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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三二章:闺乐

    云昭急急地赶回来了兴灵,李勉死了,但他死得早了一点儿,虽然征北军知悉内情的人都很高兴,但云昭还是觉得他死得早了点儿.李勉虽然只是一个挂名皇帝,但他毕竟广为北地人所知晓,他的死仍然会在北地引起一些小小的震荡,在北地,云昭并不太担心,这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但在南方,战事仍在继续,如果李勉死传了出去,不免会给人以口实,在云昭的计划之中,这个人最好是不死的,等到自己平定南方,全盘掌控大局之后,可以以一种更平和的方式来完成角色的转换

    但李勉的突然死亡却让这一切被打乱了

    仍在南方征战的军队除了极少数的高级将领,余人全都被蒙在鼓里,这个情况让前线的将领们兴奋不已,大家这些年来奋力拼搏,所谓何来,不就是拼着一个改朝换代么?云昭登上帝位,他们都是开国功臣,这一功劳足以荫庇好几代子孙,而更让他们兴奋的是,春秋史笔之上,亦将会录下他们的名字

    与前线将领们不一样的是,兴灵的文武百官们却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此时李勉的死不适宜公布,应当隐藏消息,等到拿下南朝全境,时局安定之后再公布

    另一派却是认为云昭应当就此登上帝位,摆明车马与南朝逐鹿天下,这一派觉得大局已定,上京覆灭指日可待,此乃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兴灵内部争吵不休,云昭只能先行返回,此时的他才分外想念已经过世的蒋丰,如果这位老人还在世的话,以他的威望,在兴灵自可镇住局面,也免得自己往来奔波,眼下南方战局正到了节点之上,兴灵如何不能协同一心,于前线而言,可就是一桩祸事

    北地运河的开通,使得交通大大改善,自荆州过了苍江在秦州码头转剩小船,沿着运河一路直抵剑门关,然后再换乘马匹,原来需要月余的路程,不到十天,云昭便回到了兴灵,从外表上看,兴灵运转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其实在兴灵内城,高官云集的那方圆数里之地,却早已是波澜涌动了

    云昭回到自己的征北王府,雅尔丹笑吟吟地迎了出来.看看左右,云昭有些奇怪地道:”妙妙呢?”

    “王爷回来的太快了,妙妙妹子没有想到今日王爷就能回到兴灵,所以今日一早便出去打猎了,还没有回来呢!”

    “这个妙妙,终还是坐不住,当真是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她现在出去打猎,必然是前呼后拥,大群人跟着,有人将大群的猎物赶到她面前来,有什么乐趣可言,像我当年那一般,单枪匹马,不不不,根本就没有马,全靠两条腿,有时候为了一个猎物,能在雪地里趴上小半日,那才有趣味.”云昭笑道

    “这事儿以后王爷恐怕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雅尔丹抿嘴一笑,道,”以后王爷想要打猎,只怕场面比妙妙妹子可要大得多了.”

    云昭扁扁嘴,叹息道:”得到一些,总会失去一些,想想也觉得没意思.”

    “瞧王爷这话说得,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艳羡王爷呢!”雅尔丹笑道

    云昭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雅尔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一时又没有看出来,他这上上下下一打量,雅尔丹却是满脸晕红,”王爷!”她含羞带笑地叫道

    云昭忽然明白过来,是雅尔丹的肚子,那小腹微微隆起,明显便是有了身孕的样子,他瞪大了眼睛,惊喜地道:”有了?”

    看到云昭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不一样,雅尔丹含羞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

    雅尔丹瞟了一眼云昭,微嗔道:”几个月了你不知道啊,还不就是你出征前的那几天,都快要四个月了!”

    云昭仰天大笑起来,跨前一步,两臂一伸,已是将雅尔丹打横抱了起来,”我又要得儿子啦,哈哈哈,妙极妙极!”

    “王爷,这么多人?”雅尔丹挣扎着,满脸通红.一院子的人无不掩嘴而笑,纷纷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雅尔丹,你可是蒙族姑娘,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云昭豪放地大笑着,抱着雅尔丹径直走进了房去.将雅尔丹放在自己的膝上,大手抚摸着他的肚子,”我已经给他起名字了,叫允武,你觉得好么?”

