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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惊惧

    赤马县跃马山。这里是赤马县高山族聚居所在西部五县在简述的强力夺制之下高山部族几乎都没有出头之ri全部被死死地压制在山区赤马县的高山族与高阳一般无二也极其贫穷但与高阳比起来由于距离简述的大本营较远境况却要稍好一点但也仅仅只是好一点而已。

    好在赤马县高山族这一部有一个长袖善舞的孟祥与其它高山族部落的族长极度仇恨大越人不同他清楚的了解以高山族的实力想要撼动大越人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极端的困难的情况下孟祥仍然想尽一切办法与当地官府搞好关系甚至不惜奴颜卑惜只为了给部落争取到一点点利益同时他亦通过各种渠道与大越的商人进行各种交易。

    高山族有很多在山里并不值钱的山货但一旦运出去身价便大不相同由于大越人与高山族的仇恨大越商人一般不敢进山收取而高山族一旦运货出山又会受到大越人的盘剥这些东西便烂在了山里孟祥成功地为赤马县开辟了这样一条通道使一些胆大的大越商人进山虽然价钱被压得很低但总好过一不值。

    .而马一功正是因这这条商路而与孟祥相识相交。在孟祥的眼中高一功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那怕他是大越人因为高一功给出的价钱比其它大越商人要高很多。

    虽然仍然低于实际价钱但相对于孟祥来说已经很满足了而且高一功从不拖欠款项。

    在多年的交易之中孟祥也不是没有被黑过但他只能打落黄莲往肚里吞。

    是不敢去找这些大越商人报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高一功的品质便显得极为可贵了。

    相交一久。两人倒是真建起了一定的友情孟祥甚至通过高一功获得了不少的兵器盔甲这让孟祥在高山族五部之中实力渐渐崛起成为仅次于高山一放大王孟非的第二大部落。

    大变猝然而至看似强大的益州在王好古叛乱之后竟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乱成了一团。

    蒙军与叛军大军进攻潘越军团覆灭简述大军被迫退出西部往援对于益州来说更为重要的东部以保护肥沃的益州盆地。

    西部立时便成为真空地带那些留守的地方守备军更多的是起头潘家对于益州统治的象征意义在西部五县之中。

    任何一个部族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溃这仅仅数百人的守备部队。不过简述余威犹在益州战况不明高山族并不敢妄动回来一旦他们发动叛乱而益州最后的结果是潘氏再次胜利。

    简述重返西部的话对于高山族便是灭顶之灾被心狠手辣的简疯子灭族也说不定直到阿苏勒潜入高阳见到了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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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孟非的传信以及高山族五部数次密谋孟非统一了各部的认识决定出兵反抗大越的统治建立西部高山族的自治区而这也是阿苏勒所代表的蒙元朝廷给孟非开出的条件。

    高山族遭受压迫已久终于等到了这彩虹难逢的好时机孟祥也不例外从高阳返回立刻便开始紧密锣鼓地作着准备只等起事之ri一起便在赤马发动进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高一功的突然到访让孟祥开始了犹豫。高一功似乎已经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直言不诲地jing告孟祥千万不要自寻死路话语之间隐隐透露出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正准备进入西部五县如果此时高山族想要虎口夺食必然面临灭顶之灾。

    出于对高一功多年以来的交往所培养出来的友情与信任孟祥犹豫再三派出了探子前往榆林打探情况正如高一功所言在榆林的确出现了一支从来没有见过的军队。

    孟祥立即取消了进攻赤马的计划。他因此而遭受到了族里长老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随着孟非统率的其他四部席卷以高阳为首的四县之后孟祥的决策更是遭受到更多人的置疑要不是这些年来孟祥为族里带来了极多的财富使赤马县的高山族人活得比其它部落更为滋润孟祥早就被轰下了台。

    即便如此今天孟祥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虽然还是六月天气也没有那么热在山里更显荫凉孟祥仍觉得浑身燥热坐在首位之如坐针毡部族之中的长老以及一些在部落之中深有影响的老者部族军队的一些军官都在说着同一件事情下山进攻赤马响应孟非。

    一个须发皆白身子已经佝偻的无法站直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手里的藤木拐咚咚地敲着面前的桌子

    “阿祥这一次你可是做错了。”看到这个老人孟祥赶紧站了起来恭敬地叫道:“强老您坐下说坐下说。”

    “你这次可做错了这些年你领着我们这一部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们赤马的这一脉高山族比其它部落都过得好但是这一次你错了我知道你很信任那个高一功但是此人毕竟是大越人他们大越人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放在他身不是也一样么?你怎么能相信他呢?”孟祥苦笑

    “强老我派人去过榆林那里的确驻扎有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不是他们的守备军。”

    “你糊涂啊!”

    “那个高一功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回去之后怎么会不加防范他只消稍加布置便可以将你派出去的人骗过这些大越人最擅长这类yin谋诡计。”老头恨铁不成钢地道。

    “不错。”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站了起来

    “族长现在赤马县只有数百士兵而且都是不堪一战的老弱病残我们族有三千jing锐士卒只要族长下定决心顷刻之间我们便能拿下赤马。”

    “孟刚说得对!”房里顿时喧哗起来

    “这些年来我们受大越人欺侮太多了这些腌气我们受够了孟大王已经拿下成化固安等地一拿下高阳便大局已定如今蒙人势大简述必然再难以返回西部搞不好全军覆灭也说不定这样好的机会我们不把握住可就太可惜了。”被称作强老的老头咚咚地敲着桌子

    “都住嘴吵什么都住嘴!”老头在这些人的份量极重桌子一敲房里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阿祥一旦孟非拿下高阳势力大涨而我们没有参与这一次的行动以后在高山族之中必然被排斥被边缘化而这一次战争的收获我们将一无所获。”老头道:“阿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趁孟非还没有拿下高阳我们立即兴军一举拿下赤马。”孟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强老如果那支军队是真的呢?我已经派孟高去了高阳高一功说过那支军队会直接去高阳击溃孟非我想等到结果。”

    “如果这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呢?根本没有这支军队孟非一旦拿下高阳他有蒙人作支援我们将被压制高山族第二大部的位置必然不保。”

    “这……”孟祥一时语塞。

    “族长出兵吧!”

    “族长下令吧时不我待。看书(.ns.)”

    “族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房间里再一次吵闹起来。

    “族长少族长回来了!”门外一名卫兵跑了进来站在门口看到屋内的乱相先是一楞接着大声禀告道。

    “快点让他进来!”孟祥大喜孟高回来了不论带回来的是那一种情况都能让自己下定最后的决心。

    “父亲我回来了!”孟高大步走进房内看到族中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亦是一楞转头看到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吓了一跳

    “强爷爷您怎么也来了?”

    “高娃子快说孟大王是不是已经拿下高阳了?”老头顿着拐杖一迭声地问道。

    房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孟高孟高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败了败得干净彻底!败得让人瞠目结舌。”

    “谁败了是那些大越人么?”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孟高脸露出似哭似笑的奇怪的表情

    “孟大王败了万大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在高阳城下丢下了近两千具族人的尸体。”房中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的脸都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半晌老头才颤着声音道:“难道是简述回来了?”孟高摇摇头

    “不是不是简述孟大王率部进攻高阳高阳的抵抗相当强烈打了大半天正当要拿下高阳的时候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便是这支骑兵彻底击败了孟大王他们甚至没有等他们的大部队投入战场仅仅只凭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便击败了孟大王。”

    “你说多少人五百人?你没有搞错?”屋子里响起一片惊叫声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

    五百对一万还能战而胜之这对于众人来说不谛于天方夜潭。

第二百八十六章:漆黑之中的那一线光明

    “这等关乎我族存亡的大事,我怎么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孟高满脸苦色,“这支军队不是人,他们是魔鬼,是地狱来的使者,孟大王最为强大的象兵,在他们面前也不堪一击,短短的时间内,孟大王的象兵便倒下了一半。而他们的步兵此时还没有投入战场,如果不是孟大王跑得快,只怕这一仗过后,西部五县的高山族便只剩下我们这一支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苍老的强老此时的身体佝偻得更厉害,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眼中显露出的却是绝望之色,犹如抽风箱一般的喘气声一阵紧过一阵,先前叫嚷得最凶的要出兵的孟刚此时也是呆呆立于墙角,脸色苍白如纸。

    众人的脸上有庆幸,也有绝望,本来以为的大好机会却是万丈悬崖,他们虽然还没有踏出最后这一步,但同属高山一族,如果孟非等完蛋了,他们又如何能够幸免?

    “族长,我们怎么办?”半晌,屋子里响起一个绝望的声音,“出战,不是对手会死,但是不出战,缩在跃马山上,这些大越人就会放过我们吗?当年我们对简述唯唯喏喏,他们对我们一样还是生杀予夺,予取予求!”

    孟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马一功给他的信息他本来也是半信半疑,但对于大越人实力的恐惧以及谨慎的天性让他决定小心为上,本来以为如果真有马一功所说的那支军队在,孟非可能会失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败得这样惨,一万多人啊,居然被五百骑兵打垮,正如孟记所言,这些人还是人吗?

    “孟高,打听清楚了没有,这支军队是从哪里来的?”他苦涩地问道。

    “儿子打听清楚了,那支军队来自安庆,统帅叫云昭,骑一匹大黑马,这支骑兵就是由他领头的。”

    孟祥倒抽了一口凉气,云昭他是知道的,当年马一功与他还是生意上的朋友的时候,他从马一功的嘴里听到过这个大越最年轻的四品将军的事迹,听到是与蒙军对垒多年,丝毫不落下风的安庆边军,孟祥彻底绝望,那是一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军队啊!

    “各位!”孟祥站了起来,看着众人,“所幸的是,我们还没有动手,这为我们留下了一线生机,我与大越人还有一些交情,会竭尽所能地保全我们赤马这一族,为我高山一族留下一些种子,哪怕因此而付出我的生命。”

    “族长,那些大越人会放过我们吗?毕竟那个马一功只是一个商人,您也只与他有交情,在大越人那里,商人并没有多少发言权!”有人低声道。

    “如今之计,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孟祥道。“寨子里亦要备战,加高堡垒,多备滚石,擂木,全族动员,如果大越人坚持不放过我们,那就只能据寨死守,依仗我们寨子的险峻,与他们决一死战。”

    “是,族长!”想到有可能到来的惨烈的战事,所有人都是神色惨然,这是他们最害怕的一幕,整个赤马县的高山一族约有两万余人,大部聚集在跃马山周围,但寨子里却最多只能容纳数千人,一旦大越人杀来,大部分的高山族人将面临着杀戮,“青壮,儿童,健壮的妇女集中到寨子里来,凡是年过五十的老人,全都离开寨子,腾出地方来。”孟祥黯然道,“希望这些布置永远也用不上。”

    众人皆是神色惨然,想到家里的老父老母亦都年过五十,必须要离开寨子,引颈待戮,都是脸露不忍之色。

    强老抖抖索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阿祥说得对,五十以上的人都得离开,我回去之后,马上便收拾东西,离开寨子。”

    “强老,您老德高望重,我还指着您在寨子里替我镇住场面呢!”孟祥道:“您必须得留下!”

    强老摇摇头,“我老了,不中用了,见识已远远不及你,要不是你,我们此时已经灭亡,你再也不须仰仗我了,我已决定,马上下山去,有我带头,其它人必不会让你为难。”

    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孟祥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族长,族长!”一名高山族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越人,大越人!”

    屋子里所有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越人,这么快他们就来了?”

    士兵有些奇怪屋子里的气氛,大人们的反应太大了,楞了一下,才道:“族长,寨子外来了一队大越人,领头的是马家的一个管家,以前也来过寨子里,收过我们的山货,他说有要事求见族长。”

    孟祥心里头一激凌,同时又升腾起一阵希望,这个时候,来得是马一功的管家,而不是大越军队,是不是代表着事情还有转机呢?

    “请,快请,不,我去迎接,大伙跟着我,一起去迎接他们。”孟祥大声道。

    马有财是马一功的大管家,以前也多次跟着马一功到过跃马山的这一个高山族的寨子,算是熟门熟路,以前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但今天身份却是大不相同了,主人如今已是安庆边军的参军,在宣威将军云昭跟着参赞军机,大受重用,连带着他的地位亦是水涨船高,现在站在寨子外头,感觉到身份的变化,一股骄傲更是油然而生,主人就是厉害啊,这些年来带着马家一帆风顺,步步登高啊。

    偷眼瞟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个身穿布衣的汉子,心里不由一阵艳羡,眼前这人年纪轻轻,在宣威将军面前可已经是独挡一面,手握大权了,可以说,现在赤马这个寨子的命运就掌握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中了。

    寨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高昂的号角声,马有财不由吓了一跳,在牛角号和鼓声之中,紧闭的寨门大开,以孟祥为首的大批高山族人鱼贯而出,一看之下,马有财不由吓了一跳,跃马山这一族的高山族有身份的人竟然全都来了,以前来做生意的时候,偶尔也能见上一两个,但像现在这样集中在一起,可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马管家,一向可好,一功先生可还好?”孟祥笑容满面,抱拳一迭声地问道,“上一次马先生面授机益,我跃马山受益非浅,正要向一功先生当面感谢呢!”

    马有财立即明白,高阳一战的结果,已经传到了跃马山,当下挺起了胸膛,骄傲地道:“有劳孟族长挂心了,我家主人一切安好,如今我家主人已是宣威将军帐下参军,参赞军机,甚得宣威将军重用。”

    “当真么?”孟祥又惊又喜,马一功竟然成了安庆边军的参军,地位甚高却颇得重用,而自己与他又甚有交情,他派管家亲来,看来此事大有可为。“不知我能不能前去拜见一功先生?”

    马有财笑道:“孟族长是因为高阳之事么?高山族叛乱,云将军可甚是恼火呢!”

    孟祥身上立刻渗出一层冷汗,“马管家,孟非不识大势,不知厉害,发动叛乱,我跃马山一部可是对大越忠心耿耿,并未参与,这一切还得请一功先生替我等陈言啊!”

    马有财嘿嘿笑道:“正因为如此,才有我来跃马山这一行啊,否则今天来的可就不是我,而是云将军的铁骑了。”

    孟祥额头上满是密密的汗珠。“那是,那是,我跃马山一部绝不会参与这等杀头的大事。”

    马有财笑道:“孟族长,我只是一个下人,这些军国大事我是不懂得,来来来,我为您引见一个人,这些事情,还是您与商量便好。”转身看向身后那人,笑对孟祥道:“孟族长,这位是云将军麾下大将,全益凤大人!”

    孟祥身子一震,看向那个一身布衣,不动声色一直站在马有财身后的年轻人,深深地弯下腰去,“高山族赤马山部孟祥,见过全大人。”

    全益凤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孟大人不必多礼,这一次西部五县高山族叛乱,云将军深为震怒,如今孟非已在高阳被我军击溃,余部仓惶逃往成化,固安等地,我家将军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将其一举歼灭。孟族长在此事之上,深明大义,没有参与此次作战,我家将军甚为欣赏,因此才有我跃马山一行,与孟族长商议善后事宜,西部五县高山族同气连枝,跃马山一部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恐也难脱干系,孟族长当明白这个道理?”

