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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九章:无巧不成书

    西部五县多山,山前有淙淙细流蜿蜒向下,无数条溪流流出山间,在山下汇集在一起,便形成一条条小河,这些小河在西部五县之中滋润着为数不多的田地,使这里的土地极为肥沃,产量颇高,这多年来,以并不多的土地维持着一支数万大军的消耗,西部五县也没有感到太多的困难。

    西部五县多条这样的小河高阳之外聚集在一起,便形成了一条规模不小的河流,这便是流经益州的高梁河的上游,在西部,这条河被称为延津河。

    延津河流经的益州府县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县便是广昌,无论是冶铁还是炼钢,都需要有充沛的水源,延津河对于广昌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出高阳,顺着延津河一路东进,地势便逐渐降低,山峰渐次降低,穿过两县之间的丘岭地带,便进入了广昌辖境之内。延津河在这里绕了一个大湾,恰好将广昌县大半个县都包围在了其间,使广昌三面环水,地理条件极其优越。

    位于广昌东面的广水便是广昌进出的门户所在,由于这里的精铁以及普通的毛铁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供应着整个益州的用铁,是以这里的道路比起益州城来也不惶多让,三合土打下地基,再在上面铺上碎石,使牛马拉上石碾,一段段地碾得极为平整。广水由于地理位置,便成了整个铁料的集散中心。

    广昌县城四周是重要的冶铁炼钢中心,而广水则集中了绝大部分的铁料加工作坊。这里绝大部分都是私人的作坊,虽说是私人作坊,但他们的技术比起广昌的官办作坊更为精良,特别是对于一些精细的产品,比如军官们所用的明光铠或者更好的凯甲,基本上都是由这些私人作坊打制,官办作坊更多的是承接技术要求不高,但需要量产的士兵所用的锁子甲,板甲等物。

    益州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似稳固无比的潘浩然的统治在半年的时间之中便轰然倒下,原本一统的益州如今三分天下,其它人不知道安庆边军在西部的动作,或者说知之不详,但广昌离高阳并不远,县令王宾却是基本清楚的,简述控制益州政治济中心益州城,王好古则以兴灵为中心,掌控了益州大部分地区,安庆边军控制着西部地区,从实力上来,自然是以王好古为最。

    八月十五,广昌县令王宾与常驻广昌的益州矿监亦按时抵达了兴灵,向王好古表示了顺服之意,但不知出于什么用心,二人并没有将将在咫尺的西部五县的详细情况告知王好古,二人也很清楚,王好古在站稳脚跟之后,广昌自然要派他信得过的人来掌管,自己在广昌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今天,王宾和益州矿监廖大德联袂到了广水,此时正坐在广昌守备韩啸的官衙之中,广昌守备由于这里的特殊地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守备,却是一名振武校尉,手里握有一千名士兵,其中一半便驻扎在广水,另外一半则驻扎在广昌的矿山附近,防止矿工有什么异动,这一千士兵近水楼台先得月,装备自然也是最好的。益州大乱之后,王宾与廖大德商议之后,将广昌与广水的地方守备一千人全都装备上了最好的兵器与盔甲,反正这里别的东西不多,这盔甲与武器却是多多益善,现在这一千士兵即便是朝廷卫军只怕都会看着眼红,便连普通的士兵也穿上了明光凯。这些东西都是向广水的私人走坊勒索来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接,不容任何人拒绝。

    两人今天一齐到此,却是为了迎接王好古派来广昌驻扎的军队。虽然有消息说,王好古并没有撤换二人的意思,但两人心知肚明,在广昌一手遮天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高达的五千军队入驻广昌,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成为一个傀儡。倒是守备韩啸一脸怡然自得,自己手中握有一千名装备精良的士兵,这便是本钱,即便高达到了这里,也得拉拢自己,这一千士兵可是地头蛇。

    王宾愁眉不展,高达人还未到,传令兵便先到了,要求广昌为其选址建造营房,先期储备五千人一月的用粮,以及疏菜牲畜无数,广昌不愁铁,但却愁粮,要一下子准备五千人一月的用粮,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看来这个高将军不太容易打交道啊!”王宾叹道,“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如果其军队抵达之时,还没有准备好这些东西,便要以贻误军机来治罪!”

    廖大德连连摇头,“没办法,没办法,与这些军汉打交道,实在没道理可讲,我已经打好了主意,等他们抵达之后,便辞职归隐田园,采菊南山下,悠然见南山,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王宾叹道:“我即便想归隐,恐怕也得替他准备好这些东西才行啊!这一时之间,让我再那里去弄那么多粮食,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他来砍了。”

    韩啸笑道:“太尊不用忧心,高将军初来乍到,那敢如此轻易地便动太尊,只不过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罢了!太尊尽管放心罢了。”

    面对着韩啸的安慰,王宾只能苦笑以对,如果是韩啸或者廖大德,高达或许还会容忍一二,毕竟一个手中有上千精良的士兵,另一个关系着广昌铁矿及各种铁制品的出产,而自己,恐怕对方是绝不会假以辞色的。

    一名士兵匆匆地奔了进来,向厅中的三人行了一礼,大声道:“回禀三位大人,距广水十里处,发现一支军队!”

    三人同时站了起来,“看来高将军果然心急得很,这么快就到了,各位,随我去迎接高将军吧,粮食我实在是无法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筹集起,只能去等候高将军的军法了!”王宾挥挥手,向外走去。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又一名士兵如飞赶到,“大人,大人!”他大呼小叫着,脸上尽是恐慌之色。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看着属下如此张惶,韩啸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喝斥道。

    “又一支军队,又一支军队!”

    “什么又一支军队?”韩啸莫名其妙地问道。

    “哨骑刚刚赶回来报告,两支军队,有两支不同的军队在距广水十里的桐村同时出现了。”

    韩啸顿时紧张起来,“看清了旗号没有?”

    “一支是高达将军的部属,另一支没有打旗号,看不出是谁?”

    “有多少人,穿着什么服装或者有什么显眼的特点没有?”王宾沉声问道。

    “先到的是那支没有旗号的军队,大约有两千人,后到的是高达将军的军队,先到的那一支没有旗号,但都穿着灰色的军服,样子齐整得很。”

    三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安庆边军!”

    “怎么办,太尊?两支军队不约而同到此,不用问,自然是要拿下广昌了。我们该怎么办?帮助高达将军出战?”韩啸问道。

    王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拿什么出去助战?韩大人,就凭你在广水的这五百人,如果对手真是安庆边军的话,这五百人砸进去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到时候,你就要成光杆司令了,对方可是与蒙人硬碰硬地厮杀了好几年的队伍?”

    “那我们怎么办?”韩啸急道,“要是不出战,将来王大将军怪责起来,我们如何善后?”

    王宾冷笑,“我们保护好广昌,便是最大的功劳,韩大人,马上下令广水戒严,守紧进镇的要道,由他们去打吧,谁打赢了,谁就是广昌的主人,我们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的。”

    “安庆边军打得赢么?”廖大德和韩啸忐忑不安。

    “管他是谁打赢了,反正以我们的实力,是不可能掺合进去的。”王宾道:“坐观其变,谁赢了,我们便打开大门欢迎他们。”其实在心中,王宾倒是希望安庆边军获胜,这样一来,至少高达再也追究不了自己筹集粮草不力的罪过了。安庆边军实力虽然弱小,但弱有弱的好处,至少在广昌对自己的倚重会更大一些。再说了,安庆边军可还是朝廷的军队,王好古则投靠了蒙军,由安庆边军进驻广昌,自己的名声倒也可以保全。

    桐村,隔着数里地,安庆边军与高达的五千部队对峙,看着对面的军队,丁仇兴奋的半边脸上尽是红光,另外半边脸却是一抽一抽的,这位昔日英俊的青年将军,在冯口一役之中,毁了半边脸,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干他娘的!”丁仇嘿嘿地笑着,用力地挥了挥手中的大刀。

    “自然要干他娘的!”云昭大笑道:“王好古动作倒快,我们隔广昌近,居然与他们同时抵达,当是好巧。”

    “巧得好!”孟姚笑道:“要是他们进了广水,再去攻打倒是麻烦了。”

    “小乙,广水那边什么状况?”云昭问道。

    “广水的守备军守紧了进镇的道路,看样子倒是准备两不相帮了。”燕小乙道。

    “这个王宾倒也是个明白人,看来谁赢谁就能得到他的欢迎了,弟兄们,准备动手吧,干掉对面这些杂种!”云昭笑着抽出了易水寒,呛的一声,刀身在阳光之下闪出丝丝寒光。***

第三百零一章:猝战

    一直以来,王好古所部先是忙于对抗蒙人,卖身投靠之后,又忙着对付潘浩然,击败了潘浩然,偏生简述又跳了出来,占据了益州城,与王好古形成对峙之势,相比于富庶的益州平原以及政治经济中心城市益州城,西陲的五个山区县实在是提不上台面,在蒙人,王好古甚至简述看来,只要占据了益州城以及益州平原,西陲五县当可传檄而定。所以高山族在西部五县发动叛乱根本没有让他们在意。

    也就在众人的疏忽之中,云昭奇兵突出,占据了西部五县,控制这个区域之后,旋即对外封锁了消息,让正在益州打成一团的各方势力居然对西部五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正在这种背景之下,高达在看到对面陡然出现的这支军队之后,错愕之极。这是从那里跳出来的程咬金?

    高达在王好古麾下,没有姚长坤和霍震霆那么出名,但也是有名头的悍将,虽然风头被姚霍二人掩盖,但并不是无能之辈,否则,王好古也不会将控制广昌的任务交给他。

    不管对面的军队来自那里,反正绝对不会是朋友,这只要看对方的态势就知道了,两军相遇,对方在片刻之间就完成了攻击队形的整编。

    让高达警觉的是,对面这支军队显然不是易于之辈,这从他们在猝遇之后的反遇就可以看出,没有混乱,没有惊诧,有的只是沉着的变阵以主高度戒备的态势,数千人的队伍居然安静无比,这让高达有些吃惊。与对方相比,自己的部属还颇有不如,在列阵的过程之中,自己清晰地听到了手下军官的喝斥声,士兵的骚动声,但对面,却只能看到旗帜招展,队伍如行云流水一般地移动,一队队士兵交错而过,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完成了从行军状态到攻击状态的改变。

    “那里跳出来的孙猴子?”高达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喃喃地道。

    “高将军,莫非是西部五县的那些高山族?”身边的副将覃琛探过身子,道:“前段时间不是听说西部高山族叛乱么?这里离高山族挺近的。”

    “胡说八道!”高达哼了一声,“高山族那群窝在山里的猴子,能有这种军容军貌,别看对面的人穿得破破乱乱,但这种历经战场杀出来的气场却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这那里是高山族那种乌合之众能比的,高山族在西部五县有数十万人西,假如他们有这样的军队,简述这些年在高阳早被打得溃不成军!”

    “那,还能是那里的军队?总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咦,他们身上的服装?”覃琛咦了一声,“安庆边军?”

    高达心脏猛地一缩,莫不成真是安庆边军?但安庆边军听闻只有数千人马,他们出现在这里,安庆那边难道已放弃了,并没有听蒙军那边说占领了安庆呀?

    高达的疑问在片刻之后就得到了回答,对面军阵之中,一匹远比寻常战马高大的黑色骏马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一个全身黑甲的将领手中同样一柄黑沉沉地的钢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随着他的刀势落下,对面的这国队发出一声呐喊,开始向前突进。

    “云昭!”高达惊呼一声,“果然是安庆边军!”

    高达等王好古部将领对安庆边军或许并不熟悉,但对于安庆边军这个大越最年轻的四品宣威将军却是耳熟能详,而蒙军对于此人更是如雷贯耳,这一次战役之中,曾与云昭在大漠交过手的铁尼格对于此人是讳莫如深,毕竟在自己的大帐之中被云昭将雅尔丹公主生擒而去,是铁尼格的毕生耻辱,什么时候他都不愿意提起这一件事情。

    此人能在安庆以数千之众抵御蒙军脱脱部数万部众并击而败之,自有其过人之处,但高达倒也不惧,蒙军攻城乏术是世所众知的,而大越在这方面恰恰是长处,依靠城墙击败对手,有着很大的地利因素,野战,高达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对手差。

    虽然看着对方的军阵森严,但所幸的是,自己拥有五千嫡系部属,在人数之上,占着巨大的优势,如果两方都是铁血精锐,那人数上的优势将成为不可逆转的胜势,看着对方主动出击,高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左右两军出击,夹击对手,中军压阵!”他沉声下达了命令。

    战鼓声响彻天地,高右两军各一千五百人如同两把铁钳,一左一右冲了出去。高达很满意士兵的斗志以及表现出来的默契。两军几乎齐头并进,狠狠地捣向对方大队人马。

    云昭身边,只剩下了燕小乙率领的五百骑兵,孟姚与丁仇率领第三营三千士卒,形成两个锋锐,迎向敌军。

    孟姚沉稳,丁仇凶悍,两人的作战风格在此役之中倒是完全突显而出,孟姚居于中军,调度军队不停地变换阵形,而丁仇则高举着大刀,跃马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形如魔鬼的脸上此时更显得狰狞无比。嗥叫着,领着他的部属,如同一柄铁槌,重重地砸进了敌人军中。

    将是兵之胆,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丁仇凶悍,跟随他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都是他所属的士兵之中最为勇悍的士卒,他们形成这支队伍的破军之锋,两军刚一接触,这支锋利无比的矛头就势如破竹一般地深深地扎了进去,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借助他们的威势,犹如大海之中巨浪,一波一波地拍击着堤岸。

    而在他身旁的孟姚,所属又是另外一种风格,他们更讲究同伴之间的配合,大者数十人一组,小者三五人一组,每一组之中,刀手,盾牌手,长枪手,弓箭手,配备齐全,各司其职,进攻看似没有丁仇那种威势,但攻势却如水银泄地,遍地开花,一旦被他们渗透进去,顷刻之间,与他们对阵的敌军便被悄无声息地吃掉,效率比起丁仇有过之而无不及。

    战场之上,高达所部呐喊声震天动地,但安庆边军却是默不作声,两军相对,倒是特色分明。看着战场之上激斗的双方,云昭笑对燕小乙道:“你说说,孟姚与丁仇谁会先击溃敌军?”

    燕小乙迟疑了一下,道:“我觉得是丁仇,他面前的敌军已经有些稳不住场面了,有溃散的迹象。孟姚那边,敌人军心还很稳定,双方仍是僵持之势,孟姚略占上风已。”

    云昭哈哈一笑,“你错了,最先溃敌的必然是孟姚,丁仇太凶了,刚则易折,他的这种凶猛的攻势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你没发现,打到现在,他们前进的步伐已经减速了么?再过一柱香时间,丁仇的对手便会稳住阵脚,顶住丁仇的进攻,形成僵持,但孟姚这边却不同了,看似不显眼,但他消灭对手可是无声无息之中,敌军的前指将领终是经验不足,现在仍在不停地派出士兵与孟姚对攻而不稳住阵脚,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了,孟姚这种打法,可是阴得很,不知不觉之中,便让对手着了道儿!这便是孟姚可为帅,丁仇只能为将的原因了。”

    燕小乙耸耸肩,胯下战马昂头高嘶了几声,显得有些兴奋,“老大,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我都手痒了。”

    云昭微笑着抬起马鞭,指着对面高达的中军,“什么时候他们动了,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候,对方也有数量不少的骑兵,嗯,跟我们数量差不多,能干净利落地做掉他们么?”

    燕小乙哈哈大笑,“老大,你这算是激将么?他们也算骑兵?想跟我们鹰嘴岩对干,蒙军铁骑还差不多,其它的,一碗菜而已。”

    云昭眉头微皱,“小乙,不要小瞧天下英雄,我们的骑兵的确不错,但不要忘了,大越最擅长的就是以步破骑,王好古部亦是难得的精兵,以后我们便要与他们正式对仗,这种心态会让你以后吃亏的。更何况我们骑兵不多,每一个都很宝贵,再说了,今后说不定王好古部会有蒙军铁骑助战,我们的难处就更大了。”

    “我知道,老大!”燕小乙道:“你说得话我都记着呢,对手即便是一只兔子,我们也要像狮子一样去战斗,我只不过嘴里快活快活罢了!”

    云昭点点头,“不管面对什么敌人,都要以狮子搏兔的心态去战斗,狗急了还要跳墙呢,更何况于人?”