    “要是生个丫头出来,叫允武可真难听!”雅尔丹一手勾着云昭的脖子,另一只手替云昭轻轻拭着一路的风尘,微笑道

    “儿子,当然得是儿子,必须是儿子!”云昭笑道:”他老爹已经打下了一片大大的江山,只有一个儿子怎么够?当然得是一个儿子,你和妙妙,以后还得给我多多地生儿子.”

    雅尔丹笑道:”王爷,等你以后进了上京,坐进了太极殿,也不知会有多少妃嫔,怎么会只有我和妙妙妹子两人?”

    云昭连连摇头,”人生得你与妙妙两人,于愿足矣,其它女子,于我便如红粉骷髅一般.”

    雅尔丹眼中不由泛起幸福的光芒,伸手将头发抹到耳后,微笑道:”王爷现在当然如是说,不过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等您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很多事情便不是您能完全控制得了的.”

    看雅尔丹说得认真,云昭不由奇怪起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王爷,您就没有想过以后您成了九五至尊之后的皇后的位子么?”雅尔丹道:”王爷,我是一个蒙人,异族人,虽然是您的第一个妻子,却断然是坐不上那个位子的,妙妙妹子呢,马匪出身,而且在征北军上下中更是有些异议,说起来,我们两个都是不行的.”

    云昭冷笑起来,”当真到了那个时候,自然还是我说了算的.”

    雅尔丹微微一笑,却是不再与他争辩.看到雅尔丹不说话了,云昭盯着对方美艳的脸庞,却是忍不住春心荡漾起来,撅着嘴便想去亲那张如羊脂凝玉般的脸庞,雅尔丹吃吃笑着,手放在云昭的脑袋之上,却不知是在推呢还是在拉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红娘子一脸兴奋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几只野味,张开嘴巴正想呼喊,却看到了房间里香艳的一幕,嘴巴顿时张成O形,一张脸瞬息涨红,愣怔了半晌,呼地一下却又退了回去,门也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当真是来去如风

    雅尔丹一下子从云昭的腿上跳了起来,”都是你,这一次,可会让妙妙妹子可笑话死!”一边伸手拉平衣服,整理头发,一边赶紧向门口走去,拉开房门,向外喊道:”妙妙妹子,快进来.”

    云昭笑咪咪地站了起来,看这样子,这两个女人现在相处得已经极是融洽了,也是,以妙妙这种不会拐弯的直肠子,雅尔丹想与她搞好关系当真简单至极

    红娘子脸仍然通红,被雅尔丹拉着走进房来,随手将打来的野物丢在地面上,”我还道你明天才能回来,想不到这么快就巴巴地赶了回来,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念着雅尔丹姐姐呢!”

    一边的雅尔丹粉脸通红,但红娘子就这么一个脾性,却是让她嗔不得,怒不得

    云昭却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妙妙,怎么啦,吃醋啦,眼馋啦,来,让为夫也亲亲你!”腆着脸便凑上去,手已是伸过去想要摸摸对面那张红通通,粉嫩嫩的俏脸

    红娘子哼了一声,手腕一翻,已是闪电般地叼住了云昭的手腕,用力一拗,想将云昭的手腕扳过来

    “动手啊!”云昭嘿了一声,手腕一顿一扬,反拿上去,两人站着不动,两只手却是上下翻飞,看得一边的雅尔丹眼花缭乱,这两个人是征北军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虽然牛刀小试,却又那里是雅尔丹这个门外汉看得清的

    闪电般地过了几招,却是云昭闷哼了一声,退后一步,红娘子洋洋得意地翘起了下巴,脚尖一跳,将地上的野物挑了起来,提在手上,一路格格笑着走出门去,留下气急败坏的云昭,手上已是出了血,”妙妙你个死丫头,什么时候留了这么长的指甲?”

    红娘子回过头来,格格地笑道:”这是雅尔丹教我留得,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雅尔丹苦笑,”倒成我的不是了!”

    “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云昭尴尬地道,在自己一个女人面前打驾输给了自己的另一个女人,着实是一件没面子的事情

    雅尔丹抿嘴笑道:”晚上你过去收拾她吧,这会儿,就在这安生地歇一会儿子,吃点东西吧,玲花,玲花!”

    雅尔丹的贴身丫头玲花应声而入,看那模样,却是一副肚子笑疼的样子

    “去,给王爷弄点下酒菜来!”

    “好嘞!”