    孟祥呼得心惊肉跳,“在下明白,在下明白,云将军有何吩咐,在下无不依从,只恳请云将军网开一面,使我跃马目不受孟非等人牵连。”

    “是否受牵连,便得看这一次我与孟族长商谈的结果了,机会掌握在族长自己手中,怎么做就看族长得了!”全益凤笑道。

    “是,全大人,请到寨子里,孟某已略备水酒,我们里面详谈。”

    “请!”全益凤点点头,也不谦让,迈开步子,打头便往寨子里走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物尽其用

    赵旭的知情识趣使云昭控制高阳的速度迅速加快,在留下高一功与赵旭一起处理相关事宜之后,云昭旋即起兵,开始追逐孟非。这一次随行的加上了魏冬生和他的五十名守备军,这五十人在高阳防守战之中毫发未伤,经历了战争的洗礼,整个人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带走魏冬生,云昭也有自己的考虑,他给高一功留下了一百名士兵,而作为原高阳的地方守备将领,云昭肯定不会将他再一次留在那里。至于李麻子李富贵,虽然他个人是极想跟着云昭去痛打落水狗的,但考虑到此人作为捕头,在地方治安之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战后的高阳急需这样的人来重整秩序,更何况此人现在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手下的捕头仅余两人,更多的还是要仰仗高一功的那一百名士兵。

    高阳是云昭攻略益州西部的核心地区,正如当年简述将大本营设在高阳一般,云昭亦不会忽视高阳县在西部五县的战略地位,而且有了简述多年的经营,高阳县的大越人多达十万户,接近五十万人口,这是一个巨大的财富。在西部五县之中,与高阳相比,赤马,罗喉,固安,成化,大越人的力量便偏弱一些。

    云昭要以高阳为基地,便必须要保证高阳的稳定,那么,像赵旭这样有着丰富地方施政经验的亲民官便不可或缺,这也是目前云昭的短板,在榆林,他不惜以威胁的手段亦以令潘仁智出山便是基于这个原因,而赵旭学识才干超过潘仁智,更兼此人身上丝毫没有文官的那种酸腐气,而是极为审时度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正确的选择,亦让云昭欣赏。

    而苏定方,燕小乙对于赵旭的看法就不是那么好了,认为赵旭如此擅于见风使舵,人品堪忧,托以重任实在难以放心。对此,云昭却有着自己的看法。

    赵旭此人,的确很聪明,亦能明势明理,这等人才,要想让他完全信服,我们需要时间和成绩,至于现在,他是不真的投靠我们,有很大的关系么?眼下他能依靠谁?潘浩然还是简述,眼下这两人被蒙军与王好古压得喘不过气来,自身难保,能护住益州盆地便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那有心思和余力顾得上西部边陲之地,更何况潘简二人只怕也会起心病,益州大乱,作为高阳知县,要护得高阳数十万百姓的安危,那除了依靠云昭,他并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至于以后,当云昭在西部五县稳稳地扎下根基,与潘浩然的势力此消彼涨之下,云昭并不相信赵旭这样的人会死抱着潘浩然不放,更何况,云昭相信,在自己的手下,赵旭更能一展所长。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云昭笑顾苏定方燕小乙二人,“更何况,我们眼下也无人可用,赵旭在高阳有着深厚的人脉基础以及极高的威信,有他来继续主政高阳,是不二人选。我们眼下要做的,是打击孟非。”

    孟非在高阳城下一败涂地,并不服气,整顿兵马,收拾心情,一翻鼓舞之后,率军再次扑向高阳,准备找云昭决战,以报一箭之仇,恰在此时,云昭已经基本稳定了高阳城,亦自率部出击,两军狭路相逢,在距高阳城五十余里的青铜峡再一次展开激战。

    毫无悬念,只靠着个人武勇的高山族部族武装再纪律严明的安庆边军面前,再一次遭遇惨败,而这一次,大出风头的则是苏定方统帅的第一营,再第一营严整的步卒波浪般的进攻之中,高山族士兵宛如被卷进大潮之中无助的碎末,几乎没有多少的反抗能力便被摧毁,而蒋旭的个人武力更是让孟非等高山族将领魂飞魄散,如果说第一营以整体的力量击败了高山族武装,那蒋旭则以他远超常人的武力值将高山族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击打得粉碎,手执陌刀,单枪匹马一人撞入高山部族武装的蒋旭,完美地诠释了万人敌的概念,手下陌刀无一合之将,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以至于战兵,蒋旭便如同一个血糊糊,整个人似乎在血潭之中泡过一般。

    而云昭的五百骑兵,这一次则是担任了扫尾和追击的任务。

    青铜峡一战,大败的孟非丢下了上千具尸体,近两千俘虏之后,率着残余的五千部族武装逃到了成化。

    高阳之战至此结束,云昭将迫敌的任务交于了苏定方的第一营,使其率两千步卒,三百骑兵,和燕小乙一起进迫成化,自己则率领一千步卒,二百骑兵返回高阳,孟非已被打断了脊梁,吓破了胆,剩下的则是如何将他慢慢地榨取干净,在以后的战役之中,已经用不着云昭亲自出马,除了苏定方和燕小乙统率的军庆边军以外,云昭还为孟非准备了一个他想不到的礼物,此时,在跃马山,孟祥率领的跃马山三千高山族士兵已经下了山,兵锋所指,正是已经为孟非所占领的西部五县之一的罗喉,在这支部队之中,有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全益凤。

    孟祥已经举族投降,根据与全益凤的谈判,孟祥所部三千人将整编为安庆边军第四营,以孟祥为营将,全益凤暂为监军,安庆边军保证赤马县孟祥这一支高山族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在安庆边军麾下,高山族将享受与大越人同等权利。作为交换,孟祥将儿子孟高送到云昭身边当亲兵,亦即为人质。同时,他必须率军根据云昭的布署,占领罗喉,进而攻取固安,切断孟非有可能逃望横断山脉的退路,将孟非一举围歼在成化,这是孟祥为搏取云昭信任必须要交出的投名状。

    手上染上了同族人的鲜血,孟祥以后的命运便牢牢地与安庆边军绑在了一起,不用说,孟祥此举虽然保全了赤马的高山族人,但却会让其余四县的高山族恨之入骨,除了依靠云昭,孟祥将没有其它路可以走。

    在云昭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利用高山一族的计划,高山族士兵吃苦耐劳,作战亦不缺勇敢,如果能有效训服利用,对云昭以后的对蒙作战将起到极大的作用,云昭缺合格的士兵,而在击败并杀死孟非之后,云昭将以孟祥为高山族新一任大王,整合西部五县的高山族,孟祥虽为族长,但因为手上染了其它四部的鲜血,其位置必须要依靠安庆边军才能保全,而四部对他的仇恨,亦会使孟祥无力像孟非一般将所有的高山族力量握在手中,这样的高山一族才能让云昭放心使用而不虞其它,孟祥亦不可能有机会作乱。

    西部五县高山一族至少能征集起一到两万士兵,这些士兵在安庆边军的系统中练之下,其战斗力将会非常惊人。一旦训练成形,他们全会开赴安庆边关,成为那里的常驻军,而原有的安庆边军,则会被抽调到益州,益州大乱已不可避免,在经略西部五县,同时向东扩展,占据更大的地盘,以便在将来与蒙军正面对捍之时,有更多的本钱,云昭必须抓紧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迅速扩大本钱,综合郭锋的职方司源源不汇来的情报,云昭不认为潘浩然还能抵抗多久。

    高阳县城张灯彩,披红挂绿,以赵旭为首,上万百姓出城十里,迎接凯旋而归的安庆边军,云昭骑在乌云踏雪的背上,在二百名骑兵的拱卫之下,缓缓行来,在他的身后,上千名步卒分列两边,正中间,是用绳索串起来的两千余名高山族俘虏。

    这些俘虏赤裸着上身,有些更是伤痕累累,惊惶不安地走向高阳。

    “杀死这些蛮子!”人群之中忽爆发出一声尖叫,一名妇女从欢迎的人群之中冲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块尖石,猛地举手痛击在一名俘虏的头上,那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满头满脸的鲜血,俘虏与道路两边的人群立时骚乱起来,一阵阵的怒吼在人群之中响起。

    “杀光他们!”愤怒的人群开始向中间挤来,高阳保卫战,高阳只有五百守备军,更多的是临时征召的高阳青壮,虽然高阳之战仅仅只有一天,但高阳县城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这一天里,此时看到杀死自己亲人的仇人,或者是仇人的帮凶被捉拿了回来,人群顿时激奋起来。

    事出突然,便是连云昭与赵旭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看到高阳百姓群情汹汹的挤来,而俘虏们则是胆战心惊地挤在一齐,此时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亦不敢还手,云昭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些俘虏在他的计划之中,都是将来他可以驱策的敢战之士,焉肯让他们如此送了性命,举起手业作了一个手势,上千步卒哗拉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大刀,布成了两道警戒线,将百姓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赵县令,哪里可以关押这些俘虏?”云昭看着同样有些张惶的赵旭,低声问道。

    “云将军,城内简述将军的大营有足够的地方,那里虽然在前些日子的大战之中被拆除了不少营房用来巩固城防,但大体还在。”

    “很好,我的中军行辕就设在那里,这些俘虏也都关押到那里去!”云昭简单地道:“现在,你需要去安抚一下百姓的情绪,这些俘虏于我还有大用。”

    “是,将军!”***

第二百八十八章:耍流氓

    高阳的县衙正在整修,前些日子的大战当中,普通百姓都拆了自家房子的石料送上城去,作为县衙自然首当其冲,比起普通民居来,县衙的石料用得便要更多一些,这使得现在的它看上去破破烂烂,惨不忍睹。大堂前,高阳县总捕头李麻子李富贵正在给新招募来的捕头们训话,年青人不多,更多的是一些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穿着捕头的公务,带着铁链铁尺,便显得有些可笑,但李富贵的神情却很肃穆,经过这一场大战,这家伙倒是成熟了不少。

    云昭微笑着向李富贵点点头,现在捕头们精明强干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出现在城里的大街小巷,这代表着秩序的恢复,众所周知,大家平日里敬畏的其实不是捕头本人,而是他们身上穿着的那件公服以及这件公服背后所代表的东西。真正的恶人并不害怕这一些,而捕头们也无法对这些人作些什么,现在,云昭只需要他们出现就够了,在军管之下,任何作奸犯科者,等待他们的都是迎头一刀。特殊时期,司法程序自然就要靠边站了。

    看到云昭,李麻子屁颠颠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脸上的麻子闪闪发亮,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决战,从阎罗殿里生生爬出来的李麻子对于捕头生涯彻底厌倦,那种迎风一刀斩,将敌人活生生劈死的感觉让他难以忘怀,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啊!相比起那短短的一天生死搏杀,以前的半辈子可都算是白活了。李麻子想要从军,他知道,要想达成这个愿望,便必须仰仗眼前这位年轻但却位高的将领,更何况,这个年轻人在战场上的雄姿让李麻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富贵,李麻子?”看着兴奋而又有些拘禁的李富贵向自己行礼,云昭笑问道。

    “是,是,正是卑职!”李麻子兴奋的身体有些发抖,他没有想到,理应高高在上的这位四品将军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知道你,赵大人多次在我面前提到过你,奋勇杀敌,毫不惜死,是条汉子!”云昭笑眯眯地道。

    李麻子感激地向赵旭看了一眼,“赵大人夸奖了,赵大人一介书生,尚敢握刀上阵,李某怎么样也算得上一个武夫,安敢落后?”

    花花架子大家抬,捧了赵旭一把之后,李麻子鼓足勇气道:“云将军,卑职不想再干捕头了,我觉得军队更适合我,想请将军成全,卑职想加入安庆边军。”

    云昭一楞,这还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加入安庆边军的高阳官员,虽然严格来说,李麻子还算不上官,顶头只有算是一个吏。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呢?”云昭感兴趣地问道。

    “卑职那天看到将军在战场上的勃勃英姿,大是艳羡,男儿汉自当如是活,卑职想成为一名安庆边军,追随将军左右,打高山蛮子也好,将来打蒙人也好,轰轰烈烈干一场,也不枉此生!”李麻子看到有门儿,大是兴奋地道。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生死全凭天命,你这一次侥幸活了下来,说不定下一次便会倒在沙场之上,有时候,一支冷箭便能轻易地要了你的命去,我的部队长期蒙人对垒,伤亡率极高,今后不久,也必定要再次与蒙人对战沙场,他们可不是高山族士兵,你还愿意加入?”云昭问道。

    “卑职愿意!”李麻子昂首道:“男儿汉大丈夫,渴饮蒙人血,饥啖蒙人肉,马革裹尸而还是为最大荣耀,卑职虚度数十年时光,不想再这样虚度光阴,还望将军成全!”李麻子单膝着地,跪了下来。

    “很好!”云昭倒是被李麻子说得热血沸腾起来,“说得好,我要你了。”

    李麻子大喜,站了起来,啪地行了一个军礼,“卑职见过将军。”

    “不过现在你还得干着你的捕头!”云昭拍拍他的肩膀,看着李麻子大失所望的脸,道:“高阳经历战火,百废待兴,还离不得你这个总捕头,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剿灭了孟非之后,你便来找我报道,当然,我希望在你离开之时,你已经为赵大人培养出了一个新的合格的捕头。”

    “多谢将军!”李麻子大喜,剿灭孟非只在旦夕之间,这么说来,倒是自己要抓紧找一个接班人了。

    “有闲暇,不妨多看一点兵书,找军营里的军官们多多请教一翻,沙场对垒,可不比捉拿人犯,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云昭道,自己麾下的军官,那一个不是从成群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或许没有读过什么兵书,但是实战经验却无比丰富,而这都是拿血泡出来的。

    “卑职明白了!”李麻子想要从军,倒没有想过当什么军官,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里的捕头,不入流的吏员而已,就他本来的想法,能抓住现在与云昭亲身接触的机会,打动对方,却当一个亲兵便已足矣,现在听云昭的口气,竟然会让自己成为一名军官,更是兴高采烈。

    随着赵旭进了平日里他处理公务的厢房,这里还算齐整,没有遭到什么破坏。等着云昭坐定,赵旭已是从案头之上抱来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大堆文卷,堆放在云昭的面前。

    “云将军,这里面便是高阳所有的人口,赋税,地理等情况,不知云将军要先看那一方面的?”赵旭问道。

    云昭摆摆手,“你拣要紧的给我说一说,高阳县是你治理,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还得劳动赵大人的大驾,我只需要知道个大概就够了。”

    “是!”赵旭微微欠身。

    “高阳县是西部五县之中,大越人聚集最多的一个县,也是经济条件最好的一个县,共计人丁四十八万三千两百余口,不过经此一役,恐怕损失不小,再加上前期逃亡而去的一部分人,估计现在全县应当还有不低于三十万人。”

    云昭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人口基数已经让人很欣喜了,要知道,他在安庆,麾下子民不超过十万人,现在仅仅一个高阳,便数倍于安庆。如果再上其它四县,和即将被自己纳入怀中的高山一族,超过百万人丁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了人,便有了兵,有了人,便有了赋税,粮食,有了人,才有了发展的基础。

    “土地情况怎么样?”云昭接着问道。

    “简述将军在高阳之时,一向注重农业,除了一般的田地之外,简述将军开命令军队开垦了大片荒田,作为军屯,所以高阳现在实有土地十八万余亩,其中十余万亩为百姓所有,七八余万亩为公田或军屯,每年粮食收获在数百万斤,县内收取余粮五十余万斤,税银平均在十万两左右。”赵旭自豪地道。

    “还真是一个富庶的上县啊!”云昭喜道,安庆比高阳的地盘大多了,但收益却远远低于高阳。虽然这两年因为有蒙人的骚扰,但是安庆的人丁太少了,没有人,就没有财富。

    “官田只有七八万亩么?”云昭问道,“高阳还有没有其它的无主田地或者可供开发的荒田?”

    赵旭笑道:“高阳的官地在整个益州甚至是整个大越都是非常多的了,这主要是简述将军在这里时推动军垦,其它地方远不如高阳,在高阳,能供开垦开发的荒田已经少之又少了,多半都是一些贫脊的土地,投入和产出根本无法相比,不过要说起无主地吗?现在可能倒会多出不少,这里面主要是一些本来在高阳的地主豪绅逃亡而去丢下的土地,不过这也算不上无主,云将军一入高阳,击败蛮族,这些人都会回来的,毕竟现在整个益州都面临着蒙人的威胁,反而是西部五县更安全一些。”

    云昭撮着牙花子,嘿嘿笑道:“赵大人,统计这些逃亡地主的土地,统统没入官中,以后这些就是官田了。”

    赵旭吃了一惊,“没收?这,这好像不大好吧?”

    云昭冷笑,“大难临头,这些人不思保卫家园,反而一跑了之,跑了好,反正他们也不打算要了,自然就归公了,即便他们回来,想要田也没门,高阳为了保护这些土地付出了这么多条性命,他们不付出代价休想拿回去。赵大人,价钱设得高高的,我倒要看他们想不想要回去?”

