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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一章:全权

    从良在李逍巨大的棺椁之前跪了整整一个上午

    接到上京的调令之后,从良轻车简从,仅仅带了百余名亲卫,便返回了上京

    他没有去晋见秦柔娘,而是直接要求入宫先祭奠先皇.跪在李逍的灵位前,看似平静的从良内心之中却是怒火中烧

    他在贵州其实已经打开了僵局,全益凤的第五营已经被他迫回了贵州城,打退了全益凤之后,从良便显得游刃有余了,先是与权昌斌会师,迫退石敢当与昭义所部,苏灿紧接着发力,薛临风在面临两面受敌的情况之下,亦退向贵州城.如此一来,朴德猛集团已经收缩到以贵州城为中心的方圆百公里范围之内,南部三州一时之间弹冠相庆,曾经打到家门口的战火已经消弥,而就在从良重新计划,准备对朴德猛发起新一轮攻击

    从良在与全益凤的交手之中,已经清醒地认识到,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扑灭贵州的征北军是不可能的,那么压缩贵州征北军的活动空间,慢慢地蚕食将成为他的下一轮计划,将朴德猛压缩到贵州城百余公里范围内之后,从良已经将目光转向了潞州云昭的进攻集团

    但就在此时,绥化的战局胶着之势使得他不得不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了上京.李逍曹仪策划的这一次行动苏灿直接参与,而只是通报了从良,从良对此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对于李逍的决定,他从来没有违反过,哪怕心中有质疑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看似万无一失的策划却出了这么的漏子,让这一局之中最为关键的一关,剿灭雄阔海最终成为了最大的漏洞

    绥化战局迟迟得不到解决,而种种迹象表明罗网与职方司的合流更是让从良心急如焚,左思右想之下,他写了一封奏折,建议李逍与秦柔娘和解.写完这封奏折,迟疑了好几天,正准备发出去的时候,传来的消息却让从良如同五雷轰顶

    上京的确是和解了,但主角却不是李逍与秦柔娘,而是曹仪与秦柔娘

    李逍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先前李逍虽然身体不好,但在发给从良的邸报之中,却从来没有说过有性命之忧,但现在死了,迭经政变经历的从良不用想就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怒火中烧的他甚至准备放弃贵州,挥兵直奔上京,将曹仪,秦柔娘等人统统杀一个干净

    但当苏灿,权昌斌等人也准备这样做的时候,冷静下来的从良,就断然拒绝了二人的提议,将准备出兵上京的二人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跪在李逍的灵前,从良泪如雨下,此时,他终于理解了当年关鹏举的心思.也终于明白了冯从义当年宁可单枪匹马去战死也不愿回来的举动

    是忠于皇帝还是忠于大越,是他要选择的

    关鹏举当年选择了忠于大越,所以在李鉴成功夺取政权之后,为了不发生内战,他轻骑出关,且为李逍所剩,杀死在红石谷

    冯从义选择了忠于大越,在李逍悍然率兵撤出北地的时候,他单枪匹马冲向蒙骑,最终战死沙场

    现在,轮到了自己选择,是选择忠于大越还是忠于皇帝?

    忠于大越,自己就得蒙上自己的眼睛,对于李逍的横死视而不见

    忠于皇帝,挥兵上京,替皇帝报仇轻而易举,但大越就会迅速垮掉

    从良返回了上京,他选择了忠于大越

    太极殿偏殿,秦柔娘坐在炭火之前,伸着一双骄嫩的小手正在取暖,而坐在她对面的曹仪,却显得有些不安

    “娘娘,从良已经跪了一个上午了,却不来晋见娘娘,亦不上殿述职,心思难测啊,如果他不愿赴通州,那怎么办?”

    秦柔娘微微笑了一下,”首辅大人,你怕从良会找你的麻烦?”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轻车简从,带着百八十个人便回到了上京,便想与我为难,又能奈我何?”曹仪冷笑

    “首辅大人既然看到了从良只带了百八十个人便回了上京,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他不肯奉诏回来,那才会让人害怕?”秦柔娘笑道

    “但此人现在如此态度,却不能不让人为之焦心啊,他能不能忠心为娘娘办事呢?”曹仪摇头道

    “他能不能为本宫忠心办事无所谓,只要他全心全意为大越办事就可以了!”秦柔娘笑道:”沁娘!”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沁娘走了过来

    “将昊儿抱过来!”秦柔娘吩咐道

    “是!”沁娘走到内殿,将李昊抱了过来,递到秦柔娘的手中

    抱着儿子,秦柔娘轻轻拍着李昊的脸蛋,笑道:”眉眼真像他爹.”

    看着秦柔娘的笑脸,曹仪突然觉得毛骨悚然,眼前这个女人,刚刚下令杀了这个孩子的爹,却又在转眼之间,若无其事地谈论着已经死去的人,这份狠辣,曹仪自愧不如

    秦柔娘却恍无所觉曹仪脸色的变化,将李昊递到沁娘的手中,”去,将小皇子给从良抱去,交给他!”

    沁娘吃了一惊,”娘娘,外面天儿这么冷,抱着小皇子出去,万一受点凉什么的?”

    “哪有这么娇贵?”秦柔娘道:”这点风雪算什么?小皇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要经历的风雨多着呢!”

    “是!”沁娘抱着李昊,躬身而退

    看着曹仪,秦柔娘淡淡地道:”从良能从南方回来,便已经证明了他已经选择了我们,而不是死掉的李逍,但从当年从良能不顾一切地跟着李逍从北地返回来看,他对于李逍是相当忠心的,现在跪在李逍灵前,想来是在忏悔吧,我把昊儿抱过去,有两层意思,首辅大人明白吗?”

    “我想娘娘是想告诉从良,忠于小皇子便是忠于先皇,亦是对先皇最大的安慰吧!”曹仪道

    “不错,李氏皇族的人几乎死光了,如今直系血脉便只剩下昊儿一人,他是李逍留下的唯一血脉,忠于昊儿,便是忠于李逍.其二,我将昊儿抱过去交给他,更重要的一层意思便是,昊儿从此以后便靠他了.”

    曹仪脸上微微变色

    “首辅不必担心!”秦柔娘葱葱十指在空中晃了晃,道:”云昭先在空前强大,兵锋势不可挡,我们如果想要挡住他,那么,就必须事权统一,绝不能有任何的挚肘.所以我已经决定,军事之上尽付于从良,由他指挥全国军队.授予他全国军事统帅一职,这一职位以前也只有关鹏举临时担任过.”

    “娘娘,全国军事统帅一职,权力过大,有权调动全帝国所有的资源,但凡与战事有关的人事亦有任免权,娘娘还望三思.”

    “无妨.”秦柔娘摆摆手,”现在军事第一,不打败云昭,什么都不用谈,首辅大人,我希望你在主理朝政的时候,做好从良的大管家以及后勤主管,拧成一股绳,击败征北军.”

    曹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沉思片刻,”娘娘既已下定决心,曹仪自然服从.”

    “我希望首辅在我们击败征北军之前,不要有任何其它的想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首辅大人熟古知今,自不用我多说.”秦柔娘冷冷地道

    “曹某自然明白.从现在起,军事之上,曹某绝不发一言.”

    “很好,本宫亦知道,在世家私军当中,首辅大人可以一言九鼎,所以我不希望世家私军在这一次战事之中有任何的不会大局的举动.”

    “当然!”曹仪道:”不过各世家私军的主将从良不能动.”

    “这一点,我想从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秦柔娘缓缓点头

    “我们有几个月的时间来准备这场战事.”秦柔娘站了起来,”明年将是决定胜负的一年.”

    从良呆呆地看着沁娘递过来的李昊,正如秦柔娘所言,他从李昊的眉眼之间看到了李逍的影子

    “娘娘吩咐,让我将小皇子给大将军抱过来看看!”沁娘低声道,虽然论起个人武功来,沁娘比起从良,要高了不少,但从良长年征战沙场所浸淫出来的那一股威势和杀气,却让沁娘从心底里感到有些战栗

    从良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李昊,才刚刚一岁另几个月的李昊被一个陌生的大汉抱在怀里,看着那张胡子拉碴线条分明的脸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昊的大哭似乎惊醒了从良,抱着李昊,他站了起来.转身,大步走出了灵堂,走向了太极殿.沁娘赶紧跟了上去,一路紧张地看着从良怀中的李昊,在从良的臂弯之中,李昊显得是那么的弱小.只需轻轻使点劲,李昊就死定了

    沉重的战靴踏在太极殿的金砖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曹仪站了起来,看向门口

    侍卫们推开偏殿大门,抱着李昊的从良出现在门口,稍一停顿,他大步走了进来

    “我要整个通州,卫州的军事全权,但凡涉及军事,便必须服从我的命令!”看着秦柔娘,从良大声道

    秦柔娘的双眼没有看着从良,盯着烛火,悠悠地道:”不止是通州,卫州,整个大越的军队,都将交由你来统管.”

    从良身子微微一僵,看着秦柔娘,眼中都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要的,只是胜利!”秦柔娘霍地抬起头,看着从良,”你,能做到吗?”

第九百四十二章:用心良苦

    “你能做到吗?”秦柔娘逼视着从良.”我与昊儿视你为腹心,倚你为股肱,你能为我们取得胜利吗?”

    从良沉默,半晌方道:”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曹仪怒道:”娘娘将举国之兵尽付于你,云昭不过偏居北地一隅,从大将军你竟然连获胜的信心也不曾有,未开战而信心先丧,何以取胜?”

    “大越能战之兵,能战之将,尚剩几何?”从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怀中抱着的李昊递给了一直紧张地呆在他身边的沁娘,转头看着曹仪,怒道:”大越名将,这些年来几乎死伤殆尽,关大元帅殒命,冯从义将军亡,程群,薛承义,刘华健,蒋光宇等人,或自相残杀而死,或殉国于沙场,刘绪勇被迫投降,大越十二卫,这些年征战下来,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豹滔卫全军覆灭于北地,千牛卫数万士卒投降,左右监门卫溃灭于通州,仅仅剩下了左右武卫,左右骁卫尚堪一战,即便是武卫骁卫如今亦是伤痕累累,死伤惨重,反观北军,将才辈出,苏定方,胡泽华,孟姚,霍震霆,姚长坤,全益凤,朴德猛,石敢当,王强等人光彩照人,其余如蒙将札木合,马里汉,脱里之流,亦日渐崛起,北地将智兵猛,士气如虹,战场之上所向披糜,敢问首辅大人,从良必胜之心从何而来?光凭一张嘴嘛!”

    “军事不利,将之过也!”曹仪冷冷地道

    “是吗?”从良嘴角牵扯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狰狞的神色,”首辅大人当真是这么认为的?前方士兵,舍家别业,抛头颅,洒热血,死后连尸体亦不得还乡,想不到首辅大人居然是这么想他们的,这些人当真是因为作战不力才失败得吗?”

    “够了!”秦柔娘霍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两人再吵下去,不免会揭出大越这些来的那些最不光彩的事情来,连年的内乱,内斗,大大地损伤了军队的作战力量,如果大越十二卫不是内斗濒繁,像程群集团,从良集团以及薛承义集团能联起手来,蒙人如何能作恶,云昭如何能崛起?说来说去,终是自掘坟墓,才有了今日之困境

    “从大将军,首辅大人,你二人一文一武,如今是大越之股肱心腹,国之将乱,你二人当同心协力,力保国祚,方是正理,此时来揭这些陈年旧事,只能伤己,不能伤人,有何益也,二位都是国之重臣,当明此理,大敌当前,先御外侮方是正经.”

    “娘娘说得是!”曹仪盯了从良一眼,转头向秦柔娘一揖,恭声道.”今日当着娘娘与从大将军的面,曹某人担保,但凡前线所需,曹某人必然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将军如何说?”秦柔娘转眼看着从良

    从良微一躬身,”娘娘,还是那一句话,从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着从良,秦柔娘叹了一口气,”本宫不懂军事,从大将军既然如此说,本宫亦明白了,大越当真是到了危亡关头,想来首辅大人亦感同身受,我想知道,集全力之力,上下一心,从大将军可有一战之决心?”

    “倘若当真是上下一心,从某认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通州决战,将是双方的胜负手.通州此战,我方胜,北军便再无力窥伺上京,将会以通州为界,形成南北对峙之局,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形成对峙之后,可积蓄国力,缓缓图之,通州若败!”从良叹了一口气,”朝廷恐怕便只有南迁一途了.”

    “上京国之根本,岂可轻易?”曹仪摇头道:”即便通州败,以上京城池之固,坚守不是难事,再召八王忠义勤王之师,北军远来,后勤补给拉长,仍可保上京无虞啊!”

    “首辅此言差矣!”从良摇头道:”如果仅仅是征北军也还罢了,但现在的征北军可是糅合了蒙军铁骑,真到了那时,云昭只需以少量军队镇守上京外围关隘要道,而以蒙军铁骑切断上京所有外援,通道,困也困死了上京.到了那时,庞大的上京,巨量的人口,这个优势便会变成要命的漏洞了.”

    “所以说,通州之战,许胜不许败!”柔娘道:”我听明白了.首辅大人,从大将军在通州,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你负责后勤补给,罗网负责情报采集,从大将军在通州,一切事等,皆可便宜从事,不需请示上京.谁敢懈怠,杀无赫!”

    “是!”曹仪点头道:”从大将军,娘娘给了你绝对的权力,你是不是应当将你的考量说给娘娘听一听,我想你在来上京的途中,便应当在思考通州之战该怎么打了吧?”

    “当然!”从良道:”如今在通州,我军兵力其实不少,通州萧中则麾下镇军有五万余人,统兵将领陈风笑是原虎卫将领,倒也不是无能之辈,娄湘带回了三万潞州镇军,刑恕带去了三万卫州镇军,再加上曹,王等家的私军,通州拥兵十数万,而且战斗能力都不差,但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这些军队却是各为其政,互相之间,很难做到号令一致,配合无间,如果不解决这一个问题,通州之战,有败无胜.”

    “将军准备怎么做?”

    “重新整合部队!”从良断然道:”非如此,不能振奋士气,不能一统号令,更不可能做到在战场之上如臂使指,随心所欲了.”

    “萧中则,刑恕等人倒也罢了,但娄湘此人?”柔娘沉吟道:”此人在潞州,居然带着三万镇军抛弃战友逃跑,只怕私心极重,拥兵自重之心昭然若揭,大将军整军,此人只怕是一大障碍.”

    看着秦柔娘的眼光扫向自己,曹仪赶紧道:”娘娘,我曹家私军,听凭从大将军调遣,绝无他心,只不过曹家统兵将领曹宁的确是一员将才,还请从大将军不要将他撇在一边,而王景略家的军队,臣亦敢保证不会有任何异议.”

    秦柔娘满意地点点头,”如此说来,就剩娄湘一人了.”

    “娘娘只需授我全权,娄湘自然由我去对付!”从良淡淡地道

    “大将军既然如此有把握,我也不多问了,只是大将军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将通州所有军队重新整合,打乱重编,分成三个集团,我自率中军一部,左路交给刑恕统率,此人原本就是军中大将出身,有能力,亦有忠心.”

    “右路集团我将交级雄阔海统领,此人别看只不过是一江湖卖艺出身,但将领是打出来的,雄阔海这些年来,倒是历练出来,绥化一战,可圈可点,特别是此人个人武力冠绝全军,军中士卒倒是最服这种人.”

    听着从良的意图,秦柔娘不由微微一笑,看来从良当真是深思熟虑了通州之战,这人事的安排便显得用心良苦,刑恕是曹仪一方的核心人物,但此人对于大越却又的确忠心耿耿,而雄阔海更不必说了,那是自己的铁杆心腹.如此安排之下,至少在军事领导层上面,将会做到与从良一条心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波澜再起

    “如此倒也妥当!”这已经最好的安排了,照顾了各方面的利益,但又不至于使军队的战斗力受损,刑恕的存在,至少可以保证曹家的利益不受到大的损害.”左中右三军,军力之上如何分配?”

    “刑恕统带世家私军!”从良想也没有想,直接道:”雄阔海统辖其本部与通州镇军,至于卫州镇军以及娄湘所部,便交于我来带吧!”

    “如此一来,从大将军中军本部便有了六万余众,而刑恕左军拥军三万,而雄阔海所部四万余人,在通州我们有十三万余众,当可一战了!”秦柔娘点头道.”荆州谢士林虽然怯懦,也吃了征北军不少的亏,但麾下也还有六七万人,从侧翼威胁征北军,这一仗,我们至少在场面上不落下风!”

    “从将军回来了,对于贵州那边是如何安排的?”曹仪问道

    “贵州朴德猛暂时之间,已是无法为患了!”从良道:”我来之前,已经将朴德猛辖下所有部队都压缩到了贵州州城附近,最能打的全益凤的第五营与我骁卫激战多日,伤亡惨重,守成或可有余,进攻必然有心无力,石敢当的飞天营在萍乡之战中,损失亦不少,在最后我们的反击中,亦是失去了进攻的能力,而朴德猛最后一支能打的部队便只有益州营了,这支部队镇守贵州州城,不会轻易出来.而如薛临风所属以及白莲营,在与虎卫的战斗之中,损失之大,肯定超过了对方的随受能力,所以,贵州城现在能自保就不错了,想要威胁南部三州,那就是在找死了,苏灿就等着他们出头呢!”