    “他们要动了!”燕小乙唰地一声拔出了马刀,“老大,没有了严阵的军阵,在运动之中与我们的骑兵对战,他们是在找死。”

    云昭点点头,“他不动没有办法,对面的将领已经看出,他的中军再不动,前面的两支部队就会被我们吃掉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燕小乙高高地举起马刀,身后的五百骑兵唰地一声,几乎在同时拔出雪亮的马刀,高高举起,胯下战马感受到即将冲锋的气息,兴奋地噪动起来。***

第三百零二章:绞杀

    高达的表情随着战场形式的优劣而不断变化着,从自矜,到凝重,然后震惊,他引以为傲的嫡系部队碰上对面的那些连服装都显得有些破烂的军队,竟然如同冬日初雪乍遇阳光一般,开始快速地融化,偌大的战场之上,灰不溜秋的颜色所占的面积越来越大,便是已方的大部队之中,亦被一条条的灰线所侵袭,乍一看去,倒似是自己这边已经包围了对方在围歼一般,但在高达这种级别的将领之中,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那些灰色的线条彼此配合,进退有序,从最初的极细慢慢地变粗,正在毫不留情地切割着自己的军队,如果一旦让他们切割成功,这些线条聚拢成一个圆,自己的三千前军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的副将覃琛亦是眼光不俗,此刻神色紧张地道:“高将军,情况不妙,对方好生强悍,这便是安庆边军么?”

    高达耷拉着眼皮,伸手一招,身后的亲兵递过来一杆铁枪,“安庆边军与蒙军铁骑厮杀经年,自然打磨得非同一般,不过这一仗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是我们,因为我还有二千预备队,而他们,只剩那数百骑兵了。”

    “将军要亲自冲阵?”覃琛震惊地道:“不若由我来冲锋,将军压阵!”

    高达摇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致敌雷霆一击,我亲自出战,更能激发士兵们的斗志。我要一战便灭了这股敌军,彻底掌控广昌,王爷需要广昌源源不断的铁料和军械,一个战乱不休的广昌根本无法承担重任。”

    “末将明白了!”覃琛用力地点点头。

    可惜高达没有看到云昭率五百骑兵驱散上万高山族士兵的场面,否则他一定不会有这样的自信,他面对的是较之蒙军铁骑还要更甚一筹的以鹰嘴岩马匪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安庆骑兵。

    高部战鼓声猛然变得激烈起来,战鼓声中,高达一马当先,率领着他的数百骑兵冲向战场,而在他身后,副将覃琛领着二千步卒,呐喊着冲向战场。

    敌人的进攻似乎是一种信号,正在分割敌军的孟姚部猛然加速,一队队汇拢在一起,很快便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方阵迅即移动,靠向丁仇所部,同时,丁仇部众亦停下向前猛攻的脚步,在战场之上就地结阵,在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一个以长枪兵为头排,刀盾手为后援,弓箭手为支撑的军阵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高达的军阵之中。

    看到眼前这一切,高达的眼皮一阵阵跳动,对方在激战之中还能轻松变阵,随心所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实在是游刃有余,看他们的从容,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一般。

    但箭在弦下,不能不发,冲锋的部队不可能停下来,即使心中感到有所不妥,但想着自己在人数之上的巨大优势,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安旋即消失。

    “杀敌!”高达挥枪高呼。

    “杀!”数千部众齐声应和。

    前面战场之上,被孟姚和丁仇杀得有些胆害的益州军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听着身后如雷的战鼓,看到纵马如飞一般而来的主将高达,前锋将领鼓起勇气,向着已形成森严军阵的安庆边军发起了进攻。

    “控!”一声怒吼响起,孟姚,丁仇所部形成的十数个方阵之中飞起阵阵箭雨,这些方阵错落有致,隐隐形成一个战斗阵形,在这个阵形的覆盖之下,只要敌人冲进来,无论从那个方向,向那个方阵进攻,都会遭遇几个方向上安庆边军的同时攻击,面临着多方作战。

    云昭手中的易水寒重重落下,随着易水寒的下落,乌云踏云快活地长嘶一声,四蹄发力,疾窜出去,蒋旭嗷嗷叫着,迈开大步,猛追着乌云踏雪,他实在是块头大大,吨位太重,无论什么战马,被他骑上,能小跑就不错了,遑论什么冲锋了,除非是云昭胯下的乌云踏雪,但云昭怎么肯将爱如珍宝的乌云踏雪给这个傻大个?蒋旭干脆便弃了战马,平时替云昭牵马,战时便撒腿飞奔,反正他有的是力气,扛着三十余斤重的陌刀,撩开大步的他,在前几十步居然与其它的骑兵并驾齐驱,但乌云踏雪他是追不上了。

    燕小乙手中马刀前指,身后五百骑兵手中马刀同时前指,纵马奔驰,从孟姚与丁仇之间的军阵穿了过去。

    “收!”又是一声怒喝,箭雨立时消失,呛的一声,长枪平端在手。

    “进!”

    轰隆的脚步声响起,那是十数个方阵同时在向前挺进,奇异的时,即便是在前进之中,这十数个方阵亦然保持着先前驻留时的方位位置。

    云昭破军在手,嗖嗖嗖嗖连珠箭响,每一箭下去,都是一个敌人倒地。瞬息之间,他已是射空了马背旁箭袋之中的羽箭,极妙的是,这二十支箭竟然都是射在一条直线上,也就是说,倒下的二十个敌人是在一条纵贯线上,云昭凭着他犀利的箭法硬生生地在敌人军阵之上开了一个长约数十步的口子。

    收弓,拔刀,乌云踏云已是沿着这个破口直窜了进去。

    “破!”燕小乙怒吼着,紧随着云昭冲了上去,手中马刀斜拖,将一个个的敌人的脖子削落,肚子拉开。

    “凿穿!”五百骑兵齐齐发出一声呐喊,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呼喊,听到这声呼喊,骑兵之中的老马匪们几乎个个都是激动万分,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多么激昂的口号,在大漠之上,他们就是在一声声凿穿的呼喊声中,杀得蒙人以及其它马匪们溃不成军。如今声音依然激昂,突进依然犀利,但却物是人非,昔日的老战友们都已身化枯骨了。

    “凿穿!”他们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胸腹之中迸发出这两个字来。

    刚刚鼓起勇气,重振队列准备进攻的高达部前锋刚刚迈开步子,立即遭到了这一部骑兵的凶悍冲击,脆弱的冲锋队形被强大的骑兵一冲即溃,霎时之间便七零八落,安庆骑兵们一阵风般地从他们的阵形之中穿过,留下一地的血雨,骑兵早已过去,空中的残臂断肢,人头肚肠才纷纷落下,宛如下了一阵血雨,将下面幸存者浇得失魂落魄。

    骑兵的身后,一个孤单的身影扛着一柄巨大的陌刀,哇哇叫着冲了上来,这是蒋旭,他追不骑兵,却又比孟姚丁仇的方阵挺进要快很多,便成了中间的一个孤零零的攻击者。蒋旭脑袋不灵光,身份又是云昭的贴身护卫,孟姚根本无法指挥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撞进了对方的队列之中。

    益州兵们愤怒了,他们也曾经自诩为难得的精锐之师,先前不敌安庆步兵,再被安庆骑兵一阵狂虐也便罢了,现在一个敌人,也敢如此叫嚣着来挑衅,立时便有大群的士兵疯狂地冲了上去,要将这个狂妄的家伙撕成一地脆片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蒋旭立刻便被益州兵们淹没了。

    孟姚不为所动,依然指挥着他的部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次序挺进,这是战场,蒋旭只不过是主帅的亲兵,他不会为了蒋旭而乱了自家阵脚,说起来,云昭和蒋旭这两人在某一个方面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经常便一人身陷敌阵,而两人都有一身另人恐惧的武力,这便是军队之中俗称的万人敌,当然,力敌万人只是一个消化,但像这样的猛将,百把人还真是拦不住他们。

    于是围着蒋旭的益州兵们,正在挺进的安庆兵们,便看到把蒋旭淹没的那一堆益州兵之中传来牛一般的吼叫,一道道血光迸现,一条条断臂,一副副身躯,一个个脑袋飞舞到了空中,一个巨大的身影带着满身血光冲了出来,锋利的陌刀犹如风车一般地旋转着,挨着即死,擦着就亡。

    “爽!”蒋旭满身满头满脸的鲜血,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红人,舞着陌刀,疯子一般地向前奔跑,此时,围攻他的益州兵看着他的眼色已整个都变了,这不是人,这是魔鬼,这是地狱来的修罗!蒋旭所过之处,益州兵们四散奔逃。

    孟姚摇头,这便是猛将的力量了,在某一个时刻,他们的确有着改变战局的力量。他怎么会放弃这么绝佳的机会呢,敌人刚刚将被民队冲散的阵形聚拢了一些,又被蒋旭一通胡杀,吓得四散走避,已经凌乱不堪了。

    “刺!”随着军官们的呼喝声,第一排枪兵们手中的长枪平端着狠狠地捅出,长达三米的矛头发出哧哧的入肉之声,长枪尚未收回,长枪兵身后的刀盾手已是灵巧地从缝隙之中钻了出来,刀砍斧劈。

    长枪收回,第三排长枪手已是翻涌而上,犹如大海浪涛,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歇。

    随着军官们的呼喝声,安庆兵们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开始的大踏步前进,到现在的一溜小跑,因为他们的前方已经没有了成建制的敌军。

    三千益州兵,在与安庆兵们熬战了近两个时辰没有溃散,却是最后的这一击之中,被打得不成了模样。

    而此时,高达率领的数百骑兵以及覃琛的二千步卒才高高与云昭的五百骑兵迎头撞上。***

第三百零三章:你就是我的下酒菜而已

    战场形式似乎在一瞬间便变成了一边倒的形式,高达原以为自己的前军尚能抵挡住敌军潮水般的攻势,但他的出击行动开始之时,所有一切都在向着他先前内心那一丝丝隐忧方向发展,并且尤有过之,他的部下不是仅仅抵挡不住,而是完完全全地被击败,对方正在追杀,不,应当说是虐杀他的部下,因为他的前军此时已经四散奔逃。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高达的心在那一瞬间坠入到了冰窖之中,与对方比起来,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军队竟然有如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一般不堪一击,在敌人迅猛凶狠的攻击之下,军纪,荣耀,自尊全都抛到了九宵云外,此时正如一个脱光了衣衫的女人一般,在敌人的屠刀面前瑟瑟发抖,连遮挡自己的羞处都顾不上了。

    巨大的耻辱感将高达淹没,对方先前与自己的僵持不下原来是在引诱自己,云昭,这个大越最为年轻的四品宣威将军,这个曾经让自己不屑一顾,认为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幸运儿,竟然是打着要全歼自己的算盘。

    认识到这一点,让高达的怒火冲天而发,无法遏止,此时,他的前军已经完全溃散,击败了他前军的安庆步卒已汇成一股巨大的浪潮,紧追在他们的骑兵身后,滚滚杀来,此时,对于高达正确的,常规的作法应当是止损,即率领他的骑兵,他的二千预备队撤退,也可以说是逃跑,避开敌人的锋锐,然后收罗散卒,重整旗鼓,以期再战。

    但对方打算一战而定的主意让高达被怒火所控制,自己不是没有逆转的机会,只要自己能击杀云昭,那个骑着黑马,正狂飙而来的安庆边军的主将,那个大楚最为年轻的四品将军。

    杀了他!一声巨大的声音在高达心中呐喊着,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完成这一惊天逆转。在大楚历史之上,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而是曾经多次发生,在毕生之境之中,奋起一击,击毙对手主将,重创敌人的心理,从而绝地反击,起死回生。

    杀了他!那个声音愈来愈强烈,丢掉了广昌,丢掉了五千部属,回到兴灵,等待自己的也是过去的王大将军,现在的益州王的一把快刀,自己不可姚长坤,亦不是霍震霆,王爷不可能轻饶自己。丢掉了广昌,便使王爷在征战简述,一统益州的过程之中丢掉了一个重要的砝码。高达知道,王爷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在派出另外一支大军来控制广昌了。

    为了王爷,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杀了他!

    高达双眼血红,单手持铁枪,整个身子伏在马上,几乎贴在了马背之上,冲锋,向前,再向前!眼光之中除了那匹黑马,那身黑甲,再无他物。羽箭从他的头上嗖嗖飞过,他似无所觉,身后不断地传来惨叫声,坠马声,他恍若未闻。向前,杀了他!

    身后的覃琛,看到自家将军一骑绝尘,径直冲向对面那道黑色的闪电!

    他看到,那员黑色将领身后的骑兵们拿起了鞍旁的骑弓,看着他们搭箭上弦,看着他们松手放箭,高将军身后的骑兵纷纷坠马!

    覃琛心头一片冰凉,这是一支擅长骑射的真正骑兵!

    在与蒙军铁尼格部并肩作战的日子里,铁尼格曾嘲笑王好古的骑兵是一群骑在马上的步兵,曾让王部骑兵们不服,认为自己的骑术虽然比不上蒙军铁骑,但在大越军队之中,亦算是首屈一指了,但今天,他们终于知道了谁才是大越军队之中最为优秀的骑兵。

    奔射,这是大越骑兵们一支难以掌握的技术,覃琛知道,在王好古王爷麾下,所有的骑兵当中,能够骑射的只是少数骑兵军官而已,绝大部分的骑兵,能作到较好的掌控马匹,完成冲锋,刺杀,斩杀这些动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奔射,则要求完全用双腿控马,在疾奔的战马身上,在颠簸的行进当中,完成施射。

    对面的这支骑兵正在奔射,他们不断能完成奔射,而且准头极为吓人,每一次松弦,都有数十名己方骑兵倒下,三轮箭后,己方骑兵已倒下大半。

    覃琛的手颤抖起来,他看到在这些骑兵的身后,大部的安庆边军已经如浪潮一般滚滚而来,他想逃,但他不敢!

    杀了他!高达嘴唇蠕动,无声地念叼着。向前,冲,向前!近了,快了,来了!

    他呀的一声大叫,手中长枪前刺,上身猛力向前探出,铁枪宛如毒龙出洞,狠狠地扎向云昭的胸腹。

    云昭不知道对面将领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家伙姓高,飘扬的高字旗显示着这个家伙是对面这支军队的主将,杀了他,接下来就省事多了,这个姓高的家伙居然想来与自己单挑,倒是让云昭心中甚喜,他喜欢单挑,喜欢那种击杀对方主将的快感,虽然马一功已经在对高山族一役之后,对他再三规劝,但他仍然喜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己不是他妈的君子,自己就是一马匪,在鹰嘴岩,当家的都是冲在前头,他们就是天生的锋矢,就是天生的开山斧,为自己兄弟开路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职责!

    云昭觉得自己也有为自己身后的兄弟们开路的职责。

    枪如游龙,长樱抖出碗大的花朵,锋利的枪头便掩藏在这盛开的花朵之间,很漂亮,很要命!刀若闪电,在空中带出一道残影,声未响,刃已至。

    云昭整个上半身向后仰倒,背脊贴在了乌云踏雪的马股之上,易水寒向上挥也,发出嚓的一声轻响,枪花消散,满天红樱飞起,随着风儿飘飘落下,缕缕红丝之间,一截闪着寒光的枪头翻着跟头一路向上,然后落下,叮当一声,坠在地上。

    云昭挺身,坐起,易水寒反掠而回,两人战马交错,高达头上的头盔被平平削去一截,黑色的头发随着盔顶飞起,光秃秃的头皮之上,鲜血突突冒出。

    居然躲过这一刀?云昭感觉到刀身上传来的力道,心中微有诧异,回头瞧了一眼,果然,高达挺直了身子,一手握着铁枪枪杆,一手摸着头皮,正自回头看向他,两人目光对撞,云昭裂嘴一笑,左手大拇指翘起,然后反转过来,重重地向下一捺,大叫道:“嘿,你就是我一盘下酒菜而已!”

    乌云踏雪继续向前飞奔,云昭手里的易水寒风一般挥动,再也没有回头瞧上高达一眼。

    手里的铁枪已变成了棍子,头上的剧痛让高达终于清醒了过来,逃!脑子中第一时间冒出这个字眼。

    眼前寒光闪动,有刀劈来。不假思索,高达横杆一挡,当的一声,对手纵马掠过。

    刀光,又见刀光。

    当当当当之声连响不绝,高达的战马还在前窜,眼前的刀光连绵不绝,一连串几乎响成一气的刀杆相撞的声音响起,高达手忙脚乱,对方的冲击似乎无穷无尽,每人只是劈出一刀便纵马掠过。

    终于,手里的枪杆再也吃不住这连续的劈砍,喀的一声断为两截,挥动着两截断杆,高达拼命地抵达着对手的进攻。

    眼前一空,终于,对手的骑兵全部从面前冲了过去,高达直到此时,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其实很短,也就是蹩一口气的功夫,但在高达的感觉之中,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过去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正待打马离开,便发现眼前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就这样跑到了他的跟前,没有骑马,是个步兵,全身是血,连脸上都满是血水,嘴里呸呸地吐着,吐出来的亦是鲜红的血水,这个步兵就这样站在那里,自己骑在马上,对方的脑袋居然还到了自己的腰间,好高大的一个汉子!