    赵旭看着云昭,半晌没有说话,这是典型的耍流氓了。

    “云将军,我们要这么多地干什么?现在蛮人未平,益州内乱不休,军队哪有精力来种田?”

    “军队没有能力种田,但高阳还要很多没田的人呢,而且,高山族被征服之后,这些人也必须统统给我下山,安置他们也需要不少的土地吧!我只嫌地少,不嫌地多?”

    赵旭大吃一惊,“将军要给高山族分地?”

    “不是分,是卖!”云昭笑道,“要他们下山,自然要给他们活命的本钱,有了田,便可以拴住他们了。”

    赵旭看着云昭,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益州的局势越发的严重起来,巴鲁图亲临兴庆,率军猛攻由益州大将孙智圆统领的益州镇军,此时,蒙军在兴庆县已经集中了巴鲁图与和硕特两大部族超过三万军队,而孙智圆手里只有一万余人,只能依仗城寨拼死抵抗,即便孙智圆步步为营,仍然被打得连连倒退,兴庆县外围防御几乎丢失殆尽,手中一万余益州最为精锐的军队只剩下六千余人,加上在当地临时征召的青壮,孙智圆手里拢共只剩下万余人,但这万余人的战斗力与孙智圆刚刚兵临兴庆时可是大大不同了。

    而与兴庆的连战激战不同,在另一大战场兴合却是显得平静得多,这里,是益州大将简述与叛将王好古对垒,两人一齐同事近二十年,年少时更是一个兵营里走出来,从士兵,低级军官一步步地走到如今的高位之上,彼此之间,可谓是熟悉到了极点,对于双方用兵的特点都是了解之极,谁都不敢行险。

    王好古有兵力上的优势,但简述却占着地理,人和。一万余军队都是简述从西部带出来的子弟兵,只可惜被生了疑心的潘浩然以防守益州城为由,抽走了一半人,否则兴合的战局将会向着有利于简述的方向发展。

    简述能理解潘浩然的用心,心中却是不无谓叹,如果兴庆,兴合不守,蒙军跨过这两地,便冲出了富庶的益州盆地,在那片平原之上,益州军拿什么来抵抗凶猛的蒙军骑兵呢!

    王好古不紧不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时还派出使者来见简述,不厌其烦地劝说简述投降,与他一齐共谋大业。

    简述如何不明白王好古的用心,对于前来劝降的使者,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简述不想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让潘浩然再添疑心。兵力不足,便只能稳固防线,但简述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却仍促使他不时地派出军队突袭王好古,但正如先前所讲的那样,王好古对简述太了解了,每一次偷袭都是无功而返。

    七月,潘浩然终于完成了预备役的征召,五万预备役抵达兴庆,孙智圆兵力得到大力补充之后,趁势反攻,竟然将巴鲁图与和硕特生生迫退数十里,将战线重新推至天门县,趁此机会,简述亦发动反攻,迫使王好古向着巴鲁图与和硕特的主力靠近,以免被简述弥得机会,切入他与蒙军之间的结合部,将他们从中一分为二。

    前线形势得到缓解,潘浩然于七月十五日亲临兴庆,此时,他又带来了两万益州主力,使得益州军在前线的兵力达到十万之众。

    “诸位!”潘浩然满脸杀气地立于大帐之中,目光扫视着帐中诸将,“王好古投贼,使我益州蒙受重大损失,数月以来,我们连丢剑门关,天门两县,折损兵将数万,百姓死伤无数,便有赖诸位奋勇杀敌,我们终于挺过了最难的时刻,眼下,我们已经调集十万重兵,粮草军械无数,此时,已到了我们反击的时刻,我已决定与敌展开决战,将蒙军逐出益州,消灭叛军,今天请诸位来,便是要集思广益,这一仗我们要如何打才能稳操胜卷?”

    简述心中一凛,潘知州居然要与敌人展开大规模的会战?他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潘浩然,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事先与他通气,显然潘浩然对他已经心生疑忌了,看了一眼对面的孙智圆,孙智圆却是木然呆坐,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大人!”简述站了起来,“与敌展开大规模的会战,我有不同意见。”

    孙智圆耷拉着的眼皮霍地抬了起来,看着站起来的简述,微微摇头。

    潘浩然看着简述,眼中凌厉的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微笑,“今日本就是集思广益,简将军是我益州中流邸柱,有不同意见尽管明言。不知为何简将军认为现在不是与敌进行会战的时候?”

    简述转头看了一眼帐中诸将,这其中大多是自己不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由谓叹,昔日云集益州的大将们,此时已经各奔东西了,王好古叛乱,带走了麾下悍将姚长坤,霍震庭,自己部属大将周广益被调往益州,此时已被剥夺兵权,赋闲益州城,另外追随潘越的陈汗青,君立堂为了救出潘越,在天门县外兵败身死,剩下的有如孙智圆等人虽然与自己交情不错,但他们却是潘浩然的嫡系心腹,断然不会附合自己。

    但他仍得说,在他看来,眼下会战,高兴的正是敌人。

    “潘大人,眼下我们说起来虽说有十万之众,但我想这十万人的战斗力我们心知肚明,我麾下一万余人,孙智圆将军手中的精锐恐怕最多还有五千人,潘大人您这次带来了两万人,这四万五千余人便是我们的主力了,剩下的预备役,请恕我直言,战力如何只怕难说,如果会战胜利的话,顺风仗一切都好说,但如果战事陷入僵局,或者进入残酷的拉锯战,他们是否顶得住?”

    潘浩然阴着脸,“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没有放松过预备役的训练,我对他们有信心。”转脸看着帐下的将领,大声喝问道:“你们有为益州死战的决心么?”

    哗啦啦站起十几名将领,一齐躬身道:“愿为大人效死。”

    潘浩然看着简述,虽然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方自喻。

    简述苦笑一声,表决心当然很容易,真拉上了战场,光你将领有决心有什么用,敢战的士兵是打出来的,决不是喊出来的,简述丝毫不相信这些在一个月以前还扛着锄头在田间劳作的预备役能够顶得住对面蒙军的进攻。

    “大人,我认为目前我们最佳的策略是稳守,稳住战线,拖住敌人,静待时局变化,再觅战机。”简述大声道。

    “静待时局变化?你让我十万大军坐在这里空等什么时局变化?”潘浩然冷笑。

    “大人,蒙军为了拿下我们益州,在益州集中了塔塔儿,和硕特两大部族,投入了数万骑兵,将我们这里当作了突破口,而在泰州方向稳持着一个防守的态势,大人,骑兵作战所需要消耗的钱粮远超于我们,长期作战会使蒙元无法支撑,只要我们这里拖下去,李逍与冯从义在泰州便能展开大规模的反攻,这便是我们的转机,以现在蒙元朝廷的经济实力,他们无法在两线支撑如此长期大规模的战役,但如果我们发起会战,会正中敌人下怀,如果胜了,自然是大好事,而一旦败了呢?”简述的目光扫过众将的目光,“如果我们失败,敌人就会长驱直入,直入益州盆地,掌控益州之后,便会利用益州盆地上丰富的资源转而支撑泰州作战,同时,塔塔儿,和硕特的主力亦会投入泰州战场,各位,现在已是七月,益州已要秋收了!”

    看到简述有些激烈的态度,众将都有些沉默了,在这个帐中,除了孙智圆,其它人的资格还远不及简述。

    孙智圆站了起来,伸手拉住有些激动的简述,“简将军,为什么我们一定会败呢,为什么不是我们会赢了,我们赢了,就可以兵出益州,直捣潭州,亦可以有力地声援泰州战场嘛!”

    简述苦笑,“孙将军,你与蒙军在兴庆打了近一个月,对于他们有比我更直观的了解,你认为,我们会轻易获得胜利吗?”

    本想打个圆场的孙智圆看到无法劝动简述,只能摇摇头,回到坐位前坐下。

    “蒙军加上叛军,亦不会超过五万,我兵力是敌两倍,以我益州士兵战力,焉有不胜之理?”潘浩然怒道:“简述,你一再长敌志气,灭我威风,是何道理,莫非你与王好古勾勾搭搭之事当我不知么?你在打什么主意,想做王好古第二么?”

    简述瞪大眼睛看着潘浩然半晌,卟嗵一声跪下,“潘大人,我自年少之时便跟随大人征战四方,数十年来,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大人,大战之前,未虑胜,先虑败啊!大人,此战若有失,益州的种子就没有了,益州就守不住了!”

    “住嘴,此战将由我亲自指挥,我益州大军必然踏灭来犯之敌,简述,你既然畏敌怯战,那便不用战了,看在你我数十年交情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带着你的儿子回益州城去,给我闭门思过!来人,请简将军回益州城静养!”潘浩然猛拍桌子。外面数名卫士一涌而进。立在了简述背后。

    孙智圆一惊,霍地站了起来,跪倒在潘浩然面前:“大人,简将军只是心虑益州前景,纵有不妥之言,也是出于对大人的一片忠心啊,大人,大战在即,简将军勇猛善战,不可或缺啊,而且此时调走简将军,于军心亦不稳啊!请大人三思!”

    潘浩然看着简述,见他跪伏在地,不发一言,心中怒气愈盛,“也罢,简述,你既然不敢战,那便率你部去为我军转运粮草吧,付晓将军!”

    “末将在!”一员年轻的将领站了起来。

    “率你部两万人与简述换防,替下简述所部,并担任兴合县的主攻任务,你敢战么?”潘浩然森然道。

    “末将敢战!”

    简述走出潘浩然大帐之时,已是月过中宵,看着天空之中圆如银盘的满月,简述痛苦之极,狠狠一拳砸在身边拴马的马桩之上,发出澎的一声闷响。

    “简将军,也许事情没有你想得这么坏!”孙智圆出现在简述的身后,“我们也不是没有胜机的。胜负最多五五开!”

    简述长长地吐了口气:“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老孙,你自己保重吧!”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身后孙智圆身不由一僵,他没有想到,简述是这样的不看好这一次会战。***

第二百九十章:万全准备

    简述站在白云山的最高处,看着自己的部队一批批被换防下来,沿着大道撤往八鸽庄集结,下一步,他们将彻底退出兴合县,将撤往临高县集结,临高县是这一次益州军大会战的后勤基地,所有的粮草,军资将从这里转运往两个战场。

    “爹,我们就这样走了?”简单挟着头盔,大步走到简述面前,有些不甘地道:“就凭这些人,能挡得住王好古?”

    简述没有作声,低着头,跳下所站的一块巨石,落地之时,竟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唬了简单一跳,赶紧蹦过去扶住老子。简述却不领情,狠狠一甩手,将简单的胳膊摔到一边,沿着山道大步向山下走去。

    “简将军!”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个最多三十余岁的将军走来,看到简述,大声地打着招呼,“简将军这便要走了么?”此人正是刚刚被任命为兴合方面主攻部队指挥官的付晓。

    简述认识付晓,此人是潘浩然大力培养的新晋军官之一,这些年来晋升极快,凭心而论,此人倒也是颇有才干,但是对面的王好古?简述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付将军!”他站定脚步,脸上堆起笑容,向着付晓抱拳拱手。

    简述是益州老前辈,付晓虽然正当春风得意,但在他面前,他也不敢过分翘辫子,赶紧还礼道:“简将军,折杀我了。”

    简述转身看着远处的官庄坪,肖家垭,略带感伤地道:“我,王好古,还有潘大人,当初都是从最底层干起来的,是过命的交情,想不到现在,物是人非,对垒沙场。”

    “王好古背宗逆祖,人神共愤,简将军,我们一定会将他生擒活捉,剥皮抽筋。”付晓咬牙道。

    简述点点头,“王好古引蒙人入益,的确是该杀,但此人用兵老辣,其麾下姚长坤,霍震霆都是难得的悍将,付将军与之对阵,一定要小心为上。”

    付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连连道:“简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在意,不会着了那厮的道儿。”看着付晓有些敷衍的回答,简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付将军要记住,王好古看似鲁莽,实则用兵极为小意,他那性子,倒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此人用兵,步步为营,极少露出破绽,如果您轻易地发现他露出了绝大的破绽,那十有八九是一个要命的圈套,万万不可踏入。”

    “多谢简将军指点。”付晓淡淡地道:“简将军此去临高,还请极时供应粮草于我部,到时候反攻一起,我有些担心,粮草不能及时运到前线来,那时我军高歌猛进,运输线会越拖越长。”

    一边的简单大怒,一昂首便想发作,简述严厉地横了他一眼,简单憋着一口气低下头,脸色涨得紫红。

    简述自嘲地一笑,“付将军好志气,我老子,果然比不得年轻一辈的豪气,不过付将军倒请放心,你们打到那里,我的粮草就会及时运送到那里。”

    “如此,就多谢简将军了!”付晓一拱手,“付某还要去官庄坪视察,就先告辞了。”

    “不送!”简述道。

    看着付晓志得意满的背影,简单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小人得志,我倒想看你怎么死!”

    简述脸沉如水,这些年轻一辈的将领以前将他,王好古等人当做崇拜的对象,自己这些人指挥作战的案例,他们是反来覆去的研究,想必这个付晓是认为掌握了自己以及王好古这些人的用兵特点,是以显得胸有成竹,可惜战场用兵之妙,存乎一心,千变万化,哪有一定之规,世间通读兵书者不知凡凡,但真正能成长为大将者又有多少,能成为名将者又有几人?不打几次大败仗,不在生死边缘挣扎几回,永远不会领略这其中的奥妙。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可不是说着好玩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情况。

    “父亲,我们怎么办,当真老老实实去运粮草?兴庆那边有潘浩然,有孙智圆,不见得不吃大亏,但这付晓,那里会是王好古的对手?一旦他被王好古吃掉,整个益州十万大军都要受拖累。”简单着急地道。

    简述叹了一口气,“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潘大人不会不知道付晓少于实战,一定会有应对付晓这边战事不利的后手,如果付晓一开头就吃几个败仗,我倒更放心一些,我最怕的就是他高歌猛进,一路顺利。”

    简单大奇:“高歌猛进,一路顺利不好么?”

    简述看了简单一眼,简单恍然大悟,对面是谁,是王好古,付晓吃亏很正常,大占便宜就极不正常了。

    “父亲,我们怎么办?”看了一眼四周,简单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周叔叔来信了,说到益州的情形。”

    “叫你广益叔叔做好万一的准备。”简述沉吟片刻,“如果前线失利,我们这一支人马,还有在益州的周叔叔的那一万人,便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简单点点头,“周叔叔说,只要您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他便能重新掌握这一万人的兵权,控制益州城。”

    简述停下了脚步,看着简单,“你和你周叔叔私下了都做了些什么?”

    简单微笑道:“也只是未雨绸廖而已。”

    “叫你周叔叔小心一些,如果这一次会战一旦失利,潘大人第一时间会飞骑通知益州城那边杀掉你周叔叔。”

    “是,爹,我会让周叔叔小心的。”

    兴庆兴合,一场大战迫在眉睫,而在高阳,一个月以前大战的伤痕已被几乎抹平,街道翻修一新,当时拆掉的房屋全都重新修建一新,简述在高阳的大营如今已经重新热闹了起来,这里,如今成了高阳新的统治核心,云昭的行辕便驻扎在这里。

    苏定方和燕小乙率领的安庆边军势如破竹,孟非连败三仗,损兵折将的退往成化,倚城固守,但高山族士兵野战不是训练有素的安庆边的对手,城池攻防这些技巧性更高的活儿,就差得太更远,虽有城池倚托,但仍然只是顽抗了数天,成化便告失守,孟非出兵时的万余兵马,此时只残余了不到三千人,逃往固安。

    而此时,以反水的孟祥为首,全益凤为监军的安庆边军第四营,已迅猛之极地连取罗喉,固安,截断了孟非逃亡的归路,不知内情的孟非此时还将孟祥所部视为最后的依托,马不停蹄地逃往固安,殊不知,固安便是云昭为孟非准备的最后的葬身之地。

    “迅速接束与高山族的战争!”云昭的命令传到了苏定方,燕小乙,全益凤的手中,“我们的目光将投向其它地方。”

    正如高阳县令赵旭所言,在整个益州战争销烟弥漫,平定了高山族叛乱的高阳等地反而成了一块难得的净土,先前逃亡的地主豪绅们纷纷返乡,但他们回到故土,却愕然发现,他们以前的土地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

    赵旭的县衙顿时挤满了怒不可遏的这些家伙,一手挥舞着地契,一手挥舞着大越律法,这些人拥挤在县衙之中,大吵大闹地要赵旭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赵旭无话可说,只能报与云昭。

    云昭的做法极其简单。

    马蹄狂飙,钢刀锋利,长矛如林,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的簇拥之下,云昭神情平淡地出现在赵旭的县衙大堂之中。

    面对着士兵的钢刀,豪绅们在短暂的害怕之后,便又重新鼓噪起来。

    “请将军作主!”

