去外面叫车也是一样。”

    打阿昭进来,眼睛便跟粘在了小巍身上似的,一时一刻都没移开过,小巍倒是以为她没注意时,瞪过阿昭几次,但见瞪了没用,也就不瞪了。

    还一副虽有恼怒,但明显娇羞更多的样子,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岂能不了解,肯定是阿昭趁她之前不在时,跟小巍说过什么,指不定都已经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小巍也多半接受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条路明显不好走,小年轻也太天真了,根本不明白不是两个人有情就够的,一旦成亲,就得日日柴米油盐酱醋茶,还得接受对方所有的亲戚与麻烦……待会儿到了家,她一定要与小巍好生说说才是!

    李氏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谢令昭哪还敢继续留人?

    只得干笑,“伯母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不方便,我随时随地都方便的,我就是、就是……我这就去让人备车,伯母您替陆薇收拾吧,收拾好了就可以走了。”

    说完委屈巴巴的看了陆薇薇一眼,见陆薇薇并不说话,只得转身出去了。

    李氏这才低声问陆薇薇,“小巍,之前你说要跟阿昭说会儿话,你们……都说什么了?我怎么觉着,你们之间不一样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绝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再说当初你舅母有那个意思时,你还让我一定要劝你舅母打消念头呢。总不能如今你自己反倒犯起糊涂来了吧?”

    陆薇薇见李氏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什么都看出来了,虽然有谢令昭之前就与李氏表明过他心意的缘故,问题的关键肯定还是出在他的“盯盯盯”上,可谓都是他的“功劳”。

    不由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才道:“娘,我心里有数,不会犯糊涂的,您就放心吧。现在先回家去,等回了家,我再慢慢儿跟您说。”

    “可是……”李氏还待再说。

    见陆薇薇一脸的坚持,想到她向来有主见,只得把余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很快谢令昭便让人备好了马车,李氏也已把陆薇薇包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了。

    待谢令昭进来说可以说了,李氏便扶了陆薇薇要往外走。

    谢令昭见陆薇薇脚步踉跄,哪怕大半重量都倚到了李氏身上,也根本走不稳;而李氏本来也偏矮偏瘦,才走了几步,已是明显吃力,再要一路把陆薇薇扶到外面去,还不定得怎生艰难,说不定,还在半路,母女两个已一起倒下了。

    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上前,一把便把陆薇薇打横抱了起来,“伯母,还是我抱陆薇上车吧,她身体还很虚弱,再这样折腾下去,吃亏的还是她。”

    陆薇薇猝不及防失了重,忙下意识抱住了谢令昭的脖子,这才觉得安全了些。

    李氏已急道:“不行,不能这样,阿昭你还是把小巍放下吧,让人看见了怎么说?你、你快放下!”

    谢令昭却不肯放,只道:“伯母,事急从权,现在陆巍身体这么虚弱,不是该以她的身体为重,旁的都靠后呢?您放心,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也不敢的。”

    说完已不由分说大步往外走去。

    “哎……”李氏无奈,只得一跺脚,忙跟了上去。

    陆薇薇就比李氏想得开多了,她的确双腿发软,寸步难行,既然有现成的劳动力,也就短暂的一惊过后,已决定不用白不用。

    但隔着衣裳,依然能感觉到谢令昭的肌肉线条,感觉到他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是让她脸热起来。

    片刻才有些不自然的道:“谢令昭,你还走得动吗,我可不轻,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谢令昭满脸都是笑,李氏的明显抵触也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毕竟现在温香软玉在怀不说,李氏与陆薇薇母女两个之间做主的那一个也明显是陆薇薇。

    只要陆薇薇肯给他机会、肯接受他,李氏本来就喜欢他,接受他做女婿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因小声道:“你这也叫不轻?我连两石的弓都能拉开,你这点儿重量算得了什么。我哪怕一路把你抱回家去,都不带喘气儿的好吗,可惜伯母肯定不会同意。”

    陆薇薇轻哼一声,“我娘同意,我也不会同意。明明有马车,干嘛要走路,你抱的人累,我被抱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吗?”

    谢令昭忙道:“可是我抱得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马上改。”

    陆薇薇总不能说是他浑身的肌肉硌得她不舒服,当然,最主要还是不好意思,她虽然不胖,但个子在女生里算高的,是真的不轻……

    幸好马车已近在眼前了。

    见谢令昭终于暂时放下了陆薇薇,李氏忙自后面追了上来,“呼……等一下阿昭,我先上车,再拉小巍上车吧。”

    谢令昭却是不由分说又抱起了陆薇薇,踩着脚蹬便上了车。

    李氏见状,只得吐一口气,跟着上了车。

    就见谢令昭已安顿陆薇薇坐好了,车里也早铺上了厚厚的褥子,保管陆薇薇一路回去都不会难受。

    李氏不由有片刻的松动,平心而论,阿昭待小巍这份儿心,是真没的说……

    但也就是一瞬间,李氏已回过神来,因与谢令昭道:“阿昭,现在我们都上车了,自己就可以回去。你从昨儿累到现在,且去好生歇一歇吧,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再好生答谢你啊。”

    谢令昭想也不想便道:“不行,我不亲自送了伯母和陆薇回去,不能安心,伯母就让我送你们回去吧。伯母之前都不拿我外人的,怎么现在反倒拿我当外人了?我真的是真心的,也会处理好一应麻烦的,那些……本来也不是我能选,不是我想要的呀。”

    李氏见他一脸的委屈与可怜,想到若是能选择,谁会要他那样一个家庭、那样一群所谓亲人?

    不正是因为没的选吗?

    到底松了口,“行吧,那你送了我们到家,你再回来吧。”

    谢令昭忙笑着应了,“好的伯母,我都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撩起车帘吩咐车夫:“走吧,路上慢一点儿,把车也赶得稳一点儿,别颠着陆少爷和陆太太。”

    待车夫应了,把马车平缓的驶出去后,才看向李氏又笑道:“伯母,我明儿什么时候带大夫去家里,给陆薇诊治方便?她开了年就要县试了,时间宝贵,肯定得尽快把身体调养好了才是。”

    余光察觉到陆薇薇好似在看他,下意识看了过去,正好就对上陆薇薇似笑非笑的脸。

    某人果然深谙卖惨之道,功力不减啊!

    谢令昭不由抿嘴笑了一下,他之所以能卖惨成功,说到底还不是仗着陆伯母性子好,也疼他吗?

    能得这么好的丈母娘,他的福气也算够好了!

    想着,忙敛神听起李氏说话来,“明儿上午吧,你说得对,是得尽快让小巍好起来才是……”

第一百三七回 还得过“老丈人”关

    瞧得陆薇薇是让谢令昭抱下车的,李舅母与随后出来的李成栋都是一惊,“不是说不严重吗,怎么路都走不了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再想到谢令昭这样贴身抱着陆薇薇,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察觉出陆薇薇的不同来。

    李成栋还立马伸手要接过她,“阿昭,你把小巍给我吧,我抱她进去就是,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一旁李昌忙道:“爹,怎么能让您抱表弟,您自己身体都还没痊愈,还是我来吧。不过表弟你怎么回事儿,大男人家家的,忽然弄得这么娇弱,不知道的,还当你是个娘们儿……咳,姑娘家呢。”

    说着把李成栋的手压下,自己伸手要自谢令昭怀里接过陆薇薇。

    谢令昭直接一闪身避过了。

    一边暗忖着陆薇可不就是个姑娘家,一边笑道:“陆薇身体现在虚弱得很,就别换来换去的折腾她了,我直接一鼓作气抱进屋里去吧。陆伯母,麻烦您给我带下路。”

    “哦,好好好。”李氏忙应了,引了谢令昭便往里走。

    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再让阿昌抱一回小巍,可就真跟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人都要知道小巍的真实身份,可就真再瞒不住了!

    陆薇薇颠簸了一路,早就昏昏沉沉的,快要撑不住了。

    见谢令昭把场面糊弄了过去,也就放心的闭上了眼睛,等谢令昭再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后,更是立时昏睡了过去。

    李氏大是担心,低声与谢令昭道:“阿昭,累了你一路,你且去吃杯茶,就先回家去歇着吧。我要照顾小巍,实在顾不上你,只等回头再谢你了。”

    谢令昭一样担心陆薇薇,本来她现在真不该挪动的。

    但现在已经挪动了,说什么也白搭了,要紧的是后面的修养。

    只他也没有跟李氏多说,低声应了一句:“那伯母照顾陆薇吧,我先出去了。”

    又深深看了陆薇薇一眼,便大步出去了。

    李氏这才忙忙解了陆薇薇的衣襟,摸起她后背来,果然一背的冷汗,忙取了干帕子烤热,给她垫在了后背。

    一时李舅母过来了,见陆薇薇昏睡了过去,整个人瞧着实在娇美柔弱,便是傻子都能看出这是个女儿家,因低声问李氏,“妹妹,到底怎么一回事?阿昭他,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李氏苦笑,“小巍这个样子也就阿昌没看见,不然也肯定知道她是女儿家了。何况阿昭的心思本来都瞧得出来,关键小巍她、她对阿昭也……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很矛盾。这些年小巍是真的不容易,好不容易她有个喜欢的人了,阿昭本人也的确没的说,我怎么忍心让她难过?可若我同意了,将来又怎么办,阿昭家里那个样子就不说了,光天泉离京城这么远,都要我的命了。大嫂,我都快愁死了。”

    李舅母想到当初李氏劝自己别想着把李月嫁给谢令昭的话,她当时只是自己动了心,且立马就打消了念头,李月从头至尾连知道都不知道,也压根儿没那个心思。

    可如今是陆薇薇也有跟谢令昭一样的心思,那就麻烦了,不怪李氏着急……

    因低道:“单论阿昭本人,的确没的说,可成亲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他们小年轻想不到这些,我们当大人的却不能不先去想。那,小巍开了年还要县试吗?阿昭什么都不缺,也能护得住妹妹你们,应该不会让小巍再继续念书考学了吧?”

    李氏吐了一口气,“现在我也不知道,只能等小巍醒来,我再慢慢的问他了。阿昭昨儿倒是大概跟我说过,将来小巍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不会阻拦小巍考科举,将来小巍在哪里,他就在哪里,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情浓时说的话如何当得真?几十年呢,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没人能提前知道,何况那么久远的事,我可不敢真信,到时候悔青肠子都迟了。”

    李舅母忙道:“阿昭真这么说呢?那他对小巍的心,倒真是够诚的,他对妹妹也向来尊敬,将来有你在一旁看着,他便真有那个心了,也肯定不敢乱来的。但阿昭那个家的确麻烦太多了,咱们家也实在高攀不起。且等小巍醒来妹妹问过她,咱们再商量吧,你大哥说不定有主意呢?”

    李氏点头,“先这么着吧。大嫂,麻烦你让王妈再给我送盆热水来……”

    等姑嫂俩忙完了,去到堂屋里,就见谢令昭还没走。

    李氏忙道:“阿昭,我不是让你先回去歇着吗,你这两日也辛苦了。”

    谢令昭笑道:“陆伯母,我不累,已经跟阿昌说好今晚不回去,跟他睡了。是吧阿昌?”

    陆薇一日不痊愈,他便一日不能放心,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无论如何都要厚脸皮留下了。

    李昌忙道,“是啊姑妈,阿昭不放心表弟,就让他留下吧,反正我床那么大,睡得下。表弟怎么样了?那个该死的杨林泽,要不是阿昭你已经让升叔把他送官了,我一定立马去打爆他的狗头!”

    一旁李成栋方才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氏与李舅母却还不知道。

    闻言忙都道:“杨什么来着?阿昌你为什么骂他,莫不是小巍这次弄成这样,跟他有关?”

    谢令昭少不得又把整件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我本来是要让那狗东西杀人偿命的,但升叔说我们不好动私刑,以免影响陆薇的名声,所以我让升叔把他送官了。证据确凿,他休想抵赖,不流放个两三千里,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绝不答应!”

    事情很快就会传开,他当然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不然回头所有人就知道了,反倒自家人什么都不知道,算怎么一回事?

    李氏这才知道这次女儿的无妄之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关键还因此把女儿的女儿身给暴露了,——那个什么姓杨的,简直太可恨了!

    几乎咬牙切齿道:“阿昭,你一定要让那个狗东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通过那一家子黑心烂肝的来坑小巍不成,竟然还想害小巍的命,他也就是现在不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捅他几刀!”

    这么大冷的天儿,小巍可是女孩子,却让冷水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谢令昭忙道:“陆伯母放心,我绝不会便宜了他的。不管是谁,只要敢伤害陆薇,都是我的仇人,我都会跟他拼命!”

    李氏听得满脸的感激,“幸好还有阿昭你!”

    李舅母也道:“可不是,幸亏还有阿昭,不然昨儿小巍可就……,今儿我们纵有理,打起官司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不知道要生多少气,耽误多少事儿。对了,妹妹、阿昭,你们吃饭没?……正好我们也还没吃,那就大家一起吃吧,我让王妈添两个菜就是了。”

    李氏忙道:“还是我去吧,做两个阿昭爱吃的菜,就当是答谢他了。”

    姑嫂俩便又一起往灶房去了。

    谢令昭这才偷笑起来,陆伯母虽然嘴上说着让他放弃,各种不赞成他和陆薇在一起,行动上却仍是待他一样的好,看来丈母娘这一关,比他想象的要好过不少?

    念头闪过,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看了过去。

    就对上李成栋似笑非笑的脸。

    谢令昭忙笑得一脸的讨好,心下却是一激灵。

    他怎么就忘了,搞定了丈母娘还远远不够,陆薇还有个又精明又厉害的舅舅?

    关键这个舅舅待陆薇一向视若亲生,说是舅舅,其实就是陆薇的父亲,他想要顺利抱得美人归,“老丈人”这一关,也是必过的。

    谢令昭忙笑道:“舅舅,陆薇开年就要县试了,我总不能再日日打扰她。以后我散了学或是得了闲,能去铺子上帮阿昌的忙,跟着学一些做生意的眉高眼低吗?我这辈子多半都不会回京了,后面还有几十年呢,总不能坐吃山空,也得学着养家糊口了。”

    李成栋仍是似笑非笑,“可以啊,就是我们家那巴掌大的小铺子,怕是容不下阿昭你这尊大佛吧?我就怕耽误了你,让你学不到东西。”

    “怎么会?”谢令昭道,“我就算是外行,也知道做生意不是容易的事,我要学的东西且多着呢,怎么会耽误我?那就这么说定了啊,阿昌,往后可就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李昌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又说不上来。

    遂只笑道:“指教我可不敢当,大家互相学习吧。”

    李成栋这才暗自哼笑起来。

    这么快就‘舅舅’上了,谁是他舅舅了?

    不过倒是挺识趣,几句话就表明了他不会阻拦小巍县试,眼下也不会打扰她,将来还会一直留在天泉,——若真如此,这门亲事倒也不是不可取。

    且等小巍好了,大家详谈后再说吧,这些年小巍也是不容易……

第一百三八回

    陆薇薇足足躺了四天,才终于获得李氏的允准,可以下床;又过了两天,才允准她可以回学里继续上课。

    谢令昭便也一直厚着脸皮,在李家赖了六天。

    无论李成栋或李氏怎么明说暗示,他都装傻充愣的打哈哈,总之就是不肯走人,——不亲眼瞧着陆薇痊愈,他怎么可能安心,便被各种严防死守,轻易见不到陆薇的人,至少知道她就在咫尺之间,也比回他自己家里强!

