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二女碰火花
段初被文朝天叫到府衙，文朝天屏退其他人，大堂里只留他和段初。
段初听说要让他，独自去抓姜小妹，一脸不解。
“大人，抓人这种事情，我看还是让马捕头来办好了，我一个红阳班班主，平常干点别的还好，出去抓人，名不正言不顺啊。”
文朝天摇摇头。
“元起，你可能还不知道，姜一山在殿试中脱颖而出，一举中了一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又去了都察院，唉……一言难尽！”
段初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文朝天没有证据，就让马千里带人明目张胆去抓人，怕回头查不出头绪，姜一山找麻烦。
所以要他一个人，悄无声息，把姜小妹带到府衙，将影响降到最低。
文大人一直器重自己，现在他有事，自己不能不替他分忧。
段初点点头，道：“大人，这活，我应了！”
文朝天又交代，让段初不要白天去。
因为白天街上人多眼杂，最好晚上天黑透了，寂静时再去。
“到时不要把姜小妹带到这边来，直接带到巡检司，我会过去，亲自盘问。”
文朝天很慎重，用了盘问两个字，而不是审问。
“大人，我明白，你是盘问，不是审问，我呢，也不是去抓人，而是去请人。”
文朝天闻言，微微一笑。
“元起，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今晚我在巡检司，等你好消息。”
……
段初离开府衙，先去了茶叶店。
跟赵二娘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去楼上找赵如意，看到赵如意正在扎额头飘带，段初还想帮忙。
赵如意现在别的不怕，就怕段初发现她额头上的秘密。
所以连忙躲开，背对着段初，慌张扎好了飘带。
段初以为赵如意是害羞，怕大白天有肢体接触，被别人看见，索性上前，从后面抱住了赵如意的腰。
“如意姐姐，咱们挑个日子，成亲吧。”
赵如意轻轻摇摇头：“现在还没到时候，等等再说吧。”
段初问什么时候才到时候。
赵如意总不能说，等我额头上的七片逆鳞，全部脱落了，还有，摆平你家里的小表妹再说吧。
她只是笑笑，然后转移了话题：“段郎，文大人找你，有什么事？”
一般的事，段初有两个人不会瞒，一个是赵如意，一个是朱紫墨。
不过他从来不在朱紫墨面前，提起赵如意。
也不再赵如意面前，提起朱紫墨。
听了赵如意的问话，段初就把文朝天，安排他今晚抓姜小妹，然后连夜盘问的事，跟赵如意都说了。
“段郎，既然晚上有事，你先睡一会吧。”
赵如意说完，整理好床铺，把段初推到床上。
她就坐在床边，哄婴儿睡觉一般，轻轻拍段初的手。
其实她也想抱着段初，美美睡一觉。
不过她怕自己睡着了，段初解开她额头的飘带，发现她的秘密。
她更怕段初发现她的秘密之后，会离她而去。
把段初哄睡之后，赵如意又寻思：“必须想办法，尽快除掉额头上的逆鳞。”
……
天黑之后，赵如意叫醒段初，给他端来饭菜，看着他吃好，临出门时，又帮他整理好衣衫，站在茶叶店门口，目送他离去。
等到看不到段初背影了，赵如意马上转回店里，收拾了一个包袱。
她和赵二娘说一声，就走出了茶叶店。
她行进的方向，和段初正好相反。
……
朱紫墨吃晚饭的时候，还在念叨，文大人最近怎么回事，把我家段初天天使得团团转，白天不沾家也就罢了，今晚又要去加班。
加班的消息，是拐子三带来的。
鬼眼七对朱紫墨有意见，但是拐子三对朱紫墨，却一直很和蔼。
而且拐子三传递加班消息的时候，还怜惜的看一眼朱紫墨。
“这小姑娘，唉……段初在外面养了个俏佳人，感情只有她，还被蒙在鼓里。”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不知道段初和赵如意的事。
那就是对门的刘瞎子。
自从小鬼拍门那次，被抓进府衙又放出来之后，他这些天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书都快翻烂了，他也没有找到，对付鬼婴的办法。
刘瞎子闭门不出，打算自创一套，可以一举消灭鬼婴，并且不留后患的方法。
……
朱紫墨正给瞎眼猫洗澡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
段初不在家，她也不想开门，只当听不见。
结果敲门声很执着，敲了半天珠子没搭理，外面敲门的人，又说话了：“朱小姐，我知道你在家，麻烦开开门。”
声音不大，不过却清晰地传到了朱紫墨耳朵里。
听声音，来人是个女子。
尤其是那一声，“朱小姐”的称呼，无论是朱小姐，还是珠小姐，反正在彭州府从来没人这么叫过。
除了段初和牛巡检叫她妹子，魏先生私下叫她公主，其他人都是叫她莫姑娘。
朱紫墨判断，外面的人，有可能知道她的身份。
而且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魏?安派来的，假如是魏?安派来的，一定不会在大门外，明目张胆称呼她为“朱小姐”。
朱紫墨想到这里，拍了拍瞎眼猫的脑袋。
“外面的女子，来者不善……大虎，可惜你现在，不能变出真身，还要我保护你，唉……说不定，我也是自身难保……”
朱紫墨叹着气，迅速把瞎眼猫擦干了，又把瞎眼猫放到地上。
“大虎，你先躲起来吧，假如我有事，你放心，我哥不会抛弃你的。”
朱紫墨这边刚说完，那边瞎眼猫喵呜一声，就窜出门，直奔后院。
“老娘让你走，你还真的扭头就走！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朱紫墨对着瞎眼猫背影骂一声，自己擦干手，走向了大门。
打开大门之后，她发现外面站着一个，带着那种成熟味道，而又不显得风骚的女子，额头的白色飘带，在黑夜里很招眼。
似曾相识……
朱紫墨想想，终于想起来了，心说刚才白白受了惊吓。
这个时候，朱紫墨认为，这女子并不是称呼自己朱小姐，而是珠小姐。
这样她对安全这方面，算是放心了。
“这位姐姐，当初那个酒袋子，虽然我压价了，但是也没强逼着你卖，对不对？值当找上门来嘛！”
“朱小姐，酒袋不是你压价强买，我也不是为拿回酒袋而来，没有那个酒袋，我还不会有缘认识段郎，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对了，段郎在不在？”
漂亮女子来找段初，这一下就拨动了朱紫墨的心弦。
难道呆瓜在外面招花引蝶了？
等呆瓜回家，必须严加盘完，怎么招惹了这等美女！
“我哥不在家，你明天再来好了。”朱紫墨说完就要关门。
……
来人正是赵如意。
段初一走，她就打算趁机来会一会朱紫墨。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段郎身边，又岂能容她女分宠。
赵如意这次来段家，摆明了是想让朱紫墨，知道自己的存在。
看朱紫墨想要关上大门，赵如意就把脚，挡在了门缝里。
朱紫墨闻着赵如意身上，诱人的女子幽香，心里都忍不住有点悸动。
这女子这么诱人，我一个女人，都有点动心。
呆瓜面对她，哪能守得住底线！
这一对狗男女，也不知道背着我，到底做了些什么羞羞的事！
看朱紫墨生气，赵如意就明白，这个稚嫩的小丫头，终于吃醋了。
而朱紫墨，这时是越想越气，看赵如意脚还在门缝里，于是用尽全力去关门。
本姑娘挤扁你这狐狸精的脚！
不过大门被她使劲一关，明明挤到了那只脚，结果脚的主人，还是满脸笑意。
难道她的脚，是钢铁浇筑不成！
朱紫墨不信邪，又使劲去关门，打开门又使劲关上，如此反复挤压。
“朱紫墨，你想让我变成独脚鸭吗？”赵如意说。
朱紫墨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身份？”
182 此物岂可分享
赵如意叫出朱紫墨名字，把朱紫墨吓了一大跳。
这个名字，就是她还小的时候，段朝阳第一次献计要杀她，给她起的。
要不是魏先生，还有文朝天的父亲文定国，不惜终结仕途，以死抗争，当时她就会被埋起来。
那会她只是一个小婴儿，假如被黑棺锁身埋起来，就别想复活了。
后来朱紫墨这个名字，被皇帝采纳，就成了她的名字。
在段朝用眼里，这个名字是贬义，是侮辱，但是在黄锦和魏先生看来，这个名字朗朗上口，还显得有那么几分文化底蕴，也算不错。
朱紫墨自己也感觉挺好，所以对这个名字，也没有排斥。
但是现在她就怕陌生人，叫出自己的名字。
人家既然叫出这个名字，基本就等于，知道了她的身份。
所以她才会吓一跳，连忙质问赵如意，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赵如意微微一笑：
“小妹妹，你在我眼里，就没有秘密，我知道你是传说中的珠胎暗结，珠玉为胎，暗结于母腹，孕期可达六七年。”
赵如意这个珠胎暗结的说法，连朱紫墨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八九岁，也不是一年长成两年大小，而是要把在娘胎里呆的时间，快点长出来。
算上在娘胎里六七年，自己现在也十六七了。
既然十六七了，那就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必须要抓紧把呆瓜，牢牢抓在手里！
朱紫墨想到这里，抬眼又去看赵如意，同时她心里记录情敌的小本本，也记上了这个女子。
看朱紫墨打量自己，赵如意就把脚又往门里伸了伸。
这世间，是敌人，就一定要争个高低。
所以朱紫墨看到赵如意，把脚脖子伸进了门缝，轻轻打开门。
没等赵如意走进来，朱紫墨就深呼吸一口，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对着赵如意还在门缝里的脚脖子，使劲又去关门。
这次挤碎你的脚踝，让你这狐狸精，变成一个瘸子！
这是朱紫墨，全力以赴的一击。
哪怕段初的脚在门缝里，这时也要被挤得粉碎性骨折。
但是赵如意毫不在意，脚安然无恙，就连鞋子都没被挤得破损一点。
别说只是朱紫墨，推动一扇木门的挤压，就算是金鎏子把昆仑山搬来，使劲砸到赵如意的脚上，她也不会感觉到一丝疼痛。
赵如意笑笑：“小妹妹，该出手你也出手了……怎么，不打算放我进去坐坐？”
朱紫墨明知不敌，只好哼一声，打开了大门。
赵如意走进来之后，左瞧瞧右看看，还长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段郎花高价，给我买了带铺面的小楼房，还装修得那么好，结果他自己的家，却是一座老房子，还是如此寒酸破败。”
赵如意哪里是叹气，明明就是炫耀。
这句话差点让朱紫墨气炸了。
这狐狸精刚刚说什么？
呆瓜竟然瞒着我，给这女的买了房子？
还装修好了？
呀呀呀，气死本公主了！
“不知道这位大美人，怎么称呼？”朱紫墨强压怒火问。
“小美女，我叫赵如意，你可以叫我如意姐姐……段郎，都是这么叫我的。”
朱紫墨当时就对地上呸呸两声。
“还如意姐姐，你们恶心不恶心！赵如意，哼，别以为知道我的身份，就了不起了，我也看出了你的秘密！彼此彼此！”
“小妹妹，火气别这么大嘛，我当然知道，我身上的秘密，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你。”
赵如意说到这里，又拉住了朱紫墨的手：
“所以，咱们姐妹俩，最好先做好约定，我不跟段郎说你的秘密，你也不要跟段郎说我的秘密。”
虽然朱紫墨很讨厌赵如意，但是赵如意这个提议，她非常赞同。
她点了点头，表示成交。
“妹妹，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段郎的照顾……”
赵如意这话，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段家的女主人，把朱紫墨当成了段家外人。
朱紫墨嘿嘿一笑甩开了赵如意的手，她刚刚发现，自己越生气，人家越沉稳。
不就是成熟嘛，本公主也可以。
她想到这里，昂头挺胸去找自信。
结果赵如意看她昂头挺胸，也昂头挺胸，往她面前一靠。
朱紫墨看看赵如意，再看看自己，心说乖乖不得了，跟她比，我还真是一马平川，这种女子，别说呆瓜，哪个男人不喜欢！
到了正堂，赵如意不用朱紫墨招待，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真是自斟自饮，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赵如意，你今晚来，不是只来喝这一杯茶水的吧？”
“当然不是，我给段郎，做了两身衣服两双鞋子，今晚特意送过来的。”
珠子就站在赵如意面前，道：
“赵如意，你真会装，他都给你买房子了，最近经常不沾家，肯定经常去你那里，你在那边不能给他？非要送到这里来！”
“你这次来，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呆瓜在外面有人了，你就是他有的那个人！”
赵如意点点头：“小妹妹，你挺聪明。”
朱紫墨不想跟赵如意多纠缠。
于是她抢过赵如意手里的包袱，气呼呼扔到一边。
“还不知道，合不合身呢，你就往这送。”
“小妹妹，肯定合身的，我一寸一寸，量过了的……段郎身板，非常结实。”
赵如意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暗示朱紫墨，她和段初，发生了很多故事。
朱紫墨没上她这个当。
“赵如意，你少来了，呆瓜这人，我了解的，搂着我睡觉，手上都不带多一分动作，还能跟你媾和了，最多也就是搂搂抱抱罢了！”
听了朱紫墨的话，这次换赵如意不淡定了。
“你俩睡过了？”
朱紫墨马上小脑袋一昂。
“当然睡过，早就睡过！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怎么，你咬我啊！”
赵如意霍然站起，直视朱紫墨。
而且她的脸上，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朱紫墨感觉赵如意打算动手。
她连忙在心里衡量一下，自知绝对不是赵如意的对手。
估计赵如意出手的话，自己连她一招都挡不住。
反正本公主从小到大，就没有碰到过，比赵如意更厉害的人物。
就在这时，瞎眼猫从外面窜进来，挡在了朱紫墨身前。
“喵呜！”它一边叫，一边对赵如意龇牙咧嘴。
保护朱紫墨的意图，非常明显。
赵如意看看瞎眼猫，脸上的冰冷消失了。
“呵呵，没想到，你还在家里，养了一只老虎，虽然我一脚就能踩死它，不过它眼瞎了，我就不跟它一般见识了。”