    “将军,这是我们的血汗钱啊!”

    “将军,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儿孙满堂啊!”

    “将军,这是抢劫。”

    啪的一声,大堂之上寒光一闪,云昭抽刀,一刀便将堂上的大案斩为两截,在钢刀面前,刚刚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消失无踪。

    “闭嘴,谁再吵闹,便尝尝云某的钢刀利不利?”斜睨着众人,云昭吼道。

    大堂之内再次安静,看着云昭凶神恶煞的样子,众人这才明白,眼前这位将军可不是先前的简述,简述知书识礼,闲暇之余,与他们阳春白雪,茑歌燕舞,相得益彰,眼前这个却活脱脱是一个要命的阎罗。

    “诸位,要地不难啊!”看着众人没了声音,云昭却又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道。“赵县令想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拿钱来。”

    “云将军,这些地本来就是我们的,凭什么还要我们再出钱,而且价钱高得离谱,这不是赤裸裸的讹诈么?”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地主悲愤地道,“便是杀了我,也拿不出这多钱来。”

    “地是你们的不错!”云昭冷冷地道:“但是高山族反叛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是谁替你们保住了这些土地?赵县令,告诉他们,高阳保卫战,一共死了多少勇士?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有多少人是老弱妇孺?”

    赵旭清清嗓子,翻看早已准备好的册子,大声地诵读起来。

    高阳保卫之战,死在城头上的高阳守备军,以及临时征集起来的青壮近三千人,加上受伤的,多达五千。

    “听到了吗?这么多人为了保住高阳,保住这些土地,死了,伤了,死了要抚恤,伤了的要养着,这钱谁来出?地是谁的,就由谁来出,实话告诉你们,老子的安庆边军也是死伤不少,不过这笔帐我们留着以后再算。”云昭冷笑:“你要死要活与我无关,拿钱来,明码实价,一手交钱,一手还地,否则,就滚!”***

第二百九十一章:换个思路看问题

    云昭需要地,需要大量的土地,他自己也知道吃相有些难看,但为了达到目的,也就顾不得脸面了,更何况,拿这些人的土地,云昭觉得一点也不亏心,这些人占有着高阳这些地方大量的财富,平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一旦有祸事,拔脚就跑,抛下平民百姓。这些人平素在县里有着极强的影响力,他们的逃跑无疑加惧了地方上的恐慌,现在一切平定了,又想回来继续作威作福,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用钢刀与死亡将这些嚎哭的地主豪绅们统统威吓了回去,对于其中某些人气急败坏的威胁根本不屑一顾,你是简述的亲戚也罢,还是潘浩然的本家也好,现在他们自顾不遐,还有心情来理会你们?即便他们有这个心情,恐怕也会忙着来拉拢自己,你们,算个毛!

    回到自己的大营,坐在大堂内,云昭盯着背后那副巨大的益州地图,这副地图是简述使人画在墙上的,极为详细,比起云昭找到的任何一副益州地图都要精细得多。

    潘浩然集结大军准备与蒙军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会战的消息已经由郭锋的职方司传回了高阳,与蒙军打过多年交道的云昭不认为潘浩然有获胜的机会,如果王好古不反叛,潘越所部不被歼灭,潘浩然的确有与对手一搏的实力,但潘浩然先前既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被蒙军成功策马王好古,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昔日十万精锐部队已去一半,所谓十万大军,能战,敢战,有着丰富经验的只余一半人,更为可怕的是,临战换将,居然将经验丰富的简述撤换掉,换掉简述,便意味占据现在益州最为精锐部队一半的简述所部也退出了战场,此战那里还有胜机?

    只是大败与小败的问题!云昭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潘浩然见机得快,小败的话,在自己的前边还有潘浩然可以顶着,但如果大败,自己便有极大的可能又要正面与蒙军对撼了,这一次比起安庆,局势恐怕还要艰难,危险得多。

    在安庆,自己只需要面对一个脱脱,而在益州,自己要面对的不仅是塔塔儿,和硕特的精锐,更要面对一个老奸巨滑的王好古,任何一个都不好对付。

    攘外必先安内,不抓紧时间搞定高山族,并迅速整合他们的话,将来一旦有事,这些高山族在自己的腹心处捣起鬼来,那可就首尾难顾了。

    第一步便是命令西部五县所有聚集在城的高山族下山,西部五县的高山族人大约有数十万人,其中精壮能征召入伍的大概有五分之一,其余的也是不错的劳动力。他们下山,便需要有土地来安置他们,这便是云昭不顾一切地在西部五县聚敛土地的目的。

    高山族人长期聚居山上,条件艰苦,养成了他们吃苦耐劳的性格,如果有了土地,他们的生活将得到极大的改善,与以前相比,将会有天壤之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高山族将被土地牢牢地拴住,成为自己治下的创业基础。

    而多达数万的高山族青壮,将被征召入伍,当然,不会让他们呆在益州,而是将他们派驻到安庆去,与他们的家属亲人分开,这样,自己就能将安庆的嫡系部队调入益州。如此处置,这些高山族军队的亲人在自己的直接监管之下,便能保证这些高山族人忠诚度。从而让这些高山族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柄利器。

    高山族士兵体魄极佳,只要配上自己这边系统而又严格的训练,他们会成为一支极为精锐的军队,当然,主要的军官还将由原安庆边军系统的人担任。

    在没有彻底同化高山族之前,自己的部队还得以安庆边军为主,并大力征召大越人入伍,现在自己不愁养不活这么多人了。

    “将军,赵县令与榆林的潘县令都已经过来了。”李麻子穿着簇新的校尉军装,红光满面地推门而入,十天之前,他如愿以偿,成为了安庆边军的一员,云昭对于这个满脸麻子的高阳总捕还是挺欣赏的,打仗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在本地有着丰厚的人脉,而且,此人有着向上的野心,他看准了现在乱世将至,从军便有可能出人头地,当然,危险也不小。

    “李捕头,不,不,现在该叫李校尉了,怎么样,还习惯吧,军营生活和你以前当捕头的日子可是大不一样哦!”云昭笑道。

    “开始几天的确有些不习惯,将军也知道,我们这些当捕头的,一向散漫惯了,一时之间倒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如此严格的军纪,早上定时起床,晚上定时睡觉,连吃饭上厕所都有时间限制!”李富贵笑道:“不过我想干这个,所以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现在不用听号角了,我自己到点便知道该干什么。”

    云昭哈哈大笑,“习惯了就好,对了,现在召多少兵了,你在本地威望不小,应该还不错吧?”

    李富贵笑得脸上开了花,“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将军说了,我能召多少兵,便让我当多大官,现在我招了一千多人了,都是精壮,绝对没有滥竽充数的。”

    “你能明白这一点最好。”云昭淡淡地道:“军队是我们的存身之基,你现在敢马虎,上了战场,马虎的就是你的性命,不仅是你的性命,还有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对了,这些人中,你没有协迫威胁或者利诱吧?我们要得可是自觉自愿的!这样的人才有战斗力!“

    李富贵一颗心顿时卟嗵卟嗵跳了起来,云昭说得不错,这批人之中,当真有不少是他坑蒙拐骗来的,入了军营,想再脱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云昭瞥了一眼李富贵,心中顿时明了,“李麻子,自己去处理好,把屁股擦干净!再有下一次,你可就要滚出军营了。”

    “卑职明白了!”李富贵头上冷汗涔的都下来了,原本以为自己招到兵就行,以前看简述将军征兵的时候,就是这个道道,怎么到了云昭将军这里就不行了。

    “回头我会给你派来一队老兵对你新招的士兵开始训练,记住,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们就有可能打仗,而且是打大仗,所以,士兵训练的如何,关乎到他们今后的战斗力,你这个长官可得将此事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可不要象高山族士兵那般,看着一个个精壮悍勇,打起仗来屁事不顶!”

    “卑职明白,看到了将军麾下的士兵打仗,我已经知道该把兵练成什么样了!”李富贵一挺胸道。

    “哦,你说说!”云昭倒是来了兴趣。

    “别的我一时还说不清,但有一点,我很清楚,纪律,严格的纪律,让他们向东就得向东,向西就得向西,那怕前边是悬崖也得跳下去,是刀山也得淌过去。像军营之中那种天蹲坑都规定时间的规纪,便是让士兵养成严格的纪律习惯。”李麻子道。

    云昭微微点头,这个满脸麻子的家伙倒还真有一点领兵的天份,只是初一接触便能明白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你去吧,请潘大人和赵大人过来,对了,参军也请来。”云昭挥挥手道。

    “卑职告退!”李富贵行了一个军礼,转身退了出去。

    片刻过后,潘仁智与赵旭联袂而至,随后高一功也赶了过来。

    “来来来,三位大人,请坐!”对于这三个人,云昭就客气多了,善长文治的官员他现在可是奇缺无比,而潘仁智与赵旭两人又都是极有才干的。

    “云将军,听赵大人,您准备将高山族等同大越人视之,我觉得有些不妥!”潘仁智也不客气,刚一坐定,便开口直指云昭正在着手进行的事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这些年来在简将军的铁血统治之下,大越人与高山族的仇恨结得着实不轻,想要化解,可是天大的难题。一个处置失当,不但高山族难以同化,还会让西部五县的大越人离心离德,这一次高山族叛乱,西部五县的大越人可死得不少啊!”

    赵旭也是连连点头,“云将军,现在您要分给高山族人土地,让他们与大越人杂居,问题会更大,这一点不得不考虑啊!”

    云昭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二人持激烈的反对态度为忤。“二位都是读圣贤书的人,论起学问,我云昭是拍马也赶不上,不过我也听过圣人有云,有教无类,二位大人怎么就这么没信心呢?高山族人在我大越治下,说白了,难道他们就不是大越人么?”

    “他们,他们当然也算是大越人!”潘仁智一楞,半晌憋出一句话。

    “着啊,既然他们也是大越人,那么为什么不能享受同等待遇?”云昭笑道,“更何况,大越人有着数十万人口,光靠杀,杀得完么?人丁对我们来说,那可是财富。简将军已经证明,高压政策只会滋生更多的仇恨,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个思路呢?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但是如果反过来呢?”

    潘仁智和赵旭听着云昭的话,一时之间,虽然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但又着实找不出反对的话来。

    “二位,请来看!”云昭没有给他人太多的思考时间,一个转身,指着墙上的地图,“这便是我们面临的局势。”***

第二百九十二章:戛然而止

    赵旭与潘仁智两人不是武将,两人对于军事没有太多的研究,但并不代表他们一窍不通,而对于天下大势,他们却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和洞察力。王好古叛乱,蒙元入侵益州,整个益州开始糜乱,而且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意识到,要想保住一方平安,依靠一个强大武力来说已经是不二选择,云昭现在说不上强大,但至少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谁能强过他。更何况,安庆边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二人也是耳目一新,简述的军队算是强大的了,但在赵旭与潘仁智的眼中,比起安庆边军还着差了不止一筹。

    二人看着云昭的手在地图上不停地滑动,听着云昭的讲解,两人的眼睛愈睁愈大,神色亦逾来逾骇然。

    “云将军,形式竟然有这般恶劣么?”潘仁智震惊地道:“潘知州集结十万大军,应当会战据很大的胜面啊!”在潘仁智看来,十万对五万,那有不胜的道理?

    “此战潘浩然必败无疑,只是大败与小败的问题。”云昭沉声道:“潘浩然一败,整个益州必将陷入混乱,我们要在王好古以及蒙人之间获取一条生路,就必须尽快地整合我们能够整合的所有力量,并将这些力量捏成一个拳头,先不说发展,在初始阶段,能够自保便不错了,二位,你们说,高山族这股力量我们能放过吗?如果不能收服他们,不能让他们为我所用,将来他们就必将成为我们的敌人,是敌是友,这还用选择吗?”

    赵旭用力地点头,“时不我待,时局既然如此败坏,那这便是不二选择,云将军准备将这些高山族青壮调往安庆,而将他们家属扣留在西部五县,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来仍然可以守住安庆,二来,在安庆驻守的边军亦能调到此处,只是此计虽好,只怕在初始阶段会遇到不小的麻烦,主要是当地民众的抵触。”

    “潘县令的榆林县先安置一批人,榆林人与高山族人交集少,没什么仇恨,更容易接纳他们,潘大人,先前没收的林家的土地,优先配置给这些下山的高山族人,先在你那里试点,摸索出一些经验之后,再在西部五县全力推开。赵大人,你与潘大人两人要紧密联系,一齐商量这件大事,这件事做好了,我们的实力便会更上一个台阶。”云昭向两人一拱手道。

    “遵令!”两人肃然起立道。

    与两人谈妥这件事情,云昭倒是松了一大口气,要是两人在这件事情上不与自己一个立场,还真是难办,幸好这两个官员都不是那种读书读腐了的家伙,都懂得审时度时,事急从权的道理。只要两人想通了,以两人的施政手腕和能力,想必是有办法来平衡大越人与高山族人的利益并解决好他们之间的矛盾。

    仇恨是可以通过时间来化解的,仇恨亦可以用利益来化解,当西部五县的大越人与高山人发觉他们只有通过彼此依靠,抱团才能取暖,才能获得利益甚至安全的时候,不用自己去教他们怎么做,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团结在一起。

    “将军,如何处理高山族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那接下,就必须马上解决孟非这个家伙了,要想让高山族下山,并且分地安置,孟非这个高山族的王就必须死掉,剩下的五部就好解决多了。”马一功道。

    “不错,孟非已是秋后的蚂蚱,我们随时可以剿灭他,潘大人,你接下便先在榆林安置第一批高山族人,而高阳等地,先划出土地,作好一切准备工作。”

    “卑职明白!”

    固安县,葛家村,被安庆边军打得溃不成军的孟非在这里终于收拢了残军,起事之时的一万多精锐的高山族士兵此时已只剩下不到二千人,跟随孟非一起起事的成化,固安,罗喉,高阳四部见势不妙,中途率领着自己所剩不多的人马离队而去,潜进深山,而苏定方与燕小乙所领的安庆边军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只是死死盯着了孟非的大部人马,穷追不舍。

    与安庆边军大大小小打了十数场,孟非终于明白了自家与对方的差距,两方在战斗水平上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无论是小规模的接战还是大部对决,自己都被完爆,此时,孟非的肠子都悔青了,鼓动他起事的蒙人官员阿苏勒在兵败成化之后就不知所踪,有属下报告看到此人率领着几个随从已偷偷离去,孟非除了痛骂一番之外,亦是毫无办法,现在安庆边军犹如附骨之殂,死盯着自己,看来是不杀自己不甘心了。

    “大王,现在只能去固安了!”孟湾身上血迹斑斑,皮甲在多次战斗之中已被砍得伤痕累累,透过这些破损之处可以看见内里皮肉翻卷,他是孟非麾下的一员悍将,这几次的交战之中,要是没有他的拼死保护,孟非早已横死沙场了。

    “现在固安掌握在孟祥手中,这个王八蛋一直觊觎我的位置,现在一声不响地便占了固安,其意不言自明,我们去固安,只怕他会闭门不纳,他恨不得马上就死掉才好!”孟非犹如困兽。

    “大王,不管如何,孟祥总还是我们高山族一脉,即便他有不轨之心,他麾下的族人对大王的敬仰之心却是不会随意改变的,我想,大王到了固安,振臂一呼,当可重聚人心。”孟湾劝道。

    “即便事不可为,大王亦先可委曲求全,即便暂时托庇于孟祥之下,等这段艰难的日子一过去,这高山族不还是您的吗?您与罗喉,成化,固安,高阳等四部一起起事,同汽连枝,而孟祥却背心离德,显然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到了那时候联合这四部,要掀翻孟祥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孟非给孟湾说得动了心,只是想着要在孟祥面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心中便是忍不住一阵阵的血气翻涌。

    “大王,忍得一时之辱,换来海阔天空啊!大丈夫成事,岂可拘泥小节?”孟湾看着孟非已经心动,赶紧接着道。

    “我知道,我明白,不就是不要脸么!”孟非苦笑道。“孟湾,你去办这事,告诉孟祥,只要他愿意,我可以将这个大王位子让给他。”

    “是,大王!”