    不大会儿功夫,玲花已是弄了好几盘精致的菜肴,雅尔丹以茶代酒,陪着云昭小饮,喝了几杯,云昭的心思终于转回到了兴灵的政务之上

    “兴灵出了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出面压一下,都闹到我哪里去了?”云昭皱着眉头道

一零三三章:心知肚明

    雅尔丹转动着茶杯,看着云昭,”如果是别的事情,我倒也可以出面管一下,但这一件事,我却是不好出面的.”

    “为何?”

    “因为我是一个蒙人呀!”雅尔丹微笑道:”我如果出面,会有人认为我居心叵测的.妙妙妹子原本顾忌要小一些,至少她不会让别人猜忌,但是她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处理这样复杂的政治问题,的确是力有不逮.”

    “那你认为,目前这个样子,我应当怎么做?”云昭问道,他心中明白,在这些问题上,雅尔丹比起自己要有经验的多

    “无可无不可!”雅尔丹道

    “等于没说!”云昭不满地道,”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议事堂,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怎么是没说呢?”雅尔丹笑道:”王爷,您既要向部下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他们放心,又要顾忌外面的议论,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不宣诸于口,便会装聋作哑,时日一长,自然水到渠成.”

    云昭若有所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雅尔丹嫣然一笑,不再言语

    翌日,兴灵征北王府议事大厅,在兴灵的文武百官齐聚,韩仲,高一功,潘仁智,王宾,赵旭等各部尚书,益州知州王圭,卢州知州卓一鸣等一干重要角色都无一不缺.所有人脸上都是带着兴奋,无论大家的意见是否相左,但有一点是却是共通的,李勉死了,这是一件好事

    苟平跪在云昭面前,以头触地,不敢起身,他伴在李勉身边,做得有些过火,终于让这个小皇帝短命夭亡,这本来不是错,但错就错在死的时机不太好

    “起来吧,死了就死了,又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云昭漫不在意地道

    “谢王爷不罪之恩!”苟平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本来就没什么罪过!”云昭哈哈一笑,看着堂中聚集的众人,朗声道:”各位,你们所争议的事情我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就我的意思来说,现在,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小皇帝死了便死了,诏告天下,公开发丧!”

    此语一出,高一功等一干人都是喜形于色,而以韩仲为首的一干地方实力派如王圭,卓一鸣等则是脸上露出忧色

    “王爷,如此是不是有些草率,会不会让天下人对我们有些许议论?”韩仲拱手道

    云昭不屑地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生死谁能预测,小皇帝又不是我云昭干掉的,他是自然死亡,躲躲藏藏,反而让人更生疑虑,大葬吧,给了一个皇帝应有的身后哀荣.”

    “是,王爷!”云昭既然已经决定,众人也就无话好说了

    “既然决定公开小皇帝的死讯,那王爷,另一件事是不是也要提上议事日程了?”高一功喜气洋洋地道,心中觉得已是八九不离十

    “什么事?”云昭歪着头看着他

    “当然是王爷您凳基加冕一事!”高一功心中暗笑,云昭这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问,不过这些事也当由自己这些臣子提出来.”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旬日之内,兴灵便能做好所有的准备,便连我户部库房之中,也为此留下了足够的银两.”

    云昭哈哈大笑,”谁说我现在要登基加冕了?”

    高一功顿时张大了嘴巴,张口结舌,看着云昭,结结巴巴地道:”王爷,小皇帝死讯诏告天下,公开下葬,那朝廷总不能一日无主吧?”

    “小皇帝在时,是以他为主么?”云昭冷笑着反问

    高一功顿时哑巴了

    “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诏告小皇帝死讯,然后风光下葬,其余的事情,先不用提起.”云昭摆手道

    韩仲站了起来,”我赞同王爷的意见,其实不提,便已是摆明了征北府,征北军的态度,不过王爷,我还是以为应当以小皇帝的名义再下一道旨意,晋升王爷为镇国王,总慑朝政,为以后的事情打下一个更好的基础.”

    “不错,饭要一口一口吃!”王圭亦站了起来,”步子不能迈得太急,饭不能吃得太猛,一步一步来,让所有人心里有一个适应过程,当所有人,不仅是我们北地人,不家南方人,都认为这是一件必然的事情,在内心里都能认可的事情,这事便水到渠成,将来史书春秋,亦不会有所非议.”