朱紫墨攥着小拳头，吼道：“你敢踩它一下试试！”
赵如意站起来，走向了大门，临走时还回头说道：“小妹妹，我走了，有空，去我那里坐坐。”
朱紫墨以为，是瞎眼猫吓跑了赵如意，使劲揉瞎眼猫脑袋。
“大虎，刚才我误解你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要你来保护我！”
……
赵如意和朱紫墨，今晚都得知了，以前不知道的信息。
可以说双方收获都不小。
赵如意走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很不开心。
段郎，你怎么脚踩两只船，在家里搂着她睡，去我那又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朱紫墨插好大门，回去抱着瞎眼猫在院子里转悠，同样也不开心。
你这该死的呆瓜，既然在外面有人了！
干嘛还要和我同床共枕！
她这时早就忘了，段初并没有一次，主动要跟她同床共枕。
她决定，等段初回家，一定要说个明白！说不明白，那就跟呆瓜没完！
反正身体里流淌着皇家血脉，无论皇帝态度如何，自己也是一个公主！
公主威严所在，是绝对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
……
姜小妹在这段时间，布了一个风水局，这几天正寻思怎么把她的段郎，骗到这个风水局里。
没想到段初主动上门了。
183 此局从未失手过
由于文朝天有交代，所以段初来到姜府——对了，就是姜府。
自从姜小妹，得知孪生哥哥中了探花，又被分配到帝国的要害机构都察院，她连一刻都没耽搁，就把许府的牌匾，摘下来烧了。
现在大门上挂着的，就是明晃晃的“姜府”两个烫金大字。
住处都改名换姓了，作为资金来源的当铺，自然也要改头换面。
许家当铺的招牌，现在也成了姜家当铺。
而且姜小妹比许掌柜更会做生意，主顾来当东西，她给的价比较高。
就凭这一点，姜小妹就赢得了，彭州不少急用钱人的夸赞。
对于姜小妹来说，当的价格高了，那么赎当的价格，自然也会更高，毕竟利息没变的情况下，基数变大了。
所以只要她给出的当品价格，不超过物品的实际价值，那么她怎么都有得赚。
而且算起来，姜小妹赚的钱，比以前更多了。
假如到期你不来赎当，那就是死当。
而死当，按照契约，姜小妹有随意处置的权力。
之前当铺里，累积了多年的死当，就被她打包卖给了应天府的掮客。
一次性就卖了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这还是批发的打折价，不然姜小妹会卖的更多。
主要是里面，有不少古人字画的真品。
这就是姜小妹的聪明之处。
比许掌柜两口子，当初往死里压价，往往只给出，当品实际价值一成的价格，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而姜家当铺，在利息不变的情况下，现在当品的当价，还算是公道。
大约是当品实际价值的五成左右。
而且赚钱逐渐多了，姜小妹把利息又降下来一个点，所以姜家当铺最近，也慢慢赢得了主顾的口碑。
现在彭州府下面的几个县里，姜家当铺，光分号就有六七家。
姜小妹还打算，把姜家当铺的生意，未来做到应天府去。
反正现在，许府和许家当铺，都改姓姜了。
许掌柜曾经在彭州府风光一时，但是他死后，留下的痕迹，眼看就要被姜小妹，慢慢地全部抹平了。
除了那个对许掌柜，依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其他的热，都已经逐渐淡忘了许掌柜这个人。
……
姜小妹现在的财富，具体有多少，街上的商户，谁也不知道。
大家只知道，只要姜小妹回娘家，姜婆娘对她很恭敬，恨不得叫自己女儿妈。
看姜婆娘的样子，只要有女儿在，丈夫死在牢里都没有关系。
反正姜小妹现在在彭州府，已经跻身一流富豪序列，那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这次姜一山中了探花，眼看就要成为，都察院的新晋御史，前途无量，更加给姜小妹长了不少脸。
比如今天早上，姜小妹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外出踏青，严综吕隔着老远看到她，还专门追上来道喜。
“恭喜姜老板，家中积累了万贯家财，结果喜上加喜，这又出了一个贵人。”
严综吕抱拳拱手，言语客气。
结交彭州府新贵的意图，非常明显。
结果姜小妹根本不识这一茬。
姜小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贴身丫环一下。
贴身丫环立马会意，带着一大帮丫环和老婆子，站成一排形成一堵人墙，严严实实挡在姜小妹面前。
她们都做出了，面对觊觎小姐美色的老色狼，忠心护主的架势。
小丫环还毫不客气地，大声斥责严综吕：
“哪里来的老男人，竟然妄图搭讪我家小姐！”
她现在明知自家有探花郎姜一山撑腰，所以根本不惧怕严综吕。
你严老爷子，背后有卸任首辅又如何！
咱家小姐的亲哥哥，恩师是前任礼部尚书，现任的张阁老！
不远的将来，张阁老一定会更进一步当上首辅，全面执掌帝国内阁！
现任的阁老，未来的首辅，对阵你背后的卸任首辅，还不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姜小妹对贴身丫环的表现，非常满意。
当然，这满意不能表现在脸上。
她冷冰冰的表情，冷哼一声，又一抬眼皮，甩给严综吕一个鄙视的眼神，躲避瘟疫一般，转身就走。
张阁老的事，还是姜小妹告诉小丫环的。
所以她比小丫环还有底气，根本就没把严综吕放在眼里，更不怕得罪严综吕。
这次她算是，把之前在竹林寺门口，丢掉的面子，找回来了。
而严综吕就不妙了。
上前示好，结果被骂成了调戏良家女的老色狼！
天知道他就不喜欢女人，怎么可能对姜小妹，有半点意思。
姜小妹一走，严综吕耷拉着脑袋，脸憋得像茄子，差点又背过气去。
“真踏马风水轮流转，小草鸡竟然也变凤凰了……不能气，不能气，济海法师不在这里，背过气去，没人救。”
严综吕不停安抚自己。
……
按道理，以姜小妹现在的身家，又背靠姜一山这棵大树，再加上上次稳婆验身，把她还是一个处子的消息，早就给扩散开了……
这样的奇女子，假如想找一个青年才俊入赘，简直不要太容易。
各路媒婆，都上门多少次了，不过都被姜小妹拒绝了。
就算她不想被婚姻绑住，随便招招手，那些成名的戏子，也会陪她各种玩耍。
但是姜小妹很执着，对青年才俊和成名戏子，没有任何兴趣。
本小姐就是要段郎！
本小姐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本小姐当初不是看走了眼，才会甩下段郎，而是曲线救国，拿下庞大家业，回头找段郎一起共享富贵！
当然，姜小妹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想要挽回段初的心，不太容易，但是可以先挽回段初的身。
只要肚子里留下段郎的种，到时躲起来生下孩子，他纵然千般万般的不情愿，还是本小姐的孩子爹！
姜小妹说到做到，于是她就找到了，一个做风水局的高人。
……
彭州府论做风水局，可不是只有刘瞎子一个人会。
倚翠楼的老鸨，也是个中高手。
只不过，她只会做一种风水局罢了。
当然，只会一种也不算缺点，毕竟越专就越精，老鸨哪怕只精通这一种风水局，就让倚翠楼的生意，风生水起。
而且倚翠楼在彭州府，还是屹立多年而不倒。
姜小妹的风水局，就是悄悄请倚翠楼老鸨来家里，做出来的风水局。
老鸨收了姜小妹三百两银子，做好风水局又跟姜小妹保证：
“姜老板，无论什么样的男人，但凡不是天阉和太监，只要入此局中，保他烈火焚身，如猛虎饿狼一般，扑上来将你吃下去！”
老鸨这番话的时候，用词凶猛，但是表情寂寞。
一个布局高手，对自己的杰作，不是得意而是落寞，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布局，从来没有失手过！
凡是男子进此局中，必然中招——献子！
……
老鸨做好风水局之后，姜小妹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把段初，想法骗到局中来。
没想到还没等她去骗，日思夜想的段郎，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当听到管家婆来报，段初求见之后，姜小妹马上跑进卧房。
“你就说我病了，让段班主来我房间，假如他带了其他人，就都挡在外面，只让他一个人进来……”
管家婆听了，顿时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姜小妹的贴身丫环，还以为小姐真不舒服，打算跟进去伺候她。
管家婆连忙伸手，拉住自己外甥女，又把她往院子外面推：
“小孩蛋子，懂什么，一边玩儿去！”
推走自己外甥女，又把院子里其他无关人等，全部赶走了，管家婆歪头看姜小妹，已经躺到了大床上，这才去大门口去找段初。
……
由于文朝天有交代，所以段初没有硬闯姜府。
他也没说是来抓人。
他只是说找姜小妹有事，让管家婆进去通报。
他哪里知道，人家布下一个诡秘的风水局，正在等着他！
184 快入局
这时的段初，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今天为了让姜小妹放松警惕，别说带人，连鬼头刀都没有带。
在他眼里，姜小妹除了有钱，对了，最近又加上一个，新晋探花郎的哥哥，除此之外，姜小妹这个新鲜寡妇，还能有什么本事！
所以，段初现在，毫无防备。
管家婆进去通报之后，都小半天了还没有出来。
段初在门口等得无聊，就拿出酒袋，喝了一大口酒。
一只皲裂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那只手里，还有一个酒葫芦，不过酒葫芦表面脏兮兮的。
“段老爷，没想到今晚上，突然刮起了冷风，小老儿穿得又很单薄，你能不能赏小老儿一口酒，让小老儿喝下，暖一暖身子？”
段初抬头一看，来人好像认识。
段初是个好人，连忙把酒袋子里的烧刀子，倒了一大半在酒葫芦里。
来人仰脖子，嘴对着酒葫芦，咕嘟嘟灌酒。
段初仔细看看，终于想起来，这个小老头是谁了。
主要是他，比以前苍老了很多，所以刚才没有认出来。
而且不但面容苍老了，估计因为经常干体力活，就连腰也弯了。
“你是老许，对不对？你不是这里的管家吗？怎么连烧刀子都买不起了？”
老许苦笑一声。
他抬手指了指头顶，“姜府”这两个烫金大字。
“段老爷有所不知，小老儿早就被许夫人赶出了许府，你看，现在这里是姜府了，许府变姜府，就没有小老儿的容身之地了。”
段初对老许的印象，还不错。
别管许掌柜是什么人，老许人还是不错的，出门买东西，从来都是钱货两清。
而且老许在以前，经常掏钱接济穷人，去年还替段初付过几十文酒钱。
要知道在去年最惨的时候，段初想借一文钱，都未必有人愿意借给他这穷鬼。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段初看老许现在贫穷困窘，连忙掏出赵如意，给他的五两银子。
“老许，这钱你不要推辞，必须收下……另外，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许眼含泪光，收下了银子，然后摇了摇头。
“段老爷，这里面的事情，唉……小老儿真是，一言难尽呐。”
……
管家婆一直就站在大门里。
她知道姜小妹打算对段初做什么，倚翠楼老鸨，就是她牵线，又亲自请来的。
她站在门里不出去，就是为了磨一磨段初的性子。
既然家里是开当铺的，磨别人的性子，那就是必修课。
管家婆，是深得当铺那些朝奉的真传。
她认为，只要把段初磨的急躁了，回头段初掉进姜小妹陷坑的几率，就越大。
不过老许的出现，让管家婆不得不提前露面。
她怕老许再跟段初，胡说八道，会对姜小妹不利。
身为姜小妹一手提拔的管家婆，现在每个月的收入，已经远远超过彭州府普通老百姓。
所以管家婆对姜小妹的忠心，毋庸置疑。
她怕段初和老许再聊下去，会对姜小妹起了戒心，连忙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段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小事，耽搁了……请进吧。”
管家婆一招呼，段初就对老许说：“老许，看你提着铜锣，兼职打更了吧？改天晚上，找你聊天。”
看段初说完就要进姜府，老许一把拉住了他胳膊。
“段老爷，先别进去……”
其实老许知道很多，姜小妹对段初念念不忘，他知道，因为姜小妹练字，写的都是“段郎”两个字。
倚翠楼老鸨来姜府，也被他看到了。
倚翠楼老鸨会做风水局，他也知道，因为他以前，陪主人许掌柜去过倚翠楼。
看老许拉住了段初，管家婆一招手。
几个老婆子操着笤帚扫把，一起跑了出来，对着老许就是一通扑打。
她们一边打，还一边骂：“老东西，你因为偷府里的东西，被我家小姐赶了出去，结果一直在姜府附近转悠，你是想报复嘛！”
这些老婆子都很彪悍，打得老许抱头鼠窜。
段初看了，不禁摇头。
管家婆连忙上前，跟段初解释：“段公子，不是咱们不讲理，而是我家小姐，还是清白之身，稳婆验过了的，这个你清楚吧？”
段初点点头。
钱大公子举报姜小妹的事，他知道，稳婆检验的结果，他也知道。
“段公子，我家小姐还是清白身，为了名声，所以咱们姜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男人，我们不泼辣一点，外人来欺负怎么办？”
姜还是老的辣。
管家婆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段初想想也是。
偌大的姜府，别说护院，连个男家丁都没有，女仆彪悍一点，确实说得过去。
于是段初在管家婆带领下，向姜府里面走去。
管家婆还跟段初没话找话。
“段公子，这次来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
管家婆的年龄，也就比王婆婆小一点，段初不想太驳她面子，就说：“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只能跟你家主人一个人说。”
管家婆的目的，并不是想打探段初的真实来意。
她就是想通过聊天，不让段初集中注意力。
段初不说，她也不急，更不会追问，再找一个话题，聊下去就是了。
……
姜府虽然没有金老板家，那么纵深那么奢华，但是也不是段家能比。
