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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章:重演

    王强跟在云昭的身边,看着混乱的战场,不由有些轻蔑地道:“难怪王好古会败,这就是他所依仗的大将么,也不怎么样嘛?”

    云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王强,“哦,那你说说,他们那里做得不好了?”

    王强精神一振,这是要考较自己了。“将军,以步卒迎战骑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阵形一定要紧密,用严整的队形来抗击骑兵的冲击,但万世昌约束部下不力,竟然形成了这样一种混乱的局面,这对步兵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还有吗?”云昭问道。

    “有,万世昌虽然放弃了自己的优势,以己之短迎敌所长,但总算作战顽强,挡住了敌人的第一波攻击,朴德猛此时便应该冲上去,一举击溃对方的第一波冲击之后,协助万世昌建立起稳固的防线,这才是取胜之道。”王强道。

    云昭沉默地看着战场,没有作声。

    “将军,我说得不对吗?”王强自信地问道。

    “王强,如果此时你与万世昌移地而处,你已经败了!”云昭淡淡地道:“朴德猛,万世昌多年宿将,果然有自己独到之处,你看仔细了,多学学这些老人们的经验。”

    王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这,这?”

    “你只看到了万世昌没有组织起严整的军阵来迎击骑兵,但你可看到了在对方骑兵冲锋的时候,万世昌的部队已经出现了骚动,害怕,怯敌的迹象了吗?”云昭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他们所指挥的军队可不是我们的老安庆边军,老安庆边军与蒙军多年作战,早已习惯了应对蒙元铁骑的冲击,这些士兵还是第一次打这种仗吧,而且,他们是刚刚收拢起来的溃卒,万世昌能在士兵们即将崩溃的前夕成功地激起士兵们的斗志,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何况,他还缠住了这批骑兵。”

    “至于朴德猛,此时如果他去救援万世昌,极有可能将自己也陷入到乱泥当中之去,诚如你所说,他有可能帮助万世昌打垮这批骑兵,但打垮之后,他们能迅速组织起防线么?或者说,他们根本无法组织起防线呢?”云昭看向王强。

    “这个?”王强语塞。

    “如果他们不能组织起防线,那蒙元的主力就可以直捣霍震霆的本阵。”云昭淡淡地道:“这一仗,霍震霆也就输了!”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王强不由有些脸红。

    “王强,用兵之道,存乎一心,千万不要迷信兵书,也不要全信赖以往的经验,有时候,随机应变方能克敌制胜,战场之上,如果你死抱着条条框框,那吃败仗的几率可远远高于你打胜仗的机率。”

    “属下明白了!”

    云昭哈哈大笑,“说明白恐怕还未时过早,慢慢地你打多了仗,或者吃几次败仗,才会有切肤之痛。才会真正明白。你记住一点,双方指挥作战的将领都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战场之上,就看你能不能抓住对方的错误,或者说谁犯的错更多一些罢了。事前计划再周密,也有可能出现疏漏,这就要看将领们的临敌本领了。”

    王强用力地点点头。

    “你瞧瞧,万世昌现在慢慢地将人马向内里聚拢了,而第一波的骑兵绕过了他们,向着朴德猛部发起了进攻,如果我所料不错,朴德猛在两翼必然给他们准备了惊喜。”

    王强抬眼看去,蒙元的第二波骑兵以极快的速度绕过了前面的战场,从两翼扑向了朴德猛部,后背上不由嗖嗖地冒出了冷汗,他粗粗地估摸了一下对方的速度,如果按照先前自己的设计,那就糟糕了。

    “姜是老的辣,果然还是有道理的!”他嘀咕道。

    朴德猛看似薄弱的两翼突然之间一声呐喊,一排排的弓箭手从枪林之中站了起来,一支支羽箭斜斜扑向天空,射至最高点之后返身冲下,将冲来的骑兵笼罩在其间。惨叫声,坠马声不绝于耳,蒙元骑兵们拼命地在头顶之上舞动着马刀,将落下的箭支打飞,但总有箭支从缝隙之中落下,将一名名骑兵射倒在地。

    三轮箭罢,冲击的势头已经开始缓了下来,朴部军旗招展,呼啦啦一阵响动,弓箭手敛去,一个长枪构成的刺狎般的军阵出现在冲击的骑兵面前。

    骑兵们纵马凌空,狠狠地撞击了上去。这才是精典的,正宗的步兵迎击骑兵的传统模式。

    万世昌慢慢地将凌乱的队伍汇聚到了一齐,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这一阵乱战,他起码损失了上千人,而对方亦在阵中留下了数百骑兵,不亏了,与骑兵对战,一比二,一比三,甚至一比五的战损比,万世昌觉得也是可以接受的。

    看着第三波骑兵正从远处逼近,万世昌带着他的部下,开始缓缓后退,压向朴德猛的右翼。柏图带着他的数百骑兵也缓缓后退,他要预留出空间,再一次发动冲击,刚刚的进攻竟然被对手一阵乱打生生顶住,柏图脸皮阵阵发烧。

    万世昌的后退迫使右翼的蒙元骑兵让开了道路,否则他们就成了夹心饼开,万世昌与朴德猛回师在一起,一个更大的方阵出现在了骑兵们的面前。

    霍震霆长长了出了一口气,他的本阵缓缓前行,向着战场靠拢,而远处,铁尼格的主力亦在接近。

    数千铁骑集中在一个千米左右的横截面上滚滚而来,其声势之惊人,自然不需要多说,地面震颤,呐喊声压倒了一切。

    前锋没有冲破对方,这让铁尼格很不满意,两个千人队无功而返,这让他一鼓作气撵着敌人攻击对方本阵的希望落空,虽然如此,铁尼格也没有太多的沮丧,即便马上自己就要碰上对方的刺猥一般的军阵,但左右不过是多付出一些牺牲罢了。

    霍震霆军中,首先是床弩开呼啸,一支支粗如儿臂的弩箭在洪流一般的骑兵群中硬生生地钻出一条血路来,但床弩射速的缓慢注定了他们在如此快速的冲锋面前所能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铁尼格显然是清楚地了解床弩的射速,根本就不以理会。

    霍震霆看着迅速接近的铁尼格骑兵主力,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伏魔弩!”他低声吼道。

    隐藏在霍震霆军中的二十台伏魔弩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射,三百支比床弩的弩箭小了一圈的伏魔弩箭带着鬼哭狼嚎一般的尖啸声飞上了半空。

    当初试箭之时,一支这样的弩箭便让霍震霆这样的老将吃了一惊,现在三百支这样的弩箭同时升空,其造成的啸叫声竟是将对面数千骑兵的吼叫声,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尽皆压了下去。铁尼格抬头看向天空,那支支啸叫过飞过来的弩箭还带着一个闪动着红光的小尾巴,“这是什么玩意儿?”他脱口叫道。

    不等他有第二反应,蓬的一声,三百余朵艳丽的花朵在空中开放,火红的花朵带着尖啸声一头扎向了洪流一般的骑兵。

    在铁尼格的注视之下,挨了箭的士兵自然是一头栽倒,在这种场面下,不被踩成肉泥那就是祖上积了大德了,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但让铁尼格惊讶的是,那些从弩箭上落下来的火花,沾在士兵的铁甲之上,竟然愈烧愈大,前锋瞬息之间便是一阵慌乱。

    鬼哭狼嚎的尖叫声,熊熊燃燃的火焰,让战马在片刻之间便惊慌起来,火,从来都是让动物惧怕的东西,特别是这些火落下来,尽然无法熄灭,蒙军士兵很快发现,那些飞在空中的弩箭燃烧起来之时,会有一些黑色的雨滴随之落下,这些水滴沾在盔甲上,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但凡沾上一点火星,便轰地一声燃烧开来。

    伏魔弩在不断地发射,一团团的火花在空中炸开,极其好看,但他们落下来时,却造成了大片大片的伤害。

    震震霆的部队之中,一批骑兵跃马而出,他们手里提着一个绳兜,在头上转得飞快,借助马力,用力向前掷出。蒙军挥舞着马刀将这些黑乎乎的东西一击而碎,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些东西不是有什么杀伤力的铁制口或者石头,竟然是一些陶罐。陶罐自然是挡不住钢刀一击的,纷纷破碎,破碎的同时,黑色的液体扑面而来。

    一排箭手奔出队列,箭头之上,火光幽幽,竟然是火箭。

    弦响,箭出,冲在最前面的那批骑兵瞬间便变成了火人,不管这些箭是落在何处,是命中了这些箭手也罢,还是落在了地上也好,总之,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火苗在下一刻,便变成冲天大火。

    在冲击的蒙军骑兵与霍震霆的军阵之中,短短的时间内,便变成了一片火海。

    空中伏魔弩尖啸飞舞,地上霍部不停地在向前投掷装有猛火油的陶罐,火箭一排接着一排的射出。看着刚刚还整整齐齐的冲锋队列陷入到了极大的混乱之中,铁尼格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似曾相识的一幕,在鸡山,乌力其的三千精兵便是这样没有的,他肝胆俱裂。那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再一次在他面前上演了,这一次的主角换成了他自己。***

第三百六十一章:阻拦

    伏魔弩也好,猛火油也罢,其实对铁尼格所属的骑兵伤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但这两样物事最为致命的是,他使整个骑兵群完全混乱了起来。前面轰轰燃烧的火墙热焰逼人,战马奔近,下意识的便四蹄急刹,马上的骑士稍不留心,便会被巨大的惯性给扔出去,落在大火之中,更多的骑兵刚拨转马头,转向奔向两翼。

    数千骑兵在一片混乱之中想要完成转向,谈何容易,前面的堵住了中间的,中间的塞死了后面的,数千骑兵几乎完全停滞了下来。空中伏魔弩仍在群魔乱舞,不少战马惊恐地四处乱窜。

    霍震霆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前面一系列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朴德猛,万世昌两人率先猛扑了上去,霍震霆紧跟而上,远处,燕小乙的骑兵奔腾而来。

    远处观战的云昭兴奋地舞了一下拳头,大事定矣!“传令周广益,全益凤两人,率第七营攻取鸡山。王强,你去将柏树坡给我拿下来!”

    “将军这是要关门打狗么?”马一功笑道。

    “关门吓狗耳!”云昭大笑:“这铁尼格麾下兵马众多,即便吃了这一个败仗,仍未伤其筋骨,如果死守菊花岭,我们便得啃硬骨头了,吓吓他,说不定他一溜烟地便跑罗!”

    铁尼格见势不妙,当即便下令撤退,在霍部主力与燕小乙插进来将自己的主力分割之前,铁尼格迅速地撤离了战场,一旦他拉开了距离,霍部也就不可能再追上去了,要是给对手杀一个回马枪,那就是乐极生悲了。倒是燕小乙,趁着对方混乱之际,咬住了铁尼格的一部尾巴,轻轻地一口便吞了下去。

    安庆边军进逼到菊花岭之下。

    当铁尼格接到两中安庆边军已经向鸡山与柏树坡同时进逼的时候,铁尼格这才意识到,安庆边军不是随便打一下就完的,他们是要拿下剑关。鸡山与柏树坡只要有一地失陷,自己在菊花岭可就成了翁中之鳖。

    铁尼格放弃了菊花岭,直奔柏树坡,与那里的守军汇集一处。然而他立足未稳,安庆边军主力已是滚滚而来,周广益全益风在鸡山激战三天,全歼鸡山守军之后,铁尼格只能再次后退,这一退,可就完全退出了剑关。

    就在安庆发起对剑关的进攻之时,安庆城开始了大撤退,军民合计近十万人沿着巴颜喀拉山道,退到了益州。

    脱脱占领安庆与石堡,巴颜喀拉山外,再无一面大越旗帜。

    燕京,(原大越潭州),脱脱夺回安庆与铁尼格夺失剑关的战报几乎前后脚送进了皇宫,而此时,兀达等蒙元重臣正在讨论着大越皇帝更迭所带来的影响与机遇,看着两封战报一前一后到来,兀达笑对阿齐思道:“看来这个云昭与我们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泰州卫军必然出事。放弃安庆,攻取剑关,这一系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巴鲁图摇头道:“陛下,要不要反攻?眼下我们的兵力可是充足得很,云昭的意图很明显,不甘心被我们封死在益州,这是要打开一条通道了。”

    “反攻当然是要反攻的,但要夺下剑关恐怕殊为不易!”兀达笑道:“你说我们兵力充足,可我看来,我们的兵力马上就会捉襟见肘了。”

    阿斯兰道:“陛下,如果关鹏举当真来了泰州,泰州卫军的骚动必然会被他压制下来,所以,此人,最好别来!”

    “当然!”兀达点点头:“雅尔丹去做这件事情了,关鹏举不能抵达泰州,泰州卫军必然生变,即便他们不内哄,战斗力也将急据下降,再也不堪一击,所以巴鲁图,对益州的战事,你最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哪怕不能将云昭逼回去,亦不能让他还有能力骚扰我们。”

    “是,陛下,臣下亲自去!”巴鲁图点头道。

    “陛下,除了益州,再就是卢宁府了!我认为,眼下正是拿下卢宁府的好时机!”阿齐思进言道:“司马仁龟缩在卢府府已有两年了,限于各种条件,我们一直没有硬打,但现在我认为条件已经成熟,泰州卫军眼下绝不会向我们发起进攻了,我们完全有力量拿下卢宁,使燕京能够完整地成为我蒙元的大都。”

    兀达抚着胡须,微笑道:“你说得是,只不过卢宁,也许并不需要太多的兵马去进攻,阿齐思,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陛下的意思是?”

    “司马仁是个聪明人,如今大越内战恐怕是一触即发了吧,他在卢宁,马上就会成为一支孤军,泰州卫军一去,他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除了被我们歼灭,他还有什么路可走?”

    “投降我们!”阿齐思脱口道。

    “不错,向我们投降。阿齐思,你和韩仲去办这件事,当然,先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打得他痛了,怕了,以后便会少说许多废话!”

    “属下明白了!”

    巩州,苍梧县。百余匹战马从大道之上驰来,一面关字大旗尤为醒目。

    “关宁,前面可是苍梧的官驿?”关鹏举指着远处路边的一幢建筑,大声问道。

    “是,大将军,可要在那里歇息一下?”关宁问道。

    揉着有些酸麻的腰,关鹏举道:“在那里住一晚吧,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强撑着弄出大毛病可就不美了。”

    关宁不满地道:“大将军,您本来不必这么急急忙忙地,跟着大部队一齐走,各种条件都要好得多,这天寒地冻得,您又赶得这样急,身体怎么受得了?”

    关鹏举有些无奈地道:“不急一点怎么办?和大部队一齐,不知要拖多长时间了,泰州那里,迟则生变啊!”

    关宁道:“冯从义不在哪里吗?有他在,应当问题不大,就算军心有些浮动,也不致于出大乱子,再说您去泰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军中,有您这尊大神,还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关鹏举摇摇头,“说不准,冯从义在这些方面有些迟钝,震云写给我的信中,便很是担忧。泰州如果生变,那就会动摇国本了。”

    关宁有些不敢相信,“应当不至于吧!”

    “谁能说得准,所以能早一天赶到泰州就早一天。今日便在苍梧歇一晚吧,明天差不多就能进入泰州境内了。”

    “是,老将军,我先去安排一下!”关宁一夹马腹,向着远处的官驿飞奔而去。

    双脚伸进热气腾腾的水之中,关鹏举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近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从上京一路奔波,当真是将这把老骨头都搭进去了。上京之变,让他非常不喜,但木已成舟,为了避免大越出现更大的动荡,只能捏着鼻子将这口气吞了下去。但四皇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担心不已,从眼下的局面上来看,四皇子死了那是最好!没有了李逍这面旗帜,剩下这些人便好对付多了,万一李逍还活着?关鹏举眉头深深皱起,他就只能先将他所有可能的臂膀斩断了。

    这一次出使泰州,自己虽然是单骑出京,但在身后,自己可是还向李鉴要了一万羽林军,一千陌刀队,泰州卫军军心不稳,自己去后,第一步就是稳定军心,拿什么稳定军心,当然是进攻,向蒙元进攻,只要连二接三地打下几个胜仗,士兵们的心思就会稳定下来,将领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想东想西了,当然,要确保将领们不生异样的心思,还得保证他们的地位,这一点面子,自己想必还是有的吧!一万羽林军加上一千陌刀队,关鹏举有信心击败蒙元,近二十近没有上过战场了,身子骨还真是有些发痒了。

    关宁蹲在地上,用力地为关鹏举搓着脚。“将军,不妨在这里多歇两天吧!震云公子既然没有其它的消息传过来,泰州方面应当没有什么变故。您好好地休息两天也是好的。”

    关鹏举正想答话,眉头却皱了起来,乎在同一时间,关宁整个人已是僵在了那里,“别抬头,屋顶有人,是你安排的卫哨?”关鹏举低声问道。

    关宁摇摇头,“不是!”