    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便见着那个壮汉冲他咧嘴一笑,然后便跳了起来,空中传来巨大的啸叫之声,高达下意识地两手举枪,想去招架,手刚一举起,却吃不上劲,这才想起,自己的枪杆已经断了!

    糟糕!

    这是高达的最后一个念头!

    蒋旭飞奔而来,刚好见到被杀得手忙脚乱的高达,这是个大官!他兴奋极了,他骑着马,穿着很好的盔甲,而且,他受伤了,头上,身上,到处突突地冒着鲜血。

    呀呔!蒋旭狂叫着,双脚蹬地,高高跳起,三十余斤的陌刀泰山压顶,哗拉一声,高达从头顶到腰胯,再到胯下的战马,一分为二,在战场之上无数将士的眼中,就这样一分为二地倒向两边,冲天的血水将蒋旭浇了一个透!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蒋旭嘿嘿笑着,将陌刀扛在肩上,看了一眼前方那匹黑马的影子,拔开大步,再一次拼命地追赶上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孟姚脸色变得很绿!“这个野人!”他喃喃地道。

    覃琛也看到了这一切,虽然他隔着高达还有一段距离,但一直在关注着主将的他,亲眼看到了高达被分成了平均的两片,霎那之间,只觉得胸腹之间翻江倒海,他拨转马匹,抛下了他的部属,打马拼命向着一侧逃去。***

第三百零四章:以小窥大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听到马蹄声,正在广水镇守备衙门之中坐立不安的王宾,廖大德两人霍地站了起来,急步走出门外。一名广水镇守备部队的士兵翻身下马,脸色苍白,向着两人行了一礼,“二位老爷,败了,败了!”

    “什么败了,谁败了,说清楚一点!”王宾怒道。

    士兵咽了一口唾沫,镇定了一下神情,“二位大人,韩大人命我来禀告,高将军兵败,五千部卒被全歼,高达将军阵亡当场,现在安庆边军正在追歼溃散的益州兵,韩大人使来请教二位大人,现在怎么办?”

    王宾与廖大德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这才多长时间,不到半天功夫,拥有五千人之众的高达就兵败身亡了?从对方的眼中,互相读出了此时的真实想法,几乎在同时点点头。

    “什么益州兵败了,你昏匮!”王兵脸色一变,怒斥道:“王好古投靠蒙人,叛国背祖,是逆贼,是反叛,安庆边军吊民伐罪,是王师。高达是逆贼王好古部将,自然亦是逆贼。他们焉能称为我益州兵?”

    士兵眨巴着眼睛看着突然变脸的两位大人,心中着实不解,暗道先前王大人你不是也去兴灵谒见了王好古大将军了,一天前还在筹集粮草,准备着迎接高达呢,转眼之间,他们就变成叛贼,反贼了?

    “还不前头带路?我与廖大人要前去迎接王师,为王师讨伐叛党贼首战大获且胜贺!”王宾自然不会理会面前这个小兵的心情,语气铿锵地道。

    “是,是!”小兵郁闷地转身上马,身后,早有衙役卫兵们牵来了马匹,伺候着王宾与廖大德两人上了马,急急地向着广水镇口走去。

    广水镇口,一道由石头砌成的关墙之上,韩啸带着他的五百守备兵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场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的战斗,每一个人都是脸色苍白,绝大部分人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原来,这才是战争,这才是真正的厮杀,搏命。上万人混战的乱局,鲜血飞溅,残肢飞舞不停地冲击着他们的视野,震天的呐喊,凄厉的惨叫一次次地撞击着他们的灵魂,与眼前的这些战事比起来,他们想象中的战争原来只是小儿们玩的游戏罢了。

    这种战斗之中,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人命如草芥,上一刻还威风八面,下一刻已经成h了倒在地人任人践踏的尸体。

    韩啸紧紧地握着腰里的刀柄,手上青筋毕露,看着安庆边军摧枯拉朽般地击败对手,毁灭对手,追歼对手,他在巨大震憾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幸运,感谢王宾王大人,如果不是他赶到广水,自己的命运将是另外一个结局。本来他已经准备带着他的这五百守备兵出广水去协助高达作战,以便在新主子面前搏个大大的功劳的。此时,他万分庆幸,自己有了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此时自己也在战场上的话,那么满地的尸首之间,必然会有着自己。

    他看到了高达被平均地分成了两片,看到了覃琛拨马亡命而逃,看到了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益州士兵们此时狼奔鼠窜,回头看着自己那些装备精良,却在瑟瑟发抖的士兵,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包裹在绫罗绸缎之间的乞丐,而此时正在战场上追敌的安庆边军虽然穿得破破乱乱,却仍是掩饰不住那一股勃勃英姿。那种气势,无论自己的士兵有着如何的豪华的装备,也是学不来的。

    “韩大人,韩大人!”身后传来呼喊声,王宾,廖大德联袂而至。

    “两位大人!”韩啸指了指不远处的战场,“请看!”

    攀着关墙,王宾廖大德看着外面的有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充斥着整个视野的除了一片血红,就是无尽的尸体。大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小股骑兵还在向四周扩散,不停地将逃窜中的益州骑兵射下马来,丧魂失魄的益州步兵们已完全放弃了抵抗,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任由安庆边军将他们用绳索一个个地串起来,牵猴儿一样,一路路地牵到了一起。以绳绑缚其实只是一个象征意义,安庆边军们那有时间来仔细摁绑这些败卒,只是拿着绳子随便挽了一个圈子,随意地套在这些败卒们的手腕上,牵上便走,这些败卒如今的精气神儿早已被打得没了影儿,别说用绳子,就是用一根丝线套着他们,他们也不会有勇气去挣脱。

    更多的安庆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穷惯了的安庆兵们,禀承着一向以来的传统习惯,仔细地搜查着每一个死亡敌军的身体,盔甲,剥下来,没看着自己还穿着破乱的军服么?武器,收起来,这玩意儿多多益善,便连断掉的也得收集起来,益州兵们的家什不错,回回炉,便能又造一把好刀好矛头。口袋里的银钱,自然不能漏了,这些益州兵看来刚刚发了晌,口袋里着实丰厚,安庆边军们喜笑颜开,反正这些死人到了阎罗王那大概是用不着人间的银钱了,正好便宜咱安庆边军了。

    安庆边军的这种作派明显吓着了大群的俘虏,他们瑟缩着挤作一堆,似乎觉得挤在一起会更有安全感一般,不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除了四周荷枪持刀的看守,没有任何人来剥他们的盔甲,搜他们的口袋。

    在战场之上还有另外一批人,他们仔细地察看着战场,搜寻着伤者,见到战友的遗体,小心地收拾起来,有的缺胳膊少腿了,便有士兵仔细地在周边搜寻着,尽一切可能将残缺的尸体拼凑完整,偶尔发现还有一口气的,便欣喜若狂地大呼小叫,立时便有随军的大夫飞奔而来,紧急施救。

    发现对头受伤的,如果伤势较轻,也同样地由大夫来处理,当然,便显得草率多了,至于重伤者,对不起,补上一刀,给你一个痛快吧。

    王宾,廖大德,韩啸三人只带着几名随从,从广水镇出来,一路小心翼翼地向着战场之上那面飘扬着云字大旗地方接近,附近正在忙碌着的士兵们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又漠然地低头去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半晌,居然没有人理会他们。

    直到快要接近战场的中心,终于有一名振武校尉服饰的军官带着几名士兵迎了上来。

    王宾深深地弯腰行礼,“广昌县令王宾携益州矿监廖大德,广昌守备韩啸求见云将军!”

    校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三人,“哦,原来你就是广昌县令王宾王大人,我叫曾凡骁,对于我县令,我家将军是久仰了。请!”转身在前头领路,几名士兵立即将三人夹在了中间,向着那面飘扬的大旗行去。

    战场之上,尸横遍地,行走其间,须得小心在意,否则遍会被这些尸体,残肢绊上一个大马爬,三人目视地上,小心翼翼地避让着这些东西,但浸满了鲜血的土地仍是让他们崭新的靴子在片刻之后就换了一个颜色,血浸透了靴底,渗进了脚板,滑腻腻的极为难受。曾凡骁转头看见三人的窘态,抿嘴微笑了一下,他的他的士兵们一般,根本就无所顾忌,此时,战友的遗体都已被抬走,留在地上的都是敌人,是以他根本就无须躲让,大脚踏上去,踩着什么就是什么,看得后面三人胃里只冒酸水。

    “战场之上就是这样,讲究不起来!”曾凡骁笑道,“我们这些粗人习惯了,三位大人见笑了!”

    “佩服,佩服!”王宾强忍住胃里的不适,连连道。

    说话间,曾凡骁一脚踩在一具尸体的脸上,脚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竟然一挺腰坐了起来,曾凡骁被吓了一跳,单脚一蹦,落在一边,身边的几名士兵已是闪电般的窜了上来,几柄佩刀劈下,那个被踩着的人顿时被砍成了几块,当真变成了尸体,鲜血四溅开来,将王宾,廖大德三人浇了一个满头满脸,韩啸毕竟是武将,还能保持镇静,伸手将脸上的鲜血抹净,王宾和廖大德再也忍不住,一弯腰,便大吐特吐起来。

    “混蛋!”曾凡骁看着脚下已被分尸的敌人,怒吼道:“这一块是那个该死的混蛋负责的,给我滚过来!”

    随着他的怒吼,一名执戟长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曾校违,是卑职负责这一块战场的清理工作。”

    曾凡骁气歪了鼻子,指着地上的尸体,“你眼睛瞎了,这样一个大活人藏在这里,幸亏是我碰上了,要是是将军怎么办?幸亏这家伙被吓破了胆,只想着逃一条性命,要是他有心行刺将军怎么办?嗯?”

    执戟长听着曾凡骁的话,脸色越来越白,“卑职知罪,卑职甘心受罚!”

    “去军法处,领二十军棍!你不再是执戟长了。”曾凡骁道。

    “卑职领命!”

    “这,这只是意外。”韩啸呐呐地道:“战场之上,纷乱无比,这一点小错,亦未造成过失,这个处理,未免有些重了。”

    曾凡骁笑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问题都是小失误引起的。平时不小心,等到出了问题那就晚了,这也是警戒其它人,这名执戟长作战勇敢,武艺过人,只要不死,打上几场仗便又升了上来,有了这一次教训,他以后担当更高职位的时候,才会更加小心,这不仅是对他,也是对所有士兵和我们整个安庆边军负责。”

    韩啸顿时无语。王宾和廖大德眼中充满了震憾。以小窥大,安庆边军军纪之严,可见一斑,亦难怪他们拥有如此恐怖的战力。***

第三百零五章:胆战心惊

    战场的正中央,云昭一屁股坐在一匹死马身上,摘下头盔放在身旁,正自呼呼地喘着粗气,汗水自发间流下,将脸上的腥红冲出一道道沟壑,伸手一抹之下,顿时成了一个大花脸。丁仇站在不远处,在他的面前,一排排阵亡的士兵的遗体被整齐的码在了那里,丁仇伤感地站在他们面前,目光从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战士的脸孔上扫过。

    “将军,这一战,我们阵亡了八百余人,伤六百余人,伤者之中,恐怕有三分之一不得不离开军队了。”孟姚蹲在云昭面前,正在向云昭汇报着本部的伤亡情况,阵亡者比伤者要多,这是极为罕见的。孟姚亦很伤心,第三营一向就是用来啃骨头的,他们参加的每一次战争,都会付出很大的伤亡,冯口一役,万余卢城边军几乎全灭,十里铺一战,第三营去了三分之二,今天这一战是损失最少的,但眼下也损失了一半战力,如果将伤愈后能归队的士兵算起来,今日这一战,他又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士。

    “阵亡士兵的遗体火化,骨灰送回家去。要厚加抚恤,使这些战士的家人永无后顾之忧。回伤致残的士兵退役之后,吩咐地方官员分给他们土地,同时地方上每月还要给他们发一份伤残补助金。”云昭道。

    “是!”孟姚点头道:“这些政策在安庆已经形成了制度,但在榆林和西部五县还没有形文,将军是不是发一份正式的公函!”

    “当然,我会写信给马一功,让他主办此事,战士在前方卖命,后方得为他们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云昭站了起来,看着有些伤感的孟姚,拍拍他的肩头,“三千对五千,我们付出了一千人的代价,便全歼了对手,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战绩,我选你们第三营跟我出战,没有选错,安庆步卒,论战力你们第三营当之无愧的第一。”

    “将军谬赞了,能跟随将军出战,能让将军把最坚苦的任务交给我们第三营,是我们第三营的荣幸!”孟姚大声道。“只是将军,我们得被充一些人手了,这一次损失了千把人,在西部五县,苏定方又淘走了我一批老兵,这一回可又是伤筋动骨了。”

    云昭哈哈大笑,指着不远处那一批批抖抖索索蹲在地上的降卒,“你是看他这些人了吧?不用绕弯子,直接开口便是了。”

    孟姚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将军,这些降卒本身还是不错的,整编过后,可以充实我们第三营的力量。”

    “随你的意吧!”云昭挥挥手,“他们都归你了。”

    孟姚大喜,这批降卒有小两千人,最为难得的是,这些人可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都归第三营,这一回可是赚了。

    “不过你得小心些,这些人都被打破了胆,不见得还有先前的精气神,这是其一,其二,在整编之时,得小心鉴别一下,可别让有人混水摸鱼。”云昭吩咐道。

    “末将省得!”孟姚喜滋滋地离开了。

    孟姚刚刚离开,燕小乙已是风风火火地策马奔了过来,甲衣之上溅满了鲜血,提在手里的马风崩开了十数道缺口,眼见便是没用了,到了云昭面前,跳下马来,“老大,这一次俘虏之中的骑兵可得全部归我。我们骑兵营怎么得也得扩充一下了。”

    云昭两手一摊,“你来晚了,所有的降兵我都给孟姚了。”

    燕小乙怒道:“他要骑兵有什么用,给他岂不是浪费了。”

    “我已经开了口,你想要,找他商量去!”云昭一副爱莫能助模样。

    “找就找去,他要不给,我就翻脸。”燕小乙拔腿便要去追孟姚。

    “小乙!”云昭叫住了燕小乙,笑道:“我要是你,一定会好言好语,笑脸相求,你这副模样去硬讨,官司打到我面前来,我可不会帮你说话,毕竟我先开口答应他了。”

    燕小乙顿时黑了脸,在原地打了几个转转,终于还是气呼呼地追着孟姚的背影而去,看着燕小乙离开的身影,云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燕小乙与孟姚丁仇三人之间,因为昔日的一段往事,心里始终一个解不开的结,自己可不想部将之间有什么大的不和,这样在以后的战事之中有可能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该想想办法让他们和解了,相信以孟姚的精明,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云将军,广昌的县令,矿监,还有地方守备求见!”曾凡骁大踏步地了过来,向云昭行了一个军礼,指着身后的向个人道。

    “广昌县令王宾。”

    “矿监廖大德。”

    “广昌守备韩啸。”

    “见过宣威将军!”三人向云昭见礼,两人抱拳躬身,一人却是啪地行了一个军礼。

    “哦,你就是王宾?”云昭摆摆手,在衣襟之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腥,看着王宾问道。

    “正是下官。”王宾小心翼翼地道。

    “八月十王,你去了兴灵?”云昭冷不丁地问道。

    王宾脸上顿时冒出了冷汗,王好古投靠蒙人,已经是大越朝廷的钦犯,而眼前的这位宣威将军却在安庆拼死抵抗蒙军,显然是忠于朝廷的,自己去兴灵,在此人眼中,说不定便是叛贼一伙。

    心头发颤,膝盖却是软了,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的廖大德也慌了,去兴灵,可是也有他一份儿,倒是韩啸,那时以驻防为理由没有去,此时便心安理得地站在那里,一别义盖云天的模样。

    “回禀将军,王贼势大,声言如果过时不去,便要大兵前来讨伐,王宾实出无奈,为了地方免受兵灾涂炭,不得已而为之,其心下官心中一向心怀大越,愿为大越鞠躬尽瘁,只是可怜百姓,才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将军明察。”

    云昭不耐烦地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我不是王好古,你说得也有几份道理,嗯,这一次高贼前来,你们广昌没有出兵与之呼应,可见心中还是有几份天良的,这一切便暂且揭过,不过王县令,我也实话说在前头,至于以后怎么样,还得以观后效,你明白么?”