管家婆又故意带着段初，慢慢绕圈子，不停给他讲解，姜府里面的园林布置。
“这是我们小姐，请姑苏的园林大师，过来打造的景观。”
“这颗银杏树，已经有两百年历史，是我们小姐，花高价从青云观请来的。”
“光移植的费用，就几百两！”
“这几件盆景，都出自竹林寺住持，济海大法师之手，已经培育十几年……”
竹林寺，是彭州府最大的寺院。
青云观，是彭州府，历史最悠久的道观。
管家婆说这些，一来是想扰乱段初的思绪，二来也是替姜小妹炫富。
在她不停唠叨之下，段初确实没有集中注意力。
不过段初对她的炫富，并没什么兴趣。
假如段初是喜欢钱喜欢享受的人，现在就不会还喝，廉价的烧刀子。
当然，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那就是穷。
没办法，赵如意那边需要送钱，朱紫墨那边，也必须给钱。
段班主的苦，也只有段班主清楚。
……
管家婆七拐八绕，终于把段初领到姜府中间的小院。
“我家小姐生病了，段班主有话，进去和她说吧。”管家婆指着一个房间说。
思路客
房门半掩，里面还有轻声咳嗽。
对于姜小妹，段初已经是心无芥蒂，这次为文朝天办事，又报着公事公办的想法，也没有什么杂念，大步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姜小姐，有点事找你，请问，我能进去吗？”
里面只有咳嗽，没有回应。
段初回头看看管家婆，管家婆对房间里，一个劲挥手，意思是你抓紧进去吧。
段初也没多想，反正不进去的话，也没法把姜小妹，带回巡检司。
于是他迈步跨过门槛，他一进去，就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响。
回头一看，房门竟然被管家婆关上了。
管家婆似笑非笑的表情，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段初摇摇头，打量一下房间，好大一个卧室。
墙壁上，转着圈的贴着，不少唐代仕女的壁纸，唐代是一个奔放的朝代，仕女的穿着，领口又大又低，白花花一片，引人遐想。
窗台上紫色花瓶里，插着娇艳的剪枝玫瑰。
窗下是一个大大的鱼缸，里面几条火红或金黄的观赏鱼，摇头摆尾游来游去。
梳妆台上，是不少胭脂粉黛的瓶瓶罐罐。
以你懂的那种凸凹契合的形状放置。
床头油灯的灯罩，是粉红色琉璃，导致照出来的灯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房间正中，是一张半围着纱幔的圆形大床，一个红肚兜，就搭在床边。
185 功亏一篑
段初刚看到肚兜，脸上一红，就在这时，浴缸里又有了动静。
段初扭头一看，一条红色大鱼，把一条金色小鱼吞了嘴里，转眼又吐了出来。
如此反复多次，小鱼被戏弄的半生不死，嘴里直吐泡泡。
段初突然感觉心跳加速，连忙转过头，心说千万不要瞎联想。
扭头却又看到了肚兜，肚兜红艳艳的，系带耷拉着，险些飘下床来。
肚兜的表面，又松松垮垮的，还能明显看出来，有女子穿过的痕迹，很是让人浮想联翩。
房间里的一切，都透露一丝诡异，诡异里，又弥漫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暧昧。
“姜小姐，你生病了？”
段初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话，现在也多了几分温柔。
一只没穿袜子的脚丫，在粉红琉璃灯的照射下，白里透着红，突然从纱幔里伸了出来，勾住纱幔，又慢慢把纱幔，拉到一边……
段初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小茶几上有一杯茶水，袅袅冒着蒸汽，段初连忙端起来，一饮而尽。
老鸨这个风水局，其实没有什么玄机，主要目的，就是暗示。
说是没有玄机，其实最大的玄机，就在这一杯茶水里。
段初喝过之后，这次不但口干舌燥，连两手都感觉更燥热了。
感觉要是不抓点什么在手里，就很不得劲。
……
姜小妹躺在被窝里，听到茶杯放回茶几上的声音，就知道段初喝下了那杯销魂蚀骨的茶水。
段郎，你终于还是上钩，马上就要入套了！
这时的姜小妹，经过锦衣玉食的保养，双颊已经没了下陷，脸蛋更加圆润了。
她马上翻身坐起，把刚脱下搭在床边的肚兜，拿在了手里。
然后把肚兜，对段初招了招。
段初眼都看直了，两只手伸出做抓物状，两只脚控制不住的往前走。
就这样姜小妹还嫌他走得慢了。
手一甩，红肚兜带着女子熏香，就落到了段初脸上。
红肚兜上，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段初拿开红肚兜，又看到姜小妹半坐半躺，真是娇艳欲滴，如一只待宰羔羊，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伸手到怀里，掏出眉尖刀，噗呲一声，刺进梳妆台里。
这把从不离身的眉尖刀，现在已经离身了。
这就证明，段初放下了所有防备。
他飞身扑过去，抱住了姜小妹，就往床上滚。
姜小妹表情娇嗔，抬起小手小胳膊，轻轻推了段初肩膀一下。
这恰到好处的欲拒还迎，更是摄人心魄。
段初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衣服……
就在这时，咣当咣当几声震天的锣响，从街道上传来。
接着是一声破锣嗓子的干吼：“三更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段初当时就被锣响吼声给镇住了，不过眼神还很迷离。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更不知道要做什么。
反正感觉有点不对劲。
姜小妹眼看就要功亏一篑，这时也顾不上装腼腆，上来就抱住段初，还在段初耳边吹气，同时柔声诱惑段初：“段郎，来嘛。”
其实姜小妹要是不说话，段初还摸不清她是谁，说不定，会把她当成赵如意。
但是她一说话，段初还有残留的神志，知道对面，并不是赵如意。
于是段初用手摸索着，摸到了床边的梳妆台。
他又在梳妆台上，摸到了自己的眉尖刀。
刀光一闪，段初在自己左手掌心上划了一下，鲜血溢出，马上形成一条直线。
段初又抬起左手，把掌心的血都咂进了嘴里。
段初的几滴血，滴在剪纸狸猫上，那帮悍不畏死的鼠辈，都不敢靠近。
这次的血，远远不止几滴。
老鸨风水局造成的暗示，还有那杯里茶水的催魂丹药，都被这几滴血化解了。
不过热血化解丹药，在段初肚子里，是一番搅动脏腑的斗争，就像有人拽着他肠子，使劲拉了那么一下。
段初当时就疼得晕死过去。
……
看到死尸一般，躺到在地的段初，姜小妹傻眼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披上衣服，打开一条门缝，对门外的管家婆说：“婆婆，把丝蕊叫来。”
丝蕊，就是姜小妹的贴身丫环，管家婆拉扯大的外甥女。
管家婆没有犹豫，马上去了后院。
一帮丫环正在踢毽子，管家婆拉着丝蕊就走。
管家婆不知道段初晕过去了，所以理解错了姜小妹的意图。
于是她在半路上，还小心叮嘱丝蕊：“小姐这次抬举你，要把你升级为通房丫环，你可要争气啊！”
丝蕊也就十五六，懂得不多，问道：“姨娘，啥叫通房丫环？”
管家婆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丝蕊的脸，当时就红了，羞涩之后，又有恐惧。
管家婆连忙指了指偌大的院落：
“怕什么！只要成为通房丫环，哪天段公子高兴，说不定就把你纳入偏房，看到没有，这大院子，这无尽家产，也有你一份！”
经过管家婆一阵鼓励，丝蕊咬咬牙：“姨娘，那我拼了！”
“瞎说！什么拼不拼的，又不是让你去沙场赴死！这是好事！”
来到姜小妹卧房，丝蕊还想深呼吸一口，平静一下。
管家婆怕姜小妹等得急了，一伸手，不由分说，把丝蕊就推了进去。
送了自己外甥女，管家婆站在门外，心噗通噗通跳。
她又把耳朵贴到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她听到姜小妹对丝蕊说：“快点，我就想要个孩子！”
过了一会，她又听到丝蕊哭着说：
“小姐，段公子不行了，手脚冰凉，整个人好像都僵了。”
“狗东西老许，没到三更，却号丧一般敲锣报时，打扰了本小姐的好事……本小姐一定把他，剁碎了喂狗！”姜小妹跺脚狂吼。
听到姜小妹的狂吼，还有跺地的声音，管家婆才知道，出事了！
她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
“丝蕊，你先出去。”管家婆说。
丝蕊一边捂嘴哭鼻子，一边走出了房间。
姜小妹裹着被子，呆愣愣坐在床上。
她的脚下，是仰躺的段初。
“小姐，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什么意思，如今还是撇清自己最好，你也知道，段班主对文大人的重要性，万一死在这里……”
“段郎，已经死了。”姜小妹说完，痛苦的闭上眼睛。
“小姐，活的你要，死的，你还要吗？”
姜小妹默不作声。
“小姐，死的你也要的话，那段公子的尸体在咱们这里，咱们怎么跟文大人交代？这可是甩不掉的杀人嫌疑！小姐，三思呀！”
姜小妹想想自己的身家，还有前途无量的哥哥，终于狠下了心。
“婆婆，你的好意，我明白，来日，我不会亏待你……你说怎么办吧！”
管家婆嘿嘿一笑，上前三步站到了床边：“小姐，这件事你只当不知，剩下的事，老身来办！假如事发，老身保证不供出你！”
管家婆不是吹牛，这时她确实做好了，舍身护主的打算。
以前家里穷。
为了给老大不小的儿子，说上一门亲事，她到处打零工。
那种给大户人家洗衣服的累活，都争着抢着去干。
天暖和还好，天冷的时候，手在洗衣盆的凉水里，又冷又麻。
就这样，还赚不到几个钱，三个儿子，始终还是光棍。
后来遇到了好心的主人，把自己招进府里委以重任，又把自己的儿子，都送到了下面的县里，在当铺里当镇场子的大伙计。
可以说，是主人，让自己的家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己现在不但吃得饱，还吃得好，不但穿得暖，还穿的上档次！
而且儿子前几天，经主人特许，娶走了姜府一个俏丫环。
这样的好主人，为她死一次，又如何！
“小姐，你喝点红糖姜茶缓一缓，换个房间睡吧，今晚就当没有见过段公子！”
管家婆说着，把姜小妹推走了。
186 快救段老爷
姜小妹看看管家婆。
她也能看出来，管家婆这次是打算舍弃老命，也要保护她。
“婆婆，别的，小妹也不多说了……上次府里丫环，嫁给婆婆的儿子，嫁妆，我给的不太够，来日，再补上三百两银子。”
管家婆摇摇头：“小姐，我不是为了你的三百两银子，知恩图报，本就是人之常情，人不明白这一点，岂不是连猪狗也不如！”
管家婆说到猪狗不如，姜小妹一下就想到了，身陷囹圄的大黄。
要是段郎，能像大黄一样爱自己，那该有多好！
姜小妹想到这，痛苦地闭上双眼，几滴晶莹泪珠，从眼角滚落。
管家婆还以为，姜小妹是被自己感动了。
她当时就更加坚定了决心，先帮姜小妹穿好衣服，又驮着姜小妹，去了另外一个院子里的房间。
姜小妹在姜府里，有好几个卧房，这也是其中之一。
管家婆亲手把姜小妹，塞进了被窝。
“小姐，我这就去叫厨娘，给你熬制红糖姜茶，喝好之后暖暖身子，然后也别多想，好好睡一觉！”
看管家婆要走，姜小妹还有话想说。
管家婆直接捂上了姜小妹的嘴：
“小姐，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你对老身一家的大恩大德，老身永远忘不了，今夜，你且看老身，怎么帮你，蹚平这一汪浑水！”
管家婆说得豪气干云。
其实姜小妹对家里的下人，确实不错。
也说不上是故意收买人心。
主要是她吃过苦，下层出身的她，早就明白，对于穷人来说，有时一个抬举的眼神，就能引来共鸣。
她对这些下人好，就像是为了弥补，自己以前的失落。
不说遥远的事，就说去年。
假如当时能有个人，对她表示支持，给她一点鼓励，给她一点信心，她就不会舍弃段初嫁给许掌柜。
……
管家婆说得豪气，做得也豪气。
她掰着手指头数数，府里还有三个小丫环，都是丝蕊那样年纪。
这些小孩蛋子，端茶送水还行，其他的也指望不上。
两个厨娘，刀工都还可以……能不能让两个厨娘，把段初碎尸了？
不行，那两个厨娘胆小，干不了这个活！
剩下的加上自己，还有五六个妇人。
姜府里面，虽然没有男性护院，不过有几个妇人会武艺。
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出身武术世家，手上有硬功夫，人也能高来高去。
毕竟姜小妹家大业大，没有会武的人在家里，换谁也睡不着。
管家婆想到这里，就去找那个武艺最强的妇人去了。
每月拿着十两银子的高薪，平日里都不用你做任何事，今夜你必须派上用场！
……
倚翠楼，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这是朝廷允许，府衙备案的合法生意，来这里的登徒子，只要家里后院不起火，基本就没有什么事。
病推官的大儿子，也算是读书人的赵元涛，今晚就以父亲，让他照顾傻弟弟为由，骗了彪悍的老婆，偷偷来倚翠楼找美女快活。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走漏了消息，老婆提着菜刀，就杀了过来。
倚翠楼里一时鸡飞狗跳，到处是衣衫不整乱窜的女子。
幸好老鸨是老江湖，就怕客人家中悍妻，前来搞事，所以早有防备。
老鸨把一直准备好的后门，悄悄打开，无声无息放走了赵元涛。
赵元涛急急如丧家之犬，唯恐老婆的菜刀落到头上，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后面。
再也没有在竹林寺，点评钱大公子有点绿，严老爷子非常绿的潇洒。
噗通一声。
赵元涛被一个东西绊倒，摔了一个狗吃屎。
爬起来一看，地上有个死人，死人的左手，还有一道刀伤。
赵元涛吓得很惨，来不及看死人面容，一声惨叫刚出口，自己又捂住了嘴，他就怕叫出声之后，会引来老婆那把菜刀的追杀。
赵元涛想到悍妻，也不顾地上的死尸，拼命往家里跑。
幸好他刚才那半声惨叫，惊动了一个打更人。
确切的说，是刚刚失业的打更人。
……
老许看段初进了姜府，就知道姜小妹有安排，段初后面不会有好事。
老许之前就一直怀疑姜小妹。
虽然他没有找到证据，却也想帮许掌柜两口子报仇，所以经常藏在暗中，偷偷窥探姜府的一举一动。
幸好姜小妹下风水局的院落，靠近街道。
老许扒着墙头，能看到段初进去的房间，窗户透着绯红颜色。