    孟祥果然很爽快,声称只要孟非愿意退位让贤,他愿意接纳孟非,并同时保证可以与安庆边军达成和解,使其不再对高山一族赶尽杀绝。在得到孟祥的承诺之后,无可奈何的孟非率领两千余残部向着固安县城开进,其实此时,他已没有第二条路好走,身后,安庆边军的追击的脚步已经临近,即便孟祥反悔,他也只能向固安靠近,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孟祥能够看在高山一族同气连枝的份上,网开一面。

    但现在,固安县城里,作主的并不是孟祥,而是暂为监军的全益凤。

    “孟非不可能活!”看着左右的孟祥,孟柱,孟德,孟凯,全益凤斩钉截铁地道,除开孟祥,孟柱,孟德,孟凯是罗喉,固安,成化三地的高山族头领,他们见势不妙,率军离开孟非,潜回本地,旋即与全益凤与孟社祥布置的人手联系上,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毫不犹豫地投靠了安庆边军。

    在生存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高山族叛乱,西部五县死伤惨重,这一事件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负责,不是孟非,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或者全部。”全益凤的目光扫过四人,除开孟祥,另外三人都低下头,惴惴不安,“我们需要给西部五县的百姓一个交待。”

    “全大人说得是,我们没有异意!”孟祥站了出来,大声道:“孟非擅行逆事,不但让西部五县惨受涂毒,高山一族也深受其害,这样的人已不配成为高山一族的大亡,他必须为他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全益凤赞赏地点点头,“孟将军说得是,孟非一死,高山一族没了大王,我家将军的意思便是在其余四部之中选出一人,重新成为高山一族的大王,蛇无头不行,有了带头人,我相信高山一族将会过得更好,更滋润,而且我家将军对于战后高山一族的出路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

    孟柱,孟德和孟凯此时都艳羡地看着孟祥,毫无疑问,这位新任大王将是孟祥,而孟祥亦是胸有成竹,拱手道:“我等多谢云将军宽宏大量,高山一族发誓将忠于云将军,愿为云将军赴滔蹈火,万死不辞。”

    全益凤摆摆手,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见外的话就不用说了,现在我们好好计议一下,怎么诱杀孟非,最好不要刀兵相见,打起来,死得都是自家儿郎。”

    一天之后,孟非率部抵达固安县城,城门紧闭,城上刀兵林立,孟祥等四人立于城头,冷冷地注视着城下绝望的孟非,而此时,在离固安县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彪骑兵已是风驰电挚一般奔来,正是安庆边军骑兵营的燕小乙。

    是日,安庆边军第一营即骑兵营一部,与高山族孟祥所部于固安县城合围孟非。

    绝望的孟非在城下自杀,两千残部投降,高山族反叛戛然而止。***

第二百九十三章:痛并快乐着

    随着孟非自杀,高山族归顺,西部五县的叛乱被平息,孟祥成为新一代的高山族大王,根据云昭的指令,高山族下山,在榆林以及西部五县划出区域,分给土地,从七月开始,在六个县的范围之内,开始了安置工作。在榆林,高山族的进入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分派到这里的高山族顺利地开始了建设新的家园,榆林本地一般百姓并不富裕,但比起这些刚刚从山上下来的高山族,榆林本地人油然而生一股豪气,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可以称得上地主了。

    榆林进展顺利,但在其它五县,可就断断续续地发生了多起冲突,在这次兵祸之中,西部五县本地人可谓是损失惨重,特别是固安和成化受灾最为严重,以至于云昭不得不派出军队,保护下山的高山族。

    七月底,在云昭的强力推行之下,西部五县无奈地接受了高山族下山的事实,实际上不接受也没有办法,随着一项项保护高山族权利的法规颁布,在官府的威严和军队的威吓之下,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一事实,而几个试图袭击高山族的本地人被捕入狱,判令枷号示众,更让众人胆寒,那种滋味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虽然还只是简易的土坏房,茅草房,房中更是家徒四壁,但看着分给自己的肥沃的土地,高山族人还是犹如在梦中,以前被迫蜗居山中,那有这样好的土地?有了土地,便会有一切,前山民们一头扎进了土地之中,犹如侍候婴儿一般开始精心地照料着自己的土地,这些土地不是白给的,还需要付钱给官府,现下虽然还是赊欠,但时限只有两年,两年之后,付清地款,这块土地才能真正算是自己的。钱虽然不多,但对于一贫如洗的高山族,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八月,已经基本安顿下来的高山族迎来了第一个征召令,安庆边军在高山族之中征召三千兵精壮男人入伍。

    高阳大营之中,三千高山族士兵赤裸着上身,在如火的骄阳之下挺立,身上汗水犹如水流,一缕缕流下,脚下的地面上,早已湿了一大滩,从午时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绝大部分人都已委顿不堪,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稍动一下,先前有人违反命令,随意移动,当即便被四周的安庆边军从队列之中拖了出来,一顿板子打得哭爹喊娘,血肉横飞。

    “孟祥没有糊弄我们,这些士兵的基础不错!”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的当兵料子,被孟非给糟塌了。”

    苏定方笑道:“现在高山族已尽入我手,孟祥那里有这个胆子糊弄我们?更何况他儿子孟高已经率一千高山族先行开进了安庆,那里可是要与蒙军硬碰硬的,即便为了他儿子,孟祥也会把高山族最好的士兵给我们派来。”

    云昭哈哈一笑,高山族下山之后,孟祥成为名义上的高山族大王,但兵权却给剥夺,新成立的第四营却是以他的儿子孟高为首,在云昭看来,年轻的孟高没有那么多根深蒂固的民族情节,更容易融进安庆边军这个大家庭里。现在的孟祥,一个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为云昭募集高山族士兵,同时亦负责与西部五县协调本地与高山族之间的各项事务。这个新设立的衙门是临时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山族一步步融入本地,亦为本地人所接受之后,这个衙门便将无事可做,到那个时候,孟祥也就被彻底架空了。

    在云昭看来,一个名义上的高山族大王也没有必要存在,在将来,要让这个大王的影响力一步步降低,最后将没有丝毫的意义。

    “在这里对他进行一个月的最基本的训练之后,便派往安庆!”云昭对苏定方道:“这三千兵抵达安庆之后,将孟姚和丁仇的第三营调来,安庆所有军事行动由胡泽华统一指挥。”

    “是,将军!”苏定方点点头,“这批人有着相当的军事素养底子,就是战术纪律基本等于零,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不过到时谁任他们的头儿呢?”

    云昭想了想,道:“这三千兵加上李麻子那里的一千士兵统编为一个营,由李麻子任营将,孟高为副将。仍以第四营为营号吧!”

    “将大越人与高山族人混编在一起?”苏定方吃了一惊,“是不是为时过早?”

    “没什么大不了的!”云昭不以为意,“他们到了安庆,马上就会迎来一场场的战斗,在战斗之中,那管你什么民族,不相依为命,那就会死得很快,相信血与火会让他们很快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在西部五县,高山族与本地人还有着不小的隔阂,消除这种隔阂,便从军队开始吧!”

    “这是一个好注意!”燕小乙笑道:“几场仗打下来,没死的基本就成好兄弟了。再说了,将李麻子安在第四营中,亦可保证第四营不出什么乱子。”

    云昭淡淡一笑,“还是要叮嘱胡泽华,第四营过去之后,要慎重使用,他们可不是消耗品,历练一翻,将来可堪大用,要循序渐进。”

    随着校场之上一阵锣声敲响,肃立的士兵们立刻便像一瘫软泥一般倒在了地上,胸膛不住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校场之上响了起来,“一柱香功夫之内,洗澡,着装,列队,一柱香功夫不到,没得饭吃!“

    嘶哑的声音刚刚落地,精疲立竭的高山族士兵们强自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窝蜂地冲向一边数十口大缸,累了一天,要是再没得晚饭吃,那可真是要饿死人的。

    看着校场之上的景象,云昭哈哈一笑,翻身上马,对苏定方道:“这批兵便看你的本事了,我还得去高阳县衙一趟,赵旭那里还有大堆的事情。”

    在苏定方等人躬身行礼之中,云昭两腿一夹,乌云踏雪欢快地迈开四蹄,一路小跑着离去。

    八月,云昭在西部五县彻底站住了脚,军队开始急速澎涨,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文治官员的稀缺,西部五县的叛乱,大部的官员被杀,使得大越在这里的官衙基本瘫涣,恢复平静之后,这些官员的重要性开始逐渐显现,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损失的高阳县衙里,连原本的师爷,主薄都被派到其它各县担任主职,从榆林又调来一批基层官员充斥这些衙门,但毕竟这些人没有太多的经验,赵旭便成了这里面最忙的一个,赵旭现在虽然名义上只是高阳县令,但实际上却负着整个西部五县的民治事宜,整日尽快得脚不沾地,累得苦不堪言。

    但云昭以及他的属下们却是痛并快乐着,与困守安庆相比,现在的他们更是豪气冲天,意气风发。

    而此时,兴庆,兴合两县,正在蒙军发起反攻的潘浩然却更痛快,十数万大军在兴庆兴合两县的全力出击,比想象之中的更要顺利得多,孙智圆统帅右路,潘浩然自领四万大军出击中路,左路则由付晓率两万余人自兴合发起猛攻,三路大军,自七月发起攻击以来,竟是顺风顺水,先前穷凶极恶的蒙军与王好古叛军居然被打得连连倒退,很快便退出兴庆兴合两县,战线推进到了天门县境内。

    战事的顺利,使乐观的情绪在整个军中漫延,传说之中的蒙军也一样的不堪打么!看样子,等不到夏天结束,就可以将蒙军逐出剑门关了。

    益州军在战场上的连战连捷使简述大跌眼镜,震惊之余,他开始悉心研究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战事以及现在益州军与蒙军以及王好古军队的现状,这一看之下,便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益州军的确是在不停地胜利,但这些胜利居然没有多大的斩获,除了收复了失去的土地之外,最为重要的歼灭敌人有生力量这点却没有做到,敌人更像是在主动撤退,而不是溃退。用炭笔在地图上标出现在两军所处的位置,简述更是胆寒不已。不知不觉之中,先前齐头并进,互相呼应的三路大军已经拉开了距离。

    主力潘浩然所部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左右两军,这固然有着潘浩然统领的四万军队之中,有两万是益州原来的老军,战斗力远胜侪辈,但也与没有碰到强烈的抵抗相关。而左右两路,虽然亦在前进,但却在一路上不停地遭遇有规模的抵挡,使得左右两军竟然落后了中军近五十里左右。

    这五十里路,搞不好就是要命的陷阱。

    中路军和孙智圆那里简述不好断言,但付晓的左路面对的王好古部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对付得了的。简述手在颤抖着,如果这是一个大陷阱,那么王好古所部在此时突然发起反攻,击溃付晓之后,斜向直插,便能将中路军的后路切断,而此时,蒙军铁骑发起反攻,在天门县那平坦的战场之上,益州军怎么抵挡?如果是老军也还罢了,偏生里面还夹杂着一大半的预备役士兵,这些人能在平原之上结阵挡住蒙军铁骑的冲击么?

    看着自己的炭笔在地图上画出的那一道触目惊心的黑线,简述跌坐在椅子上,潘浩然潘大人,你这是怎么啦?这么一个险而易见的大陷阱,你怎么就会看不见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一败涂地

    简述叫来儿子简单,匆忙地吩咐了几句,便上马直奔现在潘浩然大军所在地,他希望自己这一次能说动潘浩然,立即后退,至少也要保证侧翼不受威胁,简述几乎可以肯定,蒙军的突破点一定会选在付晓的左翼,而自己麾下的军队此时正分散在长达数百里的后勤保障线上,自己虽已下令马上集结,但只怕已是来不及投入战场了,付晓正面的王好古不动则已,一动便必然是雷霆一击,他麾下的姚长坤,霍震霆可都是破阵的悍将。

    马蹄踏碎一地的月色,简述疲累不堪,即便他是一个悍勇的将领,但连续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在马上奔驰,他的体力也几乎达到了极限,随行的数十名卫兵已经有十好几个掉队了,虽然每人配备了双马,但人的体力也是有极限的,这些士兵都是太过疲劳,在奔驰的马上睡着了还掉下去摔伤的。

    抬头看了一下月色,简述勒停了马匹,沉声道:“休息一柱香的时刻,吃点东西,然后继续赶路,明天天亮之前就可以赶到中军大营了!”卫兵们沉默地跳下马来,一边从怀里摸出干粮塞进嘴里胡乱嚼着,一边从马褡裢里掏出一些粮食喂着马匹,嚼了几口,从马鞍上取下一个皮口袋,自己先喝了几口,然后开始喂马。

    简述坐在路边,神色之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希望自己还来得及。前面的道路之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简述霍地站了起来,周围的卫兵哗啦一声围了上来,将简述围在中间,腰间的佩刀已是握在手中。

    更有人张弓搭箭,瞄准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数匹马风驰电挚过来,借着月色。

    看着马背上的人的服饰,简述大声道:“放下武器。是中军的人。”夜色之中突遇到这么骑兵,对面来的人也是大吃一惊,待看到是简述的时候,更是诧异,

    “简将军,您怎么在这里?”简述一步上前,拉住他的缰绳,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蒙军开始反攻了?”对面的骑兵翻身下马,

    “简将军,在这里碰到您太好了,我正要去临高向您传达潘大人的命令!”

    “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命令给我?”简述大声问道。

    “潘大人有令给您,集结所有兵马,准备投入战斗。同时亦传令益州城,调集驻守益州城的二万军队开赴前线!”

    “这是为什么?怎么连驻扎益州城的部队也要调出来?潘大人是要孤独一掷么?”来人跨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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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嘴附在简述的耳边:“简将军,大公子死了,蒙军将大公子的人头送到了潘大人的案头之上,潘大人伤心欲绝,我出发之时。全军已经向天门的蒙军发起了总攻!”简述后退了一步,只觉得两腿一软,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完了!