    “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苏灿与权昌斌能将他们拿下么?”秦柔娘不由兴奋起来

    从良摇摇头,”对方虽然无力进攻,但守住贵州城却是有着充裕兵力的,如果我们硬打,不免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不见得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当务之急,是先建立通州防线,挡住云昭的这兜心一拳,只要正面挡住了云昭,朴德猛便不足为患,可以徐徐图之.”

    “可在是南方侧翼,有这样一根刺扎在那里,终是让人难以高枕无忧啊!”秦柔娘叹息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先主后次吧!”曹仪道,”朴德猛数万人马被压缩在贵州州城周围,就算朴德猛对于此事早有准备,但储备总有耗尽的一天,那时候再来收拾他们便轻而易举.”

    “说来说去,还是通州战场啊!”秦柔娘无奈地摇摇头,”从大将军,大越国祚就交与你了.”

    偏殿大门再一次被推开,紫燕脸色有些苍白地出现在三人面前,亦只有她,能够毫无阻碍,在没有任何人通报的情况之下轻而易举地走到秦柔娘的面前

    看到她蓦然出现,秦柔娘不由脸色一变,”出了什么事了?”她沉声问道.这一次的事变,紫燕与雄阔海夫妇二人迭经磨乱而忠心不改,可以说,秦柔娘的咸鱼翻身全靠了此二人的不懈努力,两人经由此事,亦使得秦柔娘将二人完全当成了可以信赖依靠的人,现在的罗网已经全部交付给了紫燕,包括情报获取部门与行动部门,现在紫燕的角色完全类似于以前的秦柔娘

    “娘娘,出事了!”紫燕低声道

    “说吧,首辅大人与从大将军都是完全可以信赖之人.国之重事,二位大人都将与闻.”秦柔娘挥挥手

    “荆州出事了.”

    秦柔娘霍地站了起来,”云昭对荆州展开了进攻?这个时候?荆州丢了?”

    “不是,刚刚收到的情报,谢士林他撤离了荆州!”紫燕道

    “撤离了荆州?”秦柔娘,曹仪与从良都是大惑不解

    “他似乎是与云昭达成了某项协议,征北军放任谢士林率领蜀军撤离荆州,退往豫州,情报发出之日,谢士林已经开始了一步步的有序撤退,他撤出一个城市,征北军就紧跟着占领一个城市,现在,只怕荆州已经尽数落入了征北军之中,我想这几日便会有相应的情报传来.”紫燕道

    曹仪与从良脸色不由都是苍白起来,谢士林虽然不敢向征北军进攻,但有他占据着荆州,至少可以护住通州侧翼,使从良能够专心致志地防守潞州方向,但谢士林一走,通州可就两面受敌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曹仪双手微微发抖,荆州往通州可不比潞州进通州,那是一片坦途,而荆州方向云昭布置的恰好便是蒙军铁骑,征北军拿下荆州,蒙军铁骑便可以长驱直入,威胁宜阳,宜阳一丢,通州大门即开,从良先前的战略布署将尽数落空

    “宜阳现在有多少驻军?”从良毕竟是大将,短暂的慌乱过后,立即便开始思考对策

    “以前荆州有谢士林大军驻扎,宜阳,只有一些卫军守备部队,只怕是不堪一击.”曹仪颤声道

    “现在距宜阳最近的是我们的那一支部队?”从良看向紫燕,他知道,在这殿中,能清楚地知道每一支部队的动向的,恐怕便只有这个女人了

    “是刑恕大人所部.刑恕大人率领卫州镇军先期进入了荆州,他们距离宜阳只有百十余里路程.”紫燕不假思索地道

    “还好,还好!”从良连连点头,”紫燕大人,这么重要的情报,我想你们在荆州,通州的情报部门负责人不会不通报萧中则,刑恕吧?”

    “当然通知了.”紫燕道

    “不幸之中的万幸!”从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刑恕的能力,不会不知宜阳的重要,我想,此时他应当已经率部前往宜阳了,只要抢在对手之前抵达宜阳,我们便能守住那里.首辅大人,请你马上下令给你曹宁,让你曹氏私军立即前往宜阳,接替卫州镇军防守宜阳.”

    “为什么是我曹氏私军?”曹仪不乐意了,守宜阳,意味着便要面对蒙军铁骑,即便守住了,伤亡也会极大.”刑恕不是已经率卫州镇军去了么?”

    从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首辅大人,曹氏私军战斗力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们的战斗力,他们的装备,岂是卫州镇军可比?宜阳咽喉要道,将卫州镇军放在那里,我着实不放心,他们能抵挡一时,绝不可能长期抵挡蒙军铁骑,蒙骑机动能力惊人,卫州镇军数万人,极易给他们抓住破绽,分割穿插,逐一歼灭,宜阳不大,用不着这么多人,只需有一支精锐驻扎就可以了.曹家私军重装备多,只需抱团不轻易出击,便能挡住蒙骑.”

    “首辅大人,先前我们便说了,军事之上,由从大将军一言而断之,你放心,你曹家的损失,我相信将来是会得到丰厚的回报的.”秦柔娘缓缓地道

    曹仪无奈地点点头,”是,我会立即下令给曹宁,让他奔赴宜阳.”

    “如此甚好.”秦柔娘道,转头看着沁娘,”沁娘,给谢韵秋送一条白绫过去,顺便告诉她,她父亲的所作所为,让她死得明明白白.”

    “且慢!”这一次,不但是从良,连曹仪也从懊恼之中反应了过来,不约而同地制止道

    “娘娘,万万不可.谢韵秋深居宫中,杀与不杀,根本无所谓了,但如果杀了她,不免便与谢士林完全恩断义绝,翻脸了,现在谢士林只是退守豫州,并没有投降,不管怎么样,云昭都会防着他,多多少少也会牵制对方一些兵力,如果杀了谢韵秋,谢士林一怒之下干脆投降了怎么办?豫州,巴州,湘州等地,便会完全落入云昭之手啊!”从良道

    “不错,娘娘,此时此刻,更是只能结以恩义,小意拉拢啊,绝不能将谢士林推向云昭一方啊!”曹仪道

    “娘娘,二位大人说得不错,此时,不是杀谢韵秋的时机啊!”紫燕也道

    秦柔娘拍拍自己的额头,”都被气糊涂了,二位大人说得是.的确杀不得,不但不能杀,看来我还得去哄着她了.真正是岂有此理.”

    “娘娘明鉴!”

    “娘娘,荆州出此变故,我们的策略亦得有所改变了,我想向娘娘讨个人情.”从良道

    “大将军但有所请,本宫全都照准.”

    “如此便多谢娘娘了,我想请娘娘亲书一道懿旨,赫免江南卫家.”从良道

    “卫家?”秦柔娘眉毛缓缓地竖了起来,这一次卫家闵家反水,让秦家惨遭灭门,如今闵家已是几乎死光光了,但卫家见机得快,如今已带着卫家军一路跑回了江南

    “不错,卫家,如果娘娘愿意亲自出面赫免卫家,卫家想必会感激涕零,必当粉身碎骨回报娘娘,卫家军还是有战斗力的,卫家军能焕发生机的话,以他们再加上权昌斌所部,以及虎卫,封锁贵州城便足够了,这样,我们便能将骁卫调回来了.我想我们有必要在卫州构建第二条防线了.一旦通州有失,我们撤退回来亦可以不必慌乱.”

    “既然大将军开了口,便这样吧,我会写这道懿旨的,从大将军,麻烦你也给卫光明传个口信,如果卫家再让我失望,下场如何,他自知道,只消他在贵州立下功勋,不但往事可以一笔勾销,便是封候拜将,亦不在话下,我秦柔娘不是小气的人.”

    秦柔娘当然不是小气的人,她连苏灿都能容下,一个小小的卫家,她又如何容不小,先前准备收拾卫家,只是因为卫家与苏灿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不死不休

    曹仪与从良两人先后告辞离去,大殿之中只剩下了秦柔娘,紫燕,沁娘三人,李昊已被侍女抱了下去,在这两人面前,秦柔娘终于卸下满身的伪装,疲惫地坐在了软凳之上,手指轻轻地揉着眉民,沁娘赶紧走了上去,替她按揉着双肩

    “娘娘,这些天您太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沁娘轻声道

    “哪里休息得下来?”秦柔娘苦笑道:”诸事千头万绪,有如乱麻,只会觉得时间不够用,即便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的.”

    “娘娘,该休息时便得休息,事情永远是做不完的.”紫燕劝道:”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外面虽然有大军压境,但这个季节,对方即便想动手也不可能,我们总是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整军备战的.云昭再凶悍,难不成还能斗得过这老天不成?”

    秦柔娘出神地看着燃烧的烛火那蓝悠悠的光芒,火光吞吐,似乎幻化成了云昭的样子,在秦柔娘的脑海之中,能记得的始终便是云昭十八岁那一年的样子,云昭十八岁,她十六岁,是他们成婚的日子,也是从此天各一方的日子

    “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秦柔娘幽幽地道,”十年了,想必容貌已经大变了!”

    紫燕与沁娘都是一怔,才反应过来秦柔娘说的是谁,两人相顾无言,当年云家村的一对少男少女,十年时间,一个成了掌控大越这个庞大帝国的幕后人物,另一个却是统率数十万大军,一路逼来,竟是志在推翻这个帝国,当年青梅竹马,相亲相敬的一对璧人,如今竟然成了一对不死不休的敌人,想来也是让人可叹,可怜,可恨

    “娘娘!”沁娘迟疑了片刻,道:”其实娘娘与镇北王有如此深的渊源,何不双方握手言和,休兵罢战?娘娘赠其高官厚爵,说不定镇北王还能成为国之柱石呢!”

    听了沁娘的话,秦柔娘不禁笑了起来,”沁娘,你终究是不谙政事,你瞧紫燕比你更深知我与云昭之间的恩恩怨怨,但她就从不会抱着这个想法.我和云昭,永远也不会回到从前了,如果说以前爱得深切,现在只怕云昭恨我亦恨得彻骨.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啊!”

    “娘娘,哪您恨云昭吗?如果不是他领兵来犯,现在的大越已经是马放南山,兵甲入库了!”紫燕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秦柔娘摇了摇头:”我不恨他,我只是很抱歉.对他而言,我是有着深深的负疚感的.一念之差,便是天高地远啊,当年在赣州,如果不是红娘子诳了我,我已经回归北方了.当时对于这些日虞我诈终究是懂得少了一些,后来才看明白,当年即便我离去,红娘子也不会杀了李逍的.想不到后来世事变幻,一至如斯,我们都被这时代的大潮一步步推着向前,无法回头,不能回头,终究是到了今天这一地步了!”

    秦柔娘的确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自己拼着舍弃了想要的东西救了李逍,最终却是亲手杀了他

    “如今,我和他都已经不能回头了,因为我们不再单纯是我们了,我有了昊儿,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竭尽全力保着昊儿,那怕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而云昭那边,却是一定要推翻了大越,自己来坐这龙椅的,即便他不想,他手下那些高官大将,那些跟着他的势力集团,也会逼迫着他向前走,我们两人,谁都不会后退一步,后退,就意味着失去一切.云昭或许会放过我,但绝不会放过昊儿,他胜利,就意味着昊儿要死,你们说,我能退让么?”

    紫燕与沁娘两人都是默然不语,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不管两人之间现在还有没有丝毫的牵挂,但刀兵加身之时,两人或许有不忍,但却绝不会手软

    “十年未见,一旦相见之日,便是生离死别之时!”秦柔娘站了起来,”这便是我与云昭的结局,我和他,终究只能活着一个.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说了徒增伤感而于事无补.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皇帝大行,新年过后再举行大行之礼,昊儿也将在那时加冕登基,这期间,我们要做许多事情,紫燕,你要多留心一点了,上京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是保不定还有残孽余贼,不能放松了丝毫警惕,职方司在上京如今怎么样了?”

    “娘娘,职方司见机得早,在阔海解围之后,一夕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的大头目洪安邦已经潜逃,整个职方司已经全部沉到了水底,在上京,他们已经无法为恶了.”

    “他们极有可能逃往卫州通州,特别是通州,这些职方司探子的破坏力极大,你要尽力搜捕他们.”

    “属下明白!”

    “你和阔海这一次救我于危亡之间,我不会忘了你们的这份恩情,你是女人,不好加官进爵,等皇帝加冠之后,便会晋封阔海为辅国大将军,位同苏灿,仅次于从良,你看如何?”

    “多谢娘娘,我与阔海两人的命都是娘娘救的,如果不是娘娘,十年之前我便死了.”紫燕道:”为娘娘赴滔蹈火,是紫燕夫妇二人的本份.”

    秦柔娘笑了笑,道:”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总之,有我秦柔娘在一日,你们便会荣华富贵,与国同休!对了,你的儿子找到了吗?”

    听到秦柔娘提起儿子,紫燕脸色微微一变,”还没有,当时兵慌马乱,紫燕将孩子送给了一家农户,本来想等着时局缓和之后再去找回来,但等我派人去时,那家人却是人去屋空,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一地废墟,竟是不知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来,南地混乱,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说到这里,紫燕不由泫然欲滴

    “总是受我拖累!”秦柔娘叹了一口气,”加派人手去寻找吧,吉人自有天相,你夫妇二人忠义,你们的孩子不会没了下场,找到之后,那家农户要重重赏赐.我也会命令南方官府替你寻找的.”

    “是,多谢娘娘!”

    “你去办事吧!我知你身子不好,但时局如此,我信任的人亦不多,只有多劳累你了.”

    “无妨,属下撑得住!”

    告辞出了大殿,紫燕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漓,在秦柔娘面前,她总是觉得无所遁形,儿子她早就找到了,不过根据雄阔海的意思,儿子早就被带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除了夫妇二人以及几个绝对信得过的贴身之人,谁都不知道具体的地点,便连那户收养儿子的农家,现在也已经全都死了,房屋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丈夫的想法是正确的,如今时局混乱,南方北方谁胜谁负很难判定,如果南方胜了,自己一家自然会荣华富贵,那时再将儿子接回来,如果北方胜了,以自己与阔海的地位以及与秦柔娘的关系,断难活命,将儿子藏起来,也会为雄家留了一点香火,传宗接代,从此做一个普通的农夫便好

    但这,却是绝对不能对秦柔娘讲的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紫燕疾步走向宫外,沿途的侍卫无不向这位位高权重的女子躬身为礼,却不知她此时内心却是惶恐不已

第九百四十五章:安抚

    “娘娘,如今拨开云雾见晴天,可怜彬州的老秦家却是家破人亡了,娘娘,这一次秦家应当能平反昭雪了吧?”沁娘蹲下来,将炭火拨得更旺了一些,看着秦柔娘道

    搓了搓双手,秦柔娘缓缓地坐了下来,沉吟半晌,摇了摇头,”不妥当啊,当初灭门秦家是苏灿做的,现在我们还需要苏灿坐镇南方,消灭朴德猛,如果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给老秦家平反昭雪,苏灿会怎么想,这不是当众打他脸吗?”

    “可是即便不公开平反昭雪,大家不一样心知肚明吗?”沁娘不解地道

    “这不一样.”秦柔娘道:”现在,这事只能做,不能说,只能私下里做,不能公开做.”

    “娘娘,这岂不是太委屈老秦家了?”沁娘有些愤愤不平

    “人都死了,委不委屈他们又怎么知道?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人重要.沁娘,你给秦驰秦骋传信,不要捣乱,老老实实的听紫燕的,你告诉他们,为了他们的外甥能平平安安地上位,能将这江山坐得稳稳的,这口气现在就得给我咽下去,特别是秦驰,在江南,见到了苏灿也得给我摆出一张笑脸来.只要我与昊儿在,有他们两兄弟,秦家再一次兴旺发达指日可待,要是他们心胸狭隘误了大事,我饶不了他们.”秦柔娘板着脸道

    “是!”沁娘低头道

    “其实南方的那些地方官也不是不时识务,紫燕告诉我,他们已经在清理秦家庄,便将秦家那些死掉的人一一下葬了,苏灿不是也将大伯以及秦家那些叔伯子侄们的尸体还了回去了吗?该妥协的时候,只能妥协.小不忍则乱大谋!”秦柔娘摆摆手,道

    “娘娘,那当初因为秦老庄主被杀而被苏灿解除武装的那数千秦家子弟呢?他们可都被苏灿拘役着做苦力呢?我听说他们都戴着脚镣给虎卫当牛做马呢!”

    “听秦骋说的?”

    沁娘低下了头,”是,四少爷昨天不是想进宫了么?他在娘娘面前不敢提这个话,私下里跟我说了一下.”

    秦柔娘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从小就是在秦家长大的,对秦家有感情,但是你不要忘了,我还是秦家的女儿呢!有些事情,不是不做,但绝对不是现在做.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昊儿的江山社稷.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不惜一切,沁娘,你明白吗?”

    “沁娘明白,着眼长远.”

    “嗯,你明白就好!”秦柔娘站了起来,”走吧!”迈步走向大殿外

    “娘娘要回景仁宫么?”

    “不,我们去福宁宫.”