    “下官明白,明白。下官一定尽心竭力为将军效力。”

    “不是为我效力,而是为大越效力!”云昭斥道:“我安庆边军千辛万苦地才从安庆到了这里,可不是为了你向我效力,而是要抗击蒙军,消灭叛军,使益州免于落入贼人之手,这一切,你可得明白。”

    “下官明白,将军忠义无双,在安庆勇抗蒙军,英勇事迹是传遍大越四方啊,便连田里百姓也知道我大越出了一个了不起的数百年来最为年轻的四品将军啊!”王宾心头一松,阿谀奉承之词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说得云昭都有些脸红了。这个四品将军来得有些蹊跷,到现在云昭还没有弄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呢!

    “好啦好听,不说这些啦,说点实际的吧,广昌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捡重点简要地说一下。”

    “是,是,是!”王宾连连点头,这些所谓的重点他在兴灵已经说过一次,这一回倒是驾轻就熟,说得流利无比。

    “广昌全县约有人丁二十万,其中一半人务农,另外一半人却是靠着广昌的铁矿为生,大多数是矿工或者在冶炼作坊作事,广昌粮食勉强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主要是靠铁谋生,除了两家官办大型冶炼厂外,还有十家官办军械作坊,生产大越军队的制式武器,刀,枪,箭头等,另有上百家私人兵器作坊,他们产量小,主要是量身定做。”

    “哦,那规模还不小嘛!”云昭点点头,“冶炼作坊一年能出多少毛铁,多少精铁?”

    “回禀将军,两家治炼作坊一年能产毛铁百万余斤,精铁约二十万斤。”王宾赶紧道。

    毛铁百万斤,精铁二十万斤,云昭听得是心花怒发,心想这一次自己可真是发财了,想想以前的窘迫,战场之上连断刀断枪都得收回去加炉,这一次有了这么多的精铁,自己手下可要发了,看着战场之上士兵身上破破乱乱的甲衣,心道弟兄们,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让你们穿上簇新的甲衣了。

    廖大德赶紧补充道:“广昌有数座出铁量极高的矿山,约有三万余名矿工,官办作坊生产的制式武器质量是极好的,那些私人作坊虽然规模小,但技术却更精良,如果有必要,他们亦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扩大规模,现在规模较小,主要是朝廷有限制。”

    “这个想法不错!”云昭道:“这仗只怕还有得打,对了,你刚刚说有三万矿工,这管理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矿工多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如果一旦有什么骚动,可不是好玩的?”

    廖大德赶紧道:“回禀将军,以前也有过,但自从我上任以来,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云昭嘿嘿笑道:“这么说,你是一个很能干的矿监了。”

    “不敢当将军夸奖,只是尽心作事而已,韩啸大人在维持矿山的稳定上面也是费心了心思的。”廖大德赶紧道。

    韩啸向前下,“云将军,卑职麾下一千地方守备军,五百人驻扎在矿山,另外五百人驻扎在广水,愿为将军效力。”

    “很好!”云昭看着三人,“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日子长着呢,现在不说这些废话了,你们带我进镇子瞧一瞧,这一段时间,我要呆在广昌,看看你们嘴里所说的这些矿山,作坊等。”

    “请,请,下官等已在镇子里准备了酒菜,将军征战了半日,想必也饿了,进镇用过饭,再去视察也不迟。”

    云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正在集结的军队,王宾立即会意地道:“下官出镇之时,已经下令镇中每家每户都要蒸十斤馒头,马上就能送来了。”

    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想得挺周到,走吧!”***

第三百零六章:与虎谋皮

    高达五千精锐在广昌一战被歼,连他自己也阵亡当场,这一场战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传遍益州,也正式宣告了云昭踏上了这场开幕不久的大戏的舞台。//.//各方势力纷纷将目光投向益州的西陲,投向偏远的安庆。如果说上一次云昭引起轰动是因为他成为大越数百年以来最为年轻的四品宣威将军,那这一次则是因为他完美地展现出了自己结实的肌肉。

    第一次固然让人震惊,但在极为高层的那一少部人心目中,大体知道其中一些隐约的内幕,而这一次云昭的亮相却让人震憾,王好古麾下高达所属不是鱼腩,而是一支相当强悍的军队,但在半天的功夫里,便被云昭带领下的安庆边军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一个一干二净,不是埋伏,没有取巧,最为直接地硬碰硬,以少敌多,三千安庆边军硬撼五千对手,这个事实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之余亦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益州方面又多出一股强劲的势力。

    益州城,简述哈哈大笑,乐不可支,高达部被成建制的消灭,王好古控制广昌的意图破产,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派出一支强力部队去拿下广昌,更重要的是,现在广昌落在了云昭的手中,以云昭所部表现出来的实力,王好古要想击败对手,非得全军尽出不可,但他能吗?他敢吗?没有了广昌,王好古尽管控制着益州大部地区,但却在铁料这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上得不到有力补充。越往后去,便会越感艰难,当然,他可以从蒙人那里得到一些。毕竟蒙人控制着潭州的平阳府,那里有着陈留,汉光。下丕三个大的铁矿,但蒙人会对王好古慷慨么?不见得。而且蒙人自己也是奇缺铁料,拿下这三个县,想要在短时间内形成规模的量产,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潭州兵败,司马仁可是将有经验的匠师一卷而空了。

    这只是其一也,其二,云昭拿下广昌。毫不客气地将高达所部灭得一干二净,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王好古的敌意,从现在开始,王好古在益州不仅仅要面对自己,还要面对着云昭,这让自己的处境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看着兴高采烈的简述,简单却有些气愤,“爹。这个云昭包藏祸心,我们不得不防。”

    看着简单,简述微笑着敲着桌子,“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爹。云昭突然出现在广昌,歼灭了高达,我们这才知道他早就穿过了巴颜喀拉山,多方调查这才知道,就在我们离开高阳不久,云昭就抵达了,与我们简直就是前后脚,如果说这不是早有预谋,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此人处心积虑地将势力扩展到益州,不是心怀不轨又是什么?”简单道:“爹爹对他推心置腹,他却如此对待您,难道不让人心寒么,既然他早就到了高阳,在我们兵败兴庆兴合之时,他为什么不率军来援,以他安庆边军的实力,如果来援救的话,我们的处境会有今日之被动么?王好古会有今日之嚣张么?”

    简述哈哈大笑,侧头对着周广益,“广益,看到吗?简单终于学会思考了,我很高兴,不过你看问题还是不全面啊!是啊,我对云昭是不错,但就凭我给云昭送去的那些粮食?就能让他为我赴滔蹈火,不,那时还不是为我,是为了潘浩然潘大人!”

    “受人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就凭这一点,那个云昭就不地道。”简单不满地道。

    “胡言乱语!”简述脸色一端,“简单,你是江湖侠客么?快意恩仇,路见不平便会拔刀相助?不要忘了,你是统兵上万的大将,一言不慎,一着走错,那便是上万条性命,想问题如此儿戏,怎能成大气?广益,你替我好好地教导这臭小子一番!”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周叔,我说得不对么?”简单看着气呼呼离开的老子,满脸地无奈,“老头子反正是看我那都不好!”

    周广益笑眯眯地道:“少将军,简将军这正是对您寄于厚望啊,云昭此举,于私人恩怨来说,少将军此语当然不错,但从时政大局上来说,我们谁也不能指责他什么。我们离开高阳,高山族作乱,如果不是云昭突然出现,现在西部五县早已糜烂,如果蒙人也在当中插了一脚的话,那事情会更严重,我们便会面临着王好古,蒙人,高山族数路夹攻,要知道当年在高阳,我们杀高山族可是从不手软的。云昭占据了西部五县,至少我们在西部是不会受到攻击的。所以简将军高兴。”

    “云昭拿下西部五县,他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扩大自己的力量,以便在西部站稳脚跟,高山族不好对付啊,但从现在我们侦知的消息而言,云昭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简将军叹息,如果当年他也采取云昭现在的作法,说不定西部五县现在便是我们坚强的后盾。”

    “非我族内,其心必异,我不认为杀得错了!”简单摇头道。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而已,王好古是我族内,其心何在?”周广益叹道。“彼时云昭,既然处心积虑拿下西部五县,便是想在乱中的益州分得一杯羹,又岂会出兵来救援?即便他想,他麾下的将领,他的谋士们又岂会同意?救援潘浩然,以当时敌我力量对比,最多与蒙军与王好古形成对峙,对他有什么好处?打赢了,他得退回安庆去,潘浩然会容忍他?打输了,他那点本钱便会荡然无存。他输不起。这就是简将军所说的,一个统兵大将所思所想,绝不能受自己的感情所左右,一定要顾全大局,通篇考虑,因为我们身上都承载着成千上万条性命。潘浩然感情用事,下场如何?”

    “所以,我们对云昭所为,无从指责。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但不能指责他,还得向他示好,联合他共同对抗王好古,对抗蒙人,一点点将益州夺回来。”

    “夺回来以后呢?”简单看着周广益,“益州谁为主,谁为客?”

    “主客之势,自然是以实力说话,现在我们占据益州城,云昭占据西部五县,加上榆林,安庆,广昌,可说是棋鼓相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我们强,自然我们为主,他强,我们就得向他低头。”周广益淡然道:“低头不见得是屈辱,有时候也是一种策略。”

    简单若有所思,“周叔,按你所说,以后我们与云昭既是合作者,又是竞争者,合作对抗外敌,但又要互相竟争保振优势,为将来考量,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周广益微笑道:“这个世界是复杂的,人更是复杂的,有时候很简单的事情会让人做得很复杂,但有时候,也能将复杂的事情变得很简单。就看是谁在做,对谁做而已!”

    “我明白了!”简单点点头。

    周广益笑道:“少将军做好准备吧,简将军肯定会派你出使云昭那里的,如果我们所料不错的话,兴灵的王好古恐怕也在做此想法了。”

    “王好古吃了这么个闷亏,焉会善罢甘休?”简单惊道。

    “心里肯定是恨不得将云昭剥皮抽筋,但表面上,现在却要向云昭示好,争取此人了,云昭的表现可不像一个大越的纯臣,否则他也不会悄无声息地便出兵益州了,这样的人,如果王好古给出的利益足够,他为什么不与其妥协呢?”

    “王好古可是蒙人狗,听闻这个云昭对付蒙人可是从不手软!”简单辩道。

    “云昭不需与其联手,只要他应承王好古,在王好古对我们动手的时候不背后捅他刀子就足够了。”

    “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周广益大笑,“在益州,我们,王好古,云昭,谁不是虎,但有时候,与虎谋皮的事还真不得不做,只要能让老虎以为这皮可以借,那就行了。或者这只老虎不得不错,各凭手腕罢了!”

    简单敲敲脑壳,“周叔说得我都有些糊涂了。”

    “少将军历事还少,以后经历得多了,自然便懂了。”

    “那个云昭就懂,他可比我大不了两岁!”简单不服气地道。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天才的,他或许不知道这么做的道理,但他就是知道应该这么做,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说得通的!”周广益摇头道。云昭的奇迹般崛起,看书(.s.除了天才一说之外,还真难以用别的什么理由来解释。

    兴灵,覃琛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不敢稍抬,在他的面前,杂乱地洒满了文卷以及笔墨纸砚,茶碗残渣,王好古高踞在虎案之后,两手按在桌面之上,双眼紧闭,脸色看似很平静,但颌下无风自动的胡须却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愤怒。

    姚长坤,霍震霆沉默地立于两侧,在他们下首,两排武将目不斜视,帐内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似乎都能听得清楚,众人都知道,王好古大发雷霆,破口骂娘时倒不可怕,倒是现在这种沉默,却是预视着接下来雷霆般的爆发。

    覃琛亦是清楚这一点,所以跪在堂下的他全身忍不住簌簌发抖。

    呼的一声,王好古终于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堂下的覃琛,摆摆手,“你累了,休息去吧!”此语一出,覃琛已是面如死灰,门外两名卫兵大步而入,一左一右架住覃琛,将他拖了出去,众人明白,覃琛完了!

第三百零七章:喜忧之间

    “末将亦愿领兵出击!”姚长坤亦站了出来。

    “末将愿往!”更多的将领站了出来,这房中每一个人都深知广昌对于兴灵的重要性,被人夺去了广昌,不谛被人扼住了咽候。

    “回去坐下!”王好古沉声道。“广昌被夺,我亦是心急哪焚,但眼下,我们却暂时无法夺回了。鸡山一役,我们损失三千老卒,高梁河之败,又是近五千老卒没有回来,而这一次广昌,

    再失五千人,我们原来的老底子已经去了近一半人了。”

    听了王好古的谓叹,众将都是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尤其以姚霍二人更是有些难堪。

    “真如覃琛所言,安庆云昭就绝不容小觑,能硬碰硬吃掉高达五千步卒的部队,又岂是能轻易拿下的,要么倾尽我们全力,一击败之,否则便不要轻举妄动,枉自折损我们的实力。”

    众将默然,眼下局势,又怎么可能容许他们倾尽全力去对付云昭,还有一个简述盘踞在益州城,对他们虎视眈眈呢!

    王好古不停地揉着太阳穴,脑袋有些隐隐疼痛,目前的局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初决定响应韩仲的提议之时,几乎考虑了所有的变数,也作出了相应的预案,但意外的事情仍旧连二接三的出现了。

    首先便是对简述的判断失误,在王好古看来,一旦潘浩然被围,简述必然会不顾一切地起兵前来救援,这样自己与蒙人的联军便可以轻松地将其击败,但简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居然没有理会重围之中的潘浩然,径自一路逃回了益州城,同时在高梁河布下圈套,一举将霍震霆的数千精卒与铁尼格的蒙骑杀得大败亏输,从这一次战事上来看,简述绝对是早有防范,否则在他逃跑途中,是不可能还有余暇在高梁河设下埋伏的,王好古发现自己对这个老友还是了解得不够彻底。

    云昭的出现更是打乱了他的步骤,简述困守益州城也就罢了,只要自己控制了益州盆地,掌控了广昌等重镇,击败简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现在,广昌落到了云昭手中,而云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更是让他心惊。

    “王圭,你替我走一趟广昌,见一见云昭。”王好古道。

    王圭应声出列,“王爷,是招降还是联合?”

    王好古嘴角向下耷拉着,慢吞吞地道:“招降也好,联合也罢,你去广昌,或者到了高阳等地,见到云昭之后再自行判断,重要的是,他至少在今年内不要再向我们发动攻击。”

    王圭点点头,“下官明白了,如果能招降或者联合最好,就算不能,亦可以降低他对我们的警戒之心,为我们赢取足够的时间。王爷,如果对方提出了一些让我们为难的条件怎么办?”

    王好古嘿地一声,“答应他,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我只需要今年这余下数月的时光便行,待到来年,他不来打我,我也要去攻他了。”

    “是,王爷这么说,王圭心中便有底了。”

    “长坤,你带一万人马,马上进驻马店,便在那里作好长期驻扎的打算,修整城墙,储备物资,要作好遭到一方甚至两方攻打的准备。”王好古看着姚长坤。“经营马店,在云昭和简述之间打进一个楔子,将他们分割开来,这其中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只能给你一万新兵,你有把握吗?”

    “如果是野战,一万新兵还真没有把握,但王爷只是要求我守住马店,那便绝对没有问题,我愿立下军令状,在王爷向其中任何一方发动攻击之时,我在马店都给以作出有力的呼应。”姚长坤道。

    “震霆,你坐镇兴灵,招兵买马,告诉益州各县,我要在三个月之内,募齐十万大军,将这个数目给我分解到我县去,到时候,那个县完不成目标,我便要他们的脑袋。”

    “是,王爷!”

    “新兵到之后,你负责整训,务必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明白!”