    终究还是来不及了,此时此刻,蒙军杀了潘越,并将他的人头送到潘浩然的面前,无外乎就是要激怒潘浩然,诱使其再向陷阱之中踏上一大步,既然中路已开战,王好古此时必然已经发动了对付晓的进攻。

    “简将军,您怎么啦?”来人吓了一跳,抢上去问道,伸手想扶简述起来,不料想简述一跃而起,翻身上马,大声喝道:“走,我们回临高!”大战已经开始,蒙军开始收网,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付晓顶住王好古的反攻,守住潘浩然的侧翼,事情还尚有可为,自己必须马上赶回临高去,临走时吩咐儿子迅速将分散在运输线上的军队集结起来,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支完整的军队,这样还可视情况而定。

    如果付晓败得没有那么快的话,自己便能顶上去,将王好古扼在兴合。

    简述的判断丝毫不差,就在巴鲁图将潘越的人头送到潘浩然的大案之上时,王好古对左翼的付晓反起了猛烈的攻击,姚长坤,霍震霆,王好古兵分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付晓所部切成数段,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便完成了对付晓所部的分割,在王好古军中,最为要命的是还有铁尼格所率领的三千蒙古骑兵,在王好古完成对付晓的分割之后,这三千铁骑立即穿过战场,直插向潘浩然背后。

    简述赶回临高,简单已经军队集结直了大约六千人,其余的因为距临高太远,还没有来得及赶回来。

    但简述已经等不得了,领上这六千人,便向兴合县开拔,简述希望来得及。

    但事实上,他已经来不及了。王好古的战斗力远非付晓所率领的这些预备役士兵所以企及的,付晓接战之初,便连接被对手击破,仓惶退回兴合县后,官庄坪,肖家庄,八鸽庄等先前设好的防御阵地都没有挡住对手的猛攻,在被对手割成数块之后,付晓身边仅余下数千人退到了马歇岩。

    而此时,铁尼格的数千铁骑已经滚滚而去。站在马歇岩之上,付晓绝望地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敌军,王好古,霍震霆,姚长坤的将旗都在马歇岩下飘扬,一队队的士兵正在调度,越来越多的军械被扛马拖到了马歇岩阵地的下方,当所有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最后的时刻也就到了。

    直到此时,付晓才真正明白了简述告别是对他所说的话,他自诩为益州年轻一代之中最出色的将领,但在这些老人面前,他才发现自己还显得多么稚嫩,自己不遗余力地研究了王好古以往指挥的案例,知道此人用兵极为稳妥,从不冒险,但这一次,王好古的进攻却是狠辣之极,也是冒险之极,三路兵马有一路出现问题,他不但不能完成对自己的分割,反会为自己所乘,但自己却疏于防范,部队之中留下的缝隙太大,最终被对手轻易突破,看似完整的军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互相之间完全不能呼应,被对手一一清除。

    回望着阵地之上的士兵,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对胜利的渴望,即将战斗的兴奋,反而是一张张惶恐,绝望的面孔,付晓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这将是自己的最后一战。

    转头看向潘浩然所在的方向,他沉重地跪了下来,兴合失守,王好古下一步必然是切断中军的退路,此时,潘浩然即便想撤退也难以轻易做到了,因为他的对面是机动边远超益州军队的蒙军铁骑。

    战鼓声隆隆响起,马歇岩下,王好古部发出震天的呐喊声,进攻开始了!

    付晓一跃而起,拔也腰刀,振臂高呼道:“杀敌!杀敌!”马歇岩下,王好古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马歇岩,

    “如果是简述在我面前,我定然会集结重兵,一步步向前,与他拼消耗,以我更加雄厚的兵力击败但,但付晓小儿,岂值得我如此大费周章,潘浩然也真是昏了头,放着简述不用,反而用这么一个不知战争为何物的雏鸟,当真是自取灭亡。”姚长坤微笑道:“这还不是大哥先前的离间计起了作用?那些信使没白死。虽然没有让潘浩然杀了简述,但将简述赶了去运粮,可为我大开了方便之门。”王好古哈哈大笑:“潘浩然真是乱了方寸了,等我们抄了他的后路,他就灭亡无日了,对了,打下马歇岩之后,长坤你带一部人马,给我盯住临高的简述,这家伙说不定会亡命地冲上来想要夺回兴合。”姚长坤笑道:“简述不会这么傻吧?”王好古摇摇头,

    “不好说,简述一向被人称为儒将,其实这个家伙骨子里就是一个疯子,你认为不正常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我一点也不奇怪。长坤,如果他来,你也勿需与他决出胜负,看书

第二百九十五章:绝望的援救

    益州潘浩然的惨败来得迅速之极,王好古在摧毁由付晓统率的左路军之后,挥兵直入兴庆县,断了潘浩然的粮道与后路,数万一直在退却的蒙军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大铁钳,将潘浩然的四万大军切割得支离破碎,首先溃不成军的的就是两万预备役士兵。接下来潘浩然最后的底牌两万精锐在苦苦抵挡之中不断地被蒙骑消灭,八月中旬之时,被分割开来的部队已几乎被全部吃掉,潘浩然身边只剩下了约一万人,苦守在兴庆一个叫陶来镇的小镇之上。

    比起军队被连续消灭,更让潘浩然绝望的是,最后的万余人已经断粮数天了,如果不是这支军队他经营了十余年,从上到下,都是他的心腹,绝对地忠于他,早已崩溃。即便如此,陶来小镇之上,绝望的情绪仍在不停地漫延。

    在亲兵的护卫之下,潘浩然在陶来小镇之上巡视着防守阵地,不停地为士兵们打劲鼓气,现在,他还有指望,张智圆手里还有两万士兵,而临高的简述亦能集合军队,向兴庆发起进攻,这样一来,他在这里的压力将大减,还有可能突围而出。所幸的是,陶来小镇上的房屋几乎全都是石头搭建的,极为坚固,依靠着这些小镇上的房屋,以及那些极为狭窄的通道,剩余的一万余士兵构建了极为坚固的防守,屋顶之上架上床弩,驻防大量的弓箭手,狭窄的通道限制了骑兵的冲锋,只需要数名士兵架上长矛,就可以有效地扼制敌人的进攻,一枚弩箭往往能射穿数名敌军,因为在这些地方,你避无可避。

    为了防备敌人的火攻,镇子里的房屋屋顶等容易引火的东西全被拆除,只剩下了四堵墙壁,镇子里所有居民全部被征用,以为杂役,必要时候,还可以成为肉盾。

    陶来小镇的特殊构建让这一路进攻一直畅通无阻的蒙族铁骑在这里无计可施,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往往是无用功,冲进镇子里,随时会遭到来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的围攻,根本无法施展蒙人的长处,巴鲁图和乌力其开始围而不攻,他们很清楚,仓惶逃到这里的潘浩然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粮草将成为他们的短板,一万多人每日即便是喝粥,那消耗掉的米粮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他们还要作战。现在,他们更为在意的是右路的张智圆。

    张智圆手里能征惯战的兵将并不多,其中老兵在历次与蒙军的血战之中,已减员至五千余人,其它的两万人都是预备役士兵,打顺风仗尚可,真打起势均力敌甚至是逆风仗,他们可就不济事了。王好古在兴合对付晓的进攻已经很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干掉张智圆,潘浩然就会绝了最后的指望,对于陶来小镇上顽抗的益州军更是致命的打击。

    巴鲁图对陶来小镇围而不打,他清楚,此时已经饿得有气无力的潘浩然是绝对没有力气发起反攻的,就算要反攻,也得等到张智圆前来救援的那一刻,简述已经不回来了,王好古发来的军报已经清楚地表明,此人已经率部快速地向益州城退去,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控制益州城,利用益州城坚固的城防和那里留守的士兵坚守。王好古已经急追而去,不能给简述留下太多的时间整合益州城的力量。

    益州富庶,益州城内有数十万居民,而且潘浩然一直心怀不轨,多年以来,一直大量屯集粮草,用王好古的说法,如果益州城被围困,据城死守的话,城内屯集的粮草足以支撑十万军队数年时间。

    如果让简述在益州城占稳了脚跟,王好古的计划可就落空了。是以王好古给巴鲁图发来一封军报之后,立即便急追而去,顺带着连铁尼格的五千蒙族铁骑也拐走了。

    简述是个难缠的对手!巴鲁图对于简述的当机立断,壮士断腕的行为甚为佩服,在这个时刻,敢于抛弃主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张智圆在准备向蒙军发起进攻之前,收到了简述派人送来的急件,信中明确告诉他,潘浩然已经败了,救不回来了。如果张智圆贸然发起进攻,只能是将手中数万益州儿郎送上鬼门关,简述请张智圆看在益州百万百姓的份上,率军立即后撤,退往益州城,与他合兵一处,共同坚守益州城,力抗蒙军与王好古。

    张智圆苦笑着将简述的信件付之一炬,对着信使到:“你回去告诉简将军,我张家世受潘氏大恩,我更是潘浩然大人的亲兵出身,不可能抛下潘大人自己逃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尽我最后一份力量,那怕是用我自己的命换回潘大人的命也可以。所以,我不会回去,以简将军的才能,回到益州城后,守住益州城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如果简将军还顾念旧情的话,请善待我的家人。另外,潘大人在益州的小儿子潘云是个纨续子弟,还请简将军不要为难他。”

    “张将军,请三思,想必您也清楚,在陶来镇,此时已经摆下了鸿门宴,正等着您自投罗网呢,凭着您手里的这点兵力,如何是数万蒙军铁骑的对手,这可是数万益州儿郎的命啊!”

    “如果能用他们换回潘大人的命,我便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张智圆寒着脸色道:“你快走吧,来人,送他出营,不要让他接触军营之中任何人!”张智圆吩咐亲兵。

    “张将军,你再想想吧!”被向外拖去的信使尽着最后一份努力,张智圆的这二万余军队,如果能撤回益州城,将对益州城未来的防守起到极大的作用。

    信使走后,张智圆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向陶来小镇发起进攻的命令,他不敢再拖下去了,时间越久,士兵们的勇气将会愈来愈弱。

    张智圆以五千嫡系部队为督战队,驱赶着两万预备役士兵向着对面的数万蒙军铁骑发起了决死冲锋,陶来镇外,顿时杀声震天,马蹄踩着地面,整个陶来小镇都在颤抖之中。

    陶来小镇,潘浩然尚余八千士卒能战斗,在张智圆发起进攻之后,他立即集中了所有的力量,以自己的亲兵为箭头,开始突围,能不能突出去,便看发起进攻的最初阶段,时间越长,希望便越渺茫。而在镇中,还有上千的伤兵,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巴鲁图和乌力其对于今天的战斗准备已久,但在看到对面张智圆的两万余步卒发起冲锋之际,两个还是震憾不已,对方并没人保持着紧密的阵形,其实即便他们有阵形,在这样的奔跑之中,也会拉开队形,出现松散的空隙,面对着骑兵,与骑兵对冲,是最为愚蠢的行为,当然,他们也明白,对面的张智圆现在根本不在乎战役的胜负,他在乎的只是潘浩然能不能突围而出。

    巴鲁图高高地举起他的马刀,大声喝道:“全取益州,便在今日,勇士们,出击!”

    张智圆挥舞着他的长柄铁刀,左冲右突,沿着一条直线向前冲锋,他的眼中,只有刚刚冲出陶来小镇的那一面潘字大旗,他知道,在那面大旗之下,有着他要救的人,潘浩然。

    “杀,杀,杀!”张智圆呐喊着,疯狂地向着对面的骑兵发起攻击,搏命的打法让他愈来愈靠近眼中的那面大旗。大刀砍断了,拔出腰前的佩刀继续攻击,跟随在他身边的亲兵卫护左右,拼死突击。

    陶来小镇之外上演着一场绝望的援救。

    从凌晨发起攻击,战事整整持续到半夜,陶来小镇之外,血流成河,尸体几乎铺满每一寸土地,脚踩在地上,宛如溪流的血水砰然溅起,蒙军巡视着战场,凡是还有一口气的益州兵,都被干净利落的补上一刀,而在战场的正中央,尚有数千被俘的益州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数十只火把映着巴鲁图与乌力其兴奋的脸庞,此一战,益州的主要战力被消灭一空,只剩下了简述一支残军在王好古的追击之下,正狼狈逃往益州城,益州之战已可以说已经结束了。

    “两位王爷,没有找到潘浩然与孙智圆的尸体。”蒙军将领们一个接一个地失望而归,这一战,他们几乎全歼了孙智圆与潘浩然的部属,但这两个人却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民以尸。

    “居然让他们逃走了?”乌力其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这样也能逃走?巴鲁图王爷,这两人逃走,可是留下了后患!这一战可就不那么完美了!”

    巴鲁图抚着白胡须,“我只是遗憾不能活捉潘浩然,或者提着他的脑袋去向皇帝陛下请功,至于潘浩然,你可以当他已经死了!”

    “这话怎么讲?”乌力其不解地道。

    巴鲁图笑道:“潘浩然有两条路,一条是翻过横断山,逃望大越腹地,从此隐埋名,了此残生。”

    乌力其哼道:“他肯定选第二条路,逃回益州城去,在那里重振旗鼓,与我们再决生死。”

    “那他就会死得很快!”巴鲁图大笑。

    “何出此言?益州城可是他的老窝?”

    巴鲁图微微摇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益州城将会落在简述手中,简述在关键时刻,不是前来营救潘浩然,反而迅速退走,潘浩然如果回去,焉会放过他?所以,潘浩然根本就进不了城,他会被简述无声无息地解决掉。这个人,不会再出现了,无论他选择那一条路,都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

    “王好古不是去追简述了么?还有铁尼格的数千铁骑,简述能逃回去?”

    “简述退得如此迅速和果然,必然早有准备。王好古此去,不会有什么结果,说不定还会吃个亏。”

    乌力其吃了一惊,“那我们得马上给王好古示警,让他小心一些?”

    巴鲁图冷冷地摇头道:“不必。简述占据益州城,更符合我们的利益,让王好古去和他斗吧,最好打得两败俱伤。王好古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他能反潘浩然,日后就不能反我们吗?此人野心勃勃,又颇有才能,死了最好!”

    “铁尼格也在他的军中!”乌力其提醒道。

    巴鲁图冷酷地道:“铁尼格少不经事,与札木合比起来,相差甚远,长此以往,如何执掌我塔塔儿部,我还能活多少年?让他经历一些生死考验,倒是有助于他的成长。不必担心他,即便吃了败仗,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他死了,那是活该,这样的废物要来何用,早死早好,我还有时间再培养一个接班人出来。”

    乌力其打了一个寒战,巴鲁图为了让儿子快速成长,竟然不惜让数千塔塔儿精锐陪着他去冒险,这种冷酷的心,自己与其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变天的益州

    八月的益州盆地,一望无际的平坦的大地上,是即将要收获的玉米,泛着枯黄色的玉米杆铺满大地,绽开的包叶之中,金黄色的玉米粒清晰可见,如果不是战争,现在正是益州人收获的季节,但现在,田地里空无一人,由于大量的青壮被征集上了战场,缺乏足够的人手,这些已经成熟的玉米只好仍然丢在地里。

    距益州城外五十里,却又是另外一个景象,数十平方公里范围之内,大片的玉米被践踏在稀乱,只余下一些零散的一小片一小片地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枯黄的枝叶枝杆上,溅满了鲜血,被踩伏在地上的更是几乎被鲜轿浸泡着。

    铁尼格与王好古前锋霍震霆率领的追击简述的军队在这里遭遇了一场惨败。

    周广益在接到简述的命令之后,夜入军营,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兵权,驻扎在益州城外的这一万军队本身便是简述的嫡系部队,一向由周广益统领,被调往益州之后,潘浩然虽然进行了大换血,但所能做的也只是换掉了一些高级将领,对于更多的中低层军官,却是没有办法清洗的,周广益一入军营,悄悄地召集了这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捕杀死了这些潘浩然的亲信,而后挥军入城,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全城。

    益州城内正自惶惶不安的时候,前线兵败的消息传来,更增添了益州城的恐慌,利用城内官员,守军的惶恐心理,周文益顺利地整合了所有力量,然后按照简述的安排,除留下少量心腹军队驻守益州城外,数万军队开出益州城,在高梁河外的大片玉米地里设下埋伏。

    成百上千的床弩,石炮,强弩在玉米地中掩藏下来,数万军队埋伏在广袤无边的玉米地中,一丝形迹也看不出。

    铁尼格的三千蒙军铁骑首当其冲,一头撞进了这个精心设计圈套之中。铁尼格实在是太大意了,在他看来,益州盆地之中,平坦的陆地便如同塞外的大漠一般,是骑兵们纵横的天堂,再加上兴庆兴合的大胜,益州军溃不成军,他也认为在益州城外,不会遭遇大规模的抵抗,此时的益州军应当吓破了胆,龟缩在益州城中,据城而守应是他们应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王好古也过于大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简述在益州城中早有布置,应当说,从潘浩然调离周广益所部之时,简述便开始做最后的也是最坏的打算,没有想到,这种打算当真派上了用场。

    当呼啸而来的骑兵跃过大地,天空之中骤地多了一大片乌云之时,铁尼格外全惊呆了,片刻之前,在军队的左右,人畜无害的玉米地中,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声,那个声音铁尼格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尖啸的床弩,以及清脆的强弩破空之时,但要多少的床弩,强弩才会发出如此巨大的声响,才能造成如此遮天蔽日的效果啊!