    “娘娘要去见谢韵秋?刚刚两位大人不是说暂时不能处理谢韵秋么?”沁娘惊道

    “不是处理她,而是去抚慰她!”秦柔娘没好气地道:”这个谢韵秋就是一个草包,胆子小,光有千金大小姐的脾气,却没有上位者的担代,真不知谢家是如何养出这样的女儿的?我担心她知道了谢家的举动之后,害怕我会找她的麻烦,要是来一个自寻短见,我反倒是说不清了.总得让她安安生生地呆在宫里.”

    “娘娘真是大度!”

    “不是我大度,谢韵秋那里值得我去对付她,当初杀了她的侍女,是叫景屏还是什么呀?我就把她看清了,从那时候起,我就没理会她了,倒是闵怜儿,生生地让我看走了眼,倒是应了我们老家那句俗话,会咬人的狗不叫啊!”秦柔娘感慨地道

    走出大殿,外面天色却是早已黑了下来,灯光映照之下,片片白雪飞舞,站在院子里警戒的侍卫身上已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雪,但却仍是肃然挺立,不敢稍动

    看着这些侍卫,秦柔娘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你所说的秦家那数千被俘的士兵,我已经让紫燕派人去办这件事了,他们将被重新武装起来,开往通州,加入到雄阔海的军队之中.南方是不能让他们呆了.”

    “多谢娘娘!”

    “谢什么,我也是秦家人!”秦柔娘笑了笑,伸手招来门口的侍卫:”这么大的雪,院子里的侍卫都撤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受得了?”

    “保护娘娘与小皇子,是卑职等的职责,不敢言冷!”侍卫躬身道

    “叫你撤了就撤了,现在上京之中,还会有谁想要我的命么?”秦柔娘微笑着道:”吩咐厨房,给刚刚在雪中值勤的侍卫们熬一碗姜汤,再每人赏一壶酒!”

    “多谢娘娘恩赏!”侍卫显得很激动,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目送着秦柔娘消失在视野之中

    谢韵秋的确是被吓坏了

    当年进宫时那个耀武扬威,自认为自己比起其它妃子要高贵许多的她,在贴身丫头被无声无息地杀死在自己的寝宫外,竟然连皇帝也无法追究此事之后,便彻底被秦柔娘吓着了,从那时起,她更多的是窝在自己的福宁宫,尽量减少与秦柔娘相见的机会,哪怕是秦柔娘倒霉的那段日子,她也没有去落井下石,当年在风中摇曳的丫环的尸体给了她太过于浓重的阴影

    秦柔娘咸鱼大翻身,躲在福宁宫中的谢韵秋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去招惹这个大煞星庆幸的同时,又担心的日夜难眠,谁知道那个恶女人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呢?闵怜儿死了,是被两个侍卫用白绫生生勒毙的,听宫里的小太监说,死得很惨.谢韵秋更是战战兢兢,多次在梦中惊醒,在梦里,两个侍卫总是拿着长长的白绫在狞笑着逼近自己,而远处,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像便是秦柔娘

    谢韵秋日渐憔悴,二十余岁风华正茂的年龄,担惊受怕之下,又不思打扮,乍一瞧起来,倒像是三十好几的人

    自从秦柔娘重新得势,谢韵秋的日子便愈发得难过起来,不用秦柔娘说什么,宫里那些势利的太监宫女们倒是先瞧着谢韵秋不顺眼起来,似乎这位皇贵妃已经命不久矣,有了这个想法,谢韵秋那里还有好日子过,先是饭食愈来愈差,顺不顺口味先不说,有时候送过来之时,都已经变成冷的了,像这几日,大冬天的,竟然连取暖用的木炭也是一日少似一日,弄得偌大的宫殿之中,有如冰窖一般

    谢韵秋不敢有丝毫的抱怨,宫门口的卫兵早就换了人,她怕自己的抱怨被那些势利的太监宫女传到秦柔娘的耳中,那自己绝对讨不了好去,只会被以一句心有怨仄而加以处罚,只怕在秦柔娘的心中,自己的性命还不如一只狗了

    景屏死了,现在身边贴身的只有一个从蜀州跟过来的老嬷嬷,两个人在福宁宫中相依为命,胆战心惊度日如年

    今日天上雪一直下个不停,福宁宫的窗纸破了,也没有人来重新糊上,冷风从外往里灌个不停,谢韵秋裹着棉絮偎在床上,仍然冻得有些发抖,老嬷嬷想去院子中寻些能烧的柴禾,虽有烟雾,但好歹也有个火星,看着也暖和一些

    看着老嬷嬷抱着一小捆木柴推开殿门走了进来,将木柴放在火盆之中,扒开了火灰,趴在那里使劲地吹着那残余的火星,谢韵秋不禁流下了泪来,自己居然落到了这种地步

    门外突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福宁宫中那个可恶的太监总管急步闯了进来,”快快,贤妃娘娘过来了,贵妃娘娘,还不快点起来迎接?要是让贤妃娘娘不高兴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听到秦柔娘突然惫夜驾临,谢韵秋身子脸色大变,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大晚上的,秦柔娘过来干什么?是自己大限将至了么?

    “嬷嬷!”她颤声大叫起来,想要爬起来,但身体抖得厉害,怎么也下不了床

    老嬷嬷赶紧奔了过去,扶着谢韵秋,想将她搀下床下,那太监总管听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由大急,急步跑过去,帮着老嬷嬷将谢韵秋从床上扶了下来

    殿门口处,人影闪动,沁娘先一步跨了进来,扫了一眼屋内,侧转身子,秦柔娘出现在了谢韵秋的眼帘之中,谢韵秋双腿又是一软,要不是老嬷嬷用力架着她,只怕已是出溜到了地上

    踏进福宁宫的秦柔娘眉头一皱,从寒风簌簌的外面进到殿内,理应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但进来的自己,却感觉与外面一无二至,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前一段时间,自己就是这样熬过来的,想不到现在竟然轮到了谢韵秋身上

    “见……见过贤……妃娘…..娘.”谢韵秋牙齿打战,半是冻得,半是吓得,其实她是皇贵妃,而秦柔娘在宫的位份并没有她高,但时势之下,她却不得不向秦柔娘屈膝,过去如此,现在更不用说了

    “妹妹不用多礼了!”秦柔娘今日却是一反常态,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走了过去,眼睛却看着谢韵秋身边的那个太监,”你是福宁宫的太监总管?”

    “是,是,娘娘!”

    秦柔娘看着他冷冷一笑,”你很好啊,将贵妃娘娘照顾得很好嘛!”

    太监总管一楞,实在听不出秦柔娘这句话是夸他呢还是有着什么别的意思,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秦柔娘已是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个胆大欺主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门外的侍卫立时便冲了进来,一把按住瘫倒在地上的太监,拎起来便提了出去

    “沁娘!”秦柔娘冲着沁娘示意了一下,沁娘会意地点点头,走出了大殿

    “妹妹坐吧!”秦柔娘坐了下来,冲着谢韵秋指了指身边的锦凳,”这段日子着实太心了,没有时间不看妹妹,却不想妹妹这里竟然过得如此窘困,这些奴才实在太过大胆了.”

    “不,不敢!”谢韵秋仍是吓得哆哆嗦嗦.低着头不敢看秦柔娘

    此时沁娘已是重新走回了殿中,在她的身后,跟着一溜的太监宫女,有人捧着火盆,有人拿着窗纸,一进门便忙活起来,片刻之间,放了好几个熊熊燃烧的火盆便驱散了宫里的凉意

    “妹妹不必害怕,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本宫前些日子落难,满宫的人都上赶着去欺负本宫,倒是妹妹,以前与本宫不对付,但当真本宫落难了,却没有上赶着去落井下石,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秦柔娘笑着牵起了谢韵秋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谢韵秋如同被蜂子蜇了一口,闪电般地抽回自己的手,低着头不敢说话

    “妹妹怎么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人?”秦柔娘不由笑了起来.”妹妹这段时间独居宫中,可能不知道谢士林将军和谢昭将军的消息吧?”

    谢韵秋抬起了头,看着秦柔娘,摇着头,她与宫外的消息已经断绝很久了,”他们,他们还好吗?前些日子,我听说他们与征北军打仗,打办理了,死了很多人?我父亲与哥哥没事吧?”

    “他们没事!”秦柔娘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不过他们居然与征北军达成了协议,放弃了荆州,退往了豫州,使得我们在通州的防线侧翼大开,两面受敌了!”

    谢韵秋张大了嘴巴,看着秦柔娘,人却顺着锦凳一下子滑了下去,”娘娘,这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谢韵秋失声痛哭起来,这一下自己算是死定了,她不由得痛恨起父亲和哥哥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一来,自己这个女儿就没有活路了么?

    秦柔娘皱着眉头,弯腰扶起了谢韵秋,”妹妹这是怎么啦,起来,坐好!”最后四个字,已是带着怒意了

    “娘娘,不要杀我!”谢韵秋大哭起来

    “我杀你做什么?”秦柔娘摇头道

    “我父亲与哥哥都跑了,不管我了.”

    “妹妹不要害怕,我如果要杀你,一个命令,一丈白绫,一杯毒酒就够了,还用得着我亲自过来么?”秦柔娘笑着拍拍谢韵秋的肩膀,”放心吧,虽然你父亲与你哥哥不顾朝廷安危,但冲着你这次没有落井下石,我也不会为难你.这一次来,我就是让你将一颗心放在肚子里,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扮的还得打扮,瞧你现在这个样子,那里像堂堂的皇贵妃呀?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过了年,昊儿登基之后,你便会受封皇太贵妃了.”

    谢韵秋呆呆地看着秦柔娘,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作答了

    “那个慢待你的太监,这会儿子已经去见阎王了,你放心吧,我会再派一个人来照顾你的,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苦.”秦柔娘站了起来,道:”妹妹今日先休息吧,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不不不!”谢韵秋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过两日我来拜见贤妃娘娘!”

    “就不用娘娘的叫了,我长你几岁,你便叫我姐姐就好了.”秦柔娘笑着转身向殿外走去

    看着秦柔娘的背影,谢韵秋突然之间心里一动,大叫道:”姐姐,我今儿晚上就给爹爹和哥哥写信,让他们一定不要辜负了朝廷的信任,辜负了姐姐的期望,他们一定会从豫州发起反击的,替姐姐分忧的.”

    秦柔娘转过头来,笑得很是灿烂,”那敢情好,便劳烦妹妹了!”

    福宁宫的大门缓缓关上,谢韵秋仍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犹如身在梦中,”嬷嬷,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娘娘.”老嬷嬷也是脸有喜色.”贤妃不会加害娘娘了.”

    “你说得对,嬷嬷,赶紧给我磨墨,我得给爹爹写信,我明白了,只要爹爹不投降,还能与征北军对阵,贤妃就不会对付我,我就能活得好好的,嬷嬷,快一点!”秦柔娘走了,谢韵秋的脑子也总算是清醒,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从良自南方回到了上京,而在南部三州,与朴德猛集团激战过后尚剩余的三万余骁卫也暂时划归给了苏灿指挥,与全益凤第五营在陕州的万千沟壑一战,盐池一战,虽然都以从良获胜而告终,全益凤蒙受了巨大损失,但是骁卫也不轻松,两万五千余人的第五营尚余下的五千余人退到了贵州城外围,但骁卫出击贵州的五万余人亦死了两万多人,可谓是两败俱伤,从良取得的唯一战果就是以血的代价成功地将整个朴德猛集团压缩到了贵州城周边,而全益凤也用第五营士兵的性命换取了宝贵的时间,等到了时局的重大变化,使得从良再也无法向贵州城发起最后的攻击

    说起来双主的参战人数都差不多,参战士兵的质量,朴德猛集团整体比起从良苏灿权昌斌等部略有不如,但因为有着第五营这样的百战之兵,倒也并不逊色太多,征北军的被动在于从从良开始进攻之日起,征北军就处于被动地位,多达二十万大军被从良苏灿差不多的部队压缩在贵州内部,缺少战略腾挪的空间,这一仗从开始之日,征北军就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而征北军各部之间战术能力与作战能力的差距亦使得朴德猛能够施展的空间被大幅度压缩,最终能获得这样一个结局,朴德猛已是非常满意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稳守贵州,做好征北军扎在贵州的一颗牢不可破的钉子,等着征北军中路突破之时,再做打算

    朴德猛是这样打算的,而此时,在陕州,从赣州撤退下来的孙传亮部已经进入了陕州,而在他们的后面,苏定方率领的征北军第一营正在追击,孙传亮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进的路上,有一条凶狠的恶狼正一直悄悄地窥伺着他

    (今天只有这一章.因为工作很忙,必须先将工作上的事情完成!抱歉!)

第九百四十六章:雾中的猎杀

    燕小乙现在就是一头恶狼,一头饿狼,一头憋了一肚子气的穷凶极恶的狼.赣州中了从良算计,步了当年林牙铁骑惨败的后程,使得征北军原本唯一的一个成建制的骑兵战营,几乎失去了战斗力,虽然现在征北军有了蒙军铁骑的加入,燕小乙的骑兵营不再显得那么必不可少,但对于燕小乙来说,如此的奇耻大辱他如何忍得下去?

    征北军成军十数年来,大的的败打屈指可数,算来算去,亦只有当年李富贵死于延州,第二便要算燕小乙这一场败仗了.燕小乙一心想要找回这个场子来

    那一仗败后,他还剩下近五千骑兵,后来为了千里奔袭,又集结了全军的战马和资源,装备了一千余骑兵,剩下的全都让他们撤去了潞州,回到了云昭的中军之中.而他与随兵潜藏而来的三眼虎则带着这一千多骑兵一路进入了陕州,准备窥准时机,咬上从良一口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下嘴,贵州之战已是尘埃落定,朴德猛收缩回了贵州州城附近,从良的骁卫与权昌斌部,苏灿部汇合,形成了一个大的军事群落,燕小乙再想报仇,也不会去自寻死路,无奈之下,只能在陕州游荡,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他的这点人马,在对方眼中,完全就是一股散兵游勇,根本无法撼动对方的大营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孙传亮被云昭所迫,潞州失守之后,便带着骁卫一部以及一部分潞州镇军仓惶撤向陕州,准备去南部三州与骁卫本部会合

    燕小乙立即盯上了孙传亮

    孙传亮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身后穷追不舍的苏定方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在他的身侧,还有这样一支神出鬼没的骑兵正张开燎牙,流着涎水地盯着自己,准备随时扑上来撕咬上一大口

    此时,北地冰封千里,而上京周边亦是白雪飘飘,与这些地方不同的是,陕州却是干冷干冷的,入冬以来,还没有下过一场雪,风刺骨之极,每每风起之时,便会扬起阵阵沙尘,遮天蔽日,干冷的气候其实比起白雪漫天更让人难受

    在陕州那独特的地理地形之下,燕小乙这千余骑兵随便往那条深沟深壑中一藏,便根本无从发现,在发现无法撼动南朝大军之后,燕小乙便把目光转向了正从陕州撤往南部的孙传亮部

    孙传亮部现在还有近两万人,其中从潞州退下来的七千骁卫是他们的主力,而跟随着孙传亮的还有相州八千镇军

    而此时,苏定方部超过三万人的部队正一路紧追不舍,而前锋正是燕小乙当初撤回去的那一批没有了战马的三千骑兵,当然此时,他们已经重新跨上了战马

    这是一支渴望复仇的军队.特别是当他们面前的敌人是骁卫的时候

    从空中看下去,一崭的黄色平原之上,却有着一笔笔浓墨重彩般的线条,而这些或粗或细的线条平是陕州特有的地形,一条条或宽里许,或者只有数十米宽的裂缝将这片黄土高原割裂成一个个的或大或小的板块,而这种地形,便决定了将这里作为战场将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

    燕小乙不在乎,现在的孙传亮部于他而言,就是一头笨重的大象,而他自己,却是一只灵动的老鹰,一击不中,飘然远去,对手根本无法抓住他的行踪.但燕小乙却迟迟没有出击,他想得不是仅仅让自己充饥,而是要美美地吃上一顿大餐

    这无数条裂缝之中的一条,燕小乙带着他的部队便藏身其中,曲里拐弯,长达数十里,中间夹杂着无数个岔道,燕小乙根本不担心有人能找到他

    此刻燕小乙正趴在地上,拿着小刀在地上刨着,半晌,肩头一耸,一探手,慢慢地缩回来,翻了一个身,扬起的手中,一只硕大的老鼠被他揪着了尾巴,四只小腿在空中蹬哒着,瞧着这支肥肥的老鼠,燕小乙咧开大嘴,嘻嘻地笑了起来

    一挺腰,翻身坐了起来,手一扬,老鼠被高高抛起,从空中跌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手里的尖刀疾刺而下,正正地将这只老鼠的小脑袋砍了下来,手中尖刀翻飞,熟练地剥下了鼠皮,去除内脏,片刻之间,白白嫩嫩的鼠肉便呈现在了燕小乙的面前

    刀光一闪,削下薄薄的一片,丢进嘴里便大嚼起来,”舒服!”他满足地哼了一声

    “小乙!”远处传来呼喊声,却是三眼虎的声音,如今在征北军中,能毫无顾忌地喊他名字的人当真是屈指可数了

    “虎爷!”燕小乙扬了扬手中的美味,”快来,今儿个淘到好东西了,来尝尝!”

