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1章:焦脚虎
程悠悠端着打胎药一步步靠近。
邪灵惊恐地扑向窗户。
幸亏早有准备,扬手将药泼向邪灵。
邪灵发出婴孩一般刺耳的叫声,门外的人听了心中一颤。
程悠悠稳住心神,拿出灵婴傀儡,念咒将已经虚弱的邪灵收入傀儡中,用准备好的红布缠住灵婴傀儡,挥剑将它劈碎。
邪灵的弱点便是它们黑化的关键。
这个邪灵是因为屡次被打胎,产生恶念才变成恶灵,因残食同类又变成邪灵。
归根究底,它最痛恨的便是打胎药,最害怕的也是打胎药。
邪灵一心向恶,不曾有悔改之心,此恶不除,必留后患。
斩了邪灵,程悠悠犯起了愁,通过观察孕妇,发现腹中胎儿的灵魂已经被邪灵吞噬了。
即便是孩子出生也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痴呆儿。
如今临盆在即,该怎么办呢?
程悠悠看向门外,快步出去,大家见里面出来人了,都围上来。
“你们等会儿再进去。”程悠悠一边说一边四处搜寻小男孩的灵魂。
在院子不远处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给他使个眼神,又关上了门。
小男孩的灵魂一进来,程悠悠就问:“想不想投胎?”
小男孩点头。
“去吧。”程悠悠指着床上的孕妇。
孕妇腹中的胎儿只要有灵魂就不是痴呆儿了。
这个小男孩心地善良,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一会儿程悠悠就让隔壁大娘来帮忙接生。
“另一碗药熬好了吗?”程悠悠问小林。
“已经拿进去了。”
第一碗是打胎药,第二碗药则是助产药,程悠悠一直做着两手准备。
程悠悠将诅咒解除后说:“诅咒已经解除,从今往后,努力一分便得一分,偏财运不再有了,明白吗?”
“老汉明白,我们往后就靠自己这双手挣家业,留给子孙的也是清清白白的家产。”
随后,程悠悠拿出一张符纸贴在陶罐上,拿起陶罐对郭老伯说:“这里面的食金鬼你留着也没用,算是你请我的报酬吧。”
食金鬼只有吞食的本能反应,属于最低阶的鬼,对于玄士来说算是一个工具,没必要铲除,留着就行。
郭老伯千恩万谢,当铺东家真是侠义心肠啊!帮了这么大忙,还分文不取。
临走前,出于好奇问了小郭身上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咒语对小郭没有用。
小郭想起来,他曾经在山上救了一个游方道士,道士给他了一个护身符随身装着,应该就是这个护身符保护了他。
关于老木匠害人的这件事还是要报官的。
在程悠悠的要求下,让郭老伯出面报官,并且不能暴露她的事情,。
程悠悠将郭老伯家的事情处理完,心满意足的回了府。
帮助别人不但有功德,还有额外的收获,当铺真是她的福地!
第二日看见哥哥正在练武,走到程豫的跟前,看见哥哥脸上的抓痕,才猛然想起昨天把虎子忘在当铺了。
糟糕!
程悠悠惊呼一声,匆忙赶去当铺。
“喂!你不是说今天不出门嘛!”
程豫见妹妹匆忙离开,赶紧让小林跟上,随身保护。
虎子这个暴躁的家伙指不定怎么祸害当铺呢。
程悠悠忐忑地走进当铺,感觉跟平时没有区别,难道他们没有发现虎子,又或者虎子自己跑出去了?
正在这时,郑朝奉一脸激动的走出来,语无伦次地说:“东家……东家,铺子里有……”
不好,一定损失惨重,不然一向稳重的郑朝奉怎么这么激动?
“你别激动,当铺里有一只猫对吧?它都做了什么?损失多少?”
“什么损失?”
“我昨天忘在这里的猫,没惹事吗?那你干嘛激动的脸都红了?”
郑朝奉恍然大悟,说:“哎呀!原来这只焦脚虎是东家养的!难怪,难怪!”
“咱们说的是一件事吗?什么焦脚虎?”程悠悠问。
“东家,您说的那只猫就是‘焦脚虎’。”
郑朝奉引着东家去看焦脚虎,边走边说:“焦脚虎是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它只要往当铺里一站,就能够震慑住‘号神’。”
“号神是什么?”
两人从旁边的小门进了柜台里面。
“号神就是耗子神。”说着,两人来到了典当库房,程悠悠还是第一次进库房。
郑朝奉引着程悠悠来到三神面前。
其中一面程悠悠认得,是关公,另外两个就不认得了。
郑朝奉说道:“咱们当铺一般供奉三主神一副神,这三位主神分别是火神,仓神和关二爷,副神就是号神。”
“当铺因为存放了贵重的物品,所以房屋设计非常谨慎,为保万无一失,在选址建造的时候,会与周围的邻居有一个隔离带,也会在屋顶上增加防火墙的高度,以免邻家失火殃及当铺。
并且每日当铺的朝奉、伙计都要给火神上香,祈求火神的庇佑,也时刻提醒着大伙儿防火的意识。”
这些都是程悠悠不曾了解过的,所以听得非常认真。
仓神程悠悠能够理解,就是储藏保管的神仙,于是让郑朝奉接着往下说。
“这位便是关公关二爷。不仅仅是当铺,其他的铺子也会供奉关二爷。但是下面这一位仅有典当行才会供奉。”郑朝奉指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神像说。
“它就是典当行配享的副神,流年星宿中的大耗星君,也叫号神。
库房物品的存放最害怕的就是耗子嗑东西,所以凡是库房里面见到了耗子,只可驱赶出去,绝对禁止捕杀,否则会惹怒号神。”郑朝奉说。
这真是谬论,见到耗子打死就是了,竟然还纵容着,并供奉一个号神。
程悠悠本想劝说郑朝奉,但是见到他极其认真的眼神,便作罢了。
“我不想听号神的事了,虎子呢?我带它回家。”心中对供奉号神一事不屑一顾。
说到焦脚虎,郑朝奉又换上一副恭敬的脸。
“焦脚虎在里面。”
走到了存放珍宝的地方,柜架上虎子呼噜呼噜的睡着觉,它屁股后面正好对着存放水鬼的瓮。
“嘘!”郑朝奉让东家脚步轻点。
“……”
“东家,这只焦脚虎真是威武,因为有它在,负责驱赶耗子的伙计们说,从这两日竟然没有一只耗子。”
“你为什么肯定它是焦脚虎?”猫抓耗子不是很正常吗?
“因为它其中的一只脚是焦黑色。”
“就因为这个?”程悠悠瞪大眼睛。
“还有,昨日发现它的时候,伙计们一靠近,它迅如疾风,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我还亲眼看到它能够用那只焦脚,牢牢地抓住屋檐,另外三只脚都伸展开也稳如泰山。”
程悠悠制止住他继续吹嘘:“行了!够了!”
凭着一只黑脚和敏捷的身手,就神化一只猫,有点过分。
就算虎子四只爪子都是黑的也没什么稀奇。
程悠悠小声嘀咕:“还神兽呢?鬼才信!”
“我信。”
耳边响起水鬼老究的声音。
第1卷 第32章:死当
“东家,那只猫走了吗?”
水鬼老究的声音出现在程悠悠耳边。
程悠悠回头一把抄起虎子,塞到郑朝奉怀中说:“郑朝奉,您先去喂它早饭,我一会儿就来。”
那只可怕的猫总算是被抱走了,老究现在还心有余悸。
昨天这只猫一进来,就一直盯着自己看,都被它盯得发毛了。
原来是东家养的猫,还是只神兽,难怪有一种瘆人的感觉。
老究现身,整理湿漉漉的衣冠说:“东家的这只猫很厉害,它能看见我。”接着说道,“您最近比较忙,我就别待在当铺里占地方了,您有空叫我,随叫随到。”
“哦,怎么联系你?”
“东家您有所不知,咱们鬼有一种联系方式非常方便,您只需要运用念力召唤就可以了。”
“这么方便,那我可以召唤任何灵魂?”如果这么简单,设个陷阱,召唤吕府女鬼不就行了。
“不行,只有灵魂同意了才可以被念力召唤。”
一人一鬼商量好了就往外走,此时郑朝奉也伺候好了焦脚虎,正滔滔不绝的跟它道别。
虎子见程悠悠出来了,扫着尾巴跳进程悠悠的怀中,直勾勾的望着程悠悠身旁的老究。
程悠悠知道了虎子能看见灵魂,于是按住它的头,让它老实点。
“郑朝奉,我看最近典当东西的人很多,不凡品可有人询问?”
程悠悠与郑朝奉商量好,一时间品鉴朝奉难以到位,就由程悠悠暂代职务,就连不凡品柜台的椅子都换了新的。
没想到这几日客流量这么大,竟然没有一人询问。
即便是主动介绍过几次,大家也表示典当不凡品会去官当或者裕丰当。
程悠悠说:“如果有典当不凡品的,你把把关,可以的话就让伙计去府里通知我,次日就可以让当户拿着东西来典当。”
反正程悠悠在家中闲着无事,多跑几趟也值得。
老究在旁边接话道:“东家,您倒不用这么发愁,想典当不凡品的多得是,就是没有门路……”
“嗯?”程悠悠装作沉思的样子,微微侧身听老究说话。
“……我知道有一些家伙手里有不凡品,而且他们也用不上,都想换点东西或钱。”
程悠悠眼中一亮,询问的眼神看向老究。
“就是外面的游魂野鬼啊!”老究说。
“什么!”程悠悠惊呼。
“没事我在想事情。”程悠悠跟郑朝奉解释了一句,然后坐在靠墙的凳子上,接着听老究说。
老究见东家没有反感,反而颇有兴趣,接着说道:
“我在外面游荡时间很长,也见到许多灵魂,他们中有许多拥有不凡品,对于活人来说珍贵的不凡品,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破铜烂铁,一点用没有,还不如烧些冥币、香、纸来得实在。
再说许多游魂野鬼之所以逗留人间,也是因为有未竟之事,如果能够完成他们简单的心愿,让他们付出什么都是愿意的,更何况是不值钱的不凡品呢。”
对于老究的话程悠悠比较相信,上次老究说饶过小男孩的事情,派人调查确实属实。
但是老究提出游魂野鬼典当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不得不慎重考虑。
灵魂喜怒无常,倘若因此开了口子,惹了麻烦,连累当铺的伙计们就不好了。
老究似乎看出了东家的顾虑,说:“东家放心,我不会大肆宣传,只找手里有东西、确实需要帮助的朋友来,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程悠悠决定尝试一次,告诉郑朝奉,每三日会在深夜来当铺,交代好巡夜人开门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伙计们管。
然后掏出护身符交给郑朝奉:“当铺里所有人必须佩戴护身符,随后将前后门上的镇宅府取下来。”
“东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要啊!”
“舅舅,你不要,我要!”正说着,宋世成鼻血横流地跑进来。
“啊,东家你在就好!我今天真的有灾啊!”宋世成见到程悠悠激动得带了哭腔。
郑朝奉赶忙叫伙计拿药来,边上药边问怎么回事。
今日正是程悠悠给宋世成断卦的第七日,按说只要不回家,平安度过最后一天,就能避开灾祸。
“自从那日我匆忙去朋友家借宿,寻思着这么多天都没事,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回家换洗一下,不成想碰见了冯迁。”
宋世成哭唧唧的说:“不知道他从哪里受了气,提起那日在吕府为吴丫头争执的事情,一言不合就打我……”
程悠悠也没办法,卜卦虽然能够预知未来,但是能不能躲过,还要看当事人的选择。
程悠悠又掏出一个护身符给宋世成,说:“别哭了,这一灾你是应了。想要护身符就给你一个,别抢郑朝奉的,他们在当铺离不了护身符。”
郑朝奉是知道程悠悠本事的,东家的护身符指定比十方馆的还好,更何况符纸这些东西也不是平头百姓买得起的。
替外甥道了谢,回去嘱咐伙计们护身符揣好,口风紧点,别出去炫耀。
程悠悠出了当铺对老究说:“告诉晚上的当户,若是正正经经关照生意,我必定给他尊重,凡事好商量,但要是生了别的心思,别怪我不留情面。”
老究郑重的点头,表示必定会告诫他们。
“最后一点,只接受死当,不可赎回。”程悠悠说。
冯迁打宋世成之事程悠悠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应了卦象。
但是却在蘅香园引起了争执。
“这就是你对我的交代?”女鬼盯着妹妹说。
白姨娘送完老爷回来,挺着肚子有些累,不想争执:“你还想怎样,老爷已经责罚了冯迁。”
“老爷罚他是因为他打了宋状师,怪他惹祸,并不是因为我的事。”女鬼气愤的说。
糊弄鬼呢?