    “二位大人说得好,既然如此,我认为小皇帝的死讯再压上一个月左右再公布,这样,以王爷为慑政王总理朝政的旨意便显得不那么突兀.这其间,我们应当不断地放出小皇帝身染重疾的消息.”卓一鸣连连点头

    “此事就这样吧!”云昭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前方的战事为重,北地应当竭尽全力,支援前方的这一场战事,我们争取在今年结束这场天下逐鹿之争,拿下上京.”

    “遵命!”屋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齐躬身

    “各理其事,精诚合作吧!”云昭笑着挥手

    “王爷准备何时启程回南方指挥这最后一战?”高一功问道

    “既然回来了,就多呆几天歇歇!”云昭笑道:”打上京,总得等南方这一战出了结果才好!现在我们是等都着看朴德猛的好戏了.”

    朴德猛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在贵州憋曲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翻身当家作主人了,苏灿接到了撤退到上京卫护京城的命令,已经离开彬州,朴德猛岂容他如此轻易离去,以燕小乙,三眼虎,郝仁为首的征北军骑兵死死地咬住了虎卫的后卫,即便不能一口吞了整个虎卫,咬下一截尾巴来下下酒也还是可以的,根据征北府的统一战略安排,歼灭虎卫的任务已不关他什么事了,但是对峙了这么久,看着对方从眼前开溜心里也总是不爽的,得找一点安慰才好

    苏灿一去,权昌斌所统辖的军队便只能提前,朱辉与王永富的军队顶到了湖口沿线,便连权昌斌本人也到了彬州城内坐镇,

    朴德猛的任务就是要一口吃掉权部以及在盐池附近与苏定方对峙的章玉亭仅存的三万骁卫

    “任务是相当的轻松啊!”朴德猛看着对面的郭锋,笑吟吟地道

一零三四章:土门之变

    当然很轻松,实力最为雄厚的苏灿率数万虎卫急援上京,离开江南,骁卫实力在前两年与征北军的交手之中实力折损泰半,面对着苏定方的咄咄逼人,只能采取守势,而尚有数万兵员的权昌斌统辖的泰州镇军,马上就不是他的了

    能不轻松吗?两人相视大笑

    “王爷翘首以盼,我们得加快行动了,我这便要起程去韦新那里,开始最后的致命一击了.”郭锋笑吟吟地道

    “郭将军,一路顺风,待你席卷南部三州之后,你后再痛饮一场!”朴德猛站了起来

    “我这边的敌人已是秋后的蚂蚱,倒是你那儿要小心一些,苏灿手中尚有超过五万的虎卫以及不少的后勤辎重兵,你此去追击要小心他会突然反噬,毕竟此人也算是一员颇有能力的将领.”郭锋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这个人向来不激进,哪怕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我也会小心翼翼的.”朴德猛笑道

    “也是!”郭锋亦笑了起来,”要不是你的这个特点,当初王爷也不敢让你南方主持大局,换一个好战分子,现在南方铁定没有眼下这番局面,王爷每每提起,都是得意自己当初挑人挑得极准.”

    听到郭锋这么说,朴德猛的欢喜劲当真是从心底里一股股泛起来,抚着长长的胡须,眼睛都眯了起来

    朴德猛将南方所有的征北军分成了三个集团,苏定方为一个集团,主要是对付章玉亭,整编补充之后的全益凤猛虎营则直扑土门,与韦新会合,将整个彬州切成两段,直取彬州城,这样一来,章玉亭被困天门,权昌斌则被困萍乡

    韦新取彬州城,全益凤反扑天门,与苏定方一起围剿三万骁卫,而薛临风统带的第八营则取萍乡,到时权昌斌麾下将只有朱辉和王永福两人的部队,这些部队的战斗力远远不如韦新所统带的泰州老军,取胜当不在话下.而朴德猛则率领益州营和燕小乙三眼虎郝仁他们衔尾追击苏灿,倒也不求将其一股全歼,只消缠住他,等到来自通州的札木合大部骑兵抵达之后,将苏灿包围,再徐徐图之

    如此一来,大越最后的战力便成了征北军的翁中之鳖,与此同时,自通州而来的征北军将抵达上京城下,展开这场逐鹿天下的最后一战

    土门,再没有了以前的逍遥和安静,苏灿虎卫一去,土门的压力陡然之间便大了起来,韦新所率领的两万泰州镇军便成了联结萍乡权昌斌,天门章玉亭以及彬州城之间的咽喉要冲之地,随着对面征北军的缓缓压近,土门的气氛也一天天紧张起来