    “刺客!拿下他!”关鹏举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关宁会意地点点头,端起盆站了起来,身子刚刚站直,手里的木盆带着风声已是飞向屋顶,而关宁更是拔刀跃起,紧随着木盆之后,砰的一声,木盆砸破了屋顶,飞进夜空,关宁从破洞之处一跃而出,一刀劈向一个仓皇闪避的黑衣蒙面人。

    那人只是来探听一下消息,确定关鹏举的行踪,没有想到刚刚抵达便被对手发现。

    屋里,关鹏举慢条斯理地穿着靴子,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不好看,这一路看来不会顺畅了,有人不希望自己到泰州。

    关宁数招之内,便将那黑衣人从屋顶逼到了院子里,而此时,闻讯而来的关鹏举的护卫已是将驿站围得水泄不通。***

第三百六十二章:设伏

    “放下武器,束手就缚,饶你不死!”关宁腰刀前指,看着被迫到院子里的那名黑衣人。四周,卫士们已经在慢慢地逼近。

    黑衣人眼中露出绝望的神情,蓦地发出一声大喝,纵跃而起,直扑关宁。

    “找死!”关宁怒哼一声,蹂身而上,与那黑衣人斗在一处。关鹏举走出门来,“关宁,抓活的,我倒想看看是谁想来找我的麻烦?”

    “明白!”

    黑衣人武功不弱,此时绝望之下,亡命而斗,竟是将关宁一步步迫退,倒是占了上风。卫士们的眼光都被院子之中这场翻翻滚滚的战斗吸引了过去。

    关鹏举所住的是官驿的最好的一幢院子,此时,紧靠着这幢院子的另一个小了约一半的一个小院之中,二层楼上的窗户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一枚闪着幽幽寒光的羽箭悄无声息地对准了约百步开外的关鹏举。

    “永别,关大将军!”窗户之后的那人咧嘴一笑,如此的距离之上,又是在关鹏举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他有绝对的把握一箭将其毙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关鹏举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现在他正想抓住的那人只不过是刻意放出去诱饵而已。

    就在此时,关鹏举突然抬头,似有所感,看向了箭手所在的方向。长箭破空而至。

    另一个院子里,关宁稳住了阵脚,已是完全占住了上风,数招之下,将对手压制的死死的,瞧准一个破绽,一脚将那黑衣人踢翻在地,一边的卫士们一涌而上,将那黑衣人压住,便要绑起来。

    就在此时,长箭破空而来。

    凄厉的箭啸之声让关宁大吃一惊,偏转头来,便看见一溜乌光从眼前闪过,直奔门口的关鹏举。关宁顿时魂飞魄散:“将军小心!”他大喊道。

    关鹏举身体一侧,夺的一声,那箭擦着他的脖子夺的一声钉在门框之上,箭尾兀自颤巍巍地抖动着。

    好险!关鹏举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刚那一瞬间,他直觉之中觉得似乎有危险,这才转头去看,也许是多年的战场生涯让自己对危险有着一种本能的直觉吧!那箭手箭法相当不错,侥幸避过这一箭,关鹏举立刻便退向屋内,空气之中再一次响起长箭破空之声。

    两名离门最近的卫士一跃而起,挡在了关鹏举的前面,哧哧两声,羽箭正正地命中两人的咽喉,两人惨叫一声,仰天便倒,但这一点点的耽搁,关鹏举已是退到了房中,卫士们一涌而上,将门,窗,挡得严严实实。

    关宁已是发现了箭来的方向,大叫声中,猛跑几步,高高跃起,手在院墙上一按,翻身而上,已是跃到了旁边的院子里,向那幢楼房狂奔而去。

    “可惜!”箭手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那势在必得的一箭竟然会鬼使神差的落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连发两箭之后,他一个转身,从楼上跃了下去,几个大步,已是到了墙边,那里有一扇后门,箭手推开小门,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黑暗之中响起了急骤的马蹄之声。

    关宁无功而返。

    驿馆上上下下立刻便被翻了一个鸡飞狗跳,先前关鹏举不许惊忧其它人,只是让驿丞腾了一间院子出来,现在出了刺客,关宁立刻将所有驿馆的人全都拘在了一起,派了人细细地审着。

    黑衣人被拖到关鹏举的房中,腰刀重重地敲在他的膝弯里,卟嗵一声,便跪倒在地上,两手反剪过来,一名卫士拉着头发,反拗过来。

    “蒙人?”关鹏举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有谁这么不欢迎我呢?原来是你们。”

    距离驿馆十数里外,先前从驿馆走脱的箭手翻身下马,径直走入一间农居。

    “札木合将军,可得手了?”一个农夫打扮的人急切地问道。

    札木合摇摇头,没有理会他,大步向内走去,农夫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在札木合身后张望了一会儿,再无人来,心知另外的同伴必然已经失陷了。

    “公主,我们马上得走!”走进内室,札木合急切地道:“关鹏举运气好,本来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走,但鬼使神差一般,在那一瞬间,他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最后一霎那避开了我那一箭,他们很快就能循着我的马蹄印追到这里来。”

    雅尔丹站了起来,一身男儿打扮的她显得英气逼人,“可惜了,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不会再有机会了。走吧,回燕京去!”

    札木合顿了一下,“也许,我们还可以再试一次,关鹏举要去泰州,红石峡是必经之地,我们去那里埋伏。”

    雅尔丹摇头道:“不可能了,关鹏举经此一役,必然会提高警惕,再说了,他本身便有一百多护卫随行,再上路之时,必然会征调苍梧的镇军随行,我们即便将所有人都汇聚起来,又能有几人,没有机会了,不必再纠结此事,走吧!”

    “可是陛下交待的事?”

    “本来就是不大可能成功的事情!”雅尔丹断然道:“我们只是尽我们的努力做到最好而已,关鹏举如果有这么好杀,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不必多说了,赶紧走。”

    一行人迅即上马,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间民房。

    天色渐明,札木合与雅尔丹一行人已是离开苍梧数十里远,再向前,穿过红石峡,便已是泰州境内了。

    一骑忽然自红石峡方向狂奔而来,札木合反手已是握住了身后的铁弓。

    “是我们的人!”雅尔丹奇怪地看着奔来的人,“我安排他在红石峡那边警戒,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公主!”来人滚鞍下马,向雅尔丹与札木合抱拳行了一礼,“公主,红石峡过不得了,我们必须绕路走。”

    “出什么事了?”札木合问道。

    “红石峡来了大批部队!”来人道。

    “你说什么?部队,是那里来的部队?”雅尔丹问道。

    “莫不是泰州方向来迎接关鹏举的部队?是不是关震云的武卫左部的兵马?”札木合问道。

    “不是!”来人肯定地道:“他们穿着乱七八糟,光看外面的穿着,倒象是一帮土匪一般,不过他们的武器,战马,那都是十足十的精锐之师才可能拥有的,他们甚至还带了好几架床弩。”

    雅尔丹与札木合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露出骇然之色。

    “他们在红石峡干什么?”

    “公主,他们在那里设下了埋伏,好象准德算计什么人!公主,我们必须绕路走。”

    “看来泰州卫军果然是要动作了!”雅尔丹却是脸露狂喜之色,“这只可能是泰州的卫军,只是不知是从良的骁卫还是苏灿的武卫?”

    “不管是那一支人马,他们是来对付关鹏举的!”札木合亦是欢喜地道:“早知如此,我们倒是多此一举了,昨夜的一箭,极有可能让关鹏举提高警惕,也不知这伙人还能不能得手,早知如此,我们便不应当动。”想到这一点,札木合不由有些懊恼。

    “只要关鹏举进了红石峡,两边一堵,他便有通天本领,也跑不了了。”雅尔丹大笑道:“想不到,泰州的卫军胆子这么大,看来他们已经是拿定注意了,泰州知州权昌斌必然也已是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否则这么大一支卫军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便潜行到此处,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公主,您带人绕路先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陛下,以使陛下早作准备,我在这里监视他们,必要的时候,倒是可以帮他们一把!”札木合抚摸着身后的铁弓,总要看着关鹏举倒下去,才算大功告成。

    “那你小心一些!”雅尔丹点点头。“泰州卫军暗算了关鹏举,下一步必然便是要举起反旗反对李鉴了,大越内战便会正式爆发,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红石峡内,一支然达千余人的军队已经设下了埋伏,带队的正是武卫右统领苏灿,看着部下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苏灿的眼光转向苍梧方向,现在,便只等关鹏举来自投罗网了。站在红石峡的高处,劲风猎猎,吹得苏灿一身黑衣鼓鼓的,他的眼神亦是极其复杂,一直以来,关鹏举都是大越军人心中的军神,但现在,他要亲自将这位大越一代军人的楷模亲手葬送在这红石峡中。

    “对不起了,关大将军,既然你已经背叛了先皇,背叛了先皇指定的继承人四爷,那你就不配再成为大越的军神。”苏灿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在权昌斌的配合之下,苏灿成功地将自己的心腹兵马化整为零地调了出来,而此时,冯从义也好,关震云也好,应该都以为自己还在泰州城内,有权昌斌的配合,这一切都显得轻而易举,当红石峡这里开始行动的时候,冯从义也应当落到了从良的手中,剩下关震云一个,便已经不足为虑了。

    彻底控制了泰州的二十万军队之后,接下来便是要与蒙元谈判了。苏灿想起从良的话,要想带着二十万军队从容地退走,没有蒙元的配合是根本行不通的。而他们准备付给蒙元的价钱,便是大越的北部十六州。***

第三百六十三章:剧变

    昨夜的遇刺并没有让关鹏举有多大的担心,眼下这个局势,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只是有些人希望泰州发酵,爆发,有的则需要他安静地等待并承认大越朝正发生的一切。显然,蒙元不希望泰州的数十万军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自己所掌控,那么,杀死自己当然是最简单的选择了。

    他拒绝了关宁留在苍梧等待后面的部队到达之后,再一齐出发的要求,那起码要等上近一个月的时间,堂堂的关鹏举被一两个刺客重吓得躲在苍梧之中如同一个缩头乌龟一般,当真要贻笑天下了。更何况,即便是现在,自己身边也有一百余名卫士,这些卫士可都是精锐之兵,蒙元想杀自己,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刺杀,难不成他们还能组织起大队人马来不成?

    不过在关宁的坚持之下,他总算是答应了从苍梧调五百镇军随同自己前往泰州。关宁心中一直有些惴惴,昨天那个箭手逃逸而去,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走得无影无踪,显然对手早已经安排好了退路,而且有人接应,这个箭手高明的箭术让关宁心生警惕,这样的人总是危险的,谁也不知道他会躲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忽然射出一支冷箭来,他只能用人将关大将军围起来,百余名精锐侍卫团团围住关鹏举,而五百镇军散布在外围。

    关宁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这样的阵仗,除非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能调动正规军队来袭击,否则一般的暗杀根本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没有人认为在这样的警戒之下,还能有人能够袭击关鹏举,每向泰州近一步,便离大军更近一步,而且这个时候,泰州的关震云也应当已经接到信息,率部来接应父亲了。

    红石峡顶,苏灿看到远处不断接近的关部,看到在风中飘扬的愈来愈清晰的关字大旗,苏灿紧紧地握了握拳头,慢慢地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红石峡,长达十数里,穿过这道峡口,便进入泰州境内。苏灿的杀局便设在这道峡谷之内。

    蹄声得得,镇军率先进入了红石峡,随后,关字大旗也紧随在镇军之后,从峡口消失。

    泰州城,冯从义,从良等一干大将再一次齐聚在泰州知州府。关鹏举虽然还没有到,但是,前来宣旨的钦差就已是提前抵达了。

    “苏灿还没有回军中去履职么?”大门口,从良看见匆匆而来的冯从义,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冯从义有些懊恼地甩甩头,“身为武卫右统领,长期不至军中,如不是事出有因,我早就派人抓了他绑着去军营示众了。”

    从良哈哈一笑,“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不过冯将军,苏将军以后只怕不能再在军中带兵了吧?”

    冯从义停下了脚步,怔了怔,“如果他能抛下这些个人恩怨,我倒是愿意为他担保,苏灿是一员难得的大将啊,就这样赋闲有些可惜了!”

    从良意外地看着冯从义,突地苦笑了几声,缓缓地摇摇头。这个冯从义,当真太天真了。

    知州府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权知州这么大阵仗啊?看来对天子派来的钦差非常看重啊!”冯从义道。

    从良笑道:“是啊是啊,新帝登基,我们这些人前途未卜,权知州自然要小心一二,再怎么谨慎也是不为过的,这些个钦差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然要巴结好罗!”

    冯从义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从良却转头看着冯从义身后的关震云,“关老弟,我可是听说这一次你父亲要亲临前线,以后你可得多多关照关照哥哥我啊!”

    关震云笑着欠了欠身子,“将军说笑了。”

    “不是说笑,不是说笑!”从良认真地道。

    “章玉亭和孙传亮呢,怎么还没有过来?”冯从义看着从良,他竟然是一个人过来的。

    “他们两个有点别的事情,就不来了,反正就那么一回事!”从良摆摆手。

    冯从义一愕,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权昌斌已是出现在他们的前方,“二位,钦差大人已经等得有些急了,快点吧。”

    冯从义将喉咙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随着权昌斌快步走进大堂。大堂之内香案已经摆好,一位六品官员手捧着装着圣旨的黄匣子,站得笔直,在他身后,肃立着四名大内侍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权昌斌,冯从义,从良等一众文武官员一水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静静地听着钦差宣读圣旨。

    这是一封加官进爵的圣旨,冯从义由三品云麾将军晋升为二品辅国大将军,从良晋升为三品云麾将军,其它诸如关震云等一众统领都被晋升为四品宣威将军,连苏灿都没有拉下,而权昌斌更是被宣召进京,进入内阁。

    对于这样的圣旨,众人都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安抚人心,稳住军队,不管是那一位皇帝都会这样做,圣旨宣读完毕,按理应当是山呼万岁,谢主龙恩了,但除了冯从义与关震云两人之外,其余的人虽然还是跪在地上,但却都直起了身子,眼光之中除了一水的清冷之外,看不到丝毫的兴奋与感激。

    钦差候褰看着诡异的一幕,一颗民不由往下一沉,看着最前列的权昌斌,故作镇静地道:“权知州,恭喜您啊,以后就是内阁大臣了,这还是数十年来第一次从北部诸州选调了!”

    权昌斌呵呵笑着站了起来,“这么说,我当真得五体投地的多谢大皇子的恩典了罗?”

    候謇手一抖,“权知州,你失言了,那是当今圣上。”

    从良一跃而起,“敢问钦差大人,我们的督军四爷现在何处?是被大爷杀了呢,还是关起来了?”

    “大胆!”候謇已经知道不好,眼光看向冯从义与关震云。“四爷与当今皇上乃是骨肉同胞,如今正在宫中为先皇守灵,你竟敢如此诽谤四爷与陛下的亲情,从良,你想要造反么?”

    从良一声怪笑,“正是要造反。我呸你个奶奶的,天下谁不知道,先皇陛下是要传位给我们四爷的,大爷弑父逼兄,人神共愤,还想我们向他屈膝!”嗖地一声拔出刀来,已是架在了候謇的脖子上。

    候謇身后的四名大内侍卫大惊失色,手刚刚搭上腰间的刀把,嗖嗖的弩箭之声已经响起,四名侍卫哼也没哼一声,委顿在地,蹬弹了几下,已是一命归西。

    “从良,你要干什么?”大厅之内突然上演的这一幕让冯从义目瞪口呆,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话音未落,大堂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队的士兵已是涌了进来,清一水的都是泰州镇军。权昌斌微笑着看向冯从义,“冯将军,李鉴弑父逼兄,谋逆篡位,人神共愤,我与从良将军已决定起兵锄歼,你,可愿意参加么?”

    冯从义双手发抖,“从良,权昌斌,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大敌当前,你们竟然要倒行逆施么?难道你们不知道蒙元虎视眈眈么,大越什么地方都可以乱,唯独我们这里乱不得啊?”

