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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红黑双煞

    幽黑的夜幕之下,索文海躺在一片凌乱之中,冰冷的眼睛看着两个扛着银箱,欢天喜地离开的狱卒。为大王子劳心竭力了半辈子,他怎么会没有一点秘密,这一处藏银点便是他为了不时之需而准备的,没有想到,当初的未雨绸谬今日却成了自己的买命钱。这两个狱卒的心还不是那么毒辣,没有再拿到钱之后再一棍子夯死了自己,丢到乱葬岗去,从某个程度上来说,索文海认为自己运气不错。

    躺在冰冷与潮湿之中,索文海仰天而卧,天下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躺在地上的他,此时浑身沾满了泥团,但这又有什么呢,在大狱中躺了一个月,比起那里,这里鲜活的气息让索文海无比畅意。

    腿还很痛,伤筋动骨一百天,恐怕还要月余,自己才能勉强走路,索文海翻了一个身,在乱泥之中,慢慢地向前爬去,要到那里,他有自己的目标,在狱中,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前半辈子,他卑颜屈膝地活着,后半辈子,他要昂首挺胸地活着,并将那些曾经将他踩倒在泥浆之中的贵人们一个个打倒在地,然后狠狠地,将他们踩在污垢之中。

    四王爷府,一间幽静的小屋之中,柔娘跪在地上,她前面的桌上,供着四个灵牌,那是她的父母,云昭以及他的母亲。

    柔娘极其聪明,从四王心湄支离破碎,语焉不详的叙述之中,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原来害死自己一家人的罪魁祸首并没有伏法,死的只是一些小人物,而那些真正的凶手,却因为地位太高,而逍遥法外,她不甘心,她要活着,活着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地倒在自己的面前。而能够做到这一切,却又取决于这个府的主人,那位曾救了自己的四王爷能不能坐上那把椅子。读书识字的柔娘自然知道,皇位争夺的残酷性,如果四王爷获胜,那么作为曾经的竟争者,大王子便断无活着的希望,自己会为了这个目标去努力,她要看着这些人倒下,至于对蒙人的复仇,也许自己要等待更长时间。但为了复仇,再长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云大哥,等我替你们报了仇,我就会来陪你,你会等我吗?”柔娘站起来,将三柱清香插在香炉之中,轻轻地道。

    自己马上会有一个新身份,秦柔娘这个名字将从此不存人世。

    自己会随着四王爷一齐去南方,等到从南方回来,这个新身份所需要的东西便一应俱全,再也找不出任何破绽,这是四王爷策划的,不得不承认,四王爷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想得极其周到,几乎没有任何疏漏之处,将任何可能的漏洞都提前堵上了。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在当今皇帝的眼中,自己应当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柔娘恨这个皇帝,难道为了掩盖你儿子的罪行,这么多无辜的人便该悄无声息的死去吗?

    提起了手边上的一个小小的抱袱,回头再看了一眼桌上的灵牌,柔娘掬了一把眼泪,转身走出门去。小屋的门被轻轻掩上,屋中,只余三缕青渐袅袅直上。

    大漠之上,一支蒙人商队拼命奔逃,在他们的后方数里处,一队马匪哟嗬哟嗬地怪叫着,高举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的弯刀,纵马狂追而来。而在马队的最前方,一匹神骏之极的大黑马一骑绝尘,奔在最前面。

    “快逃,前面不远处就有卢城的边军,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商队的蒙人护卫首领大叫着,有些惊慌失措,自从榷场开设以来,他护卫蒙人商队往来这条路上已不下数十次,每一次运气都很好,没有遇上近两个月来让蒙人商队闻风丧胆的鹰嘴岩马匪,但这一次,他的好运气显然用完了,在距离卢城数十里的地方,他遇上了鹰嘴岩马匪。

    鹰嘴岩马匪在歼灭地斤泽阿尔布古和一千大帐兵之后,沉寂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当他们再一次出现时,其凶恨更胜往昔,特别是其中一个骑黑马的首领所带领的队伍,一旦蒙人的商队碰上他,便只有一个结果,人死,货没。从来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

    距离卢城最近的郭尔郭斯部不是没有想办法想歼灭这支鹰嘴岩的队伍,但这个凶恨的死神却又狡猾得如同一只狐狸,郭尔郭斯部数次设下陷阱,仿装成商队引诱他前来抢劫,不但没有让他落入陷阱,反而被他连接倒袭,损失惨重之余,郭尔郭斯部首领葛洛放弃了围剿这支来去如风,行踪捉磨不定的马匪,反正大规模的商队都有军队护送,这个家伙不敢来掳虎须,至于这些蒙人普通商队,那便只能祈求自己好运了,自己也尽力了不是。

    所以这位护卫首领一看到领头来袭的那匹大黑马时,便已心胆俱丧,没有了一丝与其搏斗的勇气,哪怕对方只有百余骑人马,自己商队的护卫与商人们加起来甚至超过了对手的人数,他仍是没有与之一搏的勇气。

    拼命地鞭打着胯下的战马,商队能不能保全已经顾不得了,只要自己逃得一条性命便已是上上大吉。

    身后传来利箭破空的啸声,在狂奔的马上回过头去,那匹黑马已经追至了两百步以内,马上那个黑衣骑士拉弓弦,随着弓弦的响声,坠兵的商队成员一一坠下马来。

    前面隐约看到了卢城边军的旗帜,这位护卫首领狂喜,有救了,有救了,天不绝我啊。

    后面狂追而来的正是云昭,在鹰嘴岩上休整了两月之后,他找到了沈风,要求自领一支一百人的骑兵去草原上打劫蒙人商队,一来是向蒙人报复,二来亦可以磨练这几个月来他用心研读沈风给他的骑兵作战方略以衣其它一些兵书的心得。

    沈风很慷慨地拨给了他鹰嘴岩最为精锐的一支骑兵队伍。红娘子不放心,将燕小乙也交给了云昭,协助云昭作战。

    只用了两个月时间,云昭就让大漠上的蒙人闻风丧胆。

    来无影,去无踪,动如脱兔,狡如幻狐,闻之在东,实则在西,两个月来,这支百余人规模的骑兵在大漠之上纵横来去上千里,袭击了数十个商队,屠灭了数个蒙人小部落,令蒙族王庭亦为之震惊。从而勒令郭尔郭斯部尽速剿灭这支马匪。

    葛洛亦有难处,大队人马出击,这支马匪连影子也抓不住,人一旦少了,分散了,便会被他连皮带骨的吃下去,连接吃了几次亏之后,葛洛对来自王庭的命令也只能是敷衍了事,只要保证大宗交易不被劫掠,其它的,他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黑马,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蒙面布,云昭整个人都被黑色笼罩着,如今他的这一身装束在鹰嘴岩与红娘子的红色相映成趣,被岩嘴岩马匪戏成为红黑双煞。这个名称在鹰嘴岩是一个戏称,但对于大漠上的蒙人来说,不谛于摧命阎罗。

    云昭亦看到了远处的卢城边军的旗帜,眉头微微一皱,他猛摧乌云盖雪。乌云盖一声长嘶,速度再一次提高,这一次却是全力的冲刺。

    一道黑色的影子超过过了商队,超过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位护卫首领,绕了一个小小的弧圈,云昭转过身来,呛的一声,马刀出鞘,勒马而立。

    护卫首领看到陡然超出并转过身来的云昭,大惊之下猛然勒马,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云昭眼中露出讥诮的神色,落在自己手中的蒙人,从来就不会被逃脱。

    护卫首领绝望地看着云昭。

    云昭的身后,卢城旗帜愈来愈近,得得的马蹄之声已是听得极为清楚,而此时,被云昭拦停的蒙人商队已被马匪们团团围住。

    马匪们手中雪亮的马刀高高举起,眼睛却看向云昭。

    护卫首领看着愈来愈近的卢城边城骑兵,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于绝望之中看到救星,使他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来的这支卢城边军是姚猛第一营刚刚成立不久的骑兵队伍,约有数百骑人马,在姚猛的带领下正在进行作战训练,甫一看到有马匪追逐商队,姚猛立即便驱兵前来接应,作为卢城边军,这是他的职责,不管他要救援的是大越商队还是蒙人商队。

    “是红黑双煞的队伍!”一名骑兵将领指着前方那匹黑色的大马,“是黑煞!”

    不用这名将领说,姚猛也看到了,此时双方只距离了约有三里远,他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是谁,心中也是一惊。

    “停下!”他竖起一支手掌,大声地下达着命令。

    云昭看着对方因为突然停下而显得有些凌乱的队伍,不由冷笑一声,一挟战马,迎着卢城边军便冲去,这一举动,不仅让蒙人商队,也让云昭麾下的马匪们大惊失色,云昭要干什么,是要单挑卢城骑兵么?

    姚猛也是大惑不解,身后的骑兵们已经举起了弓箭。

    云昭奔到距离卢城边军约五百步处,勒停战马,冷冷地看了他们片刻,霍地取下背上破军,抽箭上弦,遥遥斜举。

    “他要干什么?”卢城的士兵们都是大惑不解,即便这个马匪力量再大,也不能再五百步外将箭射到他们面前来。

    姚猛不语。他也不明白。

    云昭松手,利箭发出一声尖啸,扑向前方,在空中足足飞行了一百八十余步方才落下,哧的一声插在荒漠之上。

    云昭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利箭,再作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转身便向回驰去,再也不看卢城骑兵一眼。

    “动手!”他厉声喝道。

    鹰嘴岩马匪们一声欢呼,手举马刀,便向着蒙人商队冲去。

    姚猛心中狂怒,不仅是他,他身边所有的卢城骑兵们都被云昭狂妄的动作惊呆了,云昭这一箭,是给他们划了一道界线,而他最后的那个动作,便是在说,越过此箭者,杀无赫。

第七十七章:打脸

    云昭这不仅仅是赤裸裸的蔑视,而且是在挑衅,是在赤裸裸的打卢城边军的脸面,姚猛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几乎就要下令全军突击,但作为一名老将,这个狂热的念头刚刚起来,便被他硬生生的掐灭,自家事自家清楚,卢城边军自从数十年前沈风叛出之后,骑兵营便再也没有重新设立,这些往事,姚猛自然不知,他只知道,眼下手里的这三百骑兵,是司马瑞将军好不容易才攒摸起来一点家当,刚刚成立不久的骑兵还远远谈不上弓马娴熟,而对面的鹰嘴岩马匪,却是马上的大师,看到一百余骑马匪呼啸来去,将一个个蒙人从马上劈射下来,一边观战的姚猛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两者的差距不是用一点两点来形容,而是可以说是两个层面,自己的这些骑兵连那些蒙人都不如,而这些蒙人在鹰嘴岩马匪面前就犹如一只只温顺的羊羔,根本没有抵抗力。

    那个骑黑马的马匪首领策马在一边,根本没有加入到战斗中去,只是偶尔看到有同伴遇到险境,这才拉弓射击,密集的人群中,此人总能准确地命中目标而不怕误让同伴,这是什么样的箭术,是什么样的判断力才能做到的呀?

    每当看到那个黑衣人冷冷的眼神扫将过来,姚猛总有一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虽然身边的士兵都在鼓噪着要去灭了这股马匪,可是姚猛知道,如果自己下令冲上去,被灭的绝不会是对方,而看对方首领的作派,他也是决不介意与自己打上一架的。

    以前的鹰嘴岩马匪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不会深入到离卢城边军如此近的距离上劫掠,而两家在冯从义将军时代也曾有过多次协同作战的纪录,而这些,姚猛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但现在,鹰嘴岩马匪好像变了。

    手里的这三百多骑兵现在是司马将军手里的宝由疙瘩,如果葬送在自己手里,司马将军会生吞活剥了自己,在上面没有给卢城骑兵编制的情况下,司马瑞攒拢这三百多骑兵着实是花费了大心血的。

    卢城边军袖手旁观,蒙人商队完全绝望,不到盏茶功会,百多名蒙人便在鹰嘴岩马匪的攻击之下烟消云散,只余下失去主人的马匹在草原之上孤零零地站着。

    姚猛震惊地看到,鹰嘴岩马匪几乎没有阵亡的,这虽然与对手较为孱弱,没有多少抵抗意志有关,但这些马匪的战斗力也太过于惊人了。

    燕小乙哈哈大笑着纵马绕着马车跑了一圈,举刀劈开马车上的几个箱子,露出里面的货物,“兄弟们,捡用得着的带走,用来着的,和以往一样,烧了他娘的。”

    云昭纵马奔向姚猛所在的方向,让卢城骑兵们一阵噪动,打马,急旋回转,马鞭甩出,卷起先前射在地上用作标记的羽箭,云昭没有再看卢城边军一眼,打马奔向远方,在他的后方,一百多马匪将蒙人的战马收集在一起,赶着这些战马紧跟云昭而去,而在他们的后方,留下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满地的尸体。

    “云昭,这两个月和你一起干得实在是太爽了!”燕小乙看着身旁的云昭,大笑道:“这些该死的蒙人,可算是吃了大苦头。”

    云昭扯下了面上的黑巾,大大地吸了一口迎面吹来的强风,卟的吐出一口浊气,“这算什么,小打小闹而已,小乙,我的敌人是蒙族王庭大帐兵,什么时候我们能像今天这样轻松地击败那些大帐兵,那才是真得爽。”

    燕小乙吐了一下舌头,他不认为云昭所说的能做到,蒙族王庭大帐兵,那是骑兵之中最为强悍的代名词,上一次击败札木合的大帐兵,那实在是打了对手一个出其不意,有着很大的偶然性,正面决战,只要能战胜对手,燕小乙就觉得很了不起了,而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地击败对手,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云昭独立领着马匪在外面活动开始,燕小乙就一直跟着他,本意是红娘子不放心云昭怕他冲动,而让燕小乙在一边提醒和保护他,但两个月下来,燕小乙却见证了云昭从最初的青涩的指挥,有些横冲直撞地打法,一点点进步到现在的圆润如意,骑兵的作战要旨被他把握得淋漓尽致,凿穿,分割,奔射,袭扰,短程突击,运用起来已是得心应手,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有云昭这样一个强势的存在,每当遇到强手的时候,云昭便负责攻坚,在他的破军和易水寒之下,很少有蒙人能挡得住在骑在快如闪电的乌云盖雪之上突击的云昭,最强的一死,对方军心立马便会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云昭,我们是再干几票,还是回鹰嘴岩?”燕小乙问道。

    “回去,我们出来两个月了,抢了不少东西,也该送回去了,再说这么战马,我们也照顾不了,送回鹰嘴岩,不少兄弟的马都该换了。”云昭道。

    “好嘞!”燕小乙笑道:“在外面干得爽是爽,可是这么长时间不见老当家的,红姑娘,虎爷,我可真是有些想念他们了,走,回家去!”

    “弟兄们,回家去罗!”燕小乙加速向前冲去,一边飞奔一边向着马匪们大声招呼着。

    “回家罗!”马匪们都是高声欢呼起来。

    鹰嘴岩马匪用最隆重的仪式欢迎这一批外出两月有余的同伴归来,看到云昭等人携带着的大批物资和战马,赚得盆满钵满,整个鹰嘴岩上都沸腾了。

    “这段时子,你还好吗?”红娘子走到云昭面前,关心地问道。

    “好,很好。你呢?”云昭笑道。

    “我很好,就是有些担心你,不过总是不停地听到你那边传来的好消息,又很开心。”红娘子脸有些红。

    三眼虎凑了过来,“云昭,你小子行啊,有虎爷的范了,怎么,想我了没有?”

    云昭还没有回答,便被一边的万元一把拖开,“想你个球球,走走,帮万爷将马弄到马栏去,看看小云子弄倒了什么好货色没有?”