    李氏与李成栋“投鼠忌器”,惟恐话说得多了,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让家里更多人知道陆薇薇其实是女儿家。

    加上谢令昭实在识趣,见了他们立马笑得一脸的讨好,还抢着帮家里劈柴挑水什么的,一点豪门少爷的架子都不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兄妹俩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去了。

    以致陆薇薇回了学里上课,谢令昭也终于跟着从李家撤走,回了自个儿家里去后,全家人一时间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期间,杨林泽被彭县令快刀斩乱麻的判了刺配两千里。

    杨家一开始还吵着杨林泽是被冤枉的,哪怕杨林泽自己都承认了,他们也一口咬定儿子是屈打成招,肯定早就受了谢令昭的私刑与胁迫。

    毕竟在杨林泽被送官之前,已先在谢令昭家里待了差不多一天一夜,这么长的时间,什么都足够发生了。

    而谢令昭又是出了名的跋扈嚣张,仗势欺人,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杨家的人都哭着闹着喊不服,“早知道就不该信歹人的鬼话,是请我们家阿泽去做客,该直接把人接回家的,也就不会落得如今冤枉受辱,什么都毁了的下场了!”

    甚至还扬言:“若县尊大人实在不肯给我们公道,我们全家只好去府城,求府台大人给我们公道了。”

    彭县令本就恼怒。

    天泉自出了沈大人,便每逢大比之年,都是全州府乃至全省瞩目的焦点,每次不说院试案首,至少府试案首必须得是天泉的,不然天泉县自他这个县令以下,脸都没地儿搁。

    而聪明勤奋、从来都稳居头名的陆巍便是他们明年最大的希望,且不止府试案首,连院试案首他都极有可能夺得,届时便是“小三元”,足够他们天泉好生风光几年,也够他这个县令风光一把了。

    结果姓杨的狗东西竟敢暗算陆巍,暗的不成被抓包了,还恼羞成怒想要陆巍的命,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止彭县令恼怒,从县丞到教谕再到县学的夫子们,也都恼怒异常。

    杨林泽这样心胸狭窄,妒忌成性,就算书念得再好,也是没有用,便今次不出事,往后也一定会出事的。

    别人只是书念得比他好,比他更有希望中案首,他就容不下,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比他强的人多了去了,他难道也都容不下,都要暗算,乃至同归于尽?

    实在太偏激、太疯魔了。

    本来以他的资质,今次纵考不中案首,也肯定能过县试,府试和院试也是极有希望一战的,现在好了,害人不成终害己。

    亏得陆巍侥幸捡回了命来,不然县学这次损失更大,就真是恨死了也无济于事了!

    因都联名要彭县令严惩杨林泽,以儆效尤。

    彭县令遂决定判杨林泽刺配一千里以外,想着他说穿了就一文弱书生,若真去太苦寒的地方,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没命;且他病得也可怜,认罪态度还良好,倒也不是不可以稍微从轻发落。

    可惜让杨家的人一闹腾,彭县令那点恻隐之心立时没了。

    明明就是自家儿子做了错事,妄图谋害人家的前程甚至性命,还自己都认了罪,结果家人一点不觉得羞愧害怕不说,反而还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也就难怪能教出那样的儿子了,分明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彭县令一怒之下,直接给杨林泽判了刺配两千里。

    反正这官司便是打到了金銮殿去,他这个主判官也绝不会有不对的地方,杨家人要闹腾,就尽管闹腾!

    杨家人这才知道怕了,一边哭哭啼啼的到处求人,甚至还想去求陆薇薇。

    一边仍不死心,还想着实在不行,他们就真是府城告状,不信府台大人不为他们主持公道。

    阿泽可是全家的希望,全家都等着他中秀才中举人,将来让一家人在天泉也过上人人奉承,呼奴唤婢的好日子,现在希望破灭了,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死也不能放弃!

    反倒是他们眼里“冤枉”了的杨林泽阻止了他们,让他们别再折腾了,再折腾一家子都得填进去,他就真是死了也不能瞑目了。

    ——杨林泽虽又病又怕又悔,神智倒还算清醒,江升才凉凉说了几句,他便什么都明白,也不敢垂死挣扎了。

    他一个人被刺配,甚至屈辱的死在他乡,总比全家人都一起死的好!

    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杨林泽唯一的请求,便是能尽快出发,他实在不想面对家人的泪眼,也不敢想象县学的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后,会怎样议论唾弃他。

    他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时光为什么不能倒流,让他好打死当时那个脑子让门压了的自己,也省得自己落得如今害人终害己的下场!

    如此等陆薇薇返回县学复课时,自然再不用面对杨林泽那张想起来她都要做噩梦的脸。

    杨林泽除了满县学的骂名,也什么痕迹都没在县学留下。

    这日陆薇薇上了半日的课,正要去饭堂吃饭,李澈找她来了,“巍表弟,能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说几句话吗?”

    陆薇薇闻言,下意识看了一下四周,就怕谢令昭也来找她,自她复学以来,他虽来找她的时间和次数反倒比以前少些,但午饭却是肯定要来找她一起吃的。

    让那个醋缸子看见她居然和李澈一起说话,不知道又得酸成啥样了。

    李澈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才笑道:“我就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巍表弟多少时间的。”

    陆薇薇这才道:“行,那我们去后边的竹林吧。”

    两人一起去了后面的竹林,陆薇薇先就笑道:“澈表哥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说来上次澈表哥特意去看我,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李澈苦笑了一下,道:“我都没见到巍表弟,算哪门子的探病?自然也当不起巍表弟的谢。之后我本来还想再去看巍表弟的,可惜……这两日也一直没得闲与你说说话儿,所以才特地现在过来找你。”

    他听说了巍表弟出事后,便立刻赶去了探望。

    可惜陆姑妈不肯让他进巍表弟的屋子,谢令昭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巍表弟这次落水,可是谢令昭把她救上岸,再一路带回他家去待了一天一晚,才回了自家的。

    显然谢令昭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以前他便死皮赖脸的缠着巍表弟,如今自然更不会放弃了,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肯给他多几个月的时间呢,他真的只要几个月而已!

    陆薇薇已笑道:“澈表哥又不是外人,干嘛还跟我这般客气,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只要知道彼此好就够了,见不见面,说不说话,又有什么分别?澈表哥这些日子忙坏了吧,马上就腊月了,等腊月后便是正月,过了正月就该县试了,到时候澈表哥一定能马到功成的。”

    顿了顿,“不过澈表哥还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看你明显瘦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都盼着你高中呢,你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得劳逸结合才是。”

    李澈笑了笑,才道:“我知道的,多谢巍表弟关心。我这些日子也觉得自己进步挺大,巍表弟也要努力了,可别到时候让我抢了案首去。”

    陆薇薇笑道:“让别人抢了去我肯定不甘心,但若是让澈表哥抢了去,我只有高兴的。那我们就说定了,案首一定得在我俩之间产生,决不能让旁人抢了去!等府试和院试时也一样,我们一定要争取案首绝不旁落,如何?”

    李澈听她仍跟以前一样的雄心壮志,志向坚定,想着她不答应自己,也未必就会答应谢令昭,谢令昭是比他富贵,可他能给巍表弟的,绝对是谢令昭给不了的。

    巍表弟是个聪明人,肯定该想明白的,早想明白了。

    心里这才轻松了些,笑道:“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都竭尽全力,争取三个案首都不让它旁落。”

第一百三八回 火花四溅

    李澈心里轻松了些,便也有心情注意旁的了。

    这才发现陆薇薇脸色暗黄,瞧着病分明就还没好的样子。

    忙道:“巍表弟,你病既还没好,就该在家里安心将养着,不用急着来学里的。你不还经常劝我‘磨刀不误砍柴工’吗?你要是担心误了功课,我会做好笔迹集注的,到时候借你便是了,你真不用这么拼的……不是,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是不想看你太辛苦了。”

    说着想到这一切都是拜杨林泽所赐,哪怕后者已经受到惩罚了,依然没忍住骂道:“害人害己的狗东西,要不是他一直被关在县衙大牢里,我根本见不着,我肯定要去暴打他一顿!”

    陆薇薇等他说完了,才笑道:“澈表哥你误会了,我病早好了,不然且不说别人,单我娘,也绝不可能放我来学里不是?”

    压低声音,“我其实是在脸上抹了一些东西。所以澈表哥尽管放心,我这么爱惜身体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至于那特制的粉底哪里来的,就得问谢令昭了。

    谢令昭的意思,她女大十八变,只会越来越好看,露破绽的风险也越来越大,唯一的办法,便是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所以替她弄了抹上后,脸色便会变得蜡黄的粉底来,她抹上了一看,她的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乍一看也瞧不出什么差别来,但就是跟以前不一样,至少绝不会再有人把她往女儿家上想了。

    同时弄来的,还有一副男子夏天时穿的竹编的马甲,说是叫做“竹衣”。

    让她贴着里衣穿上,她胸前便立马能变得扁平坚硬,再穿上外袍,肩膀和腰身也会相应变宽,即使以后再有人把手放到了她胸膛上,有竹子的隔绝,也绝不会暴露她的女儿身了。

    陆薇薇试过之后,简直喜出望外,把谢令昭狠狠赞了一回。

    这些东西可太实用了,她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甚至压根儿没想到过?

    她要是早就知道,这两年也不用日日都提心吊胆,总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落下了!

    李澈见陆薇薇脸色蜡黄归蜡黄,双眼倒仍跟之前一样的灵动慧黠,这才信了她病早好了。

    也压低声音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可以放心了。我、那个……巍表弟和谢令昭……那天我去探病时,谢令昭也在,我还听说,巍表弟养病期间,他一直都在,他是不是、是不是……”

    结巴了半天,到底没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也是因为说到后面,已经没有勇气再说了。

    万一巍表弟真跟谢令昭……他就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所以他宁愿自欺欺人,直到他考上秀才那一天,到时候,纵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都绝不会再放弃!

    陆薇薇却已经明白李澈的意思了。

    想了想,道:“他那天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救我,我的确挺感激他的,至于……将来,我现在也说不好,只能顺其自然了。但我不会放弃念书科考,不会放弃我自己的路,半途而废的,这条路我仍会一直走下去,直到自己没办法再走了那一天!”

    可谢令昭那样的家庭,难不成还能允准他十年八年内都不娶,允准他自己做自己婚事的主?

    他还随时都可能回京去,都不用等三五年,指不定,就过了年他就回京了……

    李澈想着,道:“巍表弟,你坚持走自己的路我很佩服,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将来会如何,谁也说不好。陆姑妈也只有你一个孩子,定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跟你分离的,你……”

    话没说完,就听得一个声音道:“陆薇,等你半天吃饭都没等到,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熟悉的声音,刻意的语调,别说陆薇薇了,便是李澈都不用回头,已知道来的是谁。

    李澈后面的话只得都咽了回去,与陆薇薇道:“巍表弟,那我就不耽误你吃饭,先走了。”

    说完就要走人。

    至于谢令昭,他直接当没看见,这几天谢令昭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得也够了——当然,那耀武扬威是无形的,甚至两个人连眼神对上的时候都很少,更别提说话了。

    可李澈还是感觉到了谢令昭一直在对他耀武扬威,以他的春风得意,笑容满面,随时走路都发飘。

    他眼下也不是怕他,他只是不想有给巍表弟添一丝一毫麻烦的机会,也是害怕……万一待会儿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所以直接避开最好。

    李澈直接要走人,谢令昭却不打算就这样让他走。

    哼,他才一个不注意,就想挖他的墙角了,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呢?

    谢令昭长腿一跨,便挡在了李澈面前,笑道:“李澈兄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不待见我?我也知道自己以往的确不讨喜,但你既是陆薇的表哥,以后,自然也是我的表哥了,陆薇怎么敬重你,我肯定就会怎么敬重你的。还请你大人大量,就别跟以往的我一般见识了。”

    顿了顿,又道:“澈表哥也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一起去吃点儿,这些年你对陆薇照顾颇多,于情于理,我都该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才是,那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

    陆薇薇只想翻白眼儿,这货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澈表哥又没怎么样。

    她正要说话,李澈已沉声道:“我还有事,只能下次有机会再领受谢兄的好意了。不过我人微言轻,可当不起谢兄这声‘表哥’,我也只是巍表弟的表哥,照顾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何况我也没照顾她多少,反倒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要不是有这份打小儿一起长大的情义支撑着我,好多次我都早撑不下去了。所以我也用不着谢兄谢我,这本来就是我和巍表弟两人之间的事,要谢也该我谢她才是。”

    巍表弟还没答应他呢,他凭什么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跟他说话?

    谢令昭似笑非笑,“搁以前,当然是澈表哥与陆薇两人之间的事,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与陆薇……咳,总归我们已经说好,这辈子都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所有一切都她说了算,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乃至将来有没有子孙,我都听她的。所以,现在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当然该答谢澈表哥了。”

    想到以前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暗自挣扎纠结、暗自喝醋时,李澈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便到了现在都还牙根直痒痒。

    那时候,李澈一定很得意,以为他一直都发现不了,将来跟陆薇一起走到最后的肯定是他吧?

    不过李澈也真是有够逊的,早早就知道了陆薇的真实身份,却什么都没做,楞是给了他时间和机会,多半,还是因为不若他这般豁得出去吧,——老天爷还真是待他不薄!

    李澈没想到陆薇薇竟已答应谢令昭了,难怪谢令昭这些天都这般的得意。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心里仍一直抱着侥幸的希望,可惜现在,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李澈拳头攥得死紧,没再理谢令昭,径自看向了陆薇薇,抿了抿唇,才艰难道:“巍表哥,是……真的吗?你不是才说,你不会放弃自己的路,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实在走不下去了那一天吗,为什么……”

    陆薇薇见他脸色已是一片苍白,瞪了谢令昭一眼。

    才道:“澈表哥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和他、我们……但我方才的话不是假的,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路,一定会走到实在走不下去那一天。请澈表哥也把全部心力,都用到学业上吧,县试已经近在咫尺了,你背负得那么多,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等过了这一关,自然有更广阔的天空,更远大的前程等着你!”

    李澈脸色越发惨白了。

    是呀,他背负得那么多,怎么可能像谢令昭这样,直接放话他以后什么都听巍表弟的,巍表弟在哪里,他就在哪里,甚至,连将来有没有儿孙,都不在乎?

    就算谢令昭只是现在敢这样说,将来就未必不会后悔,不会得到了就开始得寸进尺,软硬兼施的逼巍表弟就范,至少,谢令昭还敢说这个话,他却是连说都不敢说,因为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做得到!

    巍表弟就是因为谢令昭这般豁得出去,才最终答应了他的吧?

    谢令昭见李澈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心里要说不痛快,肯定是假的。

    想了想,决定趁胜追击,让他彻底死心。

    因又道:“澈表哥放心,我既敢答应陆薇,就自信自己肯定能做到,至死都绝不会反悔,你当哥哥的,只管放心把人交给我就是了。就是将来我们怕是不能公然请澈表哥喝喜酒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去喝澈表哥的喜酒也是一样的。”

    李澈再忍不住狠狠瞪向了谢令昭。

    只要他一天没和巍表弟成为真正的夫妻,他就一天不会放弃!