    权昌斌冷冷一笑,“大道已失,还谈什么御侮于外,如果让李鉴这种人统领大越,当真是乾坤倒置,黑白颠倒。冯将军,此时此地,你只需回答我一句,愿不愿意与我们一起高举义旗,以迎四爷?”

    冯从义气极而笑,转身便走,“泰州卫军,绝不会如你们所愿的。”

    呛的一声,两把横刀拦在了冯从义的前面。

    “滚开!”冯从义须发倒竖。几名镇军的眼光转向权昌斌。

    “冯将军,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委屈了!拿下!”听到权昌斌的命令,四五名镇军一涌而上,将冯从义团团围住,卸了冯从义的武器,两臂一剪,已是反绑了起来。关震云随即步了他的后尘,被紧紧地捆了起来,两人带来的卫兵在府外早已被解除了武装。

    被紧紧地按着脑袋的冯从义努力地抬起头来,“从良,不要冲动,关大将军就要来了,他已经到了巩州,当他出现在卫军之前的时候,你还能带走一兵一卒么?悬崖勒马,未时为晚!不要误己误人误国误民啊!”

    从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手里佩刀用力一勒,鲜血飞溅,候謇两手紧紧捂住喉咙,摇晃了几下,瞪着一双不敢置信眼前发生一切的眼睛,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冯从义闭上了嘴巴,连钦差都杀了,从良和权昌斌是铁了心了,无论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作用了。他低下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关大将军,你以为他还能来泰州么?”从良似笑非笑地看着冯从义与关震云,“苏灿早就出发去迎接他了。”

    冯从义与关震云霍然抬起头来,看着从良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从良,苏灿想干什么?”

    从良微笑道:“二位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还要我多说?”

    “王八蛋!”关震云剧烈地挣扎起来。

    “来啊,请二位将军下去好好休息吧!”权昌斌摆摆手,卫兵们如狼似虎一般将两人押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殂杀

    红石峡之间的大道上,一匹神骏之极的战马静静地立在中央,一杆长枪插在地上,战马的缰绳就拴在枪杆之上。一名全身披挂的将领立于马边,一手扶在竖起的枪杆之上,一手扶着腰刀。

    骤然看到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出现了这么一幕场景,前方探路的苍梧镇军顿时有些惊惶,勒停了马匹,一边飞报后面的关宁与关大将军,一面警戒地看着远处这员拦路的将领。

    关宁飞马而至,看到拦路的将领,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他认得那个人,他叫苏灿。他远远地看着苏灿,手慢慢地握紧了马鞍边的大刀。

    “关大将军可在?”苏灿放开嗓子,大声吼道。

    关鹏举慢慢地策马向前,走到关宁身边之时,关宁一伸手,死死地拽住了关鹏举的马缰,“大将军,一会儿打起来,您什么也不要管,直接向后,从后面突出去,回到苍梧。”

    关鹏举微微一笑:“你错了,在我们身后,只怕苏灿布置的兵力更厚实,向后死得更快,唯有向前,才能有一条活路。”

    关宁不由一愕。

    关鹏举打马向前,“苏灿,好久不见,你是来接我去泰州的么?”

    苏灿看着关鹏举,忽地跪了下来,重重地叩了一个头,一个翻身上了战马,手腕一翻,已是将铁枪提了起来。

    “关大将军,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也不想废话,泰州您是去不了了。您若束手就缚,我苏灿保证不会伤害您,此事过后,我自会送您回到上京去。”

    关鹏举冷哼了一声:“关某倒想试一试,泰州我是去定了。你想拦我,尽管放马过来!”一伸手,一名侍卫立即将一柄大刀递到了关鹏举的手中。

    苏灿的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长枪前指,身后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关宁倒抽一口凉气,在苏灿的身后,起码有四百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兵。

    一枚响箭冲天而起,他们的身后,有如雷霆般的战马奔腾的声音亦同时传了过来。

    “关将军,最后的机会!”苏灿大吼道。

    “杀!”回答他的是关鹏举的大吼声,须发皆白的关大将军纵马舞刀,直冲上来。

    关鹏举的干脆让苏灿倒是一怔,老将之威,老而弥坚,只可惜,这里是我的战场。苏灿高举的长枪下压,红石峡的两侧山道之上,上百名箭手陡地现出身形,弯弓搭箭,嗖嗖的箭雨之声不绝于耳。峡谷之内顿时惨叫声一片。

    苍梧镇军毫无抵抗之力,纷纷摔下马来。关鹏举的亲卫装备远胜于一般的军队,除了骑兵的标配之外,每人的马上,还专门备有一面小圆盾,箭手刚一出现,这些人已是挽盾在手,将自己与战马的要害挡住,整个人缩成一团,尽量地减少自己暴露在外的体积,跟在关鹏举与关宁的身后,呐喊着向前冲去。

    一百多侍卫形成了越来越紧密的阵形,将关鹏举护在了中间,向前面发起势不可挡的冲击,后面,无路可通,因为后面的马蹄声更加密集,转头看去,只怕有五六百之数。

    苏灿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要得就是现在。他身后的骑兵哗啦一声散开,两只床弩露出了狰狞的粗如儿臂的弩箭。

    “放!”苏灿低喝道。

    两枚床弩破空而至,直冲前面呈锋矢而来的关鹏举的队伍。

    谁也没有想到,摆出一副要冲锋模样,刚刚还在劝降的苏灿竟然在队伍之后隐藏了两只床弩,直到弩箭脱离弓弦,尖啸着飞向密集冲来的阵形之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数名侍卫猛然加速,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圆盾,脸上满是绝然之色。人力当然无法阻挡住床弩强大的冲击力的。粗大的弩弩击碎了圆盾,穿透了以身阻挡的士兵,将他从战马之上击飞,身躯在空中,四肢前伸,整个后背却向后凸出,两名侍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这两支突出其来的床弩。

    在他们身后的侍卫手中的大刀横摆,将倒飞过来的早已死去的战友的尸体横扫到一边,但倒飞而至的尸体力量过大,最前面的几名士兵虽然成功地将飞来的尸体打到一边,但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们的身体几乎向后反折到马背之上,当他们一挺腰立起来时,两支手臂却已是软软地垂在身侧,大刀早已掉在了地上,以腿驱马,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身体伏在马背上,继续加速冲来。

    他们绝不会给对方有射第二支床弩的机会。

    这才是大越最为精锐的骑兵的真实本领,即便是在战场上与蒙元打了无数场硬仗的苏灿,亦为之动容,是动容,不是畏惧,他只是可惜,这些强横无比的士兵,今日却要死在这里了。

    “冲锋!”苏灿长枪前指,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暴嘶一声,一马当先,向前冲去。

    在关鹏举以及他的侍卫的身后,苍梧的镇军早已溃散,前方,后方,都有强横之极的骑兵猛冲而来,他们无路可去,峡谷两侧,长箭如雨,竟是无处可逃,他们崩溃了,丢掉了战马,他们手脚并用,向着两侧的山壁奔去,那里,起码还有一些石头可以避一下箭雨,可是免去被冲来的骑兵踏成肉泥的厄运。

    两侧的箭手们早已放弃了对这些镇军的射击,长弓所指,尽皆射向奔腾的关部骑兵群。这些箭手尽是从右武卫之中精选出来的箭术好手,不敢说个个都是百步穿杨,但在这个距离之上,箭无虚发绝不是说着玩儿的。他们射得准,带给这些侍卫的困挠便越大,每一次击落箭支,强大的力道便会让侍卫的手腕酸麻,一旦动作稍有缓慢,便会中箭倒下。

    双方相距数百步,两相冲刺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但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已有近二十名侍卫倒了下来。

    “杀!”关鹏举的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了怒容,手中的大刀寒光一闪,重重地劈了下来。苏灿怒吼着挺枪直刺,关鹏举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军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苏灿自然深知此人的武力,他不避不闪,铁枪直刺关鹏举,即便自己一刀被劈成两片,这一枪亦可以让关鹏举去不了泰州。

    苏灿的绝决让关鹏举亦自震惊,对方竟然是以命换命,但他换不起。心中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大刀圈转,呛的一声,砸开了苏灿的长枪,刀枪相交,火光四溅。两人战马交错而过。关鹏举反刀直劈,苏灿似乎早有所觉,铁枪亦是反刺回来,依然是以前一个路数,你要我死,我亦让你亡。

    关鹏举犹如脑手长了眼睛,再一次挡开苏灿的铁枪,两人战马向前,已是离得远了。

    “可惜了如此猛将,如果在蒙元战场之上,不知能为大越杀多少敌人,现在,却对着自己人举起了刀枪。”关鹏举心中充满了哀伤。大越的这一盘大棋,虽然已经十分混乱了,但并不是没有重整旗鼓的机会,但李鉴的上京政变,终于是伸手将这盘棋彻底拂乱了。

    举刀,下劈,一名武卫骑兵跌倒下马,一步杀一人,声名威震大越大漠的关鹏举虽然老了,但是马上功夫,战场敏觉依然犹如当年。

    十步杀十人,第十一步,关鹏举胯下的战马哀嘶一声,身中数枪,倒了下来,关鹏举单手在马鞍上一撑,整个人跃了起来,身后的关宁猛拍战马,自己则腾身而起,战马向前,关鹏举落下,正好坐在马鞍之上,关宁高兴举大刀,奔跑在关鹏举的身侧。

    两支精锐冲撞在一起,刀劈枪刺,沉默地搏杀在一起,他们曾经都是大越的依仗,但现在,为了不同的目的,却在互相残杀。每一人倒下,关鹏举都无比的心痛。

    精锐的武卫骑兵来了一千余人,这还不算那些在两侧伏袭的箭手,苏灿在杀了一个透通之后,返转身子,又杀了回来,他的战马亦倒在了峡谷之中,此时,他换乘了另一匹马,追着关部的尾巴又杀了回来。

    “大将军,向前冲!”关宁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着前方已渐稀薄的身影,大叫了一声,一个转身,舞着大刀,向回奔杀而去,此时,在关鹏举的身后,卫士已不足二十人,整个峡谷之中,倒下的武卫足有二百之数。

    “苏灿,我操你祖宗!”关宁冲了上去,手中的大刀向着苏灿的马头直劈下去。大刀深深地嵌入了马头,关宁亦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了起来,身体越过他身后反冲回来的侍卫,他看到,他的弟兄们正义无反顾地向前。

    苏灿跌下了马来,单手一撑,他已是站了起来,两脚用力一蹬,他高高地跳起,身后的一名武卫骑兵伸手一拉,苏灿一个翻身,落在了他的背后。便在此时,他看到关鹏举高大的身影已经冲出了峡谷,最后一名挡在他身前的骑兵被一刀斩去了头颅,脑袋旋转着高高飞起。

    “不!”苏灿大吼起来。“追!”***

第三百六十五章:殒

    如雨的利箭,奔腾的铁骑,终是没有拦住大军的军神关鹏举,他冲出了峡谷,回眸怒视,他的一百多名侍卫包括关宁在内,都已不见了踪影,在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武卫在苏灿的带领之下愤怒地追来。

    他冷笑一声,自己冲出了峡谷,那么这场殂杀便已经失败了,一带马缰,便欲策马而去。

    一支羽箭便在此时,夹杂在武卫们愤怒的吼叫声中猝然而至。羽箭距关鹏举极近之时,他才听到了那破空之声,关鹏举大惊失色,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利箭擦着他的鼻尖嗖地飞过,死亡的气息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是昨夜那个箭手。关鹏举在瞬间便判断出射出这一箭的是谁。

    札木合双腿夹开,站在红石峡出口的顶端,弯弓搭箭,关鹏举,你死定了。

    札木合的箭术,便是以箭术声震大漠的云昭也是戒惧不已,一箭既出,第二,第三支长箭已是连珠而出,关鹏举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一箭,第二箭哧的一声,已是正中他的侧颈,利箭破开颈甲,在入肉的霎那,关鹏举一手抓住了颤动的箭尾,一串血珠顺着拔出的箭头而阳光之下闪耀着红光。

    第三箭紧接而至,这一箭从关鹏举胯下战马的左耳进,右耳出,战马一声惨嘶,向前高高窜起,将关鹏举掀下马来,奔出十数丈,轰然倒地。

    在地上一个翻滚,关鹏举一跃而起,此时,苏灿等已经追至,突然而来的变故让苏灿亦是震惊,转头看向崖顶之上的札木合。

    “札木合!”苏灿失声惊呼。

    “苏将军,今日我助你一臂之力,他日可不要忘了我今日的情份!”札木合哈哈大笑。

    “杀了他!”苏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夺指着札木合,大声喝道,崖顶之上,距离札木合不远的一批箭手当即发足向札木合奔来。

    “狗咬吕洞宾!”札木合大笑声中,撒开两条长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关鹏举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武卫骑兵,知道今日已是断难走脱了,心中不由一阵黯然,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自己并不怕死,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泰州的二十万大军将就此成为一匹脱缰的野马,会给大越带来多大的苦难,谁也无法说得清,而更让他不甘心的是,随着泰州军队的离军,蒙元势力席卷北部诸州,自己一生的功劳,威望都是建立在对蒙元的杀戮之上,万万想不到,自己在临死前,竟然看到蒙元又要来了。

    他愤怒,他痛心,他横刀而立,须发皆张。

    “谁来杀我!”

    “谁敢杀我!”

    他仰天长啸。

    连同苏灿在内,所有武卫尽皆沉默,看着他们身前,那个须以皆白,但却犹如天神下凡的老者,尽然无人敢于答话,无人敢上前。峡谷之内,只闻粗重的喘息声。

    关鹏举仰天长笑,拖刀转身,大步向峡谷外走去,留给苏灿以有他的武卫一个高傲的背影。

    苏灿紧紧地咬着牙关,格格作响声中,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他一伸手,抢过身边一名武卫手中的长矛,发出呀的一声大吼,急摧战马,自后赶去。

    “去死!”他吼叫着,手里的长矛脱手而出,在空中带出一溜残影,直奔关鹏举。

    长矛自关鹏举背后穿入,胸前透出,哧的一声闷响,关鹏举迈出的右脚重重落下,手里的大刀呛的一声,重重地斩在地上,身体就此凝住不动。半晌,头颅垂下,头盔自头上滚落,当啷当啷在地上跳动着。

    苏灿翻身下马,双腿无力地跪在白发苍苍的一颗皓首之前,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武卫们摧动战马,缓缓走上前来,众人沉默地看着他们的首领狂吼着,仰躺在冰冷的峡谷地面上,用尽全声的力气哭嗥着。

    关鹏举拄着他的大刀,透体而过的长枪支着他的身子,低垂的头颅怒目圆瞪,看着地上的苏灿,眼中似乎带着无尽的轻蔑。

    关鹏举的尸体被小心地装敛好,苏灿带领着武卫开始返程,虽然成功地完成了预定的目标,但苏灿心中却提不起一点点的兴奋之情,札木合的出现,那几支帮了自己大忙的羽箭,那得意的笑声,如同一枚枚尖刺,不停地啃食着苏灿的内心。

    这让他极不舒服。

    泰州,关震云的左武卫所有忠于关震云的将军在一夕之间合部被拿下,左武卫一万余人被调到了泰州城外的军营,在他们的四周,是右武卫以及数万泰州镇军。城内,戒备森严,一场清洗正在大规模地进行着。

    看到关鹏举的尸体,以从良为首的一众武将默然地跪下叩首,这个人纵然死了,仍然是众人心中不倒的军神。

    “好好地葬了!”从良低声道。

    “关震云怎么办?”权昌斌低声问道。“此子只怕是留不得了。”

    从良默然半晌,“这件事,我来办吧。”

    权昌斌看着神色有些萎糜的苏灿,担心地道:“苏将军,你没什么事吧?接下来,我们要整顿军队,与蒙人谈判,然后便要挥师南下,你肩负着重担,可得担心身体。”

    苏灿神情落寞,“放心吧,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接下来,与蒙人谈判的事我不想参与了,从将军,关震云便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他!”

    从良看了他半晌,点头道:“好吧,斩草需除根,仇既然已经结下了,就不必瞻前顾后。”

    “我明白!”