    “喂喂,我说万爷,两月不见,我真是有些想这小子,正想和他叙叙呢,啊哟,你干嘛踢我屁股?”随着三眼虎的大声抱怨,他被万元愈拖愈远。

    “虎爷还是这般有趣。”云昭看着边走边回头的三眼虎,道。

    “嗯,你好像瘦了些!”红娘子仔细打量着云昭。

    “还行吧,这两个月整天在马上颠簸,又要厮杀,那里像在鹰嘴岩上,什么事都有你照顾,整天啥事不愁,当然得瘦些了,不过你不觉得我又壮了些么?”云昭笑道。

    红娘子笑了起来,“这次回来了,就不要急着出去了,两个月的作战,想必你也得好好消化消化,嗯,我得把你瘦了的肉补回来。”

    “那你可得小心了,可别把我补成一个胖子,真这样的话,乌云盖雪说不定就不许我上他的背了。”云昭大笑起来。

    远处的沈风背负着手,看着两个小儿女在那里喁喁私语,脸上堆满了笑容。

    蒙族王庭,整个大漠的权力中心,这里不像大越的上京,有着险峻的城墙,宏伟的宫殿,宽阔的街道,稠密的行人。这里,只有着一些简单的石墙圈在一起,内里,一顶顶的帐蓬一直延伸到远方。

    王庭的金帐便在黑石山下,这是一座只有百多米的山头,但却是蒙族的圣山,上面不仅有着蒙族的祭坛,更是历代蒙族大王永远安息的地方,黑石山,是蒙族的灵魂与象征。

    王庭里聚集着整个大漠上最为强大的部队,大帐兵,他们是蒙族的核心力量,卫护着整个蒙族的核心权力所在。这一代的蒙族大王兀达,刚刚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时候,在长达十数年的王位争夺战中,他最终脱颖而出,坐上了黑石山下那座虎皮交椅。

    单看他的外貌,兀达极易迷惑人,粗壮的身材,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话时声如洪钟,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一个豪爽至极的传统的蒙人,但实则上,这个人性子沉稳,心机极深,是个极有手腕之人。上台仅仅两年功夫,他便将整个蒙族整合在了一起。

    “大哥,卢城那边传来了消息,这一次是最后一笔货了,他们的大王子在上京城里与四王子斗法,落了下风,吃了点亏,盐铁交易不得不停下来,这一回是最后一笔,也是最大的一笔。”雅尔丹拿着一封信走进金顶大帐,她是唯一一个不需要通报,便可以直接走进这顶大帐的人,而其它人,便连兀达自己的夫人,也没有这项殊荣。

    “雅尔丹,你准备去亲自处理?”有些溺爱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其实兀达知道,论起心中计谋城府,自己的这个妹妹比自己还要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格外地庞爱她,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亦是自己的左右手。

    “交货的价格,时间,线路,沿途的保护,这些本来都已经是驾轻就熟,我去也不去并不什么大的区别,但这一次,我准备亲自去,因为另外一件事我认为已经刻不容缓了,必须解决掉。”雅尔丹道。

    “你是说鹰嘴岩的那些马匪?”

    “不错,大哥,这些天来不断传来情报,鹰嘴岩马匪完全是肆无忌惮地在攻击着我们的部族,商队,本来这也无法动摇我们的根基,我担心的是,将来我们一旦南下,留下这样一支战力极强的敌人在我们的后方,会威胁到我们的根本所在,所以,在我们南下之前,我们必须除掉他们。”

    兀达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这支马匪的确已成了我们的心腹之患,雅尔丹,你准备带多少人去?郭尔郭斯部只怕力有未逮?”

    “我还是准备带札木合去,让他统领一千大帐兵,再加上郭尔郭斯部,也就差不多了,这一次,我准备将卢城的司马瑞也拖下水来。他想在一边看我们两虎相争,未免想得太美了。”雅尔丹冷笑道。

    兀达笑道:“札木合这小子还关着呢,这个混小子,上一次大大折了我们大帐兵的兵威,这一次希望他能争口气,不要再折了他们扎尔赤兀惕部的威风,上一次他惨败归来,老阿斯兰气得病倒了,这可是他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儿子呢!既然你看好他,那便自己去找老阿斯兰,让他放了札木合吧!”

第七十八章:

    红颜祸水!古人果然说得没错,司马瑞听着邬思远转述着京城之中发生的一切,虽然叔叔也曾写信来讲了一些,但邬思远却说得更详细,也更深入,司马瑞出身世家,自然知道这种不见硝烟的战争之中的残酷和惊险,这一次是皇帝陛下起意要保大皇子,否则彻查下来,一干人都脱不了爪爪,大王子或许最后没事,但像自己这样的小虾米铁定便会成为替罪羊,自己是卢城主将,走私便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治自己治谁?简直就是一副天生的背黑锅的胚子。瞧瞧那个索文海的下场,满门皆灭。

    看着邬思远平静的面孔,司马瑞恨不昨一拳便打过去,将这张脸打个稀巴乱才解恨,但这个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自己与邬思远地位相差太远,不说别的,出了这么大事,邬思远屁事儿没有,还悠哉游哉地坐在自己面前便是明证。这是掌握着大王子核心机密的人。

    这让司马瑞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自己在司马家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能谋到卢城主将这个职位,还是自己平时上心巴结叔叔司马仁的结果,这一次运气好,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要想在出了什么事后不被推出来作替罪羊,自己便要有足够的份量才行,这个份量便是谁都不敢轻易地动自己,而自己现在,显然还达不到这个要求。邬思远在叔叔司马仁面前,可没有这么写意,叔叔也不会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司马瑞在心里哼了一声,总有一天,自己会比叔叔更强。

    “这是最后一批货了。然后所有有关这方面的交易都得停下来。”邬思远道:“这一次货量大,司马将军一定得上心。”

    司马瑞点点头,“在卢城你放心,不会出任何岔子。但出了卢城,我可不敢保证,现在鹰嘴岩的马匪在击败了阿尔布古之后,势力大张,横行大漠,连蒙人部族都被他们灭了好几个,邬先生可得嘱托蒙人那边,别出什么问题。”

    “这一次蒙人那边也很关注,会有大人物过来接货,护送货物得更是专门前来的大帐兵,鹰嘴岩马匪不来则罢,来了就让他回不去。”邬思远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司马瑞道:“做完了这一笔,邬先生便回上京么?”

    “上京我是暂时回来去了,先去替大王爷整顿一下其它的产业,避避这阵子风头再说。”邬思远道。

    “这件事会不会有后遗症?”司马瑞有些担心。

    “后遗症?”邬思远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司马瑞,“司马将军,你都瞧见了,为了不让四王爷查下去,皇帝陛下都将四王爷弄到南方去,免得在京中碍眼,从这一点,你就可以看出大王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换一个人,这一次可就真得完了,所以,你不要有什么担心,大王子会替我们担当的,更何况!”

    邬思远看了一下四周,俯下身子,低声道:“据可靠消息,皇帝陛下已经开始咳血了,日子不多了,等到大王子登上了宝坐,你飞黄腾达的日子可就到了。”

    司马瑞先是一惊,继而大喜,“这都是邬先生的栽培啊!”

    邬思远哈哈大笑,拍拍司马瑞的肩,“这是司马将军努力做事的回报,大王子最是奖罚分明,对于功臣,那是从不吝于奖赏的。”

    对于邬思远的话,司马瑞可以相信一半,作为一个世家子,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大王子只怕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可能记住,如果想让大王子在登基之后注意到自己,那自己就得有相当的实力,而现在,卢城就是自己的基地,这里的一万多边军就是自己的根基。

    “各位!”司马瑞端坐堂上,看着堂下分坐两侧的五位营将,“我们提着脑袋在边疆当兵是为了什么,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那是保家卫国,舍小家为大家,说得通俗一点,便是为了升官发财。为了能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这种手握万千人生死于一手的感觉,想必大家现在都深有体会吧?”

    听到司马瑞这么说,下面的姚猛,乔子方,李健,王壮,屈鲁都是会意地笑了起来,话糙理不糙,倒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之上了。

    “那么,我们凭什么做到这一点?各位,就凭你们手里的几千士兵,他们是你们飞黄腾达的基础。没有他们,你们屁都不是。当然,没有你们,我屁都不是。”司马瑞重重地一拍桌子。

    “但是,现在我们有这个资本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了么?没有!就我们现在这点实力,是个人都能灭了我们。你们长期在边疆当兵,没有见过那种谈笑间,千万人便化为乌有的场面,但我见过,体验过。”

    帐下诸将看着司马瑞铁青的面孔,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听他说得严重,都是挺起了胸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看到在军中有任何的克扣军晌,吃空额的现象出现,每个营都得满编,甚至扩编,只要你能召到兵,我就能足额给你发军晌。你们这些当将军的,如果钱不够花了,来找我,我给你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让我发现了我说过的这些现象,别管我以军法治你。”司马瑞盯着诸将,杀气腾腾。

    五位营将霍地站了起来,“谨遵将军教诲,原在将军麾下效死!”

    “很好!”司马瑞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要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动,就得有掌控自己命运的实力。现在,我们得夹起尾巴做人,因为我们没有实力,但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挺起胸膛做人,能让别人在我们面前将他们骄傲的尾巴夹起来。”

    “是!”

    “姚猛!”

    “末将在!”

    “前些日子,鹰嘴岩黑煞的一支箭便让你驻足不前,眼睁睁地看着黑煞在你面前杀人逞凶是么?”司马瑞问道。

    姚猛心猛地一跳,向前踏出一步,单膝跪地,“是,请将军治罪!”

    “何罪之有!”司马瑞大笑,“你做得很对,以你那天所带的三百骑兵的实力,碰上黑煞的一百多精锐的马匪,如果浪战,必然惨败,那我才得治你的罪,你能在如此挑衅面前,忍辱负重,保存实力,这才是一个老到的将军的表现,我将这三百骑兵交给你第一营,看来是做对了!”

    “多谢将军理解。”姚猛这才放宽了心。

    “来人,带上来!”随着司马瑞的声音,两名将军府卫兵押着一名哨将服饰的人走上来,按着那人跪下,“此人便是向我告发你屈从马匪淫威的家伙。”姚猛一惊,看向那人,正是自己骑兵哨将,“这种混小子,不知轻重,自以为是,越级上告,妄想献媚取悦,乱我军纪,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推下去,砍了!”

    在那员哨将的饶命喊叫声中,堂中诸将都是骇然色变,今天,他们终于看了司马瑞的另一面。

    “各位将军,我信任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要出兵打仗的时候,我见到的是一支威武之师,而现在,我还很不满意。”

    “请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加强训练。不会让将军失望的。”诸将一齐道。

    “很好,我记住你们所说的话了,我会随时去你们的军营查看。”司马瑞哈哈一笑,“好了,说完正事,下面就该乐呵乐呵了,我在太白楼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大家一齐去。”

    众将都是大喜,今天被司马瑞或硬或软,一顿揉搓得都有些胆战心惊了,能去放松一下,倒也不错。

    “将军!”奢文庄从后堂急步而来,俯身在司马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司马瑞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对姚猛等人说,“姚将军,你年岁最长,今天便为我代东,我这里出了一点急事,要去处理,不能前去了。”

    “将军请便!”姚猛等人抱拳一揖,告辞而去。

    看到众人走出大堂,司马瑞转身问道:“皮定秋作死么,居然敢带了蒙人的大人物到我将军府来?”

    “将军,那人是阿齐思,说有重要事情与将军面谈。我看他模样,不似有假,便替将军应承了,现在那阿齐思正在偏厅等候。”

    “走吧,去见见。”

第七十九章:胁迫

    司马瑞大刀金刀地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阿齐思,大越的官员,特别是越向南去的官员,对于蒙人这种他们心中的蛮夷之族一向是不大看得起的,有一种强烈的心理优越感,一个茹毛饮血的族种拿什么与有着数千年文明的中原泱泱大族相比呢?这也是包括大王爷在内的大越高官对于向蒙人走私精铁军械不以为然的缘故,就算给你了,你又能奈我何?只有在边境上呆得久了,像冯从义这种官员,才会对蒙人这种相当坚韧的族种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之心。

    “蒙人商队在大漠之上屡遭鹰嘴岩马匪袭击,与我大越,与我卢城边军何关啊?”司马瑞下巴高高抬起,“这只怕是你们蒙族境内不靖吧?在我卢城管辖区域之内,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阿齐思大人用些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蒙族是想向我求援么?也行,只需蒙族王庭向我大越朝廷发出正式的求援文书,我卢城边军还是愿意效劳的。”

    “听说不久之前,贵族的大帐兵亦被鹰嘴岩马匪打得落花流水?”司马瑞呵呵笑道。

    阿齐思气得七窍生烟,谁不知道鹰嘴岩马匪以前与卢城边军穿着一条裤衩,也就是司马瑞上任之后,两边的联系才断了,但鹰嘴岩马匪从来不袭击大越商队,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们蒙族与大越签定和平协议,开设榷场,往来交易,那么,双方便都有义务维持这条商路的安全,而不是司马将军这种态度。如果这样的话,那我想,于我们两家都是没有什么好处的,甚至会带来一系列恶果。”阿齐思生硬地道。

    司马瑞冷笑:“劫掠之事,都发生在大漠之上,蒙族管辖范围之内,阿齐思大人要我如何去管,让我越境剿匪?”

    “鹰嘴岩马匪盘踞所在,乃是我们双方默认的非军事区,我想,大人亦是有义务的。”

    “既然是非军事区,蒙族便可自行处理。与我方无关。但是,你们在剿灭鹰嘴岩马匪之后,必须得撤出这一地区。”

    “如果司马将军是这种态度,那我想我们就谈不下去了。”阿齐思站了起来。

    “送客!”

    阿齐思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冷笑道:“既然如此,我族将与国书与贵国朝廷,榷场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请便!我大越拥地万里,地大物博,不差你们蒙族这点货物。”

    阿齐思哈哈一笑,“不错,司马将军说得不错,大越的确地大物博,我们蒙人什么都差,既然不能正常交易了,那我们也只能换种方式来取我们需要的东西,司马将军,我想过不了多久,数百里边疆之上,烽烟处处,即便你卢城可以隐瞒不报,其它的边境城寨亦不会替你司马将军背这口黑锅吧,咱们走着瞧!”

    司马瑞一惊,对方竟然是图穷匕现了,一边的奢文庄紧走几步,赶上阿齐思,“阿齐思大人,且请留步。”

    阿齐思昂然道:“还有什么可谈的?”

    “什么都可以谈!”奢文庄笑道:“不谈不明,愈谈愈明吧,我家大人亦有苦衷,阿齐思大人也不必急燥,我想,总是可以找到一条折中方案的,如果边疆烽烟再起,大越固然会有损失,蒙人也不会轻松吧,这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那又何必?”

    阿齐思的眼光看向司马瑞,司马瑞脸色虽然难看,还是摆了一下手,“阿齐思大人请坐,这种局面我想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看到。”

    “很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好好地谈谈了。”阿齐思脸上浮现出笑容,“司马将军,其实当真我们一拍两散的话,对于将军而言,可是大大不利的。”

    “此话怎讲?”司马瑞冷笑,“就算双方开战,我卢城也不见得就输给了你们。”

    阿齐思哈哈大笑,从袖中摸出一张东西,轻轻地放到桌面之上,“我们双方当真谈崩,这些东西便会随着我们的国书一齐递到你们的上京去。”

    奢文庄拿起纸张,只扫了一眼,已是面色大变,随即将纸条递给司马瑞。

    接过来一看,司马瑞也是大惊,心中只把邬思远骂一个狗血淋头,走私军械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留下了文字在对方手里,还是替大王爷经管所有事务的外事管家呢,简直就是一个狗屁。这是一份双方交接的文册中的一张,上面罗列着物品名称,数目,单价,交货人,收款人等一系列东西。

    手腕一紧,这张纸被揉成了团。司马瑞的眼中露出凶光。

    “司马将军,这样的东西我们那里还有很多。”

    司马瑞缓缓松手,脸上慢慢地浮出了笑容,“鹰嘴岩马匪为害边疆,那是你多双方的心腹之患,剿灭他我们卢城当然也是义不容辞,不知贵方有何打算?”

    阿齐思笑道:“我们已经有了详细的作战方案,考虑到司马将军的处境,所以司马将军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将一份文案递给了司马瑞,“请司马将军一看便知。”

    这是一份作战计划,司马瑞匆匆看完,心中已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这份计划是谁做的,端地是歹毒异常,如果当真如同这份草案,那鹰嘴岩这一次必将无幸,想不到蒙族对于鹰嘴岩这么重视,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去调查他们。

    “将军有什么异义?”

    司马瑞摇头,“很详尽,考虑得极周全,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好!”阿齐思站了起来,“既然司马将军没有异义,那我便可以回去覆命了,希望司马将军按照这份草案之上的时间准时出兵。”

    “没问题。”司马瑞满口答应。

    “那我就告辞了!”阿齐思笑着拱手。

    “且慢!”司马瑞将手中的纸团递了过去,“阁下忘记了将这个东西带走。”

    阿齐思微微一笑,“鹰嘴岩马匪覆灭之际,所有的东西都将送交到将军手中,将军勿需担心。”

    “那就好,否则我们可真要一拍两散了!”司马瑞阴沉沉地道。

    阿齐思满意地离去,奢文庄看着司马瑞:“将军,当真要打鹰嘴岩?”

    司马瑞沉默凌半晌,“打,即便我们不打,鹰嘴岩这一次也是在劫难逃,蒙人只是不想留有余患,他们是想利用我们作最后一击,将鹰嘴岩一网打尽,不使一人漏网。也好,这样一来,我也算替那人做了那件事,要了沈风的命,也算有所补偿。文庄,明天通知所有将军们齐集将军府,商讨作战计划。”

    “将军,第一营与鹰嘴岩曾多次合作,如果这一次第一营也参加的话,恐有泄密的危险,我们并不知道在第一营中有没有马匪的内应啊?”

