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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五章:赏你一刀

    屋顶传来细脆的脚步声,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一人跃起,抓住突起的椽条翻身而上到了屋顶,一看之下,不由哑然失笑,竟然是一只肥猫,也不知是不是偷吃了今儿晚上被倾倒的许多含着烈酒的食物,走起路来东摇西晃,弄得瓦片格格作响。

    “是只猫!”他探下头来,道。

    “弄下来,陛下这段日子睡觉容易惊醒!”下面的人道。

    “好呐!”

    那只肥猫果然是有些神智不清,亦不看前面有人,就这样直直地走过来,被那侍卫轻而易举地一把捞在手中,纵身一跃,下了屋顶。

    郭锋纳闷之极,明明应当是罗伊来了,怎么会是一只猫,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抓着肥猫的侍卫,再抬头瞄向屋脊,身上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奶奶的,果然邪门得紧!

    那肥猫被拎在侍卫手中,也不叫,只是四爪乱挠。

    “扔一边去!”

    擒猫的侍卫手臂扬起,那猫在空中扎手扎脚地飞进了花从之中,便在此时,拿猫的侍卫忽然之间用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喉间咯咯作响,两眼突起,看着面前的同伴,满眼尽是惊恐。

    “你怎么啦?”对面的同伴大惊失色,踏上一步,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同伴。屋脊之上,一条长长的宛如毒蛇的细索无声无息破空而来,缠住了另一名侍卫,绳索一紧,后一名侍卫双眼突出,已是生生被勒毙。一个人影出现在屋顶,手攀着屋檐,一个倒挂金钩,已是落到了地上,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郭锋几乎要给他鼓掌了,当真不愧是罗网第一杀手,那只猫想必是罗伊故意灌醉了的,毛发之间必然让罗伊布下了剧毒,那名侍卫用手抓住了猫,又将那只猫提到自己眼前审视了一番,那毒便顺着他的眼耳口鼻侵蚀了进去,瞬息毒发,再趁着另一名侍卫大惊,心神失守的瞬息暴起突袭,一举解决了两个高手,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看来自己呆会儿得当心了,这个家伙不好对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是自己这只黄雀最后被螳螂给割一刀子,那可就冤大了。

    屋子里骤然传来李鉴的怒吼之声,钢刀相击的声音砰然传来,郭锋不由一惊,罗伊先前干净利落,这个时候怎么拖泥带水了?

    郭锋不知此时罗伊也在暗暗叫苦,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李鉴居然没有睡着,而且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武功着实不错。

    也是李鉴命大,今夜他的确很兴奋,回到房中,半晌过迷迷糊糊睡过去,但他这一向睡眠一向不好,警醒得紧,外面侍卫低低的声音已将他惊醒,接下来,外面的异响之声顿时让他睡意全无,轻轻地抽出了枕下的钢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便在此时,房门开了一条缝,有人蹑手蹑脚挤了进来。

    李鉴浑身汗毛倒竖,这当然不会是他的侍卫,侍卫怎会如此无礼?握紧钢刀,飞身而起,一刀便向罗伊劈了下来。

    李鉴从来都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统管兵部多年,他自己也扎扎实实的是一员上将,只是平素根本就没有他显示自己功夫的机会,啥时候也轮不到他亲自上场啊,所以李鉴身后了得的这件事,除了极少数人外,外人根本便不知晓。

    郭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露风了!院子里已经响起了示警声。想了想,他突地站了起来,三两下扒掉了自己身上的夜行衣,塞到了假山之下的石缝里,从藏身之处一跃而出,直冲向李鉴的房门。

    “陛下,郭锋来救驾了!”他大声喝道,一脚便踢开了房门。

    恰在此时,贵州城的北城,腾的一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火头从十几处地方,同时腾腾燃起,顷刻之间,北城便已经乱成一团。

    罗始的潜入比罗伊的更加顺利,李勉的房外便没有侍卫值守,罗伊顺风顺水地便潜进了房内,反手掩上房门的时候,罗始突然身子一僵,察觉到那里有些不对。

    嚓的一声,有火石打着的声音,屋里的蜡烛突然被点燃,全益凤坐在桌边,看着对面蒙面的罗始,笑道:“罗伊还是罗始?全益凤候你多时了!”

    罗始一颗心慢慢地沉下去,缓缓地站起身来,虽然没有见过全益凤的面,但这个曾经的职方司头目,后又转职军队成为赫赫有名的将军的人物,他怎么不知?

    旁边院落里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李鉴的怒吼之声,罗始脸如死灰。全益凤一寸一寸地拔出搁在桌上的大刀,寒冰一样的目光刺在罗始身上。

    罗始一声大吼,全身扑了上来。全益凤长笑声中,挥刀而上,而内房门口,薛临风手执钢刀,站在那里,他的腋下,一个小小的脑袋钻了出来,正是李勉。

    郭锋抢进房中,李鉴大喜过望,“郭将军,快来救驾!”

    李鉴武功是不错,但临敌经验太差,他就几乎没有有过与人这种生死相搏的机会,与罗伊相比,两人武功相若,但经验之上却是千差万别,更何况此时罗伊已经抱着必死之心,着着抢功,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让李鉴疲于奔命,就在郭锋抢进房来的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李鉴已经是受伤数处,虽仗着身手还不错,避过了要害,但也是血迹斑斑。

    “我来助您!”郭锋怪笑一声,挺刀直上,刀光闪烁,一刀便向罗伊劈下。

    看到郭锋突然出现,罗伊全身如坠冰窖,今日不但自己要栽在这里,连杀死李鉴也做不到了。刀光闪动,罗伊咬牙挥刀相迎,便在此时,刀光在空中突然拐了一个弯,轻轻巧巧地掠过了李鉴的咽喉要害,李鉴的笑声戛然而止。

    罗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郭锋这一刀劈向自己是虚着,真实目标竟然是直取李鉴,李鉴此时心神放松,手中刀都已垂下,正在后退,那里曾想到眼中的救星竟然是取命的煞星,瞪大眼睛,看着郭锋,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脖子之上,一条血线直渗下来,李鉴突地大叫一声,随着这一声大叫,血蓬的一声喷了出来。

    郭锋一刀削断了李鉴的咽喉,根本没有丝毫迟疑,反手一刀向着罗伊劈下,刀刃几乎临身,罗伊这才反应过来,卟通一声他侧翻在地,刀掠过他的身体,冰凉的刀风让他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身体刚刚倒地,小腹突然一凉,一柄钢刀已经插入了他的小腹。那是郭锋用脚踢起了李鉴坠地的钢刀。在动手的一霎那之间,郭锋已经算好了所有的后手,两招取两命。

    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大批侍卫们赶了过来,郭锋没有丝毫犹豫,捡起罗伊的刀,从李鉴的咽喉之处抹过,将先前的伤口砍得稀乱,然后再提刀给了自己大腿一下,反手在胁下又抹了一刀,顿时鲜血四溅,将罗伊的刀塞进他的手中,躺倒之时,还没有忘提起手中的刀砍在罗伊的脖子上,三个人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倒在满是血泊的屋子中。

    罗始也死了,全益凤的功夫不仅有着江湖上的那咱小巧厮杀,更有着军阵之上的大开大合,刚柔并济,罗始此时心神不宁,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薛临风虎视眈眈,那里还是全益凤的对手,片刻之间,便给全益凤连砍数刀,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批的侍卫们冲进了李鉴的卧房,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失魂落魄。

    三月三日,李鉴遇刺,驾崩。

    三月四日,夜幕即将落下的时候,贵州大谷县,数匹快马驶进了叶开的中军大营,带来了李鉴遇刺驾崩的噩耗。

    李鉴遭遇罗网刺杀,刺客罗氏兄弟当场身死,职方司郭锋为救驾身受重伤,贵州城连夜大索城中,捕获罗网探子近两百余人。

    叶开当场喷血昏倒,在几个时辰之前,他刚刚接到贵州的信件,云昭已经降伏蒙族,正向程群发动大规模进攻,北地平定在即,征北军大军即将跨江南渡,两件事情,一喜一忧,竟然只相差了数个时辰,叶开还没有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噩耗便已传来。

    叶开在满屋子将领担忧的目光之中醒了过来,第一个命令就是各路军队向李庆统率的南军发动进攻。

    “陛下遇刺,贵州必然要乱上一段时间,我军各路人马,立即向南军发动进攻,为贵州争取一段时间,来人,快马请求陕州的朴德猛将军所部加快行军,越早赶到贵州越好,快马通知燕小乙将军,请他亦向苏灿所部发动进攻!”

    其实不用叶开通知燕小乙,当李鉴遇刺的消息传到燕小乙的耳中之是,他立即会同了陌刀队副统领何畅,向对面的苏灿所部展开了行动。

    贵州城乱成一团,而贵州边境之上,两方超过十万人马亦绞杀成了一团。

    贵州城中,全益凤看着躺在床上的郭锋,微笑着道:“朴将军统兵已经进入了贵州,命令我马上归营,我得走了!”

    郭锋挥挥手,“走吧走吧!这里没什么事了,交给我便行!”

    全益凤怀着满腔的喜悦踏上了归营的路程,而在彬州,此时一行千余人的卫队护着着一辆马车,进了彬州城。***

第七百三十六章:娘娘驾到

    “王叔!”看着亲出辕门迎接的李庆,柔娘盈盈行了一礼。

    “你才生产不久,身子虚弱,怎么上前线来了?”李庆看了一眼柔娘有些苍白的脸庞,“呆在鄂州就好,过不了多长时间,逍儿必然会接你去上京,这一来一去,你何苦多跑这许多路?”

    “上京周边等地粮食告急,江南这边又出了一点问题,我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再说了,李鉴到了贵州,我总要看到他的下场才心安!”柔娘笑道:“王叔放心,我身子好得很,我可不是大家小姐那种风一吹便倒的人。”

    李庆嘿了一声,“你如今的身份,岂是什么大家小姐能比的?走吧,进帐去说吧,外边风大!”

    李庆的中军大帐极大,分成了里外两间,外间处理公事,内里却是他的休息之所。

    “王叔何不把中军驻扎在城中,而在安在城外?城里的条件怎么也比野外好一些!”柔娘打量着虽然大却布置简陋的大帐。

    李庆摇摇头,“军伍上的事情你不太懂,大营不能扎在城里。”简单地说了两句,看着柔娘,“江南这两年都是丰年,粮食怎么会告急?”

    柔娘冷笑一声:“这不是四爷拒绝了纳闵怜儿入宫惹出来的祸,江南世家这是在给我们颜色看呢!”

    李庆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逍儿此事做得欠妥了。”看了柔娘一眼,“柔娘,莫非是你不愿意?”

    柔娘摇头道:“王叔,我岂是这等不识大体的人。是四爷自己拿的注意,您也知道,四爷一直对世家把持大越朝政深恶痛绝,岂肯再让江南世家女子再入后宫?曹相也是得寸进尺,居然说动了心湄娘娘让出皇后之位,如此一来,不说四爷,便连我也恼怒了,入宫没什么问题,但想要动心湄姐姐的位子,那却是不行!”

    李庆沉默片刻,“操之过急,曹仪这是在试探啊,如果逍儿不是拒绝得这么干脆,先答应让这个闵怜儿入宫,不致于生出如此事端,你准备怎么做?”

    “王叔放心,鄂州的何怀金我已经收拾下了,他已经老老实实的开始征粮向上京运了,彬州的万长风有王叔在这里,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了,彬州的粮食主要是供给军队,谅那万长风也不敢乱来,否则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此来,也只是敲敲钉脚罢了。”

    李庆微笑点头,“李逍有你,当真胜有一支强军。”

    柔娘微微欠身,“王叔过奖了。江南是大越粮仓,万万是出不得的问题的,其实四爷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江南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掌握在极少数世家豪门手中,这本来就是悬在大越头上的一柄大刀,总要找机会解决这个毒瘤,否则就将遗害无穷。”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件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啊,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便是作茧自缚,现在逍儿刚刚上京,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就这么明显地举起刀子,自然是不行的。”

    “王叔说得是,我已经给四爷去了信,请他收回成命,纳闵怜儿入宫。”

    “你很识大体!你什么时候上京?”

    “总得看四爷的意思吧!”柔娘微笑着道,“想来应当在四爷登基之前。”

    “走之前,江南的一摊子事要处理好,不能有反复!”

    “王叔放心,这次出来转这一趟,主要就是这回事,在叛乱没有平息之前,江南世家是万万动不得的。这事儿只能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地来。”

    “回京之后,你可以就此事筹画一番,先捡一两个影响小的处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也是对江南豪门的回敬,啥事儿好商量,如果动不动就这样威胁,嘿嘿,你有钱粮,我有刀子!”

    “王叔说得极是。皇家的容忍应当有一个尺度,跨过了这个尺度,那便万万不行。”柔娘点点头,“这事儿好办,柔娘这儿有的是现成的把柄,回去就看看拿谁开刀!”

    “仔细一些,像闵家,卫家,秦家等是不能动的。”

    “王叔放心!”

    “你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便先去歇着吧!接下来你总是要见一见万长风和彬州的世家代表,这些都是滚刀肉,不好缠的。”

    柔娘站起身来,笑道:“有王叔的刀把子在后面支撑着,我还怕他们难缠么?”

    李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柔娘,“只怕不见得,也许他们怕你比怕我更甚,我带的都是江南子弟兵,说白了,那就是他们的兵,而你手中的却是他们无法掌握,无法明白的力量,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动他们,但你却说不定,谁不怕一大清早起来床头上供了两个血糊糊的人头呢?”

    柔娘咯的一笑,“王叔,瞧您说的,那有哪么恶心的。”

    看着柔娘转身,袅袅婷亭地离去,李庆微笑着想道,曹仪啊曹仪,你们贪心不足啊,把持了朝政,还想把手伸进后宫,凭闵怜儿这种深闺里养出来的小姐,进得宫去,遇上秦柔娘这种血里火里滚出来的厉害人物,还想把持后宫,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真正是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在草芦外雪地里跪了一天的小姑娘,在七八年的时间里,居然成长为了这样一个厉害之极的人物,现在的李庆,更多的是将秦柔娘当成一个可共谋大事的同僚,而不是李逍的侧妃。

    三月四日的彬州是平静的。秦柔娘在彬州大营里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三月五日,天刚放亮,秦柔娘便在侍女的服侍下起了床,洗漱完毕,走出大帐的时候,迎面却碰到了李庆的一名亲卫。

    “娘娘!”亲卫躬身行礼,“今日凌晨大谷传来急报,贵州威卫突然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王爷已赴大谷,不能陪伴娘娘了,特地留下末将,娘娘如有所需,可尽管吩咐末将就好。”

    秦柔娘眉头一皱:“贵州叶开经常这样突然发动袭击么?”

    “也不是这样,娘娘!”亲卫道:“这几年来,威卫一直被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主要是防守为主,很少主动发起进攻,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大谷的威卫几乎全线出动,王爷也很诧异,所以亲赴大谷,想看个究竟!”

    秦柔娘皱眉思索片刻,皱纹慢慢地舒展开来,“也许,罗氏兄弟已经得手了,或者这才是叶开大失常态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不由开心之极,看着亲卫,“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回娘娘话,末将叫阚得福,官居游击将军,现在忝任王爷的亲卫副统领!”

    “好,阚将军,我要进彬州城去见万长风,你去安排吧!”

    “是,娘娘请稍歇,末将这便安排人去通知万长风,并为娘娘准备车驾!”阚得福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彬州府衙,万长风汗如雨下,抛在他面前的卷宗上一笔笔,一页页,尽然将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记得一清二楚,其中任意一条,都可以让他都阎王老子面前那里走一趟。看着上座那个笑眯眯的品着香茶的美艳女子,万长风只觉得那是一个魔鬼。以前也见过秦柔娘,但总是觉得她除了漂亮之外,还温柔娴静,无论对谁说话,都是柔声细语,不出恶声,但今天看来,却是自己大大的走眼了。

    “万知州,你知道为什么你犯了这么多的大罪,还能好好地呆在这个位子上么?”秦柔娘放下手中的茶盖,轻轻地问道。

    “因为,因为…..”万长风吭哧半天,突然福至心灵,“因为下官对四爷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柔娘缓缓点头,“你说到点子上了,所以看在这一点上,我并不想追究你这些年如何聚集起万贯家财的,也不想问在这过程之中,有些人是怎么死的,但你要明白,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不愿意想起来,万知州,你想让我想起来么?”

    “不不不,下官愿意娘娘永远也想不起来!”万长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话说到这个份上,万长风自然知道其中的意味了。“下官一定竭力为四爷办差,不敢稍有差池!”