    “武卫那边,你要马上着手整编!早一日整编,我们便能早一日南下,在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地渡过苍江,否则一旦他们在苍江布下防御,那时我们过江而不能,身后的蒙军断然不会让我们在江北落足,我们的处境就尴尬了!”从良道。

    益州,云昭迫使铁尼格退出剑关之后,第五营李富贵所属五千兵马当即马不停蹄,一路向西,在蒙元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攻取武县,夺得了益州与卢州相连的这一重要走廊,随即在武武境内武径山上修建军寨,进一步加强对武县的控制,第四营王强部旋即亦进入武县,与武径军寨遥相呼应,牢牢地扼守住了武径走廊。

    第三营孟姚部进驻剑关,与霍震霆,周广益所部组织了坚固的防线,以应对蒙军马上就要到来的反扑,这是可以预见的。第一营已从高阳出发,不日将抵达兴灵,胡泽华的第二营除了在凤凰山留下一部修筑凤凰要寨之外,其余的全都开赴高阳,略作休整,补充之后,亦准备进抵兴灵。

    在益州高层的预想之中,如果泰州真出大事,大越军队内哄的话,那么益州将会面临极大的军事压力。

    泰州还没有任何情报过来,云昭没有等到蒙军的疯狂反扑,却等来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来自大越上京的钦差,李鉴的特使,兵部尚书黄朴。

    李鉴使关鹏举赴泰州稳定泰州两卫军马以及泰州镇军,以兵部侍郎黄朴出使益州,拉拢云昭,对北部不可谓不重视了。如此重量级的人物作为一名宣旨钦差出使益州,是极为罕见的,李鉴此时需要云昭的安庆边军对他作出呼应,如果云昭表示出了对他的支持,那么泰州诸军想要有所动作,便不得不考虑一番了。

    益州以云昭为首,隆重地款待了黄朴一行人等。

    云昭被晋封为云麾将军,再一次刷新了大越高级军官的年龄纪录。除了云昭,苏定方,胡泽华,孟姚等人都立地晋升了一级,除此之外,大批盖上了兵部大红印章的委任状被直接塞给了云昭。

    “恭喜云将军了,你可是我大越最为年轻的云麾将军了,说起来,在我大越军队之中,云麾将军以上的武职而且是实职不会超过十人,而像您这样年细的实职将领可是绝无仅有,您是唯一的一例,皇上对将军的喜爱可非同一般啊!”看着云昭接了圣旨,黄朴喜笑颜开,拉着云昭的手,亲热地道:“将军这两年的战绩当真让大越所有的将领们都汗颜啊,屡挫蒙人气焰,平叛,收益,无论是那一件都让人津津乐道,皇上曾言,如果我大越像云将军这样的军人多上几个,蒙人何足道哉?”

    云昭微笑着躬身道:“皇上谬赞了,这都是三军用命,再有就是岳老将军以前打下的底子好,否则云昭便是有三头六臂,已是无能为力。”

    黄朴面色一黯,“是啊是啊,岳老将军可惜了,我来之前,皇上正准备将岳老将军的画像请进凌烟阁呢!”

    云昭喜道:“那敢情好,岳老将军当得起这个荣耀。黄尚书,请,益州百废待兴,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尚书大人的,略备薄酒,为大人洗尘。”

    “好,好,正要与云将军痛饮几杯!”黄朴笑道。他这次出行,看来效果极佳,比预想的要好得太多了。益州无恙,只要关鹏举控制住了泰州卫军,再加上一直以来龟缩在卢宁地区的司马仁,三部联合,一起进击蒙元,北部的形式将会比以前更好一些。以前司马家族一直对四爷的命令阴奉阳违,这一次大爷已经上位,司马家也该将积蓄已久的力量爆发出来为大爷贺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上京来人

    二十四岁的云麾将军,在大越这个对武职控制较严的国家,的确是有些惊世骇俗了,想冯从义兢兢业业在卢州城驻守二十余载,临末去职,也就捞了一个忠武将军的职份,还是一份没有实权的虚头,直到北部糜乱,才被晋升为云麾将军,而云昭从军不过数年,便一路从振武校尉扶摇直上,多次越级晋升,其晋升之速,不但前无古人,恐怕也将后无来者了。

    黄朴不禁暗叹时事成人,乱世之中出英雄,古人诚不我期也,如在和平年代,像云昭这个年纪,恐怕也就在校尉一级之上晃荡,这还得上头有人呢!否则任你英雄盖世,强大的体制力量仍然可以让你不得翻身,不是所有金子都会发光的,如果被深深地埋在污泥之中,光芒终究会被污垢所淹没,直至你的雄心壮志被岁月一点点的腐蚀最终荡然无存。

    二十四岁的云昭如今已经坐拥益州,麾下雄兵十万,自剑关一路至兴灵,黄朴一路之上见识了安庆边军的煌煌军威,心中却是惊喜交加,喜者,有这样一支强军,陛下在北部不至于焦头乱额,蒙军也不能肆无忌惮,惊者,云昭如此年纪,便有此成就,谁又能担保他在这个乱世之中不另有心思呢?潘浩然,王好古等一些枭雄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什么样的笼头才能拴住这样一匹骏马呢?”黄朴不禁有些忧心忡忡,作为李鉴的心腹,又能坐到兵部尚书这把椅子之上,黄朴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不提黄朴心中所思所想,益州如今的确是百废待兴,益州城作为益州的中心,如今却握在简单手中,现在的云昭却不好伸手去拿,好在简单在益州城倒行逆施,人心背离,如今影响越来越小,人心向着兴灵在不断地倾斜,到了某个成熟的节点,自然可以水到渠成,而就现在而言,兴灵不言而喻成了益州新的政治中心。城墙加高加固,新的移民点不断地在建立,从安庆移民而来的面姓,云昭一纸命令,将他们全部迁移到了兴灵府周围。这些人可以说是云昭最早的家底,对于云昭的忠心亦最为可靠,他们迁来兴灵,分给土地,分了房屋,工具,牲畜,安家立业,便会成为兴灵最为可靠的屏障。

    除了这些安庆移民,高阳族也被大批迁入兴灵周边,这些人现在除了附属于云昭之外,没有其它的路可走,有了这两股新兴力量的注入,兴灵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沿着兴灵城向外幅射出去,周边五十里左右,一个个的村庄拔地而起,一个个的城镇,交易集市正在如火如荼地兴建当中,一个新的大城市正在一天天的成形。

    云昭的兵力现在几乎全都集中了兴灵周边,在高阳,他只保存了一个新兵训练中心,作为招募新兵训练之用,平日里一般保持着三五千人的新兵数量,这些人平时训练,一旦有事,拉出去便是一支可观的力量,作为已经基本安定的益州,这支力量加上各府县的镇军,便足以安定地方形式,唯一有可能威胁到他们安全的也只有益州城的简单了,但无论从那一个方面看,简单的脑壳都不会如此发昏,云昭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他呢,他岂会将头巴巴地伸到云昭的刀下去?

    近十万安庆边军云集在武县,剑关,兴庆,兴合,临高,兴灵一带,随时准备应付蒙元的大举反攻。

    如果泰州有变,蒙元猛攻益州的计划便会得以实施,那时,将是益州最难过的日子。在内心云深处,云昭亦盼望关鹏举能早日抵达泰州,这位大越的军神或许能改变日前僵持的局势,这样,益州的日子便要好过多了。

    “黄大人,请!”云昭伸手相邀黄朴入席,读完了圣旨,黄朴便卸去了钦差身份,虽然是兵部尚书,但在这位新科云麾将军的面前,这个架子是担不起来的,要知道,云昭可不求他什么,安庆边军发展到现在,没有向他兵部要过一文钱的晌银,一文钱的军械粮草。

    “云将军请!”看到云昭相让自己入主席,心中有事的黄朴那里肯就坐。“云将军等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方有我等在后方的安逸,我岂能僭越?更何况今日是云将军的大喜日子,自然是云将军上座。”

    云昭大笑道:“黄尚书掌管兵部,那是我等的顶头上司,以后要请黄大人帮忙的地方多得是,黄大人平素岂会来我等军营,这现在的佛腿我可是一定要紧紧抱一下的,黄大人请。”

    黄朴亦笑道:“如此说来,我可更不敢坐了,安庆边军有今日成就,全赖云将军一力促就,我是无功不受碌。”

    “客随主便吧,黄大人,再谦让一番,这热气腾腾的菜肴可就冷透了!”云昭笑道:“下面的将军们呆会啃着冻硬的肉,心里不免要埋怨你我二人了。”

    周围的一些将领顿时轰然大笑,一齐摧促。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得罪了!”黄朴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这才坐上了主位。

    大堂之内,摆放了十数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是数个大海碗,当真是大块肉,大块鱼,油脂淋漓,土罐之中,虽然泥封还没有开,但酒香却已是透了出来,整个席面充满着粗犷的军中气息。

    黄朴长居京城,位高权重,食不厌精那是已成习惯了的,看着这油腻的一个个大碗,顿时没了胃口,暗自叫苦,但坐在这里,又那里能表现出来,在其它地方,官员们自然是奉迎不及,珍稀菜肴想着法子也得放在他面前,但这里,除了几个海碗之中的大块肉鱼,竟是看不见其它的东西。

    “请,黄大人!”参军马一功兴高采烈,以前他虽被云昭任命为安庆边军的参军,但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说白了,他就是云昭私人的一个幕僚而已,权虽重,位却低,如今他已是堂堂的归德中郎将了,如何能不喜气洋洋。“大伙可都是借了黄大人您的福气,要不然,大家伙可没这口福。”

    看着这些自己难以下咽的东西,黄朴惊讶地道:“这些东西大家平时……”

    马一功微笑道:“益州百废待兴,像牛这些大牲口那里能杀来吃肉,便是猪羊这些玩意儿可也是限量供应的,打仗将益州打得稀乱,这些东西如今可是少了,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士兵需要大量的肉食来保证体力,所以官员们嘛,就只能节约一点罗!”

    “这又能节约多少?”黄朴讶然道。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云昭大笑,“重要的不是能节约多少,而是官员,将领们的示范作用,上行下效,这个作用可就大罗!益州现在穷啊,大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嘛!”

    “难怪难怪,佩服佩服!”黄朴以前也是带过兵的,自然知道如果将领们能做到如安庆边军这样,士兵们自然会效死力的。

    “来,来,喝酒,喝酒,黄大人远来,请尝尝我们自酿的烧酒!”拍开泥封,酒哗哗地冲进了酒碗之中,“来,我们一齐敬黄大人!”云昭站起来,端起了酒碗。

    一大口酒喝下去,黄朴险些全喷了出来,这酒闻着香,喝在嘴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主要是酸。看着以云昭为首的将领们兴高采烈的喝了下去,黄朴亦只能一哽脖子,屏住呼吸,咕嘟一下全倒了下去。

    “来来来,大家随意,随意啊!”云昭摆摆手,“坐下吃,喝,可只有今天这一回,吃完喝完,该干嘛去干嘛去!”

    众将轰然应是,关系好的当下便抱了自己桌上的几个大碗凑到一齐,吆五喝六地大喝起来,都听出将军的意思了,今天可以大吃大喝,今儿一过,都得滚回军营去,酒那可是想不着了。

    大厅里瞬间便分出了几堆,霍震霆,朴德猛,万世昌一堆儿,原来的安庆将领如苏定方,燕小乙,郝仁一堆儿,新晋将领如王强,李富贵,马友等一堆儿,孟姚与丁仇两人与几位县令凑了一桌,只有周广益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一边,低头喝着闷酒,最终还是全益凤端着酒壶,与他去坐到了一块。

    黄朴,马一功,郭长兴,云昭四人则坐在一起。

    孟姚端着酒碗,大步走到了黄朴身边,“黄大人,孟某敬你一碗!”语气颇不客气,黄朴眉头一皱,正待拒绝,云昭已是在一边介绍道:“黄大人,这可是我麾下第一猛将,安庆边军第三营主将孟姚,都说我安庆边军的猛仗,恶仗都是第三营打得,虽然言过其实,但十仗当中,倒是有七八仗是第三营亲自打下来的。”

    听到云昭的介绍,黄朴也不敢托大了,站起来,端起碗,“久仰久仰。”看着孟姚,忽地觉得有些面熟,不由奇道:“咦,孟将军看起来好生面熟,我们在那里见过么?”

    当年黄朴曾经与徐威一起去调查过云家村灭门案,不过徐威是去查案的,黄朴则是去和稀泥的,孟姚作为当时司马瑞麾下的大将,自然是见过黄朴的,不过一来已过了数年,当年的黄朴也没有将一个区区的哨将放在眼中,映象不深,二来,这几年来,孟姚经历了太多的沧海桑田,不论是气质还是外在,都有了极大的变化,黄朴只觉得眼熟,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孟姚嘿嘿一笑,“黄大人,我们当初的确有一面之缘,不过黄大人位高权重,我们却都是一些小人物,贵人多忘事,自是记不得我们了,丁仇,来来,我们一齐敬黄大人。”

    丁仇大步走了过来,看到丁仇半边可怖的脸孔,黄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两人都是当年的经历者,知道司马瑞的后台是大王子,而这黄朴则是大王子的心腹,那里会有什么好脸色,此时来敬酒,只不过借机来下下绊子罢了。

    一人一碗酒敬下去,黄朴肚子里已开始翻江倒海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人生变幻之奇

    孟姚与丁仇二人开了头,其余的将领亦纷纷上来凑趣,一碗碗的酒下去,饶是黄朴酒量甚好,但这可不是在京城常饮的那种精酿,十几碗下来,亦是舌头打结,醉眼迷离了。

    “云将军是卢州人吧?”黄朴一支手举着酒碗,一只手攀着云昭,“卢州我可是去过的,卢城我也是去过的。那是一个好地方。”

    云昭笑着与他碰了一下酒碗,“卢州当然是一个好地方,可惜现在被蒙人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复失地呢?”

    “卢州人杰地灵啊!”黄朴大笑道:“云将军,大越最年轻的宣威将军,现在又成为了最年轻的云麾将军,我估计着,以后还会成为最年轻的辅国大将军,骠骑大将军,哈哈哈!这种际遇,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众人尽皆称是,“我家将军当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杰,从一介猎户到云麾将军,不过用了五年而已!”燕小乙骄傲地道。“放眼天下,绝不会有什么人能与我家老大相比了!来,弟兄们,为我们老大,一齐喝一碗!”

    众人轰然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朴却端碗不动。

    “怎么,黄大人不这么觉得么?”

    黄朴身子打了一个晃,踉跄了几步,嘿嘿笑道:“要说起这晋升之速,自然是非云将军莫属,但也论起际遇之奇,哈哈哈,在卢城,可还有一人比起云将军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了!”

    “哦?”燕小乙好奇地道:“还有这种人,那应当是鼎鼎大名的呀,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过,弟兄们,你们那个听说过了?”

    “没有听说!”众将纷纷道。

    “黄大人这是在信口胡说吧?”

    “信口雌黄!那里有人能比得上我家将军!”

    听到众人不屑一顾,黄朴涨红了脸,大声道:“怎么没有,怎么没有,还是一个女人,你们知道吗,一个女人,就是卢城的。”

    “你就吹吧?”燕小乙晒笑道:“卢城之外,也就一个女人能让我家老大折服,她叫红娘子!”

    黄朴冷笑:“红娘子不过是一介马匪而已,那个女人你们可知道吗?数年之前,就是我,我去卢城那一年,她还只是云家村一个乡野村妇,五年过去,你们知道她变成了什么吗?”

    “难不成变成了妖怪?”一名将领大笑道。

    “她变成了当朝四皇子的侧妃,从民女到身怀皇家玉碟身份的王妃,你们说,她的际遇是不是比云将军更加离奇?”黄朴侧目看着众人。

    “卢城有这等人?”燕小乙,孟姚等人都有些诧异,看着黄朴的模样,却不似吹牛,便连霍震霆等人也好奇起来。

    “黄大人可知她姓氏名谁么?”马一功问道。

    “她姓秦,叫秦柔娘,不过四爷府里都叫她念云王妃!”

    啪的一声,酒碗坠地清脆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黄朴此话一出口,燕小乙郝仁两人的目光唰地转向云昭,安庆边军之中,知晓这一段往事的亦只有当年的鹰嘴岩马匪身而。

    酒碗坠地的脆响声让大厅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到云昭的表情,看到燕小乙与郝仁两人的异样,直觉之中,众人都觉得这其间必然有什么问题。

    云昭在听到秦柔娘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已是大震,酒碗坠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看着黄朴,慢慢地站了起来。

    黄朴似乎没有感到厅内的异样,转着圈子问道:“怎么,你们不信么,不信么?这可是真的,念云王妃这一次与四爷一齐失踪了!”他压低声音,悄悄地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我可是听说,要不是念云王妃出马救了四爷,现在四爷只怕已经被关在天牢里了,哈哈哈,来,喝酒,喝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一扬手,酒碗高高纷起,黄朴转了几个圈子,呼地一下委顿在地,软瘫如泥。

    “老大!”燕小乙看到云昭的身体摇摇欲坠,大惊失色,与郝仁扑上去,一左一右将云昭扶住,“也许是这个家伙信口胡说而已。”

    云昭摇摇头,“怎么可能,黄朴身居高位,他怎么会知道柔娘的名字?是卢城人,亦姓秦,也叫柔娘,怎么可能是假的?”