白姨娘有些不耐烦:“先让你出口气就行了,你还要怎样?”
“他害死我,我要杀了他!”女鬼激动的说。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人。现在孙公公住在吕府,这正是老爷仕途的关键时刻,我不许你捣乱。”
然后放缓语气安慰道:“再等等,你就可以报仇了。”
“还等?我都等七个月了,都等到你肚子都大了。我看,你根本不想为我报仇。”
“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进府成了姨娘?”
“对,进府是为我,但是当了姨娘你也偷着乐吧?我看不是你会狐媚术,而是老爷会狐媚术,给你迷了吧!”
说到老爷,白姨娘有些心虚,劝道:“现在杀一个冯迁算不得什么,但是他只是个帮凶,真正害死你的人还没有调查清楚。”
“那就赶快去查!我等不了了。”女鬼气急败坏。
“姐姐,再等等,你总不能让我大着肚子为你跑前跑后吧。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害你的人,再等几个月,我生产完,选秀结束,这件事也会结束。”白姨娘说完,握着姐姐的手低声抽泣。
女鬼自幼疼惜身体孱弱的妹妹,不忍她哭伤身体,只得答应下来。
第1卷 第33章:能不能快点,赶着投胎呢!
郑朝奉唯恐耽误了东家的大事,再次叮嘱当铺的伙计们,只要是待在当铺中就必须佩戴护身符。
其实不用郑朝奉叮嘱,他们也会将护身符贴身戴着,就连睡觉都不摘。
这么宝贝的东西,只听说过大户人家会给家里金贵的孩子花钱买上一个,平日里谁舍得买?
郑朝奉严肃的说:“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东家说了,倘若在当铺中发现了谁没佩戴护身符,即刻卷铺盖走人。
所以,你们若是有将护身符倒卖,或者寄回家中给孩子佩戴的心思,趁早歇了。”
然后一转语气:“别因为这么小的事丢了活计,东家是个大方人,以后有你们好处。”
听了郑朝奉的话,原本有心思的也歇了不敢想了,为了这件事丢了活计不值当的。
都佩戴上以后,摘下了门楣上的镇宅府。
别看郑朝奉训别人的时候理直气壮,但他心里也犯嘀咕,东家这是什么意思呢?
摘了镇宅府,难道要让鬼魂随便进入?
想象着身边飘荡的都是鬼魂,打了个冷颤,摸了摸胸口前的护身符。
还要去后院给两个巡夜人再叮嘱一下,东家行事古怪,晚上来了得留门,办事严谨些。
夜里,亥时。
留下芳儿看家,带着小林翻墙去了当铺。
“东家,我已经通知了几个有需要的朋友,他们都回来捧场,我还特地叮嘱他们不要说出去。”老究突然出现在程悠悠身边。
程悠悠心里没底,总觉着让鬼保密好像有些困难。
亥时二刻,马上要到当铺了。
程悠悠心里有一点紧张,自己没当过朝奉,也不知道该怎样讨价还价。
今晚的当户多吗?
会不会只有一个两个应应景?
程悠悠将今夜鬼当户的事情告诉小林后,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
“小林,要不你就在当铺外面等,或者在后院等也行。”看着小林脸色煞白,程悠悠于心不忍。
“不可以,我要护小姐周全。”小林咬着牙说道。
小姐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如果出了意外他难辞其咎。
到了当铺门口,寂静的街道,让小林心中产生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有一种刺骨的寒冷,自己穿的已经够多了,怎么回事?
程悠悠往旁边拽了一下小林,他都踩到刀疤脸鬼魂的脚了,站得位置也正,扎人家怀里不动地儿。
程悠悠万万没想到当铺门口会排了这么长的队伍,将整个街道都拦住了。
几个蒙昧的阴魂过不去,不断的撞向排队的游魂野鬼,有的不耐烦了,就把惹人烦的阴魂扔过去。
程悠悠扯扯嘴角,她还听到有两个鬼谈话。
鬼甲:“兄弟,打听一下,这里排什么队呢?排队投胎吗?”
鬼乙:“想得美!”
鬼甲:“那是排啥队啊?”
鬼乙:“我也不知道,看大家都排队,反正闲着没事,我也来了。你站后边去,别往里边挤啊!”
鬼甲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反正自己有时间,先排队,到时候就知道了。
前面一个排队的老鬼实在听不下去了,解释说:
“排这个队啊……”
前后的鬼魂纷纷屏住呼吸,等他来答疑解惑。
老鬼故意拉长音,等前后的鬼都看他了,气氛拉满了,再接着说。
“排这个队啊……是为了领东西。”受大家瞩目的感觉太好了,老鬼心中暗爽。
“……领纸钱元宝。”老鬼说完,自己还点点头,也不知道哪儿听来的。
“哦——”
前后鬼魂一听,纷纷恍然大悟。
程悠悠听完,脑袋险些磕门上,咬着牙说:“老究!怎么回事?”
老究此时也被这么多的游魂野鬼整蒙了。
这群家伙怎么嘴上没把门儿的呢?
咋来这么多鬼呢?
“东家,我也没想到啊。”
程悠悠欲哭无泪:“简直要被你气死!你听听,这里头一大半儿,都搁这儿排队领东西呢!”
要是这群鬼闹事可怎么办啊!
身旁的小林没有用通灵树叶,只见小姐自言自语的说排起长队,又望向街道的另一头……
他突然有一个可怕猜想,不禁头皮发麻。
此时巡夜人开了门,迎两人进来,然后又将门插上。
开门关门对于鬼魂来说还真没多大关系,因为门楣上的镇宅府摘了,眼前的鬼魂们毫无阻挠的排着队。
程悠悠坐上不凡品的柜台上,担心事情太多,细节太多容易忘记。
她自备了一个死当笔记本,让小林帮忙记录。
如果答应了鬼魂的事情,忘记了,没有办到,恐怕会被它们记一辈子。
鬼的一辈子可长着呢!
“你想要通灵树叶开天眼吗?你见我对着空气说话,看不到他们会不会害怕?”程悠悠问小林。
“不要树叶!”小林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柜台前,排在第一位的女人突然插话:“能不能快点,我赶着投胎呢!”
程悠悠见眼前一个长舌头的女吊死鬼说话。
“你知道这里是当铺吧?投胎不在这里排队,我们也不管超度。”程悠悠又想了想说,“当然给的多,也可以管超度。”
“我知道,老究都跟我说了。”女吊死鬼说。
“哦!你就是他找来的朋友啊?”
听了这话女吊死鬼竟然脸红了:“对,我们就是朋友。”
程悠悠挑眉看着老究,老究用口型说:她是我相好的,所以第一个告诉她。
女吊死鬼说:“后天我的女儿女婿请了道士做法事,我就可以去转世投胎了,但是我还有一些心愿没有完成,就来了这里。”
后面排队的一个鬼说:“你家的女儿女婿真孝顺啊!”
女吊死鬼骄傲的点点头:“可不嘛!花了不少钱。”
后面排队的鬼听了,嘴上“渍滋滋”的,似乎在恭维她。
女吊死鬼神情更是骄傲。
程悠悠清清喉咙,制止了他们的闲聊。
“你需要什么?典当什么?”程悠悠问。
“我活着的时候藏了一些银子,你交给我女儿,让她也藏好了。”说完,有些不放心的看着程悠悠。
程悠悠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贪图你的钱财。开当铺讲究的是信用!”
没想到竟会被鬼怀疑人品。
女吊死鬼看老究对她点点头,然后说了藏银子的地方。
“嗯,我会通知她。你典当什么做交换?”
女吊死鬼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怀中掏出一条绳子放在柜台上。
程悠悠:“……”
本命绳?
第1卷 第34章:深夜当铺
程悠悠看看桌上的本命绳,又看看女吊死鬼慷慨就义的脸。
“你可知道典当东西的价值一定要高,要贵重。”
女吊死鬼点点头,说:“我知道,这就是我最贵重的东西了。”
后面排队的鬼听完,甚至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来了一句:
“可怜天下父母心”。
程悠悠指着后面的鬼说:“你给我安静些!”
老究在东家杀人的眼神中走过来劝她,说:
“你拿出本命绳干嘛,东家要这个没用,必须是活人有用的东西。要你绳子干嘛?上吊啊!”
程悠悠瞪他一眼,老究尴尬的捂着嘴。
“我只有这个,银两不能给,那是我女儿的。”女吊死鬼说。
程悠悠算是看透了,这鬼一点都不糊涂,反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下一个。”程悠悠不想理她。
老究连忙制止,让刚才一直排队搭话的话痨鬼等等。
“东家,一切都好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孩子还小的时候跟丈夫吵架,一气之下做了糊涂事,后悔也晚了。
游荡人间这么多年,幸亏女儿女婿孝顺,好不容易存点钱,第一件事就是帮母亲做法事超度亡魂。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心疼孩子。”老究赶忙求情。
女吊死鬼也说:“朝奉大人,您就帮帮忙吧,我身无长物,仅有的一点钱也想留给女儿,我也是没办法啊!”
程悠悠看在老究的面子上说:“我不一定要实质的东西,只要是对我有用的就行。”然后盯着女吊死鬼说,“嗯……比如消息。”
程悠悠既然坐在这里成了当铺的朝奉,就必须依着规矩来。
虽然不能免费,但是价格可以商量,究竟什么算是有价值,她说了算。
“消息?”头一回听说消息也可以典当。
程悠悠试探着问:“这么说吧,你认不认是一个胖胖的吊死鬼大娘……”
程悠悠跟她描述了一下害死马秀才的吊死鬼大娘。
“我认得她,她消失许多年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程悠悠说:“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原来几年前,大娘突然说找到一个替死鬼,年轻漂亮但是常年生病,让病痛折磨的想要轻生。
只不过那小姑娘的家在白尾山下,那里是狐仙大人管辖的范畴,吊死鬼大娘不能过界,否则就她这样的小鬼还不够人家嚼谷的。
于是大娘决定找替死鬼前,要先拜见白尾山上的狐仙大人。
没想到就此一去不回。
程悠悠听完,觉得她离真相更进一步。
“朝奉大人,不知吊死鬼大娘如今身在何处?”
程悠悠看了她一眼说:“不该问的别问。”
然后对小林说:“吊死鬼言当,待办——银子私下交给女儿,辛丑年腊月二十三日。”
小林记录在死当笔记本上。
“下一个。”
见老究安慰着女吊死鬼出去,赶忙喊住:
“老究,让门口领东西的赶紧散了,聚集这么多鬼魂,要是把十方馆的人引来就遭了。还有,告诉外面的,谁敢闹事就让他灰飞烟灭。”
说完,问第二个话痨鬼要典当什么。
话痨鬼也不敢唠叨了,说:“我不是话痨鬼,我是肺痨鬼。我想让你帮我给妻子传个话。”
“传什么话?”
“我希望她能够再嫁,这样我也能安心去投胎了。”
程悠悠有些意外:“我可以帮你传话,你典当什么?”
只见肺痨鬼把手伸进怀里,掏啊掏啊……
程悠悠赶忙制止住肺痨鬼,说:“你不会给我掏出一个肺吧!”
“怎么会呢?”肺痨鬼失笑道。
肺痨鬼说着掏出一本书:“家父藏书甚多,可惜娘子不识字,在我死后一把火全烧了,我拼尽全力才保存住这本书。”
程悠悠接过书翻看,说:“这本书值得你耗尽灵力保存吗?”