    中军大营,聚将的大鼓已响过三通,一匹匹快马自各营中奔出,向着韦新的中军大帐奔腾而来,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士兵肃立于大帐之前,肃杀之气是每一个抵达这里的将领都是紧张起来,今日看起来与往日大不一样

    大帐之中,韦新居中而座,全副盔甲穿戴整齐,这在往日是不常见的,进得帐来的大小将领分成两排,肃然挺立

    “各位,今日召大家来,是有要事相商!”韦新缓缓地开口了

    “谨奉将军号令!”所有将领异口同声,侧转身子,看着韦新

    韦新满意地点点头,两万秦州老军,分成了四个战斗营,游击将军以上的将领二十一人,全部齐取于此,这其中,自己的心腹占了六成以上,这些人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也是知道今天的事情的,另有六人虽然是泰州老将,但却是权昌斌的心腹,还有另外七个却是来自虎卫骁卫的将领

    “现在战事打成了这副模样,大家有什么想法?”韦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苏大将军五万虎卫已经尽数开拔了,现在南部三州就只剩下我们和章玉亭了,我们的对面,征北军全益凤数万人马已经压上来了,眼看着就是一场大战,这一仗,怎么打,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韦将军,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一员将领大声道:”虽然我们无力进攻,但守住土门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守住南部三州,苏灿大将军兵出上京,我们还是有扳回局面的机会的.”

    韦新看着对方,这人是来自虎卫的佟志

    眼光扫过下面的将领,另外一人踏出队列,”这话如果在去年说,我庄某人是相信的,但现在,我看却是不见得了.”

    “哦,庄毕凡,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韦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是自己的心腹,与征北军之间的事情,他是全程参与了的

    “韦将军,去年从良大将军去通州的时候,我们深信我们必胜无疑,但这才过了几个月啊,通州惨败,江陵惨败,征北军一开始进攻,通州连一个月也没有挡住,便稀里哗啦的败啦!连从大将军也被人活捉了.我们这些人,比得了从大将军吗?连从大将军都打不过,我们打得过吗?”

    佟志冷哼一声,窜到了庄毕凡跟前,”从大将军在通州指挥的是一群乌合之众,有闪失那是正常的,但我们这里可就不一样了,那一支部队不是精锐.定然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庄毕凡,你这说是什么意思,是想投降吗?”

    庄毕凡冷笑道:”庄某可没这么说,某只是指出一个事实,让韦将军决断.”

    “韦将军,你怎么说?”佟志转身看着韦新.”像这样祸乱军心的东西,将军还要留着他么?”

    韦新摆摆说,”言者无罪,庄将军亦只是说出了其中的一个可能,今天我们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是打还是别的什么出路,韦某这不是招各位一齐来商量么?大家一齐来议议,说说!”

    “韦将军,这仗没法打了!”又一个跨出队列,看着此人,韦新不由一楞,这个人是权昌斌的亲卫出身,权昌斌安插在自己军中的将领都是以此人为首

    “戴将军,你是个什么意思呢?”

    “韦将军,恕戴某直言,征北军席卷天下之势已成,我们在这里,只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就算守得住南方又怎么样?征北军滚滚而来,最终我们还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与征北军和谈算了.我们本来就是泰州人,是北地人,军中弟兄的家人都在北地,戴某时常听到这些军士们思念家乡的哭泣声,不敢瞒将军,戴某的家人也在北地,出来这么多年了,戴某也想家了.”

    “不错,韦将军,这仗是没法打了!”帐内一下子闹哄哄起来,七嘴八舌地声音响了起来,佟志又惊又怒,大帐之内,除了自己廖廖几人之外,其它的竟然都是赞成不打,只不过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跑,另一派主张投降征北军

    “安静!”韦新敲着桌子,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顺利,不仅是自己这派人,便连戴天理也不想干了,也就是说帐内便只剩下佟志几人,大局已定

    他笑看着佟志,”佟将军,大家的意思都很明确了,你怎么说?”