    众将莫名所以地看着三人,面面相觑,半晌,云昭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挺直了身子,看着座下诸将,缓缓地道:“我是卢城外云家村人,我的妻子便叫秦柔娘。”

    啊的一声,厅内众人惊呼出声。

    “五年之前,云家村遭遇蒙人血洗,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而我的妻子亦在这一次袭击之中失踪,事后我遍寻死者,也不见她的遗体!”云昭的手按在桌角上,忽然格的一声,桌格生生地被扳下来一截。

    “将军,你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这事也太离奇了,黄朴现在醉得跟死猪一样,也不可能问出详情。等他清醒过来再说吧!”马一功低声道。“小乙,郝仁,你们陪将军下去休息。”

    燕郝二人半是扶持,半是强制,将云昭带离了大厅,只剩下一屋子的将领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这也太离奇了,比说书先生的传奇还要离奇。

    山村里的一对普通夫妻,遭遇大难两相不知,数年过去,一个成了位高权重的云麾将军,另一个居然成了皇子的侧妃。

    丁仇突然冲了出来,对着黄朴便是一脚,“你个老王八,就是一个混球,在那里出现,那里就会出事!”

    孟姚一把拉住他,“丁仇,不要冲动。”

    马一功亦喝道:“丁仇,不要犯混,来人,将黄大人扶下去休息。各位将军,今天就到这里,请大家各自回去,处理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蒙人的反攻近在眼前,我们可不能自乱了阵脚,关于这件事,云将军自有道理。还有,这件事情只限于我们这些人知道,绝对不许外传一分一毫,若有泄漏,大家知道后果。”

    众人此时那里还有心情喝酒,纷纷告辞而去。

    “大哥,此事不见得就是真的,您位置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雄厚,您的过往,对于有心人来说,打听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这黄朴是大爷的人,这个时候爆了这种事来,其目的不言自喻。现在四皇子与那个什么念云王妃都不知所踪,还不是任他怎么编排么?反正是死无对证的事情是不是?”燕小乙大声道。

    云昭身体微微一震,慢慢地冷静下来,“小乙,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黄朴的确没有安好心,今天三分酒意,七分装疯,倒像是故意要让我知道这个消息,明天,你再去找他询问一些详细的情况,当年的事情你基本都知道,问得细一些,自然就能分出真假来。”

    “我明白了,大哥,你放心吧,要是这个姓黄的姓口雌黄,我就把他的蛋黄打出来,才不管他什么狗屁钦差。”燕小乙愤愤地道。

    “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云昭疲惫地挥挥手,对燕小乙与郝仁道。

    二人对视一眼,“大哥好生歇息吧。”

    二人走出门去,轻轻地带上房门,云昭站在房屋中央,怔怔地立了半晌,这才走到一边的墙角,打开一个小小的箱子,那里面,是一整套银饰,那是当初为了成婚他特意带着柔娘去卢城定制的。

    “柔娘,黄朴说得都是真的么?”他轻轻地摩娑着那套首饰,往日的画面在脑子里一一掠过。

    “云昭,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反而多出许多烦恼!”脑子里蓦地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是雅尔丹。

    “云昭,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根本无力去改变。”

    “云昭,柔娘不在我们蒙元,我可以告诉你,她过得很好,比你想象的要好!”

    雅尔丹当初说过的在云昭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好像都在印证着黄朴所说,雅尔丹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么?云昭紧紧地握着一枚银簪,锋利的银簪头深深地扎进掌心,鲜血丝丝缕缕流出,云昭似无所觉,心中却是阵阵绞痛。

    黄朴被扶到自己的住所,听到房门关好,黄朴醉眼迷眼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仔细回想着酒宴上的一幕一幕,确认自己的表现非常完美,没有任何破绽。他冷冷一笑,自己并没有说谎,柔娘的确就是念云,而她的确是四皇子的侧妃。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解释柔娘是怎么到的京城的了?反正死无对证,自己大可以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部推到四爷的身上那又如何?知情者要么是云昭的死敌,要么是大爷的心腹,他又能去那里求证?他又如何求证?

    想到得意之处,黄朴不禁想大笑三声,刚刚张开口,胸腹之中一阵翻江倒海,伏在床沿之上,吐得昏天黑地。屋里顿时酒气熏天。

    这都是什么破酒?黄朴抚着胸口,连连叹气。坐直身子想去喝口水喝,屁股之上又一阵疼痛,那个丑鬼,这一脚踢得好狠,总有一天,自己得十倍地找回来。

    正自发着狠,砰地一声,大门被踢开了,黄朴一惊,看着燕小乙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风云将起

    从云昭那里出来,燕小乙立时气势汹汹地直闯黄朴的所在,在他看来,这家伙完全就是故意在老大面前露出这消息的,柔娘,是大哥心里一块触不得的伤疤。

    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迎接燕小乙的是伏在床沿之上的黄朴哇哇的呕吐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腐气息。

    抬走头来,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燕小乙,“来,再喝一碗,干!”黄朴大笑。

    “诲气!”燕小乙收住了脚步,犹豫片刻,转身又走了出去,明天,等这家伙酒醒了再来收拾他。

    郭锋轻轻地敲响了云昭的房门。

    “进来!”屋里传来了云昭低沉的声音。

    “将军!”郭锋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即将房门紧闭。他并没有出席今天的酒宴,但在出现在云昭房门的时候,他已经知晓了今天在酒宴之上发生的一切。

    “都知道了吗?”云昭将手里的盒子放进了箱子,指了指椅子,“坐!”

    “属下已经知道了。”

    “你亲自出去一趟,将这件事情弄清楚。”云昭坐下来,端起面前冰冷的茶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明白了!”

    “知道从那里着手吗?”

    “据我们收集起来的情报,四皇子回上京的过程之中,走到卫州之后,便得到消息而匆匆回返,随即在通州,磨盘山附近爆发过一次战斗,便是在那里,四皇子消失在所有人的野视之中,末将准备从那里着手。”郭锋道。

    “找到他们。”

    “如果找到,怎么办?”郭锋低首道。

    云昭沉默了片刻,“找到她,告诉她,我在这里。”

    “是!”

    “在你离开之前,替我联系雅尔丹,我要见她一面。”

    “雅尔丹?”郭锋讶然道。

    “是。”云昭眼中闪着丝丝光芒,“黄朴所言真假掺杂,雅尔丹应当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她一直都知道,我想从她那里得到真相。”

    “这个小魔女只怕不好打交道,将军,这是与虎谋皮,她巴不得我们内部起纷争。”郭锋道。

    “我知道,你只管去联系吧。你应当还有通道吧?”

    郭锋点点头,“有的。以前与他们做交易时的通道,后来虽然交易断绝了,但通道一直都在,雅尔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没有动他们,我们亦将其保留了下来。”

    “你去吧!”

    郭锋起身,离开了云昭的房间。

    大越北疆,阴云密布,一场剧变迫在眉睫,而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战事却已经拉开了序幕。李逍在南方提前布置下的强大势力在第一时间探知了上京发生的政变,当叶开的威卫一部突然从贵州折返,进入彬州,想要一举拿下彬州,席卷南部三州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彬州高大的城墙和全副武装的彬州镇军。

    万长风立于城墙之上,看着城下飘扬的威卫旗帜,脸上露出冷笑。不仅是彬州,这个时候,湖州,鄂州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三州镇军加起来超过十五万人,单凭威卫一部人马,想要拿下南部三州,当真是痴心妄想。

    现在让万长风,狄仁贵,何怀金唯一忧虑的便是,四皇子下落不明,没有了四皇子,三州的行动便犹如没有了主心骨,没有了大义的名声,现在虽然能够一时抵御对手,击败对手,但终是不能持久。如果四皇子不幸,怎么办?

    万长风心忧四皇子的下落,而在城下的叶开,却是几乎要疯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南部三州的反应是如此之快,自己进入彬州之后的行动不可谓不快,但万长风仍然抢在自己抵达州城之时,便准备好了一切,现在,自己就是坐在火山口上的那个人了,打,凭着自己一万余人的威卫,怎么可能打得下这雄伟的省城?南部三州一向有钱,州城修得异常坚固,看万长风的行动,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士兵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打不下来怎么办?叶开不敢想象自己如何面对皇帝陛下的怒火。

    更何况,在贵州,白莲教的兵锋已经直接威胁到贵州腹地,自己带走了一半的威卫,如果贵州有失,又该怎么办,原本是想以闪电战结束对南部三州的行动,但现在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叶开进退不能,是不是该退回贵州去,南部既然拿不下来,自己总得抓住一头吧!但想到这样一来,让南部三州成为陛下的心头之患,自己的头颅只怕亦然不保。

    就在叶开踌躇难绝的时候,温兆伦,亦就是李氏皇族的李庆,抵达了南部三州的中心,鄂州。

    “温神医!”看着一脸风尘仆仆,一瘸一拐,脸上亦包扎着厚厚的纱布的温兆伦,何怀金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怎么从上京逃出来的?”

    李庆盯着何怀金,一字一顿地道:“何怀金,四皇子李逍可以相信你吗?可以寄你以重任吗?”

    何怀金一楞,看着身上伤痕累累的温兆伦,凛然道:“四爷自然可以信任我,鄂,湖,彬三州早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举起义旗,直讨上京,诛除逆贼,还我大越朗朗乾坤!”

    “很好!”李庆从怀里掏出一物,高高举起,“你跪下,接先皇遗旨!”

    瞬息之间,何怀金眼中露出狂喜之色,遗旨,也就是说,先皇的遗旨之中,皇位必然是传于四爷的,有了这样一件东西,那自己的行动便是师出有名,有了这样一件东西,便无惧物议,甚至可以将上京的大皇子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卟嗵一声,他双膝跪地,两手举过头顶,“臣,何怀金恭迎先帝遗旨!”

    看完李嘉的遗旨,何怀金遏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温神医,感谢你为我们带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四爷将来一定会重重地酬谢你的。你先去休息,养伤吧,我会马上请狄大人,万大人以及三州的官员来齐聚鄂州,商议大事。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做吧!”

    李庆微微一笑,“我还休息不了,我答应了念云那个女娃娃,在李逍与她抵达南部之前,替他们撑起这边的局面。”

    何怀金一呆,“温神医,这军国大事,你,你怎么懂?”

    李庆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递给何怀金,“本来我也不想管,但这终究是我李家之事,我不得不插手了。”

    何怀金疑惑地看着手里的玉牌,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诧异,“这,这,你,你是?”

    “我叫李庆,大越永乐皇帝胞弟!”李庆平静地看着何怀金。“喏,这是李逍的信物,你应当认得吧?”

    何怀金看着李庆递过来的代表着李逍的那件信物,心中再无怀疑,再一次跪倒在地,“殿下在鄂州多年,何某竟然一无所知,当真是失礼了。”

    李庆摆摆手,“起来吧,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李家人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何怀金站了起来,心里明白,这必然事关当初皇家的秘辛,这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殿下,接来我们应当怎么做?”两人坐了下来,何怀金问道。

    “第一步当然是会同彬州,湖州两地,公开先帝陛下遗旨,举起义旗,讨伐谋朝篡位的李鉴逆贼,先将声势造出去。”李庆道。

    “是,臣亦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样一来,可就是公开与上京决裂,我唯一担心的便是,如果四爷迟迟不归怎么办?”何怀金问道,其实他隐含了一层意思还没有说出来,一旦公开了先帝的遗诏,上京方面必定不遗余力地抓捕李逍,李逍如果失陷而来不了南方,那可就是釜底抽薪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逍与念云这两个人,都不是傻瓜,定然能逢凶化吉的,当然,我们这边也得派出人手,一路去寻找。”李庆道。“当然,现在我们也需要李逍来鼓舞士气,所以……”他目视着对方。

    何怀金眉头一动,已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四爷没有抵达之前,我们先找一个替身,替四爷在某些时候露面,这样,一可以聚敛士气,二来,亦可以让对方放松对四爷的抓捕,有利于四爷脱身。”

    “何大人果然聪颖!”李庆微笑道。“就这样办吧!”

    当天夜里,一匹匹快马自鄂州城出发,向湖州,彬州奔去,一张张戒严,征兵,备战的布告在最短的时间内贴满了鄂州的大街小巷,县城乡镇。士兵们开始集结,粮草开始征集。

    鄂州城,一幢大宅之内,苟敬的身子更加佝偻了,四爷从自己手里走脱,自己选择了向北方追击,但明显自己追错了,虽然全歼了跟随着紫燕的那一部四爷心腹,但终究是让四爷脱逃了。快马加鞭地赶到鄂州,但一切都已经晚了,鄂州,已经准备竖起大旗,反抗上京了。

    “你说明天他们就要公布先帝遗诏,然后誓师会盟了?”苟敬不断地咳漱着,有气无力地问着对面的一个官员。

    “是,总管,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没有看到四皇子的踪影?”苟敬追问道。

    来人摇摇头,“何怀金一切唯那个温神医之命是从。没有看到四皇子的踪迹。”

    苟敬剧烈的咳漱起来,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了,你去吧,好好地盯着他们,等将来平息了这些叛逆,陛下会重重地赏你的。”

    “谢谢总管!”来人欢喜地退了出去。

    “来人,将紫燕那个贱人给我带上来!”苟敬厉声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真假

    磨盘山下,紫燕与连仲文两人各率一部人马逃离,紫燕向北,连仲文向南,苟敬亲率一队人马向北追击,便是基于李逍将向北部逃窜,以期回到泰州的判断,而由于紫燕出身暗房,对于暗房的行事风格极其了解,竟然一路引着苟敬逃了数州之地,最终不敌被擒,知道上当的苟敬又惊又怒,因为在这头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使连仲文一部绝大多数得以逃脱。返身追到南方三州之地,仍是不见李逍等一行人的踪迹,这让苟敬极其疑惑,南方三州是李逍的大本营,到了这里,为什么他还没有现身呢?暗房在北方还可以大张旗鼓,但到了这里,特别是现在的南方三州,几乎已经与上京撕破脸皮,就要明火执仗的造反了,苟敬自然是不可能公然露面了,但暗房在南方三州的势力仍然是不容小觑的。

    看着神情委顿之极的紫燕,苟敬的脸上闪过一丝青气,这样一个平时自己都不知道的暗房潜探,竟然给自己的追捕造成了如此大的阻碍。

    “紫燕,你知罪么?”他阴冷的声音响起。

    紫燕抬起头来,看着苟敬,一路之上,她可是受了不少的折磨。“总管大人,您为什么没有杀我?”她平静地问道。

    哼哼!苟敬冷笑两声,“我不杀你,自有我的道理。你敢背叛暗房,这还是暗房成立以来的第一例,我还没有想好怎样收拾你,自然得让你活着,想死?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紫燕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还能怎样?左右最后都是一个死字,只不过过程有些曲折罢了!”

    看着眼前这个纤纤女子,苟敬的脸上闪过一丝欣赏,“不错,想不到我暗房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座探,居然有这份见识,这份胆色,倒是委屈你了,早知你有如此才干,便该让你多担一些担子,可惜。你背叛了暗房,面对即将到来的苦楚,你可有丝毫后悔?”

    “我何曾背叛?”紫燕突地笑了起来,“总管大人,我在四爷府潜隐,暗房的任务可曾完成了?”

    苟敬一愕,“自然是完成了。”

    “那就对了,最后我暴露了,接照暗房的规纪,一旦暴露,便与暗房再无任何关系,生死由命,暗房亦绝不会承认有我这一号人对吧?”

    “当然!”

    “既然如此,一个死人如何能背叛暗房?”紫燕嘲笑地看着对手。

    “这……”苟敬一时语塞,这条规纪的确是有的,暗房的坐隐一般都在重臣之府,一旦暴露,更多的时候都是被主家秘密处死,暗房自然是不会认帐,而主家亦不会声张,但谁能想到紫燕居然能活下来,而且还投入到了对方麾下呢?

    “既无背叛,何来处罚?”紫燕格格地笑了起来,“不过说起来,总管大人被我戏耍了这么久,小女子当真是与有荣焉!”