“因为这个病,我从小就没下过床,多亏了这本无名氏写的游志,看了它,我就像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好不自在!这本书伴随了我的一生,很值得。”
“你可知道,你是病死的,随时都能转世投生为人,但是耗尽了灵力,即便转世……”程悠悠不忍再说下去。
肺痨鬼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说:“即便转世也会下畜生道。这些我都知道。”
“好吧,当品我收下了。”程悠悠说。
对小林说:“肺痨鬼游志一本,待办——传话妻子准许改嫁,辛丑年腊月二十三日。”
小林此时已经不太害怕了,因为他记录下的事情不但不吓人,还颇有人性,似乎排队的鬼魂也变成人的模样,他们也需要帮助。
当然,只听鬼故事,不见鬼是最好的。
“下一个。”
没想到下一个竟然是在门口被小林踩脚的刀疤男。
男人一身的肌肉,脸上长长的刀疤显得非常狰狞。
“你需要什么?典当什么?”
刀疤男欲言又止,盯着程悠悠也不说话。
他在这里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导致后面排队的鬼魂有些骚动,不停地催促。
刀疤男回头怒目,怂鬼们瞬间闭上了嘴。
“这位兄台你先组织一下你的语言,正好我也有话对他们说。”程悠悠走到门口。
“今日承蒙各位来捧场,不过已经很晚了,这位兄台后面的都散了吧。”
后面排队的鬼可不干了,怎么说散场就散场呢?
“不是刚开始嘛!”鬼甲说。
“我们不困啊!”某鬼说。
“没关系,我们能等,我们有时间。”鬼乙接茬道。
程悠悠都让这帮鬼整的无语了。
平时是没人说话唠嗑怎么的?怎么都这么能说呢!
说好的恐怖鬼魂呢?
这群鬼,最恐怖的就是这张破嘴。
真应该把他们的嘴都封上。
程悠悠对着后面起高调的某鬼说:
“我困,我困啊!”
然后伸手示意他们安静。
“还请各位体谅。原本是朋友之间关照生意,才开了深夜当铺。”程悠悠看了看老究。
“没想到会来这么多朋友,我就是今晚豁给这里了,也不可能把排队的所有人事情办妥。
所以呢,来日方长。咱们今晚就定下,如无例外,每隔三日,亥时二刻,我就会来这里坐镇,帮助大家。”
看着下面认真听的众鬼们,程悠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有一条,我尊重你们,你们也要尊重我。咱们都要说实话,办实事。
阴间的混乱无序我不想干涉,我也管不着。但是只要跟我恒典当做生意,就要遵守阳间的规矩。每到约定的日子,我会在门口挂一个小铃铛,我亲自敲响了,你们才能进来。”
店里的伙计们都是普通人,不希望他们接触过多的鬼魂,尽量减少风险。
“按顺序,头三个进来。后面没排上的赶下次,不要在门口徘徊不走,倘若让十方馆发现了,于你们于我都没好处,到时候只能一拍两散。”
“今儿人数够了,都散了吧。”众鬼在程悠悠威慑的眼神中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结果在一片和谐声中,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哎!还没发东西呢?”
程悠悠一个眼刀丢过去,那鬼瞬间消失。
第1卷 第35章:人玩鬼
又回到了当铺,程悠悠见刀疤男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程悠悠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刀疤男有些意外的看着程悠悠,说:“谢谢你。”
“不客气,之前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没想到你们也需要隐私。”
刀疤男说他生前混迹于江湖,使得一手好刀,后来跟别人比武输了,就留下这个刀疤,丧了命。
听完他说生前的事,程悠悠问:“你想找到杀你的人?”
“不是,我俩是比武,凭的是真本事,生死由天,怎能寻仇。”
“那你究竟要干嘛?”程悠悠问。
“呃,不是我生前的事,我生前的事了结的很干净。是死后我遇到了麻烦。”说完刀疤男脸上神情复杂。
“你死后遇到了什么?”程悠悠好奇的问。
“因为我是横死,所以没法转世投胎,我也不稀罕,做鬼挺潇洒的。后来四处游荡,遇见了一个怪事。”刀疤男说起了令他束手无策的事情。
“那日我在四处游荡,突然眼前一黑,被困住了。我以为会被人杀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被人绑了!”
“被人绑了?人绑鬼?”程悠悠惊呼道。
“对,是人。当我再次睁眼时,被惊呆了。
有许多跟我一样不明情况的鬼魂被束缚着,然后任选出两只鬼对打,直至一方消散,一方获胜。而这一切都供那个男人观赏。”
程悠悠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如果刀疤男说的都是真的,这是多么变态的行为。
“你看见是谁抓你吗?”程悠悠问。
“我不清楚,但是我在那里看到一个游方道士,我不敢靠近他,他的气息非常可怕。”刀疤男说。
“后来呢?”
“后来轮到我了,我宁可死在游方道士的手上,也不要遭受这种屈辱,于是我跟他们拼了,冲破束缚……没想到那个游方道士太厉害,还是被抓回来。
我以为他会让我魂飞魄散,没想到,竟然让那个男的有了兴趣。”
程悠悠屏住呼吸听他说接下来的事情。
“他决定改变玩儿法,在游方道士划定的界限里,把我们当做猎物放出去,然后他再带着法器和符纸来打猎。有时候会失手杀死一两个,但是一般都会点到为止。”
“真是个变态!你确定他是人?”程悠悠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我很确定。”
“这个混蛋!你还记不记得他的样子,你说我来画,一定要找到这个家伙。”正说着想起一个问题,“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刀疤男说:“我们存活的几个老鬼都一心求死,但每次那个男人打完猎,都会把我们医治好。随后他让游方道士在我们身上下了咒语,就把我们放了,说养野了好玩儿。”
刀疤男心有余悸:“也不知道是什么咒语,无论我们逃到多远,只要游方道士一念咒就会瞬间回到那个地方。”
禁锢咒!
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传承下来高阶咒语吗?怎么那个游方道士懂得高阶的禁锢咒?
初级的禁锢咒是将鬼魂定住,中级的是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能离开,高级的则是在鬼魂身上烙印,无论逃到哪里,一个咒语就能将他们召回禁锢。
这与招魂咒还不一样,招魂是平等对待鬼魂,或商量、或请求,人与鬼魂实际上是平等关系。
但是禁锢咒更像是猫捉老鼠,非常的不道德。
在刀疤男的帮助下,程悠悠画出了变态男和游方道士的画像。
程悠悠说:“你的要求是什么?你典当什么?”
“找到他们,杀了他们以解我心头之恨。”刀疤男说。
程悠悠果断的拒绝:“不行,这里是典当行,是正经生意,不能触犯楚律。”
“那你说怎么办?”刀疤男有些不乐意。
“这样吧,若是活捉交给府衙,若是死了交给十方馆或者阴司鬼差,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程悠悠说出自己的建议。
刀疤男犹豫片刻后,同意了。
“我有几百两银子藏了起来,放心,都是干净钱。如果这件事能够办好,钱全归你。”
“事成之后再收钱。不过现在仅知道容貌又不能拿着画像去打听。没有更多的信息,事情办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时间上不能着急。”程悠悠说。
“没事,我来这里也是碰碰运气,能办了很好,办不成大不了化成烟吹走。”刀疤男倒是想得开。
程悠悠看着他说:“其实,你身上的禁锢咒我会解。”
“真的!”刀疤男攀上柜台,周围突然冷了三分。
“真的。”程悠悠说。
高阶咒语只需要高阶咒语去解,但是对鬼魂损害较大。如果能捉住施咒人,从施咒人身上下手,鬼魂的损害就会很小。
刀疤男突然说:“还是不了,必须找到那个男人和那个道士。”
“为什么?帮你解咒,你就自由了。为什么拒绝?”
“我还有两个兄弟也被下了咒。”刀疤男说。
程悠悠说:“那也帮他们解咒,你们就都自由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你放心,我会找到那个变态的。”
刀疤男摇摇头:“不,有我在,你才好找这些家伙,我能够提供你线索。再说了……”
他眼神变得深沉可怕:“即便是鬼,也是有尊严的,不应该被这样玩弄。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得到惩罚。”
程悠悠同意刀疤男的话,人与鬼的尊严都不应该被践踏。
杀人便要偿命,一命抵一命,这是阳间的规矩。
那些人怎么能认为在阴间就不需要遵守这些规矩呢?
即便玄士也没有滥杀之权。
鬼魂需要审判的时候自然有阴司的鬼差来勾走,阴司的惩罚比阳间恐怖多了。
能够沟通人鬼的玄士更应该清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更应该自我约束。
对鬼神没有敬畏的人,不配称之为人。
程悠悠对小林说:“记上今天最后一单,刀疤男白银,待办——惩治变态,辛丑年腊月二十三日。”
待程悠悠与小林从恒典当出来的时候已经子时。
“小姐,我们明天就去办这些事吗?”小林问。
“明天不去,熬夜工作完当然是睡个懒觉”
第1卷 第36章:卖戏法的
快过年了,街道上热闹起来,人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恒典当的伙计们也特别高兴,本以为今年盈利不好,免不了一顿训斥。
没想到东家竟然没有责备他们,还多给发了工钱。
今日当铺伙计六子就出来帮忙跑腿,去杂货铺买东西,郑朝奉说今天要扫扫当铺的灰尘,争取来年能挣更多钱。
六子是当铺里最勤快的伙计,他为了能多存点钱,今年也没有回家,反正都习惯了,三年不回家,能够省下不少路费。
再多熬几年就回乡盖房子娶媳妇,然后就守着老父母再也不出门了。
买完东西,见天色还早,来到茶馆要了杯茶水,回去还要上工,可不敢喝酒。
领了工钱又省了路费,六子今天破天荒的要了一盘花生豆,算是犒赏自己了。
茶馆里稀稀拉拉坐了几桌人,隔壁桌有一个江湖艺人口若悬河的对另一个人说话。
六子离得近,听得很真切,一个是卖戏法的,一个是赌徒。
“兄弟,今儿个咱俩遇着了就是缘分,既然您高看我一眼,赏口酒喝,我跟你说说交心的话。”卖戏法的情真意切。
“老哥哥,您说!”赌徒又给他倒杯酒。
“我看你的财运,被煞气遮蔽,以前总是小有偏财进账,按照你的运势近几日应该有一笔大进项,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却被煞气毁去,可惜啊!”
赌徒一想也是啊!
以前还能少赢点儿钱,前两天开始走背字,每次都是输得底儿掉回来。
赌徒急切的问:“没错,老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咋回事?
猪养肥了,该宰了呗。
卖戏法的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
卖戏法的一脸高深说:“你最近一定冲撞了什么。”
“没有啊。”
“最近有没有走夜路?”
“没有,天黑前就回家。”
嘿!这么自律当什么赌徒啊!
“你再想想。”卖戏法的接着说。
“真的没有,我除了去那儿玩儿两把,就是回家。”赌徒很肯定。
“缘由可能在你家人身上,最近可与家人有什么争执?”
赌徒家里哪有不打架的?往这方面猜就对了。
“没有啊,我从小父母双亡,至今未娶亲。家徒四壁,仅我一人,连条狗都没养!”
得了!
光棍儿一个!
“嗯……”卖戏法的沉吟一会,“那就不是你的缘故,而是外面的。”
“你仔细回想,有时候冥冥之中,一件很小的事情就会影响到你的气运。”卖戏法的很沉得住气。
赌徒头都大了,想不出来又着急,说:“我前日出门,在村头踩了狗屎,算不算?”
“算!”卖戏法的高声说道。
急得都破音儿了。
引得茶馆里的人纷纷看向他们。
卖戏法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当然算,这就是你倒霉的开始。”
赌徒激动地站起来:“我这就回去把那只狗崽子宰了。”
“且慢,宰了它也无济于事。有我帮你,你的霉运也能转成好运。”
“转运?”
“对,转运——转成狗屎运。”卖戏法的说。
卖戏法的顺杆子爬,干这一行不能贪心,理由牵强不要紧,对方肯相信就行。
有些同行为了找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错过了蒙骗的最好时机,很容易把生意搅黄了。
“狗屎运”能骗了他更好,骗不了也蹭了壶酒喝,不亏。
赌徒一听,为难的说:“呃……老哥哥,能不能转成别的运,这个听着不好。”
“哼!就你们这些不懂的人才会挑三拣四,你可知道要是得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狗屎运’,所得到的……够你嚼谷一辈子。”
赌徒一想也是,甭说叫“狗屎运”了,就是为了转运吃都行!
“老哥哥,如何转运?”