    三眼虎大步而来,全身只着皮甲,头上亦没有带头盔,长长的头毛用一根带子一扎,便披撒在了肩上,随着他极大的步伐而左摇右飘,背上背着一柄强弓,腰间却是挂着两壶箭.三眼虎的箭术其实极其了得,只不过当年在马匪队伍之中,云昭要比他强上许多,倒使得他名声不显了,真要论起来,在北地诸将之中,单论箭术超过他的,也只有云昭与札木合二人了

    一片削得极薄的肉片从燕小乙手旋转飞起,三眼虎一张嘴,直接将这片肉给咬住,舌头一卷,大嚼了几口,一口咽下,”不错!”他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燕小乙的身边,不客气地从燕小乙手里抢过大块的鼠肉,拔出小刀,自削自吃起来

    燕小乙侧脸看着他,”虎爷,怎么样?能动手了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三眼虎一边吞咽着鼠肉,一边笑道

    “怎么说?”燕小乙顿时兴奋起来

    “孙传亮是骁卫左统领,从良麾下强将,不是浪得虚名之人,从赣州一路撤退过来,楞是没有苏定方捞着半点机会,当然,这也与苏定方一向用兵谨慎有关,但现在孙传亮已经越来越接近目标,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一些了,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三眼虎嘿嘿笑着

    “可以收拾他了?”燕小乙大笑道

    “不是收拾他,而是收拾跟随他而来的相州镇军!”三眼虎将最后一片鼠肉扔进嘴里

    “为什么不是直接收拾孙传亮?”燕小乙顿时拉下了脸

    “我也想啊,但我摸过去看了,骁卫防守森严,这支军队的确名不虚传,找不到对方的漏洞,咱这千把人怎么打,万一给他缠住,可就玩完了.”三眼虎叹道:”但相州镇军比起骁卫来就差远了.”

    “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么?”燕小乙不解地道:”打相州镇军,骁卫不是照样能掉头回来?”

    “这就是我所说的机会了!”三眼虎用力在身上.”孙传亮快要抵达目的地了,骁卫的行军速度不由自主在加快,而相州镇军却跟不上了,两军原本前后呼应,现在距离却被拉开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至于选择相州镇军,自然是因为吃柿子要捡软的捏.八千相州镇军呢,真要让他到了南部,朴德猛可就更困难了些.灭杀他们,不仅是可以出一口恶气,也可以减轻朴德猛的压力.”

    燕小乙惊讶地看着三眼虎,”虎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替朴德猛考虑了?”

    三眼虎咧嘴一笑,”现在不同以往了,我来的时候红姑娘就快要生了,算着时辰,现在咱们的小侄儿应当已经出世了,那可是云昭的长子,我瞧着雅尔丹那模样,肯定是个不能生养的,即便运气好,那也绝对是个丫头片子,所以咱得替小侄儿打天下了呀!”

    燕小乙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虎爷,你可真是的,好好,算你有理,你看得远,看得远,我小乙是服气了,就听你的,打相州镇军.好吧,你告诉我,东风是什么?我们需要什么样的东风?”

    三眼虎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天气啊!小乙,你说咱们要是一出这沟沟,在我们面前的可就是他娘的一展平原,隔着他妈的老远就能看着咱们,怎么打?等我们跑到他们面前,他娘的早就摆好阵势了,冲阵么?”

    燕小乙晃晃脑袋,”冲个屁的阵,要是老子还有万把骑兵,倒是可以冲一冲,打着转的一层层的削他,我这就千把人,冲什么阵?虎爷,咱们晚上出去干他,一样!”

    三眼虎摇摇头,”我跟了他们两天了,晚上这帮龟儿子扎营还挺讲究的,恐怕是骁卫教他们的吧,袭营恐怕没门儿.”

    “狗娘养的!”燕小乙不由大为恼怒,”他娘的骁卫,又是他们坏事.虎爷,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要是来场大雪,或者来场大雾就好了!”三眼虎一伸腿,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地上.”哪咱们就可以在他们行军途中袭击他们了.”

    “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着下大雪或者起雾,这他妈典型的望天收,虎爷,这就是你所说的东风?”

    燕小乙愤愤地道

    三眼虎哈哈一笑,也不理会燕小乙,仰望天空,悠悠地道:”小乙,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我们倒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在大漠的那会儿,那时可真是自由自在啊,纵马驰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杀蒙人,抢财货,日子过得可真逍遥!一晃眼间,便是十年了,我都四十好几了,小乙你也近三十了.”

    “都什么时候了,虎爷还想着这个?回不去了,再说了,现在便是让我再回去,我也觉得没意思,我就想着这一仗,这一次我小乙可是丢了大脸,要是扳不回面子,我可没脸回去见王爷.也没脸去见红姑娘,没脸回去见那还没有见过面的小侄子!”

    “得了得了!”三眼虎一挺身坐了起来,”瞧你那样儿,还统兵大将呢!真不知你是怎么混上去的,完全就一赌气的小娃娃!”

    燕小乙一屁股坐了下来,”虎爷,这还不就是在你面前,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在你面前,我装什么装!”

    三眼虎叹了一口气:”小乙,说实话,这些年,你和鹰嘴岩的一些老兄弟,可是生分不少了.老兄弟们不多了,野鸡一直恨你来着.”

    燕小乙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三眼虎,”虎爷,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当年那事儿,我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得那么做.当年我们这些留下来跟着王爷的人,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情,学会了很多东西,与那些跟着虎爷与红姑娘走的老兄弟在很多事情上有了分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是啊,你也很,郝仁也好,都是这样.”三眼虎叹了一口气,”你还认我做大哥,但郝仁可是不大理会我了.”

    “虎爷,在许多事情上,你不该随着红姑娘的意思,你看看,最后死了那么多兄弟,还是又回到了原点,事实已经证明,当年你们的确做错了.说句心里话,我希望那些兄弟的血不要白流,从此咱们又能像当年那样,亲如一家.”

    三眼虎嘿的一声笑,”怎么回到从前?红姑娘现在专心去做夫人养孩子了,我和野鸡都被夺了军权,这一次要不是你这儿出事,还轮不到我出来现世.算了,不说这些了,喏,你瞧瞧!”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递给燕小乙

    接过石头,燕小乙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你摸摸看!”三眼虎示意道

    拿着石头,左摸右看,半晌才道:”湿漉漉的,有啥好摸的.”

    “对呀,湿漉漉的!”三眼虎意味深长地道.”小乙,当年咱们在大漠的时候打野人沟的那一战还记得么?也是在大雾之中出击的.我当年就在老当家的身边.”

    “湿漉漉的!”燕小乙突然就蹦了起来,”水汽,这两天肯定会起雾!”

    三眼虎大笑,”对,这两天肯定会起雾,看这水汽很浓,只怕这雾不小!这就是我们的东风!”

    燕小乙伸出手掌,将指头一根根屈起来,只捏得卡卡作响,”老天爷助我啊!来人啊,传我的命令,全军集结,我们要做些准备了,到时候好好地给敌人一点颜色瞧瞧,打出我们征北军骑兵营的威风.”

    三眼虎看得很准,就在当天夜里,便有薄薄的雾霾开始浮现,随着气温愈来愈低,雾气也越来越浓,到了凌晨,原本应当已经天色大亮的时候了,但却仍是迷迷茫茫,视线看不出十米开外

    在这一片大雾之中,孙传亮的骁卫仍是出发了,此地距离数月之前全益凤殂击从良的万千沟壑只有数十里地,在那里,从良留下了一支人数不多的部队驻守,而出了万千沟壑,抵达盐池,便有一支骁卫劲旅驻扎在哪里,到了那里,就算是重新归队了

    归心似箭的孙传亮率领七千骁卫拔营,在浓雾之中向前推进,数十里地,便是这样的天气,在天黑之前,也应当能抵达了,而且万千沟壑之中驻守的骁卫也应当已经与自己的前哨见面了

    而在孙传亮出发之后不久,殿后的相州镇军,也开始拔营出发,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着约有十数里地

    两支军队之间素质以及战术纪律之上的差距,因为这场浓雾而被无限放大,半日过后,两军之间的差距已经扩大了二十里.骁卫即使在浓雾之中,仍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前锋突前,两翼掩护,但相州镇军的队伍开始被慢慢地拉长,八千人的队伍稀稀拉拉地形成了五路队伍,在浓雾之中摸索着踉踉跄跄的前进,士兵们努力睁大双眼,使自己能看清前面队友的身影,而不至于掉队,至于行军阵形,此时已是顾不得了

    距离他们数里之处,一支千人的骑兵已经作好了冲击的准备,每匹战马的蹄子上都被包上了软布,千余匹战马四蹄踏地,发出的声音极低,而相州镇军在浓雾之中大呼小叫,呼朋唤友,连这仅有的一点声息也被淹没了

    对于相州镇军来说,灾难在瞬时之间便自天而降.袭击者不是来自他们后方,而是侧翼

    燕小乙纵马自浓雾之间一跃而出,眼前是一脸迷芒,震惊地瞪大眼睛的相州镇军

    “杀!”燕小乙一声怒吼,锋利的马刀连连挥出,一蓬蓬的鲜血标出,马前马侧的敌人连接毙命!

    震天的喊杀声从浓雾之中响起,一匹匹战马冲进了相州镇军的队列,肆意屠戮着毫无防备的相州镇军

    三眼虎的箭技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浓雾之中,他根本无法开弓射击,要是误中自己人,那可就亏大了,与燕小乙一样,挥舞着马刀,疯狂地攻击着对手,这两年来,心内郁积的忧愤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了出来

    相州镇军遭此突袭,顿时乱成一团,听着浓雾之中,到处传来的”征北军万胜”呐喊之声,他们误以为身后的苏定方和安庆营已是追杀了上来,更是心中慌乱,在迷雾之中四散奔逃

    这千多名征北军骑兵营这半年来,可以说是都憋了一口气,此时终得展开复仇之旅,一个个都如同修罗再世,阎王重生,疯狂地攻击着对手

第九百四十七章:发酵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相州镇军瞬间乱了阵脚,听着雾中震耳欲聋的征北军万胜的口号,这支相州镇军的统兵将领彭喜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已经镇定了下来.彭喜是相州知州彭忠俊的族弟,一直是相州镇军的将领,从最初跟着程群作战,到最后辅助从良的骁卫,多年的战争也将他磨练了出来,与大越大部分州的镇将没有多少作战经验不同,他算是沙场老将了

    最初他以为自己已经被身后苏定方的部队咬住,一想到苏定方的数万大军,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但片刻之后,从那震天的喊杀声中,他却听出,攻击者虽然声势浩大,但其实人数并不太多,几乎全都是骑兵,因为他的麾下的骑兵数量屈指可数

    也就是说,发起突起的这支敌军,了不起就是苏定方突前的一部分前哨,想到这里,他不由稍稍安了一下心.只要自己能守住,离自己并不太远的骁卫一定会转过身来救援.或者只自己自己将慌乱的士兵聚集起来,形成军阵,对手便无可奈何,自己逆转取胜也不是不可能

    “擂鼓,擂鼓,所有士兵,齐声高喊,向中军靠近,用鼓声,用喊声,将我们的士兵聚集起来.”彭喜大声叫道.在他的身边,中军方向,嫡系的千余名士兵正聚集在他的周围,人挤人,人挨人,彼此紧挨着,惶然地看着浓雾之中的远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彭喜的命令让这些人慢慢地平静下来,十数面大鼓同时擂响,千余名士兵齐声呐喊:”各中军聚拢,向中军聚拢!”

    千余人同声呼喊,声音传透了重重迷雾,传递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将征北军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也给压了下去,四处奔逃的士兵正自六神无主的时候,听到浓雾中传出的整齐的大鼓声以及呼喊声,不由自主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拢过去

    燕小乙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鼓声和呐喊声,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对手主将的镇定与反应让他有些吃惊,看来这家伙肚子里还是有货的.转念之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竹哨,含到了嘴里,用力一吹,顿时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声从竹哨之中传了出来

    这是燕小乙还在当马匪时候,鹰嘴岩马匪们用来联络的一种通讯口具,通过不同的节奏与鸣叫,懂得这种通讯方式的人便能明白吹哨人的意思

    燕小乙在集结兵力,他要首先去攻击鼓声传来的方向

    一边吹着竹哨,燕小乙一边纵马向着彭喜中军方向驰去,不用等待,不用犹豫,燕小乙知道,他的弟兄们马上就会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战马奔出没有几步,一边的浓雾之中突地窜出一个持枪的敌人,看到燕小乙的战马,怪叫一声,转身便跑,燕小乙嘿的一声,轻轻松松地赶上去,纵马从他身边掠过,顺带着一刀斩断了他的脖颈

    第一个抵达燕小乙身边的是三眼虎,对于这种声音,三眼虎是太熟悉了

    “点子还有些麻烦呢!”两人并辔向前,三眼虎大声道

    “再麻烦也灭了他!”燕小乙大笑道:”虎爷,咱们来比一比,谁先冲到对方中军旗下!”

    三眼虎冷笑:”你个小鸡崽子,想跟虎爷较劲,瞧着吧,输的肯定是你!”反唇相讥之时,还不忘手起刀落,将奔行在他身边的一名惊慌失措的镇军砍翻在地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虎爷是逢赌必输,从未有过胜绩!哈哈哈!杀啊!”燕小乙猛然加速,冲到了三眼虎的前方

    “龟儿子的,打人不打脸,这都不懂啊!”三眼虎大怒,挥刀猛砍,”今儿个虎爷要翻盘!”

    竹哨之声在雾中回荡,一个又一个骑兵开始聚集到燕小乙的周边,随着竹哨的音节变化,这些骑兵在浓雾之中开始排成了冲阵阵形

    当年鹰嘴岩马匪赖以成名的冲阵绝技,锋矢阵形.燕小乙与三眼虎作为箭头,冲在了最方方.跟在他们身后的骑兵目力所及,最多能看到前方两名同伴,但他们仍是一个接着一个,排成了数排,向前一路突进

    浓雾之中以锋矢阵形冲锋蕴藏着极大的风险,一旦前锋受阻降速,后面的骑术稍差,变道不及,肯定便会追着同伴的马屁股撞上去

    作为资深的骑兵将领,无论是燕小乙还是三眼虎,当然知道这个风险,在燕小乙的竹哨声中,下达的命令是前后骑相距一个马身的距离,燕小乙相信,这支随着他多年的骑兵,这些从无数场血战之中幸存下来的佼佼者完全能胜任现下的任务,他们能自行化解任何的困难

    彭喜的策略已经起到了作用,整个战场在开始慢慢缩小,燕小乙在聚集他的兵马冲阵,他要趁着彭喜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军阵之前先将他击溃,然后再赶鸭子,而彭喜则反之,谁先抢前一步,谁便能占据优势

    燕小乙前进的道路之上,越来越阻塞了,他的马前马后,都是在奔跑着相州镇军,他们向着鼓声传来的方向在奔跑,因为那里有他们的主心骨,他们甚至没有想到在此时去攻击燕小乙,而是在一门心思地猛跑

    燕小乙冲锋,但速度却在一点点降下来,因为前行的道路之上,敌人愈来愈多,愈来愈密集,那怕他们此时没有攻击自己的愈望,自己就这样一路砍杀,也不能向先前那样辗转腾挪,游刃有余了

    “奶奶的!”燕小乙痛骂了一声,舌头卷着竹哨,开始再一次变换节奏

    “小乙,麻烦不小呢!”三眼虎赶了上来,”如果不行,得考虑撤退了!”

    “先冲一阵再说!”燕小乙怒吼着纵马向前

    孙传亮率领着骁卫离万千沟壑只有十数里的距离了,浓雾之中,他派出去的前哨已经找了回来,告诉他,那里的驻军以及盐池的驻军都已经作好了迎接他的准备,这让他心情大好,总算是顺利脱身了,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在盐池率军固守,将苏定方部牢牢地挡在陕州,使他们不能与朴德猛集团顺利会师,这也是从良从南方走时,派信使给孙传亮下达的命令

    “纵使只余一兵一卒,也不得从盐池后退半步.”从良的命令没有半点丝毫可以通融的余地

    但是喜悦没有持续片刻,从骁卫后方飞马而来的哨骑让他的喜悦在瞬息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州镇军遭到了攻击,袭击他们的有可能是一直追慑在他们身后的苏定方部骑兵前哨

    “怎么办?”这个问题困挠着孙传亮,从这里到相州镇军遇袭的地方,如果没有浓雾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但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所需要的时间要翻上一翻,但更大的问题是,袭击相州镇军的骑兵有多少人?苏定方的骑兵到了,那他的主力部队距这里还有多远?如果自己前去援救,一旦给对手缠住了怎么办?苏定方所部有三万余人,远超自己,一旦给缠住,便极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将军,要救啊!”骁卫将领刘文意大声道:”相州镇军的这些弟兄跟们一起也这么久了,从相州一路撤来,同生共死,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了,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垮掉?”

    “不错,将军!”另一员将领胡威亦道:”那可是八千有作战经验的士卒,如果能安全地救出来,对我们以后作战也是有利的,孙将军,我们骁卫在贵州作战损失惨重,这些人再稍加训练,便可以整体加入我们,成为骁卫一员,我们不能放弃他们.”

    孙传亮叹了一口气:”二位,我知道你们与彭喜这么长时间在一起作战,已经有了兄弟情谊,你们所说的我也明白,但是,你们考虑过没有,我们如果因为救他们而达上我们自己了怎么办?这么大的雾,敌情不明,贸然出击,一旦被敌缠住,后果就大大不妙啊!”