    谢令昭却是毫不示弱,也目不转睛盯着他。

    两个男人之间一刹那简直火花四溅。

第一百四零回 分得清同情和爱情

    陆薇薇扶额。

    面对两个男人明显为她争风吃醋的场面,她一点没觉得得意虚荣什么的,只想立刻走人好吗?

    但她若走了,以谢令昭此刻的得意劲儿,还不知道会怎么继续刺激澈表哥;澈表哥虽从来省事儿,但泥人尚有三分血性,真惹急了,也未必就不会跟谢令昭吵起来,甚至打起来。

    还是得立刻把他们分开为好。

    也是怪她,刚才就该出声让澈表哥先走,不给谢令昭说东说西机会的,他怕是早等着这一刻了吧?

    陆薇薇想着,忙道:“澈表哥,你先走吧。方才……谢令昭的话,你都别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县试,旁的都是次要的。等你过了这一关,便可以展翅高飞了,到时候回头再来看,肯定就会觉得曾经以为很重要的人和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怎么可能算不得什么了?

    至少巍表弟这辈子都会在他心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不可能释怀,哪能像她说得这般轻松!

    李澈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

    这些话若是别人对他说的,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肯定听过就算。

    可现在,这些话是巍表弟亲口对他说的,还当着谢令昭的面儿,足见巍表弟有多不拿谢令昭当外人,又有多不愿再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

    李澈一个字也不想再说,握紧拳头转身就走。

    却是才走出几步,就听得身后传来谢令昭明显得意示威的声音,“陆薇,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饿坏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李澈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强迫自己没有回头。

    谢令昭这么可恶,他绝不会如他所愿,放弃巍表弟的,不到最后一刻,他都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巍表弟,他又凭什么放弃,他的真心一点不比谢令昭少,将来……他能给巍表弟的,也一定比谢令昭更多,巍表弟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余下陆薇薇一直到李澈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没好气与谢令昭道:“我记得我答应的只是试一试,且要是过了院试之后。怎么到了某人嘴里,却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恨不得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谢令昭立刻笑得一脸的讨好,“我那个、我也没说什么啊,且刚才不是只有一个外人,哪里就广而告之了?人家锄头都挥到我面前,一副等不及挖我墙角的样子了,我再不反击,再不宣告一下主权,把我的名花护好,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挖走了?”

    陆薇薇哼笑,“你理由还挺多,当我不知道你分明就是想炫耀,想示威?也是,锦衣夜行有什么意思,得了漂亮衣裳,当然得青天白日的穿了招摇过市,让人人都知道了。”

    谢令昭继续赔笑,“哪有,陆薇你可比漂亮衣裳重要多了,你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我也没有招摇过市啊,我就是反击一下自己的劲敌而已……那个,我们去吃饭吧?再耽搁下去,你可没午休的时间了,下午上课没精神怎么办?”

    陆薇薇严肃起来,“谢令昭,方才的事,我希望下不为例。澈表哥他真的很不容易,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必还要刺激他?我若真对他……有那个心思,你觉得你还能有机会吗?你是许多地方比他强,但他与我一起长大,两家也知根知底,他也不是没有优势。但我从来没考虑过他,以前话就说得很明白,刚才说得更明白,你还不满足呢?”

    顿了顿,“澈表哥他跟你不一样,他背负得太多了,这次可谓是背水一战,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他功亏一篑,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希望你明白!”

    谢令昭也不笑了,正色道:“陆薇,道理我都明白,但感情岂是道理能控制的?你也说了,你和他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还书念得好,人品不错,长得不错,关键那么可怜,我心里……怎么可能不着急?同情和爱情可就只差了一个字!”

    “我又不是傻子,分不清同情和爱情。”陆薇薇哭笑不得,严肃不起来了,“倒是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真是个新手呢?”

    谢令昭干笑,“我那个啥,虽然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以前无聊时,也看过好些那个……话本子,反正我都知道,那些公子少爷怜惜某个女人了,便会给她做一辈子的倚靠。反过来,一个女人怜惜一个男人了,自然也是一样……咳,我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顿了顿,忽然灵光一闪,“陆薇,你方才说你分得清同情和爱情,也就是说,你对我是、是……爱情了?”

    陆薇薇又板了脸,虽然自己都知道肯定板得没有丝毫的震慑力,“你一天天都想什么呢,我是讲道理,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怎么着都得我过了院试之后了。那个,我饿了,要去吃饭了,再不去真要耽误下午上课了!”

    一边说,一边已径自往前走。

    谢令昭忙眉开眼笑的跟了上去,“你等等我。陆薇,你想吃什么?估计饭堂这会儿都没什么吃的了,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耽误不了你下午上课的。”

    “你可真呱噪,比五百只鸭子还呱噪。”

    “我哪有那么呱噪。……不去外面吃就不去,那你得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不明白回答我,我心里没底啊,你就回答我一次,实在不想说,你就点个头,好不好?”

    “还说自己不呱噪!你有本事,当着我娘和我舅舅的面儿也这么呱噪,看他们会不会有好脸色给你,尽量不打扰我学习,可是某人亲口答应的。……行行行,是是是,总行了吧?你几时这么谦虚了,你可比澈表哥好看多了,有些事也不是认识的常见长短能决定的,你几时这点儿自信都没有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薇薇一直专心学业,谢令昭也极守信用,空余时间大半都与李昌混在一起,并没一味的围着陆薇薇转,令她分心。

    他是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但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陆薇薇心里也有他,一时的分离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日日都能见面,其实根本与“分离”不沾边儿。

    转眼进了腊月。

    因李记的生意随着李成栋的恢复,还有谢令昭各种明里暗里的帮助,渐渐有了起色,李成栋决定今年过年家里好生热闹一下。

    就当去一去一整年的晦气,也提前为陆薇薇二月里县试壮行了。

    于是李氏与李舅母打过了腊八,便开始采买起了年货,又忙着做腊味儿、打糍粑、蒸甜酒这些,家里日日都飘着各种各样的香味儿。

    谢令昭瞧得大感兴趣。

    以前在京城时,他几时见过家里的人是如何置办年货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光只等着吃都觉得烦躁,毕竟过年于那时候的他来说,只意味着要应酬更多的人,也要忍受更多他厌恶的事。

    等来了天泉后,他只有一个人,清净倒是清净了,却更不喜欢过年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有家人,有“娘”、有“舅舅舅母”了,尤其这个年还是他和陆薇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年,如此的有意义,当然更得慎重对待了。

    谢令昭遂开始跟在李氏和李舅母后头,也帮着姑嫂俩准备起年货来。

    李氏李舅母做什么他都说好吃,什么他都愿意学,学得又快,力气又大,没两天便让李舅母越发喜欢他了。

    偷偷与李氏说了好几次,“妹妹,阿昭这孩子真个难得,越相处就发现越不错,你哥哥前儿也偷偷这么跟我说。你就别挑他了,咱们小巍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李舅母越发喜欢谢令昭了,李氏何尝不是一样,“我哪有挑他了,这不是养儿一百岁,忧心九十九,总担心将来不能像他说的那么好吗?何况得来的太容易的往往不知道珍惜,小巍她爹又早早去了,我们没法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当然只能我来当恶人了。但我心里其实早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

    谢令昭无意听见了这话,心里乐得什么似的。

    回头见了陆薇薇便炫耀,“现在陆伯母就已经这么喜欢我了,将来我做得更多更好后,她岂不得越发喜欢我,指不定连女儿都懒得要了?反正都有这么好的女婿了,还要女儿干什么?”

    陆薇薇呵呵,“知道什么叫爱屋及乌吗?是因为先爱了屋子——我,才会捎带也分点儿喜欢给你这只乌鸦的,所以你得意什么?”

    怄得谢令昭直哼哼,“你就不能让我多得意一会儿呢?要不是舍不得,我肯定咬你了!”

    心里却是比大夏天的吃了冰镇西瓜还要熨帖。

第一百四一回

    过了腊月十五,县学开始放假,离家远的学子们都陆陆续续出发回家过年了。

    陆薇薇离家近,倒是不用着急,又在县学苦读了几日,一直过了腊月二十,夫子们也都回家过年去了,才收拾一番,也回了家。

    李氏与李舅母已把年事准备得差不多,只等腊月二十三打了扬尘,祭了灶神,就没什么大事可忙,只等大年三十儿了。

    见陆薇薇裹着一身的寒气回来,李氏忙道:“小巍快屋里去暖和暖和,今儿这天真是有够冷,怕是要下雪,我给你做碗米酒荷包蛋来,你暖暖胃啊。”

    又道:“阿昭今儿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不是见缝插针,但有机会就要围着小巍转吗,今儿转性了?

    陆薇薇笑道:“铺子里忙,他去给舅舅和表哥帮忙了,待会儿应该会跟舅舅和表哥一起回来,家里不是有他前儿送来的鲜羊肉吗?晚上做个锅子吃,大家都暖和暖和吧。”

    李舅母在一旁笑道:“还用小巍你说,王妈早把羊肉汤炖上了,你没闻到味儿呢?正好阿昭还送了那么多鲜菜来,这时节可有银子也买不到,我们真是全家都跟着他沾光。”

    李舅母如今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谢令昭越满意,将来她家阿月能找个阿昭一半儿好的女婿,她都烧高香了。

    可惜那妮子如今越来越不爱说话,也越来越不爱出门,只能等开了年,她再找合适的时机慢慢儿开解她了。

    等热腾腾的米酒荷包蛋送来,陆薇薇几口吃毕,终于浑身自内而外都暖和了起来。

    方问李氏,“娘,我们哪天回去给爹上坟呢?去年我们回去过的年,今年倒是可以不用年三十儿也留在陆家村,冷清清的大眼瞪小眼了,反正理由都是现成的,我得准备县试,想来村里人也不会说什么。可连给爹上坟我们都不回去,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李氏默了默,才道:“这都没几天就过年了,真要回去,当然是越快越好。可一来一回总得折腾三四天,天儿又冷,那家子还烦得很,我实在不想小巍你回去受罪,要不,就我一个人回去吧?”

    陆薇薇忙道:“不行,娘一个人回去我可不放心,要么就都别回去,要么就一起回去。决定了,就一起回吧,也好久没到爹坟前看过了,总得让他知道我们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请他保佑我县试能旗开得胜。”

    不回去肯定不行的,她娘对她爹感情那么深,家里的地可以卖,房子却是要一直留着的,也得时常回去瞧一瞧,住上一两晚,光她娘一个人,她怎么能安心?

    索性一起回吧,正好她这些日子学得也够累了,就当散心了。

    李氏听陆薇薇这么一说,想着她这些日子的确是身心俱疲,到底应了,“行吧,那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就明儿回去,大后日就回来。”

    母女俩商量好,李成栋也带着李昌和谢令昭回来了,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等到在堂屋里摆开了饭桌,放上两个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大家都各自落了座,就越发热闹了。

    李昌如今店里生意好转,凡事又有李成栋做主,他没那么大压力了,整个人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泛。

    见谢令昭一直在殷勤的给陆薇薇夹羊肉夹菜,挑眉道:“我说阿昭,你怎么只顾着给小巍夹菜?而且这些日子你一直怪怪的,看小巍的眼神简直,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难不成,都传你好龙阳,竟说真的?”

    不待谢令昭说话,又道:“可就算你真好龙阳,难道不该喜欢我这样的?我虽脸没小巍好看,却比他威武多了。”

    本来陆薇薇也好,谢令昭与李成栋也好,都因他的话僵住了的,心里也都只剩一个念头,竟然已经明显到这个地步了?!

    谁知道不等他们说话,李昌已先“自圆其说”了。

    霎时都是好气又好笑。

    李成栋先就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阿昭几时只给你表弟夹菜了,不才给我夹了,给你也夹了?哪像你,只知道吃自己呢,一点不让人,还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能说。看来你娘说得对,是该给你娶媳妇儿了,还得娶个厉害的,管着你才是!”

    李昌干笑,“爹吃菜,吃菜,那个,我还小呢,娶什么媳妇儿,以后再说吧。小巍,阿昭,你们别只笑,也替我跟我爹说说话儿,大不了,我以后不胡说八道了总成了吧?爹也是,大家都是大男人,开个玩笑怎么了?”

    李成栋只想望天。

    自己怎么偏就生了个这么迟钝的儿子?阿昭要是有一半儿这么迟钝,肯定都发现不了小巍的真实身份,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

    关键这么迟钝,又这么大大咧咧,秘密也不敢告诉他呀……

    陆薇薇则是趁李昌不注意,恨恨瞪了谢令昭一眼。

    让你不知收敛,表哥这么迟钝的都能瞧出来,当其他人都是瞎子不成?

    谢令昭当然只能赔笑,他都够收敛了好吗,可感情这东西哪能收放自如?

    哎,他到底几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只求陆薇能早日高中,再谋个好缺,妇唱夫随带了他去外放吧!

    次日一早,陆薇薇与李氏便踏上了回陆家村的路。

    至于谢令昭,自然是死皮赖脸也要跟了一起的,还一路把车船都打点得妥妥帖帖,让陆薇薇和李氏几乎没吃任何苦头。

    等到了竹溪镇上,更是大手笔的买了一大堆糖果炒货,直接让炒货铺子的掌柜派人送到陆家村,然后问过李氏后,每家都分了三斤糖果三斤炒货,惟独没有陆有成一家的。

    三斤糖果三斤炒货说起来不多,但也得一二百文才能买到。

    陆家村众人本就因上次陆薇薇放了话,等她中了秀才后,要让大家轮流免徭役与赋税,而对李氏和陆薇薇态度大不一样了。

    如今谢令昭又这般大方,村里好些窘迫的人家,还真舍不得花一二百文买糖果炒货,现在却不用花钱也有的吃了,跟天上掉馅儿饼有什么分别?

    而谢令昭之所以这么大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与陆薇薇好,大家都是沾的陆薇薇的光?

    遂都对李氏和陆薇薇更加热情,更加奉承了,不但陆薇薇一说她今年不能留下过年祭祖,“二月十五就得县试,时间实在太紧了,只能明年再回来,与叔伯兄弟们一起祭祖了,还请大家千万见谅。”

    众人都纷纷道:“县试才是大事,祖宗们一定会见谅的,小巍你就只管交给我们,安心学你的习,考你的试去。等你明年高中了,祖宗们在那头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

    连陆有成挑剔李氏和陆薇薇今年给他们两个老的送的年礼简直不能看,“当是打发叫花子呢?上次说你们不孝,还不肯认,现在终于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又说陆薇薇故意谁家都给糖果炒货,就是不给他们家,“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人且这么大方,单就想不到自己的亲爷爷亲叔叔,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呢?”

    众人也不用母女两个开口,直接就替她们先开了口,“还有脸说这话,在干出了那样坑小巍的事后,怎么好意思的?”

    “人在做天在看,还是别太过分了,仔细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我要是他们,听说小巍和他娘回来了,根本连门都没脸出好吗?也是,人家要什么脸,只要能弄到银子,脸算什么……”

    连族长都骂陆有成,“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干点人干的事儿吧!”

    把陆有成气了个倒仰。

    他本来是打算先声夺人,先挑陆薇薇和李氏的错,让她们低了头,再放软态度,说这次他就不计较了,以后大家仍好好过日子的,大不了,他这次破费点儿银子,给陆薇薇包个大红包,再让全家人都说几句好听的,装几日乖就是了。

    反正等陆薇薇中了,迟早全家都能赚回去的。

    可惜都不用李氏和陆薇薇开口,全村人已先替她们挡在了前面,好像他们一家要吃人似的,——小畜生实在太奸诈了,当初就随便许个口头承诺,就哄得全村人都护着他们娘儿俩了,等他回头考不中,看全村人又会是个什么态度,那才真是现了他的眼!