后面姜府里那个会武的女子，提着宝剑，突然巡查到墙下，吓得老许浑身一哆嗦，从墙头掉了下来。
人掉下来之后，腰里的锣也响了。
老许怕人家抓住他，说他对都是女人的姜府图谋不轨，情急之下连忙使劲敲锣，又大声喊了一嗓子。
就是这锣响加上大吼，无意之中，帮段初解开了一层风水局。
不过由于时间距离三更，还有一个多时辰，他这敲锣又大喊的，差点搞乱了彭州府老百姓的生物钟。
还从来没有哪个打更人，犯过这种错误。
于是老许作为吃了螃蟹的第一人，毫无悬念丢掉了这一份兼职。
他没敢回家。
主要是怕回家没法跟老婆孩子交代。
毕竟打更这个活，也算一份收入。
于是他就在小巷里，转来转去。
赵元涛那一嗓子，恰好引起了老许的注意。
他跑过来一番搜寻，终于在倚翠后后面小巷墙根，看到段初躺在地上，不但四肢冰冷，还浑身僵硬，衣衫不整，浑身还都是酒气。
酒气是管家婆的杰作，她故意在段初身上，浇了二斤酒，就是为了段初被发现之后，让人以为段初是喝多了酒，这才会醉死。
……
老许蹲下去，使劲掐一番人中，终于在段初鼻子底下，感觉到了微弱的气息。
老许想把段初扶起来。
不过他哪里扶得动。
段初现在身体僵硬，比醉酒之后还重，老许扶不起更扛不动。
他想了想，好不容易找来三个破麻袋，一个垫在段初的身下，两个盖在身上。
然后他就去搬救兵去了。
他对马千里没好感，所以没去找马千里。
牛巡检又好骂人，以前不但骂过许掌柜，当时连许掌柜身边的老徐也顺带骂了，老许也不想去找他。
老许也不知道，段初是受文朝天命令，才会进入姜府，所以也没去找文朝天。
至于魏先生，他也没去找。
主要是魏先生身边的钱以宁，黑衣搭配白腰带，脸上常年不见笑容，手又始终不离刀柄，看上去随时都要抽刀砍人，挺吓人的。
钱以宁最近被彭州府老百姓，起了一个绰号，钱无常。
意思是钱以宁黑衣白腰带，一个人身上，就藏了黑白无常两个鬼。
其他人都怕钱以宁，老许也怕，所以他没去找魏先生。
老许算来算去，只能去找段初的情人和妹子。
茶叶店离得比较近，老许先去砸了茶叶店的门：“出事了，快开门去救人！”
赵如意和赵二娘，很快下楼开了门。
“赵姑娘，段老爷，出事了！他很重，小老儿搬不动他，他就躺在倚翠楼后门的小巷子里，现在浑身酒气，生死尚且不知……”
老许情急之下，有点语无伦次。
听说段初出事了，赵如意还着急忙慌，一听说在倚翠楼后门，她犹豫了一下。
这个小冤家，早就馋我身子，我只不过打算晚几天给你，结果你就等不及了，竟然去倚翠楼寻开心！
想到倚翠楼，赵如意心底只冒出来一个字：脏！
赵二娘比她还嫌脏，当时就把关上了房门：“不就是喝醉了嘛，谁想去救谁去救，我姐姐才不会管，这种死喝滥嫖的登徒子！”
老许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只好去找朱紫墨。
他好不容易才敲开段初家的大门，打眼就看到，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抱着瞎眼猫的朱紫墨。
“莫姑娘，快点跟我去救段老爷！”
187 死尸也有人抢
朱紫墨夜里睡得正香时，最怕被别人叫醒。
这时带着起床气，又看到是个不认识的人，当时就要关门。
老许连忙用两手把住门，说道：“段老爷出事了！”
“你这老头胡说什么，我哥那是天下前五的刀客，只有他砍人，没有人砍他，怎么会出事，大半夜的，别在这里跟我开玩笑！”
朱紫墨根本就不信。
“莫姑娘，我是打更的老许，你家段老爷，现在倒在倚翠楼后门，应该是被别人灌多了酒，生死不明，你快点跟我去救他吧！”
“啥？你说他是喝醉了？你说他躺在什么地方？”朱紫墨连发三问。
“段老爷，应该是被别人灌醉的，现在，就躺在倚翠楼后门！”
对于倚翠楼，朱紫墨是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怕段初进去寻欢，她早把倚翠楼的底细，打听的一清二楚。
那个后门，是倚翠楼给客人留的后路，这一点，朱紫墨也非常清楚。
所以她一声冷笑。
“整个彭州府，除了老牛怪能跟他拼一下酒，剩下就没有能灌醉他的人，我看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被倚翠楼的女子，给玩糊涂了！”
朱紫墨说完就要关门。
老许没办法，只好透露一点实话。
“莫姑娘，小老儿跟你保证，段老爷不是被倚翠楼的人灌醉的，而是被姜小妹灌醉的，我亲眼看见，他独自进了姜小妹的家。”
朱紫墨听后，更生气了。
“他去倚翠楼，那纯粹是为了寻欢作乐，我还能忍！”
她说到这里，使劲一跺脚：“但是他独自去找姜小妹，这就不是寻欢这么简单了，还有重叙旧情，不对，是旧情复燃的嫌疑！”
“这样的男人，醉死拉倒！我是不会管他的！”
老许听了，忍不住咳嗽一声。
“莫姑娘，赵姑娘吃醋也就罢了，你不是段老爷的表妹嘛，怎么也吃醋了？”
朱紫墨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生气，没顾得上掩饰，对段初的感情。
“老头子，你管得着嘛！”
朱紫墨说完，咣当关上了门，也让老许吃了一个闭门羹。
老许摇着头离开。
“段老爷啊段老爷，别看你平日风光无两，遇到事了，你的情人还有你表妹，不对，是你的大情人和小情人，没一个要管你！”
老许想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有办法了！
既然都喜欢吃醋，那小老儿就给你们，分别下一剂猛药！
于是他拐回去，又开始砸门。
朱紫墨还没走进房间呢。
她听到敲门声，停下脚步，站在院子里气呼呼地说：
“我都说了，这种去倚翠楼的烂人登徒子，我绝对不会管他！”
老许听了，连忙把想好的说辞撂了出来：
“莫姑娘，你不管，但是赵姑娘管啊，赵姑娘已经过去了……”
果然如他所料，效果出奇的好。
他话还没说完呢，朱紫墨就打开了大门，提着灯笼往倚翠楼走去。
她一边走还一边骂赵如意：“赵如意，你这不知羞耻的娘们，白长了一副好身子骨，连这种烂人，都要去抢救！”
……
看朱紫墨都忘了锁门，老许连忙帮着锁上。
然后他马不停蹄，急忙忙又去了茶叶店，砸着门说：
“赵姑娘，莫姑娘已经过去救人了。”
话音刚落，大门就打开了。
赵如意也没搭理老许，提着灯笼直奔怡翠楼方向。
“唉，没办法，谁让这个小冤家，是打开我这把锁的唯一钥匙呢，离开他，我又去找谁？”
赵如意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找理由。
“再说了，朱紫墨这个皇家公主，都能去救人，咱一个民间女子，还有什么拉不下脸来的！”
赵二娘还在后面，大声劝阻赵如意：
“姐，这种大半夜去倚翠楼，死喝滥嫖的人，你还爱他干嘛，咱江湖儿女，就讲究敢爱敢恨，到了分手时候，绝对不能含糊！”
赵如意听了，头也不回地说：“你是江湖儿女，我不是！”
赵二娘撇撇嘴，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对老许说：
“我本来都劝好她，让她跟段初分手再找一个，你倒好，又来了！”
老许没回话，想了想决定回家。
这一夜，实在是太刺激了，老年人的心脏受不了。
再说了，干嘛不敢回家，身上还不是有，段老爷给的五两银子嘛！
……
怡翠楼后门小巷。
朱紫墨在麻袋下面，找到了段初，她先使劲踢了两脚：
“还说是去加班！你这呆瓜，原来这么不老实，还学会了骗人……哎哎哎，别装死了，快点起来！”
她说完之后还想踢，结果旁边伸过来一只脚，挡住了她的脚。
那只脚，以及脚上穿的鞋子，朱紫墨是再熟悉不过了。
之前她想把这只脚挤扁了，结果用尽全力，还差点把大门推翻，也没能挤扁。
打不过她，未必骂不过她。
朱紫墨想到这，就讽刺赵如意说：
“吆喝，这不是如意姐姐嘛，怎么，你这丰腴肥臀的，竟然管不住一个男人，放他来倚翠楼寻欢？”
赵如意摇摇头：“朱紫墨，现在不是咱俩对着干的时候，段郎，身上有伤！”
原来赵如意眼尖，看到地上有零星血迹。
朱紫墨一听，蹲下去把段初翻个身，仔细查看又一番摸索。
“眉尖刀还在，这不是劫财害命，假如是劫财，不会留下眉尖刀！”
她又掰开段初的嘴，凑上去闻了闻，接着分析：
“身上酒味很浓，但是嘴里酒味很淡，这就说明，他没喝酒，而是倒下之后，被人在身上泼了酒！”
这下她就能下结论了：“看来我哥，并不是来倚翠楼寻欢，这里面另有隐情！”
没等她继续查找蛛丝马迹，赵如意就伸手推她。
“这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你还查案！就算能找到凶手，万一段郎没了，找到凶手又有什么用！起开，我带段郎去治疗！”
朱紫墨打开赵如意的手，站起来之后飞起一脚。
赵如意的灯笼，就被她踢飞了。
朱紫墨踢飞了灯笼，还指责赵如意：
“还你带段郎去治疗，你的茶叶店，明明离这里近，结果还是我先赶来，这就说明，我比你更在乎他，当然是我带他去治疗！”
……
赵元涛还没跑到家门口，老婆提着菜刀就追了上来。
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差点没跑过一个娘们，他也没敢去砸门。
因为就怕门没砸开，菜刀就有可能从后面追上来，砍到自己的肩膀上。
没办法，他只好又转着圈，绕开老婆，再次跑向倚翠楼。
被老婆追得抱头鼠窜的赵元涛，在倚翠楼后门，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额头缠着白色飘带的大美人，和一个蒙着紫色面纱的小姑娘，一个拉着死尸两只胳膊，一个提着死尸两条腿，正在抢死尸。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个死尸，竟然也有两个美女争来夺去！”
朱紫墨蒙着面纱，虽然看不到脸，不过能看到身材。
虽然看上去没有赵如意的丰腴诱人，但是朱紫墨的身材比例很协调。
所以哪怕赵元涛没看见朱紫墨的脸，也认为她肯定是一个小美女。
赵元涛被两个美女惊艳到，还停下来看。
而且他越想越气。
咱这大帅哥，现在就站在这里，夜风一吹，衣袂飘飘玉树临风，难道还比不上一具死尸嘛！
怎么两个美女，竟然都不看咱一眼呢！
他正为自己鸣不平，不小心肩膀一阵剧痛。
他一时走神，忘了老婆还在追他，这下好了，菜刀砍到了肩膀。
……
宋时声不但经营药铺，而且看病的水平，在彭州府也算上乘。
今夜宋时声的药店，生意很好，这都到下半夜了，结果还有人砸门，而且一连来了两笔生意。
一个患者，是捂着流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的赵元涛。
另一个患者昏迷不醒，正是被赵如意朱紫墨，左右陪着的段初。
188 先生帮我
宋时声偷偷扫了赵如意一眼，心里叹气，表面不露声色，先给赵元涛看伤了。
赵元涛虽然肩膀被砍，但是好在出手的是自己老婆。
毕竟是自己丈夫，也是孩子的亲爹。
所以哪怕小赵夫人气赵元涛去倚翠楼寻欢，不过也手下留情了，伤口并不是多深，也没有伤到骨头。
“赵公子，被歹徒打劫了？要不要报官？”宋时声笑着问。
赵元涛苦着脸说：“宋班主，你就别笑话我了，除了我老婆，谁敢砍我！”
“赵公子，你这身体不行啊，倚翠楼那种地方，还是少去几次吧。”
宋时声说完，给赵元涛包扎好，又给抓了药，就把他打发了。
在赵如意和朱紫墨期待的目光中，宋时声看一眼段初。
段初这时牙关紧咬。
宋时声又捏了捏段初的胳膊，感觉肌肉僵硬。
简单诊断完毕，他对赵如意和朱紫墨说：
“抬走吧，这人，我救不了！”
赵如意摇着头说：“宋班主，你的医术，大家都知道，在彭州府有口皆碑，总不能因为对我家段郎心有芥蒂，就见死不救吧。”
听了赵如意的话，朱紫墨就不乐意了。
原来这姓宋的，和呆瓜有仇！
就算呆瓜杀了你爹，你也要救！
朱紫墨想到这里，看宋时声还无动于衷，抄起一个木凳，一纵身跳上了柜台。
她把木凳对着成排的药柜，就做出了砸店的架势。
“姓宋的，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今天你救也要救，不救，也要救！”
赵如意跟宋时声好好说话，宋时声没有搭理。
现在朱紫墨来硬的，宋时声顿时就吓坏了。
“莫姑娘，有话好说，切勿激动！”
朱紫墨心说原来是一个，吃硬不软的家伙，于是嘿嘿一笑：
“我没激动，现在的样子，就是我的本性！”
宋时声连忙抱拳拱手，跟朱紫墨解释：
“不是我不救，而是根本就不用救，段班主他本来就没有大事，回去给他洗个热水澡，放进被窝盖好被子，暖和一下就行了！”
朱紫墨还有点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宋时声点点头：“对，就是这么简单！”
朱紫墨这才跳下柜台，又放下凳子，回头一看，赵如意和段初两个都不见了。
“真是见了鬼了！”
宋时声指了指门外：“莫姑娘，你没有见鬼，赵姑娘刚刚听了我的话，扛着段班主，急匆匆走了。”
朱紫墨听了，也不跟宋时声废话，扭头就去追赵如意。
追了一会，朱紫墨愣了，因为她不知道，段初给赵如意买的房子，到底在哪里。
看不见人影，又不知道地址，大半夜怎么去追！
想想呆瓜过一会，就要被赵如意扒掉衣服，赤条条放在木桶里，然后赵如意拿着皂角和毛巾，小手一寸寸划过呆瓜的皮肤……
朱紫墨的醋意，上升到了极点。
她顾不了许多，直奔妆粉店，到了就砸门。
……
很可惜，当天晚上，魏先生并不在妆粉店，粉娘也没有隐瞒，说魏先生被文朝天派人叫到了巡检司。
珠子杀到巡检司之后，魏先生连忙撇开其他人，单独见了她。
魏先生看看朱紫墨，心说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公主，那我就将错就错好了！
“莫姑娘，有事？”
“魏?安！”朱紫墨拿出了公主殿下的派头，直呼魏先生大名。
魏先生笑笑，道：“莫姑娘，这样直呼长辈名字，会显得你很没家教。”
当初叫你公主殿下，你就是不承认。
现在我偏偏不拿你当紫墨公主，就拿你当平民百姓莫梓珠。
魏先生调查过了。
朱紫墨来到彭州城之后，除了砸过姜屠户的摊子，和马清爽抢过一只小猫之外，并没有惹出过什么乱子。
他心里有数，朱紫墨不傻，也知道保护自己的秘密。
所以他才会跟朱紫墨开玩笑。
反正他又不怕这个落难公主，破罐子破摔，跑到大街上大声嚷嚷，自爆身份。
魏先生跟朱紫墨开玩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作为一个前朝老臣，之前对朱紫墨毕恭毕敬，结果朱紫墨就不买账，让魏先生心里，多少有点疙瘩。
毕竟年龄在那里摆着，而且曾经他为朱紫墨，付出过太多。
比如当年为了保护朱紫墨，他是冒着杀身之祸。