    “孙将军,这么大的雾,于我们,于敌人都是一样的,我们行动迟缓,但是他们就走得动吗?而且前两日我们的哨探明明探知苏定方离我们还有近百里路远,追上来的只能是他的骑兵,他的骑兵并不多.”刘文意握了握拳头,道

    “不错,孙将军,这些骑兵为什么敢进攻彭喜,不就是因为这场雾么,雾大,彭喜不明敌情,才有可能遭遇重创,但是我相信以彭喜的能力,肯定不会被对手迅速击垮,而是会想法苦苦抵抗,他缠住了这些骑兵,我们如能及时赶到,便能将这些相捡便宜的王八蛋给围歼了.也算是出一口这次千里撤退,狼狈不堪的恶气.”胡威杀气腾腾地道

    “胡将军说得有道理!”刘文意接着道:”将军,灭了这股骑兵,可以大涨我军士气,也给我们随后的盐池保卫战增添了底气啊,要是让这些骑兵尾追到盐池之下,他们纵横来去,往来如风,要是切入我们与骁卫主力之间,我们反倒有大麻烦!”

    孙传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人所说的,他不是没有考虑到,但这场雾让他总是举棋不定,一念之间,可就是数千上万人的生死

    他仰起脸,闭上了眼睛,反复权衡着

    脸上有凉风拂面,起风了

    “起风了?”孙传亮霍地睁开了双眼,”起风了?”他大声问道

    “起风了!”刘文意,胡威同时答道

    “风起,雾就要散了!”孙传亮大笑起来,”天助我也!传我命令,全军转向,救援相州镇军,来人啊,去万千沟壑,调集那里的骁卫,出来接应我们,同时传令给盐池守军,分出一部,亦前来接应!”

    “明白!”

    “得令!”

    刘文意,胡威两人兴奋地答道

    七千骁卫,原地转向,开始奔向相州镇军遇袭的所在,空气之中,凉风丝丝拂面而来.雾开始变得淡了一些

    孙传亮作出了一个让他在随后的日子里后悔不迭的决定.于他而言,那是一个惨痛的,不堪回忆的往事

    就在孙传亮决定回转救援的时候,与他们方向相反,但距离却要远得多的另一支部队亦正在向战场方向接近,那是苏定方的骑兵,一共三千余人,这三千余人,也是数月之前,燕小乙从江陵遣返回去的那一部分弟兄,为了集结所有的战马支持燕小乙的奔袭,他们将马匹都交给了燕小乙,直到回到了征北军中,云昭方才重新给他们配上了战马,这一次作战,又将他们派到苏定方军中作为一支集团骑兵使用.指挥这支骑兵的是已经幸存不多的一个老鹰嘴岩兄弟,已经年近五十的老马匪高科超

    大雾阻碍了他们的行军,高科超只能率队缓缓前进,同时派出哨骑突前探查,而身后的大队人马离这里还远着呢,这场大雾只怕会将距离拉得更远一些

    看来是抓不住孙传亮这只耗子了!

    孙传亮就是一属耗子的!高科超愤愤地在心里骂了一声,一路之上,这王八蛋就没有给自己一丁点的机会,眼看着对手就要到盐池了,到了那里,就是步卒的事情了,自己这骑兵部队,总不可能去攻打城墙.到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庆营立功了

    高科超很懊恼,赣州一败,可谓是翻天覆地,在征北军中一向地位超然的骑兵营一夜之间成了征北军各部之间的谈资,这些天呆在安庆营中,也听到了不少将领的风言风语,骑兵营俨然成了征北军的罪人,因为在赣州他们的失败,直接导致了征北府被迫改变大的战略计划,仓促上阵进行大规模的南征,也间接导致了现在攻击乏力,不得不停下了进攻的步伐,现在,除了他们这边一路,其它各战场都已经停止了进攻,就地修整了

    高科超很恼火,与燕小乙一样,他也迫切地希望打一场彻彻底底的胜仗让骑兵营再一次翻身,好好地长一次脸,可这一次作为突前的前锋,他没有抓住对手的破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一步步接近盐池

    高科超不敢贸然发动进攻,上一次的赣州之败给他留下了太深的映象,没有摸清底细,便仓惶出击,小视敌人的同时,将自己差一点弄上了绝路,能够突出重围,那是因为骑兵营够硬够能打,要是稍差一些,只怕骑兵营的作战序列就要从征北军中抹去了,即便如此,近五千兄弟的伤亡让高科超仍是刻骨铭心.看着同伴一个个因为力尽坠马,或者因为战马力竭而倒下却不能救援,那种伤痛足以让高科超从此作战加了一百倍的小心

    燕将军,你现在在那里呢?在他们进入陕州之后,理应出现的燕小乙的千余精锐却无影无踪,宛如平地消失了一般.这让高科超担心不已,燕小乙所带的弟兄虽然是骑兵营中的精华,但毕竟只有千余人啊!千余人在当年的鹰嘴岩是一股大部队了,但在现在动辄数万部队,数十万部队的大会战的战场之上,当真是微不足道

    前方传来尖厉的竹哨声,随着哨音,高科超身前的骑兵同时侧马向两侧避开,竹哨的声音传来的讯息是让路,有重要军情!

    高科超迅速掏出小小的竹哨,含在嘴里回应了几声,片刻之后,浓雾之中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在高科超的哨声回应之后,战马开始减束,片刻之后,一名哨探出现在高科超的面前

    “高将军,发现燕将军所部踪迹了!”哨骑大声叫道:”他们在前方四十里处,正在作战.我们听到了竹哨声,但却看不见战场之上的具体情况,一些兄弟去探个究竟,我与另外几个兄弟快马回来报讯.雾太大,跑上好几个兄弟马失前蹄,伤了,只有小人运气好,赶了回来!”

    “找到燕将军了!”高科超先是大喜,接着又是大惊,”这么大的雾作战?敌人多少?”

    “不知道,不过听声音动静不小,敌人应当不少!”哨探道

    “燕将军带的是骑兵,有选择打不打,在哪里打得自由,即便是与敌人撞上,他也应当有远循而去的自由,但现在燕将军却在与敌熬战,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一战是燕将军主动发起的攻击,就是要趁着这场大雾,敌人不知就里而打乱仗,在乱仗之中消灭对手.”高科超沉吟道

    “高将军,那还等什么?我们得赶紧去支援燕将军,全歼了这股敌人!”身边的骑兵都激动的嗷嗷叫了起来

    “当然,传我命令,全军加速前进.告诉弟兄们,不要怕伤了马,马伤了,就是靠两条腿,也得给我跑过去,这是我们骑兵营翻身的好机会.”

    “遵命!”

    “派出一队哨骑,飞马回去向苏将军报告,就说我们咬住敌人的尾巴了,让苏将军全速前进,力争将敌人消灭在往盐池的路上!”高科超大声道

    “是!”

    “征北军!”高科超缓缓策马向前,开始小跑

    “万胜!”浓雾之中,传来骑兵们如雷的呐喊

    “全速前进!”高科超一声怒吼,猛然提速向前.”

    (这两天学校开运动会呢,忙得脚不沾地,没法子,只能一章垫底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胜利与覆亡只有一层纸那么薄

    燕小乙的马刀已经砍折了,他的马刀是北地最大的兵工作坊锋锐兵工作坊特制的,其锋利程度,以及柔韧和坚固程度,都远超普通马刀,但即便如此,他的马刀也在这一次疯狂的作战之中在历经多次劈砍切削之后,终于不堪重负而从中断为了两截.三眼虎要更糟一些,他的马刀只是比普通马刀好上一些,早就砍断了,现在他用的是抢来的相州镇军的一柄长枪,便连这样抢来的长枪,也换了好几支了

    此时的燕小乙,也用着一把抢来的长枪,挑,刺,砸,扫,横冲直撞

    他已经接近了对方的中军了,雾中,他能听到彭喜的嗥叫声,那声音很近,也许离自己就只差了数十步而已,但此时对手防守的韧度陡然之间便提高了数个层级,因为在这里,彭喜的上千士兵早就构成了一个军阵,而外围,被鼓声和呼喊声所吸引过来的相州镇军也越来越多

    骑兵们开始了伤亡,因为彭喜开始下令放箭

    燕小乙们骑在马上,高度比起几乎全是步卒的相州镇军要高出太多,特别是燕小乙他们的战马都是来自大漠,个头儿更是雄伟,此时彭喜已经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他立即下令弓箭手开始射击,从浓雾之中射出的羽箭让骑兵们猝不及防,不少人中箭落马,死于非命

    三眼虎不由狂怒,扔掉了手中抢来的长枪,取下背上长弓,弯弓搭箭,弓弦响处,一支支羽箭脱弦而出,射进浓雾之中,此时他却是不怕会误伤了战友了,因为在他们的前方,明显的有一个敌人的军阵

    浓雾之中传来声声惨叫,一部分骑兵看到三眼虎弯弓上弦,此时也纷纷醒悟过来,一部分外围游击,另一部分则纷纷弯弓搭箭,向着浓雾之中放箭射击,敌人挤得太紧了,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向着某一个地方射击就行了

    比起相州镇军的射击准度,征北军骑兵们的效率可就高多了,因为他们在高速奔走,对手的箭射出来想要射中,一半要靠蒙,刚开始的伤亡只是因为没有防备,这一下有了防备,或许仍会受伤,但想一箭射死可就难了,他们射进去,因为敌人挤得太紧,几乎箭箭中的

    这一轮还击,立刻让彭喜所部的弓箭手们哑了火,他们纷纷蹲下身子,尽力避让着浓雾之中射来的利箭,而士兵们则举起手中的长矛,拼命在空中晃动,将箭支自空中打落

    “小乙,撤退吧!起风了,雾马上就要散了,再不走可就迟了,雾一散,敌人发现我们只有这点人,会疯狂地反击的,我们现在太散了,到时候很容易就会被纠缠住的,撤吧,免得让弟兄们无谓牺牲,今天我们的收获已经够大了,相州镇军起码死伤三分之一,够本了.以后再找机会!”三眼虎赶上了燕小乙,大叫道

    长枪在空中呼的一声砸将下来,一名相州镇军的脑袋卟的一声塌陷了下去,燕小乙喘着气儿勒停了战马,风已经大了起来,空气之中的雾气比起先前,已经淡了许多,视线已经可以看出数十步之外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彭喜的中军大旗,看到了中军旗下那个正在戟指大呼的敌军将领

    “狗日的老天爷,你也跟我为难,就不能再雾个半天么?”燕小乙指天痛骂

    “小乙,够了,发信号,我们走!”三眼虎吼道.”见好不收,要吃大亏的!”

    燕小乙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竹哨,尖厉的哨音在空气之中回响起来

    骑兵们再一次开始了聚集,以燕小乙三眼虎为首,他们放弃了进攻彭喜的中军,向着外围杀去,进来时不容易,出去时也不简单,因为彭喜的鼓声,呼喊声就一直没有停过,被打散的相州镇军仍在向这里聚集,而此时,因为雾变淡了的缘故,相州镇军们已经一小队一小队地开始聚集了,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百多人的规模聚集在一起

    “杀出去!”燕小乙怒吼道

    彭喜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看到敌骑转身撤退了,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敌军离他已经很近了,如果他们再坚持冲杀一阵,自己的中军当真很难坚持了

    “擂鼓,喊的声音再大一些!”彭喜大声下令

    空中的风声渐大,随着风起,雾越来越淡,战场之上的一切开始显得清晰了起来,似乎在突然之间,漫天的浓雾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在浓雾之中呆得久了,视野陡然之间开阔,眼前的世界似乎显得比往常清晰了不少.看着战场之上的惨状,彭喜的愤怒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八千相州镇军,除了自己这里聚集了一部分之外,剩下的除了已经躺在地上变成死尸的,其它的都如同散兵游勇一般三五成群,最多的也不过百余人聚集在一起而已,只是拿眼一扫,彭喜已是感到心中阵阵抽搐,这数个时辰的厮杀,己方起码伤亡了超过二千人.而出现在眼前的敌人,那些已经聚在一起的骑兵,最多只有千余人,不,没有千余人,骑兵聚在一起,看起来比步兵要多一些

    燕小乙此时的确没有一千人了,这一仗,到目前为止,他杀伤了近三千相州镇军,但是,自己也伤亡了二三百人,此时,的确已经只有**百人了,不过**百骑兵聚在一处,看起来仍是一大片

    “擂鼓,所有士卒,合拢,聚集,进攻!”气疯了的彭喜悍然下令道.自己还有近五千士卒,只要能够缠住对方的骑兵,降上他们的马速,然后抵近纠缠厮杀,最后获胜的一定是自己

    “我们走!”燕小乙恋恋不舍地回头瞅了一眼对方在风中飘扬的中军大旗,摧马向外杀去,这些还没有聚集在一起的敌军尚困不住他们

    “小乙!”三眼虎突然颤声叫了起来,”糟了!骁卫居然在大雾之中回援了!”

    随着三眼虎的眼神,燕小乙看到的是飘扬的骁卫旗帜,数百名骁卫骑兵出现在不远处,几百骑兵不是问题,但被他们纠缠住,对于燕小乙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因为在这些骑兵的身后远处,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黑线正在逼近

    “走不了了!”三眼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厮杀了数个时辰的他们,此时无论是人力和马力都快要达到极限了,肯定跑不过这些骁卫骑兵

    燕小乙紧紧地咬着下唇,一股凶悍之色慢慢地从眼中浮现而起

    “走不了,就不走了!”他一字一顿地道

    三眼虎甩了甩手腕,翻身下马,从一个死去的相州镇军身边捡了一袋子羽箭,”是啊,走不了,就不走了,杀个痛快,杀个尽兴吧!”

    生死关头,两个内心深处那种马匪的凶悍本质一下子浮现了出来

    “弟兄们,我们已经够本了,再每杀一个,都是赚得!放开手脚吧干吧!”燕小乙枪长天空,大声怒吼道

    “杀!”骑兵们发出了一声怒吼

    燕小乙兜转了马头,”杀回去,切了彭喜的脑袋.”一拍马,燕小乙竟然又返身杀向了彭喜

    吃柿子捡软的捏,此时相比于正奔来的骁卫骑兵,彭喜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如果最后能杀了对方的话,那这一战哪怕是自己战死了,也够本了

    恼羞成怒的彭喜,看到援军而狂喜的彭喜,以为敌人一定会仓惶逃窜的彭喜,正驱动军队追击燕小乙的彭喜,突然间看到燕小乙带着骑兵又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顿时变了颜色,因为对手并没有因为此时即将陷入绝境而慌乱,相反,那相破釜沉舟的绝杀气息让他感到浑身都在战栗

    “列阵,列阵!”因为紧张,彭喜的声音都变得尖厉起来

    孙传亮看到了征北军的骑兵,”原来是燕小乙!”他大笑起来,”败军之将,散兵游勇而已,命令骑兵冲上去,纠缠住他,步卒两翼齐飞,给我将他包围罗,我要生擒了这个燕小乙,这可是云昭的爱将,哈哈哈!”

    看到活捉燕小乙的希望,孙传亮开心不已,能在被苏定方追得狼狈而逃的路上,生擒了征北军大将燕小乙,那该是何等的荣耀

    征北军成军十年,尚没有一名将领被敌人俘虏过.而孙传亮,今天看到了希望

    看到燕小乙悍然转身杀向彭喜,孙传亮立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打算,燕小乙没有打算逃,而是准备殊死搏斗,战死沙场了

    “好汉子,好军人!”孙传亮竖起了大拇指,”倒也省了我不少事,这样最好!”燕小乙不逃,自己倒是可以好整以暇地包围他,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地蚕食他了,当左右两翼合拢之后,燕小乙绝对没有任何可以突围的希望了.即便是他这千余骑兵在全盛时期也做不到,更何况此时的他们已是人困马乏

    孙传亮挥了挥拳头,这着实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燕小乙挥舞着长枪,三眼虎在飞奔的马上弯弓搭箭,羽箭嗖嗖掠空而过,两个抱着必死之心的战将带着他们的兄弟,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彭喜的中军之中

第九百四十九章:践踏

    燕小乙只知道这一次自己真是要完蛋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跑的意思,就算跑出去了,又有什么脸去见昔日的同僚,有什么颜面回去面对王爷,面对红娘子!

    这是他的最后一战!

    拼尽全力,他率着麾下骑兵左冲右突,三眼虎在他身侧,弓弦连响,直到射尽了箭袋之中所有的羽箭

    彭喜正准备发起反击的时候,燕小乙突然返身杀了回来,散开军阵正准备追击的他,来不及重整队形,立时便给燕小乙冲杀了进来,彭喜立时便体会到了当年蒙人们无数次体验过的征北军骑兵营的破阵之术.战马一匹一匹掠过,锋利的马刀在空中闪烁,挡得住一刀,却挡不住第二刀,第三刀

    好在这一次相州镇军却不再慌张了,因为他们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大批的援军已经从左右两翼围了上来,而正中骁卫骑兵正紧追了上来

    燕小乙与三眼虎使出浑身解数来摆脱追击他们的骁卫骑兵,他们明白,一旦被这些骑兵缠上,他们就会失去大量杀伤敌人的机会了,而他们,还想让自己的刀刃多饮一些敌人的鲜血

    征北军骑兵营给骁卫骑兵们好好地上了一次马术鉴赏课,表演课,明明骁卫们此时在马力上,在自身的体力之上都要大占上风,但在战场之上四处都横亘着死尸的复杂环境之中,骑兵营的士卒们施展着精巧的腾挪功夫,硬是让对手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能冲上来堵截住他们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左冲右突之间,戏弄对手骑兵与股掌之间,而在这之间,倒下的却是一批批的相州镇军

    但随着左右两翼骁卫的步步压进,留给他们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

    “快要不行了!”三眼虎惨笑着道

    “对不起虎爷,这一次可是将你也拖下水了!”燕小乙充满歉意,”咱们哥儿俩这一次可要一起玩完了.”