    “大胆!找死!”苟敬身后,两名太监厉声斥责起来。

    苟敬却是笑了起来,“说得不错,说得对。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走到紫燕跟前,铁青的脸庞几乎贴到了紫燕的耳边,轻轻地道:“不过紫燕,你应当知道,成了暗房的猎物,死,恐怕是最好的先择,死,是一种解脱,对吧?暗房八十八种刑罚,你想受那几种?或者,我把你交给他们?”苟敬手反指着身后的两名太监,“对于女人,他们有很多法子让你欲仙欲死?”

    紫燕的脸霎时之间变得雪白,这些太监被去了势,失去了一个男人最根本的东西,心态极为扭曲,对于女人有着一种极为原始的仇恨和变态的手段。

    “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紫燕立即答道。

    “很好,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苟敬哈哈一笑,“告诉我,四爷是不是在另一队人中,他们到没到鄂州?”

    紫燕看着苟敬,脱口道:“当然在另一队之中,不过他们到没到鄂州,总管大人您都不知,我又如何能知?”

    苟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站直了身子,“好,从现在起,你自由了,不但自由了,你还重回暗房,将成为暗房在南方的统领,如何,能愿意接受么?”苟敬一伸手,一面暗红色的令牌在手中出现。

    紫燕大感意外,看着苟敬。

    “生或死?你现在可以选了,但是时间有限!”

    “你相信我?”紫燕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为了救回李逍,可谓是劳苦功高,你同行的人都死光了,没有人知道你曾被我擒住,所以,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鄂州,出现在四爷的那些同党那里。这便是我想要的。”

    “又当一次潜隐?”紫燕呼吸急促。

    “这一次不仅仅是潜隐,你还是我暗房在南方的大首领。”苟敬微笑道。“我需要在他们身边有一个得力的人手。你可以得到他们的信任。我们现在在南方的人,距离他们的核心实在太远了。”

    “你不怕我反水?”

    “反水于你而言没有好处。于我而言,亦没有坏处。”苟敬笑道。“既然如此,我当然得赌一次。你应该知道,四爷成功的可能性很,关大将军去了泰州,泰州二十万大军将稳如泰山,凭着南部三州,四爷能搅起多大风浪?”

    紫燕低下头,半晌,伸出手,从苟敬手中取过那面暗红色的令牌。“好,我做了!”

    苟敬拍手大笑,“好,很好。从此时起,你自由了!你这些日子受的苦楚,可以让他们更好地相信你。你去吧!来人,安排紫燕离开!”

    看着紫燕步履蹒跚地离去,苟敬身后一名太监忍不住道:“总管,您当真信任她?”

    苟敬冷冷一笑,“猪才会信任她。”

    “那你还放她走?这样的人就应当剥皮抽筋,方能一敬效尤。”

    “杀了她不如放她,放了她会有更如好的效果。”苟敬走回座位,坐了下来,“我先前问她,四爷是否在另一队人当中,她几乎没有思索地就回答是,对吗?”

    “对!”

    “她在撒谎!”苟敬叹道:“她回答得太快了。当时突围而出的数股人马都是假的,都没有李逍,如果我所猜没错,李逍当时应当还在山上,他根本就没有下山,妙极,妙极,这样的险招,居然也能使出来,要知道,当时如果我们还留下一队暗房人手在山上,就能将他们找出来,佩服,佩服。”

    “谁也不会想到,以四爷身份之尊,亦会想出这种险招来。”

    “不是他,是那个叫念云的女子!”苟敬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四爷逃离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手了,后来的那些人,都是那个叫念云的女子带上去的,念云王妃,负责李逍的黑暗势力,小觑她了。”

    “那,这与放了紫燕有什么关系?”

    “紫燕从我这里走后,必然会去鄂州府,也必然会向他们坦承自己的被擒经历,我现在在鄂州的消息自然也会泄露给他们。”

    身后两名太监脸色一变,“总管,你这是?”

    “李逍还没有到鄂州。”苟敬道:“如果他到了鄂州,鄂州早就亮出了旗号,李逍在磨盘山的时候,受的伤定然很重,这也是当时他们选择行险留下的原因了,他们现在应当才离开通州不久,正在向南方进发。所以,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在鄂州,而我,却会离开这里了。”

    “总管是要?”

    “鄂州必然会派出人手去迎接李逍,他们自有一套接应的办法,现在,我只需要跟着这些人就可以了!”苟敬冷笑,“让他们知道我在鄂州,正在伺机刺杀李逍或者鄂州的重要人物,岂不是可以让他们更加放心地去迎接李逍?说不定,他们还会设下几个圈套引诱我去。”

    “总管妙计!”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冒充我,隔上一段时间,便去踩踩他们设下的圈套!”苟敬道。“一定要让他们相信,暗房的主力,还留在南方。”

    “是,总管!”

    鄂州州府,南方三州的文臣武将云集,不但如此,南方的极大门阀大户的家主亦同时列席,对于这些门阀大户来说,这同样是一个机会。

    “四爷还没有到!”李庆高居上座,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在南方以医术而闻名的万家生佛,竟然是堂堂的金枝玉叶,先帝的胞弟,惊讶之余,亦是兴奋之极,即便李逍来不了了,有李庆在,他们仍然可以推动一场席卷天下的争霸战争。南方三州,富甲天下,大越财富,一半集于南方,这些人早就已不满足现在的状态了。“我们要利用先帝遗诏,那便需要四爷露面,所以。”李庆拍拍手,一个人微笑着从后堂走了出来。

    “四爷!”堂中所有人都惊讶万分地站了起来,从后堂走出来的人,不是李逍还是谁?

    “各位辛苦了!”李逍点头示意,背着手走到大堂之中,环顾左右,意态闲闲。

    众人讶异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假的,这是一个替身。

    “太像了!”

    “天啊,这不活脱脱就是四爷吗?”

    大堂之中顿时议论纷纷。

    “这个替身从外表来看,与四爷差相仿佛,但一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不对!”李庆笑着摆摆手,“你下去吧。”

    假李逍向众人施了一礼,转身走了下去。

    “除了在重要场合露面之外,他会尽量减少露面的机会,这瞒不了多久,所以,尽早地迎回四爷是我们现在的重中之重。”李庆道。***

第三百七十章:暗涌

    益州城,这座昔日的益州政治经济中心随着云昭在兴灵府另起灶炉,已经开始显现出衰败的迹象,不仅失去了政治上的地位,经济亦一片萧条。简单盘踞其间,对于这一切却是无可奈何,他现在能控制的亦只有益州城这一块地方了。

    益州城正在被边缘化,这使得益州城内的显绅豪族们日渐不满,益州眼见着蒸蒸日上,经济正在复苏,云昭的强势入主,将蒙人一举驱逐出益州,随之而来的便是战后的重建,这一块巨大的蛋糕他们却无法分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批新兴阶层正在迅速地崛起,而兴灵对于益州城的封锁,让这些豪门大族焦虑日生。这种焦虑时日一久,便渐渐地摧生出一种极度不满的情绪,一股暗流在城内开始漫延开来。

    益州城内谣言四起,不时有小股的暴乱发生,这使简单不得不愈发地加紧了军控的程度,而这,又反过来更加摧生出愈多的不满。简单的管理手段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钢刀之下,不怕这些人不逆来顺受。

    从雄心勃勃的少将军坠落成为躲在角落里苟颜残喘的老鼠,简单心中不可谓不恨,益州城内乱象从生,外在又日夜担心什么时候云昭就会挥兵逼来,现在的境况,只怕云昭大军一旦压境,益州城内就会有人开门纳降。

    军队,只有强大的军队才能维系自己的统治,然后在黑暗的角落里磨利自己的爪牙,瞅准时机,改天换地。简单在益州城扩军,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暴戾手段收取军费,益州城的资源十之七八被用在了军队之上,简单用最简单的方式来维系军队对自己的忠诚,大量的赏赐以及给予军队无上的特权。

    “成老,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一幢豪华的宅第的密室之中,一位中年微胖的男人看着上座的一位老人,“您是益州城的宿老了,此时此刻,您得给我们拿一个注意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迟早会成为简单案板上的鱼肉。前几天,崔家又给投入大狱,我知道的消息,便在昨天,崔大福便在狱中给弄死了,他的妻妾,女眷尽数被赏给了军队的士兵,家财亦被充公。这一次是崔家,下一次会是我们中的谁?”中年男子语气有些愤怒,看着室内众人。

    不大的密室内坐了十几人,皆是益州城中昔日有权有势,跺一跺脚,益州城便会抖三抖的人物,现在,却不得不偷偷摸摸地在黑暗之中悄悄地聚集在一起。

    被称做成老的是益州城内最大的家族成家家主,成化诚。成家在益州的日子比起潘浩然到益州的日子更长,在城内势力盘根错节,不仅中下层官吏之中大量充斥着成家子弟以及与他家有关联的人物,便连益州城的地下黑帮等三教九流无不受成家的影响,当然,有着这样影响的成家的豪富亦是益州城中第一流的,如果不是成家势力实在过大,简单早就打机会将他们拿下了。

    说话的胖男子亦是城中的一位大人物,姓孙,名孙淳,分布城中的豪华酒楼九成都是出自他们家族,益州城的衰败让他的财富迅速缩水,现在的益州城,还有多少人去酒楼寻欢作乐?

    成化诚的白收皱起,看着众人,叹道:“各位瞧得起我,来请我拿主意,但眼下我能有什么注意?刀握在别人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权且忍忍吧!”

    孙淳冷笑,“成老,您可以忍,简单一时之间也不会拿您怎么样,但我们可就不同了,他随时会拿我们开刀,但我们都完了,您还能独善其身么?简单倒行逆施,早已是民怨沸腾了。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今天来的这些家,再过些日子,只怕就得倾家荡产了。莫兄,你的商铺怎么样?”

    被称做莫兄的愁眉苦脸,“孙兄,你是做酒楼的,不管怎么样,总还是有人要吃饭的,我这做珠宝的,早就吃了上顿愁下顿了。”

    “祈兄,你呢?听说你的作坊可是生意兴隆啊?”

    祈年双手合什,“阿弥托佛,孙兄是在讽刺我么,我的作坊倒的确是生意兴隆,可是开工一天,我便要赔数百两银子,简单那个天杀的在我的作坊里定制的衣物等军用品不但原料要我出,而且到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付给我,可我还得给坊工们开工钱,要是敢推托延工,军队立马逼上门来,去讨要了几次钱款,连简单的面都没有见着,便给卫兵轰了回来,我一个管事还吃了一顿板子,再下去几月,我恐怕就是大家中第一个破产上街讨饭去的了。可是我还不敢不做,不然崔家便是我的榜样。”

    看着祈年的惨相,众人都是面色戚戚,其中有不少人与祈年的情况大同小异。

    “成老,您拿个注意吧,与其这样被活活拖死,不如来一个爽快的。”众人纷纷叫嚷起来。

    看着室内众人群情鼎沸,成化诚站了起来,“这么说,大家都是矢志同心了,要一齐来反对简单了是吧?”

    “不错!”孙淳大声道:“益州现在在云昭的治理之下,正慢慢地恢复元气,成老,这种机遇可是一错过就不会再来了,如果我们现在被边缘化,便将永远被边缘化,然后被摒弃出局,难道您还能指望简单咸鱼翻身么?现在云昭拥兵十万,也成气候,区区简单,覆灭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可不想被他拖死。”

    “那好!”成化诚一拍桌子,“那我们便破釜沉舟,拼死一搏,杀了简单。以他的人头向云昭投效。”

    “好!”众人纷纷叫好,全都站了起来,“成老,由您老主持,必然成功。”

    “坐下,坐下!”成化诚双手下压,“稍安勿燥。简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他虽然落难,但麾下仍有精兵上万,他自己亦十分地小心,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成,便会万劫不复。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击则已,一击便要成功!”

    孙淳狠狠地道:“成老,他是有上万军队,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军队之中,他再小心,总要睡觉,吃饭,军队是他的,可这些服侍他的下人,从人,他吃的菜,米,喝的酒可都是我们的人供应的,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成化诚点头:“话是这么说,杀,只要用心找机会,一定可以得手,但是光杀简单一个人是不成的,必须将他的心腹将领一股脑地全干掉。但这样一来,军队便失去了约束,极有可能在城中造成一场浩劫,大家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众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孙淳,你家能出多少壮丁?”成化诚问道。

    “不多,真正能派上用场,临阵不怯的也就四五十人而已。”

    成化诚的眼光看向其余的众人。

    “我家也能出四五十个。“

    “我作坊里人多,大家都过不下去了,可能拿出来百多人!”

    众人纷纷估摸出报出一个数字。

    成化诚微微摇头,“这些人,只能保住各位的家,保不住城内,我们需要外援,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有一支外援能及时赶到。”

    孙淳眼睛一亮,“您是说宣威将军云昭的兵马?”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对呀,我们可以联络他呀,想必他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不见得,我可是听说简述死时与云昭有约定的,而且周广益现在就在云昭麾下效力,云昭不见得愿意在蒙元大兵压境的情况之下,还分出兵马来帮助我们,而且,他还得提防周广益。”有人反对。

    “正因为蒙元大兵压境,云昭才不会愿意简单盘踞在他身后,与蒙元作战,还得时刻当心简单这么一把暗刀,所以,我猜云昭一定会在大战之前解决掉简单。使益州彻底没有了后患。”成化淳缓缓地道。“但是他不会明着做,他最多暗地里帮忙。”

    “那也就够了!”孙淳咬着牙道:“在那个时候,只要有安庆边军的旗帜出现在益州城,那便足够了。”

    密室的灯光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熄灭,与会众人悄无声息地从侧门分批离开,成宅陷入到了一片安静黑暗之中。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简单自取灭亡,这亦是天意啊!”成化诚在黑暗之中叹息道。

    “这不是天意!这是咎由自取。”黑暗之中响起一个声音,“如果不是简单倒行逆施,现在更是在暗中联络蒙元,云将军亦不会这么快便想拿下他。成老先生,此事成功之后,你在益州的所有利益,安庆边军都将予以保障!”

    随着天边的一缕曙光从窗户透射进来,照亮了密室门口的一个人,他叫王圭,是云昭身边得力的一位文官。缓缓地走了进来,坐到成化诚的对面,“成老先生,蒙元大举进攻益州在即,为了整个益州的利益,益州城做出一定的牺牲那是值得的。”

    成化诚叹了一口气,“安庆边军的军队什么时候才能到?”

    “边境之上的军队不能动,我们能调来的只能是高阳的训练营的士兵,三千人。在这之前,益州城恐怕要乱上几天。”

    “乱上几天?”成化诚苦笑,“也不知这乱上几天会让多少益州城的百姓遭殃啊!”