那会魏先生怕连累心爱的粉娘，哪怕两情相悦，也没敢把人家娶进门，结果一路下来，白白的耽误了，粉娘十来年的大好光阴。
魏先生现在装糊涂，让朱紫墨体会到了，那天魏先生的感受。
朱紫墨本来以为，自己挥挥手，魏先生就会赴汤蹈火。
现在看来，自己还差人家一个道歉。
于是她对魏先生拜了一拜：“先生，那天是我不对，我道歉，现在我承认，我就是紫墨公主。”
魏先生这才笑笑，对朱紫墨回了一礼。
“不知道公主殿下夤夜前来，有何见教？”
朱紫墨听了，马上眼泪啪啪的小声哭泣，还用两个瓶子，把眼泪都接了下来。
她这哭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哭。
她心里真的很委屈。
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被赵如意，欺负地如此厉害！
臭娘们赵如意！
骚娘们赵如意！
呆瓜这次负伤，本来该由本公主，为他洗热水澡暖被窝！
结果你不给本公主机会，竟然把他扛走了！
这天大的好处，白白被你得了！
朱紫墨想着这些，是真的伤心，所以哭起来停不住。
魏先生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也不知道怎么劝，一时手足无措。
“先生，你对紫墨好，紫墨都明白，你曾经为紫墨做出的付出和牺牲，紫墨也都知道，这辈子，紫墨恐怕还不清你的恩情了。”
魏先生听后，放心了很多，微微一笑。
他是老江湖，知道凡是有人，说还不清恩情，那么下一步，基本上就是又要欠下一笔人情债。
原来并不是有什么，寻死觅活的大事，只要不是大事，那就好办。
“殿下莫哭，有什么吩咐，你直说好了。”
朱紫墨闻言，这才收起两个小瓷瓶，又擦擦眼角。
“先生，紫墨请求你，帮忙杀一个人。”
魏先生并没有给朱紫墨，下一个残忍嗜杀的标签，他打算再进一步打听打听。
“哦，殿下要杀人？不知道要杀谁？”
“先生，紫墨要杀的，就是那个前后害死了，三任丈夫的赵如意。”
“赵如意？我听说过，不知道殿下为何要杀她？你和她，是有仇还是有怨？”
“先生，紫墨跟赵如意，无仇无怨。”
魏先生听了，心里暗笑。
小女孩的心思，段初猜不出来，魏先生却能猜出来——其实也不算是猜出来，而是看出来，因为朱紫墨的脸上，现在就差挂着一瓶老醋了。
魏先生装作不知，又问：“既然无仇无怨，殿下为何要杀她？”
朱紫墨急得跺脚，心说你这老夫子，怎么这么墨迹，你让钱以宁带着刀，过去杀了赵如意，咱们就不要废话了。
不过有求于人，她不得不接着废话。
“先生，你想啊，她是一个连续克死了，三任丈夫的黑寡妇扫把星！”
“现在段初被她迷住了，都给她买了房子，娶她，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还不被这个黑寡妇扫把星，克得一命呜呼！”
“先生，你也知道，段初和你一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放任他跳进火坑，遭受灭顶之灾的！”
朱紫墨的理由，冠冕堂皇。
不过魏先生连犯错的刘瞎子都没杀，怎么可能去杀一点错都没有的赵如意。
“殿下，按道理你屈尊前来，都求到我了，我不该不从，但是在这世间，还有黑白之辩，还有善恶之分……”
别看朱紫墨教段初读书写字的时候，兴趣盎然，讲得头头是道。
现在一听魏先生要长篇大论，她就不想听了。
紫墨公主天资聪颖，只可我教人，不可人教我！
189 不用找
朱紫墨从骨子里，就不想做一个，老老实实听夫子讲课的学生。
所以她打断了魏先生接下来要说的，黑白之辩和善恶之分。
“先生，事到临头，别跟紫墨绕圈子，你就直说，你是什么意思。”
魏先生看朱紫墨不耐烦了，巴不得她早点离开。
公主殿下，也不能随便草菅人命。
“殿下，赵如意没有犯法，也没有涉罪。”
“光凭一个扫把星的无端指控，就要杀了她，这明明就是师出无名，毕竟她是一个无辜之人，总不能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要了她的命，咱们，必须讲道理……”
一听魏先生要讲道理，朱紫墨扭头就走。
这老魏，明明就是不想杀赵如意，还在这里戏弄本公主！
经过巡检司大堂，朱紫墨又听到里面有文朝天的声音：“牛大人，元起这一去，已经两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
今晚文朝天，并没有叫上马千里，也没有叫上铁司狱。
不叫铁司狱，是因为铁司狱身体不好，不能老是让他加夜班。
而马千里，已经引起了文朝天的怀疑。
他看过卷宗之后，感觉很多事情太巧合了，假如这些事情不是巧合的话，那就证明，马千里和姜小妹之间，有很多问题。
这时文朝天问牛巡检，段初怎么还没来，虽然话里带着疑惑，不过他根本没有怀疑段初会出事。
文朝天相信段初的武艺。
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段初这个顶尖刀客，能在姜府这个都是女子的地方，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
牛巡检也是这么想的。
“大人，段兄弟肯定不会有事，只不过……”
段初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而牛巡检这又吞吞吐吐的，文朝天就有点不耐烦了。
“牛大人，但说无妨！”
“大人，下官听说段兄弟和姜小妹，有过一段过往情史……”
哪怕是四品知府，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文朝天顿时来了兴趣：
“牛大人，这事本府怎么没听说过，你接着讲。”
牛巡检一看文朝天有了兴趣，就开始天马行空发挥想象了：
“大人，你想想啊，他俩之前，差点就走到了一起。”
“这次你派段兄弟过去抓人，又要他小心行事，下官只怕……只怕段兄弟和姜小妹单独相处，旧情复燃，这会说不定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喝起了交杯酒……”
牛巡检话刚说到这里，朱紫墨就虎着脸走了进来。
“老牛怪，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哥跟姜小妹之间，是万万不可能！”
牛巡检马上圆睁牛眼，使劲瞪站在大堂门口的两个亲兵。
两个兔崽子，莫姑娘在外面偷听，你们竟然不跟老子言语一声！
“老牛怪，你眼珠子睁那么大，瞪谁呢！”
牛巡检连忙站起来，陪着笑说：“妹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原来我哥真的是加班，又被你们派去抓人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哥进了姜府之后，又突然出现在一条巷子里，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牛巡检当场就愣了。
文朝天比牛巡检更吃惊。
不过毕竟是一府长官，文朝天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牛大人，你随莫姑娘去看看元起的伤势，务必寻求名医，绝对不能让元起，有任何闪失！”
牛巡检连忙应诺。
“巡检司所有官兵，听令！两队由魏先生带领，留守巡检司，坐镇这里，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余下两队，列队出发，现在就随本府，去姜府捉拿姜小妹！”
文朝天一声令下，一阵刀兵甲胄碰撞声。
大队人马开出巡检司，杀气腾腾，扑向了姜府。
……
牛巡检带着两个亲兵，和朱紫墨走出了巡检司。
“莫姑娘，我段兄弟的伤情，到底有多严重？你又把他安放在什么地方了？”
朱紫墨没有告诉牛巡检，段初的伤情并不严重。
她就想套出来赵如意现在的住址。
“老牛怪，我哥现在和赵如意在一起，唉……他伤得很重，身体都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晚。”
牛巡检一听就急了。
假如段兄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陪老牛喝酒吹牛！
于是牛巡检脚下加速，带着两个亲兵起跑如飞，直奔十字街赵如意的茶叶店。
朱紫墨咬着牙，紧紧跟在后面。
她心里这时更委屈了。
感情谁都知道，呆瓜给赵如意买了房子，又买在哪里，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
赵如意已经烧好了热水，也倒进了大木桶里，本来她都没有犹豫，就打算给段初脱衣服洗个热水澡。
结果赵二娘拼命上前阻拦。
“姐，你是单身，他是未婚，哪有这么不清不楚的就脱光他衣服，给他洗澡的道理，传出去，你还要不要清白的名声了！”
“反正今夜，要么把他连衣服带人，扔进大桶里泡，要么就找一个男子给他洗，反正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把自己交代了！”
面对赵二娘的阻拦，赵如意险些翻脸。
本姑娘容易嘛！
这么多年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一个，最合适的人！
拿着劲装了这么多天的淑女，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救人的同时，又可以定下终身的机会！
你这刚离开江湖的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跑来捣什么乱！
本来烧水放桶，就耽误了不少功夫。
你还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假如你不是段郎找来的人，本姑娘一脚把你踢得飞出去！
不过赵如意想是这么想，她也不好意思，上杆子硬去给段初洗。
淑女，还是必须装的。
不然等段郎醒来，赵二娘把事情，全部跟他说了，万一段郎给自己，打一个急吼吼拉郎配的标签……
那样自己失去先机，婚后就拿不到，段家家主的地位。
拿不到家主的地位，怎么对付虎视眈眈的朱紫墨！
那可是一个，轻易不言败的皇家公主！
别看赵如意跟赵二娘，平常以姐妹相称，晚上还又经常同床共眠，不过她还是不怎么信任赵二娘。
她老是担心，赵二娘就是段初安插在自己身边，看自己对他是否忠心的眼线。
没办法，爱这东西，很玄妙。
朱紫墨沾了爱，经常被影响了判断力。
而赵如意沾了爱，也变得不如以前那么洒脱了。
她现在把有些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前怕狼后怕虎的。
于是她只能跟赵二娘讲道理：
“救人要紧！大夫都说了，不能连衣服带人泡着，这样容易落下病根，再说这大半夜的，你让我去哪找能给段郎洗澡的男人？”
赵如意话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一声冷哼。
“如意姐姐，不用你去找，妹妹带来了三个！”
……
茶叶店的门反插上了，牛巡检抬手就想敲门，朱紫墨为了打赵如意一个措手不及，就是不让他敲门。
段初的眉尖刀，还在她手上，她直接用眉尖刀插进门缝，割断了里面的门闩。
悄悄上了楼，正好被她听到，赵如意和赵二娘讲道理。
朱紫墨心中暗喜，心说来的真是时候！
回头看看身后三个大男人，朱紫墨这才搭上赵如意的话茬，说自己带来三个。
看到牛巡检和两个亲兵，跟在洋洋得意的朱紫墨身后走了进来，赵如意掐死赵二娘的心思都有了。
早知道是这样，本姑娘还跟你讲狗屁道理！
朱紫墨看赵如意脸色不好，胜利的想法又多了几分，心说老魏，你不帮本公主杀她的人，本公主就诛她的心！
朱紫墨扭头对牛巡检说：“老牛怪，宋时声说了，我哥问题不算大，洗个干干净净的热水澡就行。”
“这种事你们女子不方便，让俺老牛来！”牛巡检说。
“小的入伍以前，是澡堂给人搓背的伙计，搓背最拿手，保证把段老爷，洗得干干净净！”一个亲兵说。
“诸位姐姐，回避一下呗。”另一个亲兵说。
190 速去报信
牛巡检和他那两个亲兵，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着三个女子出去之后，给段初洗热水澡加搓背了。
朱紫墨积极响应，马上退出了房间。
赵如意看看热气腾腾的木桶，再看看椅子上，昏迷不醒的段初。
真可惜，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被赵二娘和朱紫墨给搅和了！
以后，到底还要不要装淑女了？
实在不行，下次就主动留段郎过夜好了！
这小冤家也是的！
每次天黑就走，就不能留下来嘛！
难道还要我一个女子，拉下脸求你留下来，然后再主动要求给你侍寝？
赵如意正想着呢，赵二娘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姐，愣着干什么，快出去啊！”
牛巡检也出声赶赵如意：“赵姑娘，段兄弟交到我手上，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赵如意叹口气，道：“有劳牛大人了，段郎……”
赵二娘不等她说完，就把她拉出了房间。
赵如意看看赵二娘，心说你这丫头，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为什么老是让我跟小冤家分手？
难道就是为了，试探我对小冤家，到底是不是真心？
还是为了摸清我的底细？
赵如意越想越有精神，全无睡意，赵二娘有点撑不住了，打个哈欠。
“姐，你不困啊，我困了，先去睡了，今晚我睡另一个房间。”
赵二娘去睡觉了，赵如意走到楼下，找到了正在参观装修的朱紫墨。
朱紫墨左看看又看看，满眼都是嫉妒。
她摸着一盏油灯，对赵如意说：“如意姐姐，竟然还装了琉璃灯，真奢侈啊！”
她话说完，装作失手，小手轻轻一推，就把琉璃灯推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琉璃灯在地上碎成无数片，灯油也撒了一地。
她这么做，就是要折腾赵如意。
赵如意没办法，只好拿来抹布，清理地上的琉璃碎片和灯油。
“如意姐姐，刚刚我是不小心的，你千万别生气。”
朱紫墨说话阴阳怪气，如意姐姐四个字，讽刺的意味非常浓。
赵如意没理她，借着烛光清理好，又点亮另外一盏灯。
她这才拉着朱紫墨，站到灯下那半人高的铜镜前。
她抬头挺胸，和朱紫墨肩并肩站着照镜子。