卖戏法的这时倒是不着急了,心中有了底。
装作为难地说:“嗯,你还是去十方馆问问,他们那里应该有转运符。”
“哎呦!您可别调理我啦!我敢去那里吗?那里即便是有转运符,也不是我买得起的。”
赌徒又给对面续上杯酒,说:“老哥哥,既然您能看出来,必定是个有能耐的,就帮衬兄弟一把。要是您手中恰好有符纸,我从您这里请。”
“好吧,我这里倒是珍藏了一个,姑且给你吧。”卖戏法的勉为其难道。
“多少钱?我买。”
“你要是这么说,咱们就白论交情了。这个朋友不交也罢,就此别过。”卖戏法的说着,干了最后一杯酒起身要离开。
“别,老哥哥。是兄弟我的错,你的符纸我拿着了,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
这下卖戏法的才又回到座位。
从怀中掏出一张雨字头符纸,上面乱糟糟的不知是什么鬼画符。
六子本来是不懂这些,不过昨日朝奉给每个人一个护身符。
说是东家花高价买来的,那张护身符便是雨字头的符纸。
邻桌卖戏法的拿出的符纸也是雨字头符纸,倘若没有见过东家给的符纸也就罢了,如今见了好的,再看见劣质的符纸,即便不懂也是能分辨出个好坏来。
想着,六子嗤笑出声。
卖戏法的斜歪他一眼,并不理睬。将符纸叠好,递给赌徒说:
“你把这个符纸供起来,一连斋供七日,才能转运。”
“怎样斋供?”
“上香,燃烛。”卖戏法的说。
赌徒点头,这好办。
“还没说完呢。再供上——向阳桃树生的桃子,全和人做的五样糕点,新丧妇人酿的寡酒。”卖戏法的接着说
“啊!”赌徒张大嘴巴。
现在到哪里找桃子去?还没结果呢,更别说什么向阳桃树的桃子了。
全和人做的糕点就更不可能了,总不好买糕点的时候问人家,你家中长辈可否俱在?
那不让人打出来啊!
还有这新丧妇人酿的寡酒。
多损呐!都是新丧妇人了,哪有心思酿酒?
赌徒哭丧着脸:“这后三样我找不来。”
“唉,那我这符纸给了你也没用。”卖戏法的有些可惜。
“不如老哥哥帮帮我吧。”
“这后三样,我也不好找啊。”卖戏法的一脸为难。
不好找是不好找,可没说找不着。
赌徒一听有戏,掏出二两银子,说:“老哥哥您神通广大帮帮忙。”
卖戏法的也不应声,只是一味地叹气。
赌徒又掏出三两银子,一并推到对面,说:“老哥哥,我就这么多了,您就可怜可怜兄弟吧。”
卖戏法的见榨不出油水了,勉为其难的收下银两。
“好吧,后三样我去找,不够的我给你填上了,谁让咱们相识一场呢。你只需要在家中摆上香烛,敬拜七日便好。”
“多谢老哥哥。”
六子看那赌徒上当走了。
笑着摇摇头,结了账也要离开。
跟在郑朝奉身边多少长了些见识,只是没想到自己小小年就能看明白的事情,赌徒那么大的人还会上当。
“小兄弟,你在边儿上似乎不信呢。”
卖戏法的见赌徒走了,起身挡住六子的去路。
第1卷 第37章:赵司市
卖戏法的拦住六子,心想,要不是自己将赌徒糊弄住,很有可能被邻桌的一声笑,搅合黄了。
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不教训两句是不行的。
“刚才失礼了,您说的话,我信不信有何关系呢?他信了就行。”六子知道刚才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赔礼了事。
“小兄弟且慢,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要走霉运啊。”
“呵呵,即便是印堂发黑,也能逢凶化吉。多谢告诫了。”六子不想惹事。
“你怎知能够逢凶化吉?我这里有一张符纸……”卖戏法的说着又拿出一张符纸。
“不用了。”六子将剩下的几粒花生豆揣进兜里。
“这可是难得的护身符,你我有缘……”
“不用了,护身符我也有。”
“那可不一样,从街边上买来的算不得数,我这个才是符法正宗。小兄弟别让人骗了还不自知。”
六子在身上蹭蹭手,说:“我还长了双眼睛,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今儿就给你开开眼,见见什么是护身符。”
六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符纸,拿着给他看了一眼然后,按照原先的折痕又小心叠好,谨慎的装入怀中,然后骄傲的离开,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卖戏法的。
同样被震惊的还有另外一桌的客人,他也是将卖戏法的骗术从头看到尾,本来不以为意,这都是江湖上见惯的骗术。
那骗子给赌徒的甚至称不上是符纸,只是自己乱花的东西。
但是刚才那个小兄弟拿出来的符纸,即使仅看了一眼,也能够断定,是一道上品的符纸,法力加持强大。
这么珍贵的护身符恐怕在十方馆中都没几个人能画出来,一个小伙计怎么会有呢?
那人悄悄跟在后面,想要知道他的去处。
最后来到了一家当铺门口,见小伙计走进去。
抬头看牌匾上写着——恒典当。
今日程悠悠还真没有去当铺。
昨天晚上累坏了,本想赖床一整天,没想到今天是腊月二十四,要掸尘扫房子,她在家里实在是碍事,就独自一人出来闲逛。
正巧看见一处有意思的地方。
一个地儿竟然摆了两个算卦摊子。
一老一少,似乎较上劲了。
这一老一少见程悠悠清贵的扮相,异口同声道:
“公子!有何贵干?”
程悠悠来了兴致:“我算卦。”
这一说,俩人都歇了。
老头说:“您要是逗乐子的,就闪远点儿,别挡着我的招牌。”
“你这招牌上写着算卦,怎么不能算?”程悠悠说。
老头扭过身子不理睬。
年轻摊主说:“公子,不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历来街头摆摊都会写上‘代写书信、算卦’,但我们主要是代写书信,算卦不会。”
见眼前的公子并无调笑之意,接着说:
“即便是十方馆的道长都不一定精通算卦,更何况我们这些在外面喝风,讨生活的呢?”
年轻摊主说完心里有些失落,他好歹也读过几年书,要不是走投无路,才不会出来摆摊写字。
没想到老先生总是挤兑他,他已经两天没有收入了。
今天更是一口饭都没吃,灌了一肚子凉水充饥。
想到这里,年轻摊主苦着脸开始收桌子上的东西,准备回家。
旁边的老头见状得意的笑。
“咕噜噜……”年轻摊主突然间捂着肚子一脸窘迫。
遭了,没吃饭又喝了许多凉水,这是闹肚子了。
年轻摊主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先生,不放心,一脸窘迫的对程悠悠说:
“公子,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很快回来,拜托啦!”说完撒腿就往远处的茅厕跑。
“哎!你……”程悠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既然受人所托只好坐在位子上等他回来。
这两个算卦摊子,一老一少,一个是邋遢老头,一个是俊美少年,引得过路行人纷纷侧目。
一个男人停在眼前,看看老头,又看看程悠悠。
老头惊得赶紧站起来说:“赵爷!”
这个男人是东西两市的司市官——赵司市,专门掌管市政令、量度禁令等。
赵司市今日正好要写封信,看看老头,又看看少年,对程悠悠说:“替我写封书信。”
程悠悠正犹豫之际,老头抢着说道:“赵爷,来我这里,他那里没人。”
赵司市指着少年说:“他不是人呐!”
程悠悠也讨厌老头的作风,说:“老先生,不带你这样抢生意的。”然后对赵司市说,“请稍等,写信的先生一会儿就回来。”
“写信的先生?你不就是吗?”
“我不会写信。”
“那你是干啥的?搁这儿歇脚儿呢?”赵司市来了脾气。
老头在旁边就差一把瓜子,就能美滋滋的看热闹了。
程悠悠微微一笑,说:“我是算卦的。”
谁料话音一落,赵司市哈哈大笑。
“哎呦我去!什么时候来个这么大言不惭的小子!”
老头也呲着大黄牙陪笑。
程悠悠等男人收住了笑声,说:“笑完了?想写字,等着。算卦,掏钱。”
赵司市脸上一冷,还没人敢对他这样强横。
“你小子挺狂啊!要是没真本事,赵爷我今天就砸了你的摊子。”男人说完准备掏银子。
“算卦,多少钱?”
“十两一卦。”程悠悠说。
“什么?抢钱抢你赵爷跟前了?”
“这价钱几乎是白送你的。”
“嘿?口气挺大呀!好,赵爷我今儿陪你玩儿到底!”
赵司市上来犟劲儿,把十两银子拍在桌子上:
“小子,爷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挣。”
程悠悠拿过钱,说:“你要算什么?”
“就算我今日要让你写什么信?”
旁边老头一听,这不成心难为人嘛?
老头不禁为摊主默哀,我只是想挤兑走你,这个少年是想砸了你的摊子。
见形势不妙老头要收拾东西离开。
“老头儿别走,你当个见证,他要是说错了,就是骗子,赵爷我向来只打该打之人。”
赵司市将老头喊到边上,说了写信内容,信写好了让老头拿着当证明。
程悠悠认真的说:“有些事要说在前面,确切的人名、地名、时辰是不能算出来的,卦象只能反映笼统的内容。”
“行,别废话,你大概说出是什么事儿就算你对。”
“好,我们简单一点。你是要测字、占数还是占物?”程悠悠问。
“有什么区别?”
“测字,说出一字;占数,说出一数;占物,提供一个物件。”
男人顺手从腕子上撸下一个手串,扔到桌子上:“就用它。”
程悠悠看了桌上的朱砂手串一眼,说道:“卦已成。”
第1卷 第38章:赌卦
“你是不是糊弄人?这就算出来了?”赵司市更确定少年是个骗子。
“对,物数占就这么简单,你先把手串收好,等我慢慢跟你讲。”程悠悠拿起手串递给赵司市。
“这朱砂手串有十六颗,代表着十六夜叉神,是十六善神能保你平安,千万收好。”程悠悠叮嘱他,因为从他的卦象来看即将面临大难。
赵司市带上手串说:“现在说好话也没用,赶紧说你算出什么了?”
“现在是申时,你的珠串有十六颗,以此推算出卦象——地天泰,初爻动。”
凡见有可数之物,即以此数起作上卦,时数配做下卦,以卦数并时数之和,总除六,取动爻。
用他手串的珠数起卦,十六除八,除尽无余数,取坤卦为上卦;
申时做数为九,除八余一,下卦为乾。
卦数十六加时数九得二十五,除六余一,初爻动。
由此得到主卦——地天泰,初爻动。
动爻是用来确定变卦的关键,阴变阳,阳变阴。
最后得到:主卦——地天泰、互卦——雷泽归妹、变卦——地风升。
程悠悠理顺思路后说:“赵司市你所求之事——征吉,志在外也。眼下事情发展顺利,你志在向外发展。”
赵司市有些愣住了,然后摇头说:“险些被你唬住了,我来时面有喜色,肯定是好事,这不算你的,接着说。”
“但是,继续发展下去就不好了,它体现在互卦——雷泽归妹。你所做之事有违常理正道,先得其益,但随后祸事百端。赵司市,听我一句劝,卦象不利出行,应暂缓行动。”程悠悠说完,心中也很好奇赵司市究竟做了什么?
雷泽归妹乃兑宫归魂卦,归魂卦用意在“不变”,偏逢赵司市有行动之意。
正是——
我欲出,而归魂不得出。
旁边老头听着都冒汗,算卦哪能这样啊?专捡不好听的说!这少年是惹祸了。
果真赵司市听了浓眉倒竖。
“你听我说完。”程悠悠说,“你若不听劝,执意出行。在你行无可行之际,切记变卦给你的指引——南征吉。”
程悠悠说完看着赵司市,卦已解完。
算卦这种事,只能如实的照着卦象解说,能推断出发展与结果,但如果对方不说什么事,算卦先生也无法得知具体事情。
几句卦辞听得赵司市又急又怒。
他要办的事也是刚刚决定的,打算写信召集人手,过几日就把事情办了。
这件事要是让人发现,死罪难逃。
没想到只是随口让少年算卦,竟然将背后之事一点儿不差的说出来了。
从未听说过算卦有这么准的。
赵司市下意识的擦擦汗,旁边老头一说话吓他一跳。
“哈哈哈!少年郎你可说错了,跟信上所说无一处相同。退了钱快走吧!”老头幸灾乐祸的晃晃手上的信。
见少年郎不说话,故意给他难堪,道:
“信上只说‘家中猪仔已肥,招兄弟分食,有余带回。’这是喊兄弟们过节吃饭的信,让你说成什么了?”