    陆有成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了。

    并不知道等开了年,还会有繁重的徭役等着他们父子三个,谁也逃不掉。

    谢令昭不肯轻易放过杨林泽,自然陆有成也是一样,哪怕陆有成根本没能成事。

    等老不要脸的累得半死了,他就该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惹不起了。

    等明年陆薇高中后,他们悔青肠子的日子更是在后头!

第一百四二回 上考场

    因为有了全村人自发替母女俩事事挡在前头,陆薇薇与李氏这一趟自然无波无澜。

    次日给陆迁上过坟,又把家里略微收拾了一番,换上了新的春联和门神。

    再象征性的请陆有成一家吃了顿团年饭,——因陆薇薇还一并请了族长和族中几位长辈团年,再加上还有谢令昭从头到尾都在一旁,一副陆有成家无论谁,只要胆敢生事,都休怪他不客气的架势。

    整顿饭也是吃得安安稳稳。

    于是第三日一早,母女俩便由谢令昭护着,踏上了回城的路。

    另一边,李成栋和李昌也在过完腊月二十二,给店里众人发过年赏年货,再请大家团过年后,打了烊,安心回家过年,只等过了正月初十,再重新开张做生意了。

    家里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每日不是在吃,就是在做吃的,不是在玩儿,就是在睡,全家人都那叫一个惬意。

    最惬意的,当然还要数谢令昭,索性就在李家长住不走了,反正李昌跟他好,随时都愿意分半张床给他;李氏与李舅母也心疼他,因为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个跟真正的亲人们一起过年,第一次这么开心的过年’。

    便是李成栋始终对拱走了自家小白菜儿的猪待见不起来的,也因谢令昭实在会做小伏低,又实在会吃会玩儿,有他一个,就顶十个,让家里时时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不知不觉软化了态度。

    谢令昭有多如鱼得水,自不必说。

    用江升的话来说,就是:“您干脆入赘李家算了,问题是,人李家小姐对您不感冒,您想入赘都没门儿!”

    一边说,一边还直翻白眼儿,简直把他的鄙视、恨铁不成钢还有自暴自弃,表达得淋漓尽致。

    谢令昭才懒得理他,继续乐不思蜀自己的,反正以后升叔自然就知道了。

    如此热热闹闹的过了大年三十儿,又玩乐了几日,陆薇薇要开始收心念书了,谢令昭才终于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家去。

    临行前,还不忘偷偷向陆薇薇讨好处,“我这一回去又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了,真是光想都觉得难受,不提前给我点儿甜头,给我点儿念想,我肯定坚持不住的……”

    说完便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起陆薇薇来。

    直看得陆薇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声嘲讽他,“谢大爷还会念诗呢,你不是四书五经都还没背利索呢?”

    然后催他快走,“再不走,仔细我让舅舅放狗了啊。”

    谢令昭却仍不肯走,低声嘟哝,“你不给我念想,就算舅舅真放狗,我也不会走的。哼,没见过陆薇你这样儿的,你想亲人家时,就随便亲,人家也乖乖儿配合她,结果人家也想来一次时,你就装傻了。这根本就是严以律人宽以律己,根本就是始乱终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呃……”陆薇薇语塞了。

    第无数次后悔起除夕那晚,自己不该看着满天五颜六色的烟花,想着今年这个年过得与往年实在不同,而之所以不同,都是因为多了身边的某个人,忽然就荷尔蒙作祟,踮脚亲了谢令昭一下来。

    她当时真的只是蜻蜓点水,挨了他的唇一下。

    结果就被某人一直念叨,一直以跟刚才差不多一样的说辞,这些天不知道已偷偷找机会“礼尚往来”多少次了。

    现在竟还有脸要‘甜头’,要‘念想’,简直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哼!

    好在一刻钟后,谢令昭到底还是离开了。

    至于他有没有得到甜头和念想,就只想他自己才知道了。

    反正陆薇薇的耳根是终于清静了。

    也终于能回房,收心开始念书了,并不知道自己连眼角眉梢都一直带着笑的……

    陆薇薇开始全心念书了,时间便又过得快了起来。

    几乎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元宵,又不知不觉间,便进了二月,风吹在脸上都不觉得冷,花草树木也都开始发芽,一副春回大地的景象了。

    过了二月初十,陆薇薇自觉该抱的佛脚都抱得差不多,保费也已交好,互相担保的人也已办好手续,只等到了正日子,验身入场后,陆薇薇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她松懈了下来,家里所有人从李氏到李成栋夫妇,从李昌三兄弟,再到谢令昭,却都是越发紧张了。

    虽然大家都极力遮掩着,但仍是连呼吸都不自觉压低了,惟恐吵着了陆薇薇似的。

    李氏与李舅母还特地去庙里上了香,求了平安符,李月也特地给陆薇薇绣了“马到功成”的鞋垫,便是李成栋,都背着人特地双手合十朝西,念念有词了好几次。

    谢令昭更夸张,直接说要去找县令和教谕,单独给陆薇薇弄一间号房,省得她到时候运气不好,万一抽到了不好的号房,不但冷,还得忍受各种腌臜,他才舍不得。

    让陆薇薇给喝住了,“你是惟恐我到时候考得好了,不会被人诟病,说我的好成绩名不副实,不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考来,而是另有原因不成?我可不想给人现成泼我脏水的机会,大家都能受,我怎么就受不得了?何况你就知道我运气不好,抽不到好的号房吗?你可别乌鸦嘴!”

    谢令昭这才不情不愿打消了念头。

    也是,县学明里暗里妒忌陆薇的人肯定不止杨林泽一个,他可不能给那些人现成的把柄。

    陆薇薇也才松了一口气,放软声调与他道:“我这还没踏出第一步呢,你就这么紧张了,后面我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你要怎么办?每次都这样,甚至越来越夸张不成?别人能行,我就能行,你相信我,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我将来还要带你去外放,让你见识遍大周各地不同的人情风土呢!”

    安抚好了谢令昭,又安抚了一回全家人,“我都不紧张,你们紧张什么?我这么多年的苦读可不是白费的,你们都该相信我才是!放轻松,真的都放轻松,不然我本来还算胸有成竹的,也要跟着你们一起紧张了。”

    总算家里的气氛没那么紧张了。

    如此到了二月十五,一大早全家人便都起来了。

    吃过早饭,谢令昭也坐着马车来了,他是特地来接陆薇薇去贡院的。

    李氏听得谢令昭到了,本来还能勉强撑住不紧张的,一下子也撑不住了,迭声问起陆薇薇来,“小巍,你的考篮要不要再检查一遍?我好像记得你只放了一块儿砚台,没放备用的?……真放了?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你的干粮呢,姜丝糖呢?我还是再检查一下吧。……披风可不能忘了,瞧着这天儿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老天爷也是装怪,就不能等你考完了再下呢……不是不是,老天爷我可没抱怨您,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

    李成栋先听不下去了,喝道:“妹妹你就消停一会儿吧,别弄得小巍也跟着你紧张,她可比我们都靠谱,她亲自检查过的考篮,还能出错不成?行了,都别烦她了,让阿昭和阿昌先送她去贡院是正经,省得去迟了,排队验身都得大半日!”

    李氏急得都想哭了。

    大哥怎么可能明白她的心情,她这不是怕小巍根本就过不了验身那一关,也怕她万一运气就有那么大好,偏遇上小日子吗?

    幸好李舅母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上前拉了她的手,附耳低声安慰了她一回,“别担心了,有阿昭呢,便真有事,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为小巍解围,帮助小巍的,妹妹就安心吧。”

    李氏方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强忍住眼泪与焦急,与全家人一道送走了陆薇薇。

    马车粼粼的出了李家村,陆薇薇终于吐了一口长气,“再让我娘叨叨下去,我真要跟舅舅说的一样,本来不紧张,也要紧张了。不过就是县试而已,跟平时模拟考差不多的,怎么就不能平常心对待呢?”

    李昌听得抽气,“‘不过就是县试而已’?表弟,你果然是胸有成竹哈!”

    谢令昭白他,“不然让陆薇说什么,说她很紧张,怕得要死?当然得学会自我安慰,自我开解了。陆薇,这些金戒指你贴身收好了,连考几天呢,本来天儿就还冷着,万一中途再下个雨雪什么的,在号房里得多冷?有了这些东西,舞弊差役们虽不敢,你也不需要,但万一弄湿了被褥,或是需要多加点儿炭什么的时,这些东西可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直接塞了一大把金戒指给陆薇薇,乍一看都得十几二十枚了。

    陆薇薇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遂把金戒指都收好了,才道:“还是谢令昭你想得周到,希望这些戒指一枚都用不上,我很快就能原原本本的物归原主吧。”

    谢令昭想也不想便道:“归什么归,我的就是你的……咳,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别说话了,闭目养会儿神吧。”

    心里简直觉得李昌碍事,要不是他也在,他就可以把陆薇抱在怀里,让她好生养神;再不济,还能牵着她的手,给她力量了。

    可终究是大舅子,自己找的大舅子,当然怎么着都只能受着了。

第一百四三回 跨出第一步

    等陆薇薇三人一路赶到贡院外,没想到明明时辰还早,贡院外的空地却已是人满为患、车满为患,时不时还有人和车赶到。

    李昌又想抽气了。

    居然这么多人,那表弟的压力岂不是无形也要增大许多?

    陆薇薇倒还很镇定。

    天泉自出了沈大人,便文风大盛,搁其他县每年县试可能就二百人,搁天泉就得五百人,厮杀的激烈程度简直成倍增加。

    不过她刚才在车上与李昌说‘不过就是县试’,也并非托大,平常模拟考都考惯了的,把今儿也当一场模拟考也就是了。

    既平时模拟考她都能名列前茅,发挥稳定,县试自也是一样。

    谢令昭也还稳得住,再多人又如何,他的陆薇依然是当中最厉害最耀眼的那一个!

    他想了想,找了个由头支开李昌,“阿昌,你去问问什么时候开始验身呗,我也好使了人去替陆薇排队,早些抽签儿,抽到好位子的希望也大些。”

    李昌一想也是,点头应了一句:“我这就去。”,便朝贡院大门方向去了。

    谢令昭这才低声与陆薇薇道:“陆薇,待会儿验身你别怕,我会站在一边,直到你通过了、进去了才走的。我还不信有我在一旁,谁敢仔细搜你的身,反正我出了名的跋扈么,正好好钢用在刀刃上了。”

    陆薇薇哭笑不得,“我第一次知道‘好钢用在刀刃上’竟是这样用的。再说你那是好钢吗,你还挺光荣的样子,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惹人嫌呢?行了,你别紧张了,我穿了你给我那个竹甲的,现在衣裳也穿得厚,肯定没问题。”

    谢令昭道:“那也要以防万一,反正待会儿我会一直站在一旁。等你考完了,我也会第一时间来接你的,你就安心考你的便是。”

    陆薇薇应了,“这几日你们也安心过日子,尤其是我娘,千万让她放宽心,我就在县里,她就这么担心了,回头我去府城、省城时,她岂不得顿顿吃不下,夜夜睡不着了?”

    谢令昭点头答应了,“我们都会好好过日子,我也会开解伯母的。”

    正说着,李昌回来了,“表弟、阿昭,要待会儿衙役来敲锣后,才开始排队,我们可以再等等。表弟,你冷不,要不我去买点儿什么热热的东西来你喝?”

    陆薇薇摇头,“我不想喝,再说谢令昭车上不就有热水呢?表哥就别管我了,到处看一看,感受一下四周的氛围吧,三年后,你可也要考的。”

    李昌干笑,“那可未必,只要这次表弟你中了,我三年后就不用再考,等六年后阿盛长大了,让他考吧。我不是早就说了,我发现原来做生意还是挺有趣的,决定以后好好跟着我爹学做生意了吗?”

    他已经大了,家里的担子不能再全部压爹肩上了,不然再跟上次那样,来个万一来个变故,可就未必撑得过来了。

    反正表弟书念得好,阿盛也一年年大了,以后他们表兄弟俩就安心念书,他就安心做生意,大家相辅相成,便都能没有后顾之忧了。

    陆薇薇却是呵呵,“这话你跟舅舅说去,跟我说没用,看舅舅会不会打折你的腿。”

    谢令昭也道:“舅舅肯定会打折你的腿,念了这么多年书,却连考场都不上一次,算怎么一回事?不怕人笑掉了大牙呢。”

    李昌立刻反唇相讥,“说得就像某人上过考场一样,你不也一样念了多年的书,一样没上过一次考场呢?可真是乌鸦说猪黑,自己不觉得。”

    “你说谁是乌鸦呢?不过也行,乌鸦总比猪好,尤其还是某人自己说的自己是猪。”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猪了,我说谢令昭,是不是有日子没揍你,你皮痒痒了?”

    “这话等某人打得过我时再来说吧……”

    两个人胡乱逗着嘴,还时不时你捣我一拳,我踹你一脚的,幼稚得跟两个三岁小孩儿似的。

    但陆薇薇知道他们是故意这样,好缓解她的紧张,心里不由暖暖的。

    不一时,李澈也到了,却是由他如今的父亲李成林亲自送来的。

    陆薇薇与李昌少不得上前见过李成林,“成林大舅舅。”

    “成林大伯。”

    李成林笑着点头,“你们倒是早。小巍,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次县案首应该不会旁落别家,铁定是咱们李家的了吧?”

    陆薇薇忙笑道:“看来澈表哥才是胸有成竹,成林大舅舅才会有此一说。当然,我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也还是有那么几分把握的,澈表哥,之前我们说好的,争取不让案首旁落第三人,你没忘记吧?”

    李澈本来满眼沉寂的,听得陆薇薇的话,眼里终于有了光,笑道:“我没忘记。但我也不会让着巍表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也请巍表弟千万不要客气,务必全力以赴才是。”

    陆薇薇毫不犹豫点头,“那是当然,不全力以赴,算哪门子的公平竞争?”

    因见李成林与李昌说上了话儿,“阿昌你这次不下场,真是可惜了,你澈哥说过好几次,你书也念得不错的。只能三年后再战了,好在三年后你仍是最好的年纪,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大伯去喝一杯喜酒啊。”

    陆薇薇遂压低了声音,与李澈道:“澈表哥不要有任何的压力,放开去考、去答题就是了。千万别想着你一定要怎么样、怎么样,的确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很辛苦,曾经也曾无比的艰难过,不成功简直对不起自己。但每个人的人生都绝不止一条路,不管结果如何,真正爱你的人都不会在乎你飞得高不高,只会在乎你飞得累不累,你明白吗?”

    根三舅舅的病情前阵子又恶化了,便是有源源不断的银子给他治病,据大夫说来,也是时日无多,数着过最后的日子了。

    偏成林大舅舅听说还把澈表哥的学业抓得极紧,连他吃饭睡觉都算着时间来的。

    两厢里夹击之下,澈表哥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光看他瘦得都快皮包骨了,已可见一斑。

    陆薇薇实在不落忍,所以也实在没忍住多这个嘴。

    李澈定定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低道:“多谢巍表弟,我心里都明白,一定会好生答题,不辜负亲人们,更不辜负自己的。”

    巍表弟的好意他心里都明白,但他的亲爹已时日无多,他决不能让他抱憾而终。

    他的心上人也眼看已快与别的男人双宿双飞了,除了今科考中秀才,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筹码与优势。

    所以无论已近在眼前的县试也好,之后的府试与院试也好,他都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陆薇薇光看李澈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不过这种事本来也全在自己,旁人说得再多,自己想不开,也是没有用的。

    正好有衙役开始站到贡院门外敲锣了,“排队入场了,排队入场了——”

    陆薇薇遂就此打住,没有再多说,“澈表哥,排队入场了,祝你马到功成!”