“紫墨妹妹，你说咱俩站在一起，谁更漂亮？”
朱紫墨摸摸袖子里的两个小瓷瓶，道：
“如意姐姐，你别以为自己脸白肤嫩，就是胜券在握了，到底谁脸更白谁肤更嫩，到时还说不定！”
赵如意笑笑，道：“妹子，我知道你脸也白，皮肤也嫩，不过，我说的不是脸蛋，而是身材。”
朱紫墨仔细看看镜子。
她感觉自己的身材，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赵如意，你别以为自己大，就可以为所欲为，有个成语，叫做恰到好处！”
赵如意低头看看珠子，笑了。
“恰到好处？哈哈哈，紫墨妹妹，你不是恰到好处，明明是掐不到好处吧！”
朱紫墨冷笑一声，道：“我才多大岁数，生长还没停呢，等着瞧吧你！说不定后来者居上，压你一头！到时看谁笑到最后！”
……
文朝天亲自带兵，围住了姜府，踹开大门，就要捉拿姜小妹。
姜小妹穿好衣服，虽然脸色病恹恹的，但是气势很盛。
气势不盛，能叫探花郎的妹妹嘛！
她对文朝天一伸手，道：“大人，抓奴家可以，但是证据呢！人证物证何在！”
文朝天一挥手，巡检官兵就在姜府，进了细致的搜查。
不过找来找去，都快天亮了，他们也没找到段初来过的痕迹。
管家婆在女护院的帮助下，把罪证消除得很干净。
她早就知道，文朝天无论怎么搜查，都将是一无所获。
……
姜府都是女人，被一帮大老爷们，搅和的鸡飞狗跳无法入睡，都是怨声载道。
天亮之后，姜小妹又质问，在姜府大院中间，站得笔直的文朝天：
“文大人，你是知府，在彭州府说一不二，你要抓奴家可以，哪怕没有证据也行，但是请问，奴家到底犯了什么王法！说破大天，你抓人，总要给一个罪名！”
文朝天看搜查证据一无所获，也没轻言放弃。
“姜小姐，罪名，本府还要替你好好想想，现在走一趟吧！”
一方知府要抓人，不给你罪名，那也无所谓。
不过姜小妹背后有姜一山，文朝天这么做，就有风险了。
但是文朝天不在乎，段初一出事，他就打算跟姜小妹撕破脸皮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姜小妹也有点慌张。
自己哥哥虽然是新科探花郎，但是在京城，根基还不稳。
而文朝天沉浸宦海多年，在官场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就连哥哥的恩师，和文朝天也经常有书信来往。
姜小妹的慌张，都被文朝天看在眼里了。
他感觉，能被自己吓得慌了手脚的人，肯定心虚，拉去审讯的话，绝对不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
就在这时，管家婆冲了进来。
“文大人，我知道你是要查段班主的事！”
“这事跟我家小姐无关，都是老身做的，老身看段班主来了，怕小姐念着旧情跟他复合，就骗着他，给他灌了一碗迷魂汤，又把他扔到了外面。”
“文大人，哪怕段班主是你的爱将，但是在老身看来，她也配不上我家小姐！”
“老身就是怕他，拖累了我家小姐的前途，所以才会对他下手！”
“文大人，要抓的话，你抓我好了！”
管家婆悍不畏死的一番话，稳住了姜小妹的阵脚。
她反应过来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慌乱了，马上又开始装病。
文朝天扫一眼管家婆，他明知道这个是来顶缸的。
不过心底也有两分佩服。
这管家婆竟然舍身护主，看来姜小妹果然有两下子，收买人心非常成功，竟然都到了这等地步！
不过无论有几分佩服，只要是犯了法，那就是王法的敌人。
也是自己的敌人！
于是他一挥手：“把这主仆二人，都带走！”
两个稳婆，还有几个专门抓女犯的女衙役，上去就按住了管家婆还有姜小妹。
这时已是清晨。
文朝天带着巡检官兵，在诸多围观百姓的议论声中，撤离了。
姜府失了主人，群龙无首，一帮女子大喊冤枉。
丝蕊哭了半夜，起来还感觉恶心，又去漱口。
不过当她得知，姜小妹被抓走了，她就摔碎了漱口的杯子。
哪怕姜小妹在上半夜，让她做了不想做的事，她对姜小妹，也没有半点怨言。
到了这个千钧一发的地步，必须有人站出来，帮小姐承担！
她派一个老婆子上街，找来一个代写书信的老夫子。
老夫子一到，丝蕊就把他恭敬请进府里。
两个厨娘含泪开火，给老夫子准备了一桌子菜。
好酒好菜伺候着，清贫的老夫子，受宠若惊。
他明确表示，哪怕此刻让他写一份，号召天下人站起来，推翻只顾修道皇帝的檄文，他也绝不推辞！
雅文库
“老先生，我们都是女子，怎么可能造反，只要修家书一封，我说你写……”
在丝蕊的口述下，老夫子修了一封书信。
丝蕊没等墨迹干透，就叫来会武的女护院，给足一大包银钱做盘缠，让她快马加鞭，速去京城送信。
必须把这件事，报给都察院的姜公子！
只有姜公子，才能救下小姐，才能挽救，大厦将倾的姜府！
女护院也感觉，姜小姐给自己开了高薪，一直没有为她做点什么，江湖人讲究知恩图报，现在，报恩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
她的兵器是双股剑，接过蜡封的家书，背插双剑骑上快马，一溜烟出了彭州城，又在骡马铺，买了两匹好马，三匹马轮换着骑，更保险！
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女护院确实不差。
路上遇到盘查，她也是理直气壮：
给张阁老的得意门生送家书，要什么路引凭证！
191 我有龙女泪
在牛巡检三人给段初，洗澡穿衣服的时候，朱紫墨一直紧紧跟着赵如意。
她是怕赵如意，趁机占段初的便宜。
天亮之后，她又逼着牛巡检三人，把段初抬回巡检司，在巡检司修养，这才冷笑着，离开茶叶店。
只要昏迷不醒的段初不在茶叶店，她就放心多了。
不过夜里赵如意昂头挺胸，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虽然呆瓜不是看脸的男人，不过，还是保险一点好！
朱紫墨想到这里，在街上买了打包早餐，然后敲开了刘瞎子的家门。
最近几天，刘瞎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守规矩，魏先生对他放心不少，也不再要求他的老婆孩子，每天在妆粉店呆那么久了。
只要每天去露个面，表示这一家人，没有潜逃出彭州城就行。
刘瞎子两口子，这样也算去了一条大心病，于是夜里，进了促膝长谈。
咳咳……就是促膝长谈……
所以今天早上，他们两口子起得都很晚，也没来得及做饭，朱紫墨的早餐雪中送炭，来的非常及时。
老婆是盲人，孩子小不懂事，朱紫墨又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刘瞎子也没掩饰，直接翻出了黑瞳。
“莫姑娘，这一餐之恩，瞎子永生难忘，有什么事，瞎子甘愿赴汤蹈火！”
刘瞎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刘夫人听到这话，手里的肉饼，递到嘴边又放下了。
她早就听出了朱紫墨的声音。
心思单纯的她，实在想不明白，之前还是把丈夫送进监狱的死敌，怎么突然就和丈夫结盟了？
燃文
朱紫墨听了刘瞎子赴汤蹈火的话，连半个字都没信。
什么一餐之恩，什么永生难忘，这都是刘半仙，骗人的鬼话！
直到刘瞎子吃好饭，朱紫墨才把他叫到院子里，递给他两个小瓷瓶。
“瞎子，龙女泪在此，回头你换个包装再卖给呆瓜，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你只能收他一两银子。”
刘瞎子一手攥着瓷瓶，一手抬起来，指天发誓：
“瞎子要是多收段兄弟一两银子……不，哪怕多收他一文钱，就天打雷劈！”
朱紫墨点点头，走出了刘瞎子的家。
……
姜小妹和管家婆，被软禁在巡检司两个单独的房间里。
两人面前都有笔墨纸砚。
文朝天没来审问是晾着她们，
给笔墨纸砚让她们写认罪书，当然，文朝天对此，也没抱太大期望。
他只是想让姜小妹和管家婆，互相怀疑对方，有没有写下罪证。
不过姜小妹面对笔墨纸砚，始终一言不发，一个字也不写。
而管家婆更加简单粗暴：
“老身只认得数字，其他的字，一概不通！”
巡检官兵把这俩的反应，报给文朝天之后，文朝天也没生气。
他也知道姜府，肯定派人去给姜一山送信了，但是京城往返，没有个六七天肯定不行，所以他打算，五天之后，夜审姜小妹。
那会姜小妹在巡检司，连续呆了五天，肯定被消磨了斗志，审问起来好一点。
……
段初没等五天，两天就醒来了。
等文朝天和魏先生，都看望过段初，又放下慰问的礼金，确定段初无恙，都离开之后，牛巡检就问段初：
“兄弟，你是去找你的如意姐姐，还是去找你的珍珠妹妹？”
段初脸一红，道：“不找如意姐姐，也不找珍珠妹妹，我要回家。”
牛巡检一个鄙视的眼神甩过来。
“回家，还不是要找你的珍珠妹妹，看来我段兄弟，还是喜欢年龄小点的。”
段初听了这话，要不是现在还两腿发软，早就自己走回去了。
现在他没法走路，只能跟牛巡检商量着来：“牛哥，还是麻烦你，送我回家。”
牛巡检感觉，段初心事重重。
“兄弟，有什么事情，别压在心里，跟哥说一下，哥帮你开解开解。”
段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摇头。
他那晚在姜府，晕过去之后，还有一点知觉。
姜小妹和丝蕊，对他做了什么，他隐隐约约知道那么一点。
之前中了风水局，再加上晕倒后的一档子事情，让他感觉羞愧难当。
哪怕是天下前五的刀客，这时也在心底，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那些事情，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真的真的，是太丢人了！
就是因为这个，文朝天和魏先生过来看望他，他都装傻充愣，说喝了姜府的一杯茶，就什么都不记得。
……
牛巡检很快把段初送到家里。
临走也没忘了叮嘱朱紫墨：“妹子，魏先生刚才说了，我段兄弟这两条腿，还要恢复几天才能下地，这几天，就让他躺着吧。”
他说到这里，又压低了声音：
“妹子，我怎么感觉，段兄弟喝了姜府的迷魂汤之后，这里也有了毛病……”
牛巡检说到这，指了指自己脑袋。
朱紫墨当时就下了逐客令：“老牛怪，你才脑子有病，快滚去你的巡检司！”
……
赵如意并没有来探望段初，她对段初选择回家，而不是去茶叶店，很是憋火。
她和牛巡检一样，以为去哪个地点，就是选择哪个女孩。
所以赵如意得到消息就生气了。
你不来，本姑娘还不稀罕你呢，爱来不来！
……
段初早上回家，中午刘瞎子就找上门来了。
他提着一包点心，大声嚷嚷：
“瞎子来看望段兄弟了，些许心意，还请收下！”
朱紫墨看看那包点心，知道价值不会超过十文钱。
她忍不住出言讥讽：
“瞎子，这礼品太贵重了，还真的是你的些许心意来！”
刘瞎子只装听不到，坐在段初床前，跟段初聊天。
“兄弟，我听外面传言，说你这次翻船受伤，文大人又给了你不少的赏银。”
段初伸手掏出来两锭五两的千足金，又晃了晃：“刘兄，文大人和魏先生，一人给了我一锭金子……十两千足金，确实不少！”
刘瞎子闻到金子的味道，口水差点滴下来。
这些天他怕马千里找他破解擒拿鬼婴，一直都没有出门。
门上铁口神算的招牌，也被钱以宁砸了，还招来魏先生的警告。
所以刘瞎子最近，也没有心情给别人算命，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项了。
他本想说，兄弟，把金子拿来，让哥摸一摸。
结果没等他擦干口水，朱紫墨就从段初手里，抢走了那十两黄金。
然后她又搜段初的身，唯恐段初偷偷给赵如意又留了一份。
确定段初身上没钱了，朱紫墨才咳嗽一声，提醒刘瞎子，快点出手！
刘瞎子也没墨迹，马上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葫芦。
朱紫墨给他的两小瓷瓶眼泪，都被他装到了这个小葫芦里，虽然眼泪只有几十滴，又浪费了将近三分之一，不过效果，刘瞎子还能保证。
“兄弟，瞎子虽然只带来一包不值钱的点心，但绝对不是瞎子吝啬小气！因为瞎子还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呶，就是这个！”
“货真价实的龙女泪！”
“有了这些龙女泪，洗掉莫姑娘脸上那些阎王漆，指日可待！”
刘瞎子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龙女泪来之不易，瞎子不能直接送人，你最好，给瞎子一点彩头。”
段初躺在床上，表示非常理解，说道：
“刘兄，别不好意思！你这次就是了却了，我最大的心事，多少钱我都买！钱不够，哪怕卖了房子也要凑给你，你开个价吧！”
段初说完，又看了看朱紫墨。
朱紫墨很感动。
没想到啊没想到，为了我，呆瓜连房子都能卖。
“兄弟，说什么呢，瞎子怎么能逼你卖房子！瞎子的要价，你绝对出得起，而且对你的家底子，保证不伤筋也不动骨。”
刘瞎子大话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朱紫墨想到即将损失一两银子，不禁有点烦躁，
不过刘瞎子接下来的套路，让她何止是烦躁！
192 老江湖套路多
刘瞎子拍着胸脯表示，意思意思就行，绝对不会漫天要价。
段初再次说明，什么价都要买。
结果刘瞎子只是微笑，就是不报价。
“刘瞎子，你磨叽什么！我哥都让你开价了，你还废什么话！”朱紫墨也催。
刘瞎子听后，伸出一只手。
朱紫墨感觉有点不对劲，明明说好只要一两银子，怎么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难道他想要五两银子？
天啊，这个死瞎子，竟然要拿我的东西，换走我们家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珠子试探着问。
刘瞎子摇摇头，把五根手指攥成拳头，慢慢又伸出一根手指。
朱紫墨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说不错，没想到贪财的刘瞎子，这次能信守承诺！
结果刘瞎子又伸出一只手，竖起了另外一根手指头。
转眼之间，那两根手指头横竖交叉，在段初和朱紫墨面前，并成一个十字花。
朱紫墨当场就急了：
“姓刘的，十两银子你也敢要，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嘛！”
她是提醒刘瞎子，别忘了之前发的誓言，多要一文钱就要被天打雷劈。
说起来，她这小江湖，哪里懂得老江湖的套路。
多要一文钱，会被天打雷劈，瞎子就不能多要十文、百文、千文甚至万文嘛！