    乌云从头顶罩下,刚刚还生龙活虎一般呼啸的骑兵下饺子一般从马上栽下来,战士,战马,无不是被扎得如同刺猥一般,倒在了地上。

    毫无防备的蒙军骑兵在第一轮攻击之后,便倒了近一半人。不等他们从巨大的打击中反应清醒过来,第二轮长弓射出的羽箭便是再一次光临头顶。伴随着长破空而出的声响,无数益州兵挺枪执刀,从玉米地之中咆哮着杀了出来。瞬息之间,便将铁尼格的骑兵淹没在人潮之中。

    霍城霆的五千步卒几乎在同时亦遭到了周文益与简述两人的联合攻击,简述在这次大战之中,手头的二万余精锐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损失,再加上周文益控制住的留守益州的预备役士兵,近五万大军在高梁河对两支敌军展开了一场实力悬殊的围剿。

    战事自一开始就完全没有任何悬念,被摧毁大半的蒙族铁骑除了利用他们的机动性奔逃之外,无法组织起任何的反扑,而霍震霆的情况更糟糕,被简述的精锐部队穿插,分割,打得首尾不结,一路败退,直到王好古的大部人马赶到之时,霍震廷,铁尼格近万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值此一役,王好古元气大伤,在鸡山,姚长坤损失了三千悍卒,而在高梁河畔,霍震霆又一次葬送了五千嫡系,王好古两万余精锐部众,此时已去了一半,而临时征召的部队以及收纳的潘浩然部降卒,一时之间,还根本派不上用场。

    在距离益州城百里的兴灵府,王好古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扎下营盘,简述已成功地占据了益州城既然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得沉下心来,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来。王好古与简述相交数十年,深知此人的厉害,除了以强势压迫,正面击败对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但王好古并不气馁,整个益州,现在大部已落入自己手中,简述虽然盘踞着益州的中心,但政令不出百里,所影响的范围极其有限,有限的势力范围便注定了简述在以后对整个益州的影响有限,而自己坐拥大半个益州,在有效地整合所有资源之后,益州城终究还是自己的。

    好言抚尉了一番铁尼格与霍震霆,王好古将益州王的大旗在兴灵府竖了起来,出自兴灵的信使开始向益州四面八方出发,这是王好古要求所有益州地方府县向自己效忠的命令,命令之中申明,八月中秋节,益州所有府县一级长官都必须赶到兴灵,参加自己就任益州王的庆典,到时不至,则大军不日即会对该地进行扫荡。

    踌躇满志地王好古开始重新扩军,乱世之中,有兵才是草头王,益州富庶,人丁众多,不愁招不到兵,自己现在的老底子还有一万余人,新近收纳的降军以及主动投靠的地方守备军多达数万,从这些人中精选一批出来加以训练,假以时日,便又是一支劲旅。

    兴灵府中一片繁忙景象,大有取代益州城成为益州新一代的政治中心之势,在王好古的威胁之下,益州除了西部五县以外,几乎所有的府县都向王好古屈服了,各府县的官员络驿不绝地赶往兴灵,准备为王好古就任益州王贺。

    在这些地方官员看来,潘浩然已经完了,而简述虽然占据着益州城,但在王好古与蒙军铁骑的压制之下,纵然能守住益州城,亦是朝不保夕,根本无法保护他们,与其等蒙人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扑上来将地方撕咬的遍地鳞伤,还不好向王好古投降,不管怎么说,王好古也是益州人,益州变成了他的地盘,他亦不会纵容蒙人对益州烧杀抢掠,益州的富庶,稳定,将是王好古保持权势的根基。

    一时之间,兴灵云集了大部分的益州官吏,而此时的益州城,却是一片愁云惨雾,虽然在高梁河重创王好古,但丝毫没有改变益州城在战略之上的劣势,几乎四面都是敌人,除了王好古,还有随后赶到的蒙军。

    虽然益州城内有足够的储粮,但是随着益州城被困,粮价开始飞涨,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安,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简述在率军返回益州城之后,立刻召集益州城中的大小官吏,地方守备,以及有影响力的豪绅,宣布益州城实行军管。

    第一条便是全城戒严,宵禁,三更之后,除了军队,城内严禁任何人随意走动,违者杀无赫。

    第二条稳定物价,所有物品,都必须在命令发布第二日起恢复到战前水平,但有屯集居奇者,杀无赫。

    第三条,除却居民自备粮,城内所有粮铺的粮食一律以市价收购,整个益州城实行供给制,每户按人头每日购买定量粮食。

    第四条,立即组织百姓,在这一个短暂的时间之内,出城,抢收城外已经成熟的玉米,能收多少是多少。

    第五条,城内所有青壮,劳力在军管期间必须无条件听从军队的调遣,随时准备服劳役。

    简述必须要最短的时间内稳固益州城的城防,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修建益州城的外围防御圈。一系列严利的措族颁布之后,益州城开始恢复了平静,不管怎么说,现在益州城当家的可是简述。短短的十余天之内,益州城组织了超过五万人劳役,一部分出城抢收玉米,另一部分则开始修建城外的外围防御线。而城内的军工作坊更是夜以继日地打造刀枪,羽箭,以及各类守城器械,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这些东西的消耗将会极大,王好古一旦整合完毕,势必要拿下这一象征着益州最高权力的城市。

    做完这一切,简述的目光转向了原潘浩然的知州府,在那里,还有潘浩然的夫人以及小儿子潘云。

    潘浩然有正室潘裘氏,育有一子潘云,长子潘越却是小妾所生,在潘越的死讯传回益州城之后,这个可怜的女人当夜便在房中悬梁自尽,潘裘氏一向视潘越为眼中钉,潘越横死,她倒是心中快意,再也没有人可以与自己的儿子争夺潘氏的继承权了。然后没有开心几天,便噩耗频传。

    随着周广益在城内发动兵变,简述率军回城,一系列的命令发布却丝毫没有征求潘府的意见,潘裘氏便觉得大事不妙。只能整日龟缩于府中,寄希望于潘浩然能突围而出。

    然而事情愈发严重了,简述回城不足十天,前线传来潘浩然兵败身死的消息,潘裘氏整个人几乎都完全傻了。

    大门刚一打开,粗鲁的士兵们便闯了进来,蛮横地将阻挡的家丁护卫逼开,简述身着明晃晃的盔甲,带着一队亲兵出现在潘裘氏的面前。

    (工作用的本本死翘翘,罢工了,送去店里返修,连带着我数天的稿子一齐完蛋,NND的联想,我恨死你了!悲摧的我只能重新写稿,泪奔!)***

第二百九十七章:傀儡

    看着面色冷峻的简述,杀气腾腾的士兵,潘云吓得抖抖索索,竭力将身子藏在母亲的身后,潘裘氏心中亦是害怕不已,此时,益州城已是简述的天下,以前那些不遗余力巴结他们母子的益州权贵们,此刻都已成了简述面前的一条狗,唯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也只有此时仍然拦在自己与简述之间的几名家人了。

    潘裘氏从椅子上慢慢地站了起来,推开了几名家伙,出现在简述面前,直勾勾地看着简述:“简叔叔,听闻相公已经兵败亡故,不知是真是假?”说话的时候,潘裘氏已经恢复了平静,毕竟是出身大家,见惯了大场面,知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一刀,倒也不愿让自己难堪。

    看着潘裘氏的表现,再看一眼躲在她身后浑身发抖的潘云,简述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所谓虎父犬子,便是如此了,潘浩然一世英雄,长子潘越也是英武不凡,怎么这个儿子便如此的不成器呢?

    他双手抱拳,向潘裘氏一揖,“夫人,潘大人的确已经兵败,全军覆灭,但并没有传来潘大人的死讯,大人身边死士甚多,说不定能逃出一条生天亦未可定!夫人还请不要过于担心。”

    看着简述的面色,潘裘氏确认对方没有说谎,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潘浩然还有生还的可能,忧的是,既然潘浩然还没有确切的死讯,简述这是想干什么?

    “简叔叔与相公自年轻时便在一起,相交莫逆,相公对简叔叔亦是委以腹心,如今潘氏有难,我等还望简叔叔一力周全了!这益州城的防护就要拜托叔叔了,我一个女流之辈子,阿云,哎,简叔叔也看到了,实在上不得台面,这益州城之事,还得请叔叔多多费心!”潘裘氏对着简述行了一礼,语气平静地道。

    简述心中喝了一声彩,说得好!这个女人倒也不能小瞧了。短短的几句话,先是让简述明白,自己能有今天,可是托了潘浩然的福,再以潘氏如今当家人的身分,将益州城托给简述,只是委托,并没有送予,最后表明了潘云是个废物,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隐诲地求自己放潘云一马。

    “夫人,我既已回城,自然要一力保全益州城的安全,不让蒙人和叛军杀进城来荼毒百姓!”简述赶紧还礼道:“只是潘大人生死不知,益州城现在风声鹤呖,一片惶恐,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主,我益州虽然不是一国,但也的确不能没有一个领头的人。只有明确了这一点,才能让益州城内数十万百姓上下一心,力抗敌军。”

    潘裘氏脸色发白,这是要逼宫么?听到身后潘云牙齿上下打战的声音,潘裘氏颓然地想到,简述本已实际控制了益州城,想要一个名份给他也罢,只要能放自己和儿子一马,为潘浩然保全一点香火,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了。

    “简叔叔说得是,相公生死不知,如今外面的状况,只怕很难生还了,便请叔叔为益州城之主吧!只是要请叔叔在就任益州知州之后,还给我母子一个小院安生即可!”

    简述脸色一变,“夫人这是说什么话来着?我简述一生光明磊落,受潘大人大恩,无以为报,如今潘大人生死未卜,我却来夺他基业,夫人这是骂我狼心狗肺么?”

    潘裘氏万万想不到简述是这样一个回答,呆呆地看着对方,不知简述到底想要干什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答话。

    看到潘裘氏的样子,简述单膝下跪,大声道:“夫人,我简述今日来此,是想请二公子就任益州知州,以此号令益州,共同反抗蒙军与叛贼王好古,简述但有谋夺益州之心,五雷击顶,万箭穿心。”

    “这,这……”事情完全不是潘裘氏想象的样子,她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简述,脸上表情精彩之极。

    “夫人,夫人,快扶起简将军!”身边的家人赶紧提醒着潘裘氏。

    潘裘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步,扶起简述,眼中已是泛起了泪光,没有想到简述竟然是一个如此光明磊落的汉子,一个至情至性的男人,“简将军,简叔叔,如果相公泉下有知,定然无比欢喜,有叔叔相扶,我潘家终有再起一日,阿云,阿云,快来拜谢简叔叔!”潘裘氏一把扯起明显还有些糊涂的潘云,按着他便向简述行礼。

    简述又是单膝下跪,“简述见过二公子,不,见过知州大人!”

    “叔叔请起,叔叔请起!”潘云结结巴巴地道。

    走出潘家的大门,周文益忍不住问道:“将军,有这个必要么?潘浩然如果听将军的话,焉有兴庆之败,焉会全军覆灭,他自取灭亡,连带着我们也朝不保夕,何必再留着他们,将军自竖旗帜,一样守得住益州城!”

    简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潘宅内稀疏的灯火,摇头道:“光靠益州城,即便守得住,那也是毫无前途可言,我们守得住一年,守得住十年么?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困守城中,再精锐的军队也会变成垃圾!潘浩然恐怕已经死了,但虎死不倒威,余恩犹存,益州之下,绝大多数的府县长官都是他的亲信,这些人虽然迫于形式投靠王好古,但内心深处未必真心如此,我们扛着潘浩然的旗帜,以潘云这个废物点心为招牌,便可以暗中联络这些人,伺机反扑,我估计,蒙军在益州呆不了多久,一旦攻击益州城不顺,他们就会退走,泰州那边,战事可是日益吃紧了,没有了蒙军,我们与王好古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周广益佩服地道:“还是将军想得周全,潘云倒是可以废物利用,潘浩然的这张虎皮倒还可以利用一段时间,只是潘裘氏可不是傻瓜,这日子一长,恐怕就会瞧出端倪来了!”

    简述淡淡一笑,“现在她便心知肚明,但于她而言,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么?对了,外面撒出来的人有消息了么?”

    周广益摇头,“大公子亲自布置的此事,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告诉简单,此事千万不能疏忽,一旦发现潘浩然还活着,立刻将其杀死,毁尸灭迹,不要留下一点线索!”

    “大公子知道此事轻重!将军但可放心!”周广益道。

    简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顾周广益道:“广益,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毕竟我与潘浩然主臣数十年,即便是私交也是极为不错的。”

    周广益连连摇头:“将军,此时你可千万心软不得,要说主臣情份,您已经做到了极致,是潘浩然先抛弃了我们,而且现在潘浩然一无所有,一旦让他回到益州城,必然要想法设法剥夺我们的军权,要知道,现在我们手里的军队已经是他最后一点可以利用的力量了,他回来,我们则必死无疑,他难道会留下我们吗?这已经是非此即彼的时候了,您到时候留潘云一条命,给潘家延续一份香火已是菩萨心肠了!”

    简述听完周广益的话,重新举步向前迈进,“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他叹道。

    此时,简述与周广益正在讨论的潘浩然的确还没有死,在孙智圆的拼死援救之下,在他与孙智圆的所有精锐都几乎为了掩护二人而死尽死绝之后,他们二人仅仅带了不到十名卫士,逃出了生天。此时,一行人换上了百姓的衣服,正蹒跚行走在益州的小道之上,向着益州城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孙智圆受了不轻的伤,此时被两个士兵抬在担架上,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逃亡途中,能活着已算奇迹,那里有医有药,众人随身倒是都带着金创药,但眼下孙智圆却不仅仅是金创药能解决问题的了。

    众人亦不敢去村庄,集市上,城中寻医生,离兴庆大败已过去了一月余余,王好古对于益州的控制正日益加强,一旦在这些地方露面,便极有可能让那些急于在新主子面前邀功请赏的家伙捉拿去向王好古献媚,眼看着孙智圆一天天垮下去,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却是无法可施,只能企求快点赶回益州城。

    一路之上,到处都是哨卡和纵横来去的蒙军骑兵,为了避开这些人,众人行得更是慢了。

    从手下刺探来的消息,得知简述已经赶回了益州城,并成功地在高梁河伏击了王好古与铁尼格的蒙军,歼敌数千,成功地将王好古的攻势遏制下来,这让众人十分的兴奋。总算是保住了老窝。便连孙智圆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得知了这一消息,也是高兴得不能自已,精神健旺了许多。

    临近益州城,王好古的叛军益发地多了起来,已经可以看见成建制的敌军正在布防,与这些相比,更让潘浩然高兴的是,益州城的简述已经正式打出了旗号,奉潘浩然的小儿子潘云为益州知州,号召所有益州府县奋起抗逆,反抗蒙军入侵,并悬出巨赏杀死王好古。这说明简述还是忠于自己的,潘云是个废物,根本不可能撑起益州的这一片天,潘浩然赶回益州城的心情愈发的迫切起来。

    (本本还要几天才能修好,家里的台式机喜欢打摆子,时不时就重新启动一次,写稿不免胆战心惊,周一去请学校的机算机老师摆弄一下,我可不想再重写稿子了,呜呼!)***

第二百九十八章:了结

    月儿穿行于云彩之间,大地之上时而明亮,时而乌黑,但矗立在平原之上的一座碉楼仍然是那样的显眼,这是简述在益州城外修建的多达上百座碉楼中的一个。每隔上十数里,便会有一个这样的碉楼。

    仓促修建之物,自然谈不上有多牢固,作为军事用途的这些碉楼,却完全是用土垒而成,上下两层,第一层日常生活所用,二层储备着一些兵器以及士兵睡觉,顶楼之上则用来瞭望警戒。

    每一个碉楼配备着十名士兵,由一名执戟长指挥,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预警,一旦发现敌军有行动,立刻便点燃早就预备好的蜂火,一处火起,顷刻之间,便能最前沿的地带传回益州城,以使益州城能及早作好准备。

    这些碉楼自身的防护性能是极差的,一旦敌军袭来,点燃烽火之后,他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在这样的地方值勤,自然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有的士兵都有着充分的准备,烽火一燃,立马就要撒丫子跑路。

    但这样的碉楼,在潘浩然一行人看来,却是天大的福音,看到碉楼之上飘扬的大越旗帜,潘浩然一直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全身脱力,几乎要瘫软在地上,两边的卫士赶紧上来架住他,他们现在只有八个人了,前几天晚上他们遭遇了一队叛军巡逻队,为了掩护他们逃走,四名护卫故意暴露行踪,引起了巡逻队,当然他们是不可能回来了。

    “回家了!”担架上的张智圆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昏了过去。

    看着面前几个叫花子一样的家伙,左益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便是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潘知州潘大人么?作为一名最基层的军官,左益并不认识潘浩然,连张智圆也认不得,他所认得的最高官员就是自己的哨长和营将,但这个自称为潘知州的人身边的卫士的确拿出了知州府的腰牌,这个牌牌,左益还是晓得的。

    但现在是在战时,左益也不敢大意,一边命令手下赶紧收拾了二楼,将这几位大人安置上去,又吩咐烧水,做饭,看起来,这一行人可是饿得有些惨了,个个都皮包骨头了。

    “大人,请各位暂时在这里安歇一晚,我已经派人骑了快马去报信,很快,上面就会来人迎接各位大人了!”左益恭敬地道,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左益拿来的衣服,虽然有些不合身,但总比先前那件散发着恶臭的要好很多,一边大口地吃着窝窝头,一边吩咐道:“嗯,辛苦你了,备几匹马,我们要连夜赶回益州城去,你和你的部下,就跟随护卫吧!”