程悠悠自信的看着赵司市说:“如果您觉得我所言,无一中地,钱退你。”
赵司市竟然没有发怒,也不理睬旁边的老头,接着问:
“别的不说了,你就说,如果按照你算出的卦,该如何补救呢?”
程悠悠知道自己说中了,只不过赵司市有难言之隐不能明说。
“倘若接着说下去……那是另一卦。”程悠悠说。
赵司市又掏出十两银子:“给你给你,快说!”
老头纳闷了,既然说的无一正确,怎么又掏钱了呢?
于是老头手里拿着信,对赵司市说:“赵爷,他说的都不对啊?”
程悠悠接过银子,指着老头,对赵司市说:“第二卦已成,解忧之卦已经递给你了。”
老头:……十两又到手?赚钱这么容易吗?
程悠悠说道:“老者为乾,作上卦;手为艮,作下卦。成卦——天山遁。”
乾为君子,艮为山林,有君子遁入山林之象,其所以要“遁”,就在于阳消于阴,阴为小人,小人渐长而得势,于君子必不利。
“进而亡身,不如退而守正。”程悠悠对赵司市说,“克应之期,十三日内。”
天色已晚,正巧摊主回来了,程悠悠将二十两银子递给摊主,准备离开。
赵司市这才知道摊子不是少年郎的,于是抱拳问道:“在下赵德,乃是此地的司市官,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赵司市怀疑他是隐门弟子,这样的人当然要好好结交了。
“不敢当,在下姓……伍。”
“伍公子,不如克应之期后,你我再次会于此地,看看卦象准不准。”
程悠悠摇头:“我不感兴趣,而且我算卦没有售后服务。”
赵司市没理解伍公子的话,但是听出他拒绝了。
赵司市想了想道:“我这个人偏不信命,更不听忠告,你说不要出行,我就偏偏反着来,到第十四日看看我究竟能不能逆天改命!”
说完让老头把信送往驿站,寄出去。
赵司市说:“你难道就不想看看我能否逆天改命吗?”
程悠悠笑了:“好啊!盛情难却,正月初七此时此地,我等你……你可要保住命赴约啊。”
见少年大大方方应承下来,赵司市觉得还挺对撇子,挺喜欢这个说话难听的坦诚少年。
刚开始听了伍公子算的卦还挺心惊的,后来一想,他哪是隐门高手啊,就是“腥门”跑江湖的。
腥门就是靠嘴把式挣钱。
想来伍公子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顺杆子爬的腥门高手,随便摆弄两句听不懂的,就把钱糊弄到手了。
倘若十三日后,诸事未应验,看他如何狡辩。
众人散去,独留闹肚子回来的摊主,他听隔壁老头说了姓伍的公子给他惹的麻烦。
摊主要是知道伍公子胆子这么大,连赵司市都敢戏耍,就是拼着摊子不要了,也不能让他看摊儿。
摊主没精打采的回了家,一开门闻到一股久违的饭香肉香。
“你哪来的银子买肉?”
“今天有收获,一个傻子用五两银子买走我画的符纸。”
原来六子撞见的卖戏法的正是摊主的表哥。
“表哥,我下午也有收获,就是这银子烫手,拿着害怕。”表弟说。
卖戏法的叫李晋颇为圆滑,但是好在对表弟很维护。
“你这小胆儿,快坐下来,边吃边聊。”
待表弟说完,李晋也觉得赵爷的银子有点烫手,叮嘱表弟说:“银子收好先别花,要是赵爷到时候反悔,咱就还回去。”
然后有些感慨:“这个伍公子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从赵爷手里掏出银子来,应该是个行骗的行家。”
第1卷 第39章:回魂夜
程悠悠的第一张当票的委托人是女吊死鬼,她希望自己转达给她的女儿一个信息,告诉她女儿私房钱藏在哪里。
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传话,打算让小林自己去办,但是看他铁青的脸,有些于心不忍。
以后生意多了也不能总让程悠悠东跑西颠吧?
还是要多带着小林办事,让他多接触一下,适应了就好了。
因为女吊死鬼说今日未时要做法事转世投胎,为了赶在她投胎之前把事情办妥,两人很早就出门了。
程悠悠两人来到西村,敲半天家里没人应门,邻居说他们搬走了,一家人在集市上经营一个早点摊子。
集市非常热闹,程悠悠很快就找到了他女儿的早点摊子,这里行脚商人很多,生意还算红火。
程悠悠坐下要了一份豆花,给小林要了一碗抻面。
女吊死鬼看着两人还有心思吃早饭,着急的在旁边催促:
“你这是在干吗?这就是我女儿,你还不快跟她说?”
程悠悠恍若未闻,吃了一口豆花,笑着说::“老板娘,你这里的豆花真好吃。”
“爱吃就好!我再给您盛点。”女儿热情的又给程悠悠盛了一碗豆花,然后淋上自己调制的卤汁。
女吊死鬼见女儿双手懂得通红,不禁心疼的红了眼眶。
大冬天的摆早点摊很遭罪,而且店面太小,门口搭出来几个桌椅,北风一吹冷得很。
再往里是女婿抻面的地方,再里面就是他们一家几口住的地方了。
程悠悠吃完了让小林给钱。
“给多了,这一碗豆花是请您喝的,不要钱。”老板娘要把多的钱还回去,“一碗豆花不值几个钱,真的!”
“你这样做生意怎么能赚到钱呢?”程悠悠笑着说。
“唉,这个小店面还是靠着我丈夫抻面才开起来的,卖豆花也是因为我帮不上什么忙,又不想闲着才做的。这手艺还是从我祖母身上学来的。”老板娘说起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
“哦,难怪这么好喝。”程悠悠也被她积极的心态所感染。
“对啊,我祖母的手艺可好了,这十里八村都知道。”
谁料老板娘一说祖母,女吊死鬼冷哼一声,脸色变了。
能够看出她不喜欢自己的婆婆。
程悠悠说:“老板娘,其实我是受人所托,有话转达给你。”
“受人所托?”
“对,是你已经过世的母亲。”程悠悠见她脸色都变了,“不管你信不信,听我说完。”
程悠悠告诉她,她母亲在家里的墙壁中藏了三十两银子,一开始老板娘不相信。
后来程悠悠说了一些只有她们母女知道的事情,老板娘才有相信。
反正也是要收了摊子,赶回去给母亲做法事超度,老板娘听了程悠悠的话,连忙喊着后院的父亲和丈夫,收了摊子赶回老屋。
路上,女吊死鬼都要气死了,没想到女儿第一时间将私房钱的事告诉别人。
“我反悔了,不给她了,这个傻子,怎么能告诉别人呢?”
别人?
程悠悠说:“死当,没有反悔的机会。既然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就不会再插手。”
女吊死鬼气的跑去女儿身边大喊大叫:“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呢?做人要留一手啊!”
女儿根本没有听见母亲的话,开心的说:“爹!这里真的有银子!这下有钱给你治病了。”
女吊死鬼的丈夫直愣愣的望着女儿失声痛哭。
女吊死鬼冲到丈夫跟前,叫嚷道:“这不是你的钱,是我的嫁妆和攒下的银子,这是我闺女的钱。”
丈夫银子悔恨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惦记着我们。我亏欠你,当初不该和你争吵的。”
“哼!当初你们欺负我改嫁带个拖油瓶……”女吊死鬼听着丈夫道歉,也泪流满面。
丈夫突然抱头痛哭:“我当初应该救下她的呀!我以为她只是吓唬吓唬我,没想到真的吊死了!”
那年先后死了媳妇和老娘,若不是为了照顾媳妇留下的女儿,真是活不下去了。
“爹,你不要这样,娘不会怪你的。”女儿举起手中的银子说,“你看,她原谅你了。”
“傻丫头,你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女吊死鬼对于当年的事仍旧耿耿于怀。
程悠悠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清楚?我看她很清楚当年的事,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们夫妻间斗气,最大的受害者是孩子。”
女吊死鬼愣住了。
子女不言父母之过,她的女儿在这样的生活中,都没有一句埋怨父母的话,长大成人后还能积极乐观的生活,这才是最难得的。
可惜,女吊死鬼不懂,一家人不要将对错掰扯太明白,掰扯明白那天,心也就散了。
“你放心走吧,我想你女儿会过得很好。”程悠悠说。
法师已经来了,阵已经摆好。但是女吊死鬼仍然想不开,无论如何都不肯转世投胎。
程悠悠见她执念太深,还不如她的女儿想得开。
话不多说,手一推,将女吊死鬼送入阵下。
去吧,忘掉一切去投胎吧。
女儿捧着银子露出释然的笑容,母亲这个决定,最终让这个家庭的阴霾散去。
“先给爹爹治病,剩下的钱咱们把店面装修一下,生意能更好些。”女儿同丈夫商量。
“给爹治病是肯定的,但是剩下的钱你留着,怎么能花岳母留下来的银子呢?”丈夫说。
“你别管,这事我做主了。真是个憨的,一家人净说两家话。”
程悠悠很肯定,眼前小两口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
回去后,小林问第二单什么时候去办。
程悠悠说:“改日吧,今天还有事,不能耽搁。”
“什么事?”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马秀才的头七。”
将近子时,程悠悠悄悄来到马秀才家,看见秀才娘子暗自垂泪,马秀才则是坐在旁边叹息的看着娘子。
马秀才感觉到程悠悠的存在,出来见她。
“见过东家。”
“本来你是横死,不经轮回。回魂夜后,你便是个游魂野鬼。但是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转世投胎。”程悠悠说。
“可是,我担心娘子她一人带着孩子……”马秀才望着娘子泪眼婆娑,他悔过的太晚,再也弥补不了对家人的遗憾。
程悠悠明白他的心理,但是不能纵容:
“你可知游魂野鬼有多凄惨。对于鬼魂最大的保护便是及时的转世投胎,倘若是挂名投胎的鬼魂,遇见鬼差也不会被缉拿,遇见玄士,求求情还会放一条生路。
但是若是游魂野鬼,阳间的玄士可以任意斩杀,阴司的鬼差也可以随意缉拿。”
“我不可以只在这里守着娘子吗?”
“不可以,回魂夜过后必定有鬼差到来,要么领你去转世,要么带你下阴司。”
“那外面那么多的游魂野鬼,从何而来?”
“你想要过着像他们一样心惊胆战的日子吗?”
程悠悠话音刚落,马秀才就惊恐地看向门外。
程悠悠说:“你真的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马秀才下定决心,拜下说:“您的大恩,小生只能来世再报。”
程悠悠将马秀才送走,感觉到身后两道寒冷的气息瞬间消失。
第1卷 第40章:原来这就是爱情
第二日,程悠悠和小林去处理第二单生意——肺痨鬼的传话。
他的妻子看起来比实际要老一些,可能是因为丈夫常年卧病在床,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压在她身上,太辛苦造成的。
妇人看到两个少年走进来,问道:“公子有事吗?”
“大姐,我们路过此地,想要讨口水喝。”
她说她是守寡妇人,不方便让进屋,只好让两个少年等在院子里,自己拿水出来。
程悠悠正在思索着如何开口时,妇人已经端着水出来了。
小林见第一单生意自己没有帮上忙,于是这次主动询问起肺痨鬼妻子的状况。
“大姐,家中只有你一个人吗?”小林问。
“噗!”程悠悠一口水喷出来。
妇人登时就急眼了,抓起扫帚:“哼!我一个寡妇家还藏了男人不成?两位喝完水就走吧,寡妇门前不留人。”
程悠悠擦擦嘴,瞪了小林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悠悠说:“大姐,是我们唐突了,其实今日是受人委托才来的。”
“受谁委托?”妇人放下扫帚问。
“你故去的丈夫。”话音刚落妇人的扫帚又高高举起。
“你们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说着,妇人举起扫帚。
只是还没落下,就定住了。
她颤抖地看着少年掏出的一本书,说:“这是我相公的书,明明被我烧掉了,怎么会在你那里?”