十两银子，已经突破了朱紫墨的底线。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刘瞎子，比狮子还要大的胃口。
半仙叫价，必须震惊全场！
面对朱紫墨的质问，刘瞎子哼了一声。
“十两银子？莫姑娘，你是小看我瞎子的东西，还是小看段兄弟的财力？才十两银子？呵呵，错了！瞎子要的，是十两黄金！”
听说十两黄金四个字，朱紫墨差点没晕过去！
段初倒是很淡定。
他没有去计较价格。
他担心的是，刘瞎子的龙女泪，到底能不能洗掉阎王漆。
“刘兄，这龙女泪，是真品吗？”段初问。
“兄弟，绝对真品！”刘瞎子说。
在古董行里，每一件珍品，背后都有一段故事，珍品每一次易手前后，上一任主人，都会把珍品背后的故事，告诉下一任主人。
这故事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反正假如背后没有故事，那么珍品就像是没有灵魂，很难卖出高价。
刘瞎子这价值十两黄金的龙女泪背后，也有一段故事：
“兄弟，看你为了洗掉莫姑娘脸上的阎王漆，经常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老兄我心里，也难过！”
“于是昨儿晚上，我们两口子……呸呸，这里面没有我媳妇什么事，昨儿晚上，瞎子孤注一掷，用师父传来下的独门绝技……”
“这绝技，一生只能用一次，瞎子本来打算，万般危难时再用。”
“不过想想兄弟的难处，瞎子就拼了！”
“于是瞎子动用了这个，只能用一次的独门绝技，昨晚天黑之后，元神出窍，夜行千余里，上天入地又进水，潜入东海龙宫！”
“瞎子学齐天大圣大闹龙宫，揪住老龙王敖广的龙须，提剑就要取他狗命……咳咳，取他龙命……”
“结果这样一来，吓得敖广的女儿，也就是东海龙女，下跪求饶痛哭流涕。”
“瞎子趁机掏出宝葫芦，这才接到了龙女热泪。”
朱紫墨听了，气得拍桌子：“刘瞎子，你不要太过分！”
珠子的意思是，刘瞎子你要价十两黄金，又编故事骗人，太过分了。
老江湖刘半仙，当时就巧妙接住了话茬：
“你还说瞎子过分？为了了却段兄弟的心愿，为了洗掉你脸上的阎王漆，瞎子只好对龙女过分了！”
刘瞎子说到这里，又对段初说：
“兄弟，瞎子此行有违天条，上天最低也要罚瞎子十年阳寿，不过瞎子看在和段兄弟你有过命交情的份上，阳寿也不在乎了！”
“兄弟，老哥用折寿十年，只换你十两黄金，你说，贵不贵！”
姜府那杯茶水里有药，药是老鸨给的。
既然是老鸨出品，药劲本就强烈。
对男人，有销魂蚀骨的作用。
姜小妹还怕段初常年练武，抵抗力比一般人强，又加大了两倍剂量。
所以段初现在哪怕度过了危险期，头脑还晕乎乎的。
被刘瞎子一通忽悠，段初还非常感动：“刘兄，不贵！大恩大德容我以……”
朱紫墨实在受不了了！
言而无信的老江湖刘瞎子，这么过分也就罢了。
你这呆瓜，上了当，还替人家叫好！
朱紫墨当时就一巴掌打在段初肩膀上：“你给我闭嘴！”
然后她又抬腿去踢刘瞎子。
刘瞎子猝不及防，被朱紫墨一脚踢在了胸口上。
朱紫墨气急之下，用力不小。
这一脚在刘瞎子胸口，留下来一个清晰的脚印。
刘瞎子也没生气，抬手掸了掸胸口的灰尘。
“莫姑娘，你敢再踹瞎子一脚，信不信这龙女泪，立马就会变成百两黄金！”
刘瞎子行走江湖，别的不多，就是套路多。
他说得出，绝对就做得出。
朱紫墨再想想段初卖掉房子，也要买龙女泪的话，知道除非坦白，否则怎么都不能阻止这次交易。
不过要她坦白，她做不到。
她可不想在跟赵如意争斗，也就是抢男人的关键时刻，让段初知道，是她把自己的眼泪交给刘瞎子。
也是她安排刘瞎子，把自己的眼泪，拿过来卖给段初。
那样段初就会认为，她和刘瞎子合伙骗自己。
一两银子和十两黄金，在段初眼里都不重要，他在乎的肯定是信任。
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已至此，只能接受！
朱紫墨又怕刘瞎子不要脸，提价到百两黄金。
所以她只能强忍心痛，掏出来十两黄金。
正是文朝天和魏先生，慰问段初的十两黄金。
刘瞎子放下所谓的宝葫芦，把十两黄金揣进怀里，还煞有介事的说：
“段兄弟，莫姑娘，正所谓龙女热泪，洗阎王冰漆，所以这东海小龙女的绝世眼泪，还需要加热一下，这样用起来，效果最好！”
“当然，用热毛巾焐一下宝葫芦就行，千万不要放到锅里加热。”
“毕竟龙女眼泪，本来就那么一点，假如在锅里加热，蒸发之后就跑干净了。”
段初听了，连连点头应承。
朱紫墨听了，只是冷笑。
段初躺在床上没起来，朱紫墨把刘瞎子，送出了家门。
“哼哼，老刘，真没想到竟然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朱紫墨咬着牙说。
“莫姑娘，你侵吞瞎子的百鬼破煞符，瞎子怎么讨要都不还，说起来，厚颜无耻之人，现在已经有了两个——你我各占其一！”
朱紫墨听了，肺险些炸了。
“刘瞎子，你等着！本姑娘跟你没完！”朱紫墨跺着脚说。
“瞎子要是怕你，就不会把新家，安到你对面来，不交出百鬼破煞符，那就随你出招，反正现在瞎子和你门对门，随时奉陪！”
刘瞎子说完拂袖而去，打开对门自己的家门，咣当一声又关上了。
朱紫墨也咣当一声，使劲关上了大门。
回到院子，看看在磨盘上晒太阳的瞎眼猫，朱紫墨摸了摸它肚皮。
“大虎，记住刚才那人的声音，那家伙就住在对面，等你能看见了，记得去他家里偷钱，什么金子银子，一样也不要给他留！”
瞎眼猫晒太阳很舒服，这次被朱紫墨挠着肚皮，就更舒服了。
两重舒服之下，它一个翻身，抬头喵呜一声。
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朱紫墨的话。
朱紫墨回到段初卧室，扶着段初站起来，看段初脸憋得通红。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朱紫墨问。
段初很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想方便一下。”
老鸨的药力太猛，段初两条腿现在还软绵绵地站不住。
想上厕所，在巡检司还好说，那边都是男的，谁都能扶他一下。
现在家里只有朱紫墨，段初上厕所这事，就有点难了。
不过，再难也要去上。
193 假如我是小龙女
常言道，尿来如海啸，挡也挡不住。
段初脸都憋得通红，对朱紫墨说：“妹子，你把刘兄叫来帮我吧。”
现在就算让朱紫墨，去叫一个犯了几十上百件花案的采花贼，她也能去叫来。
但是让她去叫刘瞎子，绝无可能！
刚刚刮走了自己，十两千足金的家伙，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拆其骨！
朱紫墨不想跟刘瞎子打交道，就说：“呆瓜，要不你忍一下，我去叫老牛怪。”
砍头挖心都能忍，这个没法忍。
段初痛苦地摇摇头，挣扎着要下床。
朱紫墨叹口气，没办法，她只能扶着段初去茅房。
……
对门刘瞎子家。
刘夫人一边剥蚕豆，一边问刘瞎子：“夫君，你跟对门那个小女子，之前不是仇人吗？怎么今天出门，又和她一起做事？”
刘瞎子嘿嘿一笑，把两锭五两千足金，塞到了刘夫人手里。
“和她一起做事？她想得美！你老公有仇必报，今天就坑了她十两金子，贤妻拿去收好了，以后给咱儿子，娶个漂亮小媳妇！”
“夫君，不能再坑人了，魏先生说，这样有损阴德，万一应到孩子头上……”
没等刘夫人说完，刘瞎子就打断了她：
“贤妻，莫要多想，莫要多虑，什么狗屁阴德，什么狗屁天道，假如老天真有眼的话，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天生眼盲！”
刘夫人听到这个，被戳到了心底的痛处，顿时流了眼泪：
“夫君，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一个不中用的盲人？”
刘瞎子谁都敢骗，谁都敢耍，但是唯独对刘夫人，绝对是真爱。
看到刘夫人哭了，刘瞎子一阵心疼。
他连忙把刘夫人拥在怀里。
“贤妻，我也是一个瞎子，哪有嫌弃你的道理，所以不要胡乱猜忌，世道不古，人心不善，咱们还是要夫妻同心，共渡难关。”
……
段家，从茅房出来的段初，虽然卸掉了负担，但是脸比之前更红了。
唉，天下排名前五的刀客，小小方便，竟然还要女子帮忙！
这事要是说出去，还不被天下人耻笑！
所以他怎么能不脸红。
朱紫墨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心现在还砰砰跳，有激动又有好奇，更多的，还是嫌自己手脏。
她打了一大盆清水，又拿来整块的皂角，把自己的小手，在泡沫里洗来洗去。
段初听到外面的水声，还大声道歉：“妹子，对不起！”
朱紫墨也不好意思搭话，只顾洗手。
不过洗着洗着，她又开始庆幸：
“幸好呆瓜从巡检司，搬回了家里，不然他要是去了茶叶店，这样被赵如意抓住把柄，以后那个骚娘们，不知道会有多嚣张！”
……
这时的赵如意，一点也不嚣张。
她已经两顿没吃了，无论赵二娘怎么劝，她都没有一点食欲。
段初宁可回家，也不过来让她照顾，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她怎么能不生气！
她哪里知道，段初是因为在姜府里，中了姜小妹的诡计，差点失身，感觉对不起她，一时抹不开面子，所以不没有勇气面对她。
看赵如意站在房间里，打开窗户往段初家的方向看，赵二娘叹口气。
“姐，男人都这样，喜新厌旧，哪怕你比那什么珠子漂亮，但是他玩腻了你，感觉不新鲜了，就舍弃你，去找那个珠子去了。”
“姐，依我看，你还是另找一个吧。”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这天下多得是。”
赵二娘虽然年龄不算大，但是经常以老江湖自居。
现在又化身情感专家，给赵如意出主意。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恢复了理智的赵如意，终于确定，赵二娘并不是段初，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
小冤家其实很实在，他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子。
面对赵二娘苦口婆心的劝说，赵如意提不起来一点兴趣。
两条腿的男人，确实很多，但是能被自己一碰而不死的，目前就小冤家一个。
赵如意仔细想想，感觉还是要去段家，跟小冤家见一面。
有事就要当面说个清楚。
“小冤家这次宁可回家去，也不来茶叶店，肯定有隐情！要么是小冤家对我有误会，要么就是朱紫墨那丫头，耍了阴谋诡计！”
赵如意想到这里，不用赵二娘劝，也能吃饭了。
吃好饭，又有人来敲门了。
赵二娘没好气的说：“今天家里有点事，不做生意，想买茶叶，去别家吧！”
“姑娘，我找段班主。”
赵如意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
就是那晚通知自己，去倚翠楼后面救段初的老头子。
于是她让赵二娘打开门，放老许进来，还问老许，找段初有什么事。
“赵姑娘，实不相瞒，那晚我为了救段班主，提前报了三更，结果……”
听老许一说，赵如意才知道，老许丢了工作。
“老人家，你对茶叶，了解吗？”赵如意问老许。
老许点点头。
“小老儿之前在许府，各种茶叶，基本也都经手过，而且小老儿以前爱喝茶，对茶道多少也有研究，所以算是了解那么一点。”
谁听了都知道，老许这是在谦虚。
赵如意笑笑，做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安排。
“老人家，既然打更不能去了，那就在我这茶叶店做个掌柜吧，不过，现在还请不起伙计，所以你这掌柜的，还要兼职伙计。”
这样安排，一来可以解决老许的就业问题。
二来也能让茶叶店，正儿八经运营起来。
既然开了茶叶店，那就是做买卖，所以不能一直摆着一个空架子。
做生意讲究笑脸迎人，卖茶叶也是如此。
指望以江湖儿女自居的赵二娘卖茶叶，这茶叶店迟早会连房子，都要搭进去。
因为赵二娘自尊心强。
她拉不下脸，去赔笑做生意。
而且客人假如多问几句，她就认为客人是在挑三拣四。
好几次她差点跳出柜台，跟人家打起来。
所以做生意，指望不上她。
不但指望不上，还要担心她哪天打伤客人再赔汤药费。
你看人家老许，刚刚得到任命，没等赵如意跟他谈工钱，他就到门外大声吆喝，很快拉进来五六个客人，又做成了两三笔生意。
看赵如意赞许地看着老许，赵二娘有点不服气。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我就看不起这种，为了赚钱，就低三下四的人。”
赵如意也哼了一声。
她决定，打磨一下赵二娘的脾气。
不然她还不放心，把赵二娘留在身边。
赵如意不怕赵二娘闹事，就怕自己不小心，被她看到了秘密，又给泄露出去。
于是她把赵二娘，拉到了二楼的房间里。
“赵二娘，从此时此刻开始，你的工钱不变，不过，你的职责变了，你不再是茶叶店的掌柜兼小伙计，而是我的贴身丫环了。”
赵二娘一愣，她从来没想到，给谁当下人。
“姐，虽然我很敬重你，但是让我给你当丫环，这个肯定不行……”
赵二娘当场拒绝了。
赵如意也没有废话，直接解开了额头的飘带，把逆鳞亮给赵二娘看。
“假如我说，我是东海龙宫的小龙女，年前上岸才化身成女子，然后让你给我当丫环，你愿意吗？”
赵二娘以前虽然只是打把势卖艺，不过确实也算江湖人。
当看到赵如意额头逆鳞，她就傻了。
“这个如意姐姐，到底是不是龙女，我还不敢肯定，不过去年在应天府的时候，我听一个道长说，额生逆鳞，男子触之必死。”
“而且逆鳞过三，能遮住天眼，能斗杀神佛！给这样的奇女子，做一个贴身丫环，简直是荣幸！”
赵二娘想到这里，心理负担一去，马上对赵如意拜倒了：
“姐，我答应你。”
赵如意摇了摇头：“二娘，你对我的称呼，少了一个字。”
赵二娘反应很快，马上改口：“小姐！”
194 姜御史
赵如意亮出逆鳞，彻底收服了赵二娘。
没办法，很多事情，她没法出面，只能让赵二娘打头阵。
比如出去逛街，她就不敢，唯恐哪个登徒子，悄悄蹭她一下，然后倒地身死。
作为行走的大杀器，出门都要挑街上没人的时候，才敢出去。
不过现在好了，有赵二娘当心腹，她就等于多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一张嘴。
她安排赵二娘，去段家看看情况。
这样就算段初有什么心事，赵二娘在中间，也可以当做一个缓冲。
有些事情，直接面对的话，还不如中间人传个话。
赵二娘走下楼梯，还叮嘱柜台里的老许：