    “我准备去潭州一趟,在此期间,你们各安本分,各守其责,简述也好,云昭也罢,终究会在我们的大军压境之下土崩瓦解。”王好古站了起来,大声道。

    “愿随王爷,共建大业!”众将齐声应和。

    众将纷纷告辞离去,出得大门,便看见覃琛的脑袋正高高地挂在王府外的旗杆之上,鲜血尚一滴滴地从高空落下,将旗杆下的地面梁得通红,众人心中不由一阵悸然。

    王好古决定去潭州城,那里现在叫燕京,是蒙元朝廷的中枢所在,既然自己向你们叩了头,接受了你们的官职,向你们供粮供晌,那么现在自己有困难,你们自然也得向自己提供你们应当的义务。

    最好是能向益州派出大股骑兵,有了这些蒙军骑兵的参与,自己在行军布阵之上将有更大的余地,如果他们不愿直接拉供骑兵供自己驱策,那么,自己就需要大量的军械,大量新兵的入伍,将需要更多的兵器,弓箭,自己原本指望在拿下广昌之后进行补充的,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王好古阴阴地想,如果蒙元不能为自己提供这些,那自己再举义旗,反正过来也不是不可行的。只要自己手里还有数万大军,就不怕没有人接纳自己,那位在泰州的四皇子指定举着双手欢迎自己加入他的阵营。

    而此时,在泰州,四皇子李逍正愁眉不展,不仅仅是因为战事。

    益州战事爆发,而在泰州,老到的阿斯兰指挥着扎儿赤兀惕部和土尔扈特部由最初的功势转为守势,冯从义指挥着两卫军队趁此机会发动猛攻,但亦只是将对方迫退出了泰州而已,在泰潭边境之上,再也无法寸进。

    此时阿斯兰麾下能够调用的军队已经多达十万,从数量上第一次超出了冯从义指挥的卫军,这让冯从义不得不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而进入防守,步卒对上骑兵,最为恼火的就是无法掌握战事的主动权,对方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而步卒却不敢放开胆子去追,一旦失去阵形与远程武器的掩护,步卒在骑兵面前,那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冯从义除了近七万卫军,更多的是泰州的地方守备与新招兵,这些人,冯从义可不敢将他们放到第一线,只能让他作为卫军的辅助兵出现在战场之上。

    蒙元受资源所累,不能同时在两条战线上推动大规模的作战,毕竟两路战线数十万战马士兵所要消耗的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在益州开战之后,阿斯兰这边便只能转入守势,但凭着骑兵的机动性,阿斯兰仍不时主动出击,骚扰着冯从义。

    随着益州战事的结束,泰州方面的形势便陡然紧张起来,王好古的反叛,潘浩然的速败,简述困守益州城,云昭横空出世,一件件大事的发生李逍目不遐接,有喜有忧。

    忧得是,起初设想的速胜蒙军然后打道回京城的指望是越来越渺芒了,蒙族不但没有被灭,反而有愈来愈强大之势,在占据潭州之后,实际上大半个益州也归了他们。甚至在潭州建国称帝了。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回京,所幸京中所来的消息,老皇帝的身体并没有恶化,自己暂时还可以无忧,而且大哥李鉴在陕州也是连吃败仗,比起现在的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为难堪,因为毕竟自己对阵的是实力不俗的蒙族,而他去打的却是一群泥腿子,这让李逍好笑之余又心忧不已。

    而欢喜的则是,随着战事的发展,自己对卫军的控制也越来越有效,两卫军队现在已完全在完成了从朝廷卫军到自己私军的转化,从上到下,军官几乎都已成了自己一系的人马,特别是泰州知州权昌斌的投靠,为自己又带来了十数万镇军,这十数万镇军磨练几年,将会成为一支不错的力量,对于冯从义在这个上面的才能,李逍还是非常喜欢的,历次作战之中,冯从义每一次都会轮换上一批镇军随着卫军出击,几场仗打下来,这些原本较弱的镇军一天比一天变得强大起来。

    前线战事一时无法获胜,另外一件事又让李逍愁眉不展,这就是云昭的横空出世。苏灿接受了李逍的密令之后,通过长时间的调查,最终确认,这个朝廷任命的最为年轻的四品宣威将军云昭,就是念云的前夫,来自云家村的云昭。此人在云家村被屠之后,为鹰嘴岩马匪所救,旋即加入匪帮,鹰嘴岩马匪失败之后,此人辗转到了安庆投军,为当时的安庆镇将岳铭赏识,委以重任,更是在死后推荐其为安庆镇将人选。至于云昭一跃而成为四品宣威将军,李逍也已经查明是大哥在其中捣了鬼,其险恶用心不言自喻。

    眼下,云昭一天天的咄壮成长,从军国大义上来看,眼下的云昭,不论是在安庆,还是在益州,他的强大对于自己的抗蒙大业都是大有裨益,但从私人角度来说的话,李逍恨不得云昭立马战死,一了百了。

    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着念云,念云负责着自己在京城,内陆的大量的事务,能接触所有的核心内容,虽然现在在自己的授意之下,云昭之事还死死地瞒着,但这样的日子绝对不可能太久了,特别是云昭在益州一战全歼王好古部五千精锐之后。

    也许,自己该选一个日子回京一趟。***

第三百零八章:彩头

    安庆边军第三营进驻广昌,立刻便懂得了什么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广昌地方守备军一水儿的明光铠让他们红了眼,普通的士兵都穿着明光铠啊,在安庆边军之中,便连哨官都穿不上呢!孟姚和丁仇两人倒是有一身,可是一直颠沛流离,战斗不止,甲上伤痕累累,好几个地方都被破开了裂缝,找了工匠,用几根铆钉铆上一块铁皮子,照样穿在身上。好在韩啸倒是明白得很,安庆边军一进广昌,他一声令下,便将守备军里一千套明光铠全都脱了下来,自己换上了以前的旧装备,这一千套明光铠很是自觉地敬献给了安庆边军。

    第三营哨将以上,每人都得了两套,其它的,云昭打包封存,运回了高阳,他麾下眼下数万人的队伍,哨将以上的军官可不少呢!

    第三营的士兵当然也不会被拉下,那些明光铠是广昌上百家私人作坊贡献出来的,两件官办作坊里可有着大堆的锁子甲,士兵们每人都是鸟枪换炮,换上了全套新和行头,一人一副肩甲,一副胸甲,两只护臂,两只护腿,穿戴一新,往那里一戳,整个人都显得焕然一新。别说那些士兵们乐歪了嘴,便连云昭也不得不感叹一声,人靠衣服鸟靠毛。

    士兵们自然高兴,有了这些甲衣,他们在战场之上的生存概率那可是大大提高,至少不会挨一刀就要了命去,这锁子甲虽然简陋了一些,但好歹也是铁甲啊,

    孟姚与丁仇高兴,士兵们每人都装上了甲,那第三营以后再碰上硬仗,不会像以前那般出现那么高的伤亡率,士兵们再勇敢,也得有趁手的兵器,有好的防护啊,一个老兵可比一副甲珍贵多了。

    如同过年的小儿们得了一件新衣,几枚糖果,孟姚与丁仇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对俘虏的整编之中,二千俘虏啊,对于第三营,那可是大补。

    相对于狂喜的孟姚和丁仇,蒋旭就很不高兴,没有适合他体格的甲衣,他近乎偏执地试了每一件明光铠,终是没有一件能套上身,那些铠甲虽然有大有小,但显然,做这些甲衣人的工匠们没有想到还有蒋旭这样庞然大物,最大号的明光铠在蒋旭身上也无法套进去。

    云昭苦笑,承诺马上给蒋旭弄一套最好的盔甲,以前答应给蒋旭找一匹能承载他体重的战马,到现在都没有兑现,也只有自己的乌云踏雪差不多,但这样的战马可遇而不可求,很难寻得,不过铠甲就不一样了,广昌多的是这样的作坊,给蒋旭定制一套不是什么难事。

    蒋旭阵斩高达,可是立了大功的。像他这样的冲阵猛将,再给他配上一副合适的盔甲,必然威力倍增。

    燕小乙亦得了彩头,锁子甲自然是少不了他的骑兵的,燕小乙不愿意穿明光铠,那玩意儿有些重,会影响骑兵的作战,战马多载这么几十斤,在战争之中,战力就会大打折扣,锁子甲是用铁丝编制的,重量轻,比起皮甲来,却又要牢实得多。比起甲衣来,更让燕小乙欢喜的是,他从孟姚那里讨到了两百余名骑兵战俘,自己的队伍终于可以扩大了,虽然这些战俘目前还派不上用场,水平也差了一些,但有自己和一帮老兄弟,把他们练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将军,现在就将这些战俘编进安庆边军,会不会有后患?”王宾有些担心,“他们原来可都是王好古麾下的老底子!”

    云昭不以为然,“无妨,这些人是王好古的人,但他们难道不是大越人?他们不是益州人,王好古背叛大越,引蒙军入益,使益州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已成千古罪人,这些士兵难道还象以前那样对待他?当然,这里面的军官我们肯定是不要的。普通的士兵,却是无妨。”

    看着云昭的样子,王宾突地也觉得有信心起来,是啊,哪个大越人会甘心情愿引那些蒙人来害自己的家乡人?说不定这俘兵现在还正高兴有一个反正的机会呢!

    “廖大人!”云昭看向一边的矿监廖大德。

    “属下在!”

    “这一次去矿山,我觉得问题很大啊!”云昭不紧不慢地道。

    廖大德身上立刻渗出冷汗,现在正是搏取新主子好感的机会,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当即站了起来,“将军,不知有何疏漏之处?请将军明示,大德马上赶回矿山去整改。”

    “坐下说,坐下说!”云昭笑着挥手示意,“矿上虽有三万矿工,但也出矿量并不高啊,两座治炼厂,出铁亦不能令人满意,我虽然不懂这行,但也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请教过一些行家。”

    “下官今天就赶回矿山,就是累死,也得将产量提起来!”廖大德赶紧道。

    “累死谁?那些矿工吗?那可不行,累死了他们,谁来替我们开矿,累死你更不行啊,我麾下可没有你这样熟悉矿山运作的行家,你们都是好好的。”云昭笑道。

    “是,属下多谢将军夸奖,属下回去之后,一定想办法尽快地提高产量!”

    “我估摸着你回去肯定便是逼着那此矿工没日没夜的苦干,这不能解决问题,也不是长远之计!”云昭摇摇头,“我过问了一下这个问题,有人告诉我,主要是这些矿工在矿上干活,领取的是定量的银钱,干多干少一个样,而这些银钱还不能完全到他们手中去,有人从中盘剥,致使矿工们根本就不能靠此养家糊口,要不是矿上有士兵看守,还有矿上的矿丁,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不解决矿工们的生计,他们如何有兴趣卖力气?不能让他们养家糊口,人家凭什么为你卖力气?”

    廖大德背心嗖嗖冒着冷汗。

    “你回去好好查一下,看看是那些人在中饱私囊?那些人在矿上作威作福?这些人要严惩。要杀一敬佰!”云昭的声音忽地严利了起来。

    “下官明白,明白,回去之后就严查!”

    “嗯,我相信你能办好这件事情!”云昭换上了一副笑脸,“廖大人,告诉矿工们,以上一个月的出产量为基数,每增加一成的产量,他们就能拿到其中十分之一的赏钱,增加一倍的产量,他们就能拿到三成的赏钱。这些多出来的矿石,安庆边军以市价收购。”

    “啊?”廖大德不解地看着云昭,“将军,这些人本就就是干这个的,矿也是官府的,官府怎么能给他们付钱买这些多出来的产量呢?将军放心,不用付钱,我们就能增加一倍的产量。”

    “按我说得去办!”云昭冷冷地道。

    “是,是,只是将军,矿监之边一时拿不出来太多的银钱,自从打起仗来,商路中断,我们这里就没有进过钱了。以前潘大人调用的军械精铁,都还没有付款。”

    “放心,这些钱我们安庆边军支付!”云昭笑眯眯地道,“你只管去办好了!”

    “多谢大人体谅!”廖大德兴高采烈,“那下官就告辞,下官这就赶回矿山去,向这些矿工宣讲大人的决定,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看着廖大德出去的背影,一直坐在一边的燕小乙突地冷笑起来,听着燕小乙的冷笑,一边的王宾忽地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郭锋,人手都布置好了么?”

    “将军放心,都布置好了,这位廖大人不动手则已,真敢动手,那可就是有去无回了。”一直坐在一边的角落里的一个青衣汉子笑道。

    云昭转身看着王宾,道:“王县令,介绍一下,郭锋,安庆边军游击将军,负责安庆边军所有情报事宜,职方司司长。”

    王宾头上冒出汗珠,赶紧站了起来,向郭锋深深一揖,“怠慢了,先前不认识将郭将军,还请郭将军原谅则个!”

    郭锋笑着还礼,“王县令还是不要记得我的好。被我惦记上的人可都不会高兴的。哈哈哈”听着郭锋皮笑肉不笑的声音,王宾直觉得浑身发麻。

    “王县令与廖矿监共事多年,对他应有所了解吧?”

    “是,是,是有所了解,此人对于矿山开采,冶炼,以及兵器的铸造,是行家里手,一向甚受益州城的重用。就是,就是……”

    “就是有些贪财,对吧?”云昭淡淡地道:“王县令,你有多少家产?”

    面对着云昭突然发问,王宾先是一楞,接着道:“下官住在县衙之中,在广昌并没有房产,靠俸禄过活。”顿了一下,有些羞惭地道:“当然,下属经常给我送些银钱,商家逢年过节亦有孝敬。”

    云昭笑着点点头,“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倒也算不了什么,不过王大人知道廖大德有多少家产?”

    “这个?廖大人是比下官富有的多,他那个位置,是个肥缺!”

    云昭嘿嘿一笑,“的确是一个肥缺,却看看吧,王大人,也许你会大吃一惊的。”

    看着云昭等人,王宾心里隐隐觉得,廖大德怕是要倒大霉了。***

第三百零九章:私人军器坊

    进驻广昌已经十数天了,十几天里,云昭马不停蹄,视察了矿山,两个官办冶炼厂以及十数家官办的器械作坊,这些,现在都属于安庆边军了,治铁厂里一码成垛的毛铁,精铁,军械作坊里成千上万的枪头,大刀,一副副已经等着最后组装的铠甲等,无不让他心花怒放,这些东西,以前是作梦也不曾想到能够拥有的,现在,他们是自己的了,有了他们,就能源源不断地为安庆边军提供所需要的武器,有了锋利的武器,精良的军械,安庆边军的战斗力将更上一层楼。

    云昭的最后一站是视察位于广水的最大的一座私人武器作坊,这家作坊不仅承接一些官家业务,亦提供定制业务,听王宾介绍,这里定制的铠甲,武器,都是全益州最好的,益州镇军的大将们,大都都是从这一家作坊之中定制适宜自己的武器和盔甲。

    这家叫锋锐的兵器作坊老板姓周,名卫锋。

    比起官办的作坊,锋锐作坊所占的面积就小多了,最外面是一家门面,阵列着各种作坊打制的兵器,十八般武器,倒是样样俱全,擦得寒光闪闪,摆在阵列架上,寒气逼人,各色铠甲亦套在木制的假人身上,倒是让跟随云昭而来蒋旭生出了兴趣。

    蒋旭最近对盔甲有些魔怔了,主要是看着孟姚等人穿着鲜亮的盔甲一天晃来晃去,让他羡慕难已,此时围着一个着甲的木头人,伸指头敲得叮当作响。边敲边不时偷瞄云昭。

    看着蒋旭的样子,云昭哈哈大笑,“不要敲了,我知道你想要一副甲。”

    周卫锋看着蒋旭,“这位将军真是好眼色,这副甲是我店中最好的了。全身都由精铁打制,可谓千锤百炼,最为重要的是,他的重量。”招招手,马上有店员走上来,卸下盔甲,送到云昭眼前。

    接过盔甲,云昭骤然吃了一惊,因为这甲太轻了,一般的明光铠最起码有三四十斤重,但这副甲是明光铠的模样,但提在手上,最多不会超过二十斤。

    “这么轻?”云昭疑惑地道:“是将盔甲的厚度降薄了吧?”脸上有些不豫之色,厚度一去,轻是轻了,但防护能力也肯定下降许多,穿在身上,倒是减轻了负担,但不利的一面也大得很,对一名将军来说,情愿穿上厚甲,这命可是自己的。

    “云将军,请看!”周卫锋接过盔甲,从一边的陈列架上取下一把刀,先挥刀斩向身边另一个木人身上的明光铠,当的一声响,那副盔甲顿时裂开了一道口子。

    “刀不错!”云昭赞道。

    周卫锋笑着示意伙计将这件轻了许多的盔甲重新穿回去,而后猛力挥刀,当的一声响过之后,刀刃反卷,那甲却是只在表面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云昭一惊,这甲薄了许多,防护能力居然远胜厚甲,抚摸着那副轻甲,看着周卫锋,“这是你店中秘法?”

    周卫锋微笑点头,“是,云将军,如果云将军不嫌弃,这甲小老儿便献于云将军。”

    武将爱好马,爱好刀,爱好甲,云昭自然概不例外,也不客套,“那我就多谢周老板了,周老板,这甲能量产么?”