    “这是什么话,能与你死在一起,一起去黄泉见老当家的,也不算寂寞,黄泉路上,咱哥俩儿还要继续赌一赌呢,这一回,我可得要翻身,一洗这逢赌必输的霉运.”三眼虎大笑着道

    “好,好,好!”燕小乙笑中带泪,”赌,继续得赌,我还得扩大优势呢,虎爷,只怕你是没法儿翻本了!虎爷,咱们去干那些骁卫骑兵吧,教教他们,什么才是骑兵?他娘的,瞧他们骑在马上那样,活脱脱就是一群骑着马的步兵嘛!”

    “干翻他们!”三眼虎大吼一声,率先掉转马头,迎着追击他们的骁卫骑兵冲了上去

    孙传亮含笑看着燕小乙与他的骑兵慢慢地被向中间挤压,当他们的活动空间完全被压迫之后,就是这些骑兵们最后的表演了.而他的敌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悍勇的转身向骁卫发起了攻击,显然,他们是要将自己的热血洒在更值得一搏的敌人身上

    孙传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征北军

    下一刻,孙传亮的眼瞳猛然收缩,笑容凝结在脸上,在他的视线之中,无数骑兵突然出现,血红的大旗在空中招展,如雷的马蹄声敲击着地面,每一次都似乎击在孙传亮的心上

    如果是平时,几千骑兵的浩大声势足以引起一个没有任何军事常识的人的注意,更不要说孙传视这样的大行家了,全是今天,燕小乙与他们的搏杀所造成的声势最大程度地掩盖了远处骑兵奔袭的声响,他们高巧的战技和马术亦吸引了孙传亮等人的注意,当大队骑兵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时候,任何反应都显得为时过晚了

    高科超十分兴奋地看到,不远处的敌人没有整齐的军阵,而且正在运动当中,他们的目标当然是被围在中间的燕将军,高科超已经清晰地看到了燕小乙的军旗,他们还活着,还是战斗.对于骑兵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战斗机会了

    高科超抄手提起了马鞍旁的强弓,一手拎出一根鸣镝羽箭,弯弓上弦.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三千骑兵整齐划一地重复着他的动作

    “征北军!”高科超扬弓向天,松弦,鸣镝带着尖锐的啸声直上高空

    “万胜!”身后的三千骑兵发出雷鸣一般的吼声

    骁卫左翼刘文意惊呆了

    右翼的胡威惊呆了!

    所有的骁卫看着滚滚而来的骑兵,在那一瞬间,每一个人血液都似乎凝结,整个人如坠冰窖之中

    “中军列阵,弓箭准备,缓步推进,准备接应左右两翼撤回!”孙传亮声嘶力竭地吼道.此时的左右两翼骁卫完全暴露在了奔腾而来的骑兵的攻击之下,以现在步卒们被拉得如此之长的阵形以胶较为单薄的阵容,对手骑兵只需一个冲刺,就会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斩成一截又一截,而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对手的屠戮

    孙传亮几乎能想到接下来左右两翼兵败如山倒的景象.而他眼下能做的,就是尽量地掩护更多的步卒们撤退下来

    战局瞬息之间便被逆转了过来

    燕小乙和三眼虎在瞬时间的惊讶之后,大难不死的念头同时浮上了两人的心头,狂喜的他们几乎同时大呼起来,”弟兄们,援军来了,杀呀!”

    已经疲惫不堪的燕小乙部众们眼看着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却又幸运的抽了回来,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羽箭的啸声将呐喊之声压了下去,天空陡然之间暗了下来,天空之中满是黑压压的羽箭,先是左翼的刘文意部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奔腾的骑兵轻而易举地冲破了他们的犹如长蛇一般的阵形,战马强劲的冲撞力将步卒们撞得高高飞起,更多的却是被弃弓持刀的骑兵劈翻在地

    撤退的金锣声响了起来,孙传亮眼睁睁地看着刘文意部在一瞬间便被打乱,而对手在冲乱他们的阵形之后,又加速冲向了右翼的胡威部.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指挥着他的三千中军缓步推进,此时此刻,保持队形的紧密和严整,是对付骑兵唯一的方法

    战场之上,无数的步卒们撒开双腿,拼命地奔向后方的孙传亮的中军方向,只有那里,才是他们能活命的唯一途径

    相州镇军还没有缓过气来,便又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高科超率领的骑兵肆无忌惮的践踏着他们,无情地收割着相州镇军的生命,相比于骁卫,这些激战了半日的镇军更是毫无抵抗力

第九百五十章:粘住他们

    当如狼似虎的骑兵将包围着燕小乙的步卒们驱散,无数骑兵挥舞着马刀,疯狂地追砍着惊慌奔走的敌人的时候,燕小乙浑身的力气终于是用竭了,翻身下了马,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抓着长枪的手几乎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挨着他的战马也累得惨了,低着头,嘴角不停地冒着白沫,浑身大汗淋漓

    三眼虎也好不到那里去,坐在燕小乙身边,累得两眼翻白,右手拉弦的手指鲜血淋漓,今日在短时间内,拉动弓弦太多,想必手臂也受了暗伤,只怕得休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再一次开弓了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疲劳与伤痕,两人却是快要乐疯了,这一次,当真是赚大发了,不但如愿击垮了相州镇军,竟然将孙传亮的骁卫也给粘上了,让征北军骑兵一旦粘上,想要再次摆脱,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小乙哥,虎爷!”高科超翻身下马,提着血淋淋的刀走到二人面前,”你们还好吧?”

    燕小乙勉力举起手来挥了挥,这时候,他实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科超将带血的马刀插在地上,从身上取下一个革囊,”马奶酒!”他叫道

    三眼虎一把抢过来,先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这才扔给燕小乙,”痛快!”他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燕小乙喝了几口,扯着高科超的手站了起来,打量着战场之上的情形,”阿超,你率一半骑兵,侧翼绕击,争取能赌住孙传亮的后路,将他赌在这里!”

    三眼虎也爬了起来,”孙传亮没那么蠢吧?”

    “他当然不会那么蠢!”燕小乙微笑道:”他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意图,所以他就会跑了.我的目标是这些被驱散的步卒,至于他的中军,留着等苏定方慢慢收拾吧!”

    “我明白了,小乙哥,虚张声势,迫退孙传亮!”高科超大笑道:”然后慢慢地收拾这些散兵游勇!”

    燕小乙此时已经回过气来,笑眯眯地道:”不仅仅是如此,孙传亮,这一次可是真要倒大霉了,咱们可不能让他顺顺利利地退到盐池去,对了,阿超,苏定方距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

    “也不太远,百多里的路程,我已经派人去送信了,快的话,两天的时间就能追上我们!”

    “妙得很!”燕小乙笑道:”这一回可让孙传亮插翅难逃.”

    高科超拔出马刀,跨上战马,如飞而去,片刻之后,尖厉的竹哨之声开始在战场之上回荡

    孙传亮的三千中军停了下来,眼中露出痛苦之色的孙传亮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儿子才重新睁开,他听不懂对方那种鬼哭狼嚎一般的竹哨传讯,但他能从对方兵力的调动之上,判断出对方传达的命令

    对方是想截断自己的后路,将自己也赌在这里,三四千骑兵想一口吃下自己不太现实,但他们将自己赌住拖延时间就能轻易地做到,他们是想等苏定方的大部队过来

    转头看着身边刚刚逃回来的刘文意与胡威两人,两个人发现大事不妙,当即便身回逃,但能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左右翼也只不过是两人身边最为精锐的五六百人而已,左右两翼拢共四千人出击,逃回来的不过千余人.其它的都被驱散,打乱,此时正亡命奔逃,但两条腿那里跑得过四条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被砍翻,被踩踏在地上,战场之上惨叫之声连绵不绝

    如果不是苏定方可能会随时赶到的威胁,孙传亮保持阵形,缓缓压进,本可以接应更多的溃兵归队,但此时,孙传亮就不敢了,一旦让敌骑绕到自己后方,就算他们不攻击自己,自己也将有大麻烦

    “传令,后队变前队,弓箭手,弩手压阵,缓缓撤退!”几乎咬碎钢牙,但孙传亮仍然是痛苦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此时,只能选择保住手中现在有的力量了

    孙传亮中军的撤退彻底击溃了被骑兵们包围的相州镇军以及被打散的骁卫的抵抗的决心,除了少部分地方零星的抵抗之外,其它地方要么丢下武器,抱头投降,要么便亡命而逃,反正向着没人的地方跑,此时,也许只要跑得过同伴,就会赢得活命的机会

    高科超没有能堵住孙传亮的后路,面对着孙传亮如同刺猬般的军阵以及从军阵之中不时激射而出的强弩,他只能绕阵疾奔,以弓箭还击,不过他们手中没有伏魔弩,想要取走敌人的性命可就要难上许多,羽箭射过去,在空中便被密如树林不停晃动的长枪击落在地,偶尔有零星羽箭破开阻拦射了进去,想取得战果,也得靠蒙

    追击与反追击持续了数十里地,孙传亮虽败而不乱,全军缓缓地退向万千沟壑,数十里路程,他们一直走到快天黑时才到,而高科超的骑兵却一直尾随,期间高科超发动了几次尝试性的攻击,全都以失败而告终.最终,高科超目睹着对方一队一队进入到了那纵横交错的沟壑之中

    留下数百骑兵警戒,高科超带着剩下的骑兵返回了战场,那里,无数的火把点亮,将天空照得犹如白昼一般,相州镇军以及骁卫投降和受伤的俘虏多达数千,骑兵们将他们驱赶到一起,人挤人,人挨人,全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队队的骑兵绕着俘虏们奔走,但凡那里稍有骚动,一支羽箭便会飞过去,地上便会多出一具死尸,俘虏与骑兵们人数几乎对等,可没有人敢稍有心慈手软

    “阿超,你要是晚来片刻,可就只能给哥哥我和虎爷两人收尸了!”看到高科超回来,燕小乙迎上去,亲热地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这一回,哥哥可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对了,你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前些天,你们距这里还远着呢?”

    “距这里远着的是苏将军的大部,我们一直突出在前方,本来以为入进陕州之后,很快便能打听到将军您的消息,但一直您如石沉大海一般,怎么也找不着,可急坏我了!”高科超心有余悸地道

    “孙传亮机警着呢,我那里敢随便露头,要是被他瞧出个端倪来,汤都捞不着喝一口,今儿这一战,本来以为这家伙不会来救援的,可以消消停停地收拾相州镇军,没有想到他居然回来了,险些便送了我去见阎罗王,不过老子运气好,你适时赶到,一场大败便转为一场大胜了,哈哈哈,我燕小乙当真福大命大,几次身陷绝境都没有死,看来以后还有的玩!”燕小乙兴高采烈地道

    “燕将军,这一次可抓了不少俘虏,可惜相州镇军的将军彭喜不肯投降,附隅顽抗,被弟兄们给搞死了.”高科超晃着脑袋,”功劳薄上不免有些逊色了,几千降兵,可得要不少人手看管.”

    “看管个屁,一刀刀砍了是个干净!”三眼虎不以为然地道

    高科超打了一个哆嗦,”虎爷,这可不行,前段时间,我听苏将军说起王爷一直念叼着北地人丁不足,大量的田地无人种植,现在各战场各部都卯足了劲的抓俘虏呢,潞州,相州两战,可捉了不少人押到北地去做苦力了,咱们这里可不能输了阵,要是王爷知道我们砍了几千俘兵,功劳不免也要变成罪过了.”

    三眼虎立即闭上了嘴,好不容易上了战场,他可不想让云昭又抓住自己的小辫子,将自己发配到高阳去练兵,这一仗将三眼虎的心气儿又打了回来,这接下来一场又一场的大仗,要是自己不能参加,只能在一边干看着,那还不像猫抓心般地难受死了

    “几千人的俘虏,起码要上千骑兵看守,真是浪费啊!”燕小乙摇摇头,遗憾地道:”没法子,王爷既然有这个想法,咱们也只能照办,留千把兄弟看守他们,其它的稍事休息,然后跟着我去追击孙传亮,总得将这个家伙给粘住罗,不能让他进了盐池.等苏定方赶到后将他收拾了,哈,要是咱们这一次收复了盐池,可就跟朴德猛联成一片,重新打通了贵,陕,赣州的通道,南朝可就要头痛了.”

    “谁说不是呢?”高科超笑道:”小乙哥,您这部人马累得够呛,就先让他们留下来看守俘兵,我带领麾下去追击,等苏将军来了,你将俘兵交给他,快马追上来可好?”

    “也行.”燕小乙点点头,”阿超啊,赶上孙传亮之后,不要硬干,拖住他就可以了.孙传亮这家伙当年在泰州跟蒙人干过仗,以步破骑,以步防骑很有一套,咱们骑兵营就剩这点种子了,可别逞意气给玩没了!”

    “您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吧!”高科超道:”谁不知道咱骑兵营剩下的这几千人是您心里头的宝贝疙瘩呢!”

    “我跟着你一起去!”三眼虎提起了长弓

    “啊?”高科超不由面露难色,求援似地看着燕小乙.三眼虎在征北军中地位不高,但影响力颇大,他在自己军中,是自己作主呢,还是听他的呢?

    “放心吧,你就把虎爷当你的麾下手!”燕小乙笑道:”冲锋陷阵,他可是一把好手!”

第九百五十一章:全速追击

    苏定方在接到高科超的报告之后,知道或许这是他在孙传亮进入盐池之前,最后一次歼灭他的机会了,一旦让此人率部进入盐池,短时间内将没有机会将此人拿下了,更重要的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孙传亮如果驻守盐池,那可就生生地挡在了他与朴德猛会师的要道之上,看似近在咫尺,实在远在天涯

    “苏将军,我们距战场有百余里,离盐池更远,只怕怎么的也赶不上!”安庆营副将欧阳阔看着来报的信使在地图上标出的地点,狂挠头皮,”高科超走了,咱们营里骑兵不多,即便召集起来一起作战,也不济事啊.步卒又不可能长了翅膀飞过去,凭两条腿,再快也得两天.如果要带上辎重的话,三天都够呛啊!”

    苏定方长时间地盯着地图,摸着下巴,”燕小乙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沙场老将了,我想他在与高科超汇合之后,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应当会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所以,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战场离盐池太近了,我相信盐池的守军应当会出来接应孙传亮的,两股人马互相掩护,燕将军只怕法子也不多.关键是我们的速度快不起来啊,毕竟只有两条腿!”

    “能快起来!”苏定方霍地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帐内众多将领,”传我命令,集合全军所有斥候骑兵,运送后勤辎重的马车都给我将东西卸下,集合这些马车.”

    “苏将军!”欧阳阔震惊地看着苏定方

    “给我从全军挑出五千最能跑,最能打的士兵,由我亲自率领,奔赴战场.一天时间,我要一天时间赶到战场上去!”苏定方大声道:”这五千士兵每人带三天的干粮.你,欧阳阔,率大队人马随后赶到,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必须赶到,支援我们.”

    欧阳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将军,三天,我一定赶到.”

    苏定方嘿嘿的笑了起来,”如果能全歼了孙传亮所部,我们就能抢下盐池,与朴德猛部汇合,重新打通贵,陕,赣通道,哈哈,那时候,我们就能直接对南部三州展开进攻.”

    转过身来,砰的一掌击在地图之上,”各位将军,别忘了,我们安庆营是征北军第一营,现在各个战场都沉寂了下来,养精蓄锐,就是我们这个方向还在打仗,征北军其它的兄弟部队可都在看着我们,打出我们安庆营的风彩来,让他们都瞧瞧,我们安庆营征北军第一营的名头可不是因为王爷出身安庆才得来的.”