    秦柔娘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万知州,其实你应当明白,你彬州有秦家在,可为什么知州这个位子坐的是你?秦家可是一直虎视眈眈地瞧着这个位子呢,可笑你还与秦家一起密谋想为难一下四爷,安不知已经被人推到了火坑里。不说别的,在你彬州前线的数万将士,但凡有一天吃不上饭,你的脑袋瓜子,就连我也保不住。”

    “下官明白了。彬州不缺粮,不仅可以供给前线,还可以供给上京!”

    “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下去吧,让那些世家的人都来吧,既然来了,就都见一见,秦鹏程好大的架子啊,看来是想我去拜见他了!”秦柔娘冷冷一笑。

    “娘娘,听说秦老爷子病了,病得很重!”万长风低声道。

    “是啊,病得很重,昨晚上还和他新纳的小妾胡天胡地一晚上,莫非是得了马上疯!”秦柔娘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

    万长风惊愕地看着柳眉倒竖的秦柔娘,只觉得背心里凉嗖嗖的一片。***

第七百三十七章:彬州秦家

    秦家没来,其它的大大小小的二三流门阀还没有放在柔娘眼中,三下五除二,让这些人除了战战兢兢,汗流浃背,俯首称臣之外,竟是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敢说,但这些人的雌伏显然是达不到柔娘的目标的,所以,她决定亲自去秦府,秦家家主不是病了么?好,我堂堂皇子侧妃亲来府上探望,当是给足了面子了吧?

    万长风则是一张脸皮成了苦瓜,他虽是彬州知州,但在彬州,凡事都要看看秦家家主脸色的,秦家的霸道他是一清二楚,但现在,明显来了一个更霸道的娘娘,他这夹板气是受定了,当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如果秦柔娘收拾不了秦家,转头肯定要找自己的诲气,而秦家如果在娘娘面前吃了瘪,娘娘满意地拍拍屁股走了,自己还得在彬州当这个官,秦家不找自己的麻烦才怪?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秦柔娘看着万长风:“万大人,你记住了,你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四爷,不是什么秦家,只要你死守这一点,再大的浪头本宫也能给你挡下来。”

    “多谢娘娘,下官一定谨记娘娘教诲!”万长风终于下定了决心,是啊,四爷马上就是要登基的人,眼前这位娘娘位高权重,将来一个皇贵妃是跑不了的,再加上又为四爷生下了长子,说不定将来还能更进一步,巴结好眼前这一位,万家几世富贵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瞻前顾后的拿不定注意,这是上位之人最为忌讳的事情,别到头来两边都成空,放着秦柔娘这条粗壮的大腿不抱,难道去抱秦家那条比较孱细的腿么?

    “娘娘,其实这一次的粮食危机,是曹首辅的主意,他联络了江南豪门大家以及其它地方有影响的大阀,目的是让四爷明白,离开了他们的支持,四爷是成不了事的。”既然已经决定卖身投靠了,万长风便干脆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秦柔娘眉头微微一皱,“曹首辅的影响有这么大,能够影响全天下的世家?”

    “当然不能,但娘娘应当明白,世家之间虽然也有矛盾,有些世家甚至是死敌,但是他们有一个目标是共同的,那就是占据大越最高的那一片地方,这便是曹首辅能说动他们的地方。”

    “曹仪为什么要这么做,大越世家已经到了人世间权力财富的顶端了,难不成他们也想造反不成?”

    “娘娘说笑了,造反这些世家是万万不肯干的,只是曹首辅说,四爷已经流露出了要整顿吏治,清算田亩,改革税制等一系列的施政方略,而这些,无一不是触及到这些大阀们的切身利益,他们当然要奋起反击。”

    秦柔娘摇摇头,叹息道:“曹仪英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他身为大越首辅,不会不知道大越的弊端,如此下去,整个大越终是要分崩离析,但他为了世家利益,竟然视此如若不见,终不是我大越良辅。”

    “娘娘英明!”

    思忖片刻,秦柔娘突然问道:“万大人,曹仪以及你们这些世阀对北地云昭云都督怎么看的?”

    万长风道:“娘娘,私下了,江南世家也曾讨论过云都督,说实话,现在云都督兵多将广,势头正盛,而且云都督明显有不臣之心,当年大越不少顶级世家亦曾讨论过支持云昭的可能性,但随时时局的发展,以及云昭在北地的施政方略,他们不得不放弃,而且将云都督列为必须消灭的对象。”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万长风苦笑道:“云都督大军所过之处,豪门世家灰飞烟灭,顶级世家消失,大量小地主,小贵族兴起,在北地,曾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叫打土豪,分田地,那些世家所拥有的土地现在已经成了北地那些泥腿子,大头兵的财产,您说说,大越世家们焉能不为之痛惜,警惕?假如云昭大军到了中原,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中原世家们对击败云昭是众志成城,这也是四爷当初能说动程群北渡的理由啊,程群大军,高级将领之中大都出身豪门世家,如果没有这些世家的推波助澜,四爷焉能轻易说动程群?”

    “原来如此!”秦柔娘点点头。

    “娘娘,所以眼下,对世家是只能拉,不能推,他们能兴国,亦能亡国啊!”

    秦柔娘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眼下只能保守治疗,不能激进,更不能想一步根除大越毒瘤,只能慢慢来了,也许需要一两代人才能再中兴大越,四爷的确是走得太快了,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位病重的秦家家主秦鹏程。”

    秦氏,彬州第一大家,他们的家主并没有住在彬州城,而是在距彬州城外五十余里的水田坝。大队人马出了彬州城,沿着三合土垒成的大道一路行向水田坝秦家庄子,正值春播时节,田地里大量的百姓正在耕作,男人扶梨,吆喝着老牛将田地翻松,江南基本都是水田,田坎之上,女人正在细细地分着一堆一堆的秧苗。

    “这些土地都是秦家的,这些人也都是秦家的佃户。”骑马伴在马车之旁,万长风小声地对着秦柔娘道。

    “不只这些吧?”秦柔娘道。

    “是,其实彬州近三分之一的良田都掌握在秦氏嫡系以及他们的旁支手中,剩下的才是其它人分润,娘娘,如果秦家作梗,下臣想要筹集足够的粮食,的确困难重重。”

    “你不用叫苦,我知道!”秦柔娘放下了窗帘子,“我要小睡一会儿,到了地头,你再叫我!”

    微闭上眼,秦柔娘却哪里睡得着,万长风的一席话仍然在耳边回响,此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云昭有一天会造反,会想着打过江来,是因为不忿自己成了四爷的侧妃,是因为恼火自己亲笔写下和离书抛弃了他么?秦柔娘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愁,是悲,还是苦?只是觉得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让人难以喘过气来。

    “云大哥,不要过江来,你会在中原这张大网之中被缠得寸步难行,直到精疲力竭的!”这些年,秦柔娘已经见识到了世家的力量,特别是当世家们众志一心,想要灭掉某一样物事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

    中原不同北地,你在那里能做到的,在中原肯定行不通!在心中默默地道,如果云昭当真踏过了大江,想要攻略天下,等待他的只怕便是身死败亡的下场。连大越的几任皇帝都不得不在这些世家的力量面前低头,何论于你啊?

    也许自己该想法子与云大哥好好地沟通一翻,事已至此,不管怎么样,自己终究是要面对云大哥,是要给他一个交待的。

    马车微微一震,将秦柔娘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娘娘,到了!”万长风在车窗外低声道。

    掀开车帘,柔娘从马车里站出来,站在车辕之上,看着近处巍峨壮观的秦家庄,不由惊叹不已,这那里是什么庄子,这完全就是一座设施完备的城池,城中,竟然还包含着一坐数百米的高山,郁郁葱葱,林间隐约可见房屋轮廓。

    城门处,秦家挤挤攘攘约有百十来人,葡伏在地,恭迎着秦柔娘的到来。

    眼光扫过跪在面前的秦家众人,没有看到秦鹏程,秦柔娘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恭迎娘娘!”一年约四十的长须中年人大声道:“秦纵率秦府上下恭迎娘娘驾临秦家庄!”

    秦纵,秦鹏程长子,纵横驰骋,秦家四虎。

    “秦世兄,秦老庄主为何没来?”万长风走上前去,大声问道。

    “回大人,家父病重,缠绵病榻,实在是难以前来亲迎,还请娘娘恕罪!”秦纵道。

    “罢了,既然秦老庄主病重,那就不用苛求了,秦纵,你便带我去看看秦老庄主吧!”秦柔娘柔声道。

    秦纵面露难色,“娘娘万金之躯,家父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堪娘娘一见,秦纵忝为秦府长子,替家父致谢了。”

    秦柔娘哼了一声,“秦老庄主为朝廷尽心竭力,以至累倒,我今既来,怎么不亲临病榻,以示慰问?带路!”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进了马车,再也不理会秦纵了。

    “秦世兄,不要多说了,娘娘的脾性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万长风走到秦纵面前,低声道。

    秦纵无奈,爬了起来,“是,草民给娘娘带路!”嘴角撇了撇,早有一人如飞一般地向着庄里里奔去,旋即内里响起了马蹄之声。

    从城门处到秦鹏程所居之所,可不是三两里路,还远着哪!

    马蹄声声,终于车外响起了秦纵的声音,秦柔娘约摸估计了一下,从进城门开始,到这里,只怕足足有十几里道,好一个秦家,当真是富可敌国,便连京城的紫禁城,也就这规模吧!

    下得马车,看着眼前的几幢房子,秦柔娘眼前不由一亮,相比于豪奢的秦家庄,这几间房子掩映在密密的树林之中,倒真有些返朴归真的意思,红砖碧瓦,草木成趣,这秦家家主倒也是个雅致之人。

    “家父病重,这里安静,适宜家父休养,所以便搬来了这里,简慢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秦纵躬身道。

    “带路吧!”秦柔娘不置可否,挥了挥手,道。***

第七百三十八章:柔娘身世

    屋子极大,内里装饰看着极为简朴,但这些年,秦柔娘的眼力却是养得极高了,只是扫了一眼,便明白这屋子里那些看起来很普通的家俱桌凳都是有年头的东西了,相比于这间屋子,只怕这里一只凳子的价格都可以造这样一间大屋了。

    好一个返朴归真。秦柔娘在心里冷笑道。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秦家四子垂着手跟在柔娘身侧进了屋子,老三秦驰老四秦骋小跑两步,奔到屋子尽头的大床前,小心翼翼地扶走面色腊黄的秦家庄主秦鹏程。秦纵走到跟前,低声道:“爹,王妃娘娘来看您了。”

    秦柔娘歪着头,打量着秦鹏程,眉头微皱,富富态态的一个老年人,脑子里尽然浮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来,奇怪,我曾见过他么?不可能啊!

    “多,多谢娘娘,草民身患重疾,不能拜见,还请娘娘见谅!”似乎极为吃力,秦鹏程说这段话断断续续,似乎用了极大的劲儿,这句话说完,脸似乎变得更苍白了一些。

    秦柔娘走到秦鹏程跟前,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秦家四子都很愤怒地看着她,似乎如果她不是四爷侧妃,高高在上的娘娘,他们就会扑上来将她撕为碎片。

    “秦老爷子,我已经让人去抓了让您生病的元凶了!”秦柔娘声音柔和,安慰道:“相信以后,您再也不会为这个病了!”

    “老夫生病乃天灾,不知娘娘去抓的什么元凶?”秦鹏程双眼微睁,看着秦柔娘,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

    秦柔娘微微一笑,走到离床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施施然地坐了下来,万长风规规矩矩地立于她的身侧。

    “等一等便好!”

    秦家四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总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但又找不到源头。

    外头传来杂乱的马蹄声,秦柔娘笑道:“来了!”

    秦家四子一齐转头,看着敞开的房门,数名精悍的汉子拖着一个女人,走进了房间,一抬手,将那女人扔在秦鹏程的床前,看着那个娇小的女人的模样,秦家四子一齐惊呼了起来,那是他父亲刚纳不久的小妾。

    外面又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这一次却是秦府的大管家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一看屋里的阵势,顿时矮了半头,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进去。

    “秦老爷子,你年纪这么大了,还日日旦伐,身子怎能不跨,如何会不生病?这个女子烟狐媚行,一看就是一个狐狸精,为了老爷子你的身体,我代您将她处理了。来人,将这个女人捆了扔进猪笼,沉溏!”

    “是!”垂手的数名大汉齐声应喏,伸出莆扇般的大手,就要抓人。

    “老爷救命!”女人发出尖厉的呼救声。

    秦鹏程脸色数名,终于摇摇头,一挺身,甩脱了两子的搀扶,掀了被子,站了起来,“罢了,在王妃面前,还是不用装样了,王妃娘娘,老汉的病已经好了,不知能放过老汉这个小妾可好?”

    秦柔娘放声大笑,“果然是独门解药,药到病除!”笑声之中,秦家四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那模样,倒是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倒是秦鹏程脸色自若,若无其事地向秦柔娘长声一揖,“见过娘娘!”

    “秦老爷子当真好了?”秦柔娘歪头问道。

    “当真好了!”秦鹏程看着被捉小鸡一样拎在那个大汉手中的小妾,脸上露出痛惜之色,“娘娘能放了我这个小妾么?”

    秦柔娘挥挥手,几个大汉放下女子,躬身退出了房间。

    “娘娘好手段,居然连老汉昨晚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看来老汉这庄子有必要好好地清扫清扫了!”程鹏程摇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秦老爷子还在大越的土地之上,怎么清扫也是清不净的!”秦柔娘冷笑道:“秦老爷子睿智之人,何必要吃不着羊肉,反惹来一身骚?”

    怔怔地看着秦柔娘,秦鹏程点点头,“娘娘说得有理。娘娘既然来了此处,又有万长风相随,想必已经知道了某些事的前因后果!”说到这里,扫了一眼万长风,万长风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那娘娘也应当知道,这不是老汉一个人说了算了,在老汉的上头,还有人。娘娘如果是打着分化离间的手段,便不必了。”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谈的,秦老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说不定会丢了大好的机会。”秦柔娘笑道。“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代价,便可以了!”

    “娘娘是代表四爷来?说话能算数?”

    “当然算数!”柔娘肯定地道。

    “好,以前有人告诉我,王妃娘娘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我还不信,只认为娘娘不过是借了四爷的势罢了,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错了,好,那就谈,娘娘说得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秦鹏程侧身,“娘娘,请内里详谈!”

    大步走到旁边一扇门前,伸手打开,“娘娘请!”

    秦柔娘点点头,径直走向那间屋,身后的侍卫欲跟上,秦柔娘摆摆手,“外面候着!”

    秦鹏程亦对秦纵等四子道:“你们也去外头候着。”

    跨进内房,秦柔娘的眼睛便死死地盯在了墙上的一副画上,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了,径直走到画前,仰着头,仔仔细细地又瞧了一遍,转过头来,看着秦鹏程,脸上已是露出了愤怒之色。

    “秦鹏程,你知道什么是取死之道么?”她厉声喝道。

    秦鹏程一愕,不知为什么刚刚还和颜悦色的秦柔娘突然翻脸,“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家可谓一直是恭恭敬敬,即便是娘娘纵人入内宅,抓了老夫的小妾,老夫也没有说一个不字!”

    秦柔娘嘿的一声,指着墙上的那幅画,“好,很好,秦家果然底蕴深厚,了得之极,居然连我的底细也给挖出来了,你把这幅画挂在这里,是想提醒我么?我实话告诉你,我的身世,知道真相的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逃不了临头一刀。”

    秦鹏程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柔娘,“娘娘这是何意?这副画上的人物乃是我秦家先祖,开创我秦家基业的第一代先祖,这个房间便是老夫处理事务的场所,秦家但凡大事,都在这里决定,今日我在这里迎候娘娘,正是代表着秦家对娘娘的尊重,秦家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打探娘娘的底细啊?”

    秦柔娘看着秦鹏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你说这是你家先祖?”声音都抖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坠倒。

    秦鹏程不由大惊,这秦柔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秦家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娘娘,您怎么了?”伸手相扶,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

    半晌,秦柔娘看着秦鹏程,目光之中充满了奇异之色:“因为我家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画,供在家里堂屋正中,每逢年过节,父亲便会带着我上香敬奉,爹爹告诉我,那是我秦家先祖!”

    秦鹏程一下子跳了起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秦柔娘,如果不是先前秦柔娘的失态,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这位娘娘玩的把戏了。

    “你的父亲是?”

    “我的父亲叫秦万里!”秦柔娘看着秦鹏程,一字一顿地道。

    卟嗵一声,秦鹏程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万里,万里?你居然还活着?”抬起头来,看着秦柔娘,秦鹏程缓缓地道:“我叫鹏程,本来有一个兄弟叫万里,快三十年了,想不到万里还活着,还生了一个女儿,居然还成了王妃,世事之奇,当真令人瞠目结舌!”伸手从颈上摘下一个长形的小木牌,“如果娘娘父亲当真是我那兄弟秦万里,身上便当有这个铭牌吧!”