    “很难!”周卫锋摇头,“太耗功夫,我坊里所有工匠都集中起来,一个月也做不出一件来。”

    “能有如此防护力度,又如此轻薄,想必定是极难制造的,不过周老板,给我这员爱将打制一件要多长时间?”云昭拍拍蒋旭。

    周卫锋道:“店中本来还存有一点点这种材料,为这位将军做一件还是花费不了几天的。”

    “好,那就给他做一件这样的,我照价付钱,周老板不用推辞,我身上这件算你赠予我的,但这件却是必定要给钱的,我不能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那就却之不恭了!”周卫锋笑道:“云将军,请,里面便是我的工坊,将军是沙场悍将,还请多多指教。”

    穿过前面的店面,后面就是周卫锋的兵器作坊,长约一百余米,四周由半人高的围墙圈着,一根根木柱撑着顶蓬,一座座炉膛里冒着绿色的火芒,赤身只穿着一条短裤的伙计卖力地拉着风箱,内里叮当之声不绝。

    陪着云昭,一边走一边看,一边不厌其烦地介绍着工艺,周卫锋自然有着他的打算,自己的作坊工艺远超官办作坊,比起其它的私人作坊,不但规模要大,技艺也更高,只要让这位刚刚入主广昌的将军满意了,作指缝里漏出一点来,自己的锋锐就会享用不尽。

    云昭却是有些惊讶,这间作坊让他耳目一新,比起官办的作坊,不看别的,单看这操作间里的秩序,就要强上太多,一道一道的工序井井有条,工人们各司其职,打造起来极快,便是自己进来这一段时间,他就看到一柄刀从浇筑到模具里,再锤炼成形,淬火,一柄半成品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顺手拿起这柄刚刚打造出来的刀,伸指弹了弹,点点头,质量也比官办的要很多。

    “你这里全力开工,每日能出多少?”他回头问周卫锋。

    周卫锋略一迟疑,这个问题有些作难,私人制造武器本身便有些犯忌的事情,在益州其它地方是不允许的,只是广昌有些特殊罢了,如果自己将产量说高了,怕犯忌,说低了,又怕这位云将军瞧不上自己,犹豫片刻,一咬牙道:“现在伙计不多,一年能有几十把半成品出来,就很不错了,但可以保证把把都是精品。”

    云昭看着作坊里数十个工人忙碌的身影,暗暗点头,就这些人,从一块块的毛铁到做成半成品,一天能出几十把,很不错了,更为重要的是,他这里的出品的确要比官办的强上许多。

    “不错,不错!”他点点头。“去看看你的库房。”

    库房里,一柄柄已经装上木柄的大刀,长矛,羽箭排列的整整齐齐,云昭仔细地瞧了片刻,每一把的质量果然如周卫锋所言,都是精品,至少比现在自己部队之中用得要强,只是数量太少。“将这些都送到军中去,我全要了!”云昭指着大刀,长矛。

    “多谢云将军!”周卫锋喜上眉梢。

    “你这样的作坊,广水有多少,嗯,我是说能比得上你这里质量的!”云昭问道。

    周卫锋道:“锋锐是广昌最大的兵器作坊,所有兵器都能打制,而且质量有保证,其它的作坊规模便要小得多,而且大都只制造其中一到两样,有的善打刀,有的善制箭,不一而足,但质量都还属上乘!”迟疑了一下,道:“比起官坊,质量要强上许多!”

    “我明白了!”云昭笑了笑,心中突地冒出一个想法,也许,这个周卫锋周老板能派上大用场,正想着,突然看到角落之中一一台模样古怪的玩意儿,黑黝黝地躺在角落里,不由奇道:“那是一个什么玩意?”

    看到角落中的东西,周卫锋笑道:“小老儿平素没事时便爱瞎琢磨,小老儿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作兵器,这是一件突发奇想作出来的玩意儿,没多大实用,能连续发射羽箭,一次能射个几十支的样子。”

    云昭一惊,“什么,能连续发射几十支,那怎么说没用?”大步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这是一个类似柜子的东西,前面的铁板之上布满了孔洞,伸手拉开柜体,里面装满了羽箭。

    周卫锋赶紧解释道:“射不远,射不远,最多只能及五十米,用处不大。”

    云昭心中砰然一动,作为与蒙军打了多年仗的老将,他深知面对着蒙军铺天盖地的骑兵冲击的时候,密集的远程攻击将有多么大的作用,现在军内所有的床弩也好,霹雳炮也罢,威力是足够了,但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发射速度太慢,而弓箭射程只有一百余步,士兵们在战时能射上两三轮,骑兵就到了跟前了。如果有一个能一次性发射数十支箭的军械,在与蒙军作战之时,摆上数十上百门,连续射击,那对敌人骑兵将是致命的打击。

    “怎么射不远?”他转身问道。

    看到云昭极感兴趣,周卫锋赶紧解释道:“云将军,现在床弩等能及远的军械都是用弦操作,而我瞎想的这玩意是用的压簧,现在压簧的强度不够,箭支便射不远,威力有限。”

    “如果压簧的强度够呢?”云昭问道。

    “这个?恐怕很难解决。”周卫锋道。

    盯着周卫锋,云昭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周老板有没有兴趣?”

    “请将军吩咐!”

    “周老板店中兵器,的确远胜官办作坊,但苦于规模太小,周老板在广水这一行之中是大有名望之人,何不将这些小作坊都联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大的军器坊呢?你们这些作坊都是各有绝技,如果凑在一起,岂不是可以互补短长?”

    周卫锋苦笑:“将军,我们作兵器的,本就是犯忌的事情,规模一大,官府岂能容忍?”

    云昭微微一笑,“现在你可以做了,我们安庆边军算作你的合伙人如何?你负责组织大家成立一个大的作坊,生产质量上乘的兵器,其它的,你都不用管了。”

    周卫锋心中一阵狂喜,“如果真是这样,那小老儿便敢做,便算将军六成股份,我们广水的作坊主算四成。”

    “五五分成!”云昭道:“不过,这玩意,你要给我弄出来,弄出来了,我再让你们一成股份!不过我得说明,射程起码得有两百步!”云昭拍拍那个铁柜子。

    “小老儿一定将这个东西弄出来,不要将军的股份!”周卫锋喜道。***

第三百一十章:小秘密与大惊喜

    广水镇外,靠近延津河边,一大片荒地被画了出来,大批的安庆边军开进,平整田地,修筑房屋,挖崛护城河,引进延津河水流进,短短的十数天功夫,一大片房屋矗立起来,高高的围墙,又深又宽的护城河,将其与广水镇分隔开来,这便是刚刚成立的锋锐军器坊,由周卫锋领头,联合了广昌上百家私人军器作坊参与,安庆边军作为第一大股东对锋锐形成实际控制。占地上千亩的锋锐超过了广昌原有的任何一家官办军器作坊。

    “云将军,这是我们新锋锐制定的所有的规章制度,生关规范,请将军过目。”周卫锋将一迭文卷恭敬地递给了云昭。

    随手接过来放在案头,云昭笑道:“我们安庆边军不参与你们的管理和生产,我们只看结果,参与分红,不过锋锐出产,必须第一时间满足我们安庆边军的需要。”

    “是,这个完全没有问题,锋锐的各位老板都是这行的精英,只需要极短的时间,我们便可以磨合成形,形成量立,只是云将军,这样一来,我们不可避免地将与广昌的官办作坊产生竞争,这一点……”

    云昭哧的一声笑,:“你怕什么,不要忘了,你们的背后是安庆边军,当然,我也会一碗水端平,他们如果生产的东西好,价钱低,那我就要他们的,你们是平等的竞争关系,只要你周卫锋有能耐,将他们全都吞下去吃了,官府也不会吭一声气。”

    “有将军这一句话,我做起来就有底了,以往做事,总是畏首畏尾,一个不好,就会被官府拿住把柄,关掉铺子,现在可就不怕了。”周卫锋兴奋地道。

    云昭大笑,“你也不要小瞧了官办作坊,他们或许没有你们那么灵活,办事有些僵化,但大量的熟练匠师却是他们的优势,只要他们认真踏实做事,也并不见得会输给了你。”

    “这个我倒是有信心,官办作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虽然有很多匠师,但却不能善加利用,比起我们对匠师的优厚待遇,他们可是拍马难及,只要将军发了话,用不了几年,我就能将这些官办作坊都一一并下,做成一家全大越最大的军器坊。”

    “周老板倒是豪气,全大越最大的军器坊?你不要忘了,最大的军器坊在皇城上京,皇族直接控制的军器坊才是全国最大的,那里打制的军器,无论是种类,还是质量,地方上还是无法可比的。”云昭摇摇头。

    周卫锋笑道:“有了将军的支持,我们便能做,以前很多东西,我们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敢做,现在我们有了将军的支持,我们便能将这些东西堂而皇之地做出来而不会引起猜忌了。”

    云昭心头一跳,“你们能打制陌刀?”

    周卫锋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能,多年以前,我们便得到了陌刀全套的打制方法,陌刀除了对钢的质量要求苛刻之外,最为重要的便是打制的方法,这些我们早已掌握,以往只能偷偷摸摸地为一些特殊需要的人定制,现在却是可以大量打造了。”

    “你们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云昭沉声道。“朝廷对这些玩意儿可是控制很严,列为绝密的。”

    “再秘密的东西也是由人掌控的,而只要是人,就有弱点,而绝大多数人,用金钱都是可以撬开的,这些东西是我们花大价钱买来的。”周卫锋道。

    “你不会说你们还能制造霹雳炮吧?”云昭紧紧地盯着对方。

    “霹雳炮我不会造,但是有人会造!”周卫锋语出惊人,“这个秘密握在另一位老板手中,只要将军需要,他便可以为将军打造出来,传闻当年他为了武出这个秘密,足足花了一万两银子,我见过他做霹雳模型,好不夸张地说,他制造的霹雳炮质量远超现在大越上京所出。”

    “真是一**商啊!”云昭摇头叹道,周卫锋心中一惊,抬头看云昭之时,却见其眼中尽是笑意,心中这才一宽,“好家伙,周老板,你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的?”

    周卫锋弯腰拱手道:“将军,我们这些年来一直花费大价钱从大越上京换出这些秘密,几乎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我们从上京获得这些秘法之后,再不停地研究,技艺之上推阵出新,早已超过了原主,而且在广昌,我们这些作坊有一个默契的约定,那就是一门技艺绝不能超过两家,是以这些私人作坊几乎家家都有绝艺,将他们联合在一起,便足以形成一整套军器产业链条,只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锋锐绝对能将大越上京的御办军器坊可比下去。”

    “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么弄的?”此时云昭心里倒是又惊又喜,当时起心将这些私坊聚集在一起,主要是看到他们的质量较好,而且官办作坊太过于僵化,他只不过想让官坊感到竟争的压力而振作起来,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大收获,这个可是天上掉了一个大陷饼下来,卟嗵一声便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之上。

    “将军,我们这些军器坊是接不到官府的大笔生意的,要维持生存,当然得有一些绝活。”周卫锋笑道。

    云昭在屋里踱了几个圈子,笑道:“好,好得很,既然你周老板有这个决心,我倒是要帮扶你一把,锋锐现在独立成城,安庆边军为你们建造的作坊本来也是仿照要塞城堡的样式,我再给你们派去士兵驻守,这些士兵接受安庆边军和你的双重指挥。你不必接受广昌地方政府的管辖了。周老板,要不要我授予你一个军职,以方便你行事?”

    周卫锋大喜,深深一揖,“多谢将军成全,小老儿感激万分。”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安庆边军的一名游击将军了,回头我会让他们备案在册,一时之间拿不到朝廷的正式封任,不过在我安庆边军之中是绝对有效的。”云昭敲着桌子。

    “是,多谢云将军,小老儿,不,属下周卫锋见过将军!”周卫锋当即向云昭行了一个军礼,身着便装,军礼亦不标准,看得云昭不由开心大笑起来。

    “坐坐,既然你接受了军职,那我们就更是一家人了,不过你平时可穿不得军装!”云昭道:“周老板,锋锐想要成为大越最大的军器作坊,光靠你们花钱买来的这些玩意儿可是不行的,毕竟在生产规模上,我们还是远远不能与皇家军器坊比较的,所以,你们要有新玩意儿,比方说,那天我看到的那件能连续发射的家伙,只要解决了压簧的难题,他完全可以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这样的东西,越多越好,射程远,威力大,这些东西多了,才能让锋锐名震天下。”

    “是,将军放心,我们这百多家私人作坊联合起来,便等于将各家的大师傅也多集中了起来,有了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大师傅,我想信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解决这些问题,新的军器我们也会不断地研究地出来。”周卫锋信誓旦旦地道。

    门吱呀一声响,燕小乙推门走了进来,兴奋地道:“老大,老大,拿住了,拿住了!”

    “什么拿住了?”云昭莫名其妙地问道。

    “郭锋回来了,拿住了廖大德,他回到矿上之后,派人查出了那个向我们透露消息的小吏,当天晚上,便派了手下去杀人,被郭锋埋伏的人手一鼓擒获,廖大德知道消息后,竟然狗急跳墙,发动他在矿上的心腹,带领一部分矿丁造反,居然想杀了郭锋等人。”

    周卫锋听了不由大惊,廖大德作为矿监,他自然是很熟悉的,如今听到如此惊天消息,不由骇然色变。

    云昭冷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郭锋那里现在怎么样?”

    “郭锋做事何等周密,早就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韩啸这一次表现不错,驻扎在矿上的五百广昌守备迅速出击,在廖大德刚刚集合起矿丁,还没有行动的时候,便已被郭锋会同韩啸率领广昌守备军一鼓擒获。”燕小乙兴奋地道。

    说话间,王宾亦已得到了消息,一脸惶然地赶了过来,屈膝便要跪下,“云将军!”

    云昭抬手制止了他,道:“廖大德上下其手贪赃枉法,盘剥矿工,克扣晌银,更兼行凶杀人,意图谋反,罪大恶极,这些事情与王县令无关,王大人不必害怕,廖大德此人在广昌盘根错节,县衙之中只怕也有不少他的人,王县令现在立刻回去,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是,是,下官马上去办!”

    “小乙,带上兵马,查抄廖大德在广昌所有的财产。”

    “明白!”燕小乙兴奋地跑了出去。

    三天过后,查抄的结果让包括云昭在内的人都是大跌眼镜,廖大德一个矿监,竟然在广昌一地聚敛了上百万两银钱的财富,这还是从他家中启出的现银,更兼其还有大量的土地,十数处庄子,不敢说富可敌国,但他家的银钱可是比得上广昌数年的收益。

    “好家伙!”看着查抄清单,云昭连连摇头,王宾亦是惊叹不已,“王县令,这些银钱之中,有不少是此人盘剥矿工所得,你去矿上,安抚矿工,为他们补发银钱。”

    “是,将军大义,如此一来,那些矿工必然对将军感激万分。”王宾道。如果云昭一毛不拔,将这些银钱全部没收,也没有能说什么。“廖大德他?”

    “当着矿上所有矿工的面,砍了他!”云昭手狠狠向下一落。***

第三百一十一章:讨价还价

    听到云昭顾左右而言他,简单知道自己再说此事,只怕会讨个没趣,当下也不再提,反正现在高阳的实际控制者是云昭,等他以后吃了苦头,便会知道今日自己的金玉良言。

    殊不知云昭心中也在冷笑,以杀戮来治理高山族,只会适得其反,而现在自己采用的手段更为复杂,也更为隐蔽,将高山族的利益一步一步地与自己紧紧地绑在一起,则会让高山族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试想如果现在王好古也好,简述也罢,谁想重返西部五县,第一个不答应的恐怕就是高山族人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下山的高山族人越多,自己的力量反而越强大。

    “侄儿简单,见过云叔叔!”在当年父亲曾经驻扎过的大营内,简单向云昭施以大礼。虽然面前的那个人只比自己大上一岁,但辈份却的确摆在那里,谁让父亲与他结拜了呢?心中纵有千般不愿,此次奉命出使的简述亦只能低头。

    这一路行来,先是在广昌见到了安庆边军驻军,简单虽然年轻,但也是沙场老将了,只是随意地看了几眼,便知道这的确是一支百炼之师,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气息,也让人侧目,这种在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之上磨练出来的气质,你很难有语言来形容,但只要他站在你的面前,你就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难怪安庆边军仅以三千之众就全歼了高达的五千精锐,父亲推崇云昭,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他占龘据高阳是取了一个巧,但练兵打仗,他的确是有一套本事。”简单在心里自忖,高达被全灭,那即便是自己对其对阵,基本下场也好不到那里去,高达他是熟悉的,他的部下简单也见过,不会比自己亲手练出来的嫡系差到那里去,想到这个结果,简单的身上就有些发冷。

    在广昌并没有多停留,简单原以为可以在广昌见到云昭,但云昭却已经返回了高阳,只在广昌留下了他的第三营,孟姚派了一支三十人的军队护送简单一路到高阳。

    虽然离开高阳不过数月时间,但此番重来,简单却发现高阳已经模样大变,而最让他不适应的是,以前在高阳城中小惭翼翼夹起尾巴做人的高山族人,现在居然也理直气壮地大步行走在街上他甚至看到了不少身着安庆边军军服的高山族人,那些高山族人简单一眼就能认出来,在高阳的这些年中,他手下可是杀了不少这样的家伙。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那些高山族人开在街面上的店铺,以前,这是不允许的,高山族的货物只能由大越人代卖。

    护送他一路回来的一名校尉笑道:“少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安庆边军进驻高阳之后,云将军便下令高山族下山与大越人一视同仁,不管是务农也好,经商也罢,任何人不得歧视,为难,否则即从严惩处,当初这条法令初颁布之时可是惩罚了不少这样的家伙,现在好多了,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人敢欺负这些高山族人了。

    简单大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蛮子怎么能与我大越人等同视之,你们如此,小心养虎为患,将来咬你们一口。”

    那校尉瞄了简单一言,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淡了下去,“少将军这话我可不敢苟同,高山族有什么心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他们第一支去安庆的军队前些日子在胡泽华将军的率领下与脱脱打了一场大仗,大败脱脱,从脱脱的手里掳获了数千匹战马,而这一仗从高阳出发的三千高阳人死了近一半人。”这名校尉是经历了冯口之战的前卢州边军军官,对蒙人那是怀着刻骨仇恨的,脑子里刻画的尽是在冯口上万同伴惨死的画面,在他看来谁打蒙人,那就是朋友。

    简单被堵了一个倒栽看着先前还热情的校尉此时一脸冷淡模样,更是气愤,怀着一肚子气进了云昭在高阳老营的大堂之中。

    “快坐,快坐!”云昭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双手拉着简单的手,“安庆一别已是大半年了,简大哥如今可好?做兄弟的可是十分想念他!”