程悠悠说:“这本书是你相公委托我传话的薪酬。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妇人有些精神恍惚,但还是点点头,搬来凳子,三人就坐在院子里说话。
“他是变成鬼去找你的?”妇人出乎意料的平静。
“对。”
妇人苦笑道:“我就知道他还没走,之前我总能在家里听到他的咳嗽声。”
“你想见他吗?”程悠悠问。
没想到妇人一脸决绝:“不想,我更不想听他要你传达的话。”
妇人站起来环顾周围,高声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赶紧走!去投胎就是帮了大忙了。”
妇人很笃定相公的灵魂就在这里。
程悠悠扫了妇人身边一眼,说:“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感情很好,但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从今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奈何桥。”妇人背过身去不想再多说。
程悠悠起身准备离开:“但是我受人委托,必须将话告诉你。你相公说——‘任你改嫁’。”
没想到刚才还一脸冷漠的妇人,突然激动起来:
“我的事不用他管!我是改嫁他乡,还是孤身老死都不用他管……既然不能活着陪我,死了还管什么闲事!”
程悠悠只是办完委托之事,人家夫妻间的恩怨情仇不归她管,准备带着小林离开。
“等等!”妇人突然喊住程悠悠。
“我想知道,那本游记为什么没有被烧掉?”
“因为你相公用灵力保住了这本书。”
“为什么?”妇人不解的问。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这本书承载了他许多难忘的回忆吧。”程悠悠说。
妇人有些晃神,说:“对啊,他在世时经常念给我听。我知道他喜欢这本书,所以才烧给他。”
程悠悠挑眉,她以为妇人是因为怨恨才烧了书。
但是肺痨鬼为什么又要保住这本书呢?
“你为什么拼尽灵力也要保住它呢?”程悠悠没有再遮掩,直接问肺痨鬼。
肺痨鬼说:“因为她喜欢听这本游记,所以想留给她。”
程悠悠无奈的摇头:“你们两个真是的,什么话都不明说,猜来猜去,最后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妇人一直听着少年说话,于是忍不住追问:“什么代价?我相公怎么了?”
程悠悠说:“你相公希望将书留给你,所以为了它耗尽灵力,即便转世投胎也只能下畜生道。”
妇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两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是我害了他,害他不能转世为人。”
“这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程悠悠平静的说。
一旁的小林忍不住看了小姐一眼。
小姐好冷漠。
妇人掩面哭了一会儿,然后抹干眼泪说:“对,你说的对。他有他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
肺痨鬼与她多年夫妻,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做了什么选择,深深叹气后,离开了。
程悠悠完成了委托,正要离开之时,一群孩子跑进院子。
“婶婶!婶婶!我们还要听你讲游记!”
一群孩子围在妇人身旁:“对,昨天讲到无名氏坐的船翻了,后来怎么了?”
妇人坐在院中,身边围了一群孩子,蹲在那里,支着下巴听故事。
她喜欢将无名氏的故事一遍遍的讲给孩子们听,就像当年丈夫讲给自己听一样。
程悠悠也坐着听完才离开,她不知道,肺痨鬼的妻子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再也没有吃过一口肉。
在回去的路上,程悠悠率先打破沉默,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特别的冷漠?”
小林神色一动,诚实的说:“是的,小姐。他们夫妻俩的事很遗憾也很感人,但你似乎……”
“我似乎很无情?”程悠悠接着说。
小林点点头。
“小林,你要记住,这是一门生意,我们收钱办事,不应该掺杂太多个人情感,否则会影响判断。”
生意场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感情用事。
见小林还是不太认同,也不打算多说。
抬眼望去,程悠悠顿住了脚步。
寂静的路上,崔泽只身一人站在远处。
小林说:“小姐,不要过去,崔公子恐怕来者不善。”武者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
“早知道就绕路走。”程悠悠说。
此时,崔泽挪动脚步,渐渐靠近:“你上次指引我去东北方寻人,我找到了,但是没有抓住他。”
“那真是可惜了。”程悠悠从空间中取出木剑,背手握着。
“你占卜非常准……但是,你占卜的路数与当初的被灭门的云城派很像。”
“你的师父是谁?”崔泽问。
当然像了!
老祖宗是云城派的弟子,自己又照着老祖宗留下来的书籍学会了占卜。
四舍五入,程悠悠就是云城派的弟子。
程悠悠抓住崔泽话中的漏洞问:“世人早已经忘记云城派,你怎么知道云城派占卜是什么样的?”
“祖上与云城派颇有渊源。”崔泽说。
呸!是云城派的叛徒吧!
程悠悠说:“照你现在的架势,我说不出师门,你就不会放过我了?”
“不,本来也没打算放过你。”崔泽突然出手。
决不能再放纵变数在外面,先掳回去关起来,慢慢调查之后再做处置。
小林虽然早有准备,奈何不是崔泽的对手,两下就被击倒,在崔泽欲下杀手之际,程悠悠抽出木剑,逼退崔泽,掩护住小林。
“此事与他无关。”程悠悠说。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崔泽毫不留情。
程悠悠将离火注入木剑,主动出击。
崔泽被打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她竟然能修炼了。
只可惜程悠悠修炼时间尚短,离火剑远远抵不过崔泽的御水术。
于是程悠悠又翻手扔出五雷符,拖延崔泽的攻击。
崔泽躲过攻击后,发现了程悠悠的异样。
东西从何而来?
猛然望向程悠悠,一脸难以置信。
崔泽瞬间飞身到程悠悠跟前,趁其不备擒住持剑的右手,然后扣转左手腕,侧露出一个小红点。
空间!
“是你?!”崔泽惊讶的说。
第1卷 第41章:盐铁茶砂
程悠悠完全被崔泽压制,手腕被扣住动不了。
“是你?!”崔泽一脸震惊,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程悠悠。
哪儿就冒出这么一句?刚才还杀手脸,现在怎么一脸深情?
怎么回事?
程悠悠虽然满脑子问号,还是开口说道:
“是我!是我!就是我!”然后挣扎着,“你快放手!”
甭管催命鬼说的是谁,先认下,保命再说。
没想到崔泽听了程悠悠的话竟然笑了,说道:“是你?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呃……”盲猜可不会。
“你说是谁,就是谁!”你多大鞋,我多大脚。
程悠悠心中这个着急,唠了这么半天,怎么连个路人都没有。
没想到正合计着呢,崔泽温柔的扶起她,然后深情地说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像宣誓一般郑重地握住程悠悠的手说。
程悠悠此时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她混乱中并不知道崔泽发现了她的空间印记,只纳闷催命鬼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既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程悠悠把小林叫醒,还好伤得不严重。
按住刚苏醒就要跟崔泽拼命的小林,对他摇摇头说:“小林,崔公子说刚才是个误会。有事回府说。”先回府,安全以后再商议。
小林知道技不如人,不清楚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还要小姐救自己。
这一刻他恨自己的无能,小林强忍着屈辱感站起来,说:“是,小姐。”
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崔泽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看看程悠悠。
她是重生的,会画符,懂占卜,有空间,出手的路数与当年的云城派如出一辙。
他怎么就没发现,要寻找的人就在眼前?
再仔细看看程悠悠的脸,她的眉眼也与当年的她相似。
世上独一无二的空间就说明了她的身份。
幸亏他发现的及时,要不然……
如果再痛失所爱,他也不要什么转世轮回,苦苦寻觅了。
他只会自爆灵魂,再也没有勇气去寻找她了。
崔泽之所以会重生,是因为前世逍遥子临终前,说知道她在哪里。
为了找寻她的下落,崔泽不惜动用秘术重生一次。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竟然让他找到了她——他的阿落。
不,现在应该叫她悠悠。
“悠悠,我们之前有很深的误会,如今已经解开,希望你我能够从头再来。”崔泽回头对程悠悠说。
“唉!崔公子,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程悠悠就行。”程悠悠心中嗤之以鼻,心结是你单方面解开,我这边还是死结呢。
崔泽宠溺的一笑,看得程悠悠毛骨悚然——他又要干什么?
回了府,程悠悠叮嘱了小林切莫声张,然后把自己关进屋子,进了空间找老祖宗商量。
“老祖宗,崔泽表现得好奇怪。”
“他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
“他一路上都很反常。也不威胁我了,还对我笑,说我是他的未婚妻。”程悠悠说。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转变?”老祖宗问。
“我不知道啊!是他突然冲到我面前,抓着我,一副认得我的样子。”
老祖宗听了,沉思一会,分析道:“你曾说过他也是重生,你身体原主也是重生,会不会他俩前世有一段姻缘,他发现了,于是想要跟你再续前缘?”
“啊?我可不要,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我就是程悠悠,绝对不当任何人的替身。”程悠悠坚决反对。
感情的事老祖宗也没法多劝,只好岔开话题说:“这次与崔泽交手你也清楚,倘若不是他紧要关头手下留情,你性命难保。即便是你占卜符箓再厉害,遇到修炼的高手也是螳臂当车。”
老祖宗说:“你五行炼气不得其法,我又不是炼气一派,无法教导你,不如这样,你去云城山找逍遥子,跟随他修炼。”
“逍遥子前辈?听说他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那么好找?”程悠悠说。
程悠悠认真的说:“更何况程家即将有难,我不能这样离开。修炼的事以后再说,放心,我以后会多加小心的。”
提起即将面对的风波,程悠悠心中不安。
此时,赵司市心里却非常得意。
甚至都在心里想好了,过几日见到算卦的伍公子,先抬哪只脚踹他。
赵司市虽然白天是公差,但是私下里却组织道上的兄弟偷运东西贩卖。
需要偷偷贩卖的无非暴利的东西。
盐、铁、茶都不许私自贩卖,逮到会被杀头。
赵司市私贩的东西也会被杀头,那就是——朱砂。
对于大楚来说,朱砂非常重要。
玄士的修炼和武者的煅体都需要丹药的辅助,他们用的基本上是中低档的朱砂。
而更高级的朱砂比如沅砂,会由朝廷统一开采加工,然后由内阁大臣商议配额,最后由圣上亲自审核配额,分发出去。
云城山会分配到比较多的沅砂,但也是供不应求。
云城山得到沅砂后天师派分得三成,鬼眼派两成,符箓派四成,卜筮派一成。
别看天师派与符箓派所占比例高,但是天师派需要炼制丹药进贡朝廷。
符箓派更是需要画符纸,供天师派与鬼眼派使用,还要有一部分进贡朝廷,导致符箓派宗主总是哭穷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剩下的沅砂则是留给圣上赏赐所用。
天下苦沅砂量少久已。
所以御史一纸弹劾揭露私贩沅砂,才会惹得圣上震怒。
赵司市就是被这高利润所吸引,铤而走险之人。
在沅州府沅溪县丹砂村,这里是沅砂开采的矿区,除了原本住在这里的几百户人家以外,外人不许逗留过夜。
矿监虽然只是沅溪县下属的职务,但是却不受其管辖。
当初程家担此职务还算礼遇上官,如今薛家接任矿监一职,在此驻守的薛放担任矿监,为人桀骜不驯,狂妄至极,但是薛家后台硬啊!
沅溪县县令都不想与其打交道,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放任他在丹砂村胡闹,此举更加助长了薛放的气焰。
而赵司市与一众兄弟们已经钻空子,偷偷开采了半年之久,积攒了两车的沅砂,只待有机会偷运出去贩卖掉。
探听了许久,最终确定了时间地点。
丹砂村东面有一个岔路口,一条道是宽阔的官道,另一条道穿过丹砂村北面,路不好走,人烟稀少,但却是偷运出沅砂的最佳路径。
赵司市敲定了路线后,说:“我打听到明日有一户人家家中老人三七祭拜,人太多不好。就定下后天亥时将东西运出去。”
赵司市说完心中得意,计划完美无缺,谁说不宜出行了!
第1卷 第42章:魂魄不安
整整一天都没看到小林,好不容易让给芳儿给他拽来,程悠悠问:“你怎么一整天见不到人?干嘛躲我?”