    “多谢巍表弟,也祝你马到功成!”

    谢令昭一直远远的站在一旁,见陆薇薇与李澈终于说完了话,这才迎上了她,“陆薇,阿昌已经去给你排队了,你别急,等快排到你了,你再去也不迟。”

    咳嗽一声,“你刚才,跟李澈都说了些什么呢,说这般半天?”

    陆薇薇白他一眼,低道:“还以为某人真转性,变大度了,敢情都是装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藏不住了。我们能说什么,不就是相互鼓励几句,相互打气几句么?”

    谢令昭摸了摸鼻子,“我就随口这么一问而已,毕竟县试是大事,我再浑再酸,这点利害关系还是省得的。”

    陆薇薇哼笑,“知道县试是大事就好,放心,我心里也省得的,满意了吧?咳,我表哥过来了,你退后些。”

    果然李昌过来了,“表弟,马上到你了,阿昭家的车夫替你排着的,咱们过去吧。”

    三人遂一道去了长长队伍中谢令昭家车夫站的地方。

    很快,便轮到陆薇薇了。

    搜身的衙役本来要跟搜其他人一样,仔仔细细搜陆薇薇的,但见谢令昭虎视眈眈站在一旁,大有他敢细搜,他就立刻给他颜色瞧的架势。

    衙役只得意思意思的搜了一回,便放陆薇薇过了,“下一个!”

    谢令昭这才把陆薇薇的考篮递给了她,“陆薇,你安心考就是,我会照顾好伯母,后日也会早早来接你的。”

    李昌也道:“表弟,还有我呢,会照顾好姑妈和家里的。”

    陆薇薇应了,“我会好好考的,你们回去吧,我进去了。”

    说完冲二人郑重点了点头,才深吸一口气,提上考篮,大步进了贡院的门,正式踏出了她科考之路的第一步……

第一百四四回 考完

    陆薇薇第一场和第二场考完,都是被谢令昭和李昌接回家,随便吃点儿东西后,倒头就睡。

    她运气不好不坏,抽到的号房不背风,但也不漏水,没临近茅厕,不用她忍受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还有几百号人生活垃圾的“生化攻击”。

    但三天两夜都只能待在两米见方的小笼子里,其中的种种不适与不便,尤其是之于她来说,也是可想而知。

    让她只想第无数次的吐槽,为什么每场都非得连考三天,就不能当天事当日毕吗?

    好在每场的第三天午后,都能提前交卷,好歹让她每场都能少受两个时辰的罪,不然真是要崩溃了。

    第三场陆薇薇也提前交了卷。

    等终于踏出贡院大门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只觉天也蓝了,水也清了,呼吸也终于顺畅了。

    她不由闭上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耳边却忽然响起谢令昭着急的声音,“陆薇,你还好吧?你先撑一撑,我们马上就回家,回去后你就可以饱餐一顿,再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了,你再坚持一下啊!”

    然后是他有力的双手直接搀上了陆薇薇,同时还不忘指挥李昌,“阿昌,你去让我家车夫把车再赶近一点儿,我一个人扶得稳陆薇,你就放心吧。”

    再是亲表兄妹,也是男女有别,往后只要有他在,阿昌最好连陆薇一片衣角都别再沾。

    李昌倒是不疑有他,直接叫车夫去了。

    谢令昭这才又低声与陆薇薇道:“陆薇,你还撑得住不?要不,我抱你吧,反正这会儿也没多少人,前两次考完我也见过其他考生的家人或抱或背他们,特殊时刻,旁人不会起疑的。”

    陆薇薇早就睁开了眼睛,等他说完了,才失笑道:“我在你眼里是纸糊的不成?哪就这么脆弱了,你不扶我都没事儿,我走得动。不但走得动,这会儿心里还挺亢奋,也不想睡觉,只想去吃火锅。”

    谢令昭忙道:“你不知道你脸色多难看,黑眼圈又多明显,还亢奋,还想吃火锅,且等回家去吃好睡好后再说吧。我若没即刻把你带回去,陆伯母和舅舅舅母也肯定会怪我的,我可承受不住他们有志一同的怒火。咱们还是先回家,等你缓过来了,你想怎么样我都陪你,乖啊。”

    陆薇薇见他把自己当小孩儿哄,心里甜甜痒痒的,正要说话,李昌过来了,“阿昭,马车过来了,你快扶了表弟上车吧。”

    只得打住,由得谢令昭扶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往家赶去。

    家里李氏与全家人都早等急了,瞧得陆薇薇终于被接了回来,李氏先就迎了上来,“小巍,累坏了吧,热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饭菜也都准备好了,你看你是先吃饭,再洗澡,还是先洗澡再吃饭?”

    陆薇薇已经闻见鸡汤的香味儿了,吸了一口气,笑道:“本来觉得肚子虽然空荡荡的,嘴巴里却一点儿味都没有,不想吃东西的。这会儿闻见香味儿,倒是忽然就想吃了,还是先吃饭吧。”

    “哎哎哎,你等着,娘去给你端啊。”李氏忙迭声应着,自去安排了。

    李成栋这才心疼道:“小巍你吃了饭,洗漱一番就安心睡你的觉,你这些天实在受苦了。至于考试结果,都考完了,就别去想了,反正不管你怎么想,结果都已经注定,不可能改变了,何必自寻烦恼。”

    陆薇薇笑着应了,“舅舅放心,我心里明白的。”

    何况她还已经能确定,她已取中了,因为三场交卷时,彭大人都在她的试卷上画了圈,第三场考完时,还临场出了对子让她对。

    她听夫子们说过规矩,这便是意味着她已当场被大人们取中,过了县试了。

    只不过是不是案首,就得放榜时才知道了,她现在先别把锅盖揭太早的好,省得希望越大,回头也让亲人们失望越大。

    陆薇薇很快吃完饭,便回了房去洗澡。

    谢令昭虽然满心放不下,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也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只得辞了李成栋夫妇与李昌,先回了自家去。

    陆薇薇这才在李氏的帮忙下,洗起澡和头发来。

    李氏见女儿几日下来,便明显瘦了一圈,心疼得直皱眉,“怎么就非得连考呢,这谁吃得消,简直就是拿命在换功名么,看把我儿折腾成了什么样儿!”

    陆薇薇惟恐李氏说着就哭起来,忙笑道:“娘别急,我憨吃傻睡几天,就养起来了。再说您得庆幸,之前明明看着要下雨的样子,却一直都没下,还出了太阳,我那个……也帮忙,一直没来打扰我。不然我才真是要受罪了,能这样顺利考完,已经很不错了。”

    李氏一想也是,“我天天晚上都祈祷老天爷,明儿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幸得老天爷果然没下雨,不然你还不知道得冻成啥样儿,的确算是不错了。”

    陆薇薇笑道:“这就对了嘛,娘不能只看坏的一面,得多看好的一面才是,哈……”

    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完了才继续,“刚出考场时,还觉得自己兴奋得很,回来后也肯定睡不着的,这会儿却快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我肯定得直接睡到明儿上午了。”

    李氏忙道:“那我们快一点儿,我再去弄个火盆来,待会儿你好烤头发,烤干了你就睡,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等你睡醒了,一家人再好生吃一顿也不迟,再把阿昭叫上,这些日子不止你辛苦,全家都是吃不好睡不好,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等陆薇薇的头发终于烤干后,她已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几乎头一沾到枕头,已是人事不知。

    看得李氏大是心疼。

    又忍不住骄傲与自豪,她的女儿就是这般的优秀,比别人家的儿子还要强十倍,她这辈子能得这么好个女儿,真是再苦再累都值了!

    陆薇薇果然一觉睡到了次日午时,醒来便闻到一阵浓烈的火锅香味儿。

    她的肚子立时“咕咕咕”直叫起来。

    穿了衣裳,胡乱挽了头发,就赶着去了堂屋那边,“娘,今儿吃火锅吗?好香啊,我饿得都快能吞下一头牛了!”

    “放心,准备得足足的,你便真能吞下一头牛,也够你吃的!”

    一个带笑的熟悉声音接道,却不是李氏的,而是谢令昭的。

    随即他人也自堂屋里走了出来,先把陆薇薇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精神焕发,显然已经缓过来了,霎时眼角眉梢都更柔和了,“昨儿不是说想吃火锅的吗?算着你该醒了,我便特地去飘香酒楼,点了火锅,让他们直接送到家里来了。”

    陆薇薇见他满脸的温柔,关键她就随口一说的话,他都这般放在心上,立刻就想她之所想,急她之所急,给她送了来。

    还不说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体贴,种种无微不至,——他对她,真的已算是倾尽全力,毫不保留了!

    陆薇薇心下一片柔软,上前低声说道:“明日你有空不?昨儿听我娘说西门外的桃花都开了,明儿我们去赏花吧,就……我们两个。”

    谢令昭又惊又喜,“真的陆薇,真就我们两个去吗?那我当然有空,任何时候都有空!”

    说着还忘情的想拉陆薇薇的手。

    陆薇薇忙退后一步避开了,低嗔道:“你别得意忘形行吗?让我表哥表姐他们看到,你自己给他们解释去,我娘和舅舅要怪你,你也自己活该,怨不得任何人哈。”

    正说着,李昌就晃了过来,“表弟你醒了?嗯……,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可见是缓过来了。你要再不缓过来,阿昭就要急得上房了,果然是好兄弟,讲义气!”

    陆薇薇差点儿没忍住笑。

    她表哥能迟钝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念头闪过,又是一阵浓烈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陆薇薇哪里还忍得住,扔下一句:“我饿死了,必须立刻马上吃东西了!”

    便先进了堂屋去。

    余下谢令昭想着李昌每次都要坏他的好事,简直都想打人了。

    又想叹气,他和陆薇的地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有得见天日那一日?不说让所有人都知道,能让这家里大家伙儿都知道也是好的呀,至少阿昌以后总能识趣些了。

    正要说话,就见陆薇薇进了堂屋后,又回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说不出的娇俏与灵动。

    谢令昭忽然就觉得,地下情好似也没什么不好了,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还要屡次暗度陈仓,不是更刺激呢?

    谢令昭便也揽着李昌的肩,“走走走,阿昌,吃火锅去。”,跟着进了堂屋去。

第一百四五回 县案首

    接下来两日,陆薇薇与谢令昭单独去赏了桃花,又去爬了一回城郊的狮子山,——李昌和李月本来也想去的,让陆薇薇坚决给拒了,李氏与李成栋见她坚决,也只好在私下或暗示或警告了谢令昭一番‘老实些’后,由得她了。

    谢令昭因此大是受用与得意。

    他都没说什么呢,陆巍已主动为了他出头力争了,看来他离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一日,已经真的不远了!

    至于单独相处时,他有没有‘老实些’,那就只有他自己和陆薇薇才知道了。

    反正他和陆薇薇都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两天。

    到得第三天一早,陆薇薇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得“哐当”一声响。

    她忙翻身下床,出了自己的房门,就见是李氏不小心打翻了铜盆,水流得满地都是。

    忙道:“娘身上弄湿了没,您先去换衣裳,我来收拾吧。”

    李氏见吵醒了她,立刻道:“我收拾就是了,小巍你快去睡吧。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连个水都端不稳,还把你给吵醒了……”

    一边说着,一边已捡起铜盆来,却是不注意又一个失手,再次把铜盆砸到了地上。

    陆薇薇不由吸气,“娘,您紧张什么,不就是放个榜吗?我都说了,榜上有名是肯定的,只看具体名次排第几而已,只要不是案首,其实第一与第一百,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您真的不必紧张,我自己都不紧张呢。”

    李氏可不正是因为紧张才打翻了盆子的吗,事实上,她昨晚上根本就没怎么睡。

    见陆薇薇还笑得出来,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呼——,为什么非得巳时过后才放榜,就不能早些放吗?简直太磨人了。”

    陆薇薇笑道:“反正结果早就定了的,您紧不紧张都一样,还是淡定一点吧。行了,您快去换衣裳,我来收拾,都清醒了,我也再睡不着了。”

    李氏身上的确湿淋淋的不舒服,便依言回放换衣裳去了。

    陆薇薇这才收拾起一地的水来。

    等母女俩都收拾好去了堂屋,就见从李成栋到李舅母、再到李昌李月李盛,也都是满脸掩饰不住的紧张,李成栋尤其搞笑,明明是要拿帕子擦汗的,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袜子来。

    陆薇薇不由失笑,“舅舅还让我既考完了,便什么都别想,别自寻烦恼了,您这是在干什么?您别紧张,大家也都别紧张,中是肯定能中的,保底都能中了,大家只管放宽心吧。”

    李成栋闻言,吐了一口气,“这不是一刻没亲耳听到、没亲眼见到中了,便不能真正安心吗?他娘,先摆早饭吧,吃完了阿昌和小巍就好去等着放榜了,我呢就去买些鞭炮和烟花回来,等报喜的一到,立刻都点了,好生热闹一回。”

    李舅母忙应了,叫王妈摆饭去了。

    一家人食不知味的很快吃完了早饭。

    陆薇薇与李昌便简单收拾一番,出了家门,往城里走去。

    却是刚走到村口,远远的就见谢令昭骑马过来了。

    谢令昭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也一眼看到了陆薇薇与李昌,立刻叫起来:“陆薇你中了县案首!我刚亲自去看过榜了,你的名字排在红榜的第一个,陆薇你真的太厉害了,一考就是县案首,听说还是天泉县志有记载以来,最年轻的县案首!”

    陆薇薇的心先是一跳,随即便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总算她没辜负亲人们的期望,也没辜负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各种隐忍与辛苦!

    李昌已激动的叫起来,“阿昭你确定你没看错,表弟真中了县案首?太好了,太好了!”

    谢令昭直接翻身下马,冲到了他们面前,“我当然没看错,那么显眼的位置,我又不是瞎了,怎么可能看错?阿昌你快回去告诉陆伯母和舅舅舅母他们,也好让他们安心!”

    李昌忙应了,“我这就去,这就去,姑妈和我爹娘知道了,还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儿!”

    说完已转身拔腿狂奔。

    陆薇薇这才开了口,“听说往年放榜都得巳正以后去了,今年怎么这么早?我和表哥本来还以为,我们慢慢走到贡院外,都得再等好一会儿呢。”

    谢令昭满脸都是笑,“谁规定往年巳正后放榜,今年也必须得巳正后才能放榜了?反正结果早就定了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什么分别?我说陆薇,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我都快高兴得昏过去了,你反倒这么淡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的人是我呢。难不成,这就是胸有成竹特有的底气?”

    陆薇薇吐了一口气,“我没你看到的这么淡定哈,我心跳加速,手心也在冒汗,呼……,那你看到第二名是谁,前十名都有谁了吗?澈表哥考了第几,以他的实力,肯定前三是稳的。”

    谢令昭想了想,才干笑道:“我只顾着看你的名字了,在榜首看见你的名字后,立刻就赶来给你报喜了,其他人考得如何,我还真不知道。”

    反正那些人跟他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他管他们考得如何呢!