    王圭沉默不语。***

第三百七十一章:相邀

    兴灵的临战气氛已经很浓,蒙元果然准备对益州展开大规模的反攻,巴鲁图亲率塔塔儿部五万精锐抵达剑关之外,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进攻,而在剑关方向,第一营和第三营两个最为精锐的安庆边军顶到了最前边,而以霍震霆的第六营和周广益第七营分驻兴庆兴合,第四和第五营则驻守卢州的武县及武径寨,他们亦可以随时投入到对蒙元的作战之中,而云昭,也已经准备启征前往剑关前线亲自指挥作战。打完这一仗,或许才能让益州真正站住脚跟,云昭一点也不敢怠慢。

    但就在这个时候,朴德猛却被招回了兴灵,在云昭离开兴灵的那一晚,与其密谈半宿之后,朴德猛随即离开,但却没有回到前线,而是神秘地从众人的眼中消失了。

    十天之后,云昭出现在剑关菊花岭。与先前王好古镇守剑关一般无二,第一营守鸡山,第三营守柏树坡,而在菊花岭上,云昭只放了燕小乙的骑兵营在此,同时,自己的中军大帐也设在此处。

    与王好古最大的不同就是,安庆边军的第一营和第三营虽然都以鸡山和柏树坡构筑了防御阵地,但却将主力部队向前推进了约十里路,竟是摆出了一副要与对手正面硬撼的架式,以攻促守,一向便是安庆边军的战略。

    在安庆边军困守安庆的时候,他们就时常主动出击挑战蒙军,硬生生地打出了一片天地,并却磨练出了一大批铁军,现在云昭控制了整个益州,军力从最初的几千人膨涨了近十万人,作为安庆边军的主力战营第一营和第三营,两个营的编制早已突破了万人。而在手握广昌之后,整个安庆边军的装备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用孟姚的话说,过去的他们,比起现在的装备,那整个就是一个叫花子。整体换装,战力的飙升带来的是整个儿的军队的心气儿的上升,这两个营都是与蒙人打老了仗的,虽然扩编极快,但有过去的老底子在,战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在剑关,云昭其实集结了将近三万人,如果算上身后第二梯队第六营第七营,其实在正面战场上,云昭几乎集结了他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部队。

    “云昭好大的胆子,当真视我们如无物!”巴鲁图看着面前的军用地图,那上面,用显眼的炭笔标注着现在云昭的军力布置,“他竟然打算与我们正面野战,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这一次倒是要让他瞧瞧,真正精锐的蒙军是怎样打仗的。”

    “安庆边军的第一营和第三营是与我们打老了仗的,战力的确不容小觑,对付我们骑兵冲击很有一套,但云昭昏了头,竟然在菊花岭上只摆了一个骑兵营,那个骑兵营有五千骑兵吗?”巴鲁图冷笑道:“就算他有五千骑兵,他们的骑兵与我们的骑兵有可比性么?这一次,我要直捣黄龙。”

    乌力其看着地图,沉吟道:“老王爷,这要小心一些才好,如果与云昭的骑兵作战不力的话,我们深入到菊花岭,很容易两侧受到攻击的。”

    “兵力上我们不占优势,但是在机动灵活性上,我们却是大占上风!”巴鲁图抬起头来,“你与铁尼格一攻柏树坡,一攻鸡山,勿需与敌死战,只需牵制即可,我亲率一万铁骑,直扑菊花岭,我倒想看看,名震天下的黑煞到底是怎么一个厉害法,如果他在那里摆上一万步兵的话,我倒真会稳打稳扎,既然他摆上骑兵,那我不去碰碰,当真是贻笑大方。”

    “老王爷,既然如此,不妨多带一些部队,以防万一,我与铁尼格一左一右,保证不让孟姚与苏定方能腾出手来支援云昭。”

    “既然如此,我们便按照这个方略来准备吧,泰州方面搞不好会出大事,这是我们蒙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泰州一乱,我们的主力便要大举抽调进入泰州,席卷大越北部,那时候,我们现在的兵力不足,不可能再在益州维持这么大的兵力部署,所以,我们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短时间之内,我们将无法撼动云昭在益州的统治,让他在益州扎根时间越长,以后我们可能更难动他。看他现在的军力布署,触角已经伸向卢州,现在他已经抢到了武县,建立了武径军寨,摆明了又要与我们在将来抢夺卢州了,我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与之相比,我们可就差多了。皇帝陛下一直很担心云昭这个人,让他坐大,将来说不定就是祸害。”

    “皇帝陛下如此看重他?”乌力其惊道。

    巴鲁图冷冷一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到现在坐拥益州,手握十万大兵,虽然有着极大的机遇,但没有手腕,没有心机,你认为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做到吗?乌力其,你能做到吗?我自认为是做不到的,在他这个年纪,我还是好勇斗狠呢,铁尼格年纪比他还大,但比起这个云昭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陛下常叹息说,生而知之的人竟然当真有,说得便是云昭!”

    听到老子这么说,铁尼格不由涨红了脸,不过自己一二再,再尔三地败于云昭手下,委实是无话可说。

    三人正商议着一些战事方面的细节,一名卫兵突然匆匆地走进了大帐,在巴鲁图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巴鲁图一脸的诧异,抬起头来,“马上就要到大营外了?”

    卫兵点点头。

    “出什么事了?”乌力其问道。

    “镇国公主雅尔丹来了,已经到了大营外!”巴鲁图一脸讶然,“这个时候,雅尔丹应当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泰州方向上,怎么会到了益州?”

    乌力其不满地道:“益州方向上,放了两位亲王,怎么,皇帝陛下还不放心,竟然还让镇国公主来坐镇?”

    巴鲁图摇摇头,“陛下岂是那样的人?走,我们去迎接公主,其来意自然便明白了。”

    中军大营外,寒风阵阵,军营里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刁斗之中星光点点,蒙元的骑兵大营遍及数十里。辕门之外,四匹神骏之极的白马拉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大营。

    “臣巴鲁图!”

    “臣乌力其!”

    “臣铁尼格!”

    “恭迎镇国公主殿下!”

    三人右手抚胸,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马车门打开,身披着雪白狐裘的雅尔丹弯腰钻了出来,在侍卫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笑道:“巴鲁图叔叔,乌力其大哥,怎么这么见外?铁尼格,好久不见了?大家都还好吧?”

    “有劳公主挂念!”巴鲁图微笑着道:“外面天寒,公主,请到大帐里歇息。”

    大帐之中温暖如春,喝着暖热的羊奶,巴鲁图道:“公主,泰州之事尘埃落定了?”

    雅尔丹摇摇头,“我来之前,收到消息,关鹏举死了。”

    “关鹏举死了?”巴鲁图先是一惊,紧接着大喜,“太好了,关鹏举一死,泰州之事可定矣,想不到泰州卫军居然敢做这等事,以前倒是小看他们了。”

    雅尔丹嘿了一声,“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关鹏举死了,但从良,权昌斌等人行事雷厉风行,一举控制了武卫,骁卫,泰州并没有乱,而且他们收缩兵力,一时之间,阿斯兰叔叔亦不敢随意进攻。这个时候,倒是怕他们狗急跳墙。”

    “我们不趁这个时候进攻?”

    “皇帝哥哥判断,泰州方面要去救四皇子,要与李鉴去争天下,那么,他们必然会走,想要顺利走脱,那也得看我们脸色,所以,我们在等泰州方面来与我们谈判。”

    “就这么放他们走?”巴鲁图愕然道。

    “他们前头走,我们后头接收,北部十六州,将会是我们蒙元的了。”雅尔丹道。

    “不,只有十五州,益州还在云昭手中,不对,卢州能不能成为我们的,也还在二话!”

    “所以这一战,你们只能赢,不能输!”雅尔丹慎重地道。

    “所以陛下让你过来?”巴鲁图看着雅尔丹。

    雅尔丹摇头,“不是,我来是因为另一件事。云昭想要见我!”

    “什么?”屋内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雅尔丹,“云昭要见你?”

    铁尼格道:“公主,莫不是云昭见势不妙,想要投降么?”

    巴鲁图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看云昭这架式,是想投降么?”

    “公主,两军交战在即,不管云昭有什么目的,您都没有必要去见他,要是再来一次上一回的事情,可就成笑话了!”巴鲁图道。

    “见还是要见的!”雅尔丹笑道:“此时云昭已不同与彼时云昭,扣押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好处?况且这一次他主动要求见我,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雅尔丹,巴鲁图腹绯了一句,你可不是一个弱女子,但他亦知雅尔丹的脾气,“既然要见,那便多带人去,以策安全!”

    “没有必要!”雅尔丹摇头道:“放心吧,我是安全的,人带动了,反而不好!”***

第三百七十二章:相会

    雅尔丹果然只带了林牙一个替她驾车,出了军营,便向剑关方向而去,在马车的前方,是两名安庆职方司人员,他们是安庆以前与蒙元交易时留下的人员,身份早已暴光。但雅尔丹却一直没有动他们,同样的,郭锋也没有将他们撤走,算是为双方的接触留下了一条明面上的路子。

    四匹浑身皮毛雪白的骏马奔驰在大道之上,要多招眼有多招眼,自蒙元大营出来不久,一封封的情报便顺着安庆边军的哨骑送到了剑关云昭的中军大营。

    “这个雅尔丹倒真可算是一位巾帼英雄,其胆略不输须眉。”马一功笑道:“将军相招,她竟然有胆子孤身前来。”

    云昭没有作声,一边的蒋旭却嘿嘿地傻笑起来。

    “傻小子,你笑个什么?”马一功奇怪地道。

    “那个女人喜欢将军!”蒋旭嗡声嗡气地道。

    “蒋旭,闭嘴!”云昭斥道。

    “就是嘛,我听见她亲自跟您说得!”蒋旭脖子一梗,不服气地道。

    “闭…….嘴!”云昭拖长了声音,恼道。蒋旭闭上嘴巴,喉结却还在一上一下地不停地动着。

    “将军什么时候出发?”马一功忍住笑,问道。

    “今天就出发!”云昭道。

    “带小乙的骑兵去?”

    云昭看了一眼马一功,“雅尔丹孤身而来,我竟然还要带骑兵去,岂不是太杀我安庆边军的威风,我只带蒋旭一个人去就好了。”

    马一功微笑着点点头,反正会面的地点在发庆边军的控制之下,对方但有什么异动,都能得到及时的反应,更何况云昭本身的武功极高,再加上蒋旭,一般人还真动不了他们。

    会面的地点选在一座孤峰之上,光秃秃的小山白雪覆盖,站在峰顶,周围数里之内的景象一目了然,云招抵达的时候,雅尔丹却已是提前到了,那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山下,林牙倚在车辕之上,看着云昭与蒋旭两人单骑而来。

    “见过云将军!”两名职方司人员看见云昭,激动不已,大步上前,啪地行了一个军礼。

    “辛苦你们了,这一次回来了,就不用再回去,等会儿与我一齐回兴灵吧!”

    “多谢将军!”两人大喜,只身在龙潭虎穴,随时都有可能被破门而入的蒙元军队带走,这种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将乌云踏雪的缰绳扔给蒋旭,“在下边等我!”冲着车辕上的林牙点点头,大步便向孤峰之上走去。

    仍然是一架案几,两张毡毯,雅尔丹盘膝坐在那里,妙目闪动,看着云昭大步地走上山来。

    云昭停下脚步,看着雅尔丹,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个女了了,今天看起来,却似乎有那里有些不对,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那里不对。

    看着云昭站在远处盯着自己,雅尔丹笑着站了起来,原地旋了一个圈,笑道:“云昭,我好看么?”

    看着裙袂飞扬,笑颜如花的雅尔丹,云昭点头道:“你一直都很漂亮。”

    “谢谢!”雅尔丹向云昭行了一个礼,云昭忽然反应过来,雅尔丹今天穿得不是蒙元的传统服饰,而是大越女子的传统服装,刚刚向他行的这一礼亦是大越礼节。刚刚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在这里了,看着雅尔丹原本满头的细长的发辫被打散,学着大越女子挽了一个云髻,与以前的英气勃勃比起来,当真是另有一番风韵。

    “坐吧!”雅尔丹指了指自己的对面,从身边的食盒之中拿出一碟一碟的点心,那个食盒之中明显有保温的措施,点心拿出来,居然还是热的。

    “上次你说我做的点心好吃,这一次我又做了一些,尝尝吧!”一边倒着酒,一边巧笑嫣然地看着云昭。

    云昭默然片刻,盘膝坐下,“雅尔丹,这一次我找你来,是有一些有关我的私事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地告诉我。”

    倒酒的玉手微微顿了一下,雅尔丹抬头看了一眼云昭,“我知道。先吃点点心,慢慢说,又不着急。”

    “我很着急!”

    雅尔丹端起酒杯,向云昭示意,“着急柔娘便能回来了?”她紧紧地盯着云昭,一饮而尽。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云昭问道。

    雅尔丹微微一笑,“李鉴,哦,不,你们大越那位刚刚上位的皇帝应当已经派遣特使到了你那里吧?”

    “他叫黄朴!”

    “也是老熟人了!”雅尔丹笑道:“我既然知道了这一点,自然便知道你找我是什么事。你是向我求证的,对吧?”

    “我想知道黄朴所说的真假!”

    “真假有那么重要么?”雅尔丹叹了一口气,将一碟子点心推到云昭面前,“尝尝吧,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做好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慢慢地捻起一块点心,味道依然,但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腊。

    “云昭,你为什么不能看着眼前,却老是缅怀过去呢?你改变不了什么!”雅尔丹叹息道。

    “人定胜天,我已经改变了很多在你们看来不能改变的事情。”云昭断然道。

    雅尔丹两根手指捻起一枚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眼光闪动,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词,云昭静静地看着她。

    “这段事情的前半截我知道的很清楚。”雅尔丹抬起头来,“因为那是我亲自下的命令。也就是说,当年札木合去云家村是奉我之令而去的。”

    云昭身体一震,手里的一块点心瞬间变成了粉末,从手心里簌簌落下。雅尔丹明若秋水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云昭脸色的变化,缓缓地道:“当年,我们需要大批的精铁等战略物资来筹备战事,便与大皇子李鉴秘密地走私这些物资,在最后几次的大规模交易之中,对方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我们去云家村,杀光那里所有的人,带出一个女人交给他们。”

    “怎么是李鉴?”云昭嘶声问道。

    “为了获得这些物资,我不得不派出札木合带着精锐去做这一件事情,当然,那时候我不认得你,也不知道要带出来的女子就是你的妻子柔娘。”雅尔丹似乎想解释什么,说完却又摇摇头,似乎觉得这种解释根本就没有必要。

    “我们损失了不少人,但总算将那个女子带了出来,交给了对方的代表,一个叫邬思远的家伙,他是大皇子李鉴的心腹。后来的事情,我们便不太清楚了,最后柔娘怎么落到了四爷的手中,我并不是太清楚,但我们后来知道,四爷的一个名叫念云的侧妃的确便是当初我们抢回来的那个女子。”雅尔丹叹息道。“早知道因为这件事会成就你这样一位黑煞,我当初宁可不要那批物资,也不会去做这件事情了。”

    云昭嘶声道:“我宁愿我仍然是云家村那个打猎种田的普通乡民。”

    雅尔丹摇摇头,“云昭,福也祸也,岂是人力所能决定的,你想做普通乡民,那亦是不可得的。这场席卷天下的大战,终会将你卷进来,以你的能力,终有一日会脱颖而出,只不过,云家村那一场大火提前让你进入了历史的熔炉。”

    “如果你们蒙人不打进来,为什么不可以?”云昭怒道。

    雅尔丹轻笑道:“是嘛?那如今大越乱象从生,内战将起,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大越已经烂了,没有我们,他们迟早也会这样,大越就象一个脓包,我们只不过是外来的一柄匕首,戳了他们一下,让这个烂疮提前溃烂了而已。”

    “这么说来,黄朴所言,后半部分都是真实可信的了?”

    “不错!”雅尔丹道:“我以前就对你说过,柔娘过得很好,比你想象的要更好,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柔娘是四皇子的侧妃,不管从那一方面讲,她都不可能回来了。你们不再是云家村的普通村民,现在,你们一个是位高权重,拥兵十万的大将,而另一个,却是皇妃,你们的生活,很难再有交集了。”

    云昭默然低头不语。

    “除非你杀进大越,杀了四皇子,击败所有四皇子的部属,抢回柔娘。”雅尔丹突地格格一笑,“不过,柔娘那时候就会回来了吗?也许,她爱上了四皇子,也许,她已经忘掉了你!”

    “住嘴!”云昭砰地一拳击打在案几之上,“柔娘不会忘了我,她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轻一点,我做这些点心不易,你不要弄坏了他们。”雅尔丹嗔怪地道。“生这么大气干嘛?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嘛!”

    看着雅尔丹,云昭一时之间怒不得,气不得,脸色精采纷呈。

    “好了,你的事我已经说完了。”雅尔丹伸出手去,“上次你答应送我的丝巾呢?”

    “什么?”云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又忘了!”雅尔丹怒道:“你一声招唤,我便从潭州巴巴地赶过来见你,你知道我有多少大事要处理,可你居然连你自己答应过的事也忘了,你答应送我的一百条丝巾!”

    看着雅尔丹,云昭尴尬之极,他的确忘了,当初也就是随口一说。“下一次,一定送你!”

    雅尔丹瞪着云昭半晌,突地卟哧一笑,“好了,下一次,下一次你再忘了,哼哼,可别怪我翻脸。”***

第三百七十三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雅尔丹默默地注视着对面的云昭,肆无忌惮地看着那种,那双眼睛之中饱含的情意,便是傻子也明白。云昭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自然地低下头,信手拈起几上精美的糕点,大口地吃了起来。一不小心给噎着了,顿时大声咳漱起来。

    雅尔丹格格地笑了起来,伸手将酒杯推了过来,“慢点儿,没有人跟你抢。喜欢吃,以后我经常给你做便得了。”一句话说完,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现在的状态,不由沉默下来。

    一仰脖子喝完杯中的酒,云昭亦不知说什么好。

    “你恨我么?”雅尔丹幽幽地问道。

    “恨你什么?”云昭脱口问道,话一出口,马上省起雅尔丹说得是她下令屠杀云家村一事,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女子,终是没有提起恨意,“应该恨!”