    “多谢叔叔关心,父亲身体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如今益州城一身安危全系在简大哥身上,想必事务繁忙,简单你不在益州城帮着父亲,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云昭笑眯眯地请简单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他的对面,卫兵们送上了刚泡的热茶,“喝茶,喝茶!”

    听到云昭毫不客气地将高阳说成了自己的地盘,简单心里不由晒笑了一下,脸上却是不露分毫,“此次前来,一是贺叔叔击败高山族叛乱,替益州城稳定了后方,二来祝叔叔在广昌大败王好古部,这一仗,叔叔可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气啊!”

    云昭大笑,“那里那里,简大哥拔营而去,高山族孟非在蒙人的挑拨之下,居然兴兵作乱,我这个做兄弟的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视不顾,此乃小事一桩,至于击败高达么,比起简大哥的千里大撤退,安然从兴合撤回益州城,更在高梁河畔大败霍震霆之举,更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简大哥的当机立断,眼下益州必然又是另外一副局面,说不定我就夹着尾巴又逃回安庆去了!”

    听到云昭盛赞父亲,语气里多有推崇,简单郁在心里的一口气倒是舒了不少,的确,简述的这一次行动高明之极,千里安然撤退回来,难度比起正面打一场仗可是更大,更何况最后还反扑成功,一举奠定了现在益州的

    “只是有一事侄儿不明,高山族兴兵作乱,叔叔既已击败他们,怎么还容许高山族人如此得意?这不是养虎为患么?这些蛮子,侄儿的意思,还是要从严治之方好,这些化外蛮子,不服王法,一向只服刀枪,叔叔如今或许能让他们安分,但这恐怕也是叔叔前些日子杀得他们胆寒了,日子一长,说不定就又会蠢蠢欲动。”简单认真地道。

    “这事嘛!”云昭打了一个哈哈,“首恶孟非已经伏诛,其部已被我打散,至于其它人嘛,哈哈哈,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对了,简单,你来高阳,恐怕不仅仅是庆贺我打了胜仗吧!”

    听到云昭顾左右而言他,简单知道自己再说此事,只怕会讨个没趣,当下也不再提,反正现在高阳的实际控制者是云昭,等他以后吃了苦头,便会知道今日自己的金玉良言。殊不知云昭心中也在冷笑,以杀戮来治理高山族,只会适得其反,而现在自己采用的手段更为复杂,也更为隐蔽,将高山族的利益一步一步地与自己紧紧地绑在一起,则会让高山族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试想如果现在王好古也好,简述也罢,谁想重返西部五县,第一个不答应的恐怕就是高山族人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下山的高山族人越多,自己的力量反而越强大。

    自己现在占领着益州的西部,可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呢!

    “侄儿此来,的确是奉了父亲之命,有要事与叔叔相商,父亲说既是一家人,说话也不必转弯抹角,这样反而会让叔叔不喜,所以侄儿也就开门见山了,眼下益州局势,叔叔也很清楚,父亲希望与叔叔联合,一起进击王好古,将这个逆贼逐出益州。

    云昭端起茶碗,慢慢地喝了一口,“不知简大哥的想法是怎样的,王好古如今占龘据着大半个益州,背后又有蒙人撑腰,实力不容小觑,你要知道,我还要分出一部兵力在安庆,益州,我能拿得出手的力量并不多。贸然出击,恐反会为敌所乘!”

    简单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即便真是一家人,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利益得失,云昭在西部,虽然夺了广昌,但王好古如今的第一大敌仍然是益州城的简述,所以从王好古来说,最先要打得便是益州城,简述估计,在秋后,肯定会有一场大仗要打,而在这个时间,如果云昭能出兵进龘攻王好古,便会极大地减轻益州城的压力,当然,对方不是傻瓜,想要对方出兵,恐怕得有相当的付出才行。

    “叔叔说笑了,我到了广昌,看到了叔叔的第三营,方知什么是精锐,这样的部队当可以一挡十,叔叔如说兵力不足,我们在益州城的军队那可得找地儿哭去了!”简单笑道,讨价还价,总不能一下子就被对方给引走了。

    云昭打个哈哈,“广昌一役,那是高达不了解我们,这一仗打完,以后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关键是,安庆那边打起来了,蒙人知道我调兵出了安庆,眼下攻势是一阵猛似一阵啊!安庆吃紧得很。”

    “可我听说安庆边军打了一个大胜仗啊,连战马都弄了数千匹!”简单不动声色地道。

    “你倒是消息灵通!”云昭大笑,“不错,可那是拿人命换来的啊!最让我担心的是,打了小的,老的就要出马了,我现在正准备调第(.ns.益州这边委实是暂时不能出兵。”

    简单倒底是年轻了一些,听云昭说得言之凿凿,不由有些发急,“叔叔当真要调兵回安庆么,这可将益州的大好局面可丢了啊!安庆边陲之地,怎能与益州相比?”

    马一功在一边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少将军此言差矣,安庆虽是边陲,但却是我安庆边军的家啊,不管怎么样,可也不能为了益州,将自己的家也丢了,安庆可还有我大越数十万子民呢!我们出兵益州,那是云将军看在与简将军的交情之上,不忍见简将军打下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如今安庆事急,自然要调主力回援安庆,更何况,简将军希望我们这边进龘攻王好古,以分担其进龘攻益州城给简将军造成的压力,蒙军难道就不会猛攻安庆,以此使我们不得不调兵回防而为王好古声援么?”

    “是啊是啊,益州虽好,不是我家啊!”云昭放下茶碗,一脸的惋惜,“能守住西部五县,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实是无力进龘攻王好古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嫡系

    云昭想要的就是简述的这一句话,谁打下的就是谁的。现在的益州,潘浩然下落不明,潘云就是一个废物,王好古叛乱,已被大越人视之为贼,怎么看也是简述在益州这片土地上是最大的赢家,王好古虽然目前占据着优势,但蒙人一旦将注意力转向泰州方向,对他的支持减弱,王好古在益州便会日益陷入困境。

    从这个方面来说,简述是主,云昭是客,虽然云昭没有做为一名大越四品宣威将军的自觉,但是好歹也挂着这个名头,而且这个名头亦给他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便利,至少在占领的地盘上,当地官吏对他并没有多少抵触心理,想象一下如果他还是一名马贼,占领了榆林高阳等地的话,像潘仁智赵旭这类人恐怕就不会投靠他了。

    简述说了这话,便等于是给云昭的行为背书,以后吃进肚子里的美食那就绝不肯吐出来了。简单走后,云昭与马一功相视而笑。

    “既然答应了简述,那王圭怎么办?杀了还是放了?”马一功问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个王圭放回去,告诉他,我们兵少将微,只想保住西部五县不受战火侵扰,为安庆提供一个稳定的后方,所以益州的事情,我们是管不了,也管不着的。”云昭笑吟吟地道:“给王好古吃一个定心丸吧!”

    马一功大笑,“然后出其不意,给他一记狠的。”

    “当然!”云昭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王好古为了以防万一,肯定会进兵马店,切断我们与简述之间有可能的联系,马店,在接下来必定会迎来一场大战,简述一定想着夺下这一点,与我们联成一片,而后确保益州城至这一带数百里范围之内的秋收,益州城粮食虽多,但粮食这多东西,谁也不会嫌少的,更何况,这些自己抢得多了,对方肯定就会少一些,王好古还得向蒙军提供粮食,全更紧张。”

    “我们支持简述,去夹攻马店?”马一功皱起了眉头。

    “没必要,我们打这儿!”云昭戳着地图上一个小小的黑点。

    “延平?”

    “对,延平,王好古与简述在马店有一场硬仗,我们就不去那里凑热闹了,我们去打延平,拿下延平,便能使榆林完全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之下,保证我们与安庆的通道畅通,而且延平地理位置突出,探入了益州盆地之中,却又没有太大的影响,拿下他,不至于过分刺激王好古,又使我们拥有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同时亦可侧应广昌,与广昌互相呼应,避免广昌在受到攻击时,侧面无人呼应的问题。”云昭敲着桌子,道。

    “如果简述啃不下马店呢?”

    “那是简述的问题,王好古即便守住了马店,损失也不会小,为了确保马店安危,他们增兵那里应对简述的进攻,于我们而言,反而更安全,愈发有时间来经营包括延平,榆林以及西部五县这块地盘,我们需要好好地消化,同时秋收也快到了,大规模进攻王好古,总得得到秋收之后吧!”

    “我明白了!”马一功笑道,“那拿下延平让谁去呢?苏将军?”

    “小小延平,那里用得着老苏,那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让王强领着第五营去。”

    “第五营以高山族士兵为主,将军放心得下?”

    “第五营中基层军官都是从第三营抽调过去的,虽然高山族士兵整训时间不长,但面对着延平的地方守备军,能有什么问题?对了,让马友亦过来吧,他在榆林的几百守备军我听说现在练得很苦,他既然如此有心,那便让他加入第五营,给王强做一个副手吧!王强年轻,冲劲足,马友我看着倒还持重,两人正好互补。”云昭笑顾马一功。

    马一功大喜,向云昭深深鞠躬,“多谢将军恩典,马友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带着他的守备军苦练内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将军效力,现在将军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一定会不负将军所望的。”

    “呵呵,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云昭笑眯眯地道。马友在榆林领着他的几百守备军拼命苦练,甚至还逮着驻扎在榆林的百多名安庆老兵去帮忙,这其中肯定是得了马一功的授意,否则以马友这个惫懒的性子,那里有这等心气?

    王强今年刚满十八,父母亲人早些年的惨死在他心中留下的创伤太深,沉默寡言,异常内向,对于云昭则是死心塌地,当年在司马瑞营中,如果不是云昭与红娘子恰好出现,救了他一命,王家早已灭门,侥幸得救的他这几年来一直是云昭用来制约孟姚与丁仇的重要人物,在第三营中,跟着孟姚与丁仇打了不少仗,不论是杀敌功夫还是排兵布阵,都已是第三营的佼佼者,十八岁便在猛人如云的第三营升至了哨将,当然,这里面也有孟姚与丁仇的提携,对于王芳夫妻的死,这两人都是心有愧疚的,云昭将王强放在他们营中,其意不用说,也是明明白白,两人倒也很明白,不但着力提拔王强,更是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亦是有化解这一恩怨的意思。毕竟如今都在云昭麾下共事,而且很显然,云昭对于王强看重得很。

    几年的打磨,王强对于孟丁二人的怨恨却也是慢慢地淡了,二人这些年来立下的汗马功劳王强也看在眼里,对第三营这些出生入死的战士,王强如今也有了极深的感情,当然,与孟丁二人的恩怨,王强如今也只是淡了,却谈不上和二人有什么交情。

    眼下安庆扩军,云昭将王强调出,顺理成章地便又将第三营的二千人随着王强一齐调出,成立了第五营,这两千人在第三营时就一直随着王强,补上了三千高山族之后,战力并不容小看,现在又将马友一部补入,使王强的第五营兵力扩展到了六千人,已成为安庆边军之下规模第一大的营头。

    如今的安庆边军,构成其实复杂得很,里面既有苏定方,胡泽华这样的原安庆将领,又有孟姚,丁仇这样的卢州边将,如今又多了由孟高率领的高山族的第四营,再加上鹰嘴岩马匪系列,这其中燕小乙的骑兵营,王强的第五营,才是云昭视为最嫡系的部队,亦是他亲后组建的,第五营刚刚成立,自然需要在战斗中去磨练他们的意志与技巧,成营第一战,当然得选择一个不太强的对手让他们去练练手,拿下延平就是对他们的第一个考验。

    云昭这边在计较着接下来打哪里,在高阳的驿馆之中,简单此时又怒发冲冠了,在他的对面,坐着高阳县令赵旭,赵旭是简述的老部下了,在简棕主执西部五县的时候,便一直担任着高阳的县令,今天简单到了高阳,于情于理,他都要来拜访一番。

    言谈之中,赵旭不经意地却提到了王好古的特使王圭如今也在高阳县城之中与云昭会谈,这让简单大怒,云昭竟然脚踩两条船。

    “赵大人,云昭会不会与王好古勾搭起来?”简单气啉啉地问道。

    赵旭已经开始后悔跟简单说起这件事了,听到简单的问话,立即道:“这不可能,高阳与兴灵,刚刚打了一场大仗,高达被阵斩,五千军队全军覆没,双方这是结下了死仇,更何况,云将军对于蒙人怀着刻苦的仇恨,王好古投靠了蒙人,便是云将军的死敌,我看王圭到此,亦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延缓我们对王好古发起进攻,与简将军交相呼应罢了。”

    简单哼了几声,想起父亲在益州城跟自己说过的话,暗道自己还真有很多东西要学,父亲说王好古一定会派人跟云昭联系,想不到竟被他言中了,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简单突地问道:“赵大人,王圭住在那里?”

    赵旭不意有他,随口答道:“为了不让少将军跟他碰面,如今王圭住在县城西头的一座客栈之中,我们包下了那座客栈。”

    “那里守卫如何?”

    赵旭一惊,“少将军,你问这个干什么?”

    简单冷笑,“云昭想脚踏两条船,我便断了他这个念想,我要去杀了王圭,我倒想看看,王好古知道王圭死在高阳,还会不会想着与云昭眉来眼去!”

    赵旭大惊,“使不得,少将军,这里是高阳,如今可是安庆边军的地盘,您在这里杀人,杀得还是王圭,那是会出大问题的。”

    简单嘿嘿一笑,“能出什么大问题,云昭是我的叔叔,我父亲是他的结义兄弟,了不起就是他把我逐出高阳罢了,我自回我的益州城去,怕他作甚。”

    “这?”赵旭一时语塞。

    “赵大人,当年我们在高阳之时,家父对你可不薄,从来没有为难过你,如今这一点要求你都不肯答应么?”简单逼视着赵旭,咄咄逼人的问道。

    从简单的屋里出来,赵旭已是满头满脸的大汗,回头看着驿馆之中窗纱之上映出来的简单的影子,他想了想,终是一咬牙,掉转身子,急奔向云昭的大营。***

第三百一十三章:夜遁

    王圭坐立不安。

    他知道简单到高阳了,安庆边军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知道这个消息,就在他所住的客栈里,负责他安全的士兵们都在肆无忌惮地谈论着这个话题,这些士兵很兴奋,似乎觉得安庆边军与简述联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安庆边军仇恨蒙人,虽然与这些士兵并没有多少接触,但从这些士兵看着自己的表情,话语之间的不敬,王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感情。对于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安庆边军是与蒙人在战场上生死搏杀过来的,王大将军投靠蒙人,这些人恨屋及乌,理所当然。

    负责他们一行人安全的是一个满脸伤疤的黑大汉,看其服色,是一名致果校尉,看着他轻蔑的眼神,王圭认为这是安庆边军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信号。悄悄地吩咐手下,千万不要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或说出什么过头的话,刺激着这些人的神经,从而招来无妄之灾。

    但出乎意料之外,这些人除了明显的瞧不起他们之外,却是既无过份举动,亦没有冷嘲热讽,进出之间,将他们一行人的衣食住行都照料的无微不至,这让王圭惊讶的同时,又感到可怖。

    安庆边军对于士兵的控制力竟然达到了这样一个程度,那怕这些人对自己这种投靠了蒙人的家伙恨之入骨,但在纪律的约束之下,竟能隐忍不发。

    试探着询问那名黑大汉校尉,想出去走一走,对方居然也一口答应,安排了随行卫士,便不再搭理他,任他自由行动,这种自信的表示,更让王圭有些不安,他情愿对方将自己牢牢地看管起来,不许自己了解到现在高阳的任何一点真实的情况,那才合情合理。

    在街上转悠了两天,看到的情况让王圭心中更为沉重,他虽是文官,但却一直在军中任职,从高阳的情况来看,云昭的安庆边军的数量远超王大将军的估计,只在高阳一地,他就估摸着约有上万人,那还有榆林,成化,罗喉,固安,赤马等地呢,安庆军难道没有驻守部队?如果算上广昌的数千守军,那现在安庆边军聚集在益州的部队便超过一万五千人,如果他们都是歼灭高达那支部队一样的精锐的话,王圭不寒而栗。

    王大将军的拖延策略是正确的,如果现在急于夺回广昌而与安庆边军开战的话,兴灵便极有可能陷进一个泥沼里去,而这样,只会便宜了益州城的简述。

    最好不要与他们开打!王圭在心里道,但心中也明白,这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安庆也好,兴灵也好,现在都想集中精力先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一旦解决了自身的问题之后,战争立马就会到来,卧榻之边,焉容旁人酣睡?