    陆薇薇倒也没怪他,谁不是只关心自己在乎的人?

    因道:“那我再去看一次榜吧,没亲眼看到,终归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怕自己是在做梦。而且这么重要的时刻,肯定还是要亲自去见证,才更有意义。”

    谢令昭白她,“你的意思,我还能看错?我又不是傻子,连你的名字都能看错。不过亲眼看到和听人转告的,肯定还是不一样,行吧,我陪你再去看一次榜,正好让大家都瞧瞧,咱们的新案首到底多年轻多俊秀,简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陆薇薇听得好笑,“你就可劲儿给我戴高帽子吧,让人听见了才好笑掉大牙。不过一个县案首而已,就这般得意,这般装不下要不完了,将来我要是中了府试案首、院试案首,你不是更得上天了?”

    谢令昭直接道:“不用将来,我现在就要上天了,全县第一呢,有几个人能考到的?我就是得意,就是自豪,就是以你为荣了,怎么着?”

    真的,他太自豪,太与有荣焉了,陆薇才十五岁,已经这么厉害,一考就是县案首。

    她还是个女孩儿,要是让这次下场县试的五百多名学子知道他们一个个老是自命不凡,以读书人自居,却连一个女孩儿都考不过,看他们还有什么脸得意!

    关键这么聪明厉害的女孩儿,居然是他的,将来还会跟他共度此生,至死不离,——他真的太幸运、太幸福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才一起进了城,再赶往了贡院。

    远远的就见贡院外的空地上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

    榜上有名的自然都喜笑颜开,大多数没能考中的则是垂头丧气,甚至还有当场哭出来的。

    加上他们各自的家人和闻讯来看热闹的人们,可以说整个贡院每三年以来最热闹的一刻,就是眼前了。

    很快,有认识的人看见了陆薇薇,都纷纷笑着上前打招呼奉承,“我们的案首来了,都让一让,让一让……”

    “陆兄可真是年轻有为,不怪夫子们平日都赞不绝口,这不就为咱们县学增光添彩了?我等都跟着面上有光呢!”

    “往后还望陆兄多多指点关照才是……”

    陆薇薇一边含笑应酬着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众人,这也是没办法的,谁不爱锦上添花呢?

    一边往里走。

    待终于亲眼看到红榜上自己的名字果然高居榜首,千真万确错不了后,心才彻底落了回去,有心情看排在她后面的一溜名字了。

    就见李澈的名字排在了第三,前十名其他名字有七八个都是眼熟的,剩下的却是没见过,想来当是其他书院私塾的了。

    陆薇薇免不得也替李澈高兴。

    以他的学识和底子,只要府试和院试都正常发挥,秀才肯定是手到擒来,便能既给成林大舅舅夫妇一个交代,又能让根三舅舅一家安心了。

    却是说曹操曹操到,陆薇薇刚想着李澈,李澈便过来了,“巍表弟,你现在才来看榜呢?真是恭喜你了,咱们县县志记载以来,最年轻的案首,我都与有荣焉呢。”

    陆薇薇也忙向他道喜,“澈表哥同喜。我这次不过是侥幸罢了,其实前十名的同窗们谁都做得案首,等府试时,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李澈笑道:“怎么可能前十名都做得案首?平日大家便不如你,有你在,案首便不可能是他们的。总算我虽不才,巍表弟却一如既往的稳定,我们才能完成考前的约定,没有让案首旁落,得好生庆祝一下才是。”

第一百四六回 其实已是准秀才

    陆薇薇仍满脸的谦虚,“现在就庆贺,未免太早了些,也太轻狂了些,还是等八月里院试完了后再说吧。实在要庆贺,也只咱们自家人、自家兄弟一起吃顿饭,意思意思的喝两杯也就是了,省得锅盖揭早了,敞了气,到时候可就惹人笑话儿了。”

    李澈笑道:“我现在的确还不敢把锅盖揭早了,毕竟府试人只会比现在多几倍,院试就更不必说了,怎么也得上万人一起竞争。不瞒巍表弟,我还真没有把握,光想着手心里已要捏一把汗了。可你不一样,你现在秀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怎么就不能好生庆祝一下了?你也别太谦虚了。”

    顿了顿,“何况你说不庆祝,就能不庆祝了?等着吧,陆姑妈和成栋叔肯定不会答应,咱们族里的长辈也不定答应,肯定都要坚持庆贺一番的。”

    陆薇薇笑道:“哪就板上钉钉了,府试也好,院试也好,我至少也得考到平均水平以上,秀才才能稳了。不然丢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脸,还是丢的咱们县里所有大人和夫子们的脸,丢的咱们整个天泉县的脸了。所以我真不是在谦虚,我其实也跟你一样,光想着手心里已捏了一把汗。”

    李澈这话却是有原因的。

    自来每个县县试的案首便是府试与院试只要不出大的、原则性的差错,都约定俗成必中秀才的。

    毕竟若连一个县里最出色的考生、说穿了也就是第一名,都过不了府试与院试,这个县的其他人得差到什么水平?整体文风与教育水平又得差到什么地步?

    往后整个县里所有人自然也没必要再寒窗苦读了,反正都读不出个名堂来,中不了的。

    长此以往,整个县就不只是文风不盛,是全县都找不到读书人了。

    还有一层不用说出口,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隐藏含义。

    一县知县点中的县案首,居然过不了府试,自然更不用说院试,那这个知县水平到底得多烂?

    当中又会不会有其他见不得人的隐情?

    大家都在官场上混,宦海沉浮是常事,谁知道什么时候,谁就升了,谁就倒了?

    自然得时刻牢记“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了。

    那只要知府和学政不是跟当地县令有不共戴天之仇,都不会这么打他的脸,——这也不只是本州府、本省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放眼全天下,都是一样!

    所以陆薇薇其实已相当于拿到了保送秀才的资格,其实已经是一名准秀才了。

    也所以,李澈才会有此一说。

    只不过陆薇薇现在还不敢松懈了,毕竟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且她还有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想头。

    她并不满足于一个县案首,她还想中府试案首、院试案首,至少拼一个小三元,便不能现在让其他人知道、甚至一辈子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是个女子,却打败了他们所有人。

    但她自己心里却知道,她一点不比男人差,一点不比所有人差,那便足够了。

    不过李澈说得也对,便她不想现在就庆祝,她娘、她舅舅也会同意吗?

    陆薇薇只得又笑道:“我娘和我舅舅最是知道我这些年的辛苦了,他们也陪我一起吃了不少苦,尤其家里去年还出了那样的事,差点儿就没熬过来。怕是真得如澈表哥所说,至少我娘和我舅舅都会坚持要庆祝的。那就由得他们吧,反正我只配合就是了。”

    李澈笑起来,“我到时候一定去喝巍表弟的喜酒。”

    陆薇薇笑道:“我也一定去喝澈表哥的喜酒,你也考得这么好,成林大舅舅肯定也要好生热闹一番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谢令昭在一旁实在不耐烦了。

    他们有这么多话呢,都说什么了,半天都说不完?

    到底忍不住上前催起陆薇薇来,“陆薇,我刚听说有官差要开始去报喜了,肯定第一个就是去你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总不能让人官差空等着。”

    陆薇薇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儿心思?

    不由暗暗腹诽,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心比针眼儿还细!

    然谢令昭说的也是实情,官差们在她家耽搁的时间多了,自然去别家报喜就得迟。

    遂笑着与李澈道:“澈表哥,你是现在回去,还是要先去忙别的事?要是现在回去,我们就一起吧,官差去了我家,就该去你家了。”

    要依李澈的心,还真想跟了陆薇薇和谢令昭一起回去的。

    看谢令昭还怎么得意,他不是惟恐巍表弟多跟他说了话、多相处了吗?正好给他添堵,让他闹心,也让他体会一下他的感受,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李澈到底还是婉拒了陆薇薇,“我有点儿事,要等会儿再回去,巍表弟先回去吧。反正官差还得先去了庞兄家,才去我家,我肯定赶得上的,你就别耽搁了。”

    毕竟比脸皮厚,他怎么可能是谢令昭的对手,谁知道他一恼之下,就干出什么事来。

    眼下于他来说,终究赶考才是最重要的,且等他院试完了,中了秀才后,再向巍表弟表白,与谢令昭一决胜负吧!

    陆薇薇见李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也不勉强,笑道:“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澈表哥忙完了也早些回去,家里长辈们肯定都等着你呢。”

    待李澈应了,才与谢令昭一道,先回了家去。

    至于路上谢令昭还说了些什么酸话,陆薇薇又是怎么安抚他的,便只有他俩自己才知道了。

    反正等到家时,谢令昭已是眉开眼笑,跟才捡了金子似的。

    只是二人还没进门,远远的已能听见家里好生热闹,陆薇薇不由嘬牙,肯定是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好消息,特地赶来贺喜凑热闹来了。

    问题她其实真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热闹,现在她再掉头去外面躲一躲,等家里安静下来了,再回来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来不及的,早有眼尖的人看见了她,笑着嚷嚷起来,“我们的案首相公回来了……”

    “果然是小巍,你可算回来了!这孩子,可真是太有出息了,连我们都跟着面上有光。”

    “可不是,长得好就算了,学习还这么好,打小儿又乖巧懂事得满村儿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到底还是他陆姑妈福气好,成栋兄弟福气好啊!”

    陆薇薇只得含笑一路应酬着进去。

    就见不但李家族里好些她熟悉的、不熟悉的族人们来了。

    族里的长辈们也来了,正与不但脸、眼睛也红红的李成栋和李氏商量摆流水席的事,“虽说小巍姓陆,这些年却一直长在咱们李家凹,身上也流着咱们李家的血,与族里其他孩子也没什么分别了。今日他这么有出息,大家都跟着光彩,各家出点份子钱怎么了,正好大家一起吃喝热闹一番。”

    “正是这话,成栋你就别客气了。况也不只是为小巍庆祝,我们待会儿还要去你成林大哥家,这次他家阿澈也考得好,正好他们两兄弟一起热闹了。”

    “成栋哥你就当疼疼我们这些小的吧。咱们村儿都几年没请过戏班子,没好生放过焰火爆竹了?这次这么好的事,都不热闹一下,叫大家心里怎么过得去?”

    瞧得陆薇薇进来,众长辈少不得又盛赞了她一番,“我早说过小巍这孩子一看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如今果不其然吧?”

    正热闹着,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锣声,随即又听得人喊:“报喜的差爷到了,快叫小巍……”

    陆薇薇与李成栋等人忙都迎了出去。

    就见足足来了四个官差,一见陆薇薇出来,敲锣的声音霎时更响了,另外两个官差则满脸堆笑迎了上来,“陆相公,您考了咱们天泉县本次县试的头名,县尊大人特地点了您为县案首,真是恭喜恭喜了!”

    陆薇薇忙笑着给二人回礼,“辛苦几位差爷了,还请屋里吃茶。”

    几名官差纷纷笑道:“陆相公太客气了,县尊大人明日在县衙设宴,款待本次榜上有名的相公们,还请陆相公明儿一定请早。茶我们就下次再领陆相公的了,还得去李澈李相公家里报喜呢。”

    陆薇薇笑道:“李澈正是我表兄,不过他是第三名,几位差爷不先去第二名的庞兄家里报喜吗?”

    差役之一笑道:“我们这次报喜一共三拨人,我们几个领的都是这个方向的,往庞相公家去的是另外的兄弟。”

    陆薇薇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就不耽误几位办正事了。”

    说着看向李成栋,示意李成栋给几人打赏,因为知道以自家舅舅的精明圆滑,事先肯定会有所准备。

    却是不等李成栋有所行动,谢令昭已先笑着掏了荷包,给几人打起赏来。

    他出手就不是李成栋能比的了,直接一个差役便是一块银子,少说也有一二两。

    把几个官差喜得是眉开眼笑,谢了又谢,又说了好些奉承陆薇薇的话,才告辞离去了。

第一百四七回 最耀眼的星

    官差们一走,整个李家就越发的热闹了。

    都纷纷说着:“县里的官爷们平日哪个不是鼻孔看人?刚才在咱们小巍面前,却是一个个要多乖,有多乖,连我们都跟着光彩呢!”

    “大老爷明儿还要设宴款待小巍他们,什么时候我家孙子能有这份风光,我就是马上死了都愿意!”

    “小巍他娘、成栋,就定了后日摆流水席吧?明儿小巍和阿澈要去赴大老爷的宴,正好大家也要提前准备一下……你们就别客气了,这么天大的喜事,花再多钱大家心里也高兴,和况我们自己也吃了、热闹了……”

    李氏与李成栋夫妇都是满脸红光,过了最初的喜极而泣后,现在都只剩纯粹的高兴与喜悦了。

    李氏是觉得女儿这么多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又有了谢令昭这么个知心人,将来应该是不用愁了。

    李成栋除了为陆薇薇高兴与骄傲,则还有庆幸。

    家里的生意自他出事以来,一直都是在硬撑着,虽然暂时还能撑下去,可能再过几年,也能真正缓过来,再回到以前规模最大生意最好时;但也有可能撑不过去,连现在都不如,家里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差。

    可现在他不用担心了,小巍点了县案首,秀才已是板上钉钉,看谁还敢对他们家落井下石,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看谁还敢再看扁他们家!

    兄妹俩本就高兴,又见族人们说得诚心,李成栋遂先松了口:“既然大家都有这个心,那就听大家的,好生热闹几日吧。本来我是想的,我们自家摆了酒席,请大家伙儿都来热闹一下的,如今也是一样。只是也不能全让大家伙儿破费,这样,戏班子就我去请,开席时的酒水和糖果炒货,也我们家买。”

    族人们都知道李成栋从来大方厚道,见他这次也不例外,都笑赞道:“成栋你总是这么想得到!”

    “那是,全村谁不知道成栋待人处事最没的挑了?”

    “那叔爷先想想该怎么给大家分派任务,大家好明儿吃过早饭,就开始忙活儿起来了。”

    “叔爷,就杀我家的猪吧,我按最低价算……”

    正说得热闹,李成林带着李澈,被其他去他们家的族人们簇拥着也到了。

    大家忙又向李成林和李澈道喜,“正说等差爷们报喜走了,我们就要去成林你家呢,没想到你们爷儿俩已先过来了。阿澈,你这次可为咱们李家凹争了光,等到八月里,你可就跟你爹一样,也是秀才老爷了。”

    “他成林叔,还是你把阿澈教得好啊!”

    “前三名咱们李家凹就包了两个,这次咱们村儿可是在全县都要出尽风头了……”

    李成林满脸都是笑,拱手团团向大家道谢,“都是托大家的福,大家同喜同喜……”

    又与李氏、李成栋和陆薇薇道喜,夸陆薇薇稳,“小巍你天赋高便罢了,偏还从来都这般勤奋,这般稳,你阿澈表哥在这点上就不及你,往后你可得多提点他才是。”

    陆薇薇忙笑道:“澈表哥也从来都很稳,这次只是比我差了那么点儿考运而已,可当不起成林大舅舅这么说。”

    李成林却又道:“你澈表哥比你差的可不止是考运,他也做不到像你这样,心无旁骛的念书,便难免有毛躁的时候,往后还得多历练才是。”

    虽然李澈的第三名在旁人看来,已经够好了。

    李成林却并不满意,就算有陆薇薇挡在前面,他也是以为李澈可以冲一冲县案首的,毕竟他每日都给李澈开小灶,那是小巍能比的吗?