    “你说得不错。”司马瑞走了几步,道:“将第一营留下来守卢城,二三四五营以训练的名义开赴大漠。正式开战之前,不向他们泄露本次出兵的真正意图。”

    “将军想得周全!”

    蒙族,郭尔郭斯部,雅尔丹面带笑容,正听着阿齐思的汇报。

    “这些大越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很好,这样一来,鹰嘴岩便没有逃脱的机会了。札木合,这一次你是攻击的箭头,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雅尔丹看着盘坐在帐中的札木合。

    与上一次相比,札木合蓄起了胡子,脸上有着纵横交错的几条鞭痕,那是被他老子阿斯兰用鞭子抽的,听到雅尔丹的话,札木合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以手抚右胸,垂首道:“这一次如果札木合再要失机的话,那里还有脸回去,便自己砍了自己的脑袋,请公主替我带回去给大王。”

    雅尔丹掩嘴笑道:“那么恶心,我才不给你帮这个忙,鹰嘴岩马匪战斗力极强,特别是他们最近有个什么黑红双煞,你可不要大意。我们王庭大帐兵虽然精锐无敌,但狗急了还要跳墙呢!”

    “公主放心。”札木合道。

    “嗯,葛洛,你的郭尔郭斯部这一次主要是接应,断后,在双方胶着之际给对方以致命一击,你是战场老手,不需要我多说,我只是希望你当年的勇气还在,不会与你的肚子突出速度成反比才好。”

    葛洛摸了摸自己的肚腩,笑道:“札木合将军担当了最危险最重要的任务,剩下这点小杂事,我葛洛再不成器也不致于办砸吧,公主放心。”

    雅尔丹格格笑了起来:“司马瑞看到了我们的上半截计划,没不知道我们的下半截计划,我真是很期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是一个什么脸色?嗯,一定是气急败坏了。也不知他到时候怎么跟他们的大越主子交待。”

    帐中众人都是大笑起来。“公主神算,这一次便将大功告成,我们蒙族饮马中原,将自这一战始。”

    “英勇的蒙族人不应该一直被困在苦寒之地,而懦弱贪腐的大越人却长期占据膏腴之地,这一次,是我们的好机会,先拿下边境三郡,再突谋发展,成就跃马中原的大业。”雅尔丹站了起来,“诸君共勉。”

第八十章:撤退

    时近九月,天气依然酷热,正中午的时候,炙热的阳光似乎要将一切融化,连空气好像都是热的,荒漠之上,本来就不多不长的植被牧草被晒得蔫头搭脑,马栏里的战马都是焦燥不安,鹰嘴岩上,一些马匪正赤着胳膊,仅穿着一条裤衩在汲水给马降温。

    八月中旬之后,鹰嘴岩上的气氛日益凝重,连接半个月来,蒙族哨探便开始连续不断地出现在鹰嘴岩附近,开始还是单一的,偶尔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蒙族哨探开始出现,到现在为止,哨探已经是成规模的,一小队一小队的出现在鹰嘴岩周围。

    以沈风经验的老到,意识到事情远不是当初自己想象的简单,这种情况的出现,只会意味着一种情况,蒙族下定决心要与鹰嘴岩打一场大仗了。

    更让沈风担忧的是,在派出人手去剿灭这些哨探的时候,蒙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即便是单个的哨探,也极为强悍,连接几次与对手在交手中没有取得优势之后,沈风派出了云昭,这才在交锋之中活捉了一名哨探回来,一审之下,才发现这些哨探居然是蒙族王庭大帐兵左旗第一千人队属下。

    大帐兵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在鹰嘴岩附近,除了郭尔郭斯部,并没有什么大的蒙人部族,但郭尔郭斯部如果不全族动员的话,能够常规出动的骑兵不会超过五千,对于他们,鹰嘴岩并不如何担心,这些人是不可能打上鹰嘴岩的,但是大帐兵的出现就不然了。

    “撤吧,大当家的。”三眼虎道:“大帐兵都出动了,看来这次对手动员的部队极多,我们人手有限,不能与他们硬扛。大漠何其广阔,只要我们离开鹰嘴岩,就是他们被动,我们主动了。”

    “不错,继续呆在鹰嘴岩已经不行了,去大漠与他们游击,直到打得他们受不了,不得不撤兵,我们再回来。”红娘子道:“避开他们的主力,去袭击他们的中小部落,想要打我们,他们就得准备付出代价。”

    沈风点点头,“你们所虑极是,我们必须得走,准备吧,放弃鹰嘴岩,去大漠与他们打游击。”

    鹰嘴岩是沈风他们所有战士的营地,他们的后勤,家眷,并不在这里,这里,便犹如一个军营一般,一声令下,全军很快便动员起来。准备战马,武器,至于补给,对于马匪而言,他们只是随身携带了一点点清水和干粮而已,剩下的,便是要去以战养战了。抢劫蒙人的部落来进行补充。他们尽可能多带的,是马刀和箭矢,在大漠之上,这才是生存的根本。

    有战马,有箭矢,有马刀,他们便能在大漠之上生存下来。

    到傍晚时分,鹰嘴岩上的一千五百名马匪都已准备妥当,集结待命,只需沈风一声令下,便可出发了。在与阿尔布古激战之前,鹰嘴岩上有二千出头的兵力,那一战过后,死伤五六百人,死者已矣,而伤残不能再上马作战者,则都被送回了老窝,在那里,他们将变成地道的农夫,每日耕种度日。

    那一战过后,鹰嘴岩还没有来得及补充人手,又一场大战便逼到了眼前。

    沈风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鹰嘴岩,“弟兄们,出门打猎去啦,过几个月,咱们再回这里来猫冬。”

    “哟嗬嗬!”所有的马匪都大声地吆喝起来。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出发!”沈风一夹马腹,率先驰下鹰嘴岩,奔向杀虎口,在他的身后,二千余匹战马犹如一股洪流一般泄出,一千五百名战士,还有几百匹驼着弓箭马刀的马匹,紧随着他们的首领,奔出杀虎口,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冲出了杀虎口,奔向了大漠。

    札木合拄着刀,盘膝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无尽星空,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连续遭到挫败,先是在卢城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猎户斗箭完败,接着在云家村中杀云昭不成,自己反而险遭不测,最后又在率领一千大帐兵,信心满满地联合阿尔布古所属准备歼灭鹰嘴岩马匪,却被打得落花流水,更为蹩曲的是,这一战非战之过,而完全是被友军所连累,二百多大帐兵一箭未放,一敌未杀,便倒了大漠之上。为此,将自己的父亲气得病倒,而自己也在被痛打一顿鞭子后,关进小黑屋里反省。

    一连串的打击让昔日心比天高,自认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札木合真正认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是何等的卧虎藏龙,自己以前,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在扎尔赤兀惕部,自己是众星捧月的小王子,未来的部族领袖,每个人都呵护自己,吹捧自己,这让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了。抚摸着脸上的伤痕,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札木合自己明白,更痛的却是自己的内心,如果不将鹰嘴岩马匪剿灭,这股隐痛就永远不会消失。

    云昭的箭法,沈风的战术,让札木合猛然明白,大越并不是他以前所想的那般孱弱,这个盘踞中原富饶之地的庞然大物,即便朝廷腐败无能,但在那片广阔的土地上,却是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卢城,一股小小的马匪,就连续让自己受到挫败,那如果自己不警惕,不奋发向上的话,真有打进中原的那一天,只怕会有更多更大的失败在前面等着自己。

    自己不能再失败。札木合呛的抽出刀,在月光之下,轻轻地抚摸着刀锋。

    远处急骤的马蹄声传来,札木合抬眼看去,那是自己部下派出的哨探。

    “大人!”哨探在札木合面前十步处翻身下马。“如大人所料,鹰嘴岩马匪倾巢而出,正向大漠进军。”

    “什么方向?”

    “西南!”

    札木合点点头,“多派人手,盯紧他们就好了。”

    “遵命!”

    札木合看向西南方向,眼中似乎出现了鹰嘴岩马匪奔腾的洪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沈风,这一次我会让你自己来找我。”

    阿尔布古走了过来,坐在札木合的身边,自从上一次被沈风击败,老巢被焚,阿尔布古自然也就没有了自立一部的本钱,而且因为所属冲散了大帐兵的阵形,导致两百余名大帐兵被杀,战后,蒙族不少大人物都是要杀其而后快,是札木合救了他一命,此后,阿尔布古便率所余下的一部人马投入了扎尔赤兀惕部,成了札木合的部下。

    “大人,沈风他们出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追上去干掉他们,以大人眼下手中的实力,足以在正面对悍着轻易地吃掉他。”

    札木合看着阿尔布古,“哪有这么容易,我们追上去,他不会跑么,大漠如此之大,我们怎么追,被他拖着在大漠之上转圈圈?这恐怕正是沈风想要看到的吧,拖上十数几十天,我们精疲力竭,那时候,不等他来打我们,我们自己就要撤退了。阿尔布古,你现在不是马匪了,而是我扎尔赤兀惕部的麾下大将,忘掉你以前的那些东西,你需要学习正规的作战方法和作战思路,否则,你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而已。”

    “能在大人军前冲锋陷阵,那是我阿尔布古的荣幸啊!”阿尔布古谄媚地笑道。

    札木合抚摸着脸上的伤痕,笑了一下,“阿尔布古,你不要想蒙骗我,我知道,也了解你是有野心的,也正为你有野心,我才会保下你,我不怕麾下有野心,我就怕他们是窝囊废。你想要出人头地的话,那就要多动动脑子,你在沈风面前吃得亏还不够么?”

    阿尔布古脸上一热,眼前这个主子虽然年轻,但却不是一个好哄骗的主儿,心思比谁都清楚,“那大人,我们这一次不正是要寻找沈风作一次决战的么,他们跑了,我们又不追,怎么办,鹰嘴岩上现在想必已经空了。”

    “这一次我们不需要去找他们,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札木合呛的一声还刀入鞘,“这一次他们飞不上天去。”

    阿尔布古有些讶异,“大人,沈风岂会这么傻,怎么会以那点兵力来硬撼大人的强大兵锋?”

    札木合站了起来,凝视着西南,“因为沈风不是你,沈风有许多要守护的东西,这便是他的要害,他放下不,舍不得。我们这一次,打得就是他这个死穴,所以明知是死,他也会扑上来与我们硬拼的。”

    “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是沈风的后勤所在,那里,被他们称作老窝,是鹰嘴岩马匪的眷属,伤兵,退休的士兵所在地。”

    阿尔布古一下子跳了起来,“原来是找到了沈风的死穴所在,这下好了,不怕他不回头来找我们决战,只要他回来,那就是他的死期。”

    札木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阿尔布古,即便沈风回来了,这也是一场硬仗,不要忘了,他曾经以一千五百名士兵便击溃了你三千多部属,这些可恶的马匪的战斗力你是最清楚的。而我们,只能胜,不能败,要是再败,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阿尔布古恶狠狠地道:“大人,当战斗开始的时候,阿尔布古请求作为前锋出击,我要一雪前耻。”

第八十一章:方向

    一个不大的绿洲上,云昭等鹰嘴岩部众正在这里稍作休整,虽然天气炎热,牧草都是蔫头搭脑毫无精神,但这片绿洲因为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四周倒是绿草茵茵,长得分外茂盛,这片绿洲之上本来是有几十户蒙人牧民的,但在看到鹰嘴岩招展的红色鹰嘴之后,所有人立即抛下所有的家当,跨上马儿,跑得无影无踪,大漠上的蒙人都知道,如果蒙人碰上了鹰嘴岩马匪,那活着的希望太渺芒了,为了保住性命,什么财产不能抛下呢?

    绿洲之上遗下了数十顶大大小小的帐蓬,以及成群的牛羊,马匪们亦毫不客气,登堂入室,将马奶酒,奶酪,鲜奶搬将出来,又宰牛杀羊,就在绿州之上就地烧烤起来。在大漠之上,这就是他们正常的生存状态。

    云昭站在绿州旁的小湖泊之中,给自己心爱的乌云踏雪刷着毛发,乌云踏雪眯着眼,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不时转头硕大的头颅,在云昭身上挨挨擦擦,有时还伸出腥红的长长的舌头,舔过云昭的脸庞,显得亲热之极。

    红娘子牵着大红马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大块烤好的牛肉,递给云昭,“吃点吧!”

    云昭笑着向她点点头,接过牛肉,另一只手拍拍乌云踏雪厚实的背部,从身边口袋里摸出一把豆子,送到乌云踏雪的嘴边,乌云踏雪长舌一卷,只一下便舔得一干二净,大红马也讨好地走了过去,挨着乌云踏雪,伸出舌头替它舔食着毛发,乌云踏雪偏过脑袋,大眼睛瞅了一眼大红马,又自顾自地低头去嚼食着地上鲜美的水草。

    起初乌云踏雪是很不**大红马的,主要是在云昭刚刚开始习练马术的时候,大红马的主人红娘子无数次地将他的主人从背上打下来,连带着乌云踏雪看到大红马便不爽,大红马一旦靠近它,它便又踢又咬,整得大红马看见它便有些怵,但随着后来云昭与红娘子并肩作战的次数越来越多,这种敌意倒是慢慢地消除了。但乌云踏雪特记仇,即便不对大红马施暴,也是爱理不理的。

    不过大红马是匹雌马,在整个人鹰嘴岩马匪群的坐骑之中,以前那可是鹤立鸡群,拥有众多的追求者,兴许是乌云踏雪对她不理不睬,反而激起经它对乌云踏雪的兴趣,竟然每有空遐,便凑到乌云踏雪面前大力讨好。

    红娘子看着一红一黑两匹战马在那里纠缠,不由笑着对云昭道:“云昭,看来我的大红是瞧上你的乌云踏雪了,你瞧她那模样。”

    云昭瞄了一眼,也是笑道:“嗯,大红看样子是喜欢极了黑子,要是它们两个真凑成一对,将来生下的小马驹一定了不得。妙妙,我们倒是可以撮合一下。上好的战马可是很难得呢!”

    红娘子小嘴一扁,“你瞧乌云踏雪,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倒是替大红有些蹩曲了,大红虽说比乌云踏雪弱一些,但也弱得不多呢!”

    云昭大笑,“你别看黑子现在这副模样,我告诉你啊,它啊,对大红肯定也是有好感的。只不过这家伙傲得很,总是摆出一副很臭屁的模样,对了,说不定你家大红就吃这一套呢!”

    红娘子眼睛微微发亮:“你怎么知道乌云踏雪也喜欢大红?”

    “你没注意到吗?要是有一段时间大红没有出现在黑子的视野范围之内,这小子就东张西望,显得有些焦虑,直到看到了大红,才又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说明啊,这小子其实也是很喜欢大红的。”

    红娘子用力咬了一口牛肉,喀吱喀吱地嚼着,“云昭,你和乌云踏雪一样,也是经常摆出一副臭屁的模样呢!”

    “啊?”云昭诧异地转过头来,“我,有吗?”

    红娘子脸孔发红,鼓足了勇气,正想说些什么,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两人转头看去,却是出外哨探的燕小乙正打马飞奔回来。

    “走,瞧瞧去,看看小乙哥带回了什么消息,可有找到敌人的主力在那个方向?”云昭转身便走。

    身后的红娘子楞了片刻,恨恨地一跺脚,“该死的小乙,呆会一定踢他的屁股。真是的,好不容易鼓起了一点勇气,又被他搅了。”提着没有吃完的牛肉,急步跟着云昭走过去。

    燕小乙脸色有些紧张,甩鞍下马,张望了一下,便急急地跑向正在一顶帐蓬前休息的沈风与万元面前。

    “老当家的!”燕小乙叉手行了一个礼。

    “回来啦,找到蒙军的主力没有?”沈风躲在帐蓬前的阴影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道。

    “找到啦,老当家的,可是他们的行军方向不大对头,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燕小乙喘了一口气。

    “嗯?”沈风睁开了眼睛,“搞什么名堂,我们这么大的声势冲进了大漠,对他们的哨探也放弃了打压,他们没有理由不知道我们的行踪,难道这伙蒙人不是来打我们的,不可能。”

    燕小乙看了一眼沈风,“老当家的,我,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们行军的方向是老窝,是不是我们的老窝被他们侦知了,他们这一次是去打哪里?”

    沈风霍然站了起来,“老窝?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那是我们的老窝?”

    万元也是紧张地站了起来。

    一边走过来的云昭与红娘子看着燕小乙:“小乙,你没有搞错么?”