小林低着头说:“小姐,我没脸见你,没本事保护你。”
“哦!你在说崔公子的事,别往心里去,他是玄门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败在他手下不丢人。”程悠悠安慰他。
“再说了,现在他不是不针对我了嘛。”程悠悠避而不见,崔泽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咄咄逼人。
小林有些犹豫的说:“小姐,昨天他有没有对你……呃……就是……”
“我没吃亏,放心吧。不说他了,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程悠悠一脸兴奋。
小林知道小姐没吃亏,松了口气,说道:“记得,今日是腊月二十七,每隔三日的典当日。”
“记得就好,打起精神来,晚上亥时在外面碰头。”程悠悠说。
“小姐,今天我想要通灵树叶开天眼。”小林突然说道。
他不能再躲在小姐背后,今天求父亲给自己找个武师教导自己,一定要在武道一途更加厉害才行。
见鬼也是,不能因为害怕就畏缩不前,他以后要当小姐的拳头,指哪儿打哪儿。
夜晚,亥时二刻,恒典当门口。
程悠悠摇响门口的铃铛,三个一早就排好队的鬼进来。
前两个委托不过是传话,许诺了银钱。
第三个鬼却不一样,崭新的行头,穿金戴银,摇摇晃晃的进来。
程悠悠问:“你需要什么?典当什么?”
“我姓吴,觉得魂魄不安,想要找你帮个忙,到家中看看怎么回事?”吴老伯说。
“哦,吴老伯,会不会是你穿戴的太沉?压得慌?”程悠悠眨眨眼。
这么土豪的鬼头一回见,金链子晃眼睛。
“哎呀!哪儿的话呀!这一身儿东西今天才穿上,今儿是我三七,孩子们孝顺的。但是我魂魄不安已经好久了。劳烦您帮我看看去,实在不行就传话给孩子们,让他们给我想办法。”吴老伯说。
“好吧,你典当什么?”
吴老伯一脸神秘:“嘿嘿,我有好东西给你。”
程悠悠在心里翻个白眼——猥琐老头。
程悠悠问:“到底典当什么?”
“你只要跟我大儿子要‘红盒子里的东西’当报酬,他就明白了,总之你放心,绝对是值钱的东西。”吴老头保证。
“那可不行,倘若你们说好了,红盒子里放张纸条:开盒者,杀之。怎么办?”程悠悠拒绝。
“您话本儿看多了!我要给你的是我们那里珍贵的特产。”
“你家在哪里?”
“沅溪县,丹砂村。”吴老头说。
“好,我就接下你这秘密当品,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存心不良,免不了拿你开刀,杀鸡儆猴。”程悠悠说完,让小林记上。
“吴老伯秘当,待办——解决魂魄不安问题,辛丑年腊月二十七日。”
次日一早,程悠悠就带着小林出发了。
没办法,路途有点远,早去早回。
到了丹砂村稍微一打听就找到吴老伯家。
程悠悠与吴老伯的两个儿子说明来意,他们还不相信,吴大甚至要动手,多亏吴二拽住他。
“两位公子,老人已逝,开不得这种玩笑。”吴二说。
“没开玩笑,你父亲昨晚请我来帮他解决魂魄不安的问题,并且让我跟你们讨要报酬。”程悠悠接着说,“红盒子里的东西就是报酬。”
没想到兄弟两人听到“红盒子”都愣住了。
吴二:“你说什么?”
“我说你父亲让我跟你们要报酬——红盒子里的东西。”程悠悠左手背在身后,戒备的看着吴家兄弟俩。
吴家兄弟二人听后,竟然耳语一番,最后说:“看来你真是我父亲找来的,公子请坐。”
“敢问公子贵姓?”吴二看出他们是主仆二人。
程悠悠抱拳说道:“在下姓伍,两位别客气了,时间宝贵,不如现在就带我去看看你父亲的坟墓。”
兄弟二人又叫上几个村民帮手一同上山。
吴家兄弟在前面引路,程悠悠与小林走在中间,后面跟着一些村民。
“小姐,他们很戒备。”小林低声说道。
“这里是矿区,他们都是当地的矿民,非常排外。”程悠悠说,“我给你的五雷符,不到紧要关头不要动手。”
走了不远,吴老伯的坟在半山腰,旁边还有一颗大树,在外人眼中是个好地方。
但是程悠悠一眼就看出吴老伯魂魄不安的问题所在。
程悠悠在吴老伯坟前拜了拜,然后走到大树跟前拍拍大树,说:“吴老伯需要迁坟。”
“什么!你别胡说了!你说迁坟就迁坟?”吴大撸起袖子有些急眼。
吴二止住暴怒的大哥,眼神冷冷的盯着程悠悠说:“伍公子最好给我们说道说道。”
程悠悠指着眼前的大树说:“造成你父亲魂魄不安的正是这可大树。”
吴二冷哼一声:“把树砍了不就行了。”
“不行,这棵树是用来挡住东面岔口吹过的煞气,砍掉对这里的村民没有好处。更何况你父亲埋于此地,若没了大树阻挡煞气,你父亲的坟地就会迎煞而立,对你家的风水也有影响。”
程悠悠觉得这棵大树应该有百年历史,想必是当年的风水先生种下,为的就是挡住阴风煞气。
百年大树沙沙作响,自然会震得吴老伯魂魄不安。
吴二说:“伍公子,您说的在理,但是我们实在不想给父亲迁坟了,您就好人做到底给想个办法吧。”
“别的办法治标不治本,迁坟才是最好的办法。”
“麻烦您再想想别的法子。”吴二说。
“有一个办法可以暂解吴老伯的烦恼。”程悠悠说,“将安魂符镇于坟墓之上,然后再诚心祭拜树灵,说不定能够缓解吴老伯的烦恼。”说完,程悠悠掏出安魂符递给他。
吴二接过安魂符再三道谢,说回去就找人安排祭拜树灵。
程悠悠事情已经办完,接了吴大给她的红盒子后,也没打开,带着小林离开。
吴大见两人走了,跟弟弟说:“我听这伍先生说的有道理,我这就找人准备东西祭拜树灵。”
“大哥!现在干活儿的人手都不够,哪有闲空祭拜什么树灵。”吴二随手将安魂符放在墓前,然后对大哥说。
“那咋办?它扰得父亲魂魄不安啊!”
“不用那么费劲,家伙我都带来了。”吴二喊帮手过来,“你们给我这棵搅灾的树砍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大树砍了,一个不稳大树滚落,横在了岔口北面的小路上。
“哎呀!遭了,快再喊些人来把树挪走,路都被拦住了。”吴大说。
“拦就拦住了,这条道平时连个鬼影都没有,行人都走官路,谁会走这里?等过些日子忙完了再说。”吴二一挥手带着众人回去。
第1卷 第43章:冥冥之中
程悠悠与小林走出去好远,小林问:“小姐,我们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
程悠悠想起吴二的神情,说:“吴二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
“我怎么没有闻到?”小林纳闷,“那他周围有冤魂吗?”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他身边一个魂魄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丹砂村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小姐,快看看红盒子里究竟是什么?”小林好奇地问。
程悠悠笑着打开盒子说:“吴老伯说这是丹砂村昂贵特产,你猜是什么?”
丹砂村特产?
小林惊讶的说道:“难道是……”
“对,贡品沅砂。”
红盒子被打开,里面放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沅砂石。
想当初,墨香阁掌柜把米粒大小的沅砂石当宝贝一样藏起来,而吴家兄弟随手就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见沅砂对于他们来说多么寻常……
矿区是由薛家管理的,吴家一定与薛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收起红盒子,放入空间,说不定以后定薛家的罪时,红盒子里的东西能起到作用。
当天夜里,赵司市与兄弟们乔装打扮,警惕的推着两辆车要连夜将沅砂运走。
路过吴家兄弟院门口,其中一个还吐口唾沫:“呸!薛家的走狗,他们吃肉,我们连汤都喝不上。”
“行了,别耽误了正事。”赵司市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干完这一票肥的,赵司市决定再也不干了。
要不是为了给兄弟们讨个活路,谁愿意放着好好的司市官不干,整这杀头的买卖。
“过了前面的岔口,上了小路就安全了。”赵司市提着股劲儿跟兄弟们说。
“赵爷!前面的路挡住了!”最前面的小个子颤声说道。
赵司市抬眼望去,一棵大树横在路中间,将小路完全堵死。
赵司市脑袋“嗡”的一下。
脑海中响起伍公子的话:“……你所做之事有违常理正道,先得其益,随后祸事百端。……卦象不利出行,应暂缓行动。”
难道真让算卦的说准了?不利出行?
计划这么久,还提前蹚好了道,怎么出了变故?
“赵爷,您给个主意啊!说话呀!”赵司市被人拽着一晃,回过神来。
赵司市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慌乱,稳住心神说:“别慌,想必这树是意外倒在这里。”
“怎么可能是意外,你看着切口,分明是人砍的。难不成我们的行踪让人知道了,故意挡住出路?”此话一出,大家更是慌乱起来。
且不说被县里拿去治罪,就是那个恶毒的薛矿监也不会让他们几个活着离开。
“不要自乱了阵脚,我们暂且原路返回,藏起来,过两日肯定就有人把大树挪开,到时候我们再走不迟。”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众人只好又退回去。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吴二的一个举动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
这里面还有倒霉吃挂捞——刀疤男。
刀疤男没想到这么快又被召唤回去。
这一次到了变态男的地盘,他刻意观察周围的环境,以便回去以后告诉当铺朝奉。
这个结界将他们围困在山脚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山洞,但是看不真切,一阵东风吹过,隐隐闻到桂花的香味。
旁边的兄弟推他一下,说:“你看,那男的剑上涂了朱砂,要小心,这次动真格的了。”
果真,变态男全副武装,骑着马,手上的剑隐隐泛红。
刀疤男集中精神,双拳紧握,肌肉绷得紧紧的。
一定要活着出去。
号角声响起……众鬼如受惊的麋鹿四散逃开……
许久之后,变态男宝剑入鞘,扔给随从,没有往日的兴奋。
身旁的游方道士挥手支开随从,说:“公子,今日斩杀了许多游魂野鬼可有尽兴?”
变态男冷着脸不做声。
游方道士又说:“等有机会了,再让底下人多捉一些新鲜的回来……”
“哼!”
游方道士知道自己不能再装糊涂了,硬着头皮说:“公子,我知道因为昨天的意外,错失了杀程将军的良机。”
“你还知道?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他现在回了沅州府,我们更没有机会动手。”变态男说。
“是小道疏忽了,没想到丹砂村的路意外被大树阻拦,导致程将军改行官道,我们伏击未成。”游方道士也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竟然出了岔子。
“当然怪你考虑不周,还有砍树的吴家两兄弟也该死!”变态男恶狠狠的说。
“不可!公子,吴家兄弟还有利用价值,矿工基本上是他们找来的,暂时不能动。”
变态男长吁一口气,压住火。
游方道士说:“公子,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矿工们也要歇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回沅州府。”
“歇什么?往年也没歇过,苦劳力还敢矫情不成?”
“非也非也。之所以回沅州府是为了办两件事,一则将朝廷调查沅砂案一事推出去,另一个则是亲眼看着程将军暴病身亡。”
变态男眼神发亮:“哦!你有办法杀了程若淳?”
“哪需亲自动手?”游方道士高深一笑,“厌镇之术足以夺其性命。”
“好!好!好!”变态男连说三个好,“他若死了,我给程家随厚礼!哈哈哈!”
说完,变态男心情也好了,解开全副武装的铠甲,容貌露出来。
正是程悠悠所画的变态男,但是他还有一个身份——薛放薛矿监。
这里原本是桂泉镇,镇中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安定,就因为他要圈一个狩猎地,硬是将此处搅得乌烟瘴气。
桂泉镇如今再也没有了当年繁荣的景象,人们死的死,逃的逃,流落异乡好不凄惨,好好的一个镇子被他祸害成了鬼镇。
赵司市和一众兄弟们就是桂泉镇的人,后来背井离乡,各奔前程。
此中混的最好的就是赵司市,他也没有忘本,经常关照着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们。
只是他们如今躲在桂泉镇东边的林子里,没有了以往的和气。
原本想赚一票之后,过个肥年,不成想要在这荒山中忍饥挨饿,担惊受怕的过年了。
于是纷纷指责赵司市行动安排失误,致使众人陷入危地。
第1卷 第44章:过年
大伯程若淳世袭平江伯,但是他不甘心于此,投身于军中十余年。
现如今大楚四海升平,无仗可打,程若淳也成了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常驻东边练兵、负责海防。
往日只听说程若淳和程若瑾兄弟二人感情很好,这次见了大伯,也让程悠悠对这个记忆不多的人心生好感。
大伯性格爽朗,与沉稳安静的父亲完全相反,家中有了他的存在竟然和谐许多。
大伯是赶在腊月二十九到家的,还说笑道,倘若不是道路被阻,还能早一日归家。
他刚回来时威严无比,但是换上了常服,在堂中大聊特聊军中趣事时,又很能调动气氛。
原本祖母因为大伯四五年没回家,一直在生闷气,让大伯一逗也就放过他了。
他简单的说完自己这几年如何度过,又问起家人最近怎么样。
祖母最先当着大伯的面数落起敏姑姑,说她骄纵的性子带去了夫家,竟然同相公吵完架就跑回娘家,还一住就是半年,赶都赶不走。
没想到大伯哈哈一笑,说妹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若是还不消气,等返回军中的时候,路过她夫家,揍他相公一顿,让他亲自来道歉,把姑奶奶接回去可好?