    秦柔娘接过秦鹏程手里的铭牌,打量半晌,伸手到颈中,亦是摘下了一个,并排放在掌心之中,递给了秦鹏程。

    两个木牌,一模一样,都是桃木制就,不过一个打磨得极为精美,另一个显得粗糙了一些,“这样的木牌,爹爹也有一个,与你这个一模一样!”秦柔娘缓缓地道。

    “原来你真是我兄弟的女儿,可是我们打探到你的底细不是这样的!”秦鹏程看着秦柔娘,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四爷重新编造的,身份户藉都无泄可击,你们当真想查,查到那里也就查不下去了!”秦柔娘看着秦鹏程。

    “这么说,我是你的大伯,你是我的侄女了?”秦鹏程两眼放光。

    “大伯?”秦柔娘看着对方,“我想知道,既然我父亲是你秦家之子,为何流落到了北地,家无半垅地,手无半分财,至死也是孤苦一人?”

    “万里过世了?”秦鹏程震惊地看着秦柔娘,叹息道:“这又是何苦?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你听,你放心,这里绝没有什么兄弟反目的故事,你也不必这样满怀杀意地看着我。”***

第七百三十九章:血脉相连

    恭敬地请柔娘上座,秦鹏程又亲自烧水煮茶,哪怕现在他已经确定秦柔娘就是他秦家后裔,是他的嫡亲侄女,但对方王妃的身份仍然摆在那里,更何况此时秦柔娘疑心未去。

    “秦家至我们这一代,嫡亲兄弟便只两人,便是我与万里两人。像我们这种家族从来便不怕兄弟众多,家里有足够的财力让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好,更何况我们只是兄弟两人,相比其它家族,我们算是人丁单薄了。但在万里二十岁时,一件事情的发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秦鹏程似乎有无限感慨,啜了一口茶,道:“一次极偶然的事中,万里认识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极有可能就是你的母亲了,也就是这个女人,让你的父亲从此脱离了秦家。”

    “我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秦柔娘紧紧地盯着秦鹏程。

    “她是一个商贾的女儿,极漂亮,能让万里那样深深和陷进去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人。”秦鹏程叹息道:“万里要娶她,而且是明媒正娶,秦家当然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商贾的女儿,世家自有世家的规矩,但万里似乎铁了心,与父亲以及整个家族都闹翻了。为了使他回心转意,或者说为了让万里死了这份心思,父亲派了杀手,去将那女子满门杀了一个干净!”

    秦柔娘惊呼了一声,掩住了嘴巴。

    “但什么事都有意外的时候,杀手去的时候,万里恰好带着那女子出门了。惊闻变故,万里便开始带着那个女子逃亡,但你也知道,秦家要杀一个人,那自然是不得手誓不罢休的。父亲的本意是要杀了那个女子,然后带你父亲回来,想着时间一长,万里自然便会淡忘了此事,但你父亲极其聪明,一路上带着一个女子奔逃,竟然让他一直逃到了荆州,我们得到他最后的消息便是在荆州苍江边上,万里走脱无路,竟然带着那个女子一起投了苍江,他竟是宁愿死,也不肯丢下那女子回来。父亲伤心之下,将追杀他们的杀手一股脑儿全杀了,但总是也找不到你父亲了,我们都认为万里已经死了,因为后来秦家派出人手去苍江沿岸找了数年之久,但是一丝音讯也没有。”

    秦柔娘脸色铁青,“你们当然找不到,因为父亲到了远离荆州的塞外之地。”直到此时,秦柔娘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云家庄里,满庄皆姓云,唯独自己姓秦,为什么满庄人家没有一个识字的,但父亲却从小就教自己读书,没有书,父亲便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书默下来。

    “塞外之地,如此苦寒,想来你们受了不少苦吧?”秦鹏程伤感地道。

    “那是自然,饿肚子是经常的事情,后来才慢慢地好了一些!”说到这里,秦柔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云昭,日子好起来正是因为云昭慢慢地长大了,开始能独立出去找猎,秦家在云家的接济之下,才慢慢地有了一些起色。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听父亲说,是因为生我去世的。”柔娘道。

    “万里呢?他是怎么过世的,你又是怎么到了江南,怎么成了太子侧妃?”秦鹏程感叹世事之奇,追问道。

    想到父亲之死,秦柔娘的眼中怒火熊熊燃起。

    天色渐晚,外面的万长风看着逐渐偏西的日头,心中有些焦燥起来,难不成秦家老头子这么难以搞定,连王妃也无法收服他么?正自彷徨之间,房门打开,秦鹏程笑眯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万大人,娘娘请你进去。”

    走进房间,深深施礼,“娘娘,有何吩咐?”

    “万大人,你公务繁忙,便先回去吧,今天,我便住在秦家庄了,很多事情,我要与秦老庄主好好商量商量!”

    “娘娘,这?”

    “怎么万大人,娘娘住在我秦家庄你还不放心吗?”秦鹏程斜着眼睛不满地道。

    “不敢,不敢,秦家庄自然是很安全的,既然如此,娘娘,我便告辞了!”

    “去吧,如果王爷那头有什么信送回来,叫他们直接来秦家庄!”柔娘挥挥手。

    “是!”万长风告辞而去。

    房间的门再度关上,秦家四子没有老爹的吩咐,只能候在外头,眼见着天色已黑,肚子咕咕作响,但却没有一人敢离去,秦家家规森严,即便是他们四人,一个不好,也是要挨板子的,只能坐在外间苦捱着。

    密室之内,秦鹏程简直不敢相信秦柔娘所述,这个侄女的遭遇之奇,便是街头之上的那些说书人也编造不出来,“这么说来,现在威震北地的云昭是你曾经的丈夫?”

    “是!”秦柔娘心头一阵暗痛,点头道。

    “这可真是有些麻烦了!”秦鹏程摇头叹息道。

    “叔父,云大哥一事,尽可放后再议,总是有办法的,你知道现在我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秦柔娘换了一个话题。

    秦鹏程大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既然你是我秦家后人,直系血亲,那有什么好说的,哈哈哈,想那闵家,还在费尽心机想把女儿送给李逍,我的侄女却早已是四爷侧妃,手握重权,当真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求也求不来,我秦家当然会鼎力支持四爷的,柔娘,你便放心吧,从今天起,秦家便是你的后盾。”

    秦柔娘微微点头,“柔娘既是秦家后人,自然也不会委屈了秦家。”

    秦鹏程站了起来,“柔娘,你身份特殊,想来也不愿让人知道你是秦家后人,此事牵涉太大,我不能大开祖宗祠堂,将你写进族谱,你便在这里给祖宗上一柱香吧!”

    柔娘站了起来,走到大案之前,点燃三柱清香,插在香炉之中,跪倒叩首,这便算是认祖归宗了。“总有一天,秦家会以我为荣,我也会正大光明地被写进族谱的!”秦柔娘看着秦鹏程,正色道。

    秦鹏程点头,“好,以你现在的身份,一个皇贵妃是跑不了的,如果不出意外,你的儿子将来便是大越的第一继承人,当然了,柔娘,皇家之事,向来多变,但我们秦家自此便要以此为目标了,别的人也罢了,你的四位堂兄堂弟,倒是可以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世,他们亦是得用之人,我秦家,倒没有纨绔子弟!”

    柔娘点点头,“大伯说得是,我现在倒真是差了些完全信得着,又能摆上台面的人手。”

    “我看那万长风对你倒是服服帖帖!”秦鹏程笑道。

    “这些人无非是施之以威,胁之以利,结之以恩,但想让他们生死相随,至死不渝,那就难了,可以让他们去办事,但终究难成腹心。”柔娘摇头道。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秦鹏程连连点头,“打断骨头连着筋,终究还是要血脉相连才用得放心,以后但凡秦家的人,你要用谁,打个招呼即可。秦家别的没有,这些年来,不缺钱,不缺人,但凡有才之人,我们也是用心结纳,宅子里便养了不少。”

    “那就多谢大伯了!”柔娘微笑着欠身示意。

    秦纵秦横秦驰秦骋,在进得房内,得知眼前这位高高在上,从进门之后就一门心思对付秦家的娘娘竟然是秦家失散多年的叔叔的女儿,一时之间大眼瞪大小眼,都是惊呆了,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来,秦万里在秦家早已成了一个禁谈的话题,也只有他们这种嫡系才知道一鳞半爪。

    “傻了么?还不上前见礼!”秦鹏程怒道。

    倒是秦柔娘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向四人福了一福。

    四人慌了手脚,赶紧弯腰,连称不敢。

    秦鹏程哈哈大笑,“柔娘,秦纵秦横比你大,是你堂兄,秦驰秦骋比你小,是你堂弟。今日是我秦家大喜的日子,阿纵,你下去,吩咐小厨做一桌精致的席面来,再去下边庄子里接了你母亲上来,其它的人就算了,记住,这件事,除了你们几个知晓,半点口风也不能露出去,便是在外面,也绝不能有丝毫的泄露,你们仍要事柔娘以娘娘之礼,明白了吗,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秦家的千秋万世之富贵,想必你们也明白,柔娘之子可是四爷的长子!”

    “孩儿明白!”四人眼中泛起兴奋之色,柔娘是他们秦家的嫡系至亲,这对秦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晚,秦柔娘喝了很多酒。她极少喝酒,但今天心中却是极度的高兴,虽然这高兴来得很意外,原以为爹爹死去之后,自己与云大哥又渐行渐远,在这个世上,自己再难找到一个亲人,可今天突然发现自己不但有亲人,还有很多亲人,这让她难以自禁。

    夜已深,依坐在窗前,看着当空明月,秦柔娘想起了爹爹,“爹,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提起过秦家,没有提起过我们在中原还有这么多亲人,想来是恨极了他们,但柔娘要请你原谅了,柔娘心里孤寂,渴望有亲人在我的身边!”***

第七百四十章:上京来信

    内心孤寂希望有亲人抚慰的柔娘在秦家庄如沐春风,一呆就是三天,这不仅让万长风诧异莫名,但就在三天之后,柔娘终于要离开了,李庆从前线传来消息,可以确认,李鉴已经死亡。得知李鉴终于没有逃脱罗氏兄弟的暗杀,柔娘仰天长笑,数年郁积在心中的仇恨终于一朝得以释放。在深夜之中,在秦鹏程以及秦氏四兄弟的陪同之下,秦柔娘走进了祖祠,接理来说,秦柔娘一个女人是没有资格踏进祖祠的,但她现在的身份过于高贵,这些律条便也形同虚设了。

    拜倒在祖祠里父亲的灵位之下,从柔娘处确认秦万里已经死亡之后,秦鹏程便将秦万里的灵牌立在了祖祠之中。

    “父亲,您的大仇孩儿已经报了一半了,剩下一半便是将蒙人这个罪恶的种族从大地之上彻底抹去,孩儿知道很难,但绝不会放弃,孩儿这一辈子做不完,那孩儿的儿子便会接着做,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终有一日,我会将他们一个个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也不会留下,便连大漠也不会再一次成为他们的避难之所。”秦柔娘重重地叩下头去。

    “伯父,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回去了!”秦柔娘看着秦鹏程,道,“李鉴授首,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李勉逃脱了,王叔既然在我之前得到消息,那说明我派去的人都折在贵州城了。不过一个十岁大的娃娃,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我也得准备进京了!”

    “秦纵现在执掌着整人家族的事务,秦横主理秦家商业,都不能脱身去帮你,你把秦驰和秦骋两人带去吧,他们应当可以帮到你!”秦鹏程道:“家里不论文治还是武功,都养着一大批人,你捡好的挑一些带走!”

    秦柔娘点点头,“这一次我损失了罗氏兄弟,的确算得上损失惨重,有伯父给我补充一批信得过的人那是最好,两位弟弟跟着我走,断来会委屈了他们。”

    “多谢娘娘!”秦驰秦骋赶紧躬身致谢。

    “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秦柔娘摆摆手,转过头来,看着秦鹏程,“伯父,我们秦家在上京实力如何?”

    “上京一带一至是曹家等控制,我秦家虽有些产业,但规模不大。”秦鹏程道。

    “伯父,秦家接下来便要集中财力进军上京,占据了上京,那才是真正进入了大越的上流,彬州战乱不断,秦家肯定损失不小,接下来征北军的主力说不定会大举来袭,彬州肯定会损失极大,我们秦家要赶紧转移财产。”

    “以前有曹家作梗,我们不便插手,但现在有了你,我们自然便要大举进军上京了,这些事便上秦横来操作。一两年之内,我们秦家要在上京占据一席之地,秦横,你能做到么?”

    秦横躬身道:“以前不敢打包票,但现在有了娘娘作后盾,秦横敢说,一年之内,我秦家便能进入上京,并在上京能说上话!”

    秦柔娘轻轻地抚拭着父亲的灵位,半晌,才道:“上京,才是最后决定胜负的地方啊!父亲,您等着吧,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让所有的蒙人去地府为您作牛作马的。”

    三月九日,秦柔娘回到了彬州城。万长风佩服的五体投地,娘娘出马,果然无往而不利,又硬又臭的秦鹏程终是在娘娘的手中化成了绕指柔,娘娘还没有进入彬州城,来自秦家的粮食已经开始源源不绝地注入彬州府库,等看到娘娘的车驾,万长风更是惊诧的无话可说,娘娘不但折服了秦鹏程,竟然连秦家的人也收拢了,看着秦驰秦骋在娘娘面前那一副小心的模样,万长风便不由打心底里高兴,还有几张熟面孔,万长风亦是认得的,其中便有彬州有名在智者,秦家的第一幕僚王启年,看样子也成了娘娘的囊中之物,另外几个人在彬州世家之间亦是赫赫有名,不过却是以武力闻名。看来娘娘这一趟,不仅从秦家掏出了粮食,连他们的人手也淘了不少出来。

    万长风才不管秦柔娘是如何折服秦家的,只要秦家支持,那么在彬州,便再也没有能绊住他万长风的人了,相反,他还可以联合秦家,对一些反对的声音进行无情的打压。自己总得尽心办差,让娘娘心满意足,娘娘才不会想起那些要命的东西啊!

    叶开突然之间的大举进攻,被证明只是为了掩盖贵州城的混乱,双方在湖口,大谷两地的激烈交锋随着贵州城的平静而随之落下帷幕,双方谁也没有占着便宜。叶开倒也罢了,这几年一向便是这样,湖口的燕小乙却是恼火之极,原因便是湖口的地形,这里沟汊密布,河道纵横,根本就不适合骑兵大规模的交战,他有力使不上,陌刀队他却是舍不得派他们上阵,燕小乙知道陌刀队的威力,眼下由副统领何畅带着的这支陌刀队没了重甲,便像老虎失去了利抓,威力大减,两军交战,陌刀队便威猛,损失也会不小,这他可舍不得。等到这支陌刀队进入了征北军的编制,都督一定会为他们配齐重甲,那时候才是他们显身手的好机会。至于现在,还是省省吧。

    燕小乙的恼火便代表着苏灿的高兴,初时知晓对面是燕小乙的骑兵营,心中尚自惴惴不安,燕小乙可是鼎鼎大名,但交过手后,苏灿不由心中大安,这地方,天生便是骑兵的囚笼,想要打破湖口,靠着骑兵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征北军的后续部队。

    三月十日,朴德猛率领着第五营以及飞天营,益州营终于进入了贵州。至此,征北军渡江的十万大军齐集贵州城,与李庆统率的南军以及苏灿的虎卫进入了对峙阶段,苏灿紧急求援,李逍下令权昌斌所属近五万人开进了湖州,用为彬州的后援。

    三月十一日,以叶开为首,汇集了征北军大将朴德猛,石敢当,全益凤,郭锋,以及薛临风等人,以李鉴遗诏为由,奉皇子李勉为帝。

    三月十二日,新帝下诏,晋升征北军都督云昭为镇北王,叶开为首辅,总揽政事,薛临风为兵部尚书,封朴德猛为辅国大将军,总揽贵州十数万军队指挥权,燕小乙,全益凤,石敢当等人进皆进位云麾将军,其它各将各官各有封赏,大都加官晋级。

    三月十三日,郭锋悄然离去。

    三月十四日,彬州城的秦柔娘接到了上京来信。

    “仲文,怎么是你亲自来了?”看着连仲文,秦柔娘大为诧异,连仲文主持着上京罗网事宜,苟平至今杳无影踪,传国玉玺亦没有丝毫讯息,对于昔日暗房的剿杀,也极为不顺,小鱼小虾捞了不少,但暗房的大人物却是一个也没见着,倒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娘娘,四爷说这一次事情重大,特地命我亲自过来,至于具体事务,下官并不知道,四爷,所有的一切都在信中给娘娘说明了,要娘娘照办便是!”连仲文道。

    “哦?”让连仲文抛下京城之中的大事亲自赶来南地,莫非又出了什么问题么?柔娘撕开了厚厚的信件,里面夹着一封心湄的私信。

    柔娘微微一笑,先打了心湄的私信,对于心湄,柔娘一直是心怀敬意的,当年要不是她,自己也许早就饮下毒酒,合赴黄泉了。

    信中除了一些问候,便是说四爷登基之时,柔娘将会被册封为皇贵妃,也就是说在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在柔娘意料之中,倒也没什么惊讶的。

    放下心湄的私信,再打开李四的信件,心湄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怒意一丝丝的浮上脸庞。

    “连仲文,这一次陪你一起来的是骁卫?”放下信件,柔娘看着连仲文,问道。

    “是,娘娘!四爷说,这一次娘娘进京,还要带着皇子,这可不敢有丝毫怠慢,因此从骁卫之中精选了一千人马,随下官一齐来保护娘娘进京。”

    哈!柔娘冷笑一声,拍拍手边的厚厚的信件,“如果不我奉召,是不是他们就准备将我押上京去?”