    “怎么会搞错?他们这么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丝毫没有隐藏行军路线的意思,一直在向我们的老窝方向突进。”燕小乙道。

    “沈叔,怎么办?肯定是我们的老窝被对手知道了,他们一定是去打哪里的。”

    沈风低头沉思片刻,“如果真是对着老窝去的,那对手是想以此来逼迫我们与之决战,他们是想让我们避无可避,只能与他们打一场消耗战来消灭我们。”犹如困兽一般,沈风转了几个圈子,拳头捏得卡卡作响。

    “沈叔,怎么办啊,老窝里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大家伙的家眷也都在那里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匆匆赶来的三眼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老当家的,有什么好犹豫的,打回去,与龟儿子们拼了。”

    “三眼虎,稍安勿燥!”万元喝斥道,“当家的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

    “小乙,你马上带人赶回老窝去,告诉姚谦,老窝里所有的人立即撤退。”

    “是,当家的,往那里撤?”

    “往卢城方向,老窝里的所有人可都是大越大册户籍上的人,他们也都是大越的边民。撤往卢城方向,卢城驻军理应不会坐视。另外,你派人去卢城告急,就说蒙人大队人马袭击边境村庄,请卢城驻军救援。”沈风道。

    “是,我马上去!”燕小乙转身便走。

    “记住,告诉大伙儿,不要收拾什么行礼细软,只跑人就好,走得越快越好。”

    “我晓得了!”燕小乙与几名马匪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三眼虎!”

    “当家的。”

    “你熟悉这周围的情况,距离我们最近的蒙人部落有几个?”

    “当家的,离我们最近的是在百里开外的一个蒙人部落,约有千余人。”

    “你带五百骑兵,去给我洗了这个村子。”

    “是,可是当家的?”

    “记住,不要杀光了,让一批人突围出去,让他们去找这股蒙人军队求救。”

    “我明白了当家的。”三眼虎翻身上马,带着五百人疾驰而去。

    沈风面色沉重,“其余所有人,上马,我们向老窝方向靠近。如果三眼虎那边动了手,而这些蒙人军队丝毫不为所动,仍是向老窝方向挺进,那一切便可以得到证实,老窝已经暴露,对方以打老窝为目标,来协迫我们与他们进行一场决战。”

    “怎么办,打还是不打?”云昭看着沈风。

    “如果卢城边军能够出动,我们两家配合,那这仗还有的一打,胜负殊难预料,只可惜卢城主将不是冯从义了,否则这一仗我们两家配合,便可以打一个大大的胜仗,而现在……”沈风摇摇头,脸上尽是沉重之色,“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我们不能让老窝里的老弱妇孺惨遭蒙人毒手,只能冲上去与对手硬拼,以换取时间来掩护他们撤往卢城,卢城守军就算不配合我们作战,但总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的,他们也是大越的子民,也是给他们缴纳赋税的。”

    红娘子,云昭都是默默点头。

    “一定要挡住他们,我是不会让亲人们再一次落到蒙人手中的。”云昭咬着牙,狠狠地道:“来吧,狗蒙人,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恐惧的。”脑子中浮出新婚之夜,云家村的惨状,眼圈顿时便红了。

    红娘子默默地伸出手去,握住云昭捏得紧紧的拳头,“云昭,不要难过了,我们一定会拦住他们的。”

    “走吧!”沈风一夹马腹,“鹰嘴岩能否在这片大漠之上生存下去,就在此一战,是死是活,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第八十二章:分兵

    沉重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三眼虎在昨天晚上灭了一个蒙人小部落,这个蒙人部落距正在前进中的蒙人军队只有区区百里不到,故意放跑了十数名蒙人的三眼虎在苦苦等到天亮之后,终于发现,对手根本没有转头过来对付他的意思,而是一直在向着老窝方向挺进。三眼虎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集合队伍,奔了回来。

    “现在我们已经明确,蒙人的确是冲着老窝去的。”在一个隆起的沙丘之上,沈风在地上简单地画了一个示意图,“对手的兵力也基本摸清了,突在最前面的是蒙军最为精锐的一千大帐兵,而在他的左右两翼,是蒙族郭尔郭斯部的五千部落兵,总计六千余人,实力强大,我们很难正面对撼。”

    三眼虎牙齿咬得崩崩响,“即便打不过,也要去打呀,不然老窝里的人就完了。”

    沉默片刻,沈风道:“三眼虎说得不错,即便打不过,这一仗也必须要打,我们要加速前进,在老窝里的乡亲们撤退的路上设立一道拦截线,拦截蒙军,掩护他们向卢城逃跑,只要等到老窝里的乡亲们进了卢城的范围,我们就可以撤退了。”

    “现在蒙族与大越签有和平协定,他们再猖狂,也不至于挥军到卢城之下去耀武扬威。”万元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去,这样一旦他们与卢城边军冲突起来,我们就可以从后面插他一棍子!”沈风道:“可惜啊,他们是不会这样做的。”

    云昭突然在一边道:“沈叔,我记得您曾经说过,郭尔郭斯部如果不全族动员的话,常备军力便只有五千余人,这一次居然所有的常备兵力都出动了?”

    “是呀!”沈风看着云昭,眼睛一亮,“你是说?”

    “既然对手所有的常备兵力都已经出动,那他们的大本营必然空虚,如果我们分出一些部人马去打击郭尔郭斯部的老营,会不会迫使郭尔郭斯部回军救援呢?他们总不会为了消灭我们,连自己的老营也不要了吧?”云昭道。

    红娘子连连点头,“沈叔,云昭这个办法好,出其不意地袭击一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郭尔郭斯部恐怕也不会想到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我们还会分兵去袭击他的老营?只要郭尔郭斯部回撤救援老营,那么我们与蒙族大帐兵便有的一打,不见得就会输了。”

    沈风看着地上的那个简易的图示,的确,云昭所说的方法,是一个可以解开眼下困局的妙计,只要郭尔郭斯所部离开,他们剩下的一千大帐兵自己倒也不惧,以手头的兵力和战斗力,至少可以斗一个旗鼓相当。

    “谁去?”他的眼光看向几人,“郭尔郭斯部虽说常规兵力都出动了,但全族能上马战斗的人可不少,这一击一定要迅雷不及掩耳,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突入对方的大营,制造混乱,才有可能乱中取胜。”

    “我去!”云昭一挺胸膛,大声道:“沈叔,我去。”

    沈风微笑着点点头,这也是他原本的想法,“你要注意,打乱对方的大营之后,不要过分恋战,只需要他们将这个讯息传出来即可,你回转之后,到苦甸子与我们会合,我估计,以我们的脚程和老窝乡亲们撤退的速度,我们的拦截线会在苦甸子附近。”

    “是,沈叔,那我现在就去。”

    “好!”

    云昭几步跑到乌云盖雪面前,翻身上马,冲着沈风红娘子几个点点头,率领五百人冲向了郭尔郭斯老营所在。

    “云昭去袭击郭尔郭斯部老营,妙妙,你带二百人,从左侧不断地袭扰郭尔郭斯部,延缓其行军的速度,记住,是袭扰,一打就走,万万不可被他们纠缠住。”

    “我明白了,沈叔。”

    “三眼虎,你随我,绕道前往苦甸子,我们在那里掩护乡亲们撤退。”

    “是,老当家的。”

    “行动吧!”沈风站了起来,大声道。“让儿郎们打起精神来,我们要狠狠地教训蒙人一下。”

    札木合非常小心,对于鹰嘴岩马匪的战斗力,经过上一次的交手之后,他已没有了任何的小觑之心,以一千大帐兵为突前前锋,将郭尔郭斯部五千人分面两部分,在自己身后两翼保护,三支队伍之间,都间隔了约有两里路左右,这样,无论那一支队伍受到袭击,只需要稍微坚持片刻,另外两个部分便可以从外围将来袭者包围起来。

    鹰嘴岩马匪虽然极其擅长突袭,但是郭尔郭斯部骑兵可不是地斤泽马匪,虽然比大帐兵差了一些,但却也是一支极强的军队了。率领人数上占有极大优势,战斗也不差于对手的部队,如果再败了,那札木合觉得自己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行军到第二天傍晚时份,一直没有露出在鹰嘴岩马匪终于露头了,在自己身后的郭尔郭斯部左翼,一支鹰嘴岩马匪现身而出。

    马蹄踏破浅草,溅起滚滚灰尘,两百余名马匪呐喊着冲向左翼的郭尔郭斯部。蒙人军队之中立刻响起了遇袭的号角,左翼全军转向,扑向了来袭的红娘子一部。另外两部也停止了行军,转向了发生战斗的左翼。

    “红娘子!”札木合看着犹如一团火焰般奔腾过来的身影,大红的披风在风中高高飘起,“这是鹰嘴岩的二当家,奇怪,怎么只有这一点人马,他们的主力呢?”札木合的眉头皱了起来,“传令给右翼,不要动,这只是一小股骚扰人马。”

    迎面扑来的左翼蒙军约有五六百人,郭尔郭斯部左翼主将将人马分成了三股,一股正面迎向红娘子,另外两股则从两翼绕过去,想要将红娘子所部包了饺子,一次性地吃下。

    红娘子高举着马刀,在离扑上来的正面敌军尚有里许地之时,突然转向,率领着两百名马匪向另一侧奔去,急袭郭尔郭斯部从一边包上来的一步。马匪们精湛的,丝毫不输于蒙人的马术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所有人跟着红娘子,犹如一条长龙,龙头一甩,整个身体便转了个方向。

    “杀!”红娘子一声呐喊,从中间一头撞入了侧翼的郭尔郭斯部骑兵队伍之中,手中马刀一军,寒光闪烁之下,便将当前一名敌人斩落马下。

    “好!”看着红娘子的战术动作如此干脆利落,即便是敌人,札木合仍然敬佩地叫了一声喊,鹰嘴岩马匪果然是劲敌。

    战斗开始得迅速,结速得也是极快,红娘子率领着两百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凿穿了敌人侧翼骑兵之后,根本没有回头,直接便冲向了大漠的深处,这一次突袭,让郭尔郭斯部损失了数十骑人马,而红娘子所部也有十余骑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之上。

    “吹号,收兵,不要追了!”札木合命令身边的传令官,“他们这是在骚扰,延迟我们前进的步伐,传令左右两翼的将军,到我这里来。”

    札木合此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想要延迟自己进攻的步伐,想得虽然很好,但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鲁索,鲁台,如果再遇上红娘子前来袭扰,只需戒备即可,不必理会于她,她要是敢深入,不必客气就吃了她,要是他再像今天这样,理都不用理,我们只管向前挺进。”看着郭尔郭斯部左右两翼的两名将军,札木合命令道。

    “谨遵大人命令。”鲁索,鲁台两人抱拳领命。

    “沈风,不管你这一次耍多少诡计,我自有一定之规,你便等着灭亡吧。”札木合冷笑。

第八十三章:一箭双雕

    为了节省马力,使战马在接战的时候仍然保持足够的体力,云昭带领着五百骑兵每奔跑一个时辰,便会停下来休息半个时辰,让马儿恢复足够的体力之后,再上马出发,云昭算计着赶到郭尔郭斯部的时间,他要在夜幕刚刚降临的那一瞬间发起对郭尔郭斯脱的袭击。按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刚刚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赶到。

    “云昭,敌人的哨骑!”一个眼尖的骑兵突地站了起来,指着远处大声叫道。

    云昭腾地站了起来,果然,在离他们数里远的地方,一匹战马驮着一名骑士正在看向他们这边。“黑子!”云昭大声叫道。正在啃食青草的乌云踏雪听到云昭的喊声,立即撒开蹄子奔了过来,云昭一跃上马,向远处疾奔而去,他不能让这名哨骑活着回去,否则奇袭便将变成明着进攻了。

    远处的哨骑似乎觉得双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云昭不可能追上他,他甚至还好整以遐地指指点点似乎清点了一下人数,这才拨马向回奔去。

    “追上他,黑子!”云昭大叫道。

    乌云踏雪迅速提速,四蹄如果用肉眼来看,似乎都没有落下地来,每一次触地,都是向前跃出丈余远,远处的骑兵看到云昭追来的如此迅速,不由大骇,猛鞭战马,向前奔逃。

    云昭紧紧地贴在马身上,尽量地减轻阻力,使马儿能够跑得更快,乌云踏雪犹如闪电一般向前奔行,长长的鬃毛高高飞舞,云昭只听得耳边的风声尖啸着。

    近了,近了。云昭摘下破军,另一只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

    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云昭从马上抬起身子,抬箭上弦,向前瞄准。

    前面的敌骑哨探根本就不敢回头,只是一味打马飞奔,后面追来的对手速度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一旦回头,便会减缓马速。

    身后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他刚想作出躲避的动作,背心已是一痛,一股巨力冲击过来,将他打得猛地伏下去,低头看去,胸前,一个鲜红的箭头穿透了出来,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身子一歪,从马上掉了下来。

    胯下的战马又向前冲出了近百米,似乎才意识到主人已经掉下马去,掉头想奔回来,却看到一匹神骏之极的大黑马正停在主人的身边,马上的骑士跃下马来,正在检视着躺在地上的主人,它悛巡着停在了一边。

    云昭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这名敌人哨骑,总觉得有那里不对。

    身后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鹰嘴岩的部众追了上来,看到云昭蹲在那里,一人叫道:“云昭,好快的马速,好准的箭法。厉害!”

    云昭招招手,“你来瞧瞧,这哨骑我觉得有些不对啊,不像是郭尔郭斯部的兵。”

    那人跃下马来,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对方的装速,咦了一声,蹲下身子,在那人身上翻捡了一翻,却是找到一块木牌牌,举起木牌牌一看,上面写着编号,再就是一行曲里拐弯的蒙人文字。

    “大帐兵!”这名马匪惊讶地道:“这里怎么还会有大帐兵的哨骑,他们不是都冲着我们的老窝去了吗?”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是有些迷惑不解。

    “不管他了,先去打郭尔郭斯。”云昭翻身上马,“走!”

    但是随着他们愈来愈靠近郭尔郭斯部,碰到的哨骑也是越来越多,云昭已经诛杀了近十名哨骑,无一例外,都是大帐兵,这让鹰嘴岩的五百骑兵包括云昭在内心都提了起来,这么多的大帐兵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在郭尔郭斯部汇集了更多的大帐兵,可是,这些大帐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先前也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消息啊?

    “云昭,怎么办?还去不去?”一名马匪问道。

    云昭迟疑半晌,终于还是道:“去,如果我们不去的话,那么老当家的这一仗必败无疑。”

    “可是如果在郭尔郭斯部那里有大量的大帐兵怎么办,我们不是自投罗网么?”

    “小心一些,见势不妙,我们就跑。”云昭想了想,“如果郭尔郭斯部那里真有大股的大帐兵,那也绝不会针对我们的,他们必定另有图谋,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跑掉的。”

    “另有图谋,他们想干什么?”

    云昭心头一震,与那名马匪对望了一眼,都是大叫起来,“卢城!”

    云昭咬着牙,“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更得走一趟了,倘若郭尔郭斯部那里当真汇集了大量的大帐兵,那么,他们的目标肯定是卢城,蒙人要毁约,他们要与大越开战。”

    “恐怕这时的卢城还蒙在鼓里。”一名马匪道。

    “我们走,去探一探,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也许是我们多疑了,这些大帐兵只是凑巧出现在这里呢!”云昭道。

    但是情况却似乎愈来愈不妙,当云昭等人再一次碰上对方的哨探时,已不是单个的哨骑了,而是五人一组的小队。

    没有任何选择,云昭猛摧战马,向前狂追,这里距离郭尔郭斯部只有五十余里了。

    “云昭,留一个活口!”一名马匪在身后大叫道,对于云昭以一对五,能不能拿下对手,他毫无疑问,云昭的马太快,他们想帮忙也帮不上,等他们追上去的时候,云昭肯定已经结束了战斗。

    与先前的那些哨骑一样,这些大帐兵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云昭的马速快到这一地步,等他们发现不妙是,云昭已经追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

    破军一声鸣响,落在最后的大帐兵虽然竭力想做出闪躲的动作,但来箭势如闪电,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仍是命中肩头,从高速奔腾的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只扭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很显然,这一股哨骑是相当有战术素养的,不等云昭再射第二箭,前面四骑猛地散开,两骑绕了一个弧圈,向着云昭反杀回来,刚刚转过弯来,两支利箭已是如飞而至。

    一个蹬里藏身,云昭避开羽箭,挺身坐回马上,两名哨骑已是近在眼前,大喝一声,云昭刀鞘之中的易水寒呛啷一声被拔了也来,寒光一闪,对手刀断,头断,摔下马来。

    一刀劈倒右侧敌人,左侧的对手马刀已带着啸声砍了下来,云昭左手中的破军扬了起来,弓柄在对手的刀侧一点,将刀锋击偏,擦着云昭的身子劈了一个空,破军一罢,弓弦已是套上了对手的脖子,乌云踏雪丝毫没有减速,依然向前狂奔,锋利的弓弦勒住对手脖子,在强劲的马速之下,唰地一下,已是将对手的脖子齐斩斩地切了下来,弓弦之上鲜血淋漓,这两名返身攻回来的骑兵没有替同伴争取到一点点的时间。

    三名同伴瞬息之间便殒命,让前面的两人魂飞魄散,只是一味打马奔逃,云昭挽弓上箭,嗖嗖两声,两箭飞出,一箭正中前方一人后背,将他射下马来,另一支却是射中了另一名哨骑的战马,那马长嘶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将背上的骑士掀下马来,那马却是狂奔而去,但也只奔出数百步,便倒在了地上。

    跌下地来的骑兵明显是伤了脚,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奔了两步,便停了下来,拔出马刀,两手紧握,看着奔来的云昭,嗥叫一声,一刀便向乌云踏雪捅去。

    易水寒只是一挥,对手的马刀便断成了两截,刀在手中一个旋转,刀背在那人头上一嗑,那人呀的一声,翻身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半个时辰之后,云昭走到马匪之中,“招了没有?”