    “杀!”帐内所有将领被苏定方一翻话说得热血澎湃,一个个跳起来,嗷嗷地叫着

    “很好!”苏定方满意地道

    当来报的信使踏上回程的时候,与他一起出发的,还有安庆营近千名斥候骑兵以及安庆营各部挑选出来的精锐,这些士兵们坐上了后勤辎重的平板马车,一路狂奔向百里之外的战场

    孙传亮已经退入了万千沟壑那综错复杂的巷道之中,此时他已经损失了全部的相州镇军,甚至搭上了两千余名骁卫,悔恨充斥着他的头脑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如果在相州镇军遇袭之时,自己不管不顾地径直退走,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万千沟壑内道路复杂,好在在此驻扎的骁卫们已经基本摸清了这里的主要道路,孙传亮一退入万千沟壑之中,立即便命令部队加速前进,力争以最快的速度退向盐池,而当初一意力主援救相州镇军的将领刘文意悔恨交加,自告奋勇地带着五百士兵断后

    孙传亮知道,即便是刘文意拼了老命,五百士兵也不可能阻挡住对手多久,很快,燕小乙的骑兵又会追上来

    当初全益凤曾在这里率一万征北军第五营与从良的骁卫激战多日,以损失万余人的代价,生生拖住了从良前进的步伐,同时也将近两万骁卫拖着一起下了地狱,但现在,孙传亮却无法复制当初全益凤那一战,因为全益凤当时是蓄意打这一仗,提前布置良久,而现在,孙传亮却无法让自己的麾下在短时间内也摸清这里的一切,熟悉道路的只有原先驻扎在这里的那一少部分人

    “快走,奔向盐池,刘将军拿命在替我们争时间!”骁卫之中,不少将官在大声地喝斥着部下加快脚步,眼下,时间就是生命,每一个都知道,一旦骑兵追上来,他们将不得不结阵防守,而且前进的步伐将会慢得如同蜗牛一般

    仅仅是燕小乙这几千骑兵倒也罢了,威胁更大的是百余里之后的苏定方的数万安庆营士兵,如果被燕小乙缠住,让苏定方赶了上来,那就是灭顶之灾

    刘文意带了两百士兵将不宽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长枪树立,构成了一道枪林.而剩下的三百名士兵,刘文意将他们藏在了前方那些岔道之中,在对方攻击自己这道人肉城墙之时,他们会适时地冲出来,给敌人造成一定的混乱,减轻自己的压力

    刘文意知道自己会死,只是早或者晚的事情,但他希望自己能顶得时间更长一些.为撤退的骁卫多争取一些时间

    天已经完全黑了,刘文意却没有命人点起火把,两百士兵沉默地站在想要追击骁卫大部的必经之路上

    地面开始微微震颤起来,显然,敌人已经来了,因为曲里拐弯的这些黄土巷道,他们看不见敌人,但却能清楚地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刘文意抬着向天,竟然意外地在天上看到了几颗孤单的星星

    “今天天气还真不错啊!”他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眼前突然一亮,无数火把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征北军骑兵终于来了

    黑暗之中林立的防守者着实吓了追击者一跳,随着马缰的被用力勒紧,战马前蹄扬起,发出嘶鸣之声,前面骤然停下,后面紧追的骑兵不由一阵忙乱,险些便撞到了一齐

    看着眼前那些露出绝死之面容的骁卫,三眼虎不由暴怒:”王八蛋,火把都不点一根,想装鬼吓人啊,老子马上就把你们变成真鬼.”

第九百五十二章:围点打援

    暴怒的三眼虎怒喝道:”箭!”

    身后数十名骑兵弯弓搭箭,嗖嗖连声,羽箭破空而至,只是刘文意决意死守,功夫倒也做得不差,第一排士兵的身前,竖着半人高的铁盾,身后的长枪前探,密密麻麻,迎空撩动,射来的羽箭纷纷被打落,这段巷道最多也就容十人并排通过,征北军骑着马,一排能站五个就算不错了,这箭就未免稀疏了一点,根本不足以形成任何的威胁,此时,如果有一台伏魔弩,那怕是一台床弩呢,一弩射出去,便能打出一道血胡同来.只可惜这些骑兵从那来弄来这些东西?

    三眼虎与高科超对视一眼,知道想要通过这里,只怕要经历一场血战了

    “枪来!”高科超向后伸出了手,一名骑兵纵马上前,递给他数柄三尺来长的短枪

    “我打头,虎爷压阵!”高科超简单地说了一句,脚上马刺猛嗑马腹,战马长嘶一声,猛地发力,向前窜了出去,几乎是在战马窜出去的瞬间,高科超在马上后仰,整个人几乎贴到了马背之上后,如同安了弹簧一般,猛地弹了回来,扭腰挥臂,手中三尺来长的短矛闪电一般地飞出,只到飞出去老远,才听到刺耳的破空啸声

    啸声响,长枪至,数斤重的短矛飞出,力道远非羽箭所能比拟,虽然防守者拼命挥动长枪,但疾飞而至的短矛只是稍微偏了一点方向,仍是疾插而进,嗵的一声,插出一个士兵的胸脯,一声惨叫,这名士兵顿时毙命,但身体给身后及两侧的士兵挤住,却是没有倒下

    高科超的马速此时已经加了起来,不用再后仰发力,借助马速,抡圆了手臂,又是三根短矛疾飞而出,三名骁卫顿时毙命,密集的防线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

    “杀!”高科超大声怒吼着,反手拔出马刀,战马奔腾向前,而前方,却是雪亮的枪刃,出于要能,战马猛地减速,但马腹之上传来的剧痛提醒着它继续向前,再一次提速,腾空跃起,但显然,身下的长枪所形成的枪林的长度不是它能飞渡而过的,飞到中途,战马一声悲鸣,已是掉落下来,硕大的马身重重地砸将下去,落下去的途中,数十支长矛已是刺进了它的身体,枪杆断折,传来士兵的惨嗥之声,也不知有几人被落下的战马生生砸死,高科超站在已经死去的战马身体之上,锋利的马刀左劈右砍,竟让他杀出了一个以战马躯体为圆心的小小的空间

    在他身后,一个又一个的征北军骑兵纵马跃了过来,纵然这里道路不宽,纵然骁卫们悍不畏死,但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只是五六名骑兵在高科超的带领之下纵马冲阵,已是将他们的阵形搅得稀乱,老于战阵的征北军骑兵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纵马冲了上来

    “杀!”两侧巷道之中,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之声,一名又一名的骁卫从或宽或窄的岔道之中冲了出来,切进了骑兵中间,手中长枪乱刺,猝不及防,一个又一个的骑兵被刺下马来

    三眼虎顿时便红了眼睛,一手提着马刀,一手攥着匕首,一跃下马,冲进去了杀出来的骁卫之中,劈刺之中,已是将最前面的几名骁卫斩于身前

    骑兵们纷纷跃下马来,挥舞着马刀,杀了过去,双方顿时杀成一团

    天上没有几颗星星,但是,地上火把却是多如繁星,孙传亮心中凄惶,不停地摧促着士兵们加快步伐,每一点时间都是宝贵的,他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

    已经过了午夜了,士兵们已经是又困又乏,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地沉重,每迈一步,似乎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但每一个人都不敢停下,此时如果停下,只怕就再也没有力气踏出下一步了

    “将军,你看!”胡威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孙传亮心中一沉,回过头来,远处,一条火龙正在迅速接近,征北军骑兵追上来了

    孙传亮心中发出一声哀叹,刘文意完了,他用生命挣取到的一段时间,终究也没能帮助自己完全脱离险境

    “结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孙传亮才从胸腔之中蹦出了这两个字.必须在骑兵赶到之前,布好完整的军阵,否则就是全军皆墨的下场

    骁卫们开始一队队,一列列地聚集起来,一辆辆马车被赶到外围,卸下拖车的马匹,将马车围到一起,构成第一道防御,大车之后,是一排排持矛的士兵.一架架的床弩被架了起来,绞弦的吱呀之声响起,粗如儿臂的弩箭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着悠悠的寒光

    长矛兵之后,是刀盾兵,再往中间,便是一名名的弓箭手,当那长长的火龙在众人眼前变得清晰的时候,一个布局森严的军阵已经形成.虽然已经疲劳不堪,但是骁卫们依然不失精锐本色

    火龙开始聚集起来,在众人的眼前形成一片火把的海洋,追来的骑兵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聚集在一起,只有极少数的骑兵队伍绕着军阵奔走,似乎在窥探着对方的虚实

    其实追到此处,征北军骑兵也是强弩之末了,双方隔着两三里的距离相互窥探,高科超此时是无力进攻,只能摆出一个样子来威胁人,但即便如此,孙传视又岂敢冒险

    此时的高科超,样子看着有些吓人,头盔不见了,脑袋正中间一块被递了一个秃头,只剩下四周的头发,正中间光秃秃的地方红艳艳的,明显是受了伤,身上的盔甲满是裂缝,右边肩甲更是没有了,两边显得极不对称,盔甲之上,左一块右一块,尽是血迹,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身边的三眼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蛋子上被划了一刀,让他显得更加狰狞,与刘文意的那一战,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凶险程度却极高,主要是在那种复杂的地形之中,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只能一刀一枪与敌硬拼,好在敌人数量着实不多,而征北军的单兵素质丝毫不逊色于这些骁卫,这才将对手全歼于沟壑之中,高科超头顶那一刀,便是被刘文意给削的,险些便一刀砍了高科超的脑袋去

    “等天亮了之后,老子要拧下孙传亮的脑袋!”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痕,三眼虎狠狠地道

    “虎爷,天就是亮了,我们也不能硬打!”高科超摇摇头,指了指对方的军阵:”您瞧见了么,对方的军阵多么森严,真要硬打,我们占不了便宜.我们只消拖住他们就够了.他不走,我就不打,但凡他有一点走的迹象,我便攻一下!”高科超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一停,我也停,总之,我就是跟他耗上了!”

    “就这样干看着?”三眼虎不满地道

    高科超轻轻地抚摸着战马飘逸的马鬃,这匹战马是他出了万千沟壑在换乘的,先前那一匹早已毙命了

    “虎爷真想打,倒是有个去处!”高科超神神秘秘地道

    “那里还有可打的?”三眼虎顿时兴奋起来

    “孙传亮被我们困在这里,我想,驻守盐池的那些敌人一定会急着前来援救,您说说,这是不是机会呢?”高科超笑道:”围点打援!来援的敌军肯定没有这里防范的森严.要是将他们击溃于半途,那夺下盐池可就十拿九稳了.”

    “我去!”三眼虎大喜

    “那好,我给您一千骑兵,你这个时候不要点火把,摸着黑地悄没声地从侧翼绕过去,别让孙传亮这么早就发现了.”高科超笑道

    三眼虎会意地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天空渐渐地露出了曙光,孙传亮一个激凌,从半梦半醒之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晚上对手没有立即发动进攻,他便也让士兵们轮换着休息睡觉,最后,他自己也终于也没有抵挡得住睡魔的袭击,靠着一辆大车便眯了过去

    “将军,你醒了?”胡威走了过来,两眼通红,显然是一夜未睡

    “怎么样?”孙传亮问道:”对方准备进攻了么?”

    胡威摇摇头

    孙传亮跃上大车,远处,征北军的骑兵们除了游戈的骑兵,其它人连马都没有跨上,一个个席地而座,看样子也在休息

    “他们就是想拖住我们!”孙传亮苦笑道,”胡威,你带一部兵马试探一下,向后退却,我留下来掩护!”

    “是!”胡威点了点头

    骁卫这边刚刚有了一点动作,对面的骑兵已是唿哨之声大作,刚刚还席地而座的骑兵一跃而起,纷纷跨上马匹,迅速形成了冲击阵形

    看着对面的骑兵缓缓迫近,孙传亮的脸色却是大变,昨天那一战,后面赶上来的骑兵起码有三千人,但现在,逞现在他面前的却绝对没有这么多

    “还有些人那里去了?”他低低地道

    “兴许是被刘将军?”身边的一名亲兵也看出了端倪,道

    “不可能!”孙传亮猛力摇头,刘文意只有五百人,再怎么奋勇作战,也不可能将敌人杀死杀伤这么多.他回头看向盐池方向,虽然寒风凛冽,但头上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掉了下来

    失踪了的那些骑兵肯定是绕道去攻击盐池方向来接应自己的援军了

第九百五十三章:咫尺天涯

    从盐池到孙传亮被困住的地方,只有一天的路程,在这一段道路之上,遍布陕州的这种沟壑已经很少了,地势亦有了起伏,不少的丘岭之上,能看到不少光秃秃的树竿,到了开春,这些树发出新芽,长出绿叶,会成为黄土高原之上漂高的绿色点缀.正因为近,骁卫驻守盐城的将领董昌达没有丝毫的防备,带着两千士兵出了盐池,一路前往接应孙传亮.董昌达是骁卫右部章玉亭的麾下,夺下盐池之后,便奉命率三千骁卫在此驻守.在接到孙传亮的通报之后,董昌达毫不犹豫地便率主力出了盐池,只奔战场,在盐池,他只留了一千士兵驻守.在他看来,有孙传亮挡在前方,盐池是安全的.二千骁卫沿着大道快速前进,陕州的道路并不好,好在现在是冬季,陕州虽然至今还没有下雪,但气温却是降了下来,这让道路被冻得很结实,不那么泥泞《无〈《d,这也让行军的速度得以大幅度提高.第一批信使抵达的时候,董昌达还不是那么着急,有条不紊的率军前进,但当天色大亮,第二波信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孙传亮所部遭到大批骑兵的攻击,形式非常危急,这让董昌达下达了加速前进的命令,这一命令也为董昌达部惨遭厄运埋下了伏笔.骁卫很精锐,但再精锐的部队,士兵与士兵之间也有着不小的差距,当全速前进的命令抵达每一支小队的时候,原先还保持的很整齐的队伍开始拖长,二千人的队伍在道路之上,竟然拖出了两里许的长度.三眼虎站在山丘顶部,靠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杆,看着远处宛如一条长蛇一般的行军队伍,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而在他的身后,山丘的背面,一千余骑兵牵着战马,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命令.这些骑兵天还没亮时就抵达了这里,这个地方刚好位于盐池与孙传亮被困地方的中段,选择这个地方,让对方的援军无论是撤退还是前进都显得很困难,进退维谷将是敌人最佳的写照,骑兵们经过了一个时辰的休息,此时正吃得饱饱的,战马有了这段的休息,也已恢复了精力,他们几乎已经恢复到了他们最佳的状态之下.这一仗没有难度,看着远处长蛇般的敌军,三眼虎伸出右手,握成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山丘的背面,千余骑兵立刻翻身上马,策马缓缓向山丘顶部前进

    “加速前进!”董昌达挥舞着马鞭,大声地下达着命令,孙传亮如果被骑兵缠住,后果堪虞,因为苏定方的部队尾追在后,如果在苏定方大部追上来之前,孙传亮没有退到盐池,在野外被优势敌人追上,将是致命性的,心急如焚的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迅速赶到增援.只要有了绝对优势的兵力,敌人的骑兵也将无可奈何.忽然之间,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内心爬起,董昌达霍地抬起头来,眼瞳猛然收缩,在他行军道路的侧方,距离他仅仅只有里许远的一道山丘之上,出现了一个骑士.从他这里看,那个骑兵的身形并不是很高大,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提在手里的马刀反射出凛冽的光芒,显得极是孤单,但在董昌达的脑海之中,却如同九天霹雳一般隆隆响起,几乎将他击懵.有一个,就会有很多.下一刻,一名手持军旗的骑兵出现在先前那名孤单骑士的身侧,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征北军骑兵营旗帜此刻就是一面要命的招魂幡.一个又一个的骑兵出现在山丘之上,很快,那道山丘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骑兵.董昌达怔怔地站在那里,脑子在这一刻一片空白.行进中的骁卫们看到了侧面的敌情,霎时之间,报警的战鼓之声隆隆敲响,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起来

    “布阵,布阵!”

    “聚集,聚集!”不需要董昌达下令,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们拼命地叫喊着.所有的士兵拼命地奔跑起来,向着董昌达所在的位置聚集,所有人都,如果不能及时布好军阵,在骑兵的冲击之下,他们将绝无幸理.山丘之上,三眼虎高高地扬起了手里的马刀,锋利的刀锋在空中闪烁着光芒,随着马刀前挥,山丘顶部,骑兵们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沿着山丘向下的斜坡,开始了冲锋.征北军万胜的呐喊之声让董昌达从茫然之中清醒了,望着乱成一团,正拼命向这边奔跑的骁卫,绝望浮上了心头,慢慢地绰起长枪,他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准备杀敌!