    连仲文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柔娘,“娘娘!”

    “连仲文,你很不错!”看着连仲文,柔娘冷笑道:“四爷在信中说,要我把罗网逐步移交给你,以后就由你掌管罗网了,恭喜呀,你升官了!”

    连仲文怔怔地看着柔娘,李逍在他离京之时,丝毫没有露口风,此时看到柔娘的双眼,冷汗慢慢地渗透了背脊,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啪的一声,大滴的汗珠掉在青砖之上,连仲文身子一震,卟嗵一声已是跪在了地上,“娘娘,下官发誓,丝毫不知,下官才能浅薄,那能掌管罗网,下官不敢奉四爷之诏!”

    “是吗?”两个字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将出来。

    连仲文汗如泉涌,他从柔娘还在王府之中便跟随着她,一直便是柔娘身边最为得力之人,这些年来,眼看着柔娘将一个濒临灭亡的罗网一步一步地重建,一步一步地壮大,时至今日,罗网已成为了一个庞大的组织,势力渗透到行行业来,而与之相随的,便是柔娘的心腹遍布整个罗网,今天自己一个应对不当,来日自己便将死得其惨无比。

    “娘娘,下官这便回上京回禀四爷,下官绝没有能力执掌罗网!如果四爷不允,末将便一头碰死在阶前!”连仲文大声道。

    柔娘身子前倾,盯着连仲文,连仲文虽然汗出如浆,但却不敢有丝毫躲闪,两眼直视柔娘,以示坦坦荡荡。***

第七百四十一章:翻脸

    看着连仲文,柔娘突然笑了起来。

    “你起来吧!”她的声调陡地变得柔和起来,“仲文,从当年我自王府出走之日算起,到今天也有九个年头了吧,这九年来,你一直跟着我,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我们一起把罗网从弱不禁风经营到现在威震天下,你也是该升一升了。”

    “这全是娘娘的运帱帷幄之功,下官不过是跑跑腿罢了!”连仲文声音都有些颤抖。

    “四爷说得对,我就要晋封皇贵妃了,女人家再在外面抛头露面,的确不应该,你本来就是罗网的副手,让我卸任,把你扶正,也是应有之意。”柔娘轻敲着桌面道。

    连仲文又一下子匍伏在地上,“娘娘饶命!娘娘看在这**年来我对娘娘忠心耿耿的份上,请娘娘饶过我吧!”

    “连仲文,我没有给你开玩笑,四爷既然发话了,难不成我还能反对啊,四爷马上就是皇上了,我也不敢抗旨啊!”

    连仲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柔娘,半晌才道:“娘娘,即便我当了罗网的首领,仍然会以娘娘马首是瞻,绝不敢自作主张。”

    柔娘微微一笑,“你明白这一点就好。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罗网损失惨重,特别是为了刺杀李鉴,连罗氏兄弟也搭进去了。所以我决定为罗网补充一批得力的人手,你看如何?”

    “全凭娘娘安排!”

    柔娘拍拍手,后堂之中,秦驰等一行一走了出来,向柔娘躬身一礼,默不作声地站立一侧。

    “仲文,这位叫秦驰,是秦家三公子,从今天起将出任罗网副职,也就是你的副手。”

    秦驰向着连仲文拱拱手,“请连大人以后多多指教。”

    “不敢,秦公子系出名门,家学渊源,是连某该当向公子请教才是。”

    “你们二人不要互相吹捧了!”秦柔娘打断了他们的话,“仲文熟悉罗网的一切,又是罗网老人,秦驰应当多跟着仲文学习。”

    “是!”秦驰躬身应道。

    “仲文,这位是王启年,江南有名的人物,想必你也听说过,最擅抽丝剥茧,从杂乱之中找出真相,我准备在罗网之中专门成立一个情报分板司,便由王启年先生负责,以后所有的情报都汇总到他这个部分,经过分析之后,找出重要的,再上报,这样可以给我们节省出大量的时间,你说可以么?”

    连仲文哪里敢说不,连连点头,“娘娘所虑极是,如此可将大量的人手从繁杂的案牍之中解放出来,对于提高罗网效率,应当极有帮助。”

    “嗯,你能认同就好!”柔娘的手指向另外几人,“罗氏兄弟英勇殉职,对我们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几位无论武功还是江湖经验,都不在罗氏兄弟之下,从今天起便补入行动部门。”

    “明白了,娘娘,罗氏兄弟一直负责着行动部门,他们战死,行动部门群龙无首,正是需要得力的人加入的时候。”

    “这事你去安排吧!”柔娘挥挥手,罗网交给连仲文也无妨,一番安排之下,连仲文在罗网只会成为一个名义上的首脑,终究还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连仲文也知趣得很,他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人,当真想要处理他,还真狠不下心来,却先看着吧,如果他做得好,就便这样了。

    连仲文在罗网之中呆了多年,一直便是罗网之中的二号人物,柔娘的这一番安排,他焉有不知自己已被架空的道理,这些年来,他见过柔娘的手段,根本兴不起半点与她对抗的心思,自己要是有半点不老实,说不定那一天就会消失在这片土地之上,谁会在意自己的死亡,没有人会。即便有人知道是秦柔娘下的手那又怎样,她是娘娘,是皇长子的母亲,难不成会有人为自己而去得罪她么?所以自己最为聪明的作法,就是夹起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事,罗网本来就是娘娘一手组建的,娘娘要控制在手中,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清楚这些,连仲文决定自己需要再向秦柔娘表现一下自己的忠诚了。

    “娘娘,下官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向您禀报!”连仲文的眼光扫了一眼秦驰等人。

    在场的人那些不是人精,一看连仲文的眼色,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齐齐拱手,“娘娘,下官等告辞!”

    “秦驰留下来,其余的便去准备准备,等下便跟着连大人去上任吧!”秦柔娘道。

    看了一眼秦驰,连仲文极其纳闷,秦驰是秦家老三,这在彬州是人尽皆知之事,以前娘娘对世家还深恶痛绝,怎么转眼之间就招纳了这样的大家公子,而且看起来还极度信任?这些想法只是在脑海之中一掠而过,他便置之不理了,娘娘总有她的理由。

    “什么事?”秦柔娘端起茶杯,一边轻啜着香茗,一边问道。

    “娘娘,下官得到准确的消息,娘娘与皇子上京之后,四爷会将皇子交与心湄娘娘抚养!”连仲文低声道。

    砰的一声,秦柔娘手中的茶碗坠在地上,跌得粉碎,脸上瞬息之间就变得没了血色。

    夜深沉,连仲文早就走了数个时辰了,但秦柔娘仍然呆呆地坐在大厅之中,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挪过地方。

    四爷要夺走自己的儿子!这一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桓。

    大厅之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头戴斗蓬的人走进了大厅,秦驰陪在一边,看到呆坐不动的秦柔娘,秦纵有些担心,“娘娘,我爹过来了!”

    秦柔娘身子一震,看着面前的秦鹏程,“大伯,您都知道了吧?”

    秦鹏程取下斗蓬,点点头。“驰儿看你情况有些不对,派人赶回秦家庄,要我过来,他都给我讲了,你准备怎么办?”

    “四爷已经在忌惮我了,先夺我权,再夺我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杀我的人了?”柔娘突然笑了起来。

    秦鹏程脸色沉重,“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抢了你的孩子给皇后抚养,再夺了你在罗网的职权,你对于他而言,便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子了,或生或死就在他一念之间,如果有一天需要你消失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

    柔娘惨然笑了起来,“这便是我要的么?这便是我当年舍生忘死救了他出来,这便是我当年舍了云大哥一意跟随他,这便是我这些年来没日没夜为他操劳,为他能反败为胜呕心沥血所得到的回报吗?四爷,你太狠了!”

    “柔娘,皇家无亲情,你应当早就认识到这一点了。”

    柔娘长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站在秦鹏程面前,看着他,眼中露出寒光,“大伯,我可不是心湄娘娘那种人,四爷想要夺走我的罗网,想要抢去我的儿子,哪有这么容易?”

    秦鹏程点头道:“你说得对,柔娘,这个世间便容不得心慈手软的人活着,李逍还不是看你孤苦零丁一个人,毫无后援才敢肆无忌惮地向你下手,云昭虽与你关系非浅,但只怕恨你也深,要不然,你干脆公开你是秦氏后人的身份,我倒想看看,我秦家的人,他李逍是不是也敢随意拿捏?”

    秦柔娘思忖片刻,摇摇头:“这是最后实在无奈之下才能走的一步棋,大伯,你容我想想!”

    “柔娘,这两年事情,李逍都有着充分的理由,你以宫妃身份掌管罗网本来就不合理,换你亦是情理之中,皇宫之中皇后无子,将宫妃所生之子抱养给皇后,也是常事,如果你想与李四理论那是完全不成的。”秦鹏程摇头道。

    “我知道,我也不可能跟他理论!”柔娘道:“他马上就要当皇帝了,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如何跟他理论?我要做得只是让他明白,他缺不了我,如果缺少了我,他将一事无成!”

    “柔娘,现在江南三州,基本上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下,三州官员都在你的夹袋之中,我秦家自不必说,至于卫家,闵家,我去找他们的家主,对于我们来说,由你来做我们的代言人,比起一心想要削弱我们的李逍要强多了。”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我存在的机会,大伯,你所说的这一切,可以先去做,在我走之前,我会让何怀金,万长风,狄仁贵他们在江南三州完成一次清洗,这些空出来的职位便由秦,卫,闵三家补上,至于闵怜儿,我会带他去上京,她不是想成为四爷的妃子吗?没问题!只是闵家与曹家有姻亲关系,大伯,你有把握说服他们么?”

    秦鹏程哈哈一笑,“他们的姻亲关系只不过利益交换而已,你以为是什么?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在面前,闵家家主聪明得很。你带走了闵怜儿,以你的手腕,闵怜儿自然也是你的掌中玩物,我们在江南,你在后宫,咱们倒是可以好好地与他们斗一斗!”

    “是的,斗一斗,大伯,你们要小心苏灿,如果将来当真卯上了,以四爷的性子,说不定会杀鸡给猴看,派兵来拾掇秦家!”

    秦鹏程阴阴一笑,“苏灿对面,征北军大军压境,他能派出多少人来?到时候我倒要给他一个惊喜,秦家在彬州数百年基业,岂是想动就能动的,柔娘,你便看着吧,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要让李逍真正认识一下世家的力量,苏灿,我不让他碰得头破血流一鼻子灰,我就不姓秦!”***

第七百四十二章:补偿

    秦柔娘前脚离开彬州,万长风便开始按照她的意思在彬州进行大规模的清洗,以罗网提供的名单为蓝本,大批官员落马。

    三月十八日,秦柔娘在连仲文和一千骁卫的陪同之下,抵达鄂州临江园。紫燕站在临江园门口,满脸的惶急之色。

    “娘娘,大事不好了!”紫燕看到秦柔娘时的第一句便让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什么事?”一边急步走进园子里,一边问紫燕。

    “罗网刚刚传来消息,蒙元雅尔丹向征北都督府投降。”

    听到紫燕的这一句话,秦柔娘的脚步猛地顿住,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蒙元向征北军投降了?”

    “是,他们投降了!”紫燕点头肯定地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月三日征北都督府向外公告的。罗网一得到消息,便快马向回传递消息,但北地距我们这里太远了,急便探子加急赶回,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不知道这半个月里,北地又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紫燕担忧地道,作为罗网的核心人物之一,程群现在的处境让人担忧。

    “荆州水师如何?”

    “探子出发之时,苍江还是一片安静!”

    柔娘点点头,不再言语,径直走向了她日常休息的所在。

    乳娘抱来了小皇子,秦柔娘迫不及待地一把接过来,十几天不见,小孩子已经会笑了,张着小手,挥舞着,发出咯咯的笑声,儿子的笑声一下子将秦柔娘浑身的疲惫驱赶得干干净净,她满脸笑容,伸出手逗弄着儿子。

    大厅里聚集着罗网的核心人员,连仲文,紫燕,以及新近加入的秦驰,王启年等人,众人看着满脸笑容逗弄着孩子的秦柔娘,虽然心急如焚,但却没有一人敢作声。

    直到鄂州知州何怀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秦柔娘这才抬起头来,将孩子交给乳娘,等到孩子离开,秦柔娘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上京的四爷得到消息了没有?”

    “消息已经传给上京的罗网,此时,四爷也应当得到消息了。”

    “马上将消息传给彬州的王叔以及苏灿将军,还有,给湖州的权昌斌将军也抄送一份!”

    “是!”

    “大家不用多猜了,便按着最坏的后果来想吧。程群完了!也许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连二接三地收到坏消息,总之,北地将完全落入征北军手中,就看程群能挣扎多少天了,希望他能够挺得久一点,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娘娘,现在我们怎么办?”

    “连仲文,你马上率罗网的精干力量赴荆州,如果有机会,潜入北地,我授你全权,不管你怎么做,总之,一定要想法办延缓征北军过江的时间。”

    “下官遵命!”

    “紫燕,收拾东西,我们去上京!罗网总部亦迁往上京。”

    “是!”

    “好了,其它人退下,何大人,请你留下来,我有事情要交给你办!”

    罗网的一众人等迅速离开,只余下了鄂州知州何怀金。

    不出柔娘所料,从第二天起,来自北地的情报便连二接三地带回来了噩耗。

    征北军与蒙军联合,已经分割包围了程群属下三卫人马。

    刘华健领军卫全军覆灭!

    蒋光宇豹滔卫全军覆灭!

    荆州水师几近覆灭,苍江已经征北军天下!

    至此,北地消息断绝,再后来就只有荆州的消息不断传来。

    回到鄂州临江园的第二天,秦柔娘召见了闵家家主,双方言谈甚欢。

    三月二十日,秦柔娘在一千骁卫和罗网人马的护卫之下,踏上了赴京的路途,只不过她的马车之中多了一个人,闵怜儿!

    上京,躇踌满志的李四被来自北地的消息当头打了一闷棍,当初他孤身前往程群军中,说动程群反戈一击,和程群反复谋画的便是北地的三足鼎立,程群率四卫返回北地,为北地日趋明朗的形式加进一个最为不确定的因素,使强势的征北军不能竟全功,只要在北地形成三足鼎立便将这一形式长久地保持下来,自己便有余力重整旧河山,然后集聚整个中原的力量,对北地发起雷霆一击,那个时候,无论是蒙人也好,还是云昭也罢,都将在中原的倾力一击之下化为墼粉。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将重归大一统,顺便完成了大越祖宗数百年没有做完的事情,自己的英明也将与开国大帝一样成为世代膜拜的圣明天子。

    但现在,精心设计的战略遭到了无情的失败,蒙元向征北军投降,便意味着程群将要独自面对征北军,而整合了蒙人骑兵的征北军,必然会给程群以无情的打击。

    随后的情报证实了所有的猜测。程群岌岌可危。

    苍江告急!

    荆州告急!

    中原告急!