    一名马匪站了起来,手中的小刀鲜血淋漓,而被捆着的那名蒙人已是不成模样,“嘴巴硬得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那个大帐兵,虽然心中极度仇恨这些蒙人,但云昭倒也佩服这种硬骨头,“算了,我们小心一点摸上去,这个人,给他一个痛快吧!”说完转身便走,身后传来小刀入肉的卟的一声响,云昭脚步一顿,旋即加快,

    “给马包上蹄子,嘞上嚼子,一点声音也不要发出来。”云昭喝道。

    片刻之后,按照云昭的吩咐做好了准备的马匪们跟着云昭向前奔去,一路之上,有了这几次的耽搁,现在却已是擦黑了。

    郭尔郭斯部,一顶大帐之中,灯火通明,雅尔丹高据上座,在她的下首,却是坐了一溜排的蒙族将官。

    “巴鲁图叔叔,阿斯兰叔叔,这一次要辛苦二位了。”雅尔丹笑着向两人微微欠身道。

    两个须发花白的老将以胸抚胸,向雅尔丹行了一礼,大笑道:“公主殿下筹谋得如此精巧,老头子们只需做最简单的冲杀即可,何来辛苦可言,倒是这一次,费了公主殿下不少心血啊!”

    雅尔丹微笑道:“司马瑞受我们胁迫,带着他的主力出城去给沈风下套,却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在他与沈风恶战的时候,我们的大军可就要兵临卢城了,拿下卢城,就要大越边境之上开了一个口子,而且还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个口子。”

    阿斯兰哈哈大笑:“从卢城到潭州,一路之上并无险山恶水,大关要塞,大越拿什么来抵挡我们无敌的骑兵,公主殿下神机妙算,这一下我们可要兵不血刃就能拿下一大块地盘了。”

    雅尔丹微笑点头,“这一次却是一箭双雕,即要了沈风的命,灭了鹰嘴岩的这股顽匪,使我们大举进军之后再无后顾之忧,否则留了这股马匪在身后,可是头痛得紧,再者是轻易地拿下卢城,我们蒙人缺乏攻城器械,攻城经验不足,真要硬打,不知要死多少好儿郎的性命,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来,便是多耗些心血也是值得的。”

第八十四章:阻击

    (感谢阅读有宜,轻怡飞舞,燕客十方三位书友的打赏)

    一名侍卫匆匆奔进帐来,在雅尔丹耳边低语几句,雅尔丹顿时失声而笑,看着葛洛,道:“葛族长,鹰嘴岩马匪倒是打得好注意,居然使了一部骑兵前来袭击你的老营了。”

    葛洛扬声大笑,“沈风这只老狐狸只当我已派出了部落所有的兵力前去围剿他,便分出兵来袭击我的老营,要迫我退兵,却不知现在的郭尔郭斯老营被称为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他来了,可就走不得了。”

    众人尽皆大笑起来。

    “来了多少人?”

    “四五百人吧,我们不必管他了,前军两个千人队已经去围剿他们,我们继续议事吧!”雅尔丹摆摆手。

    云昭率队奔上一道缓坡,距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足数里,便是郭尔郭斯部的老营,如果要偷袭,那么,从这里便要开始冲锋了,但刚刚奔上缓坡的所有人,都被郭尔郭斯部老营的情况惊呆了,大片大片的帐蓬铺天盖地,火把犹如天边繁星,火光映照之下,可以看见大营之内,骑兵往来奔驰,高高的哨楼之上,更是戒备森严。

    似乎也发现了云昭等人的所在,大营内骤地响起了示警的号角之声,眨眼功夫,营门大开,股股骑兵犹如狂潮一般从老营内泄将出来。看规模,不少于两千人,对方应变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而且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这个老营现在戒备何其森严。

    “大帐兵,好多的大帐兵!”一名马匪声音颤抖,“云昭,怎么办?”

    “跑!”云昭嘴里吐出一个字,“回头,走!”

    来时云昭突前,撤退时云昭却一个人拉在了后面,“加速,摆脱他们!”云昭大声吼道,五百名马匪拨转马头,向着大漠远处奔去,他们不担心云昭,以云昭的马速,追上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云昭凝视着滚滚而来的蒙军大帐兵,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即便自己再勇猛,再厉害,在这种大军突击之下,仍是丝毫没有用处,自己也许可以杀十个人,一百个人,但第一百零一个仍然会将自己杀死,而自己却绝对不能死,自己还没有救回柔娘,没有替母亲,岳父报仇,怎么能死?

    敌骑离他已经很近了,云昭已经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吆喝声,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云昭知道,那一定是想着要活捉自己,看向前方,自己的队友们已经夺出了一里开外,他冷笑一声,摧动乌云踏雪,开始缓缓加速。手中却提起了破军,扣上了羽箭。

    “黑子,我们走!”云昭大喝一声。

    呐喊声惊天动地,似乎就在耳边回响,通亮的火把映红了云昭前进的路,在马上半转过身来,扣箭上弦,一百八十步外,松手,嗖的一声,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大帐兵一头栽下马来。

    大帐兵们一阵喧哗,敌人竟然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开弓射箭,而且力量如此之大,如此之准,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狂追的身形不由一滞。

    云昭保持着和他们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箭手即便能射过来,但箭也绵软无力,无法伤害自己,但自己手持破军强弓,却是可以轻易地射倒对手。

    双方一赶一追,顷刻之间便已奔出了十数里,云昭射出了二十支箭,大帐兵倒下了二十个。

    由于有云昭滞迟着对手的速度,前面的五百名马匪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抖了抖有些酸痛的双臂,云昭知道,自己不能再拉破军了,否则双臂非受伤不可。

    回过头来,此时,对手已经大致判断出了云昭的射程,保持着与他两百步的距离。

    “狗杂种们,我会回来的,我会把你们的头颅一个个斩下来的。”云昭狂喊几声,手掌拍在马股之上,“黑子,我们走!”

    乌云踏雪蓦地加速,在大帐兵的眼皮子底下,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与他们的距离愈拉愈远,片刻之间,便已没入黑暗之中。

    追来的大帐兵们勒住马匹,前方夜色沉沉,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身影,越来对手随时可以摆脱自己,一直与自己这方纠缠到现在,只是为了掩护战友撤退而已。

    “跑了?”阿斯兰,巴鲁图都是一愕。

    “两个千人队还没有追上对手?”雅尔丹拂然不悦。

    “回公主,两位大人,对手见机极快,我们刚一出营,他们转身便逃,而且对手拖在后面的一个极其厉害,一百八十步外便可拉弓射箭,一路之上,我们被他射倒了二十名兄弟。”

    “你们连这个也放跑了?”

    阿斯兰握紧了拳头。

    “这个拖后的人是不是骑着一匹大黑马?”雅尔丹问道。

    “是,公主怎么知晓?”这名千人队长惊讶地问道。

    “又是他!”雅尔丹一拍桌子,“鹰嘴岩红黑双煞之中的黑煞,骑射功夫惊人,上一次札木合就是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连主将旗都给此人射翻了。”

    阿斯兰听到雅尔丹提起儿子的糗事,不由满面通红。

    巴鲁图却在担心另一件事:“公主,让他们跑了,他们会不会去卢城通知卢城守军加强戒备?”

    雅尔丹沉吟了一下,“应当不会,眼下鹰嘴岩马匪岌岌可危,他们即便逃回去,也会去支援他们自己的人马,而且当鹰嘴岩马匪与卢城守军交上手之后,双方一打起来,他们还会说吗?”

    阿斯兰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防,公主,依我看,我们的行动提前进行吧,今晚开拔,明天一早便可以抵达卢城之下,迅速展开进攻。”

    “两位老将军说得亦是万全之策,既然如此,我们今天便开拔,行动,拿下卢城。”

    半个时辰之后,云昭纵马追上了率先离去的五百骑兵,“云昭,怎么样,干翻了几个?”

    “二十!”云昭道。

    “好样的!”马匪大声喝起彩来。

    “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追得狗一样的跑了!”云昭脸上殊无欢容,自己的仇人实力如此强大,如果自己没有相对应的实力,这一辈子只怕也休想报仇。

    看到云昭脸色难看之极,马匪只当云昭因为没有袭击成功郭尔郭斯部大营,因而无法缓解老当家那边的困局而苦恼,心里也一下沉重起来。

    “云昭,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苦甸子!沈叔说在那里拦截蒙人军队,我们去哪里与沈叔会合,然后告诉他,在郭尔郭斯部大营里有大批的大帐兵和其它各部落汇集起来的部队,沈叔自有决断!”

    沈风的判断极其准确,当老窝里的乡亲们撤到苦甸子的时候,札木合率领的蒙人军队离这里亦只不过数里之远,看到滚滚的敌骑袭来,近三千老窝里的人顿时都惊慌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风率领着鹰嘴岩的马匪从斜刺里杀将了出来,在苦甸子上列成了攻击阵形,将老窝里的乡亲们挡在了身后,旋即,红娘子也带着两百骑兵从一侧奔来归队。

    对方有六千骑兵,其中还有一千精锐之极不输于鹰嘴岩马匪战斗力的大帐兵,而沈风,手里便只有一千骑兵,云昭带走了五百,现在还不知道袭击郭尔郭思部大营战况如何。

    “老当家的,老当家的!”燕小乙打马飞奔而来。

    看到燕小乙,沈风眼睛一亮,“小乙,卢城那边怎么说?”

    “当家的,我还没有到卢城,便碰上了卢城驻军出来,我冒充边民,向他们报告大批蒙军入侵边境,袭击村民,那个带队的司马瑞将军满口答应过来救援,现在离我们只有五十里路了。”

    沈风大喜,“他们有多少人?”

    “有一万余人,但绝大部分都是步兵。”

    “是步兵才好!”沈风喜道,“自从我跑了之后,卢城的骑兵编制早就没了,卢城便靠着步兵起家,他们以步破骑是很有一套的,对了第一营在里面吗?”

    “没有,第一营没有来,来得是第二,三,四,五四个营!”燕小乙道。

    “他妈的,第一营怎么没有来,这几个营行吗?”

    “总比没有好吧,他们来了,如果蒙人不想与大越打一场大仗的话,那肯定便会撤军的。”燕小乙兴奋地道。

    “说得是,姚谦,姚谦!”沈风大声叫了起来。

    姚谦奔了过来,“当家的。”

    “你组织乡亲们,迅速向卢城边境那边靠近,我们在这里阻截,记住,要快。”

    “好,老当家的,老窝里还有不少弟兄,虽然骑不得马了,但却仍然可以开弓射箭,他们要求留下来协助老当家的,至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掩护。”

    沈风看向姚谦的身后,差不多两百多带着各种不同残疾的汉子提着弓箭站在那里。

    “老当家的,让我们留下来掩护乡亲们撤退吧!”汉子们都是大叫起来。

    沈风热泪盈眶,“好,好,你们就在这里,布置第二条防线,防止敌骑分兵前去追击乡亲们。”

    “是!”

第八十五章:用生命去守护

    “弟兄们!”沈风手执鹰旗,在一千名马匪的队伍之前奔驰着:“每一个人都有一份最珍贵的东西,值得他们拿生命去守护,今天,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就在我们的后方,他们正在撤退,他们就值得我们用生命去保卫他们。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哉?”

    唰的一声,上千马鹰嘴岩马匪同时拔出马刀,高举向天空,怒吼道:“死则死矣,有何惧哉!”

    “好汉子!”哧的一声,沈风马刀一挥,从鹰旗上割下一块布条,缠在头上。红娘子,三眼虎跃马上前,也是挥刀割下一块布条,缠在头上。鹰旗旋即被传了起来,一队队,一个个,每一名马匪都从大旗上割下一块,裹在头上。最后一名马匪将布条缠在头上之后,鹰旗已不复存在,只余下了根光秃秃的旗杆。

    “鹰旗,与我同在!”沈风振臂大呼。

    “鹰旗与我同在!”上千名马匪高声呐喊:“杀,杀,杀!”

    沈风高举马刀:“弟兄们,上啊,杀贼!”一马当先,冲了下去。

    “杀贼!”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冲了下去。

    一千余名鹰嘴岩马匪义无反顾,冲向了前方的蒙人军队。

    札木合看着远处鹰嘴岩马匪,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他这里看得清清楚楚,饶是互为对手,对沈风他们亦是恨之入骨,但札木合仍是动容不已,“如果大越有这样的勇士十万,则我们永远不可能打进中原,不但打不进中原,我们还要日日忧心,夜夜惊惧对方突进大漠,让我们无立锥之地,幸好,他们只有千余人。这已是大越最后的一点血勇了,今天让我将你们彻底扑灭。”

    “传我命令,大帐兵随我正面迎敌,思瀚,鲁台率所属部队左右两翼包抄,将鹰嘴岩马匪包围,彻底消灭他们。”

    “遵命!”周围传来轰然的应答声。

    “蒙族的勇士们,杀敌!”札木合抽也马刀,怒喝一声,摧马迎向奔腾冲来的鹰嘴岩马匪。

    鹰嘴岩马匪以沈风,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为锋矢,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锥形,一头扎进了蒙族军队之中,在他们的左右两翼,郭尔郭斯部的思瀚和鲁台率部绕了一个大大的弧圈包抄了过来,将千余名鹰嘴岩马匪包了起来。

    “凿穿,凿穿!”沈风振臂大呼,一连劈翻正面来的数名敌人。

    但是,这一次沈风他们面对的是战斗力丝毫不弱于他们的蒙族大帐兵,在突进一半之后,他们便如同陷入了泥淖之中,很难再迅速突进,马速已被降到了最低,千余名马匪虽然没有被对手分割开来,但却被团团围在了中间,周围回旋的空间只有里许方圆,而在这么一点空间之内,双方正面搏杀的却多达数千人。

    阿尔布古迎面碰上了红娘子,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阿尔布古这一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与鹰嘴岩一起在大漠当马匪,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最终还是被鹰嘴岩打得没有了翻身的余地,只能卖身投靠,此刻碰到了苦主,那有不眼红的道理,手里提着一柄重斧,呀呀叫着便扑向红娘子。

    欺负红娘子是女子,气力较弱,大斧横砍竖劈,大开大阖,硬砍硬砸,红娘子手中的马刀锋利,但刀锋却是又窄又薄,如果正面与重斧对碰一下,非得折断不可。

    但红娘子个人武艺在鹰嘴岩上居首,却从来不是靠力气取胜。大斧迎面斩来,红娘子柔韧的腰肢反向折了过去,后背几乎贴在大红马的身上,左手马鞭甩出,唰地一声,已是缠在斧柄之上,用力一带,阿尔布古身不由己地便被拖着向前奔来,红娘子挺身而起,身子还没有完全折过来,手里的马刀已是闪电般地反劈向阿尔布古的后脑勺。

    手中大斧被马鞭牵着,一时摆脱不开,阿尔布古不由大惊,猛地伏倒,整个身子完全地倒向战马的另一侧,嚓的一声,头上的头盔已被一刀斩飞,满头乱发披撒下来,红娘子马鞭一抖,甩开重斧,长鞭在空中啪地一声爆响,正正地抽在阿尔布古的后背之上,哗拉一声,撕破了外面的衣衫,露出了里面的皮甲,虽然有皮甲挡住,身体并没有受伤,但这一鞭的震荡力仍然是让阿尔布古喉头一甜,猛地驱马向前,回头看向红娘子,鞭打刀砍,已是连斩数人,心中不由暗惧,“好狠的娘儿们!”