    弓箭手,准备射击!”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千余名骑兵面对着零乱的两千步卒,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战斗,零星飞起的羽箭对于飞驰而来的骑兵基本没有威胁,想要射中高速奔驰的骑兵,这种没有规模的远程攻击基本等于没有.里许的路程,对于骑兵而言,转眼即至,此时,拉得长长的骁卫队伍根本没有布成军阵,便被骑兵们切成了一段又一段的零散部队,马刀挥舞,鲜血迸溅,仅仅抵挡了不到一柱香功夫,骁卫们便溃散了.再勇敢的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也会丧失战斗的信念,保全成了最必然的选择.三眼虎挥舞着马刀,直逼董昌达.而董昌达提着铁枪,也正迎面向他冲来.当看到骑兵出现的时候,董昌达便,完了.千余骑兵同时冲锋的声势是极其恐怖的,他们所发出的声势不是千余步卒所能比拟的,董昌达在泰州战斗过,领教过蒙军铁骑的厉害,面对着蒙军亦无可奈何的征北军骑兵营,董昌达丝毫不认为还有侥幸的可能.这是的最后一战.长枪如同毒龙出洞,董昌达发出狼一般的嗥叫.”杀呀!”三眼虎身体侧转,长枪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身体捅过,手里马刀挥舞,径直斩向董昌达的头颅.董昌达身体后仰,长枪在空中风车般的轮转,两马交,三眼虎马刀反撩,当的一声,刀枪相交,火花四溅.三眼虎没有回头,跃马挥刀,扑向下一个止标,而在他身后,董昌达刚刚在马上重新坐稳,眼前刀光闪烁,又一柄马刀疾劈而至.然后是第三柄,第四柄,每一个掠过他身边的征北军骑兵都不会忘记向他挥出一刀,在对手极快的马速冲击之下,董昌达疲于招架,当当这声连绝不绝的响起,不知挡了多少刀,两臂已是酸麻,动作稍有迟缓,一柄马刀已是横着掠过他的腰腹,胸甲发出嚓的一声轻响,已是被对方马刀破开,第二刀,第三刀,胸甲发出痛苦的鸣叫,从胸前脱落,最后一柄马刀掠过之时,董昌达胸前的鲜血箭一般地标了出来,他惨叫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养精蓄锐的征北军骑兵们尽情地追杀着四处逃窜的骁卫,一个个骁卫在奔跑之中被砍倒在地,不到一个时辰,地上已是伏尸累累,除了极少数人侥幸逃离了战场,其它人几乎全都战死在了这里.收刀而立,三眼虎哈哈大笑,”弟兄们,咱们,收拾了孙传亮,这一战才功德圆满呢!”孙传亮所部在缓缓后撤,但高科超几乎在同时发动了攻击,虽然此时孙传亮的军阵已经开始出现了松动,但高科超并没有向军阵发起强烈的冲击,四千余人的骁卫此时布成了两个圆阵,旋转着缓缓后退,而骑兵们则围绕着他们,高速奔驰,个别骑术特别优异的骑兵甚至纵马从圆阵之前掠过,弯弓搭箭,对着圆阵之中的士兵射出勾魂的利箭.而更让骁卫们胆战心惊的是一些敌骑们手中挥舞着的套索,一不,前列的士兵便会被他们手中的套索套中,在骑兵的高速奔驰之中,这些士兵们被从阵中扯出,如同放风筝一般被拖得飞到空中,随着骑兵的突然减速,重重地从空中下来,摔死在地.这样死法的骁卫不多,但对人的冲击却是最大的.相比于骑兵肆无忌惮的攻击,圆阵之中的反击却是没有多少威力.移动之中的床弩稳定性大大下降,形成不了多少威胁,羽箭射出,偶而能将对手射倒在地,于大局毫无补益.在一分一秒的溜走,半日功夫,孙传亮只不过向着盐池方向走了二十里.这样走法,便是再走数天,也到不了盐池.而更让孙传亮揪心的是,那支不见了的征北军骑兵去了哪里,盐池方向的董昌达会样

    午后,孙传亮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三眼虎率领着骑兵从盐池方向出现,他们举着的,竟然是董昌达的将旗.孙传亮看着那面在风中飘扬的董昌达的将旗,郁积在胸腔之间的一口鲜血终于是喷将了出来,人也险些坠下了战马.盐池虽近,却已是咫只天涯!

    (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四章:恨不当年死

    孙传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就将部队带到了地狱的门口,看着周围游戈着的敌军骑兵,以及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骑军大部,似乎浑身的精力,勇气,信念都在从自己的身体内慢慢地流失.一口鲜血喷出,并没有让他胸中的郁积舒散多少,身体在马上摇摇欲坠,身边的亲卫大惊失色,一涌而上,将他从马上架了下来

    胡威的部队缩了回来,两支部队汇集在一起,重新构成了一个防守严密的大阵,但是,又能坚持多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一直保持着这么严密的队形毫不松懈?

    高科超亦不急于进攻,此时的他,已是胜卷在握,孙传亮已是翁中之鳖,但也得提防着对手困兽犹斗,狗急跳墙,高科超可不想这场完胜有丝毫的暇疵.苏定方的大队人马很快就能赶到,他要做的,就是拖住对手就可以了,攻打密集军阵,还是交给苏定方的大部队更合适

    入夜时分,高科超终于盼来了第一支赶到的军队,苏定方和他的千余斥候骑兵以及在后面休息怪及看守俘虏的燕小乙麾下的近千骑兵

    看到苏定方如此快速地赶到,高科超惊讶之余,亦是如释重负,现在他可以交出指挥权了

    “苏将军,燕将军!”高科超跃下马,快步跑到两人马前,抱拳为礼

    “阿超,干得好!”燕小乙兴高采烈地道,看着远处被困住的孙传亮的骁卫部队,燕小乙觉得这大半年的郁闷终于一扫而空

    “高将军,辛苦了!干得漂亮!”苏定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苏将军来得好快,但是,怎么只有这点人?”高科超欣喜之余,却又有些疑惑

    “得到你们的消息,我便集结了全军所有的斥候骑兵,精选了五千精锐之士,卸下了后勤辎重的马车,一路狂奔,这一路上,可是连吃喝拉撒都在车上解决的,我们跑得快些,自然就先到了,用不了多大会儿,大部队就会赶到了.”苏定方大笑道:”安庆营本部也就在这两天,将会抵达,不过我想,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我们已经解决战斗了!”

    三人都是大笑起来

    果如苏定方所言,在万千火把亮起来的时候,苏定方的五千步卒终于赶到了,不过他们却是有些狼狈,五千人亦是有前有后,有的坐着马拉板车,但更多的居然是一路奔跑而来的,长时间的不间断地挺进,不少拉车的驮马,骡子都倒毙在路上,他们只能甩开两条腿,一路狂奔而来,此时也已经累得不行了

    “今明休息,明天进攻,一战而下!”苏定方豪气干云的大声道:”收拾了孙传亮,盐池亦唾手可得,我们重新打通了贵,陕,赣州与北地的生命线,南方从此永远宁日.”

    围绕着骁卫的军阵,通亮的火把犹如天上的街市,围了半个圆圈,征北军用不着将对手围得水泄不通,因为他们此时困住敌军的有一半是骑兵,对手不敢有丝毫异动,如果他们想突围,他正中了征北军的下怀,在对手突围的过程之中,以骑兵追而歼之,这正是燕小乙等骑兵将领梦寐以求的

    相比于征北军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骁卫的军阵之中,却是一片死寂,廖廖几支火把零星地散发着清冷的光芒,更显凄凉.虽然外围的军人仍然站得笔直,但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神彩,而中间轮换休息的士兵更是垂头丧气,默然不语,他们都是老兵,知道这时除非出现神迹,否则覆亡的结果已经不会有任何改变

    孙传亮终于还是倒下了.巨大的打击与自责将这名曾经名震天下的将领彻底击倒,在昏迷了半日之后,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将军,您醒了?”胡威半跪在他身侧,惊喜地叫道

    “天都黑了啊!”孙传亮仰望星空,喃喃地道.”敌人没有发动进攻么?”

    “没有进攻,将军,他们又来援军了!”

    “援军?”孙传亮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这是迟早的事情,”是苏定方来了么?”

    “是,敌人又赶到了上千骑兵和数千步卒,但是并没有发动进攻!”胡威低声道

    “他们一路急奔而来,即便想攻,也没有力气,或许明天早上,便是总攻的时候了!扶我起来!”孙传亮道

    胡威扶着孙传亮站了起来,看着外围那一片火把的海洋,有骑兵手持火把往来奔驰,一阵阵哟嗬哟嗬的怪叫声让人更是心烦意乱

    “想不到我孙传亮纵横半生,这里便是我的结局了!”孙传亮苦笑道

    “将军!”胡威低下头来

    “你怕死吗,胡威!”孙传亮问道

    “将军!”胡威霍地抬起头来,”我胡威一直跟着将军,这么多年来,不论是先前面对蒙人,还是后来面对征北军,我何曾后退过一步?”

    “是啊,是啊!”孙传亮连连点头,”是啊,我记得,当年我们在泰州与蒙人放对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吧!”

    “将军好记性,不过我们离开泰州的时候,末将已经升到游击将军了!”

    “十年时间,哦,马上就要十一年了,从一介校尉做到如今的四品中郎将,你升得也算是很快了.”孙传亮道:”明天,你准备怎么办?”

    “死战!”

    “结果呢?”

    胡威低下头,”将军!”

    “结果呢?”

    “结果我们将全军覆灭!”胡威难过地低下了头

    “是啊,全军覆灭!”孙传亮怔怔地看着远方,半晌才道:”恨不死在泰州啊!”

    “啊?”胡威没有听懂这句话

    “恨不死在泰州!”孙传亮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每每想起当年冯从义老将军与关大将军的儿子两人单骑冲锋的场景,我都浑身战栗,他们必将流芳百世,而我们呢?”

    胡威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不打啦,不打啦!”孙传亮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面向着通州方向,重重地跪了下来,”从大将军,末将尽力了,末将今日走投无路,就算战死当下,亦无法赎罪,却会让数千骁卫随着末将一起去死,他们还年青,他们还有父母需要赡养,还有妻儿需要呵护,此情此景,我不能为了自己一己私名而带着他们去死,所以,末将决定投降!”

    “将军,不能投降啊!”胡威大叫起来:”这样,您的家人会因为您而受株连,会被问罪的!”

    孙传亮站了起来,指着黑暗之中数千骁卫士兵,”比起他们,我孙家不过数十口人,何足道哉?更何况我跟随从大将军转战南北,也曾立下赫赫战功,朝廷不至于如此绝情断义!胡威,不用劝了,我意已决,给我备马,我去见苏定方,你在此督军.”

    苏定方,燕小乙,三眼虎,高科超等人并没有睡觉,而是围坐在篝火之力,火上,烧着一条硕大的马腿,这一次苏定方一路狂奔,倒是累死了不少的驮马

    高科超取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不少的精盐,作为一名骑兵,这些东西他们是必备的,他位不象步兵,随时都有后勤辎重随军,骑兵营一出击,往往便是远离中军,不光是人不吃盐没劲,马也得吃啊

    将盐袋交给亲兵,亲兵均匀地将精细抹在已烤得香气四溢的马腿之上,再等了片刻,用刀子切成一块一块的,分别递给几位将领,都是军中汉子,自然没那么久讲究,四人伸手抓了肉块,狼吞虎咽地吃将起来,一边吃,一边讨论着明天这仗该怎么打,虽然骁卫已是案板上的鱼肉了,但受伤的猛兽更凶猛,在场的四人倒是谁也不会小瞧了对手

    正讨论着作战细节,一支鸣镝忽地从远处腾空而起,尖厉的哨音响彻夜空,四人腾地全都站了起来:”夜袭?孙传亮太想当然了吧?”高科超讶异地道

    随着这声鸣镝,四处游戈的骑兵高举火把,迅速靠拢,而本阵之中,更多的骑兵已是翻身上马,围在火边休息的步卒也已经恢复了不少的元气,听到鸣镝示警,也全都轰然起立,在军官们的命令声中,迅速开始集结

    对方军阵之中,有战马驶出,借着对方举着的数根火把,四人都看清了不过廖廖十数人

    “看身形,好像是孙传亮!”三眼虎眼尖,有些疑惑地道

    “如果是孙传亮,这一战便结束了!”苏定方显得有些兴奋,”他要投降了!”

    “投降?骁卫会投降?”高科超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会?”苏定方笑道:”他们已经身临绝境,不投降,就是一个死字!或许这是孙传亮最好的选择!走,我们去迎迎他.”

    天色大亮之时,四千骁卫向包围他们的征北军投降缴械,孙传亮的要求很简单,保证投降士兵的性命,对于这一点,苏定方等人自然毫无疑义,这是最好的结果,不用再费一兵一卒,便取得最后的胜利

    骁卫投降了,倒是孙传亮让苏定方等人费了老劲,随队军医是贴身侍候,此人可不能死,一定得好好地活着才行

第九百五十五章:一喜一悲

    贵州城,枕戈待旦

    半年之前,燕小乙在赣州的意外失利,使得贵州朴德猛集团突然之间,变成了一支孤悬之军,来自北地的物资,军械等各类补充统统断绝,一时之间,几乎陷入绝境,朴德猛麾下兵马众多,但当失去了物资补给之后,众多的军队反而成了朴德猛的负担

    燕小乙的失利过于突然,使得全益凤为了替朴德猛争取整个贵州城的布防,不得不率部以一种决死之态迎击骁卫,虽然给骁卫也造成了重大损失,但第五营却几乎是打残了,只剩下五千余人退回到了贵州城的外围防线,重新稳住了阵脚.但全益凤的牺牲却为朴德猛布置整个贵州城的防线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对于朴德猛来说,这太关键了

    紧接着石敢当突出奇兵,击败萍乡的权昌斌镇军,又为朴德猛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虽然在对手稳住脚跟之后,在不断地反扑当中又将石敢当驱赶了回来,但此时,朴德猛在贵州城的整个布署已经完成,虽然被压缩到了贵州城方圆百里之内,失去了战略反击的空间,但在收缩了防线之后,防守的厚度却大大增加,相应的让贵州城的抗击打能力也非同凡响了

    现在唯一让朴德猛头痛的就是军械的补充了

    贵州一直没有形成自己的军械制造体系,先前在叶开时代,军械补充来自上京,后来贵州落到了朴德猛手中,军械又自北方运到,到了现在,朴德猛算是尝到了苦头

    集合了贵州城中所有铁匠,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铁制品,统统融成了铁块备用,但除了能打制一些大刀枪头之外,其它的东西可就没地补充了.伏魔弩,霹雳火这些武器根本不是这些铁匠能打制的,便是他们所专用的弩箭,也无法补充.而霹雳炮虽然能够拆卸重组,但也是损坏一台就少了一台了,而这些东西,朴德猛必须保证用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那就是贵州城最后的城防之上

    一骑快马自盐池方向如飞而来,径直奔向了朴德猛设在贵州城知州府衙的指挥行辕.片刻之后,指挥行辕之内传来了朴德猛的狂笑之声.行辕之中从中军大堂的侍卫,到守门的大兵,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平素威严凛然的大将军居然如颠似狂的从大堂之内狂笑着,摇摇摆摆地走到了院子中,喝醉了酒一般在在院子之中转着圈的大笑

    “这是怎么啦,大将军这是怎么啦?”亲卫们看着紧随而出的那名信使

    “好事,大喜事!”信使微笑着看着院子中的朴德猛

    “当然是好事,大喜事.来人啊,飞马传讯给薛临风,石敢当,昭义,全益凤等人,速回中军行辕议事!”

    “朴将军,眼下大敌当前,敌人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此时将将军们全都召回来,行吗?”

    “屁的进攻,现在轮到苏灿头痛了,他还想进攻我们,想着怎样守彬州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一回该轮到我们啦,哇哈哈哈!”朴德猛放声大笑,这半年来,被对手逼得狼狈不堪,虽然偶有胜仗,但却于大局于事无补,眼下骤然拨开乌云见青天,翻身当家作主人,岂有不欣喜若狂之理!

    信使来自苏定方的安庆营,苏定方与燕小乙两军汇合,于三日之前收复盐池,重新打通了贵,陕赣州与北地的通道,这意味着,将会有源源不绝的物资,军械,援兵自北地而来,南部三州将面临着征北军的猛烈攻击

    一招活,全盘活!这就是朴德猛现在处境的真实写照

    各路将领纷纷自防线之上赶回,这是自收缩回贵州城周边防守之后,为数不多的征北军南征集团各路将领的大集会

    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准备反攻

    就在朴德猛接到夺回盐池的消息的时候,虎卫大本营,新任的南部大都督,辅国大将军苏灿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孙传亮全军覆没,盐池失守的消息,与朴德猛的狂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灿却是如丧考妣

    盐池失守,意味着从良煞费苦心,好不容易在南方建立起来的战略优势荡然无存,征北军援军赶到,源源不绝的物资军械将会通过赣陕运往贵州,南部三州将不得不转入守势,情况竟然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之中,不,是更糟,因为征北军又一个主力战营抵达了贵州,对南方形成了巨大威胁

    现在朝廷在南方的精锐,骁卫方面孙传亮所率领的一万余左骁卫士卒已不复存在,当初从良为了打下盐池,与全益凤一场火并,虽然将第五营彻底打残,但骁卫中军与章玉亭的左部亦是损失惨重,至此,六万骁卫已仅剩下一半人,由章玉亭统帅.权昌斌麾下的数万镇军,在萍乡吃了一场大败仗,但损失倒不大,自己的虎卫虽然历经大战,但主力尚存,三支最能打的朝廷军队尚有十数万人,再加上南部镇军卫家军队,在军队人数之上,并不吃亏,但很显然,双方的战略形式已经逆转了

    苏灿现在第一要考虑的不是打下贵州的问题,而是要保证战火来被烧到南部三州境内,确保这个朝廷的赋税重地不受到战火波及

    从良原本想将骁卫调走的打算肯定是不可能了,骁卫一走,南方的战局将不可预料,骁卫不能走,那从良在卫州构建第二道防线的计划也便告吹了.也就是说,从良将不得不在通州与征北军进行一场事关国运的大决战

    一旦此战输了,那么南朝便输了

    其实如果自己这里输了,南朝也输了.因为征北军便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便是神仙下凡,也将再难挽颓势

    在扎紧篱芭的同时,御敌于南部三州之外.当苏灿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一个守中带攻的计划慢慢地在他的心中成形

    随即,虎卫左部在黄宏的带领下退往湖口,章玉亭三万骁卫兵迫盐池,作出攻击之态,牵制苏定方的安庆营,卫光明作为箭头,仍将向正面之敌发起进攻,自己则率虎卫主力驻守萍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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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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