    这场安庆与兴灵之间的战争来得愈晚愈好,掌控着益州绝大部分地盘的王大将军将有更多的时间整合手中的力量,形成绝对的力量上的优势之后,再对安庆军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打击,就现在而言,王圭不认为兴灵有绝对的把握拿下安庆边军。

    王圭一直搞不明白,安庆边军在岳铭手中之时,一直循规蹈矩,战力虽强但影响却小,但怎么到了这样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手中,便如此澎涨起来,以至于一发而不可收拾呢?现在一支小小的安庆边军居然成为了心头之患,使得王大将军不得不屈辱地来结这城下之盟了。

    如果他将这个疑问抛给云昭,云昭会大笑着告诉他,很简单,因为岳老将军守规矩,而他不然,因为岳老将军相信朝廷,云昭则不信,云昭现在只信任自己手中的力量。从一个衣不蔽体的小小猎户,到朝不保夕的马匪,再从军,一步步走到今天,云昭看到了太多的黑暗与不公,所谓规矩,所谓公道,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制定的有利于他们的规则,而云昭想要的,却是属于他自己心头的那一份公道。而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唯有依靠力量。

    简单来了,王圭则缩回了自己的客栈,他不愿与简单碰面,那样是极为尴尬的事情。王圭熟知简单,虽然此人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甚至很有才能,但也有着世家子弟那种不可一世的傲骄,他现在对自己这样的人恐怕是恨之入骨的,倘若碰上,暴打自己一顿,恐怕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要指望着云昭能给自己出气,云昭放任自己外出,说不定就存了这个阳暗的注意呢!

    王圭恐怕想不到,简单不是想暴打他一顿,而是想直接过来砍了他,断了王好古与云昭之间的暖昧。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黑大汉全副武装,带着一队士兵昂然而入,王圭一惊,霍地站了起来,手下的护卫立即挡在了他的面前,手中的腰刀尽皆出鞘。

    看着黑大汉眼中讥诮的目光,王圭喝令手下收起腰刀,对方如要收拾自己,轻而易举,岂是自己这几个护卫能挡住的。推开护卫,王圭走到黑大汉的对面,昂然而立。

    黑大汉眼中的讥诮慢慢地消失,浮出一丝丝敬佩,“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冷笑道。

    王圭顿时面红耳赤,这个黑大汉看似粗鲁,说起话来倒是文诌诌的,如同一把刀子,直插自己的心窝。

    “佳人或贼,岂是你这等人能评判的?”他冷笑道:“是非功过,数十上百年之后,自有历史分说。”

    黑大汉哈哈大笑,“用不着百年,很快就能见分晓,请吧,王大人,给你换个地方。”

    “去哪里?”王圭心中一紧。

    “送你们上路!”黑大汉眉毛一挑,有些轻佻地笑道。

    呛的一声,手下护卫们的腰刀再一次出鞘,这一次黑大汉没有客气,手一挥,身后数十柄长矛压了上来,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人全都解除了武装,两个服侍一个,夹着便出了门。

    王圭心头浮起一丝悲凉,对方终究是要动手了,看来云昭与简述已达成了协议,兴灵马上就会面临着两路夹攻,想起这些天来目睹的安庆边军的精锐,不禁替王好古担起心来。

    看着对手挟带着自己一行人,从客栈的后院直接穿了出去,只道这是要押着自己一行人去刑场了,心中不由略感讶异,如果云昭要杀人,理应是招集全军,将自己这些他们口中的越奸当中镇法,鼓舞士气才对,怎么摸黑动手不手,反而越走越荒凉了?眼看着已经出了高阳县城外,王圭更是奇怪起来。

    道路边上,十数匹马停在路边,马一功看着黑大汉老鹰抓小鸡一般将王圭给弄了出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宁浩,你搞什么名堂,谁叫你这样对待王大人的?”

    黑大汉宁浩哈哈一笑,叫王圭随手往路边一丢,向马一功行了一礼,“马参军,久等了!”斜睨了一眼正从地上爬起来,慢条斯理惮灰的王圭,道:“本想着恐吓他一番,最好是吓得屎尿齐流最佳,想不到此人倒还有几分胆色,楞是没有吓着,倒是那几个看似孔武有力的纠纠大汉给吓瘫了,丢人,给我辈武人丢人,居然还比不得一个文弱书生!”看着面无人色的王圭的几名护卫,宁浩连连摇头。

    马一功狠狠地瞪了宁浩一眼,此人是云昭从安庆带出来的老兵,如此不伤大雅的恶作剧,倒是不好斥责,只得向王圭抱拳作了一揖,“受惊了,王大人,马某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王圭长长地吐了口气:“马大人,你们这是唱得那一出?如果单纯是为了吓吓我,那王某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胆子却大得很。如果怕死,那就不会来高阳了。”

    宁浩在一边看着神气活现的王圭,怒道:“你如真不怕死,现在就回客栈去,却看简单一刀砍不砍得死你?”

    马一功抬手制止了宁浩,“简单想趁夜去杀了你,王大人想必也知道,我家将军与简述将军之间颇有交情,因此只好先一步送王大人走了。”

    王圭怅然若失,“就这么走了?”

    马一功笑道:“如果不走,简单那小子可是会惦念着大人的,他要是犯起浑来,还真有些不好办。”

    “那,我们的提议云将军尚未给答复呢!”王圭叹道:“这让我回去怎么交差?”

    “不答复就已经是答复了!”马一功笑道:“更何况,我们将王大人安然送出去不就是答复么!”

    王圭眼前一亮,但旋即又黯然失色,这种模棱两可的答复,怎能让王大将军满意。

    看着王圭领着他的几名护卫上马而去,马一功笑道:“这个王圭倒是不错,将来或许我们还能用得着,宁浩,这些天,让你摸摸他的底子做得怎么样啦?”

    “参军放心,此人底细我们是搞清楚了,不过这样的奸人,要来何用,一刀杀了更痛快一些!”

    “杀,有些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留着比不留好啊,这个王圭,有点意思!”马一功微笑道。“将你弄到的所有资料转给郭锋将军。”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简单一身夜行衣,蒙了脸,仅带了两个功夫高强的护卫,悄悄地摸出了驿馆。***

第三百一十四章:润物细无声

    清晨,高阳城外,刚刚从山尖尖上露出半个脑袋的太阳迫不及待地便将阳光倾泄下来,将大半个高阳城头都照得金灿灿的,阳光之中,云昭带着高阳一行人等站在城楼之上,笑眯眯地向城下挥着手,简单满面羞惭,昨天晚上,黑灯瞎火之中,他带着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潜入客栈,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便被客栈内早有准备的安庆军生擒活捉,对方拿人的手段倒是娴熟无比,长枪弓箭将人逼得死死的,呛啷啷铁链抖动,已是将自己三人锁了一个结结实实,那个带头的家伙笑得好生邪恶,看着那满脸亮闪闪的大麻子,简单总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个可恶的家伙。

    “走吧,少将军,咱们两家是朋友加兄弟,您想来还不是随时都可以来,那用得着这么恋恋不舍?”旁边有人笑着道,回转头,又是那一脸可恶的麻子。简单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昨天抓了之后,捆得粽子一般在客栈里呆了大半夜,才看到云昭匆匆地赶了过来,据说他昨天去了成化视察,等到回来才听说了这件事。一迭声的道歉之中,将简单接到了大营之中,简单才不信这种鬼话,王圭已不在客栈,明显是已经被送走了,那里的兵就是等着自己去,好给自己一个教训的。看着笑眯眯的年轻的云叔叔,简单真是恨不得一个窝心拳便砸将过去。

    在高阳是再也没有脸呆下去了,一大早起来简单便告辞离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云昭似乎早已料定他要要离去,早就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五百匹战马。

    这可是一份大手笔,在来高阳的路上,简单便知道云昭在安庆的部下打了一个大胜仗,掳获了不少的战马,但一次性地送给自己五百匹战马,简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看到校场之上五百匹生龙活虎地骏马,简单一肚子的气顿时消得一干二净,感激莫名,心道若是捆上自己半夜便有五百匹战马可得,那干脆再捆自己几天好了。

    “告诉简大哥,当年援手之情云昭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云昭不是白眼狼!”云昭朗声笑道:“今后我们两家联手共抗王好古,共抗蒙贼,一定要精诚团结,方能击败强大的敌人!可千万不能搞什么小动作,这样是会坏了两家交情的。”

    简单除了深深鞠躬之外,无言以对,这番话自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此时回首看着高阳城头沐浴在阳光之中的云昭,简单感激这余,又不免垂头丧气,爹爹说自己比起对方来差得太远,自己还不服气,如今看来,爹还真是明查秋毫,对方玩弄自己于掌鼓之上,连自己的心情都能调弄得轻而易举。自己与他,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向高阳城头抱拳一揖,简单拨马便行。

    “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见过你么?”看着身边护送自己的那个满脸大麻子折安庆军将领,此人身着昭武校尉服色,明显是安庆军的一名高级军官,但怎么看却是怎么眼熟。

    李富贵一脸的阳光灿烂,颗颗麻子映着晨光,金光闪闪,“少将军是贵人多忘事啊!”他咧嘴大笑,“末将叫李富贵,少将军驻扎高阳之时,我是高阳县衙的总捕头,专司捉拿那些违法乱纪之徒。也曾跟随少将军缉拿过不少高山族人。不过那时候小人实在上不得台面,少将军不记得我那也是情理之中。”

    “李富贵,捕头?你怎么从了军?还成了安庆军的高级将领?”简单惊问道,心里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有这么一个人。

    “末将在高阳保卫战之中立了点微末功劳,得云将军看重,便招入军中,前不久去安庆,与蒙人打了一大仗,哈哈哈,俺运气好,率得军队迷了路,居然误打误撞地动劫了蒙人一个后勤大营,这些战马就是俺弄回来的。云将军非常高兴,跟俺说,再打一个胜仗,就升俺作游击将军。想不到俺李麻子居然也有当将军的一天!”李富贵笑得极其开心,在他看来,再打一个大胜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个游击将军已是囊中之物了。

    简单感慨无语,当真是乱世之中出英雄,如果不是爹率军撤出高阳,李麻子这样的人那有出头之日,恐怕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捕头,根本没有资格走到自己面前,但现在,那个以前只能远远地看自己一眼的微末小人却能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信心满满了。

    人才哪里都有,就看他有不有机会闪烁光芒了。虽说金子再那里都发光,要是埋得太深,根本没有机会露面,又那里有发光的机会?李麻子说得很轻松,但简单深知,那里有这么容易?不管在哪里,后勤大营都是戒备森严的,这个李麻了能战而取之,便足以说明此人之能了。

    “安庆打了一个大胜仗,形式一定是一片大好了?”简单试探地问道。

    李麻子摇摇头,“脱脱的确不是我们对手,但是安庆的形式却是愈发严重地起来了,脱脱迭吃败仗,听闻说蒙元已经要走马换将,我回来送这些战马的时候,听说和硕特的一支军队已经逼近安庆,我们在这边打得王好古,蒙人自然要报复回来,我家云将军马上便又要向安庆增兵了。”

    “再向安庆增兵,那在益州岂不是兵力空虚?”简单惊道。

    李麻子嘿嘿一笑,“向安庆增兵都是高山族人,听说这一次又向要向安庆调五千高山族士兵过去。”看了看周围,小声又有些得意地道:“赵大人悄悄告诉我,这五千高山族士兵归我统带了。”

    听到李麻子提起赵旭,简单不由有些心烦,昨夜的失风,铁定便是赵旭去告了密,奶奶的,自己才走没几天呢,这家伙就对新主子尽心尽意了。

    “别提这个酸丁!”他恼火地道:“带这些高山族人上战场,可得小心一些,当心他们把你卖了!”

    李麻子不以为然,“这是什么话?上一次我带的兵就大都是高山族人,最后突围回来的时候,亦是孟高,哦,就是一个高山族部落首领领着高山族人接应的我,要不然,那能将数千匹战马都弄回来?上了战场,那都是兄弟,你要是不相信兄弟,那会死得很快的。”

    简单怅然无语。与李麻子这番话,对方至少透露了两个讯息,蒙军在安庆将会加大攻击力度牵扯云昭的力量,以免云昭集中精力对付王好古,此其一也,其二,云昭已成功地安抚拉拢了高山族人。而这一点,是简述在高阳多年也没有做到的事情,高山族人剽悍善战,如果配上大越军队那种严格的训练指挥体系,将是一支十分难以对付的军队。

    简单思虑重重,李麻子却是神彩飞扬,当初死乞白赖地求着云昭加入安庆边军,实在是太英明了,自己简直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料,想起在安庆,跃马横刀,砍瓜切菜一般地将蒙人砍翻的日子,李麻子浑身不由发起热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似乎在想念那腥热的鲜血,那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生活啊!侧眼看了一眼简单,心道如果当时投了简家军,不知如何,恐怕早已经死翘翘了吧,简家军近来可是连吃败仗。对,肯定完蛋,简家军可不会让自己一下子就成为军官的。也只有云将军这样的人,才会欣赏提拔自己吧!

    他咂咂嘴,恨不得路程再短一些,将简单送到广昌就算完成了任务,回来时顺便要押运大批的军械回高阳,锁子甲,弓箭,大刀,长矛,八牛弩等,回去之后涎着脸也要向云将军给自己的部队讨要一批,如果这一批五千人的高山族营当真交给自己统带的话。配甲和不配甲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上一次安庆之战,高山族人死伤严重,就是因为他们缺乏必要的防护。工欲善起事,必先利其器,蒙军也会愈来愈难打的。他摸了摸鞍边的大刀,蒋旭将军的那柄陌刀好生锋利,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弄一柄。

    两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默不作声地向着广昌挺进。

    看着李麻子陪着简单,押送着五百匹战马消失在视野之中,云昭等人返回城内,赵旭心事重重,昨晚一事,自己已经把简单得罪到死了,以后便只有一条路,跟着云昭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有一天简述重掌益州的话,那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赵旭振奋起精神,云昭到高阳只不过区区数月时间,但这数个月给赵旭的震撼却远超过去数年,积怨多年的高山族人与大越人的仇恨正在一分分消解,特别是看到从安庆战场之上受伤至残归来的那些高山族人。这些回到西部不能再踏上战场的士兵受到了极为妥善的安置,抚恤金极为优厚,更是为他们无偿分配了土地,提供耕牛,家具,一家高山族人如果有一个受伤或者牺牲的战士,全家立马便会脱贫,这让高山族人群情振奋,招兵之时,踊跃不已,除高阳之外,从其它四县赶来的报名参军的高山族人络驿不绝,使高阳的征兵点每日都会人满为患。以致于不得不提高招兵的条件。以前的那种强令高山族各部出兵的现象已经看不到了,通过这一系列的举措,亦使原高山族的部落首领和贵族们对高山族的控制进一步削弱。这些归来的高山族的伤者或者牺牲的家人,都暂时被纳入了军管,过一段时间就会将他们交给地方官府,使他们彻底摆脱以往部族长老的控制。

    润物细无声,云昭正在一步步地将这些高山族人归化。再过上几年,恐怕高山族人与大越人就会再也难分彼此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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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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