    三眼虎嗬嗬怪叫着,箭筒里的二十支箭早已射得精光,此时的他,抽出马刀,势若疯狂,两眼正中间的那道黑色胎记此时竟然显得有些发亮,怪叫着左劈右砍,艰难地向前一步一步的挺进。

    鹰嘴岩马匪悍勇,但大帐兵亦是不若,他们将鹰嘴岩马匪强有的冲击硬生生地扛住,将对手拖进混乱的泥沼之中,而在外围,思瀚和鲁台的郭尔郭斯部却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一层层地在削去鹰嘴岩的外壳。

    老窝的乡亲们已是愈行愈远,在沈风等人的眼中,此时已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但沈风却知道,此时他们根本无法脱身,也不能脱身,在毫无遮挡的大漠之上,这一点距离在战马的马蹄之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追上,所以,他们还要坚持。

    札木合根本无视这些老百姓的离开,他的目标是沈风的主力战部,既然主力在这里,那些小老百姓跑了便跑了,有什么要紧,他们只是诱饵而已,鱼已上钩,饵的命运如何,已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

    激战了一个时辰,鹰嘴岩马匪已是折损过半。

    “叔,叔,我们得突出去,向大漠深处突出去。”红娘子满身染血,手里的马刀几乎快成锯齿了。

    沈风苦笑一声,“突出去,就得先杀透大帐兵,否则给他们缠住,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冲出重围。”

    “云昭怎么回事?一点音讯也没有!”红娘子恼火地一刀将一名郭尔郭斯部骑兵砸下马来,马鞭一卷,抢了他的马刀过不,持在手中,随着沈风向前杀去。

    “那边肯定出问题了。”沈风道,“这么长时间,郭尔郭斯部骑兵根本没有一点撤退的意思,他们老营没有受到威胁,云昭那边肯定出了意外。”

    “叔,他不会有事吧?”听到沈风这般说,红娘子又有些担心起来。

    沈风举刀劈翻一个对手,“云昭不会有事,以他的功夫和乌云踏雪的速度,他想跑,谁也抓不住他。”

    “可他为什么没有回来?”红娘子抬眼看向远方,就在他一抬首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大批黑点,迅速向这边移动着,很快,火红的鹰旗飘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是云昭,他回来啦!”红娘子欢呼道。

    札木合已经换了两柄马刀了,鹰嘴岩马匪的战斗力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打到这个份上,他仍然是心惊不已,看着人数已少了一半,但仍在阵中来回冲突的鹰嘴岩马匪,恼火之余,也是暗暗佩服。

    这一仗,到现在为止,自己又折了三百名大帐兵了,大帐兵正面确抗对手的冲击,伤亡极大,可札木合又不放心让郭尔郭斯部顶上去,一旦被对手打穿了阵形,再想追上对手,那可就难了,光是这么大的部队调整队形就足够对手跑出去几里地。

    “拼着再死上两百大帐兵,也得将他们全留在这里!”札木合举起马,正准备再一次冲上去的时候,他听到了远处的呼啸声。回过头来,他看了火约的鹰旗,看到了那匹神峻之极的大黑马,看到了那个全身黑衣的鹰嘴岩马匪手里持着的弓箭,看到了利箭呼啸射出。

    五箭连珠,毙敌五人。云昭将破军插到马鞍旁,右手拔出了易水寒,势不可挡地冲了进来,外围的郭尔郭斯部便如同水波一般他从中斩开,硬生生地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进来。

    札木合大怒,一挺马便迎了上去,就是这个家伙,屡次让他吃亏。

    “杀!”手中马刀带着啸声迎向云昭。

    嚓的一声,两刀相交,札木合手中的马刀被对方斩草一般轻易地从中一削为二,余势未消,直斩札木合的肩头,札木合一声怪叫,手忙脚乱之下,从马鞍之旁拔出铁弓,拼命一挡,又是嚓的一声响,弓弦被削断,紧绷的弦反弹回来,在札木合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猛摧马向前,易水寒恰在这紧又反手削来,札木合这下意识地举动救了他一命,易水寒擦着他的马尾滑过,将马尾巴给一斩两断,胯下战马疼得乱蹦乱跳,险些儿将他掀下马来,周围亲兵一涌而上,将札木合抢了下来。

    云昭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又错失了机会,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再去找札木合了。抬眼看了一下沈风的所在,红娘子那身红色的披风异常显眼。

    挥舞着易水寒,他向着那边杀了过去。

第八十六章:突围

    “沈叔,郭尔郭斯那里有好多的蒙兵,光大帐兵就有好几千人!”云昭一连砍翻数名敌人,冲到了沈风的面前,大声道。

    沈风脸一下子就白了,“云昭,你没有搞错吗?”

    云昭道:“怎么会搞错,上千大帐兵追了我们好几十里路,蒙族在郭尔郭斯部集结了大量的兵力。”

    “他们是要打卢城,他们要撕毁和约,大举入侵大越。”沈风叫了起来,虽然已经叛出大越边军数十年,但在骨子里,沈风却仍是视自己为大越的一名边境军人。

    “突围出去,突围,云昭,你和红娘子断后,我们要突围出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司马瑞,他将军队都带出来了,现在卢城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异常空虚,绝无可能挡得住蒙人的大举进袭。”沈风带转马头,向回杀去。

    “沈叔,您先走,我们断后!”红娘子看了云昭一眼。一红一黑,两人旋风般地杀进了敌阵之中。

    云昭带回来的五百生力军回来的时候恰到好处,厮杀了一个多时辰,不论是鹰嘴岩马匪还是大帐兵,此刻都到了一个临界点,体力大副下滑,这五百生力军的加入,在极短的时间内扭转了鹰嘴岩马匪们的颓势,一时之间,士气大涨的鹰嘴岩马匪们反而将大帐兵杀得步步倒退,沈风抓住这一时机,带领着数百马匪返身猛冲思瀚的郭尔郭斯部左翼,郭尔郭斯部左翼骑兵比起大帐兵来,的确逊色很多,在势如疯狂一般的沈风,三眼虎,燕小乙的冲击之下,眨眼之间便裂开了一个口子,沈风等人从这个口子中旋风般地卷了出去。

    札木合立于大旗之下,刚刚的拼杀,让他也感到有些疲倦,看着一红一黑的红娘子与云昭在战场之上所向披糜,所到之处,自己的士兵便如同潮水一般地向两边避开,一向精锐无敌的大帐兵在他们面前,居然也有些害怕胆怯了,这是一种无力对抗对手而下意识的举动。札木合自己也体会过了与云昭单独放对的结果,对于士兵们的避让,亦是心有戚戚焉,饶是如此,他仍是怒火万丈,一向自视极高的他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反手抽出了马鞍旁的铁弓:“箭!”他伸出手去。

    身边的一名蒙兵马上递过了一束箭支,扣了三支在手中,札木合抬起铁弓,瞄向云昭。而就在这一刻,云昭居然也奇迹般地在搏斗之中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札木合,札木合心中一凛,这个云昭,有着野兽一般对危险的直觉。

    嗖的一声,第一箭放出。

    乌云踏雪向前一跃,这一箭顿时将侧面的一名蒙兵的脖子射了一个对穿,云昭刚刚从这个蒙兵的身前露出身子,第二箭已是到了眼前。

    对于札木合精准的箭术和超前的判断力,云昭已经领教过了,身子刚刚探出来,易水寒已经举了起来,嚓的一声,将第二箭自中斩断,刀身一震,将箭头不知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第三箭几乎便是连着第二箭的尾巴到来,云昭身子后仰,让这一箭擦着自己的身子飞过,就在刚刚让过箭头的时候,眼角就瞥见一抹红影,那是红娘子,云昭心中一惊,左手猛地探出,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竟然硬生生地抓住了这支羽箭的箭尾,强劲的力道使被捉住箭尾的箭尾的羽箭剧烈地颤抖起来,顽强地向前飞行,云昭的手心里瞬间便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股焦味扑进了云昭的鼻孔。

    “妙妙,小心!“云昭大声喊道。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那个箭手盯着你呢!”红娘子叫道。

    收起易水寒,反手拔出破军,云昭将抓在手里的羽箭搭上弓弦,噌的一声便反射了回去,札木合身前的一名亲卫大叫一声,纵马拦在了札木合的面前,手里的马刀高高举起,用力劈下,当的一声响,羽箭被劈断,但残余的箭头仍是哧的一声扎进了他的胸甲之上,幸亏有了这一刀的拦阻,虽然挨了这一下,却还不足以致命,那名卫士脸色苍白,两手虎口之上,被震出了鲜血,“好快的箭,好大的力道!”

    札木合看着云昭,这个野兽般的男人总是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想要暗算他着实不易,眼光一转,他瞄向了红娘子。

    三箭搭在手上,噌噌噌,三箭连珠,直奔向红娘子。

    “妙妙小心!”此时云昭隔着红娘子已有了数个马身的距离,眼角瞥见三道残影直奔红娘子而去,立刻大声提醒红娘子。转头看向札木合,见对方又已搭箭上弦,立即一提乌云盖雪,转身便奔了回来。

    红娘子霍地转过身来,马刀前迎,嗑飞了第一支,马鞭一卷一扬,将第二支箭卷向了天空,但札木合的第三支箭却不是射向红娘子,而是射向她胯下的大红马。红娘子一连打飞两支长箭之后,劲上的力道让气力较弱的她手腕酸麻,虽然竭力想去拦截这一支箭,但终是力有未逮,稍稍慢了一线,那箭带着强劲的啸声哧的一声扎进了大红马的肚腹之上。

    大红马哀嘶一声,努力地想要站稳身子,踉跄几步,还是摔倒在地,红娘子飞身跃起,恰在此时,云昭奔了回来,伸手拉住红娘子的左手,一发力,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空中一个旋转,稳稳地落在乌云盖雪的身上。易水寒在空中连闪了三次,将札木合射来的箭一一打飞。

    身子依偎在云昭的胸前,红娘子探出头去,看着倒在地上的大红马,带着哭腔喊道:“大红!”

    倒在地上的大红马听到了红娘子的呼声,勉力抬起头来,四肢蹬弹了几下,想要站起来,一名蒙人大帐兵将领纵马而来,胯下战马的铁蹄恰好踩在大红的头上,大红的脑袋立即破裂。

    “呀!”这一蹄便如同踩在红娘子自己身上,她大声叫了起来。

    乌云踏雪目睹了大红马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突然暴怒起来,硕大的马眼瞪视着迎面而来的那匹刚刚踩死大红马的战马,嘶鸣一声,猛地从立而起,高大的身子抬起,两只碗大的马蹄扬在空中,甚至高过了对面骑在马上的那兵蒙兵将领。马蹄狠狠踩下,连人带马,乌云踏雪将对手狠狠地踩在地上,落下来后,不停地蹦跳着,只是几下,便身身下的一人一马踩踏得不成模样。

    “黑子,安静!”云昭大声喊道,刚刚乌云踏雪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险些将他和红娘子摔下马来。

    “云昭,给我将那个混蛋射死,我身上有箭!”红娘子大喊道。

    云昭抽出破军,从红娘子腰畔的箭筒之中抽出了羽箭,霍地拉弓,眼睛看向那面飘扬的主将旗下的札木合。

    红娘子则一手长鞭,一手马刀,左打右劈,将冲到身前的蒙军打下马来。

    嗖嗖连声,云昭五箭连珠,径直奔向札木合。

    这一次札木合身边的卫士们再也不敢怠慢,哗拉几声,几面盾牌同时堆到了札木全的面前。

    蒙人缺铁,这些盾牌都是木制,只不过在外面包了一层铁皮而已,看着好看,实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抵挡一般的箭支绰绰有余,但在云昭的破军之下,却是不堪一击,哗啦啦一阵响,几面盾牌几乎在同时碎裂开来,让一群蒙人都是骇然失色。

    札木合看着凌空飞来的箭支,忽地大叫一声糟糕,云昭前四箭射向札木合,最后一箭却是直奔他的主将旗而去。卫士们只顾了保护札木合的安全,却忽略了将旗,等札木合反应过来,那箭已是削过了将旗的旗杆,轰隆一声,将旗倒了下来。

    “我们走!”云昭一掌击在乌云踏雪的后股之上,“黑子,冲出去!”乌云盖雪虽然驮了两人,但却似乎没有添加什么负担,发力便向外窜去。

    主将旗倒,蒙军顿时大哗,左右两翼的思瀚与鲁台都是大惊,同时转向了主将旗所在,要是这一仗折了札木合,那即便灭了这股马匪,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扎尔赤兀惕部的实力可不是他们郭尔郭斯部能比的。

    趁着这一阵混乱之际,残余的近二百名鹰嘴岩马匪随着云昭的身后,冲出了包围圈,向着沈风突围的方向奔去。

    札木合恨得牙痒痒的,连着上一次,这已是第二次被云昭射倒将旗了,这对于一名统兵大将来说,不谛于是奇耻大辱,看着云昭突围而去的背影,他抽出了马刀,正准备下令追击,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跑吧跑吧,前面可不是阳光大道,那是要你命的陷阱!”他冷笑道。

    “札木合大人!”鲁思与鲁台两人策马急奔到札木合身边,看到札木合安然无恙,不由都是松了一口气。

    “竖起将旗,整顿兵马!”札木合喝道:“等到鹰嘴岩残部与司马瑞干起来,咱们再去收拾残局,将他们全灭了。”

第八十七章:陷阱

    来自老窝的百姓被一群群的打翻在地,反剪着双手捆了起来,再用绳索一个接着一个地串了起来,姚谦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发疯般地冲向远处高踞马上的司马瑞,“将军,将军,他们都是大越的百姓啊,他们都是大越的百姓啊!”

    不等姚谦冲到司马瑞跟前,早有两名士兵冲上去,将姚谦打倒,死死地安在地上,姚谦挣扎着,竭力地仰起头,头上,脸上,嘴里,全都是沙子,“将军,他们都是大越的子民啊。”

    司马瑞哧的一声笑,“大越的子民?怕是马匪的婆娘娃娃吧?你欺我不知么?”脸色一变,厉声道:“沈风本系大越军官,反叛谋逆,聚众盘踞大漠,残暴狠毒,屡次残杀我大越百姓,屠村灭庄,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本将军奉朝廷诏令,捉拿逆贼沈风,凡反抗者杀无赫。”

    姚谦震惊地看着司马瑞,恍然之间,突地明白,这是一个圈套,是一个大越边军与蒙人合起伙来做的一个圈套,就是为了要将鹰嘴岩马匪聚而歼之,现在老窝里的乡亲们都落到了司马瑞的手中,即便沈风他们知道这里是陷阱,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跳进来。

    他猛烈地挣扎起来,对着司马瑞破口大骂,鹰嘴岩马匪在大漠这数十年里,比起卢城官军,更能维护大越边民的尊严,但对方一张利嘴,颠倒黑白,让姚谦怒不可遏。

    两名士兵从地上胡乱抓了一把野草,恶狠狠地塞进了姚谦的嘴里,然后拖起他,将他扔进了后面那一群群被绑伏在一起的老窝百姓之中。

    “准备战斗吧!”司马瑞看着丁健,王壮,屈鲁,乔子方四位营将,淡淡地道:“奉上令,剿灭鹰嘴岩马匪,拘捕马匪家属。”

    除了乔子方,另外三人都是大为惊讶,原来所谓的出城训练,竟是为了这个目的。

    屈鲁稍微犹豫了一下,“将军,鹰嘴岩马匪全是骑兵,战斗力极其惊人,我们这里大抵都是新兵,没有上过战场,第一营又不在,对付这些身经百战的马匪,恐怕会有很大的损失。”

    司马瑞轻轻一笑,“无妨,正好让他们习练一下,屈将军,那些鹰嘴岩的马匪即便逃到了这里,只怕也只余一些残兵败将了,在他们的身后,蒙人的大帐兵正在追击他们。”

    “原来是和蒙人联手?”屈鲁恍然大悟,脸上却带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扫了一眼乔子方,王壮,丁健三人,司马瑞淡淡地道:“蒙人与大越签定和约,从此为兄弟之邦,开办榷场,往来贸易,但这帮马匪无法无天,屡次劫持蒙人商队,扰乱榷场,上面极为震怒,蒙人那边也上书朝廷,是以才有这场两边联合剿匪的行动,怎么,屈将军看起来不大愿意,哈哈,理解,听说第一营以前与鹰嘴岩马匪颇有些交情?”