    左益一楞,敢紧道:“大人,我们这里只有一匹马,现在已经骑着他去报信了,相信上峰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迎接大人,而且,我们奉军令驻扎在此,是不敢擅离职守的,否则就会掉脑壳的。”

    潘浩然扫了对方一眼,“有我在,你怕什么,我说要升你的官,难道简述还敢不升你的官,以后你就去知州府上当差,不用在这里风吹雨淋,日晒夜露了!”

    左益笑了笑,“那敢情好,不过大人,这总得您回了益州城才行,现在小人可不敢擅离职守。我们简将军军法极严,小的可不敢冒险!”

    听了左益的话,潘浩然嘿的一声,“这么说来,你是不大相信我是你们的潘知州呢,还是觉得我不能指挥你们的简将军呢?”

    左益吓得脸色有些发青,结结巴巴地道:“大人,大人,小人只是一个执戟长,没有见过知州,也不认识你,小人只知道听上头的命令,您就在这里等一等,左右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

    潘浩然有些无趣地挥挥手,“你去吧,你去吧!”

    左益如蒙大赫,赶紧退了出去,爬上顶楼去数星星了。

    “想不到简述对军队控制得如此严密,一个小小的执戟长,都是如此的忠于职守!”潘浩然对张智圆道。

    清醒过来的张智圆此时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看着若有所思的潘浩然,道:“大人,其实一支纪律严格的军队,越往下,忠诚度越高,士兵们没有什么自己的思想,极易盲从,反而是职位越高,了解的事情越多,这种忠诚度倒是会打折扣的。”

    “我明白,越是往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纠葛,单凭忠诚,如何能凝聚人心,关键是要有共同的利益,才能将所有人绑在一起。”潘浩然感慨地道。“正如王好古,以前我们都还地位不高的是时候,跟我那是砍得脑壳换得命,而后职位越来越高,便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时跟着我,是觉得我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与野心,可以搏个封妻荫子,公候万代,一旦察觉到有蒙人实力极强,而他还能更上一步,立即便改换门庭了。”

    张智圆默然无语。

    “当然,智圆,你与他不一样,只是,你觉得简述如何呢?”潘浩然看着张智圆,忽然问道:“简述当真还跟我是一条心么?他会不会与王好古一般无二?”

    张智圆一惊,“大人,这话,这心思,我们回到益州城之后,您可不能露出一星半点,相反,我认为,您回到益州城之后,最好便是将军政大军先赋予简述将军才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么说,你认为简述也有二心了!”潘浩然握紧了拳头,“让我当一个傀儡?”

    “大人,现在益州城内城外,皆是简述控制,所有军队,都已如简述怀中,我们如果能带上一万两万部队回来,那自是另说,但现在,我们一无所有。”

    潘浩然垂下了头,满头白发映在张智圆眼中,显得格外凄凉。

    屋门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左益满脸惊慌地出现在潘浩然面前,“大人,不好了,发现了大队叛军正在向我们这里袭来,你们快走吧!”

    “什么?”潘浩然霍然站了起来,“叛军这个时候来进攻,怎么可能?”目光转向张智圆,却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恐惧。

    “走,我跟你去瞧瞧!”

    三步并做两步,冲上顶楼,明亮的光光之下,一道黑线出现在视野里,随即地面感觉到了阵阵震颤,顶楼之上的烽烟已是燃烧了起来。

    “大人,我们这个小垒子是守不住的,赶紧跑吧!”左益有些惊慌失措地道。

    潘浩然双手死死地抠着顶楼的墙壁,摇着头,“走不了了,对方全部是骑兵,而且目标极其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个时候弃了这个碉楼,只会死得更快!”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叫上你的手下,拿起武器,我们只能死守,但愿你派出去的人能很快带来援军,对了,离这里最近的驻军地点有多远?”

    “三十里!”左益吞了一口唾沫,“离这里三十里有一个营的驻军,但没有骑兵啊!就算他们接到信便往这里赶,也要天亮的时候才能到。”

    “那我们就守到天亮,去,把你们这个碉楼里所有的武器都搬上来!”

    月光之下,大约上千名骑兵冲到了这个碉楼前,将碉楼围得水泄不通,天上月光很好,骑兵们亦没有点燃火把,沉默地围着碉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身后再一次响起急骤的马蹄之声,十数骑如飞一般赶至。张智圆扒在二数的窗棂之上,看到了一个熟悉之极的人影,霎时之间便如坠冰喾,整个人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简述,果然是你!”他幽幽地叹息道。

    环顾四周,一柄长枪竖在墙角,艰难地爬了过去,拿起了铁枪,将枪尾顶在了墙上,矛尖冲着自己的咽喉,苦笑了一声,整个人猛地用力撞了上去,哧的一声,长枪刺透了他的咽喉,张智圆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血水沽沽地向着四周漫延开来。

    顶楼之上,潘浩然也惊呆了,碉楼之下,那个人影是那样的熟悉,但显然,这个人不是来迎接自己的。

    “爹!”简单仰首看着简述,“下命令吧!”

    简述眯着眼睛,盯着碉楼之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手高高举起,断然喝道:“进攻!”

    嗖嗖的羽箭犹如雨水一般,将整个碉楼覆盖,上面响起了惨叫之声。数骑人马冲了上来,手里的锚钩准确地抓在了一楼的木门之上,纵马奔去,哗拉一声,大门被拉得四分五裂。更多的锚钩抛上了顶楼,一名名士兵身后矫健地爬了上来。

    第一轮箭雨过后,潘浩然就身中十数箭,仰天倒在了城楼之上,看到简述的一霎那,他的脑子里便是一片空白,以至于如雨的羽箭袭来之时,他都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

    天边一轮朝阳跃出地平面,将金黄色的旭光撒在大地之上,整个碉楼已被夷为了平地,士兵们正从废墟之中,将尸体一具具抬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简述站在其中两具尸体面前,默默地凝视着。

    猛地转身,简述上马,一拍马股,绝尘而去,看着简述远去的背影,简单下令道:“烧了,全都烧了,一点骨头渣子也不许留下!”***

第二百九十九章:宜早不宜迟

    潘浩然兵败身死,简述退回益州城奉潘浩然二子潘云为主,死守益州城,王好古以兴灵府为驻扎地,另立益州州府,这些消息传回高阳之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此时的榆林以及以高阳为首的西部五县,已经牢牢地掌控在了云昭的手中,严格地说来,现在益州已是三分天下,王好古以蒙人为后盾,掌控着益州绝大部分的地盘,而简述却控制着益州城周围方圆百里的地盘,虽然简述地盘小,但益州城在益州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数十万人口基数亦让他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云昭却是不引人注目地悄悄地控制了西部边陲所在,到目前为止,不论是王好古,还是简述,都未曾将视线投到这个地方来,的确,与益州其它地方比起来,贫穷的西部是没有多大战略价值的。

    虽然西部五县包括榆林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没有奉王好古的命令前往兴灵,但王好古一时之间也还顾不上去找他们的麻烦,他将目光盯在益州城的简述身上,不将这颗眼中钉拔去,王好古在益州的统治就不会名正言顺。

    是以九月之后,王好古所属霍震廷部,姚长坤部便兵分两路出兴灵府,开始逼近益州城。而此时,云昭在高阳,已经用三千整训完毕的高山族士兵入安庆,替换回了孟姚,丁仇统率的第三营。

    第三营在击败脱脱之后,进行一次补充,这一次,第三营扩编到了五千人,这五千人入高阳,使云昭对高阳等西部五县的控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原本对云昭实行的高山族与大越人一视同仁政策抱着极大不满和敌意的西部五县本地人,看到又有五千安庆军队进入之后,立刻便偃旗息鼓,无奈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如今的云昭,可谓是鸟枪换炮了,在安庆,他保持着一万人的驻军,与脱脱形成僵持之势,而且与蒙元朝廷的暖昧之举,使蒙元对于安庆并没有下死力气剿灭,现在的安庆,如果真要打下来,恐怕不是脱脱所部能够完成的,而要调取另外的部队,又有些力不从心,虽然益州拿下,王好古归顺,但在泰州的战事日趋激烈,蒙元朝廷想要在大越中枢完全反映过来之前,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之势击败冯从义和四皇子李逍,从而一举扫荡北方十六州,形成与大越朝南北对峙的局面,如果战事愈拖愈长,极有可能将更多的大越卫军吸引过来,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泰州,而泰州那边在冯从义的统一指挥下,要想速胜又显得困难重重,是以兀达在益州刚刚落定,便将塔塔儿,和硕特两部大军全都调入泰州战场,只在益州留下了五千蒙骑,作为蒙元统治的象征,至于益州,现在便让王好古与简述去打擂台吧,只要王好古每月按时将粮食运到潭州,蒙元朝廷不吝于给他一定的支持。

    而在西部,云昭原本带来了三千余人,第四营五千精锐入驻之后,在西部五县,直属云昭的部队便达到了近一万人,再加上苏定方在西部征召的新兵正在训练之中,一旦有作战任务,云昭可以迅即组织起一支两万人的军队。

    而现在,困扰云昭的便是士兵的武器,盔甲等问题了。至于战马,暂时还是不要想了。在灭掉孟非部族之后,云昭倒是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捕获了孟非家族专司训练战象的一批象仆以及尚在栏中没有完全训化的数十匹战象,这东西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拿出来吓人的,云昭当即赫免了这批人,免除了他们的奴隶藉,并且将这批象仆全都征召入军队,要求他们继续训练完这批战象,以便在将来某个时刻,这些战象还能发挥出作用来,当然,云昭倒也并不对其抱有太大的希望,大象体态庞大,的确在战场上能发挥不错的战力,但一旦面对着快速机动的骑兵,以及配备大量重武型武器的步兵阵列,那威力也就有限了。

    为了解决士兵的武器,盔甲等问题,云昭必须要向外扩张,拿下益州的广昌县,这个县有着丰富的铁矿资源,一向便是益州精铁的最主要来源地,也是原潘浩然军队的铁料供应地,除了这里丰富的铁矿之外,在这个县里,还集中无数的炼铁铺,以及官办的武器作坊和私人的铁器坊,这些熟练的工匠更是云昭垂涎三尺想要得到的东西。

    原本在安庆,库藏着不少的盔甲武器,随着云昭军队的扩张,曾经满满当当的库房早已是空空如也,云昭估算着,如果不及时地拿到足够的铁料,精铁等迅速地补充武器,一场大的战事一旦爆发,补给跟不上消耗,那安庆边军就得拿着竹刀木枪上战场了。

    赴安庆的高山族士兵每人配备了一根长矛,一柄砍刀,其它就欠奉了,盔甲那是想也别想,便连刚刚补充整编完毕的安庆边军第三营,近一半的士兵都只在胸前挂了一块胸甲,只有原先的老兵,才配备着锁子甲,而在苏定方的训练大营之中,近万新兵们还当真拿着竹刀木枪再训练。

    拿下广昌,已经是当务之急,哪怕明知道王好古也不会放过这一地方,王好古是地道的土生土长的益州人,对于广昌的重要性肯定是心知肚明,控制益州之后,第一要务肯定便是要驻军广昌,确保广昌在他的手中,为其提供源源不绝的铁料。

    云昭进攻广昌的意图在内部也引起了不少的争议,进攻广昌不论得手与否,都会将西部五县现在真实的力量以及面目展现在王好古以及简述的面前,无论二者何人,都不会视广昌为无物,这便将安庆边军置身于大火之中了,说不定便会引火烧身,而在内部,特别是以赵旭等为首的文官系统之中,认为现在的西部不可能是王好古的对手,激怒了王好古,如其倾军来攻,安庆边军肯定挡不住,而益州城的简述肯定乐于王好古与安庆边军火并而坐山观虎斗。

    而在军方,一众将领却都是情绪激昂,要求进攻广昌,拿下这一战略要点,作为领兵大将,看着麾下的穷酸样,谁都会心里不舒服。

    “广昌必须要打!”作为最高统帅的云昭最后拍板决定。“王好古投蒙,控制益州,他的视线肯定会在某一个时间投到西部来,我们既便想做缩头乌龟,也做不了多久,与其等他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来打我们,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趁他现在立足未稳,千头万绪之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拿下广昌,我们便有了充足的铁料供应,士兵们能得到锋利的武器,坚实的盔甲,使他们的战力更上一个台阶。”

    “各位,我们拿下西部五县,便是为了能在将来的抗蒙大业之中发挥更大的力量,如果现在,连王好古我们都退避三舍,何谈将来对阵更为精锐的蒙军,以蒙军对敌,如果没有精良的装备,我们很难打赢对手。所以,用不着缩手缩脚,我们就在广昌,试试王好古的成色,同时,我也确信,一旦简述知道了我们的信状,他很快就会派出信使来联络我们,现在在益州,我,他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两个弱势的人联合起来对抗王好古,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当时我们手中握有广昌,在与简述的谈叛之中也会占据优势。”

    云昭既已拍板,所有持不同意见到人立马开始讨论这次行动有可能引发的问题,需要在那些方面预先防范,军队出动需要多少民夫,骡马,需要征集多少粮食,发何让百姓了解这场战争的必要性以及这场战争对西部五县百姓的安庆利益悠关,总之,便是要做到上下一心,共同对敌。

    云昭很满意这种状态,在事情未做决定之前,允许任何不同的意见发表,争论,那怕拍桌子蹬板登,卷袖子挥老拳都没关系,但一旦形成决议,所有人的想法便要统一,劲要往一处使才行。

    最后的结论便是既然要动手,那便越快越好,文官系统负责后勤统筹,云昭亲率第三营三千人马以及燕小乙的骑兵出击,而第三营的另外两千人则驻防高阳,以王强为首,同时从中抽出一批老兵充实到新兵之中担任基层军官,以便使这新召的一万新兵尽快地形成战斗力。

    苏定方原本建议这一次出战带上一部分新兵,但云昭在思考再三之后,还是否决了这一提议,这一次出击广昌,很可能有一场激战,王好古不会轻易放弃广昌,而战事如果过于残酷,容易使新兵遭受打击,受到严重的损失。

    云昭决定带上打恶仗打老了的第三营出击,不打则已,一打便要将王好古打得肉痛不已,短时间内无法再一次发动进攻才能达到目的。

    第三营作为前锋,而苏定方的第一营则在修整完毕后,作为第二梯队,一旦前方形成胶着,便立刻率军支援。

    九月中旬,云昭率军出高阳,直奔广昌,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兴灵的王好古亦派出一支五千人的军队,由麾下悍将高达率领,直扑广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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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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