一向泼辣的敏姑姑竟然红了脸说,能自己出来就能自己回去,谁稀罕他假惺惺的来接,用不着你们撵,出了正月就回去。
最后,大伯又问起孩子们的生活和学习,尤其喜欢听程豫聊起武院的事情,当听到教官举着棒子追打程豫的时候,还哈哈哈大笑。
程悠悠见大伯端起茶杯喝水的样子,不禁低头偷笑。
没想到被旁边的三姐看到:“五妹妹,你笑什么?”
话音一落,堂中所有人都盯着程悠悠看。
就连大伯都放下茶杯看向她。
被人发现了,程悠悠只好大大方方的说:“三姐,你没发现吗?大伯问了我们所有人近况,唯独没有问大伯母。”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
大伯母一听,看了相公一眼,然后有些失落地转开视线。
堂中气氛一滞。
“但是……”程悠悠故意拉长声音,“大伯每次喝茶都看向大伯母。不对!应该说——大伯每次看大伯母,都用喝茶做掩饰。”
大伯母哪还有不明白的,脸颊泛红,坐立难安。
饶是大伯黝黑的脸都更深几分。
起哄哪能没有敏姑姑:“哎呦!我说呢!大哥这杯茶怎么喝的这么急!咱们别这么没眼力见,我看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正在调笑他们俩人时,管家拿了张帖子进来。
“崔公子下了拜帖,要改日登门拜见大爷。”
程若淳是平江伯,是程家的家主,崔泽不能贸然拜访,必须下拜帖才不失礼。
程若淳接过拜帖,看了程悠悠一眼,他知道两个孩子之间的婚约。
但是有些奇怪,刚才还笑语嫣然的侄女,现在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
未等大伯出声,祖母就匆忙说:“怎么好让崔公子等着,还不快些请进来。”
“且慢!”大伯对祖母说,“今日天色已晚,匆忙中招待崔公子恐有不周。”
大伯让管家传话:“告诉崔公子,他一人离乡在外,独自过年未免凄凉,明日家宴请他来府中,切莫推辞。”
今天都累了,就不见外人了。
回到西院,程悠悠不禁烦恼起来,记忆中大伯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他好像就是在这个春天没的,说是受伤不治身亡,但是刚才看来,大伯并没有受伤。
难道是记错了?
前世,程若瑾为家族平反后,曾经说过,倘若大哥活着,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一定能度过难关。
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发生经过,但是至少能从程若瑾的感慨中得知,第一,大伯死于程家下狱前;第二,大伯死后,程家心不齐。
正如《红楼梦》中探春所说:“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程悠悠想到这里,忧心忡忡,难以入眠。
果然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尽管芳儿用粉遮盖了,还是能看出憔悴来。
程悠悠一早到了正院就见到崔泽,从没见过蹭饭是从早饭蹭起的。
崔泽见她脸色不好,关心的问:“怎么了?你有些憔悴。”
“没事,昨天聊得太兴奋,夜里难以入睡。”程悠悠假笑。
“我这里有几粒养神的丹药……”
“不必了。”这个人反复无常,程悠悠不想接受他任何东西。
没想到,崔泽刻意讨好起来,不是谁都能抵御得了的。
至少一天下来,大伯对这个博学又谦虚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就算程悠悠冷着脸,崔泽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此景更让家中女眷羡慕。
就连敏姑姑都捅她胳膊,让她不要冷脸。
给他好脸,怎么可能?
小林让他打击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听芳儿说,小林现在天不亮就起来打拳,玩命的练武。
照崔泽的表现来看,之前给程悠悠多大的威胁,现在就给了她多大的包容。
尽量不去想崔泽,这个人又危险又反常,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透。
程悠悠将心思全都放到家人身上,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过年,想到这里还是非常开心的。
崔泽并不介意程悠悠的冷漠,只要能看到程悠悠的笑容就足够了。
苍天怜悯,不但让他找到了她,还让她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这一世她只能是自己的妻子,任何人都夺不走。
过年就是忙碌,一连两日的聚宴,程悠悠非常疲惫,但是今天必须出门,因为又到了深夜当铺的时间。
程悠悠带了小林出来,没想到老究也等在外面。
“东家,我看今天就别去了。”老究说。
“为什么?”
“估计破五前都不会有‘当户’,因为鬼魂害怕爆竹声。”
因为过年的关系,家家户户都放爆竹、烟花,声音震天响。
“既然约定好了,就去看看。”说着看到当铺门口只有两个鬼。
一个站着,另一个跌坐在地上。
定睛一看竟然是刀疤男!
程悠悠赶忙跑过去:“你受伤了!”
“东家,我没事。”刀疤男说,“这是我兄弟,是他带我来的。”
程悠悠点头,说:“进来说,你受伤太严重,不及时医治会魂飞魄散的。”
第1卷 第45章:桂泉镇
进了当铺,程悠悠帮刀疤男疗伤,拿出雷石灵珠托在掌中,另一只手将五行之气通过雷石灵珠送入刀疤男的魂魄中。
一般来说,鬼魂不能直接吸收五行之气,但凡能够修炼的鬼魂,要么是通过吞噬同类,要么就是有修炼的秘法,才可以吸收五行之气。
想要给刀疤男疗伤,就必须借助灵珠作为转换的媒介。
“好了。”程悠悠收起雷石灵珠。
刀疤男果然痊愈,魂魄也稳定了。
于是一刻不停的说起他们又被变态男抓回去打猎的事情。
只不过这一次所有的鬼魂死伤惨重,另一个兄弟也魂飞魄散,只有他们两个逃出来。
程悠悠听完,思索着刀疤男给的线索:“你们对于这个地方有印象吗?”
刀疤男说他们也不清楚。
“好吧,等我回去找找线索。”
第二日,程悠悠来到父亲的书房前,父亲以前跟着祖父学习治河,有许多名川大山的详细地图,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没想到大伯也在,两人似乎在谈论什么,程悠悠准备退出去,过一会儿再来。
“不碍事,悠悠你去找吧。”大伯说。
父亲问:“你怎么想起来要找地图了?”
程悠悠来之前就想好了理由:“我听两个门子聊天,说他去过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黑黑的洞口,明明见不到桂花树,但是却能飘来桂花的香味……我问他这个地方是哪里,他也说不出来,我猜他在胡说。”
没想到大伯与父亲一愣,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怎么了?”
“这个门子可没有胡说。他说的地方还真的有。”大伯说。
父亲接着说:“你小时候,还去过一次,就是桂泉镇。”
“桂泉镇?”
“对,根据你描述的洞口和桂花,可以确定就是桂泉镇。”
“我什么时候去过?”
“那时你祖父还活着,你吵着要喝桂花茶,于是我们就带你去了。”父亲怀念的说道。
“对啊,那里的桂花茶真是齿颊留香……可惜现在喝不到了。”大伯说。
“为什么?”程悠悠问。
“桂泉镇的南面就是丹砂村,那一片都是矿区。自从咱家不再经管矿区,这桂花茶就喝不到了。”大伯说。
父亲接着说:“说来也奇怪,怎么自从薛家接手以后,桂泉镇就不再贩卖桂花茶了?”
“谁知道呢。”大伯不想提薛家。
又是薛家,这个薛家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这么巧合,狩猎众鬼的地方正巧是矿区,而此地又是薛家经管。
程悠悠寻了个借口,带着小林出门。
“小林,我们把马车停在镇子外面,悄悄地进矿区,不要让薛家的人发现。”
“矿区很大,我们要去哪里?”小林对小姐的话毫无疑问的执行。
“桂泉镇。”
程悠悠两人悄悄地从山麓西边绕过去,并没有严密地把守,没走多远就来到刀疤男描述的猎区。
隐隐闻到一股桂花的香气,不远处还有一个山洞。
程悠悠两人走近后才发现,根本不是天然的山洞,而是一个废弃的矿洞。
这应该是一个开采沅砂的废矿,洞内深邃,洞外有一池积水,清冽异常。
池水上飘满了桂花,阵阵花香就是从东边这棵巨大的桂花树上飘来。
既然找到了猎区,程悠悠与小林两人要赶快离开。
这里是薛家的底盘,终究不安全。
两人不再顺着山脚走,借道桂泉镇街里的路更安全一些。
没想到,到了桂泉镇,街上空无一人,破败的商铺,杂乱的街道,就是说这里是个鬼镇都不为过。
“这个小镇好像荒废了许久,我们分头去看看还有没有住户。”程悠悠说。
“小姐,这样太危险。”
“没事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走那一边。”程悠悠给小林指向另一条路,“最后在马车处汇合。”程悠悠没等他反驳就走了另一条路。
敲了几户人家的门,确实都已经荒废了,当初繁荣的桂泉镇怎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看见前面有火光。
是一个老婆婆在街角烧纸。
“老婆婆?”程悠悠走上前去。
老婆婆抬起头:“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来啊?”
“我是路过此地……请问,您在给谁烧纸?”
“当然是给我儿子,不然还给自己烧纸吗?”老婆婆脾气很不好。
“您节哀,您的儿子因何去世?”
“不节哀能怎样?不只我的儿子,镇上多少好儿郎都埋骨矿洞……”老婆婆说。
程悠悠非常吃惊:“采沅砂这么危险吗?”
“是朝廷换了矿监以后才危险的。以前程家管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伤亡。后来换了薛家管,他们真是水蛭一般的家伙,吸我们的血,撑得肚儿圆还不够,不管不顾的开采,一波一波的强征人丁,最后全填进无底的矿洞了。”
“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人离乡贱,能去哪里呢?”
说的也是,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呢?
程悠悠问:“老婆婆你为什么不走?”
“我没有见到儿子最后一面,是不会走的。”老婆婆坚定的说,“我得到他死去的消息,却怎么也等不到他的灵魂回来……不知道他的灵魂去哪里了。”
“怎么会这样,按说头七的时候必定会回家,他……”程悠悠突然止住不说了。
难道老婆婆的儿子也被抓进“猎区”?
“他怎么了?”老婆婆抬头问。
“没什么。”程悠悠说。
“你一个小姑娘来这里干什么?”老婆婆问。
程悠悠说:“我曾经听家人说桂泉镇的桂花茶独一无二,可惜后来市面上就没有了。这次路过,特地来买一些回去,没想到……”
“桂泉镇的桂花茶早就没有了。漫山遍野的桂花树都被砍掉,还怎么做茶?”
“我们来的时候见到山的东边还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
“哦,那是桂花树灵,我们不会打扰它的。”
“树灵?”
“对,这座山上有两位树灵,一位是山南的御风树灵,一位是山北的桂花树灵,它们已经保护这里上百年了。”
御风树灵?
想必上次吴老头坟墓旁的就是御风树灵。
老婆婆说完站起来向屋内走去:“你随我来,我这里还有一些桂花茶,你都拿走吧。”
程悠悠取过桂花茶,道谢:“谢谢老婆婆,不过,你不走吗?”
老婆婆摇摇头,说:“我还要在这里等我的儿子。你快走吧!你一个小丫头下次不要再来这里,太危险了。”
老婆婆一遍烧纸一边说:“薛矿监色胆包天,千万不要被他看到。”
程悠悠道谢离开。
到了马车处,小林已经等在那里。
“小姐,我都挨家挨户找了,没有人。你那里呢?”
程悠悠回头望向桂泉镇,说:“我这里……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