    屈鲁一惊,看了一眼王壮和丁健,抱拳道:“大人误解了,以前我们在第一营时,的确与鹰嘴岩马匪联手与蒙人打过仗,但那都是在冯老将军的主持之下,两边军队也从未见过面,末将更是一个也不认识鹰嘴岩马匪。”

    王壮和丁健也跨上一步,“屈将军所言不虚。”

    司马瑞哈哈大笑,:“本将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各位不必当真,待会还需要各位将军尽心尽力啊,灭了这股马匪,从此边境安宁,我们也太平了。”

    “谨遵将军号令。”屈鲁三人对看了一眼,知道今天如不拿出十二分力气,只怕便会让司马瑞从此见疑。

    难怪第一营没有被带出来,原来是担心这个。屈鲁低下头想到。

    “各回本营吧,时候快差不多了。”司马瑞道。

    卢城边军四个营,一万二千余人,列成了十余个方阵,差次交叠,在大漠之上静候着鹰嘴岩马匪的到来。

    日头刚刚爬上天空正中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沈风率领着第一批突围而出的两百余名马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突出在最前方的第二营乔子方霍地拔出战马,高高举起,大声叫道:“控!”

    轰的一声,第二营步卒前两排手持长矛,向前踏出两步,长矛支地,后面数排紧接着跟了上去,一支支长柔架起,形成了一片枪林,在枪林的后方,一支支长弓扬起,一台台床弩吱吱呀呀地绞上了长箭。

    沈风心急如焚,云昭带回来消息太过于惊人,蒙人在郭尔郭斯部集结大军,只有一个目的,肯定是要打卢城,而现在卢城军队又几乎全军出城,一旦对手发动,卢城必将失守,而卢城一旦失守,边塞数百公里之内将无险可守,在蒙人的铁蹄之下,大越根本无法抵挡,更重要的是,现在大越根本就没有与蒙人进行大规模作战的准备,猝不及防之下,必吃大亏。

    卢城司马瑞对自己不怀好意,沈风不是不明白,但此时,相对于边境的安危,相对于卢城的十数万百姓,沈风对自己的个人安危完全不在意了,虽然脱离了大越军队数十年,甚至被大越视为叛逆,但在骨子里,沈风始终认为自己是一名大越军人,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一点也没有辱没了大越边军这一身份。

    看到对面的卢城边军严阵以待,沈风猛一举手,二百余名马匪勒马停了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经过这么长时间与强敌的搏杀,然后丝毫没有得到休息又一路狂奔到此,每一个人都是疲惫不堪。

    “老当家的,对方好像不怀好意啊!”三眼虎策马走到沈风面前,看了一眼对面的阵仗,有些担心地道。

    沈风点点头,“我们是匪,他们是官军,有些戒备是应当的,我去见他们的主将,三眼虎,你与小乙在这里约束手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踏前一步。”

    “老当家的,还是我去吧!”三眼虎道。“我有些担心。”

    沈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话能有我有份量?我就担心,这个司马瑞不相信啊!我们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策马向前走去。

    “老当家的小心!”三眼虎在后面喊道。

    沈风冲着他摆摆手,独自一人策马向前走去。

    “鹰嘴岩沈风,求见卢城司马瑞将军!”沈风大声喊道。

    看到鹰嘴岩马匪停留在羽箭的射程之外,司马瑞摇摇头,这个沈风,还真够狡滑的,不过你既然单身前来,我抓住了你,还怕跑得了他们?低声对左右吩咐了两句,策马向前军阵前方走来。

    “我就是司马瑞!”他盯着沈风,犹如一只饿狼看着即将到嘴的食物。

    沈风缓缓靠近,“我有重大军情要向司马将军禀报!”

    “很好,我在听着呢!”司马瑞微笑着道。“是有关蒙人的么?”语音未落,自他身后,突地闪出两名箭手,嗖嗖数声,一这四支羽箭势如闪电般射向沈风。

    为了表示诚意,沈风并没有携带弓箭马刀等武器。陡见利箭袭来,沈风大惊之下,侧身躲闪,哧哧两声,胯下战马已是连中两箭,悲嘶一声便倒了下去,紧跟着又是数箭射出,刚刚跃下马来的沈风惨叫一声,两条腿上各中一箭,双腿一软,顿时跪了下来,勉力以手撑地,抬起头来。

    司马瑞身后,两骑如飞奔向沈风。

    远处的三眼虎眼见陡起变故,大惊之下,摧动战马,大喝道:“快去救老当家的!”二百多名马匪呐喊一声,猛地向前扑来。

    “射击!”乔子方手中战刀猛地落下,先是床弩强劲的弩箭破空而至,紧接着如雨的箭矢落下,冲上来的鹰嘴岩马匪顿时被射倒了数十人。

    三眼虎的战马被射死了,跃下马来,他拖着马刀,狂吼着冲向前面森严的军阵,在他的身边,燕小乙紧紧相随。

    沈风脸上冷汗长流,两手抓住羽箭,呀的一声大叫,双手上扬,竟然硬生生地将长箭拔了出来,刚好此时那两名箭手策马奔到眼前,沈风怒吼一声,身体在地上一个翻滚,手中的两支羽箭卟哧一声插入到到匹战马的腹部,那马仆地便倒,沈风和身扑上,一手揪住跌下马来的那名骑兵,反手夺下他的马刀,一下子架在他的颈上,另一名骑士猛勒马匹,眼见着到手的肥羊变身猛兽,拿住了同伴,他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

    “住手!”沈风嘶声喊道。

    “好身手!”司马瑞站在数十步外,瞧了一眼沈风,“你的部下也够勇猛。”

    沈风扭头看回去,三眼虎正带着部下艰难地迎着箭雨在突进,不时有人倒下,每一人倒下,沈风的心便是一阵抽搐。

    “三眼虎,给我滚回去。”他拼命地吼叫着,“滚回去,否则我决不原谅你。”

    “当家的!”

    “滚回去!”

    三眼虎热泪盈眶,“退,退下去!”

    看到三眼虎等人退出射程之外,沈风回过头来,“司马瑞,蒙军在郭尔郭斯部集结了大量军队。”

    司马瑞冷笑一声,“我知道。这就是你的重大军情?”

    沈风一惊,“你知道?那你还带着卢城边军全军出动?”

    “蒙军在郭尔郭斯部集结了军队,便是为了你呀!”司马瑞笑道:“不过他们恁也没用,还是得我来收拾残局。”

    沈风心中一凉,“司马瑞,他们集结了数万蒙军,光是大帐兵就有一万余人,难道是为了消灭我一个小小的马匪么?”

    司马瑞心中一惊,看着沈风:“危言耸听,沈风,为了逃得一命,你居然信口胡刍,满嘴谎言。”从身边士兵手中抢过一张弓,霍地拉开,“不要以为你能逃过今天一劫,我数到三,你不束手就擒,我就射死你!”

    哗地一声,手中弓弦拉开。那名被沈风挡在胸前的骑兵大惊,“将军!”

    司马瑞似乎没有听到,“一!”

    “二!”

    沈风长叹一声,松开了那名骑兵,扔掉了手中的钢刀。

    “司马瑞,你不就是要拿我嘛,好,我束手就擒,只要你马上带上所有的士兵,火速返回卢城,抵抗蒙军入侵就可以了。”

第八十八章:侠之大者

    看着束手就缚的沈风,司马瑞得意地哈哈大笑,“来人啊,将这条老狗给我吊到旗杆之上,大声喊话,告诉那些马匪,如果不马上投降,我就杀了这条老狗。”

    沈风腿上血流如注,看着司马瑞,道:“司马瑞,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的部下可不是三岁娃娃,他们在,你不见得就杀我,他们当真投降了,那可被你一锅端。一个也别想活。”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他们忠义无双,愿意投降呢?”司马瑞仰天大笑。

    “司马瑞,你这个蠢猪,马上带着你的兵回卢城,再晚就来不及啦!”沈风怒吼道:“你已抓住了我,还想怎样?”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司马瑞冷笑,“如此大好机会,不将你们连根拔起,等到以后你们来报复我吗?只有千日捉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沈风闭上眼睛,“司马瑞,你会后悔的。”

    “喊,使劲地喊!”司马瑞转过头来,大声下达着命令。

    “虎爷,你看,老当家的!”燕小乙惊呼一声,指着对面,高高的旗杆之上,一个被悬挂了起来,在空中飘飘荡荡。

    “老当家的!”一群马匪大声叫了起来,喊声之中充满了悲愤。

    “虎爷,他们说我们不投降,就杀了老当家的。”一名马匪大呼道:“怎么办,虎爷?”

    三眼虎呸了一声:“妈啦个疤子的,我们就算投降,他们也一定会杀了老当家的。当我们三岁娃娃吗,弟兄们,准备进攻。杀进去,救出老当家。”

    “杀,杀,杀!”虽然只剩下一百余人,但悲愤之下,呐喊之声却是震耳欲聋。

    看到对手气势反而更盛,司马瑞脸上不由微微变色。“一百多个残余,也想撼我军阵,真是找死,乔子方,进攻,给我踩死了他们!”

    乔子方手中战刀下压,“进攻!”第二个三个方阵一声呐喊,成品字形缓缓向前推进,最外围是枪兵,再里是弓箭手,最中间,一张张床弩被架在推车之上,向前压进。

    三眼虎手中马刀高高举起,正待挥下,身后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回头看去,那匹熟悉的黑色大马出现在视野里。

    “云昭,红姑娘!”三眼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乌云盖雪身上的云昭与红娘子。

    “出什么事啦,三眼虎,沈叔呢?”红娘子话刚一出口,便看见了远方高高吊在旗杆之上的沈风。

    “沈叔!”她一声尖叫。

    “老当家的去告诉司马瑞,蒙军要进攻卢城,司马瑞却趁机将老当家的抓了起来!”三眼虎悲愤地道。

    “王八蛋!”云昭大吼一声,“等什么,进攻,救出老当家的,蒙人就在我们身后,再迟疑就什么也没有了!”反手一掌击在乌云踏雪股上,“黑子,冲!”

    两人一骑,飞冲敌阵,在云昭的身后,跟着他跑回来的二百多骑马匪,一声呐喊,冲向敌阵,以步破骑,这些马匪熟悉得很,跟与蒙军作战的集群冲锋不同,这些马匪在冲向对面突前的第二营步兵方阵之时,队形却拉得极开,虽然只有二百多人,却拉开了近千米的进攻面,所有人都在马上开弓放箭。

    与此同时,卢城边军第二营的弓箭手们向着对手,也是箭如雨下。只是与马匪比起来,他们射出的箭除了密度大之外,却是比较绵软,除了床弩能给对手带来极大的威胁之外,在高速奔腾的战马面前,这些箭大都失去了目标,而床弩发射速度极慢,也难以有效地遏阻对手。

    而鹰嘴岩马匪们却都是强弓硬弩,准头极佳,更何况对手阵形如此密集,根本就不需要瞄准。

    虽然马匪们连上三眼虎残余的一百余人,拢共也只有三百出头,但却悍然向对面突出的第二营三千余人的阵形发起了进攻。战马奔腾,在第二营的阵前往来奔驰,每一箭几乎都夺去一名士兵的性命。鹰嘴岩马匪现在使用的战术,便是蒙军以往对付大越边军的战术,奔射,一层一层地削去对手的外壳,然后发起致命一击。

    卢城边军进过长达半年的整训之后,军纪的确有了极大的进步,虽然每进一步,都有人倒下,但却还是在稳定地向前推进。

    云昭没有绕行,骑在马上,破军发出急啸之声,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名矛兵倒下,而在他的身前,红娘子手中长鞭挥舞,马刀如风,将飞来的羽箭一一击落,两人一攻一防,向着第二营军阵急突。

    一箭,两箭,一连射出十数支羽箭之后,云昭终于在对手的枪林之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不等对手后面的矛兵补上,乌云踏雪已经飞跃而起,从空中落下,一头撞进了矛兵身后的弓箭手队列之中,破军早已插回鞍旁,易水寒拔在手中,一刀挥出,枪断,弓断,人头断。

    一马两人,两柄马刀,顷刻之间便将第二营突在最前面的阵形打乱。

    身后的马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云昭打开缺口,后面的三眼虎等人迅即便抓住了战机,散开的马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锋矢阵形。

    “凿穿!”三眼虎等数百名马匪发出悲愤地呼叫之声,一头扎进了步兵阵营之中。

    闪闪的马刀挥舞,凶悍的呐喊声此起彼伏,第二营第一个阵列只不过支撑了数息时间,便被彻底打散。

    马匪们没有去追杀这些散乱的步卒,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成了羔羊,他们在云昭的带领下,迅速左转,扑向第二营左侧的一个方阵。

    “糟糕!”屈鲁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二营不是第一营,如果第一营在这里,绝不会轻易地被对手击溃阵形,步兵与骑兵作战,一旦失去密集的阵形,惨败便不可逆转。

    “第五营,出击!”虽然没有得到司马瑞的命令,但屈鲁此刻已经顾不得了,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的王壮指挥的第三营也向前挺进,两人都是沙场宿将,知道一旦任由马匪将第二营击溃,溃兵逃将回来,那可是要连自己的军阵也会冲散的,现在只有压缩作战范围,逼迫第二营的士兵回身作战,将马匪们限制在一个极小的空间之内方能取胜,马匪再凶悍,也只有三百余人,凭着这里的一万余步兵,累也累死他们。

    司马瑞脸色难看之极,乔子方第二营三千余人,在对方三百马匪的进攻之下,竟然连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支持住,便被击散,这让他大感恼火。

    司马瑞身边的丁健小声道:“司马将军不必生气,第二营虽然经历了整顿,脱胎换骨,但毕竟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大战,而对面这些马匪却都是百战余生之辈,战场经验极其丰富,所以一时惊慌失措也没有什么,屈将军与王将军两人已经压了上去,稳住了阵形,不会有大的问题的。”

    司马瑞点点头,“这一次也算是让这些新兵们领教了什么是真正的战斗,哪怕死一些人,也是值得了。丁健,你说我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取胜?”

    丁健微微一笑,“将军不必忧心,等屈王两位将这些马匪压缩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速度受到限制,便只能引劲待戮了。”

    高高地悬挂在旗杆之上的沈风,痛苦地看到马匪们在云昭与红娘子的引领之下,将第二营打得支离破碎,但沈风明白,等另外两个营压上去之后,云昭他们将成为强弩之末,再难有所作为,只能被活生生地困死。

    这都是大越的子民,大越的兵啊,大敌近在眼前,眼看便要大举进攻,而这里,却在自相残杀,他们本来可以联手对付外敌的。现在,每死一个人,在将来抵抗蒙人的进攻之中便会少一份力量。

    “云昭,妙妙!”沈风扯开嗓子,拼命吼叫起来。即便是在战场之上,沈风拼尽全力地吼声依然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蒙人就要杀来了,你们还在这里纠缠什么?快走啊,这些边军,他们是可以打蒙人的,不应当死在你们手上,走啊1”

    “沈叔,不救出你,我们绝不走!”云昭一刀将一名士兵连头带肩砍了下来,一边放声大叫道。

    “叔,我等着,我们来救你!”红娘子也大叫道。

    “走,走,你们是要逼死我吗?你们再不走,我就死给你们看!”沈风大叫道,以头猛撞旗杆。

    “叔!”

    “沈叔!”

    “老当家的!”

    云昭,红娘子,三眼虎,燕小乙都大叫起来。

    “走,杀出去,离开这里!蒙人要打来了。”沈风嗥叫道,“再不走,我就自杀!”

    云昭看了一眼怀里的红娘子,红娘子迟疑片刻,“云昭,我们走,沈叔性子刚烈,会说到做到的。三眼虎,我们走!”

    云昭抬头看了一眼高挂于旗杆之上的沈风,紧紧地咬着嘴唇,猛地圈转乌云踏雪,“我们杀出去!”

    此时,第五营和第三营还没有压上来,第二营已经被完全击散,云昭率领着尚剩下的两百多名马匪轻易地便杀出了军阵,向着茫茫的大漠奔去。

    骑在马上,云昭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高悬于旗帜之上的沈风,眼中一片模糊,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岳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第八十九章:接战

    直到鹰嘴岩残余马匪在地平线上消失很久,卢城边军的心情仍然震荡不已,久久不能回复,只不过是三百多经历过苦战之后,疲备不堪的对手,就轻而易举地踏破了第二营三千将士构筑的三个军阵,如果对手在全盛时期,他们的二千余百骑兵汹涌而来,现在的一万多卢城边军能够抵挡得住对手的强力进攻吗?