    太极殿中死一般的沉寂,无论君臣,都顶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看来这几天,没有一个人睡一个好觉。

    “朕已令从良率骁卫急赴荆州,但从上京至荆州,大军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到不了那里,希望赶得急,也希望程群能为朕争取这一个月的时间。”

    “除开从良的骁卫,豫州,湘州,金州等州的镇军亦以接到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赴援荆州,一定要将云昭的征北军拦在苍北以北!”李逍以手捶案,脸色愤怒,“可恨云昭,身受国恩,不思报答,竟然狼子野心。”

    “陛下!”曹仪离开班列,拱手道:“如今云昭,叶开在贵州奉李勉为帝,已经摆明了态度,这是要不死不休了,除了一战,别无他策,但纵观我朝,可用兵力实在不多,贵州之敌牵扯住了李庆王爷,苏灿,权昌斌之部,南部三州关系重大,万万不能有失,所以,这里的兵马是万万不敢调动的,而征北军在统合了蒙人之后,精兵强将绝不会少于三十万之众,骁卫虽然善战,部队也屡次扩充,但亦不过五万余人,即便抵达荆州,也难以阻挡久经战阵的征北军与蒙人的虎狼之师,因此,臣请陛下允中原世家门阀组建私军,赴京勤王。”

    曹仪的这一提议,让死寂般的朝廷如同平静的水面之上被投进了一颗巨石,一时之间波涛汹涌,放开禁制,让门阀组建私军,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世家财力雄厚,家中蓄有私兵并不是什么秘事,但亦只是私底下的密事,人数亦不太多,如果朝廷给了他们名义,那么毫无疑问,一夜之间,大越的土地之上,将会出现无数股兵马,这些兵马,如何控制?一个不好,便会在千疮成孔的大越躯体之上再添无数个脓包。

    “曹大人,此乃饮鸩止渴,万万不可!”礼部尚书,年过六旬的包子容走出班列,大力反对。

    “当今时势危急,只能事急从权,更何况即便世家组建私军,朝廷只要因势利导,小心控制,便能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作用。”曹仪力争。

    “陛下,臣反对,臣建议调蜀州兵马出蜀!”

    “蜀州之主向来自立于大越中枢之外,听调不听宣,其主谢士林野心勃勃,如果不是朝廷封锁栈道,堵住了蜀兵入中原之路,只怕谢士林便是另一个云昭,如何能进门拒狼,后门进虎?”曹仪连连摇头。

    “谢家当年助先祖立国,满门男丁死在战场之上的七十有二,英武皇帝感念谢家,将蜀州封给谢家为永世之地,数百年来,谢家朝贡不断,从无不臣之举,为何不能调蜀兵入中原?陛下,臣闻蜀主谢士林有女谢咏秋,臣提请陛下诏,封谢咏秋为皇贵妃,以安谢氏之心,再调蜀兵入中原。”包子容道。

    朝堂之上争论不休,一时难以有结果,退朝回到后宫的李逍,脑袋隐隐作痛。

    “陛下!”看到李逍一脸的痛苦,心湄赶紧呼人送来热毛巾,冲上热茶。“今日朝议如何?”

    “还能如何,各怀心思罢了!”李逍苦笑,“曹仪建议允许各门阀世家组建私军勤王,包子容建议召谢士林蜀兵入中原,并封谢士林之女谢咏秋为皇贵妃,以结其心,嘿,个个都有私心,包子容此人,朕一直以为是个正直道德之人,想不到谢士林居然走通了他的关系,看业谢家在蜀中已经呆得不耐烦了!”

    “陛下准备怎么办?”

    “朕宁可召谢士林蜀兵入中原,也不会允许世家组建私军,前朝是怎么亡得,我怎么会忘?”李逍冷笑。

    “真要封谢咏秋为皇贵妃?”

    “如果要召谢士林入中原,便必须如此以结其心了。”李逍叹息道。

    “那曹首辅那边怎么办?”

    “他不是一直在建言要朕纳那闵怜儿入宫么,好,朕答应他,召其入宫,亦封为皇贵妃!”李逍冷笑。

    “这不行!”心湄惊道:“陛下,按仪制,您只能有两位皇贵妃,如今一个给了谢咏秋,一个给了闵怜儿,那,那柔娘怎么办?”

    “柔娘与我多年夫妻,又一直手握重权,想必会明白我的苦处,只有委屈他了!”李逍道。

    “陛下,这样的事情,不是明白就能理解的事情,柔娘即便明白,也会不愿意的!”

    “我知道,以前准备将罗网收回来,这次为了补偿她,就让柔娘仍旧执掌罗网吧,以宫妃之名,执掌罗网,这亦是开了史无前例之事。虽然没有了皇贵妃的称号,但手有实权,想必柔娘不会吵闹的!”

    心湄长叹一声,“看来亦只有如此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入宫

    三月二十八日,是李逍早已确定的登基大典的日子,虽然时局已经在恶化,但越是这个时候,这个大典愈要显得隆重,以显示其政权得到了全天下的拥护,乃是当仁不二的正统,大越各地,除了北地以及贵,陕,赣等征北军实际控制的区域,其它各州都派出了贺喜的代表,中原各大世家家主亦齐聚京城,这是一个重新划分蛋糕的机会,没有谁会放弃这一重要时刻,为了装点门面,李逍更是下令各州有影响的文人墨客,以及士林领袖,都必须到场为贺,愿意来的各地要隆重送行,不愿意来的,绑也经绑了来。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登基大典之上,要看到这些人的身影。

    一时之间,上京各路人马齐聚,热闹异常。

    在一片热闹之中,一行车马在三月二十七的膀晚悄无声息地从上京南城门进了上京,然后直驶皇城,进入了皇家禁地,紫禁城。

    宫门处,心湄坐在凤辇之上,翘首以盼,皇后亲至宫门迎接,来人自然便是从江南归来的李逍侧妃,秦柔娘。

    本来预定给秦柔娘的皇贵妃位子因为时局的变化一时之间化为乌有,自己又将抱养她的儿子,想到这些,心湄便不由有些歉疚,亲出宫门迎接,亦是含着抚慰的意思。

    马车停下,柔娘出现在车辕之上,在紫燕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径自来到心湄的面前,大礼参拜,“柔娘何德何能,竟然劳姐姐亲迎出宫门!”柔娘含笑柔声道。

    心湄腿脚不便,赶紧挥手道:“还不快快扶起妹妹?”

    两边的宫娥抢上去,将柔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妹妹,上来坐!”心湄指指自己的身侧,皇后风辇足够大,便是坐上两三人亦无妨。

    “姐姐,这是皇后凤辇,妹妹如何敢僭越?”柔娘摇头道。

    “你我姐妹这么多年,怎么如此见外,要不是姐姐腿脚不便,便是陪你一起走进宫去又有何妨,可惜我是才也不能走路了,妹妹快上来吧!”心湄笑道。“宫里已经为你备好了宫殿,一应器物我亦捡上好的给妹妹备齐了,现在我们便去看看,如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马上就可以让大内的总管去给你换。”

    柔娘微笑道:“妹妹一向随意惯了,有什么便用什么,没有就不用,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听着柔娘似乎话中有话,心湄沉默下来,片刻才道:“妹妹,这一次的确委屈了你!”

    柔娘微微一笑,“没什么可委屈的,柔娘本来一介平民,上无片瓦遮身体,下无寸土立足迹,当年如果不是姐姐相救,连尸骨只怕已经化成了灰,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早就心满意足了,何来委屈可言!”

    心湄侧脸看着柔娘含笑的脸庞,似乎真得不很在意,但心湄明白,只要是个人,怎么不在意?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转眼之间不翼而飞,没有谁能释怀的,皇贵妃与普通的妃子地位之间千差万别,柔娘岂能不明白,只是这些年自己蜗居四爷府,而柔娘却一直陪着四爷在外打拼,手握重权,下辖罗网权倾天下,连四爷都忌惮不已,能够统管这样一个庞大部门的柔娘,只怕早经历练得喜怒不形于色,她心里想些什么,自己又怎么看得明白。

    “妹子,四爷说了,罗网仍然让你经管。”

    “多谢四爷信任,柔娘必然不负四爷所托。”柔娘淡淡地道。

    “你掌管罗网,肩上担了沉重,日常事务繁忙,只怕不能很好地照顾昊儿,哦,四爷已经为你儿子取名李昊了,你才回来,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你。”

    “昊,很好。”

    “四爷的意思,是将昊儿交给我抚养,不知妹妹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愿,那也罢了!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心湄盯着柔娘,缓缓地道。

    “不,皇后娘娘能亲自照顾昊儿,是他的福气。”柔娘笑道:“正如娘娘所言,罗网事务庞杂,柔娘的确没有多少时间照料昊儿。”

    “这样也好,妹妹,我也不怕对你说实话,昊儿跟着我,对他将来也是有好处的,皇贵妃之位既定,如果将来他们两人产子,昊儿虽是长子,地位却无法跟他们相比,昊儿跟了我,那就是我的儿子,名份便定了,无论她们将来生多少儿子,都无法与昊儿相比。”顿了一顿,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哀伤,“更何况,我身子本就柔弱,这些年来,又大受亏损,眼看着就一天不如一天,也许活不了多少年了,等我死后,我相信四爷一定会将你扶上后位,那时候,昊儿的位置更是犹如磐石之坚了。”

    柔娘摇头:“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宫内良医甚多,灵药无数,姐姐即便身子稍有亏损,也是能调理过来的,后宫里头,可少不了姐姐来掌管。妹妹还盼着将来天下太平之日,与姐姐一起共享荣华呢!”

    “借你吉言吧,但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啊!”心湄笑道。

    “娘娘,景仁宫到了!”外面随行太监的声音响了起来,

    “走吧,去看看你的住处,以后,你便住在这里了!”心湄笑道。

    柔娘率先下了凤辇,几名宫娥走近,将心湄抬到一架软椅之上,“走吧,妹妹,你还是第一次进皇宫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以后的家!”

    站在景仁宫的大门口,看着这间宏伟的宫殿,。面阔5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式,檐角安放走兽5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彩,饰龙凤及彩画,天花图案为二龙戏珠,内檐为龙凤和玺彩画。走进宫内,室内方砖墁地,殿前有宽广月台。东西有配殿各间,明间开门,配殿南北各有耳房。单这一间宫殿,便足有数十间房屋。

    “妹妹,这景仁宫在后宫之中,是仅次于太后所住的坤懿宫与我现在所住的坤宁宫的住所,这内里的装饰是姐姐我亲自安排的,不知妹妹可满意?”心湄笑道。

    柔娘看着这宏伟的宫殿,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阵,“姐姐,我住在景仁宫,那以后二位皇贵妃住在哪里?”

    “你已将闵怜儿带到上京来了?”心湄没有直接回答柔娘的问题。

    “是,在上京郊个,闵家在上京的人已经将她接走了。”柔娘道。

    心湄微微一笑,“她与那谢咏秋虽然得封皇贵妃,但在姐姐心中,如何能与你相比,这后宫之事,由我作主便可,等她们进宫了,闵怜儿便住在永和宫,谢咏秋嘛,便住永寿宫了!”

    “如此只怕二位贵妃会心中不满?”柔娘笑道。

    “不满那有如何?”心湄笑道,“还能翻了天去?妹妹尽管放心,有我在一日,便没有人能欺负你。”

    柔娘微微一笑,“如此,便多谢姐姐了。”

    拍拍手,紫燕走了进来,躬身道:“娘娘!”

    “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紫燕,吩咐他们尽快地安置下来吧!”

    “是,娘娘!”

    殿外突然传来孩子的哇哇大哭之声,心湄眼露异色,柔娘脸上神色微笑,对紫燕道:“让乳娘将昊儿抱进来。”

    从乳娘手中接过李昊,柔娘眼中满是怜爱,将他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庞之上,轻轻地摩挲片刻这才放将下来,将孩子递给心湄,“娘娘,这便是昊儿了!”

    心湄小心翼翼地将李昊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上下打量着,笑道:“一看就是四爷的种,与朵儿馨儿小时候几乎一个模样。真正讨人喜欢。”从身摸出一块玉佩,在孩子的眼前晃着,“这是娘送给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小娃娃的两眼瞪得溜圆,看着在光线之下闪烁着柔和光线的玉佩,突地咯咯地笑起来。心湄大喜,“呀,我们的昊儿可真聪明!”将玉佩挂在李昊的身上,抱在手中不停地逗弄着,却丝毫没有还给柔娘的意思。

    柔娘眼中泪光闪烁,转头看向别处,将泪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紫燕垂头不语,一时之间殿中只有心湄逗弄孩子的声音。

    “姐姐,这两人是这昊儿的乳母,与昊儿亲近惯了,陡然间换人,昊儿必然不喜,姐姐将她们两人也带去吧!”柔娘转过头来,眼中已看不出丝毫异样。

    “好,好,妹妹刚刚回宫,我今儿就不打扰了,明日我在坤宁宫置酒,为妹妹洗尘!”心湄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的李昊,挥挥手,“我们走吧!”

    几个宫娥上前抬起软椅,抬着心湄与李昊扬长而去。

    看着一行人出了景仁宫,紫燕终是忍不住了,“娘娘!”她大声叫道。

    柔娘抬手,制止了紫燕的话头,“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三月二十八日,上京城中一片欢腾,李肖的登基大典在一片欢腾之中如期举行。各部各司的官员早在之前便已就位,这个大典之上只不过是再走一遍形式,引不起丝毫波澜,倒是后宫的变化让人瞩目,心湄晋位皇后无可争议,但二位皇贵妃竟然一人来自江南闵家,一人来自蜀中谢家,四爷一直以来的得力臂助念云王妃竟然只得了一个贤妃的称号。这一晚,也不知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第七百四十四章:慈不掌兵

    翼州,天水。云昭的中军帐所在地,北地的最后一帐,云昭集结了他几乎所有能集结的力量,围三厥一,只给程群的金吾卫留下了一面通向秦州的道路,不将四面围得水泄不通,主要还是要让金吾卫留有一线突围的希望,倒不是云昭兵力不够,倘若当真围得死死的水泄不通,倒是激起对手拼死一战的决心了。

    云昭不怕对手突围,苍江已经被征北军水师控制,程群现在属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当真抱有突围的想法,等他们到了秦州,蒙族骑兵随时可以赶上他们,在追击他们的过程之中,将他们一一灭掉。

    看程群的架式,是要死守翼州城了,他将城中十数万百姓除开青壮之外,尽数驱赶出城的作法,倒也着实让云昭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正如程群所料,在云昭看来,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当然需要安置,而安置,就必得要时间,要粮草,要住房,北地的三月,夜晚仍然是极冷的,老弱病残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一命归西。

    从益州,卢州等地紧急调粮,调帐蓬,调一切所需要的东西,在翼州天水,大吉划定了大片区域作为这些难民的聚居所在,的确耗费了云昭不少的心思。现在所以做的,也就是保证他们一天有一碗粥喝,夜晚老弱病残不露宿野外了,至于其它,却是顾不得了。

    “翼州城不好打啊!”韩仲看着面前的沙盘,对云昭道,“翼州城四周一展平原,原来的些密林也被程群砍伐得干干净净,站在城头,目力所及,一览无余,我们军的任何调动都瞒不过对方,除了硬打,竟是没有什么其它的好办法。”

    姚长坤亦是蛋头紧锁,“韩大人说得对,这座城池,除了以势凌人,硬生生地拔掉他之外,竟是没有丝毫的可以施展其它手段的余地,可是这样一座坚城,想要打下来,必然要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双手撑在沙盘之上,云昭愁容满面,北地之战,眼看着便要得竟全功,但模亘在他面前的这一颗钉子,却让他如哽在喉。

    姚长坤了解云昭的心思,劝解道:“都督,慈不掌兵,您体恤士卒的心思是对的,但既然是打仗,伤亡便是难免的,眼下还只是一座翼州城而已,将来进了中原,像翼州城这样的坚城大堡比比皆是,如果不让士兵们得到历练,让他们了解如何攻打城池,将来的损失会更大,迟早会过这一关的,不若趁现在局势尽在我手之时,放手让士兵们历练一翻,权当是让士兵们练手了,这么多部队轮翻攻打,将损失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之内。拖也拖死金吾卫!”

    云昭苦笑一下,说起来征北军威名赫赫,在北地战无不胜,可真论起来,竟然是没有打过一座坚城,唯一打过坚城的飞天营石敢当部,亦是出其不意,利用玉门山两侧高山,从天而降,但这种战术亦只能使用这一次,再用便不会再灵了,其它的部队都是在野战之中打出来的名声,如今金吾卫守翼州城,便将这样一个难题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何能不体恤儿郎们啊!”云昭叹气,“一个士兵的身后便是一个家啊,这样一座坚城,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来。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战后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的哭声,我不想北地家家戴孝,户户出殡啊!”

    看着云昭,韩仲沉声道:“都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如是,更何况都督是要问鼎天下的人物,这等悲天悯人如不及早更改,他日必遭大败。如若都督不忍士兵伤亡,我们不若趁早返回兴灵,放过程群,向上京李逍拱手称臣,只需分割北地苟安可也!”