    却没想到,李澈还是没能考过陆薇薇,不是心里想太多,还能是什么缘故!

    李澈只得垂手受教,“父亲教诲的是,儿子往后一定会加倍努力,不叫父亲失望的。”

    一旁李成栋见状,忙笑道:“林大哥,阿澈已经这么出息了,你就给我们大家伙儿一条活路吧,我家阿昌能有阿澈一半儿出息,我做梦都能笑醒了。是吧,大家伙儿?”

    众人也都附和:“可不是,他成林叔,你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成林,我们正说后日大家凑了份子,给小巍和阿澈摆流水席庆祝,你怎么说?”

    “快过来大家商量一下吧……”

    总算把李成林弄到了一边去,也从来解救了李澈。

    陆薇薇这才低声与李澈道:“澈表哥,你已经很优秀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之前便对李成林无甚好感,眼下更是彻底没了好感,已经逼死自己的亲儿子了,如今又来逼澈表哥,他既那么有本事,干嘛不自己考举人考进士,为官为宰去?

    自己只是虫,却非逼自己的儿子成龙,算怎么一回事!

    李澈倒还一脸的平静,低道:“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知道自己为之努力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就够了,巍表弟不用为我担心。”

    顿了顿,又笑道:“你看让我说中了,压根儿不是你不想庆贺,就能不庆贺的吧?大家都这么兴头,后日还不知道得多热闹呢。其实也好,村里也的确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陆薇薇见李澈还好,心下一松,笑叹道:“大家其实就是想借个由头,好生热闹一下吧?弄得咱们反倒成为了局外人似的。算了,由得他们吧,我们后日该吃吃该喝喝,少说话就是了。”

    李澈笑道:“看这架势,除了由得他们还能怎么着?我估摸着,后日消息传开了,除了咱们村儿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外客,小巍你记得提醒一下成栋叔,多摆几席备用吧。”

    “我回头会跟我舅舅说的。”陆薇薇应了。

    余光见一旁谢令昭已很是不耐烦,毕竟他跟所有人都不熟,也格格不入,便想结束与李澈的话题,去找谢令昭了。

    李澈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弄得陆薇薇也不好走,只得问他:“澈表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亲兄弟一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么多人呢,肯定不会是表白,那就更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李澈这才咳嗽一声,低声开了口:“巍表弟,我想后日坐席时,我……爹娘和阿秀,也能列席。可这话我不好提,我现在也不方便去看他们,所以想请你帮忙,让成栋叔和陆姑妈回头找机会,当着人前提一提,后日再叫人去请一下他们。我怕没人提,大家就会碍于我父亲,直接当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又怕没人去请,他们怕拖我的后腿,怕给我添麻烦,就不肯来……”

    可他人生这么重要的时刻,却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能到场亲自见证,岂不是太遗憾了,他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陆薇薇认真听李澈说完,立刻道:“澈表哥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待会儿就跟我娘说去。本来这也是该的,不说旁的,就说后日可是咱们全村的盛事,那当然全村每一个人都该列席,无论老少大小,都不例外!”

    又道:“澈表哥不方便过去,我却是方便的。晚间我就去看根三舅舅根三舅母和阿秀表妹,等见了他们后,我再第一时间告诉你,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李澈满脸的感激,片刻才苦笑道:“说来也是可笑,明明大家就住一个村里,我却连见自己至亲一面,与他们说几句话都难……幸好还有巍表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了。”

    陆薇薇摆手,“澈表哥与我还客气呢?……成林大舅舅叫你,你快过去吧,等我消息就是了。”

    李澈也听见李成林叫他了,只得先与陆薇薇作别,笑着迎上了李成林,“父亲……”

    陆薇薇这才到了谢令昭身边去,“是不是觉得很吵,很无聊?我也觉得麻烦,但没办法,都是一片好意,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了,你要是嫌烦,要不去表哥屋里歇会儿吧?”

    谢令昭哼哼道:“除了你跟李澈说个没完让我有点儿烦以外,其他倒还好……知道你们没说什么,可你自己不都说,我上辈子是酿醋的?你去跟大家伙儿说话吧,今儿你可是绝对的主角,就该众星捧月。不用管我了,我心里比你还高兴,其实并不觉得无聊。”

    才怪了,他都快无聊死,烦躁死了好吗?

    毕竟他真不认识几个人,也真不习惯眼前这样嘈杂、高声大气、口沫横飞的场面。

    但他更喜欢看她在人群里发光,时刻都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颗星,相较之下,无聊烦躁都算不得什么了。

第一百四八回 欢喜

    一直热闹到午时,村里的聪明人们有眼色的纷纷提出告辞了,“得家去吃饭了,下午和明儿还有的忙呢,大家也都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才笑着相继告辞,陆陆续续离开了李家。

    李家也终于渐渐清静了下来,只剩自家人了。

    李成栋这才笑呵呵的吩咐王妈和朱嫂子,“中午多做几个好菜,这么高兴的事,全家都得好生喝几杯,先庆祝一下才是!”

    又与李昌道:“你吃了饭就去镇上,多买些鞭炮和香烛纸钱的回来,我下午要去给你们爷爷奶奶上坟去,把小巍中了案首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在那头也高兴高兴!”

    李昌笑嘻嘻的应了:“我吃了饭就去,还要买最响的鞭炮,才能稍微表达一下爹和咱们全家的高兴。”

    李成栋道:“那就买四挂最响的吧,等将来你中了,再买八挂。平日谁不知道小巍成绩好,肯定要中的?不像你,半罐水儿响叮当,将来你要是也中了,才真是咱们家祖坟冒青烟了,你爷爷奶奶在那头也肯定会比知道小巍中了,更高兴十倍的。”

    李昌的笑就变成了干笑,“爹,不是早就说好了,我以后就跟着您做生意,不念书了吗?您这话还是跟阿盛说吧。那个,反正吃饭还早,我干脆这会儿就去把鞭炮买回来吧?家里也放上几挂,好生热闹一下。”

    又冲陆薇薇使眼色,让她转移李成栋的注意力。

    陆薇薇的心思跟李成栋是一样的,李昌好歹念了那么多年的书,总不能前功尽弃。如今家里既慢慢儿缓过来了,就该也回县学继续念书了,多的不求,三年后能中个童生,也总比现在强。

    但现在李昌既使眼色向她求救,陆薇薇也不好不给自家表哥这个面子,反正这事儿也不急于眼前,回头再慢慢儿商量也不迟。

    遂笑着与李成栋道:“舅舅,后日摆流水席时,我估摸着至少也得多备四五席,防着那些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们,比如我的一些同窗和您一些生意场的朋友。再就是成林大舅舅那边,估计也少不了外客听到消息后来贺的,您回头还是提醒一下族里的长辈们吧。”

    不待李成栋说话,又与李昌道:“表哥不是要去买鞭炮,那快去吧,省得待会儿开饭了你还没回来。”

    李昌立刻应了一句:“我这就去。”

    如蒙大赦般兴头头的往外去了,很快身影先消失在了大门前的影壁后。

    李成栋这才嗔陆薇薇,“小巍你不帮我劝你表哥就算了,还纵着他,他本来学业就退步的不成样子了。你既要纵他,他的学习我都可交给你了,只要他能学到你一半儿,我睡着都笑醒了……算了,你还要准备四月的府试六月的院试,可不能耽误了你,那才真是为捡芝麻丢西瓜了。”

    “还是让他自己学,不懂的就问夫子吧。你呢,就安心准备府试,等到了三月底,就出发去会宁,争取四月里再把府试案首给抱回来,那我们家就真是扬眉吐气,不知道多风光了!”

    陆薇薇府试的目标也是案首。

    但没必要现在就说出来,省得让亲人们希望越大,将来有个万一,失望也越大。

    遂谦虚道:“舅舅这话在家里当着咱们自家人的面儿说说就算了,去了外面可千万不能说,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多狂妄呢。毕竟府试的人至少也是县试的好几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我会尽力的,只要尽了力,不管结果如何,总不会后悔就对了。”

    李成栋直点头,“这话倒也是,我在外面会注意的。不过我还是相信小巍你的实力,这不就真把县案首考回来了?你表哥刚回来报喜时,我们还以为是在做梦,我差点儿跳起来,你娘更是连掐了自己好几把,才敢相信是真的。”

    陆薇薇忙问李氏,“娘,您掐自己做什么,现在还疼吗?”

    李氏满脸是笑,“早不疼了,小巍你就放心吧,我今儿可真是太高兴了,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可惜你爹他……等忙完了,咱们便回去给你爹上柱香,也让他高兴高兴吧。”

    说着眼睛都红了。

    一旁李舅母忙笑道:“妹妹你当然早不疼你了,你掐的都是我,把我手臂都掐青了,要痛也是痛我好吗?”

    一边说,一边已捋起了袖子,果然白皙的肌肤上好几处淡淡的青印。

    李氏霎时哪还顾得上伤感,忙不好意思道:“大嫂,都是我不好,我高兴傻了,我这就去找药酒来给你擦啊。”

    陆薇薇与李成栋,并一旁的谢令昭李月李盛则都笑了起来。

    待李氏取了药酒回来,给李舅母擦起来,谢令昭便笑着与李成栋道:“舅舅,戏班子的人我不认识,明儿您就只管这事儿,买糖果炒货的事就交给我吧。需要人手也与我说,我家里闲人多的是。”

    李成栋因他说到做到,真没影响陆薇薇的学习,这会儿看他也是越发的顺眼。

    摆手笑道:“这事儿阿昭你才是别操心了,你出手能买差的?肯定样样都是最好的,那银子花的就多了去的,与后日的宴席也不相衬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你就等着后日陪了小巍一起好吃好喝就是了。”

    不待谢令昭说话,又道:“知道你不缺银子,但事情不是这么处的,你也得入乡随俗不是?”

    谢令昭笑着应了,“那就听舅舅的,回头我只买些糖果点心,我们自家人吃就是了。”

    大家说说笑笑的,等王妈朱嫂子做好午饭,李昌也买好鞭炮回来了。

    遂立时点了,“噼里啪啦”的放起来。

    等鞭炮放完,一家人又团团坐了,欢喜热闹的吃起午饭来,家里的气氛简直比过年还要好。

    晚间陆薇薇则去看了李成根夫妇和李秀。

    夫妻俩和李秀都已知道李澈县试考了第三名的好消息,都是满脸的喜悦。

    李澈娘更是直庆幸,“亏得当初让阿澈去做了成林大哥的儿子,让他不用再为家里的这些破事儿操碎心,还能得到他成林大伯……他爹亲自教导,不然他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好成绩?只要他能好,一切都值了!”

    李澈爹也喘着气道:“早前都是我耽误了他,总算没耽误他到底。如今就等着他考中秀才老爷了,等他中了秀才老爷,我便是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

    只是他更瘦了,脸色也更灰败了,陆薇薇只看了一眼他的脸,便不敢也不忍再多看了,——根三舅舅的脸上,分明已透着一股子沉沉的死气,不会他的大限,就在近期了,根本等不到澈表哥中秀才吧?

    陆薇薇惟有默默祈祷,根三舅舅一定要多撑些时日,别让澈表哥因打击太过,连考场都上不了,也别给他自己留遗憾才是。

    等次日一道去赴彭大人的宴,陆薇薇对李澈说的却是李成根一家都好,“根三舅舅和根三舅母都高兴得什么似的,气色也都好,只是明儿的流水席,根三舅舅说他应该不会去,让根三舅母和秀妹妹去就是,让澈表哥只管放心。”

    又道,“根三舅舅还让澈表哥别老想着去看他们,他们现在好得很,什么都不缺,让你只管安心准备府试和院试就是。”

    有些事李澈心里未必就不知道,只是一直不敢往坏的方面去想而已。

    既陆薇薇说亲人们都好,想着巍表弟总不会骗他,他也就不再多问,只笑道:“那我也就能安心了,且等过些日子我忙完了,再去看他们吧,多谢巍表弟了。”

    “澈表哥跟我还客气呢?我们走快些吧,别去迟了……”

    等到了彭大人卞教谕们摆的宴席上,陆薇薇作为本次的县案首,自然是自带光环,她走到哪里,所有人的目光便随之跟到哪里。

    彭大人与卞教谕亦是对她多加赞赏与鼓励,“县试便罢了,就咱们自己县里的比试,府试与院试才是真正对外的大考,陆巍,我们可都等着你为我们天泉争光了!”

    对李澈等二到十位的考生也都不吝赞赏与鼓励,“今儿都好吃好喝,等忙过了这几日,便给我全心投入到学业中去。只要你们能在府试和院试中取得好成绩,无论是谁,一律重重有奖!”

    一直热闹到半下午,大家都吃饱喝足玩儿尽兴了,彭大人才一声令下,让大家都散了。

    陆薇薇与李澈也才得以带着彭大人特意让人给他们准备的文房四宝和其他礼品,出了县衙,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一百四九回 流水席

    却是刚拐过县衙外小巷子的弯儿,就见谢令昭大步迎了上来。

    陆薇薇又惊又喜,“谢令昭,你怎么在这里?”

    谢令昭直直迎上她,“我怎么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接你。你脸怎么这么红,喝了多少呢?”

    一边说,一边已一手扶住她,另一只手则接过她手里的礼物,都递给了一旁的来宝,“你还能走吗?马车在前头,算了,我背你过去吧,也不知道少喝点儿。”

    陆薇薇想着青天白日的,忙道:“我自己能走,你就别……”

    却是话没说完,已让谢令昭一把背到了背上去,她喝得并不多,但以她的酒量也不算少了,头的确有些晕,腿也的确有些软,挣扎了一下,见挣不脱谢令昭的手,也就不再挣扎,由他去了。

    谢令昭嘴角这才翘了起来,仗着陆薇薇在他背上看不见,还不肯就走,而是挑眉问李澈,“李兄,反正顺路,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呗?”

    李澈简直想一拳打得他再笑不出来。

    好容易才忍住了,道:“我还有事,等会儿才回去,就不跟你们同行了,你们先走吧。”

    某些人到底是怎么把“小人得志”这四个字,时时都演绎得这般淋漓尽致的?

    等着瞧吧,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谢令昭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李澈不会答应与他们同行,他纯粹就是为刺儿李澈的,见他果然变了脸色,心里舒坦了,才又笑道:“既李兄有事,那我们就先走了啊,李兄且留步。”

    说完还有意把背上的陆薇薇掂了一下,才得意的背着人大步走了。

    看得别说李澈越发想打人了,就是来宝,都觉得不忍直视。

    他家大爷到底是闹哪样,为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算怎么一回事?当他自己存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人李少爷便也跟他一样呢,也不怕人李少爷怀疑!

    偏陆少爷也由得他,到底怎么想的,难道陆少爷已终于被他打动了?不该呀,陆少爷可才中了县案首,正是前途大好的时候……

    谢令昭才懒得管来宝想什么呢,反正有些事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他心情大好的背着陆薇薇到得马车前,又扶着陆薇薇上了马车,自己随即也坐了进去,吩咐来宝出发后,才又问陆薇薇,“陆薇,你头痛吗,要不要靠一会儿?我宽厚的肩膀免费借给你哦。”

    陆薇薇白他,“你巴不得我头痛吧?不好意思哦,我好得很,你宽厚的肩膀自己留着靠吧。”

    谢令昭嬉皮笑脸,“我这不是靠不到自己的吗?所以把你肩膀借我靠靠吧,我头有些痛了,可能是刚才等得太久,吹了风的缘故。”

    陆薇薇啐道:“这马上都三月的天儿了,什么风还能把你头吹痛了?行了,别闹腾了,不然跟你算刚才小心眼儿的账了啊,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挑衅澈表哥的呢?”