    司马瑞凝视着云昭等人消失的地方,许久,才感叹地说了句:“幸好,幸好!”到底幸好什么,他并没有说出口。

    乔子方满脸羞惭,在收拢了被打散的第二营之后,骇然发现,拥有三千余人的第二营,在这短暂而又惊心动魄的战斗之中,竟然战死战伤八百余人,超过了四分之一,已然是元气大伤。

    “司马将军,末将,末将羞愧无地。”乔子方单膝跪地,乔子方本身并不是一个全然无能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到第二营营将的位置上,但今天这一战,彻彻底底将他打得清醒了过来。

    司马瑞低头看着他,心中有一股一脚踢翻他再好好地踩上一番的冲动,不过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无妨,乔将军,知耻而后勇,我希望第二营经过今天这一战,有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

    “多谢将军不罪之恩。”乔子方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起来吧,收拢第二营,作为后军吧!”司马瑞淡淡地道。

    屈鲁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挂在旗杆之上的沈风,低声道:“司马将军,沈风言之凿凿,蒙军是不是真有这个打算,我们要不要马上返回卢城?”

    司马瑞似笑非笑地看着屈鲁,“怎么,屈将军,你也相信这个老家伙的胡言乱语?”

    屈鲁顿了顿,道:“司马将军,沈风虽然是个马匪,但是,但是……”迟疑了一翻,咬着牙道:“如果不是蒙军真对卢城有什么大动作,他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他其实是可以逃跑的。”

    司马瑞指了指在后军绑缚着的几千老窝的马匪家眷,“为了他们,他想蒙骗我等,救出这些匪眷而已,哼哼,我可没那么蠢。大越与蒙人签定互不侵犯条约不过年余,岂会就此撕破盟约,蒙人就真有胆子对我大越开战?”

    “虽说如此,但我们还是戒备一些为好。”屈鲁道。

    司马瑞拂然不悦,“屈将军这是不相信本将的判断罗?”

    “不敢。”屈鲁低下头。

    地面上突然阵阵颤抖起来,旗杆上的沈风忽然又大叫起来,“蒙人来啦,蒙人军队来啦,司马瑞,你还不准备作战,你想全军覆灭吗?你想叫卢城的这一点种子完全断送么?准备作战!”

    屈鲁,王壮,丁健等都霍然抬起头来,看向旗杆之上疯狂叫喊的沈风。再看向远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大队的骑兵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司马将军,不管对方有不有恶意,我们都得作好战斗准备,以防万一!”王壮大声道。

    丁健,屈鲁也都点头附和,“司马将军,下令吧,万一对方心怀不轨,我们不加防备,那是要吃大亏的。”

    司马瑞脸色阴沉,手下三员大将异口同声,显然是对自己的判断拿不准注意,看着三人焦急的目光,无奈之下点头道:“好吧,准备战斗!三营,四营,五营成品字形布阵,二营作后备。”

    “是!”

    四名营将迅速离开。

    “来人!”司马瑞喝道。

    一名亲兵应声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带几个人,去对面问一问那个蒙军将领,鹰嘴岩马匪已经尽然伏诛,他们不撤回去,还在向我大越边境逼近是何道理?”

    “是!”

    几名骑兵迅速迎向远处的蒙军骑兵。

    “司马瑞,你这样布阵是不行的。”旗杆上的沈风看着卢城边军调动阵形,三个营成品字形布阵,大声喊道。

    “闭嘴,区区一个马匪,知道什么是大兵团作战么?本将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在敢饶舌,就将你射成一支刺猬。”

    沈风不为所动,“司马瑞,你忘了刚才么,你一个营被我们不到三百人就击溃了的事实吗?他们不是久经战阵的第一营,这些都是新兵,新兵。对面有大帐兵,你这样布阵,只会给他们一个个的攻破。”

    司马瑞心中一跳。

    “集结起来,将所有的部队结集起来,组成一个大的方阵,将所有的床弩集中到一起,不要分散,在对手发起第一次进攻之时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给他们来一下狠的。”沈风声嘶力竭。“所有人都集结到一起,抱成团,才不会给对手逐一击破。”

    看到司马瑞低头沉思不语,沈风大急,喊道:“司马瑞,快呀,快呀,不然来不及啦!”

    抬起头来,司马瑞对传令官说,“传令给屈鲁,王壮,丁健,三营合三为一,屈鲁为指挥,集合所有床弩,备战!”

    传令官惊讶地看了一眼司马瑞,转身跑开。

    “将这条老狗给我放下来。”司马瑞喝道:“拖过来!”

    沈风两腿中箭,无法站立,被两名士兵挟着拖到了司马瑞面前,看着沈风,司马瑞狞笑道:“老狗,要是今天不是你说的这样,老子马上就砍了你的头当球踢!”

    沈风神态自若,“司马瑞,你还不是太蠢,瞧着吧,这边开始进攻的时候,只怕卢城那边也已经开始了,第一营没有来,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顶住。司马瑞,你上当了,你上了蒙人的恶当,如果丢掉了卢城,你就等着朝廷来人砍你的脑袋吧!卢城自从建成之后,还从没有沦陷过。”

    司马瑞哼了一声,反手一巴掌打在沈风的脸上,“老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阵地前沿,虽然有些讶异司马瑞突然变阵,但三名营将还是立即将三营近一万名士兵聚成了一个大而密的方阵,全军近百台床弩也全都汇集到了一起。

    屈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足以取胜,但自保却是毫无问题了,看着越来越近的蒙军,屈鲁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不会真给沈风说中吧?如果这里的蒙军展开了对己军的进攻,那么肯定在卢城方向上,会有更多的敌人展开对卢城的进攻,只有第一营的卢城,能不能挡得住呢?

    但愿这一切都是沈风在胡说。

    离着卢城边军三里许地,蒙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看着对面森严的军阵,思瀚笑对札木合道:“大人,这个司马瑞倒是很谨慎,居然对我们防备得极严。”

    札木合哼了一声,“鹰嘴岩的那些马匪呢?难道跑了?”

    思瀚指了指战场中央,“大人你看,那些地方横尸遍野,鲜血都还未干透,看来是马匪虽然遇上了司马瑞,但却突围而去了,司马瑞没有留下他们。”

    札木合摇摇头,“真是无用,以有心算无心,居然还让对手给跑了。”

    “大人,对面来人了!”思瀚指着对面,三名骑兵手持着卢城边军的旗帜,正在向这边飞奔。

    札木全轻笑一声,对着思瀚道:“思瀚,想不想在你的部下面前秀秀你的箭法?我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卢城那边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吧!”

    思瀚大笑道:“在札木合大人面前玩弓箭,那可是班门弄斧了,也好,正好让札木合大人指点末将一番。”

    取下铁弓,右手捻起三根羽箭,搭箭上弦,瞄准着远处奔来的三名骑兵。

    二百步,一百步,九十步,嗖嗖嗖三声,三箭连珠,脱弦而出,对面驰来的三名骑兵毫无准备,三箭闪电般射来,立时将三人射倒,尸体翻身栽倒在地上,三匹空马长嘶一声,拐了一个弯,向回奔来。

    “好箭法!”札木合拍手笑道:“思瀚将军,首功任务交与你如何?”

    “不胜荣幸!”思瀚大笑,“且请札木合大人掠阵,且看我是如何收拾这些大越软脚蟹的。”

    随着这三名骑兵的翻身落马,最前线的屈鲁,王壮,丁健脑中的热血轰地一声冲上了头顶,“准备作战!”屈鲁大声喊道。

    “准备作战!”王壮,丁健大声应和。

    前线的士兵一声呐喊,向前齐齐跨出一步,如山的枪林立时架了起来。

    犹如一瓢冷水从头顶上浇了下来,头从一直凉到心里,司马瑞手抓住马鞍,手上青筋毕露,果然让沈风说中了,蒙人不怀好意,这里有人对付自己,那卢城呢?回头看向卢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镇静!”被反绑着的坐在地上的沈风看着司马瑞,“你是一军主将,不能露出丝毫怯意,卢城现在如何你管不了了,先将眼前敌人击败再说,札木合的大帐兵与我鹰嘴岩一仗损失惨重,首先进攻的肯定是郭尔郭斯部,抓住这个机会,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打垮眼下的敌人,便谈不上别的,此时万万不能一心二用。”

    司马瑞看着沈风,神色有些复杂,此时,他才真正相信了沈风,“虽然我们是敌人,誓不两立,但是,我还是很佩服你,可惜了。”司马瑞知道,如果沈风不以命相逼,勒令那些马匪离开,双方打得正激烈之时,蒙军赶到,那就彻彻底底地完蛋了,这是一个英雄,但是,自己却不得不杀了他,无论此仗胜败,自己都会杀了他。

    “看在你的份上,那些你们马匪的眷属,我也不为难他们了,来人,将那些人放了,他们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他们运气吧!”司马瑞下令道。

第九十章:内应

    卢城边军第一营一直以来就是精锐,这是一支从冯从义时代就刻意培植,并在骨子里刻上了对蒙人仇恨的部队,战斗力强大,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而出的,这支三千人的部队现在的主官是姚猛。

    自从司马瑞来之后,姚猛可谓是春风得意,风生水起,司马瑞大手笔,不仅让姚猛一举摆脱了以前的困窘,更是将他从哨将提拔到了一营主将的位置,姚猛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成为第一营的主官,因为这支部队一向都是由卢城将军亲自统领的,虽然司马瑞在第一营中安插了两名司马家的子弟担任哨将,但姚猛仍然很满意,因为另外两个哨将是他的嫡系,自己这两个弟兄的能力是不用说的了,担任一个哨将都是绰绰有余的,而司马家的两个子弟,一个叫司马耽,一个叫司马怀,虽然上阵作战的本领如何不知道,但至少个人表现出来的武力,以及谈吐之间显露出来的军事常识,作为一名哨将也是富余的。

    司马瑞大力整顿卢城边军,刻意提升其它几营的战斗力,将王壮,丁健,屈鲁一股脑地全都调走,但对于第一营的战斗力影响并不太大,因为基层军官并没有大动,司马瑞也知道,第一营才是他的根本。

    二,三,四,五营出城训练,城里只留下了第一营驻守,但姚猛对此并不以为意,以前卢城也从来没有指望过其它的部队,更何况现在是和平时期,除了常规的城上守军与巡逻之外,其它的部队都呆在军营之中轮休。

    虽说现在大权在握,但姚猛依旧保留着当年的一些习惯,虽然已经三更了,但他仍然去城上巡逻了一遍,城上士兵的军纪风貌让他很是满意,鼓励了几句,便带着两个亲兵准备回家去,这一段时间,第一营人事变动较大,他一直呆在营中稳定军心,已经十来天没有回家了。

    马蹄铮铮,踏在青石板街上,清脆幽远,此时的卢城,已经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只有有限的几个地方还有灯火。

    姚猛忽地勒住马匹,神色复杂地看着街边上的一个院子,透过低矮的院墙,看着里面一扇熟悉的窗户里依然透出来的光芒,这里是卢城副将王敏的家。

    第一营四员哨将集体投向司马瑞,王敏被彻底架空,现在卢城,他就是闲人一个,连衙门都不必去,去了反正也是没人理他,姚猛看着那昏暗的灯火,突地想起,许多年来,他们很多时候便在这间亮着灯火的房间里,就着一点花生米,牛肉干,豆腐干,喝着烧酒,大声地谈笑吹牛,畅谈有朝一日打进大漠,打进黑石山,将黑石山蒙族圣地里那些他们奉为圭宝的东西抢回来,那时的日子虽然穷,但却是快活的。

    现在?姚猛低下头,不,还是现在更好。至少现在,自己距离当年的理想不是更进了一步吗,自己升官了,当上了正儿八经的将军,营将才正式踏入了大越将军的行列,属于中级武官了。而一年以前,自己还不过是一名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在一年的时间里,自己越过了归德郎将,游击将军,一举晋升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从一名归德执戟长到一名昭武校尉,自己用了超过二十年的时间才完成,而现在,没用上一年,自己就连升了三级,要知道,大越的军官体系是很严格的,越往上,升迁便越困难,整个大越,皇帝陛下身兼兵马大元帅,而再往下,庞大的大越军队只有一名骠骑大将军,从一品。一名辅国大将军,正二品,两名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三名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而三品以上的怀化将军,云麾将军,整个大越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像卢城以前的主将冯从义,在边城干了一辈子,到最后走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而现在的主将司马瑞,还是一个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要到冯从义的那个级别,他还要跨越怀化中郎将和壮武将军两个级别。

    自己并没有做错。姚猛在心里肯定地对自己说,至少司马瑞上任之后,卢城整体的军事实力有了极大的上升,而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寄托自己的梦想。

    他拨马而行,现在他与王敏已经是分道扬镳了,即便自己真心实意地上门去拜见他,王敏也不会待见自己,说不定还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来,虽说王敏已被架空,但身为从四品下明威将军的他,真要将自己打将出来,自己也只能咬着牙忍了,没必要去讨这个没趣,姚猛摇摇头。

    卢城南城门,作为一个边境要塞,以前的卢城对于城墙与城内居民的住宅之间的距离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至少要有上千米的距离,中间的空白地带是不允许搭建什么建筑的,但随着榷场的建立,卢城变得寸土寸金,城内的每一分土地都价值不菲,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下,司马瑞大笔一挥,这个限制便缩短到了三百米,而空余出来的近七百米的土地上,在一年的时间里,立即高高耸起了无数的货栈和仓库,成为大商人们堆集货物的所在。

    当然,这些原本属于公有的土地所高价卖出的银钱,都落入了司马瑞的荷包。

    作为卢城榷场现在最大的皮货商人,皮定秋的仓库正好位于南门,占地近三百平方的仓库虽然说不上最大,但在整个卢城也是有数的了。

    现在皮定秋的仓库里,没有一丝的光亮,里面的货物被乱七八糟地丢弃在地上,整座仓房之中,自从入夜之后,便有人陆陆续续地潜入,到现在差不多四更天了,整个仓库里已经聚集了约三百人。从靠近墙角的大堆的皮货之中抽出一柄柄锋利的马刀,一柄柄铁弓,一筒筒羽箭,这些人在顷刻之间,便已化身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虽然身着不同的服色,有的还穿着大越人的服饰,但只看他们排着整齐之极的队伍,将马刀横搁于膝上,默默静坐,没有一丝的声响发出便可以看到,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两手扶膝,双目微闭,他是雅尔丹的侍卫统领脱里,为了保证能一举夺下卢城,并且不必付出太大的代价,雅尔丹这数月以来,一直将自己的三百名侍卫以各种方式送进卢城,这三百侍卫是从大帐兵中精选而出,专门卫护雅尔丹安全的士兵,每一个人都堪称是蒙军之中真正的英才,而脱里,更是其中的姣姣者。

    他们的任务是在蒙军开始进攻的时候,迅速夺下南门,为蒙军骑兵进城打开道路,只要蒙军进了城,以现在卢城边军在卢城只不过三千人的驻军,将无法阻挡蒙军的前进。

    脱里异常佩服雅尔丹公主,公主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思谋之常远,计策之巧妙,远超一般须眉,想想连阿斯兰,巴鲁图这等蒙族老英雄们都心甘心情地接受雅尔丹的指挥,便可见公主在蒙人心中的威望。

    只是小小地一个剿灭鹰嘴岩马匪的计划,但藏在这个计划后面的则是蒙军大举入侵大越的庞大计划,整个策划天衣无缝,而从现在实施的过程来看,亦是顺风顺水,卢城主将司马瑞果然带着卢城大部分部队出了城,虽然最为精锐的第一营留在了城内,但一旦城门大开,他们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呢?

    皮定秋盘膝坐在一堆皮毛之中,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外面响起了四更的梆子声,脱里偏转头,睁开了眼,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看着满脸喜色的皮定秋,心里忽然浮起一阵轻蔑,这就是大越人么,在自己国家的土地马上就要被入侵的时候,居然如此欢喜,难道他以为伟大的蒙族会喜欢他们这些没有骨头,出卖自己同胞和国家的卖国贼?

    “皮先生,这一次你协助我们拿到蒙城,一定会得到不少的赏银吧?”脱里语气里的不屑,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皮定秋嘿嘿一笑,“我不是为了银子。”

    “哦,那你是为了什么?”

    皮定秋看了一眼脱里,慢吞吞地道:“脱里,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越人,皮定秋,我们蒙族在大越的内线啊!”脱里有些不解地道。

    皮定秋仰首向天,沉默半晌,“十年,十年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站了起来,“脱里,我叫莫勒,是科尔沁部的人,潜入大越,隐姓埋名,整整十年了,嘿嘿,有时候,我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莫勒了,十年了,我不敢回家,不敢去看我的爹娘,因为我怕自己会放弃,自己会暴露,但今天过后,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科尔沁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叫莫勒了。”

    脱里大惊,看着皮定秋半晌,霍地起立,向着对方深深地一揖到地,“莫勒先生,我失礼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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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枪手新书《抚宋》已经开张了,恭请诸位书友移步围观。跃马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