    听着韩仲的话,云昭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都督,韩大人所言,虽然逆耳,却是忠言。”姚长坤看着云昭到了暴怒的边缘,赶紧道:“程群不是一般人物,身经百战,既然决定坚守翼州城,必然是作好了一切准备,除了硬碰硬,我们根本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请都督早下决心。”

    云昭转身离开沙盘,走到大案之后坐下,点点头,“我知道,还是先尽尽心吧,韩大人,派使者进城,向程群劝降,告诉他,只要愿降,我云昭保证他程群将来荣华富贵,更甚今朝,希望他不要拿着金吾卫数万儿郎的性命成全他一人的身后之名。如此即便名载史册,亦为万人唾骂。”

    “谨遵都督之命!”韩仲躬身道:“可是只怕难收成效。我观程群这些年的所为,此人一旦拿定注意极难改变。”

    “总得试一试!”云昭挥挥手。

    “我善野战,攻打坚城不是我的强项,这次作战,便由韩大人与姚大人两人统筹指挥吧,我,做一个冲锋大将可也!”云昭伸手拔出易水寒,手指轻轻抚过刀锋,感受着那一股冰凉。

    韩仲与姚长坤同时笑了起来,“都督,征北军如今兵强马壮,都督麾下将才济济,那有轮到您上阵的道理,您只管坐镇中军,看我等攻城吧!”

    云昭苦笑:“别人看我威风凛凛,想什么便有什么,岂知我如今想上阵痛痛快快地打一仗都不可能了,话还没有说出口,便会给人堵回来。”

    姚长坤闻言大笑,“都督,所谓上位者劳心,下位者劳力,都督身居高位,劳心可也,至于这劳力之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如若都督实在想上阵过瘾,等我与韩大人攻破翼州城后,程群狼狈逃窜之日,都督再跨上乌云踏雪,挚易水寒,执破军弓,好好地去过一把杀敌的瘾,至于其它,便算了吧!”

    云昭呸了一口,“说得好听,真到了那时候,我还没有动手,早被侍卫们杀得干干净净了!”

    “到时候程群一定留给都督!”韩仲亦笑道。

    三人正自说笑,一名亲卫大步跨进帐来,“禀都督,王圭王大人,郭长兴郭大人求见!”

    “哦,他们从交州回来了!”云昭站了起来,“请!”

    王圭与郭长兴两人满面笑容,兴高采烈,在他二人身后,尚跟着一名顶盔带甲的将领,看见那人,云昭的脸色更欢,千牛卫大将军刘绪勇,此人终于屈服了。

    不理会王圭与郭长兴两人的晋见,云昭径自走下大案,直接来到刘绪勇面前,一伸手握住刘绪勇的大手,长笑道:“刘将军,云昭慕名久矣,今日得见,得偿所愿耳!”

    刘绪勇满面通红,“败军之将,不敢言名。”

    “刘将军深明大义,为手下数万儿郎不枉死,敢背当世骂,敢弃身后名,此乃真英雄,真豪杰,云昭佩服之至,来人,给刘将军看座!”云昭大笑道。

    姚长坤微笑着亲手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刘绪勇身后。

    “刘将军,不知今后作何打算?”云昭看着刘绪勇,问道:“千牛卫近三万儿郎,刘将军想如何安排?”

    王圭踏前一步,道:“都督,我们在交州,就刘将军麾下儿郎的去处已做了详谈。刘将军本人不愿意加入征北军,我与郭大人也不愿强求,至于千牛卫儿郎,如果愿意加入征北军者,将整编进入征北军,如不愿者,则放下武器,解甲归田,刘将军恳请都督能划给这些人一片地方,让这些士兵能屯田。”

    云昭看向刘绪勇,“刘将军,当真不愿加入我征北军,我吾等共谋大事?”

    刘绪勇摇头道:“刘某征战半生,厌倦了,这一次身陷绝境,不愿跟随我多年的儿郎们埋骨北地,所以腆着脸来求都督宽容,不瞒都督,千牛卫下绝大多数都不想再打仗了,恳请都督在我们放下武器之后,能划给我们一块土地,让我们能够屯田自力更生,在都督与南方的仗没有打完之前,我们不踏入江南一步,等将来仗打完了,这些儿郎们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至于刘某人,是没脸再回江南了,请都督在兴灵赏刘某一间宅子,想来都督也不在意养活我这样一个闲人吧?另外还有千牛卫的一些高级将领,也想随着我去兴灵闲居,都督不介意我带上他们吧?”

    云昭微微一笑,刘绪勇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近三万千牛卫可以放下武器,但不能打散编制,让他们屯田,但如此大一股人马有组织有纪律地呆在江北,自己显然是不放心的,所以刘绪勇便以身为质,自己呆到兴灵去住着以安自己的心。

    “儿郎们思乡之情,云昭倒是深有体会的。刘将军免去了交州战乱之苦,不仅保全了千牛卫数万儿郎,也使我征北军多少健儿不必葬身沙场,这样一点小小的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耿冲!”

    “末将在!”一直呆在屋角的耿冲应声而出。

    “这件事情便由你会同郭长兴大人来办理。”

    “是!”耿冲大声应诺。

    刘绪勇感激地站了起来,深深一揖,“多谢都督!”***

第七百四十五章:兵临城下

    程群,兰昆,刘汗青等金吾卫将领站在高高的翼州城头,看着对面围城的征北军大营之中又冉冉升起一面将旗,那是千牛卫的领军将旗,都是不由相顾黯然,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原本希望刘绪勇能在交州牵扯一部分征北军军力,现在亦不可能了

    “大将军,刘绪勇投降了.”兰昆咬着牙道:”云昭的主战营都在这里,围交州的是札木合等蒙将的骑兵,不可能攻得下千牛卫驻扎的交州城,”

    “树倒猢狲散!”程群盯着城下那面迎风招展的千牛卫将旗,叹息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我们与千牛卫,刘绪勇做出了他的选择,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的千牛卫没有反戈一击,我已经很感激他了.”

    “他倒是敢?”刘汗青冷笑:”千牛卫与金吾卫同为袍泽,他敢反戈一击,就不怕士兵哗变?”

    兰昆摇头道:”刘绪勇根本就用不着来攻打我们,他只消拉着千牛卫来城下逛一圈,我们的士气就要跌三分.”

    “兰昆说得对!”程群道:”下去告诉将士们,千牛卫力战不降,全军覆没,大越四卫,领军,豹滔,千牛已尽数为大越尽忠,眼下便只剩下我们金吾卫独撑大局.宣告全军,为了蒙人不能踏足我中原大地,不荼毒我中原百姓,我程群决意在翼州城留尽最后一滴血.”

    “末将愿追随大将军!”兰昆,刘汗青齐齐躬身

    程群转身南望,在他看不见的远方,滔滔苍江横流,但愿自己在翼州城的牺牲能为中原争得更多的时间在荆州沿岸布防,想必此时,消息已经传回上京,传遍了中原的每一个角落,大批的军队正在向荆州,相州等地运动,自己每多撑一天,都将为大越军队多争取一天的时间.不把自己拿下来,云昭决没有胆子横跨苍江

    “云昭来了!”兰昆指着远处征北军第三营的所在地,那里,云昭的都督旗正缓缓升起,迎风飘扬,军营之中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征北军万胜的呼喊声.第三营的呐喊惊动了周边的征北军军队,犹如接力一般,在翼州城的东,西,北三个方向上,围城的征北军各部一个接着一个地呐喊起来,声震云宵,翼州城中,金吾卫相顾失色

    程群面无表情,”云昭来了,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告诉弟兄们,准备战斗吧!”他猛地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城墙

    征北军第三营营内,云昭中军大帐,这里已成了攻打翼州的指挥中心,摆在大帐正中的沙盘将翼州城周边的地形地貌塑造得一清二楚,韩仲,姚长坤,孟姚,丁仇,霍震霆,周广益,苏定方,胡泽华等征北军大将,以及蒙将札木合,勃律,脱里,马里汉,萧里禧萧里措,尽皆云集于此,蒙人对攻城是没有什么办法的,骑兵也不可能用来攻城,所以蒙将的脸色轻松,甚至还抱着看看征北军步卒笑话的心态,没办法,两部刚刚联合,双方彼此之间,还很难做到劲儿往一处使,心往齐想的地步

    在札木合看来,翼州城这种坚城就没法打,按他的想法,径直绕过翼州城,直扑秦州,渡江拿下荆州,马踏中原,便让程群守着翼州城去腐乱吧!

    他的这个想法尚在脑子里徘徊,已经有人说了出来.刚刚自交州归来的郭长兴没有返回兴灵,而是兴致勃勃地留在了军中,想要看看大军征战的威风,看着一众将领咬牙皱眉的模样,有些不解地道:”都督,我们何不避开翼州,直赴秦州,渡江拿下荆州只取目标呢?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拿下程群呢?”

    他这话刚一出口,帐内征北军将领包括云昭,韩仲等人都笑了起来,看着他们的模样,札木合亦是竖起了耳朵,他也想听听云昭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郭大人,你有所不知.翼州横亘在这里不拿下,北地就无法安宁,少量兵马是困不住翼州城的,绕过翼州,直接去攻击荆州,涉及到很多问题,首先就是水师的运载能力.我们征北军水师虽然连战告捷,但力量其实还很弱小,荆州潘屹已经禁江了,沿岸所有船只都被他一把火烧了,单靠我们水师那几艘船,很难及时把大量军队,辎重运输过去,此其一也.其二,荆州现在已经是严阵以待,相州已经过去了约二万援军,我们人去少了,搞不好就被他吃掉,而一时之间,我们又运不过去大量的军队,更何况,想要困住翼州程群,需要多少人马你计算过吗?”

    姚长坤接着道:”即便水师能够大量运输军队和辎重,但大部队过了江,程群这里压力陡减,我们困不住他,他便可以肆意妄为了,我们长长的粮道和后勤补给线全部暴露在他的攻击范围之中,以我们如今并不强大的经济实力,实在经不起折腾,所以,先拿下程群,看似是一个笨拙的法子,但却是一个稳妥的道路.”

    云昭站了起来,看着帐中诸将,傲然道:”现在我们征北军实力冠绝天下,已经犯不着兵行险招了,出奇兵,或可大胜,但亦蕴藏着大败的风险,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稳打稳扎,一步一个脚印,谁成为挡在我面前的绊脚石,那就先一脚踢开之后,才稳稳当当地走后面的路.”

    听着云昭豪气干云的话,札木合不由黯然神伤,是啊,现在的云昭已经不需要兵出奇招了,只需以势凌人,堂堂正正的碾压一切挡在他前行道路上的障碍即可.可惜当年的兀达陛下没有明白这个道理,那时的蒙元如日中天,如果能按照云昭现在的思路,先行剿灭了益州的云昭,再好好经营北地几年,等到一节稳定下来,再渡江而战,那么现在坐在云昭这个位子上的将是兀达陛下而不是云昭了.但兀达陛下在当年明明实力超群,却兵行险招,终于玩火自焚

    “可是等我们拿下翼州之后,想必中原增援荆州的部队亦以就位,那时的我们面临的局面亦不会轻松啊?”札木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云昭目视着札木合,微微点头,他明白,两军刚刚合编,要想拧成一股绳,必然还需要时日,现在札木合在军议之中能发言提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发,只管执行军礼,已经前进了一大步,看起来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札木合将军说得好.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但对于我而言,程群才是目前最大的威胁,亦是我必须剪除而后快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你给他生存空间,他就会让你食不安寝,至于大越其它军队,目前除了苏灿从良的虎卫骁卫之外,余者尚不在我征北军眼中,更何况,我在南岸已经有一支军队了,他们会带给我们一些惊喜的.等到剪除了程群,征北军水师在南岸为我们开辟出一个登陆点,我们就有条不紊地渡过苍江,马踏中原!”

    “都督英明!”帐内诸将轰然叫好

    “我不善攻打城池,所以此次作战便由韩仲韩大人,姚长坤将军二人共同指挥,我便作壁上观了,如果需要我冲锋陷阵,二位大人尽管吩咐!”云昭笑道

    帐内诸将轰然大笑,韩仲拱拱手道:”还真有一事要烦请都督辛劳了!”

    “哦,什么事?”云昭感兴趣地问道.其它诸人也都竖起了耳朵,看着韩仲,倒想看看他给都督派一个什么工作

    “请都督每日骑着乌云踏雪,在各军营之中转上一转,看看受伤士卒便行了!”

    帐内再一次爆出大笑之声,云昭苦笑摇头,”可惜了我的破军和易水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了?”

    姚长坤微笑道:”我等愿都督破军永不开弦,易水寒永不出鞘.”

    “正当如此!”孟姚,苏定方,胡泽华,霍震霆等众人轰然大叫

    “请二位大人布置攻城的任务吧!”云昭没好气地挥挥手,”我便作一个闲人吧,没事的时候给你们去敲敲鼓总行吧!”

    众人一笑置之,目光转回沙盘

    “韩大人,请!”姚长坤笑着一伸手,道

    韩仲向姚长坤点点头,走到沙盘跟前,”诸位将领请看.翼州城与北地大多数城池不同之处,便在于他有一条宽大十数米的护城河,这是我们攻城的第一障碍.第一步就是拿掉他,这些天,我与姚大人踏遍了翼州城周边,戡测地形,制作出了这一个沙盘,从这上面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翼州城的护城河看似是活水,其实乃是死水,他的水源来自距翼州城十数里的青湖,当年筑城者很了不起啊,他利用地势,巧妙地修建了这一条护城河,青湖之水从北而来,绕过翼州城,从南方又流回到了青湖之中,形成了一个内循环,所以,第一步,我们便是堵死青湖水的出口,如此以来,这条护城河的水便有出无进,用不了几天,便会枯竭.周广益将军,你的第七营距青湖最近,这件任务交给你来完成.”

    “末将遵令!”周广益抱拳道.***

第七百四十六章:别让士兵们闲着

    四月的第一天,当翼州城上金吾卫发现护城河的河水莫名降了一尺水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明白,上游水源被征北军切断了

    “大将军,我率一支军队去青湖,偷袭他们堵河道的军队!”程群亲卫统领刘汗青道:”护城河是我们的第一道屏障,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水源切断.”

    “没用的!”程群摇头叹息道:”征北军都是能征善战之辈,既然在做这件事,焉能想不到我们会去偷袭,在你想去的路上,早就是设好了圈套,正等着我们踏进去了.云昭有蒙人铁骑相助,你一旦出城远离城墙,失去了城上的援助,你根本就没有丝毫回来的机会,与其白白地折损兵力,还不如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那就眼看着护城河消失么?”刘汗青痛心地道

    “最终决战,仍将在城墙之上.”程群决然道

    刘汗青,兰昆等一众金吾卫将领默然不语,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功夫里,护城河水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了数寸

    城下征北军中,韩仲看着姚长坤,道:”打翼州城,急不得,这就是一个水磨功夫,慢慢地耗尽对手的实力,一点点将他们的自信消磨殆尽,军心散,则城自破.”

    “韩大人所言,深得我心.”姚长坤笑道:”等护城河水尽,便是我等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韩仲大笑,”看着护城河水慢慢地下降,看到河床一寸寸地露出来,想必金吾卫将兵一定备受翦熬,此时他们一定盼着我们马上去攻打翼州城,我们不妨再把架子端上几天如何?”

    姚长坤抚掌大笑,”不仅仅是端上几天,我们的进攻一定要将护城河完全填平了再说.咱有功夫.”

    看着麾下大员大将阴险地在沙盘边商量着各种攻城之策,坐在大案之后拿着一本兵书正自看着的云昭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着摇摇头,说起来,这两人都不是自己的嫡系,都是后来归顺的,但论起才干,恐怕在征北军中无人能与两人相比,特别是韩仲,虽然现在他自甘屈之于姚长坤之下,那也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征北军将领们心中不痛快而已罢了

    丢下书本,云昭站了起来,”我去营中看看,老姚,你让他们挖地道,我去瞧瞧他们挖得怎么样了.”

    姚长坤道:”都督,那些地道只是为了不让士兵们闲得发慌,给他们找点事做做而已,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程群老辣,想用地道挖进城去偷袭根本不可能,再说这地道要经过护城河,那里土质松软,极难通过的.”