    谢令昭干笑,“我哪有……”

    迎上陆薇薇似笑非笑的眼,只得承认,“这不是有些人得一辈子都防着吗?尤其今儿你们还一起赴了那么久的宴,不知道能一起说多少话儿了,我要去,你还不让我去……”

    陆薇薇哭笑不得:“你上辈子还真不亏是酿醋的。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能说什么话儿,我们连坐席时都没坐到一起好吗?再说了,你一向那么自信的,怎么偏这时候不自信了?就冲你这张脸,我也不会轻易变的,所以放心吧。”

    “真的?”谢令昭先是高兴,随即便笑不出来了,“什么叫不会轻易变,意思就是说,还是有变的可能了?”

    陆薇薇忍笑,“自然有变的可能了,毕竟人心易变是都知道的。所以你千万得把你这张脸保养好了,本来你就比我大好几岁,将来真人老珠黄了,我可就要再考虑了……哎哟……”

    话没说完,已让谢令昭狠狠捏了一把手,痛得失声叫起来,“你这小没良心的,看我以后还对不对你好!”

    却到底舍不得真把陆薇薇捏痛了,很快已卸了力道,改为松松的握着。

    陆薇薇忙笑道:“好了,逗你玩儿的,别生气了好不好?这么好这么帅的男票,我疯了才会变呢,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见他嘴角已翘了起来,再接再厉,“天下第一美男子真生我气了?照理不该呀,天下第一美男子不但长得好看,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心胸也是一等一的宽广,怎么可能生我的气?肯定是我弄错了,肯定是的……”

    又作势要挠谢令昭的痒痒。

    谢令昭哪敢让她挠,这可是在马车上,到底绷不住笑了,“果然是案首呢,连拍马屁哄人都是一等一的溜,你若真安了心要哄谁,凭他是谁,都逃不脱你的手掌心儿吧?”

    陆薇薇失笑,“你还真看得起我,我可没那本事,能哄住你,不过是你在乎我心疼我,我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罢了,别人压根儿不在乎我,自然也不会吃我这一套。何况我才懒得哄别人呢,也就你我才肯哄了。”

    谢令昭满脸是笑,“真的?那你答应我,这辈子都只哄我一个,绝不哄别人。”

    陆薇薇扶额。

    就没见过这么爱撒娇的男人,她和谢令昭这是搞反了吧?

    可自己找的男票,除了自己宠着,还能怎么着,凑合着过吧……遂佯装不耐烦的道:“行行行,答应你,这辈子只哄你一个,绝不哄别人,总成了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整个李家村家家户户便都忙活了起来。

    抱了大笤帚到处清扫的;在摆席的空地四周搭了架子,准备临时搭棚子,以免万一下雨,坏了全村人的盛宴和心情的;在一旁搬了石头、和了稀泥,准备临时搭大灶的;往各家去搬了桌子和凳子来,依次排开的……所有人都忙得是热火朝天。

    亏得各家的份子钱昨儿就收好了,猪也杀好了,该买的各色调料和必需品也都买好了,不然大家今儿更得忙碌。

    李家众人也没闲着,吃完早饭,李成栋便让李昌抬了桌子,再把红纸铺开,让陆薇薇写起大红对联来。

    随后又带着李昌,去了镇上采买糖果炒货,至于戏班子的人,却是昨儿就打发陈三去说好了的,保证午宴前一定到。

    等陆薇薇写好对联,指挥谢令昭张贴好,李氏与李舅母也带着王妈朱嫂子把家里打扫得焕然一新后,一家人便都换了衣裳,去了会场。

    就见洒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上已经摆好了十几二十张桌子,方的圆的都有,还有人正抬了凳子来,在挨桌摆放。

    可把村里的孩子们高兴坏了,在桌凳之间到处穿梭玩耍,笑声叫声老远都听得见。

    一旁临时搭就的土灶和长案前,至少十几个妇人们也正一边说笑,一边利索的洗洗切切,煎炒烹炸。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比自家办喜事还要高兴,也比过年还要热闹。

    引得李月一边四下看,一边禁不住感叹,“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咱们村儿这么热闹过,比那年叔爷家里娶大贵嫂子还要热闹!”

    正好让旁边一个忙着摆凳子的族兄听见了,立时笑道:“阿月妹子才多大,别说你了,你哥哥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咱们村儿这么热闹呢。”

    旁边其他人也笑着附和,“可不是,咱们村儿真的好些年都没这么热火朝天过了,大家都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呢!”

    “没事儿,以后咱们村这么热闹的时候就多了,小巍和阿澈还要中举人老爷,将来还要当大官呢。等当了大官后,还要娶千金小姐,是想不热闹都难。”

    说得李氏和李舅母先就眉开眼笑,“一个个的也太会说话了,那可就承你们吉言了。”

    “今儿真是辛苦大家伙儿了,待会儿都多吃点,多喝点啊。”

    众人则纷纷笑道:“辛苦什么,这样的辛苦大家伙儿都巴不得日日能有好吗?”

    “就是,这样的大喜事,又能吃好的喝好的,大家就是再累,也是高兴的。”

    “其他村儿想这样热闹还没有呢,随便谁家孩子都能跟我们小巍和阿澈似的能干争气呢?”

    “就是就是……”

    大家很快以李氏李舅母和陆薇薇一家子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都说笑个不住。

    等随后李成林带着他妻子和李澈到了,李成栋和李昌也买了糖果炒货回来,整个会场便越发的热闹了。

    大家吃着糖果炒货,喝着李成林特意拿来的好茶泡的茶,——虽然大家未必吃得出那茶到底好在哪里,又是说又是笑的,还没到开席,四周已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第一百五零回

    到得午时,开始有外客陆陆续续的到了。

    不但有李成栋生意场上的朋友伙伴们,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也来了好些,有李成林的一些老友故交,有县学的夫子们和陆薇薇李澈的好些同窗,彭大人和卞教谕也分别打发了师爷和侄儿到场贺喜。

    县里好些大户人家也打发了管家来送礼道贺。

    亏得有李澈事先提醒,李成栋与族中长辈们合计一番后,觉得多摆三五席的备用只怕都不够,最好再多备些,反正天儿还不算热,头天吃不完的,第二天再接着吃就是了。

    索性直接多备了十个席面。

    不然客人来得这么多,瞧着后头只怕还会有,可就要闹笑话儿了。

    一众来贺喜的外客出手都十分的大方,除了贺礼,还都没少了贺银,且都是二两五两起步,还有送十两的。

    把村里众人都羡慕得直咂舌,要不说自来最赚钱的行当,就是念书呢?

    只要念出个名堂了,便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不过众人也就只有羡慕了,并无酸妒或是觉得来的人太多、太麻烦了之类,小巍和阿澈的风光,可是他们寒窗苦读多年才得到的,这些年不止他们苦,两个家里的大人也都苦,才好容易把他们拉扯出来了,自家可做不到那份儿上。

    当然,自家孩子也没那个本事,小巍和阿澈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自家的孩子拿什么比,要是他们也能念书,自家当然砸锅卖铁也要供的。

    大家一边羡慕议论着,一边还觉得与有荣焉,今儿他们见着了多少以往连面都照不上的“贵人”、“体面人”们?

    可真是太有面儿了,其他村的人再羡慕,也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儿!

    于是客人们有心捧场,主人家热情周到,自然是宾主尽欢。

    陆薇薇与李澈作为今日的绝对主角,自然是所有宾客奉承敬酒的焦点。

    每到一桌,便立时引得好话不绝,敬酒不绝,“陆相公和李相公可真是年少有为,一看将来就是要成大器的。您二位是斯文人,我也不敢唐突了,就我喝三杯,您二位意思意思的喝一点儿就是了吧。”

    “我就先干为敬了,二位相公随意便是。”

    “我给二位相公满上,满上啊……”

    好在有谢令昭一直跟在一旁替陆薇薇挡酒,李澈也有意替陆薇薇挡了不少酒,才没让她因为喝多,还不知道会怎么失态,指不定就露马脚了。

    所有人都吃着喝着笑着,吃到后面,男人们还开始高声粗气的划起拳来。

    加上戏班子的人在宴席后半段虽还没妆扮了正式开始唱戏,却有小戏儿们在人群里耍起了杂耍来,逗得女人和孩子们都是哈哈大笑,拍手不绝,场面一时间热闹到了十分去。

    一直热闹到申正,外客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告辞了,陆薇薇与李澈才总算暂时得了清闲,可以坐下喘口气了。

    谢令昭见陆薇薇脸一直红红的,手也一直在扇扇扇的,忙递了杯温水给她,“午宴的菜都偏酸咸,陆薇你肯定早饿了,快喝点儿水润润吧。”

    陆薇薇可不早渴得嗓子快冒烟儿了吗,偏李氏与李舅母一直让人群围着,李月也不知哪里去了。

    倒不想,谢令昭已经替她挡了大半的酒了,还能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

    陆薇薇心里霎时甜甜的,接过水一气喝完了,才笑着低问谢令昭,“你还好吧,喝那么多酒,要不要回去躺会儿?晚上就好了,就剩自己人了,应该不会再有劝酒的,咱们都可以安心吃席,安心看戏了。”

    说着,忽然想到今儿的席面也好,戏也好,只怕都入不得谢令昭的眼。

    忙又道:“你会不会觉得太无聊了,哪哪儿都不适应?没办法,村里摆流水席就是这样的,今儿都算够好的了。你要是不习惯,晚宴就别来了,明儿也安心待你自个家里歇着吧,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谢令昭却是笑道:“我觉得今儿的宴席又热闹又放松,还好呀,至少比我以往坐过的席感觉都好,我是酒喝得不少,但菜也吃得不少。唱的戏也挺有意思的,什么‘你喝茶就喝茶,废话怎么那么多’,我听懂了之后差点儿笑岔气。”

    “你真觉得有意思?”陆薇薇挑眉。

    但见谢令昭满脸的笑容与放松不像是作伪,这才放下心来,“你能习惯就好,明儿应该就没什么外客了。等忙完这两日,我和我娘还要回一趟陆家村去给我爹上坟,把好消息告诉他,你要不要跟了我们一起回去?咳……正好也与我爹介绍一下你,让他在那边好放心。”

    话音未落,谢令昭已忙笑道:“我当然要一起去了!你和伯母就收拾你们自己的东西便是,车船我会安排好的,你们就别管了啊。”

    就算陆薇不邀他一起去,他也要厚着脸皮非跟去的,不然他可不能放心。

    何况陆薇还邀了他,还要带他一起去给未来岳父上坟,那他更是非去不可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谢令昭见不知不觉间陆薇薇离自己已是越来越近,而周围的人都在忙着看戏,并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低道:“陆薇,你刚才不是问我喝了那么多酒,好不好吗?我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却觉得头实在有些痛,眼睛也花了,怕是得回去躺会儿才成。要不,你扶了我回去吧?”

    正好家里这会儿也没人,他不就可以……

    陆薇薇却是哼笑一声,“你这头痛还能控制,想痛时才痛,不想痛时就不痛呢?当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趁早打消了的好,不然万一害我漏了馅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令昭见她满脸的娇嗔,越发心痒痒了,低道:“我肯定会小心,不让你露馅儿的……真的,我头好痛啊,你就扶我回去嘛。不然我可要靠你肩膀了啊,反正都知道我跟你好,中午又喝了那么多,应该也不会有人多想的。”

    陆薇薇白他,“不会多想就怪了。你以为就只升叔和来宝他们会多想,其他人就不会呢?反正你给我老实点儿,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也得以后去了,就跟望梅止渴似的,有什么意义?”

    “好歹给你画了大饼,再讨价还价,画的大饼都不给了,直接收回啊。”

    “那还是给吧,陆薇,你真是太小气了……”

    两人低声说着只有情侣自己才会觉得有意思,旁人听了都会觉得无聊的废话,心里都甜津津的,周围也开始无形冒起了粉色泡泡。

    李澈远远在一旁看见了,好几次都差点儿没忍住,直接上前去打破了二人之间那无形的情意流淌。

    却终究还是没能跨出那一步。

    他本来都想好,趁着今日,趁着酒劲,他再郑重向巍表弟表一次白,不是说非要她怎么样,只求她好歹能给他一个和谢令昭公平竞争的机会,好歹再考验他们两个一阵子,别这么早就下了定论。

    可惜现在看来,压根儿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巍表弟跟谢令昭在一起时的状态,真的是跟他在一起时完全不会有的,他真的不是输给的谢令昭的家世富贵,而是输给了巍表弟的心,输给了他们的两情相悦!

    李澈好半晌才强迫自己转身往一旁走去。

    正好余光见他娘和李秀站在一旁的角落里,都正巴巴的望着他,他心里越发的酸楚,但也忽然注入了一股暖流。

    不管怎么说,他的亲人们都还好好儿的,他以后也会让他们越来越好,他该知足了,有些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奢侈品,他打一开始就不该想的……

    到得酉时一刻,晚宴开始坐席了。

    因为族长发了话,“大家早些吃完了,好早些放烟火。放完烟火再接着看戏,今儿大家都给我敞开了玩乐!只是一点,都给我少吃酒,不然闹出什么事儿来,我可一个都饶不了!”

    大家便嘻嘻哈哈的又团团坐了,开始享用起晚宴来。

    却是菜还没上齐,就有不速之客——吴姥姥让儿子孙子们抬着到了。

    吴姥姥一见李成栋与李氏,就笑道:“女婿、姑奶奶,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可来晚了,真是该罚,该罚,待会儿让你舅子们先就自罚三杯啊。”

    又指挥儿子孙子们,“快把咱们买来的鞭炮和烟花都抬来,自家至亲骨肉,这么大的喜事,当然得先给自家人撑起了才是。”

    李成栋与李氏都早已冷了脸。

    虽然早已算到随着小巍中了案首的消息一传开,他们肯定少不了面对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人的可笑嘴脸,倒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也没想到最先来的会是吴姥姥一家。

    他们家干的那些破事儿,兄妹俩现在想来都还恶心得想吐,没先找他们的麻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们既还敢来,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但兄妹俩也不能一点不顾李舅母的面子和感受,到底总是她的亲娘和亲哥哥侄儿们,事情也早已过去了。

    遂都先看向了李舅母,看她是个什么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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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福妻掌中娇介绍:
“我的儿子啊,你死了娘可怎么活,我苦命的儿子啊……”
看着眼前哭天抢地的古装妇女,陆薇薇头痛欲裂
穿越就算了,还给她来了个性转,成了个男人……哦不,男小豆丁?
原来是孤儿寡母举步维艰,为了自保不得已瞒天过海
那何不将错就错,将这个男人当到底,反正如今这个世道,女人实在太苦
可在穷乡僻壤当男人,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尤其陆薇薇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想来想去,貌似只有“知识就是财富”——考科举了?
于是,陆薇薇踏上了科举的不归路,誓要考出个名堂来
就是她的科举之路上,貌似障碍有点多,除了各种极品,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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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薇薇面无表情:我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考科举,谁也别想阻止我考科举!科举福妻掌中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科举福妻掌中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科举福妻掌中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