“许掌柜，以后没有我家小姐还有我的允许，你不许上二楼三楼，甚至都不许你，踏上楼梯一步。”
老许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以前也读过书，记记账打打算盘，都难不倒他。
读过书也记得圣人的教诲。
男女有别，二楼以上是小姐丫环的闺房，让他上去，他都未必上去。
……
赵如意在楼上焦急地等待，一个时辰之后，赵二娘回来了。
“小姐，我买了礼品，替你去看望了段公子，段公子说，他不是不想来，只是现在卧床不起，很多事情不方便，不想麻烦你。”
赵如意一愣，问：“哪些事情不方便？”
赵二娘看看小姐，心说别看你就算是额有逆鳞，法力高深，但是你不懂生活。
“不方便的地方多了，比如，段公子现在手脚酸软，独自一人的话，上不了茅房，也拿不起筷子。”
赵如意一听，心说糟了，感情小冤家现在，手脚不听使唤，不但需要朱紫墨给他喂水喂饭，还要由朱紫墨那丫头，扶着他去方便！
赵如意想到这里，又打定主意。
假如小冤家再过几天，还没恢复的话，抢也要把他抢过来。
……
段初现在还没恢复，头脑也经常晕乎乎的，朱紫墨就没有洗掉脸上的阎王漆。
她打算，等一等再说。
必须在段初彻底恢复之后，最清醒的时候，再把自己的容颜，露出来给他看。
三天过去，段初终于可以拿起筷子了。
第四天，段初就能自己上茅房了。
朱紫墨伺候段初四天，多少也有收获，至少她知道了一点：原来男子小方便的时候，并不是蹲着的。
“你说神奇不神奇，大虎四条腿，抬起一条腿，还有三条腿着地，能站着撒尿也就罢了，他两条腿，竟然也能站着解决问题。”
朱紫墨想到这里，还感觉挺有意思。
……
在朱紫墨感觉有意思的时候，京城皇宫里，昌宁候正在跟皇帝告假。
他告诉皇帝，自己岳父不幸身死，现在还停尸家中，希望能亲自去彭州奔丧。
本朝以孝治国，昌宁候的要求，在皇帝那里一笔通过。
同时皇恩浩荡，皇帝还拿出一件玉石镇纸，让昌宁候带回彭州。
“谨以此玉石镇纸，赏赐给钱家人，聊表朕对钱老爷子，不幸离世的惋惜。”
昌宁候连忙跪谢圣恩。
昌宁候出了皇宫，就带着自己正妻，三品诰命夫人钱眉韵，在几十个虎贲的簇拥下，打马直奔彭州。
经过京外一个郊县时，昌宁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前些天殿试群英，昌宁候手按宝剑，就陪在皇帝左右，所以皇帝钦点一甲前三名时，他是全程围观。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今科的探花郎姜一山。
而且他也知道，姜一山是张公茂的得意门生，已经进入都察院，当上了御史。
昌宁候礼贤下士，马上招呼姜一山：“姜御史，这是去哪里？”
……
女护院进京，不像钱以宁，一路要小心翼翼，又要躲避追杀，又怕走漏消息。
所以女护院来的很快。
姜一山得到消息，当时就吃不下饭了。
丝蕊给姜一山的信里，是怎么严重怎么说。
说什么文朝天看上了姜小妹的家业，为了抄没姜府的财产，就凭空栽赃陷害，把无辜小姐抓了起来。
杀猪的父亲被抓，也就罢了，毕竟家里的老狗，出了问题。
但是已经成为富豪的妹妹，竟然也被官府栽赃陷害，这个他必须回去看一看。
文朝天和张公茂的关系，姜一山也知道。
于是他先去找了张公茂。
张公茂不但帮姜一山，在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那请了假，还修书一封，让姜一山带回去，交给文朝天。
“你和文朝天，也算我门下的同门师兄弟，能不伤和气，就不要伤和气，他要是不讲道理，你就把信交给他，看他服不服气！”
姜一山为了尽快回家，所以选择了骑马。
不过他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读书人，以前只骑过骡子驴子，骑马，并不在行。
刚刚出京，姜一山就感觉有点吃不消了。
……
听到有人打招呼，问自己是去哪里，姜一山回头一看。
原来是常伴帝侧，掌管京城四卫营数千虎贲的猛虎将昌宁候。
他连忙下马行礼：“侯爷好，下官是回乡省亲。”
之前姜一山骑马，歪歪斜斜的样子，都被昌宁候看到了。
于是昌宁候骑在马上，笑着对姜一山说：
“姜御史，听说你老家在彭州府，这来回三千多里地，看你不善骑马，恐怕要累的脱胯，这样吧，本官也是去彭州府，你上马车，一起走吧。”
昌宁候是骑马，钱眉韵是坐马车。
同行的，并不是一辆马车，还有给丫环婆子预备的两辆马车。
姜一山骑不惯马，磨得两腿生疼，正发愁呢。
这时得到昌宁候的邀请，他也没推辞，连忙鞠躬道谢，又把自己的马，交给昌宁候手下亲兵，然后来到了后面两辆马车前。
看看那些满脸横肉的老婆子，姜一山皱了皱眉。
最后他选择爬上了，那个坐着四个娇俏丫环的马车。
姜一山男生女相，长得很俊俏，是一个美男子。
这一点帮了他很大的忙。
假如不是他长得比严公子好看，探花郎说不定就是严公子的了。
昌宁候府的丫环，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平时昌宁候府，别说你一个七品小御史，三品以上大员，经常都是人来人往。
所以一个小小御史，她们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毕竟她们又不是官，难道还怕你这御史，在皇帝面前参她一本不成！
本来一车女子，突然挤进来一个男人，丫环们非常不开心。
不过一看这姜御史，长得俊俏又帅气，一帮丫环就没了半点的脾气。
不但没脾气，还都争着跟姜一山说话。
“姜御史，旅途无聊，给我们讲讲故事呗。”一个丫环说。
美男子在前，什么姐妹情，那都是虚的！
另一个丫环一撇嘴，马上就打压同伴：“不不不，我不喜欢听故事，那个太肤浅，我喜欢听诗词，姜御史，咱们聊聊诗词吧。”
之前那个丫环，趁着马车颠簸，顺势靠过来，一把拉住姜一山手腕，撒娇说：
“不嘛不嘛，人家就要听姜御史讲故事！”
另一个不甘落后，也拉住姜一山另一只手腕。
在封闭空间里，情绪是可以传染的。
她们俩都动手了，其他两个丫环也一齐伸手。
反正是在马车里，跟美男子接触一下，也没人能看见。
姜一山一直都很本份，没逛过青楼妓馆，也从来没有被年轻女子，拉过手腕。
这次不但有两个拉他手腕，还有两个挠他痒痒，弄得他心咚咚咚跳。
能闻到香风扑鼻，又能听到耳边娇声俏语。
他一时没能拿住架子，给这个讲故事，又给那个说诗词。
……
想到老父身死，不成器的弟弟又入了狱，钱眉韵本来心情就很不好。
她抱着孩子，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感觉有点头晕。
隐隐约约能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笑声。
这次是回去奔丧，又不是回去报喜。
你们这些丫头片子，笑什么笑！
195 一步不让
自己老父不幸丧命，本来心情就很沉重，脸上还挂着泪滴。
听到后面马车里，隐隐约约的笑声，钱眉韵越想越气。
她忍不住小声骂那些丫环：“一个个的，难道都没见过男人嘛！”
钱眉韵气愤难平。
她让贴身丫环掀开马车的轿帘，伸头出窗，让骑马开路的昌宁候，过来一下。
昌宁候听到呼唤，连忙调转马头。
他来到马车窗边，问道：“夫人，有事？”
钱眉韵板着脸说：“那个什么姜一山，被你叫上了马车之后，你听听后面的笑声！难道你就不怕，回头哪个小丫环肚子大了！”
那几个丫环，都是伺候昌宁候老母亲的。
这次就是昌宁候母亲，安排她们跟着去彭州府。
昌宁候老母亲，是个慈祥又善心的老人。
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这些丫环，看一看沿途的风景，能解一解闷儿。
昌宁候又是孝子，不敢不从。
再加上那四个丫环，都很受老夫人的宠爱，他也不想去斥责她们。
这些事，钱眉韵都知道。
所以当着昌宁候的面，她也没有把矛头，对准那些丫环，而是对准了姜一山。
钱眉韵这么说人家，就是把堂堂正正的姜御史，当成了龌龊不堪，偷吃别人家小丫环的小人登徒子。
昌宁候隐隐有点不悦，毕竟姜一山，是他请上车的。
不过当他看看钱眉韵怀里的小孩，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就不气了。
谁让钱眉韵争气，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于是昌宁候笑着跟钱眉韵说：“夫人，你别小看了姜御史。”
钱眉韵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埋怨昌宁候。
“堂堂昌宁候爷，帝国第一猛虎将，常伴帝侧深得皇宠，结果见了陆冰，你要敬他三分，见了黄锦，你也不敢说一句重话！”
“那俩人，一个是皇帝一奶同胞的兄弟，一个是皇帝从小到大的伴伴，你忌惮他们，我也能理解！”
“现在好了，连一个小小御史，你都要敬为上宾礼遇有加！”
男人，就怕女人说自己不行。
钱眉韵的意思，潜台词就是说昌宁候不行，谁也不敢得罪。
昌宁候又看了看儿子，小孩子睡得正香。
他怕吵醒儿子，这才把不快压下去，而且还跟钱眉韵解释：
“夫人，姜御史的靠山，是张公茂。”
钱眉韵听了，一挑眉毛：
“礼部尚书张公茂吗？那礼部就是一个摆设，没有财权也没有兵权，更没有人事权，你怕他做甚！”
当初昌宁候能看上钱眉韵，就是看上了她宛如明月拱桥的眉毛眼睛。
这时钱眉韵一挑眉，年轻时的风韵又回到了身上。
这次昌宁候可不是看在儿子面子上，去跟钱眉韵解释。
而是看在夫人美貌，还有夫妻之间的情分上。
“夫人，张公茂现在已经调离吏部，去吏部任尚书了，在监管吏部，掌握帝国众多官员考核权的同时，他还是文华殿大学士。”
钱眉韵一听就懂了。
文华殿大学士，是内阁辅臣的封号。
文华殿大学士，听上去霸气，其实也就是个五品官，作为内阁辅臣，这个品级肯定镇不住其他官员。
所以内阁辅臣，一般都是兼任某部尚书，而且还是实权部门。
比如这次的张公茂，掌管吏部，简直就是六部之首。
钱眉韵这才明白，昌宁候结交姜一山，也是为了跟张公茂打好关系。
“夫人，现任内阁首辅，包括其他的辅臣，都已经是年老体衰，用不了多久，张公就会坐上首辅。”
“夫人，你不了解张公，我了解！”
“张公绝对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未来等他当上首辅的那天起，第一个要收拾的，肯定是谢江岚。”
钱眉韵点点头，她最恨的就是严综吕和谢江岚。
既然姜一山以后，肯定会跟他的恩师一起，站到谢江岚的对立面，那自己报父仇的几率，就更大了。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钱眉韵想到这里，对昌宁候微微一笑。
“原来夫君安排得当，就是为了替未来谋划，看来还是奴家多心了！”
“既然姜御史，是张阁老的门生，又在都察院做事，而且是奴家的同乡，那奴家还巴不得，后车的丫环，全部大了肚子！”
昌宁候笑笑，打马又走到了车队前头。
……
姜一山在马车里面，和四个小丫环越聊越欢心，越聊越放得开。
再加上四个丫环互相打压，比拼争宠，挨个跟这个美男子献媚，搞得车里的气氛，越来越缱绻暧昧。
新奇而又未知的旅途，还有近在咫尺，以前从来没有如此靠近，闻过的美男子气息，让四个丫环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了。
姜一山在车里，就像段初坠入风水局一样，一时意乱情迷。
虽然男生女相，但是年龄在那。
二十来岁的小伙，本就是血气方刚。
他那一双以前只翻过书的手，突然也不安分起来。
这时夕阳正坠落，拉上的窗帘，还有颠簸的马车，足以掩盖起起伏伏的故事。
幸好姜一山还残留一丝理智，在一次剧烈的颠簸中，蓦然醒悟，发现自己的手，正分别按在不该按的地方，而且涉及两个丫环。
他连忙抬手，拉开了窗帘。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整理一下衣衫，姜一山就进入了圣贤模式。
“诸位姐姐，咱们还是好好的，聊一聊诗词吧。”
……
姜一山还庆幸，刚才自己在马车里的迷失，没有被昌宁候发现。
当然，就算昌宁候和钱眉韵发觉了，他们两口子也无所谓。
如果搭上一个丫环，就能和姜一山绑在一起，简直是太划算了。
昌宁候没有透视眼。
所以他不知道，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刚才险些就绑上了姜一山。
他回头看看马车，还巴不得发生一点故事。
“假如可以，只要你想，四个你都拿去！”昌宁候还在心里说。
……
夜晚，京城来彭州的官道边上，某驿馆。
严综吕的独生子严松，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黑暗，唉声叹气。
张公茂能帮姜一山请假，谢江岚靠着一张老脸，肯定也能替严松请个探亲假。
谢江岚看到严松的样子，心疼的很。
他连忙上前，一通安慰：
“这次也不是你的错，本来老夫就打算，安排你明年再参加春闱。”
“要不是你爹催的急，导致你仓促上阵，不然也不会失利！”
“男子汉大丈夫，轻易不能言败，打起精神，别叹气！”
“更何况这也不算失败，二甲头名也很好，天下多少读书人，想摸都摸不到！”
和严松并排站立的谢江岚，面相看上去，和严松至少有七分相似。
或许钱大公子还有赵元涛，说的都不假。
严老爷子头顶，是绿意盎然，确实很有道理。
听到谢江岚的劝解，严松叹口气，这才关上了窗户。
“恩师，这次钱府和严家的事，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让步？”
谢江岚哼了一声，斩钉截铁道：
“让步？一步也不能让！你今天没看到嘛，姜一山和昌宁候，竟然走在了一起，姜一山是张公茂的人，这足以证明，张公茂已经和昌宁候，站到了一条线。”
“我已经得到消息，张公茂后面会推行变法。”
“他正在谋划，怎么给老百姓减税，还要从大户手里收缴土地，还田于民。”
“既然张公茂把手伸向了咱们，那咱们凭什么，还跟他低声下气！”
“昌宁候这时和张公茂结盟，就是咱们的敌人！”
“到了彭州府，你先跟昌宁候掰掰手腕，杀杀他的威风，然后老夫再上场。”
……
五天过去了。
让文朝天感到意外的是，姜小妹和管家婆面前的认罪书，竟然还都是空空如也的白纸。
夜晚的审讯，也没有什么突破。
管家婆的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她还咬死口，坚持说跟姜小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