    “不错,都督,士兵们不能让他们闲着,流流汗,让他们感到有事做是很必要的,再说了,他们挖出来的泥石等物接下来我们也用得着,不算白费功夫.”韩仲笑道

    “你们商量着攻城,我在这里,也出不了什么主意,不如出去转转,散散心,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云昭笑着提起易水寒,便走出了大帐

    整个征北军大营内热火朝天,除开戒备的部队,其它的各营都在大兴土木,挖掘地道,借着营寨的掩护,从自己大营内一直向着翼州城挖去

    说起来挖地道并不简简单单地是一个体力活儿,也是一个技术活,在地下,人没有了方向感,挖出来的地道很容易便七扭八拐,最后不知给挖到什么地方去了,好在征北军中藏龙卧虎,原本一些鸡鸣狗盗之徒着实不少,这一次挖掘地道倒让各营主将们发现了不少人才,像在孟姚的第三营中,居然有好几个在入伍之前干着盗墓勾当的家伙,在他们的策划之下,第三营挖的地道又直又好,在地下已经前进了三四百米,快到战场中央了,而其它一些营头连他们一半都没有,这让孟姚很是洋洋自得

    孟姚两手各提着一个竹筐,内里装满了新鲜的泥土,从洞里钻出来的一瞬间,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云昭,顿时大窘,这个时候的他,只穿着一条犊鼻短裤,精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股肉鼓鼓胀胀,上面疤痕累累,一道伤口盖着另一道伤口

    看着云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裸体,孟姚一把抢过洞外卫士手中的衣物,手忙脚乱地穿上,”都督,您不在帐中歇息,怎么出来了?”

    云昭哈哈一笑,”孟将军,你身为一营主将,统领数万士卒,却在干着这些活计儿,你说我是该奖赏你与士卒同甘共苦,还是该罚你不务正业呢?”

    孟姚的脸顿时成了一张苦瓜皮,”都督,来这翼州城也有时日了,一仗也没得打,身上都生锈了,看着儿郎们干得热火朝天,便也去凑凑热闹,那想第一次钻洞子,就被您抓个正着,看来侥幸之心是万万有不得的.”

    云昭嘿了一声,”原来你还存着侥幸之心?”

    孟姚凑了上来,低声带着些兴奋意味,”都督,现在我才明白,在地下挖地道学问大着呢,这一次末将可是学了不少东西,以后到了中原打仗,绝对用得着.”

    “挖地道的学问?”云昭不解地问道

    “对呀对呀!”孟姚一看成功地转换了话题,立马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向云昭讲解着在地下如何计算方位,如何搭架子,支柱子,以免地道崩塌等,一心希望让云昭忘记了他不务正业这事儿

    “这些东西你都从哪学来的?”云昭奇怪地问道

    “末将营中,有几个偷盗古墓的家伙,还是一个小团伙,这一次开始我们进展也极不顺利,不瞒都督,开始我们挖了一个百多米的地道,居然在地下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儿都不知道,后来这几个家伙自己跳出来,我们才算是有了终南捷径,哈哈哈!”

    “看来处处皆学问啊!”云昭笑道:”这几个家伙加入征北军后,没再偷人墓葬了吧?这可是要砍头的!”

    “都督放心,加入征北军后,他们绝对没有再做过这等断子绝孙的事情,现在正一门心思想要立功受赏,加官进爵呢!”孟姚笑道

    云昭点点头,”这几个人,将他们升做军官,打仗的时候不要放到第一线去了,以后他们的用处大着呢,嗯,让他们多教一些人出来.告诉他们,在我征北军中,不会教会徒弟,饿死了师傅,让他们放心地倾囊相授,每教出一批人来,我便升他们一级官,嗯,要是让我发现他们在教授徒弟的时候有藏私的事情,那就会毫不留情地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

    孟姚笑嘻嘻地道:”都督放心,我会交待他们的.”

    “很好,那我们再说说,该怎么罚你的问题了吧?”

    “还要处罚?”孟姚拉长了脸,”都督,我找到了几个人才,怎么也能将功折罪吧?”

    “功是功,过是过,奖功罚过,征北军里什么时候有将功折罪这一说啦?”云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孟姚长叹一声,”那好吧,末将任凭都督处罚!”

    云昭得意地扬起脸,想了想,突然低下头,压低声音.”孟姚,以后在军事会议上,我提出要亲自去打一仗,冲冲锋的时候,你不许反对,还得找出许多理由来赞赏,只要你答应这一点,我今日便不处罚你如何?”

    孟姚瞪大眼睛看着云昭,半晌,才道:”都督,您还是处罚我吧!这事我可不能办,军议之上我要是这么做了,下来他们非把我撕成碎片不可?”

    云昭脸一沉,”你就不怕我把你撕成碎片?”

    “都督仁厚,最多打我一顿板子,眼下大仗在即,说不定都督连板子也免了,先记着以后打,等以后打了胜仗,都督一高兴,说不定这顿板子便免了.”孟姚得意地道

    云昭勃然大怒,狠狠地盯着孟姚瞧了半晌,猛一跺脚,拂袖而去,”好你个孟姚,我记住你了!”

    看着云昭的背影,孟姚抱拳大叫道:”多谢都督不罚之恩!”

    这一下将云昭更是气得够呛

    怒气冲冲的云昭干脆骑上了乌云踏雪,一个营一个营地绕着围城的部队挨个去巡视,不出他所料,各营将领们大都在干着和孟姚一样的勾当,便连老成持重的苏定方亦是一身泥土,一脸黑汗了出现在云昭面前,尴尬不已地看着一脸怒容的云昭

    孟姚营中的戏码一次又一次地在各营之中上演,可无论是霍震霆,还是苏定方,胡泽华,周广益,给出的答案和孟姚毫无二致,最后云昭不得不悻悻地回到了其所在的第三营中军之中,这一次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只要自己和大军呆在一起,以后就甭想着能亲自上阵了,想着霍震霆和周文益两人还一脸正色,喋喋不休地给自己大讲了一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典故,云昭就气不打一处来

    中军帐前,易水寒刀光飞舞,空地之上,刀气纵横,给云昭当陪练的蒋旭被打得哇哇大叫,虽然每每易水寒临身,都是刀背砍在身上,但疼痛却是难免的.一些蒙军将领们围在空地外围,看着号称征北军第一猛将的蒋旭竭尽全力,仍然被云昭打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都是惊叹不已.***

第七百四十七章:折服

    札木合站在一大群蒙将的后面,听着啧啧的惊叹声,却是心潮起伏,许多年以前,在卢城,他曾经与还是一介猎户的云昭比拼过箭法,那一次,自己输了。身中蒙族贵族,青年一代之中的第一好汉,输给大越一个卑贱的猎户,曾让他深以为辱,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苦练,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雪耻,但今天看到云昭的身手,不禁有些绝望,自己与他的差距不是在缩小,而是在拉大。

    蒋旭力大无穷,拼斗之间,没有多少多余的招数,但正因为单一,配上他的体魄力量,反而威力奇大,自己对上他,即便能够取胜,也不是一件容易事,而反观云昭,却是举重若轻,戏弄蒋旭如同猫戏鼠一般无二,以札木合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蒋旭这个傻大个儿的确没有留力,而是实实在在的与云昭在过招。

    他长叹一声,转身有些落寞的离去,随着时日的推移,自己与云昭不仅是在武力之上的差距仍在拉大,便连地位如今亦是天壤之别了,他即将成为雅尔丹的夫婿,蒙族实际上的主人,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向他挑战并战而胜之了。

    “札木合将军!”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札木合回过头来,微微一楞,双手抱拳,“韩大人!”

    韩仲走到札木合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回望着场中激斗的云昭,“有些人天生就是领导者,像云都督这样的人,兴许几百处才能出一个,你用不着妄自菲薄,抛开云都督的话,你仍是这个时代之中杰出的英雄。”

    “英雄?”札木合苦笑了一下,玩味似在重复了一句,“韩大人,我运气不好!”

    韩仲哈哈一笑,“是啊,与都督生在同一个时代,的确是运气不好,但反过来说,也许是运气很好!札木合,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不是都督如此的胸襟,也许蒙族就将面临着亡族灭种之祸,不是么?”

    札木合悚然而惊,看着韩仲,“韩大人,您想说什么?”

    “放开过往的那些事情,也不要试图去挑战云都督,札木合,你是蒙族年轻一代之中的领袖,你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蒙族一大批人,所以,你的所作所为,在一定程度上关乎着蒙族的命运,你要记住,云都督心胸开阔,可以容纳蒙族,但他麾下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不要让人抓住任何可以攻击的把柄,否则,你会深受其害,到时候,只怕雅尔丹公主也保不下你!”韩仲低声道。

    札木合沉默半晌,向着韩仲深深躬腰,“受教了!”

    韩仲微微点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薪火传承,永不灭绝,比什么都重要,在这片土地之上,多少曾经强大无比的存在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前车之鉴,后者之师!”

    “不打了不打了!”蒋旭抡起陌刀,连砍三刀,将云昭稍稍迫退,大叫道。

    易兴寒刀光敛去,云昭收刀而立,看着蒋旭,“大个子,你进步了。”

    “都督,我再也不给你当陪练了!”蒋旭苦着脸,“这纯粹就是一个挨打的活儿!”

    “你不给我当陪练,那我找谁去?”云昭笑道。

    “咱征北军有的是高手,反正我是不干了!”蒋旭眼珠子乱转,突地看到外围的札木合,顿时大喜,手指着札木合,大叫道:“就是他!”

    云昭转头,看到札木合,不由一楞,外头的札木合本来背着手看热闹,见蒋旭突地将话头引到自己身上,也是一楞。

    “都督,你曾经说过,这个世上能打得过我的人不多,那家伙就算一个,都督说我打不过他,我自是相信的,反正我既打不过都督,也打不过那家伙,那自然你们二人,对练起来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云昭哈哈大笑,“傻大个,看不出啊,你居然还会掉书袋了?”

    蒋旭红了脸,一手拄着陌刀,一手猛扯下马上的胡须,半晌才道:“俺媳妇教的,他给俺布置有功课,每天背一个典故,弄懂一个故事,不然回家就不让我上床!”

    周围无论是蒙将还是征北军将领,都是哄堂大笑,阳刚之气极浓的军营之中,荤段子上至将领,下至士兵,哪个不会几段?但都不及蒋旭这种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可笑。

    云昭笑弯了腰,“好,好,你找了一个好媳妇,嗯,我会让王圭天天去检查你的,如果背不出,我便下令,一年之内不许你上你媳妇的床!”

    蒋旭大惊,“都督,你连这个都要管?”

    云昭收起笑容,虎起脸,“当然得管,从今天起,一天背两个,嗯,这样打起来仗耽搁了的才能补得上,是不是!”

    众人笑弯了腰,唯独蒋旭愁眉苦脸,下巴上的胡须也不知被扯断了多少根。

    笑声之中,札木合走了过来,向云昭抱拳一礼,“都督,蒋将军勇猛过人,世所难见,随蒙都督抬爱,竟然说我能战胜他,让札木合受宠若惊,如果都督不嫌弃,以后都督技痒之时,札木合愿给都督喂招!”

    云昭笑对札木合道:“札木合,咱们就用不着互相吹捧了,你的功夫我知道,好,以后我想找人比试,便找你了。”

    札木合拱手道:“多谢都督抬爱。”

    云昭摆摆手,“札木合,你的箭法独树一帜,今儿个我与蒋旭打了一场,便不再较量拳脚了,不如我们来比比箭法如何?”

    “虽知必败无疑,但札木合亦然要向都督请教!”札木合眉毛一掀,道。

    “好,拿我破军来!”云昭神彩飞扬,大声道。

    “好嘞!”蒋旭飞一般地奔向云昭的大帐。

    札木合伸手招来一名士兵,低声耳语几句,那人亦是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两人手中各执了一柄强弓。

    “都督破军,威震天下,札木合手中这柄星眸,是我蒙元故陛下兀达先皇所赐,亦是世上珍品!”札木合将手中星眸递给云昭,“都督是箭道大家,请都督品评!”

    接过星眸,手上微微一沉,份量不轻,虽然比不上破军,但在强弓之中有如此份量的亦是少见了,伸指一叩一弹,铮的一声轻鸣,“好弓!”云昭脱口而出,仔细端详这柄星眸,弓身之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弓梢之处,镶嵌着两枚猫眼大的宝石,整柄弓显得豪奢之极,而破军相比起来,就寒酸许多,整个黑沉沉的看着毫不起眼。

    随手将星眸抛给札木合,“你亦是箭道大家,我们有过几次比拼,都险些要了我的命去,今儿个我们玩个花样,让将士们乐呵乐呵如何?”

    听到云昭说起往事,札木合心中微微一沉,现在,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那些事情,看着云昭,“不知都督怎么个玩法?”

    “我们来射铜钱!”云昭笑盈盈地摸出一枚铜钱,道。

    众人都是莫名其妙,射铜钱算是什么新鲜玩法,但凡军中箭术好者,大都擅于玩这个。

    看着札木合,云昭笑道:“我让蒋旭将这枚铜钱扔向空中,咱们两个同时发箭,谁能射中,谁就赢了,如何?”

    嗡的一声,围观众人都是哗然,射中铜钱不难,但难在两人同时发箭,如果要命中的话,就还需要拦截对方的箭支,也就是说,这一次比拼的不仅是准头,还有射速,以及臂力,像破军,星眸,这种重弓,臂力再强,也是连续射不了多少箭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札木合点点头,“就按都督所说。”

    “好,蒋旭!”蒋旭大步走过来,从云昭手中接过铜钱,“扔高点!”云昭笑道。

    “是都督!”蒋旭紧紧地握着铜钱,看着两人。

    “准备!”他大喝道。

    札木合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壶羽箭,咚的一声立于身前,云昭的身前,也早已摆好了一壶羽箭。

    “开始!”蒋旭猛地挥手,铜钱呜的一声,脱手飞向高空,众人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那枚愈升愈高的铜钱。

    札木合猛地抬头,星眸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他知道,自己在箭术之上要逊对手一筹,特别是在射距射速之上,自己是比不过对方的,只能抢个先手。

    札木合箭刚出手,云昭手中的破军便亦响起低鸣之声,箭如闪电,空中叮的一声,两支箭在空中撞在一起,双双坠地,场中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

    札木合连珠箭发,一支接着一支,羽箭在空中似乎窜成了一条直线,对面云昭后发先至,总是准确地在空中将札木合的箭支拦截下来。

    围观的将领们之中不乏箭术好手,其实到了此时,众人都已看出,札木合是不管防守,只是进攻,而云昭却只在防守,但每每后发先至,这场比试,札木合已是输了。

    连开十五箭,札木合脸上已经涨红,手指颤抖,平日使惯了的星眸此时有如大山一般沉重,第十六箭勉强拉开一半,手臂一酸,这一箭飞出,却是歪歪扭扭,毫无力道,场中所有的蒙族将领都发出一声长叹。

    叮的一声轻响,空中铜钱翻着跟头落下,箭孔之中,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羽箭箭头。

    “末将拜服!”札木合扔掉星眸,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都督神勇!”场中所有将领齐声高呼。

    云昭额头之上汗水涔涔,这一翻连珠箭射,他其实也是精筋力竭了,正想说话,大营之中的刁斗之上突然传来示警的号角之声,所有将领脸色微变,目光一齐看向翼州城方向。***

第七百四十八章:大战(1)

    第三营中响起凄厉的号角之声,隆隆的马蹄和士兵的呼喊声从各个角落里传过来,片刻之间,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第三营便集结起了数十个方阵,从辕门之中隆隆地开将出去,随后,骑兵亦纵马出营

    一名校尉纵马而来,飞奔到云昭身前,翻身下马,”都督,翼州程群所部出城,孟姚将军已令丁仇将军率第三营第一哨出营准备接战,命末将特来禀告都督!”

    “程群居然出城了,好得很!”云昭随手将破军掷给蒋旭,”各营将领,各回本部,准备接战.”

    “诺!”所有将领齐齐躬身,然后转身,早有亲兵已经牵来战马,各将领跃上战马,纷纷奔向本部所在

    “蒋旭,备马,我们去瞧一瞧,程群想玩什么花样?出城与我野战,这不像是程群能做出来的啊!”云昭摇摇头,有些大惑不解

    乌云踏雪撒着欢地载着云昭飞奔出大营,撩开蹄子,奔向远处已经列好阵势的第三营军阵.乌云踏雪现在愈来愈少能上战场了,每天最大的乐趣就在是马棚里欺负其它的战马,闻到了战斗的气息,这让他兴奋不已

    第三营中军旗下,孟姚紧紧地盯着对面,程群所部的确打开了城门,亦有士兵出城列阵,但他们并没有过护城河

    云昭飞马而来,看着对面的金吾卫,”孟姚,程群想干什么?”

    孟姚摇摇头,”都督,不知道,这不像是要出营与我们野战,倒像是要加固城墙?或者是将护城河挖得更深一些?您瞧,他们后头出来的人手里拿得是工具!”