    听着云昭的两句话,雅尔丹喜上眉梢,云昭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说明在他心中,并没有将自己当成敌人,而第二句话则是更进了一步,他的确应该恨自己,但却恨不起来,这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

    “关鹏举死了!”雅尔丹道,“泰州卫军马上就要造反了!”

    云昭一惊,“你们刺杀了关鹏举?”

    雅尔丹微微一笑,“我是想杀他,但没有成功,是苏灿,苏灿在泰州知州权昌斌的支持下,带了上千武卫埋伏在关鹏举的必经之路红石峡里,关鹏举即便是军神,在上千甲士的进攻之下,又能如何?”

    云昭脸色微变,苏灿动手杀了关鹏举,这就说明泰州卫军要造反了,他们肯定会挥师打向上京,泰州军队一去,蒙元可就再也没有了制约之敌,益州立即处于最危险的状态之下。

    看到了云昭的脸色变化,雅尔丹叹息道:“放弃吧,云昭,我大蒙占据北方已成定局,你改变不了什么,螳臂挡车,必然是自取灭亡。大越现在忙着自相残杀,争夺皇位,可顾不上北方了。等他们尘埃落定之时,我蒙元在北方已经站稳脚跟,以我皇兄的才能,以我蒙元的上下一心,你认为内战过后的大越还是我们的对手吗?”

    “螳臂挡车?”云昭冷笑道:“好像从很久以前,我就在坐着螳臂挡车的事情,无论是在鹰嘴岩,还是在安庆,我这支螳臂可是无数次地拦住了你们这辆大车,这一次,我也想要试一试!”

    雅尔丹摇头,“云昭,你应当明白,以前,无论你个人有多强大,但是都还没有资格成为我蒙元的对手,所以,在你面前的从来不是我蒙元的精锐,但就是那些人,也一样让你感到难以对付,现在,你坐拥益州,拥兵十万,已经够资格成了我蒙元能看得入眼的对手,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进退自如吗?你无法改变天下大势,安庆你不是也放弃了吗?”

    “不论是过往还是现在,无论在我面前的是脱脱还是你们的皇帝陛下,我都不会放弃,不会退避,我绝不会允许你们肆虐我大越的土地,这里是我们的,不论现在你们有多强大,我们有多虚弱,但我坚信,正义终将获胜。”云昭凛然道。

    雅尔丹慢慢地道:“这一场战争与正义无关,只与生存相联,云昭,你读书,应当知道在许多年以前,在这片土地之上,生活中太多的民族,但随着你们的崛起,这些民族被你们征服,同化,削弱,吞并,无数民族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我们蒙元只不过是这些民族之中较为强大,也较为坚韧的那一支,我们也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凭什么你们就能占据着这些膏腴之地寻欢作乐,而我们就得在苦寒之所苦苦挣命?不要忘了,这些地方在很久以前也是你们抢来的。现在被人夺去,理所当然。”

    云昭一时语塞,他随着岳父自小读书,当然知道大越以及大越之前的中央王朝征服其它民族的事情,在岳父的嘴里,那是正义的,天经地义的,在他的思想之中,从小便种下了这样的种子,今日在雅尔丹的质询之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反搏。

    “辩我是辩不过你的,我只知道你,你们蒙元穷凶极恶,在卢城,在边境,杀烧抢掠,无恶不作,这样的事情,我看得太多了,比起你们,我们大越更知礼仪,懂谦让,明羞耻,如果让你们占据这片土地,成为统治者,必然会民不聊生。”

    雅尔丹大笑起来,“好一个知礼仪,懂谦让,明羞耻。云昭,大越的情弊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吧,我也懒得与你说这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大漠的深处,极寒来临,我们有多少老人因为没有食物而自愿走向茫茫雪野,冻饿而亡,他们只是想将一点点粮食留给青壮,留给孩子,我们有多少人因为缺医少药而痛苦呻吟受尽苦楚而死?有多少家庭无隔夜之粮,无换洗衣衫?没有,怎么办?我们要活下去,那就只能去抢,去夺。谁一生下来就是强盗,土匪么?云昭,你只看到我们强横的一面,就没有看到我们悲惨的一面,即便是现在,你现在到大漠去看一看,还有很多穷困之极的百姓,云昭,你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看到他们,你就知道你以前的生活那就犹如天堂了!”

    云昭沉默半晌,“我们两人所站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

    “所以,不要以为你们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雅尔丹有些激动,“国家之战,无关正义,民族之争,更是如此。”

    云昭站了起来,“雅尔丹,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了,你保重吧!”

    “云昭,你知道吗?泰州卫军马上就会离开,北部十六州归属我蒙元亦成定局,你如执迷不悟,必然会遭到我蒙元的重点打击,你应该知道,巴鲁图已经到了你的面前,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等着他!”云昭傲然一笑,“孰胜孰负,打过方知。”

    “云昭,归顺我蒙元吧。只要你肯归顺,我敢保证,你的地位绝对会在亲王之上,因为,因为!”咬牙迟疑片刻,雅尔丹大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只要你肯归顺,我就能嫁给你了。”

    拔步欲行的云昭闻言一呆,回身看着雅尔丹,慢慢地道:“对不起,雅尔丹,我不可能归顺,我们两人的宿命,也许就是在沙场之上吧!”

    “你宁愿死吗?”雅尔丹大叫道。

    “是的!”云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转身走了下山,身后,雅尔丹颓然坐倒在毡毯之上,双手捂住脸庞,伤心之至。

    随着雅尔丹伤心地回返燕京,剑关,蒙元巴鲁图大军与安庆边军的战事正式拉开序幕,双方从一开始便投入了数万大军,在数个方向上同时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战鼓声声,马蹄如雷,寒风之中,白雪之上,羽箭如雨,刀枪如林,喊杀声震动云宵。

    而在益州城,却是平静的,这里离剑关太远,远到那里正在进行的一场关乎益州生死的大战,在这里听不到一点消息,但在平静之下,却正在蕴酿着一场绝大的风暴。

    成化诚,这位益州城的大佬,今天是他的八十岁大寿,人活七十古来稀,在这个年代,能活到这个岁数的更是凤毛麟角,成氏家族大撒请贴,遍请益州高官显贵,豪绅大户,作为益州城现在实际控制者,简单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简单不能不去,成化诚对于益州城的影响太大了,成氏家族对于益州城的影响遍及每一个角落,简单虽然控制着军队,牢牢地掌握着益州城,但是,这个庞大的城市,单靠军队显然是无法胜任的,大大小小的官吏,遍及每个角落的三教九流,无不存在着成家的影响,简单不是不想清洗,但在这个时候,他力有未逮。

    简单赴宴,带着上百甲士,他进了成化诚的深宅大院。简单无所畏惧,他虽然来了,但他的军队却仍然分布在城市的各个地方,牢牢地掌控着城市,简单相信军队的忠诚,因为自他掌权以后,他用金钱,美女,高人一等的地位,牢牢地将军队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手下的数位将军在外,简单便不会担心这些对自己心怀不满地益州豪族对自己不利。

    益州城几乎所有的头面人物都齐聚在成家大宅,来的人太多,以至于大厅里根本无法坐下,院子里临时搭起了很大棚子,摆上酒宴。

    虽然是赴宴,但简单仍是一身甲胄,大踏入进入大厅,简单明显地感到了从各处射来的那些或恐惧,或敌视的目光,他冷笑,不屑地走向大堂,向着迎上来的成化诚抱拳道:“老寿星,恭喜恭喜。”

    成化诚满脸堆笑,“将军光临,蓬荜生辉,请坐,请上座!”

    简单身后铁甲声声,警卫甲士们排列而入,分列大堂两侧。***

第三百七十四章:刺杀

    益州城,极乐楼,外面寒风阵阵,屋里温暖如春,几个衣不敝体的女子在房屋中间翩翩起舞,马华腾满面红光,酒意已经有了五六成,左拥右抱,两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女子倚偎在他的怀里,水蛇一般扭来扭去。

    马华腾是简单新提拔起来的将领,简家军中老一发的将领或战死,或离开,仅存的一批被云昭点名拨到了周广益军中,现在已经算是安庆边军的人了,回到益州城,简单立刻提拔了一批新晋将领,这些原本低级将领甚至是校尉一级的军官,突然之间就被提拔到了高位,心性却一时跟不上,再加上简单为了收拢军心,在益州城突显军队的位置,这些人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马化腾原本是简单所部的一名振武校尉,山中无老虎,亦只能猴中称大王了,矮个里面拔高个了。

    一旦身居高位,以前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顺理成章地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东西,金钱,美女,地位在瞬息之间便晃花了他们的眼睛。钢刀在手,何愁别人不服气?

    马华腾好色,极乐楼便成了他最常来的地方,这里的女子,比起以前他光顾的那些低档的楼子,不知好了多少倍,自从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后,他就迷恋上了这里,没隔几天不来光顾一次,心里便空落落的,当然,他来这里,是用不着花钱的,在他看来,自己肯来,已经是给了极乐楼最大的面子了。

    “将军,再喝一杯嘛!”女子面若桃花,星眸迷离,端着一杯酒,凑到了马华腾的嘴边。

    “将军少年英俊,酒量不会还比不奴家吧?”另一个格格笑着,一根手指着马华腾的胸前刮来刮去。

    “不能喝了,不能喝了!”马华腾哈哈大笑,“今儿个还有事,要去军营,知道吗?今儿有事,军队要戒备,我这可是偷了一个空儿出来的,得早些赶回去,没时间收拾你这两个狐狸精了,等今儿过去了,再来让你们试试本将军的不倒金枪,哈哈哈!”

    “爷好坏哦!”女子媚笑道:“益州城哪天没有戒严,不成爷不回去,那些大兵便不做事了么,左右不过是例行公事。”

    “今儿个不同,今儿个不同!”马华腾连连摆手。

    两个女子互视一眼,举着酒杯地道:“那爷喝了这杯再走好吗?”

    “好,好,最后一杯,最后一杯!”马华腾笑着,将嘴巴凑了上去,两只手却不老实地顺着两个女子肚兜摸了进去。

    两个女子格格笑着,一个似乎不胜羞意,整个身子都偎到了马华腾的怀里,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个女子身子侧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马华腾的手,嘴里呀呀哦哦,另一只手却从另一个女子的手指上一抹,一根极细的亮晶晶的钢丝从戒指内被抽了出来。

    “爷,不要摸了嘛!”两个女子浪叫着,用力将身子想从马华腾的手里挣脱,马华腾淫笑着:“摸摸怕什么,又不会怀孕?”两个女子格格笑着,两手一错,极细的钢丝哧的一声,深深地勒进了马华腾的脖子。

    马华腾的眼睛立时突了出来,舌条伸出,两条手臂扬起,奋力击向身边的两个女子,刚刚还在翩翩起舞的几个女子一涌而上,死死地压住马华腾,手执钢丝的两头,两女子死命勒紧,身下的挣扎愈来愈弱,终于,两条长腿蹬踏了几下,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房内一扇暗门打开,几个男人一涌而入,看着地上的死尸,点点头,拔出钢刀,候在门的两侧。

    一名女子打开房门,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对楼下道:“几位兵大哥,马将军让你们上来。”

    几名卫兵嘻笑着推开身边的女子,走上楼去,顺着门口看去,看到马倾腾正伏身在一女子身上,不由笑着跨进门去,“将军!”一句话没有说完,几柄钢刀带着风声疾劈下来,瞬间了帐。

    与此同时,在益州城西,简家军第三营营内,另一名简家军将领腾飞正将整个身子没在澡桶之中,眯着眼睛,正在享受着热水浴。与马华腾不同,他不好酒,亦不好色,今儿个简单让他呆在军营之中候令,他便呆在营候令。

    身后正在服侍他洗澡的是一对姐妹花,这两人都出自益州城崔家,崔家以图谋不轨的罪名下狱,数天功夫便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偌大的家产全部充公,昔日的千金小姐瞬间便沦落为他人玩物,简单将这一对姐妹花赏给了腾飞。两个女儿最大的不过十六岁,小一点的妹妹还只有十四岁。

    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大一点的姐姐走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

    “是成校尉!”她回过身来道。

    “让他进来!”腾飞吩咐道。

    “腾将军,卑职等巡查已毕,西城平安无事,一切顺利!”姓成的校尉啪地行了一个军礼,在一片白雾升腾之中大声道。

    “那些人没有动静儿?”

    “回将军,没有动静!”

    “今儿个是你们成家祖宗的大寿日子,你不回去看看吗?”腾飞问道。

    “卑职身有军务,不敢随意离职!”

    “回去看看吧,今儿个简大将军也在成老爷府上呢!”

    “多谢腾将军,卑职告辞!”成校尉单膝跪地,叩了一点头,站起身来离去之时,靠近澡桶的边上,已经多了一把短匕。两眼深深地看了一下身边的那个崔家女儿,一个转身,走出了房间。

    听到门响,腾飞伸了一个懒腰,“没动静儿就好,知情识趣,大家都舒坦,喂,加点热水。”

    “知道了将军!”崔家大姐儿伸手从一边的炉火上提起了烧得翻翻滚滚的沸水,目光看着妹妹,妹妹的身子有些哆嗦,但在姐姐的注视之下,仍然哆哆嗦嗦地弯腰,轻轻地捡起了地上的那柄匕乎,两手紧紧地握住。

    “快点加热水!”腾飞怒道。

    “是,是,热水来了!”大姐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提着铜壶,一步步地靠近澡桶,二姐紧紧地贴着姐姐。

    铜壶刚刚地提起,悬在腾飞的头上,大姐的手抖着,却迟迟没有倒下来。

    “快点!”腾飞有些奇怪地睁开眼,“你干什么?”

    一句话没有说完,看到腾飞睁开眼睛的崔家大姐呀的一声大叫,手里的铜壶翻转过来,满壶的沸水全都倾泄在腾飞的脸上。

    滚开的水淋在皮肤之上,顿时变成赤红一片,腾飞的两眼被开水淋中,惨叫声中,已是完全不能视物,两手一撑,澡桶破裂,腾飞赤条条地从桶里站了起来,一伸手,已是捏住了崔家大姐的咽喉。

    崔家二姐便在这时,两眼一闭,双手握着短匕,一头便撞了上去,短匕深深地没入腾飞的胸口,腾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手上一紧,格的一声,崔家大姐的喉骨顿时给捏断,一脚飞起,崔家二姐儿如同皮球一般弹了起来,撞在墙壁之上,顺着墙壁滑下,软在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

    门外的警卫听到屋内的惨叫声,大惊失色地冲进门来,呆若木鸡地看着屋内的惨状,崔家两个女子一个倒在将军的脚下,嘴里沽沽往外流着鲜血,另一个倒在墙边,亦是一动不动,而腾飞,两眼之中,鲜血长流,全身犹如煮熟的虾米,一股肉香从肉里飘荡,而更要命的是,一柄匕首插在他的胸腹要害之处,直到没柄。

    “将军!”他们大叫起来,随着他们的叫声,腾飞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将军遇刺了!”片刻之后,军营之内警钟大响,正走出中军不远的成校尉回头看了一眼中军方向上乱成一团,冷冷五笑,紧了紧腰带,大步走向自己的驻军所在。

    这一夜,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夜,

    简家军数重最为重要的心腹将领,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同时遇刺,刺杀他们的手段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成功了。益州城沸腾了起来。

    成家大院之内,酒宴正到高潮,但弥漫在酒宴之中的那股怪怪的气氛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散去,简单脸带冷笑,不屑一顾。只管吃酒喝肉。

    一名仆从从内堂奔了出来,俯身在成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成化诚微微点头,挥挥手,那仆从转身奔了下去。

    “简将军,不好意思,年纪大了,总是事儿多,我得去小解一下,将军随意!”在一名仆从的搀扶之下,成化诚站了起来。

    简单笑着站了起来,“既然如此,简某也不打扰了,便就此告辞,今日叼扰了,来日再来府中,与成老爷子细谈!”

    成化诚笑眯眯地道:“招待不周,简将军,人老了,腿脚不便,就恕不远送了。”

    “不必,成老爷留步!”简单扶了扶腰间的佩刀,摆摆手,大步向厅外走去,身后甲士紧紧相随。

    看着简单的背影,成化诚的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数名士兵如飞一般奔来,“大将军,不好了,腾将军,马将军,于将军遇刺身亡!军营,军营里全乱了!”

    犹如一盆冰水从头顶直浇下来,简单霍然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成化诚正凝视着他。

    “简将军,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成化诚冷冷地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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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枪手新书《抚宋》已经开张了,恭请诸位书友移步围观。跃马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