    云昭的眉头皱了起来,马蹄阵阵,韩仲与姚长坤二人亦纵马赶来,周广益在上游堵青湖已经有几日了,护城河的水已经慢慢干涸,河床一点一点展现在众人的眼前,看着河床上的情景,所有的将领和士兵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河底,插着密密麻麻的长矛,长时间浸在水中,这些长矛早已锈迹斑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杀伤力,相反,会对淌河而过者造成更大的伤害,那些铁锈就是最好的杀敌利器

    “操他妈的,幸亏我们堵住了水源,让这些玩意***,要是急于求成,淌水过河进攻,弟兄们非吃大亏不可!”孟姚怒骂道

    “露了相,就没有威胁了.”云昭哼了一声,”韩大人,他们想干什么?”指了指对面的城墙之上,金吾卫像蚂蚁一般正在修筑着什么

    韩仲眯起了眼睛,看了片刻,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都督,他们这是在修坡面!”

    “坡面,什么东西?”云昭对于攻守城池,当真是不在行的

    “都督,护城河已经不能成为他们的倚仗了,他们这是准备在护城河的底部修一道斜面到城墙中段,这样,我们的攻城车,云梯便无法架起来了.”韩仲解释道

    “修这样一段斜面,岂不是作茧自缚,我们的士兵顺着坡面直接爬上去就得了?”云昭身边的勃律不解地道

    “是啊,我们的骑兵顺着这道坡面直冲上去,对手如何阻挡,这不是自掘坟墓么?”札木合点头道

    “二位将军,这种坡面极陡,大约有六十度,而且只修到城墙中段,翼州城高二十余米,他修到十余米的高处,我们如何冲上去,骑兵冲上去,除了撞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下场,而且,攻城车无法抵达,云梯架不起来,程群果然是老手啊!”韩仲叹道

    云昭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突地笑了起来,”孟姚,开始进攻!他程群不是想修坡面么,那好,不留下几千条人命来,这道坡面如何能修起来?”

    “遵命,都督!”

    “先用霹雳炮轰,用床弩射,”

    隆隆的战鼓之声响起,征北军营之中,一台台的霹雳炮被推将出来,一架架床弩摆到了阵前

    “准备!”发令官声嘶力竭地吼道,随着他的吼声,一通鼓声轰隆隆敲响

    “发射!”鼓声再次响起

    轰隆一声,犹如晴天霹雳,上百台投石机几乎在同一时间,掷臂高高扬起,数十年重的石弹弹上天空,划过一道孤线,重重地砸向对面的翼州城

    石弹有的落在城头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包着青砖的墙垛犹如豆腐一般被摧枯拉朽的击垮,有的砸在城墙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似乎整个城墙都是摇晃,有的落在护城河中,残余的河水和泥浆冲天而起,有的落在正在忙着修筑坡面的金吾卫士兵群中,顿时血肉横飞

    程群立于城楼之上,似乎天空之中飞舞的石弹只是一些讨厌的苍蝇一般,”可惜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如果更早一些,在征北军还没有来之前便修好坡面,效果会更好,如果当时不抱着逃往荆州的念头就好了,我早就应当清楚,云昭既然动手了,怎么会料不到我要逃往荆州,他自然是有后手的,我就不该保有侥幸心理.”

    “大将军,这不是您的问题,而是李宏超的问题,荆州水师无论在兵力还是战船之上都占有优势,而且还有拦江筏台,居然仍是大败,使得我们绝了后路,如果李宏超现在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定然剥了他的皮!”副将兰昆愤怒地道

    “不是人多船多就一定能打胜仗的!”程群摇摇头,”打仗,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而且水战比陆战更要复杂得多.兰昆,将金吾卫撤回来,这样损失太大了!”

    兰昆看着城下,这一会子时间,城下修筑坡面的金吾卫已经损伤不小了,”大将军,城内还有不少翼州青壮,驱赶他们去修坡面,反正现在有些地方咱们的弟兄已经修了一个大概了,他们仍葫芦画瓢,也差不多.”

    程群点点头,”派一些老兵去做指导,汗青,你率二千骑兵出城去骚扰一下,引诱对手来战一场,这样,亦可以减缓对手的攻击.不过你记住,如果对手撤退,你万万不可追击,”

    “是,大将军!”刘汗青转身奔下城去

    “反击吧,压制对手的霹雳炮!”

    “大将军,我们的霹雳炮没有对手多!”

    “没有对手多不要紧,只要打中对手便好,让士兵们瞄准一些打!”程群一边说,一边走下城去

    城上的霹雳炮露出了燎牙,他们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射程比起征北军的霹雳炮要更远一些,双方对射,城上的可以打着城下的,城下却打不着他们

    “都督,我们的正面,对手布置了约有二十架霹雳炮,这些金吾卫操炮的都是老手,打得好准!”孟姚气得牙痒痒的

    “命令丁仇,掩护霹雳炮上前,再推进一些,给我密集射击,敲掉这些霹雳炮!”云昭命令道

    “是!”

    中军旗下,战鼓响起,丁仇所部缓缓前移,数十人推着霹雳炮,吆喝着向前挺进,每一次向前推十数门霹雳炮其它的仍然与对手互射.城上的霹雳炮目标明确,就是打击征北军的霹雳炮,而征北军的炮弹都集中在修筑坡面的金吾卫之中

    征北军向前移动了约五十门霹雳炮,但在移动过程之中,被城上一气摧毁了十数架.不过对手密集的攻击,也让他们暴露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当丁仇看到三十余架霹雳炮安装好炮弹之后,脸露喜色

    “给我干了他们!开炮!”他怒喝道,半疤痕累累的脸,显得越发狗狰狞

    三十余门霹雳炮同时开火,三十余枚石弹朝着同一个目标飞去,城内发出一声巨响,无数的木屑,断脚残臂高高地了飞了起来.也不知这一轮做掉了对手几枚霹雳炮

    “再射!”丁仇大笑

    就在征北军准备射击的当口,又有三门被城上摧

    “射!”丁仇这一次却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远处,孟姚看着己方的霹雳炮一架接着一架的被摧毁,不由皱起了眉头,”都督,这是一个亏本买卖呢!”

    “不亏!”云昭冷冷地道:”我们营有有多少工匠?一夜之间可以赶出多少霹雳炮来?他金吾卫有多少?十台换他一抬,我也能收拾死他.更何况,霹雳炮有些铁制部件翼州城中能有多少?损坏一个便去了一个,我们可能源源不绝地运来,通知工匠,日夜不停,赶制霹雳炮,我要让翼州城中的霹雳炮一架也不能剩下,统统被我摧毁!”

    随着征北军又推上了数十架霹雳炮,程群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一种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打法,但云昭损失得起,自己却损失不起

    “通知霹雳炮手,剩下的霹雳炮分散隐蔽吧!”程群叹道,”征北军打仗,果然是以器压人.”

    “大将军,城内已经聚集了五千青壮!”兰昆回禀道

    “驱赶他们出城修坡面,换金吾卫回来,我倒想看看,云昭会不会对他们也痛下辣手?”程群突然笑了起来

    “停止射击!”云昭突然大声喝令道

    “都督,为什么?”孟姚问道

    “你们看,那不是金吾卫,那是翼州城内被扣下来的青壮!”云昭道,”他们不是金吾卫,不能将他们也杀了!”

    “不,孟姚,继续射击!”姚长坤一咬牙,策马上前,大声道,”不准停下,不管他们是金吾卫也好,还是翼州青壮也好,总之不能让他们安然修好坡面.”

    “姚长坤,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云昭大怒

    “都督,前些日子,属下就曾向都督建言,慈不掌兵,不管他们是谁,只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只要他们阻碍我们前进,那就是我们的敌人,都督,我是您亲自任命的攻城总指挥,您曾说过,即便是您,在攻城作战之中,也得听从我的命令.”姚长坤昂着脖子,大声道

    云昭的脸顿时就涨红了起来

    姚长坤夷然不惧,转身看着孟姚,”攻击!”***

第七百四十九章:大战(2)

    不惧损耗的征北军在姚长坤的命令下,将部分霹雳炮抵近翼州城,以保持对城内霹雳炮的压制,但凡城内有一发霹雳炮石弹飞出来,随后必然会招致数十八霹雳炮连续数轮的轰击,将其周围数十米范围内尽皆覆盖,连续数次之后,城内的霹雳炮渐渐哑火。

    与此同时,其它的霹雳炮开始了对修筑坡面的人群开始了轰击,一枚枚石弹落下,往往便是数条人拿的消失,有时候石弹重重地击在城墙之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石弹在击中城墙的霎那便粉身碎骨,化身数十上百的小石头丸子,但这种小石头丸子的杀伤力更大,挨着一下,哪怕只有拇指大小,击中要害,照样要命,最惨的就是被这些小丸子击中腹部或者其它不致命的地方,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呻吟惨嚎之声,即便是远离翼州城的征北军军阵,亦听得清清楚楚。

    修筑坡面的金吾卫大部已经撤回到了城内,只余下了少量的监工,这些人身披重甲,一手持盾牌,一手持钢刀,听到霹雳炮的呼啸之声,立即缩到城墙之下,利用手中的盾牌和城墙壁构成了个掩护体,只要不被直接命中,便不会受到伤害。霹雳炮一旦落下,他们立即跳起,挥舞着钢刀,逼迫着翼州青壮们抓紧时间修筑坡面,对于那些受了伤躺倒在地上的人,他们毫不犹豫地便是一刀砍下,直截了当的毙命,然后将尸体填到坡面之中。

    翼州城下,可谓遗尸累累,但坡面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上攀升。

    “进攻!”姚长坤拔出了腰刀,高高举起,中军之下,上百面牛皮鼓同时擂响,一架架装载在独轮车上的伏魔弩被飞速地推向翼州城下,征北军士兵人人身上负着一条草编的袋子,内里自然是这些天来从营挖地道所出产的土石,发一声喊,便冲向护城河。护城河的水被放干了,但内里淤泥厚达半米,锈迹斑斑的铁矛让人望而生畏,他们得将其填平。

    城上号角声声,闪闪发亮的床弩弩箭从墙垛里探出头来,更多的则是弯弓上弦的长弓。

    “发射!”征北军数百台伏魔弩被推到离城仅有百多米的地方,一名将领站在其中,挥舞着长刀,声嘶力竭地吼道。

    啉啉的嘶鸣之声响彻战场,天空之中陡然之间便暗了下来,城市上空,被成百上千的伏魔弩所遮蔽,无数的伏魔弩之下,是成千上万的士兵呐喊着冲了上来,奔到护城河边,将背上的袋子扔进河里,然后转身便跑。

    征北军弩兵与步兵的配合极其到位,当伏魔弩布满天空的时候,步兵们刚好进入城上弓箭的射程,当弩箭射上城墙,迫使城上金吾卫不得不躲避的时候,步兵们正好奔到河边,投下身上的背袋,转身便向回跑。

    直到此时,城上的反击才得以展开。

    城楼之上,程群站在隐蔽之处,看着城下川流不息的征北军士兵,脸色愈来愈难看。

    “大将军,您怎么了?征北军亦不过如此,攻城终究还是得回归到最本源之上来,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兰昆冷笑道。在城上的凶猛反击之下,城下的征北军亦是不停地有人倒下。

    “兰昆,你看看征北军的队形,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程群指着城下,低声问道。

    兰昆一怔,沉下心来,再仔细看时,脸上的骇异之色终是越来越浓。

    “云昭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练出这样的兵来的?”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兰昆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征北军号征万胜,果然不是侥幸得来的。”程群重重地一拳击在墙壁之上。

    城下,征北军的进攻并不是像其它军队那般杂乱无章,乱哄哄地奔上来投下背上的袋子便走,站在城墙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征北军士兵们呈现出数百条整齐的队伍,他们在奔走之间,依然保持着较为整齐的队形,每条队伍之间,相距有十米的距离,当他们投下背上的沙包之后,转身回奔,只是一个转身,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回跑,依然是整整齐齐,数百条这种队伍穿梭往来,当中竟然没有出现挤挤攘攘的现状,显得极为流畅,更为重要的是,这种队形使他们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程群仰天长叹,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豹滔卫蒋光宇,领军卫刘华健会这么轻易地全军覆没了,在这种军队面前,他们当真是没有什么机会。

    一天功夫,征北军将护城河填平了一半,而城墙之下,金吾卫修建的坡面亦修起了近三米高,在征北军的强势攻击之下,程群最终放弃了继续修建坡面的想法,三米高已足以给征北军造成大麻烦,明天,护城河就将被填平,那时候,真正的大战才会开始。

    回到城中府衙,程群有些疲惫,今天双方并没有短兵相接,但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征北军军容,给程群的压力却极其巨大,以前,他并没有与征北军直接交过锋,征北军在蒙人面前取得的一个又一个胜利,并没有让他感到有多震憾,因为蒙人在他面前,有过更大的失败,苍江一战,是他程群载入史册的一役,数十万蒙军饮恨苍江,但今天,程群终于明白,苍江之役,自己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三方合作,蒙军猝不及防才终于建功,今天见了征北军的军容,而蒙人能与征北军生生相持如此之久,使得程群感到,当年那一战,自己胜得有多么侥幸。

    “让士兵们好好休息吧,明天,将是我们真正的较量的开始!”站在门口,程群回望着麾下的将领们。

    “是,大将军!”

    “你们也回吧!”挥挥手,程群自己也准备去好好地睡一觉。

    “大将军!”街道之上,响起呼唤之声,一名游击将军如飞一般地奔来。

    “什么事?”

    “大将军,城内出了一些莫名怪事,数十口水井突然之间便干涸了。原本满满当当的水,消失得干干净净!”游击将军脸色有些发白。

    水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场的将领们一下子都惊慌了起来。

    “水怎么会干的?”兰昆跳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护城河的水没有了,而这些水源来自护城河?”另一名将领在旁道。

    “不可能!”兰昆道:“城内的水井都是深井,比护城河的水位要低得多!”

    程群亦紧张起来,“这干涸的水井都在什么位置?”

    游击将军报出一连串的方位,无一例外,都是距离城墙较近的所在。

    “不好!”程群脸色大变,“对方在挖地道,他们想从地下进来,传我的命令,城内马上搜索,找到这些地道的源头,堵死他们。我真是糊涂了,今天征北军填埋护城河的土石应当就是他们挖掘地道而挖出来的。”

    “是!”将领们立即分头散去,如果让征北军将地道挖进了城中而他们毫不知晓的话,只需有一只千人的精锐潜伏进来,便足以对整个翼州城造成致命的打击。

    挖地道陷城,在成百上千年的城池攻防之中并不鲜见,兵书之上多有记载,如何克制亦有多种方法,一时之间,翼州城中,密布着无数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探测着地道有可能进来的方向,特别是那些水井干涸的地方,更是侦察的重点。

    到午夜时份,翼州城中一共找出了近十条地道,这让程群毛骨悚然,如果不是水井中的水突然干涸,只怕当征北军出现在城中之时,自己还一无所知。想来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翼州城中有护城河,一般这种城池,攻城者是无法挖掘地道的。也不知征北军是如何通过护城河这段地下,并在下面挖出通道的。

    原本想睡一觉的程群不得不守在府衙之中,等待着下属的回报,这个时候,他也完全没有了睡意。

    一个又一个的将领们红着双眼出现在府衙之中。

    “都找出来了?”程群问道。

    兰昆点点头,“应当是都找出来了。一共有十四条,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向上挖掘,最快的一条离地面只有数米了。已将其尽数毁去,想必地道之中的征北军此时已没有活着的了。”

    程群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监测都安排好了么?”

    “大将军放心,这一次沿城我们都设置了监测点,征北军能够将地道挖到我们脚下,是我们太过于大意了,他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兰昆重重地点点头,“城内,每隔五十米,末将就设有一个监测点。万无一失!”

    “很好,云昭竟然狡诈如斯,天佑我金吾卫啊!”程群仰天长叹。

    金吾卫一夜未眠,城下,征北军云昭的大帐之中,众多将领亦是齐聚大帐之中。

    姚长坤跪倒在云昭面前,伏地请罪,白天,他可是当着众将的面子将云昭顶了一个倒栽。

    “起来吧,你说得没错,做得也没有错!”云昭叹息道:“我只是见不得那些无辜的百姓倒在我们的弓弩之下!”

    “都督,这些人只要他们踏上战场,那就不再是百姓了,我们万万不可心怀仁慈,今日如果不痛下狠手,真让程群修成十数高的坡面,来日攻城,我们付出的代价可就要成倍增长了!”韩仲走到姚长坤跟前,抱拳道,今日白天,姚长坤顶撞云昭之时,他不发一言,那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姚长坤可以做的事情,他却无法做,而现在,云昭明显已经回过气来,倒是建言的好时候了。

    “我知道,可是想起安置在大吉的那些翼州父老乡亲,我们这里杀死一个,他们那里就会多出一家失去丈夫,失去儿子的家庭啊!”云昭以手抚额,痛苦地摇摇头。

    “都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地减少这种伤亡,而减少伤亡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翼州城!”韩仲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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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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