    扫视众将,佟志咽了一口唾沫,眼下情势已经很明确了,分明是韦新早有此意,说不定他早就与征北军勾搭上了,今天这一出分明便是鸿门宴,自己这几个人怕是凶多吉少了,难怪来时自己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中军大营分明就是戒严了,回首看着自己的向个同伴,一个个的脸上都是冷汗直淌

    韦新如果投降,土门被征北军拿走,那南部三州可就真完了,萍乡的权昌斌,天门的章玉亭,全都得完蛋,他们一完,南部三州的十数万大军便可尽数前往夹击苏大将军,那虎卫也就完了,必须想个法子将局面扳过来.佟志抬起头来,看着韦新,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能制住韦新,先挟持住他,然后向权大人与章大人传信

    “韦将军既然心意已决,佟某自也没有什么话说!”佟志低下头,不引人注目地向前移动了几步,他看得很清楚,韦新虽然穿了盔甲,但却没有佩带兵刃,离他最近的两名护卫隔着他也有数步之远,自己如果暴起发难,或许能挟持他.韦新是一个从底层奋斗起来的将领,在战场之上大开大合的打仗并不差,但这种徒手方寸之间的格斗,他绝不会是自己这种从小习练武功的好手的对手

    “佟某愿意追随韦将军一起.”佟志又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抱拳道:”佟某也有家人,也不想死嘛!”

    韦新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佟将军……”话音未落,眼前已是飞起一道黑影,佟志竟然飞身暴起发难,刚刚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已经移到了大案之前

    眼前刀光闪亮,佟志的刀闪电般地攻向韦新,韦新大惊之下,身体猛地一矮,就地向下坐去,佟志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人站在大案之上,下面已是飞起一脚,踢向韦新

    眼看着韦新已是避无可避了,身前却突然多了一人,佟志腿上一阵剧痛,紧跟着手腕一紧,拿刀的手被铁箍一般箍住,紧跟着身子腾空而起,重得地摔在地上.人在空中,这才看见在韦新的面前,多了一个人,双手负在背后,正看着他冷笑不已

    佟志暴起发难,帐内都是大惊,但众人只不过眨了一个眼睛的时间,佟志便如同死狗一般摔在了大帐之中,众将当即扑了上去,雪亮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之上,另外几名佟志的同伴,眼前此景,握着刀柄的手慢慢松开,看着帐内其它人充满杀意的眼神,一个个将手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韦新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各位,我来向大家介绍,这位是征北军的郭锋将军.”

第一零三五章:彬州易手

    彬州城,战争的阴影再一次笼罩到了这个城市,从良覆灭,苏灿离去,使得这座城市惶惶不可终日,在他们的前方,只有一层屏障,一旦这层屏障被打破,彬州便将失去庇护

    相比于鄂州与湖州,彬州基本上一直处在战争的最前沿,前些年因为朝廷军队的强势,他们还不能感到切肤之痛,但现在,所有人都明白,战争离他们不远了

    州城之中已经有人开始逃亡,通往鄂州与湖州的道路上,马车络绎不绝

    有钱人乘车,拉着金银细软,没钱的升斗小民便只能靠着两只脚了

    田归农跨坐在马上,看着慌乱的人群离去,不由摇头叹息,这便是末日景象吧

    他是去彬州城中运送军备物资赴萍乡的,跟着他一齐来的是他麾下的二千部众,这是他的心腹,也是他部属之中仅存的泰州老兵了

    田归农不是去运送军备物资的,他是去夺彬州城的

    彬州城中现在只有王永富麾下的一个哨,不到一千人的部队驻防彬州城,另外,权昌斌留下了五百人的亲兵保护他的家小,这便是现在彬州城中所有的兵力.以有心算无心,田归农根本不担心能不能夺下彬州城,他有点担心的是韦新能不能顺利地发动兵变,毕竟在他麾下,还有一半的将领是权昌斌的部属以及来自骁卫武卫的军官,如果他失败了,自己即便夺下彬州城,可也只会是昙花一现,随时都有可能被重夺回去

    “田将军,我们走吧!”在他身边,他的一个亲兵低声道,此人其实是职方司派驻到田归农身边的,一来是监视,二来也是保证田归农与征北司的联系畅通.田归农称他叫尤三,当然,这肯定不是他的真正名字

    “韦新那边当真没有问题么?”田归农低声问道

    尤三笑了笑,”田将军尽可放心,据我所知,发动时刻,郭锋将军会亲自去韦新将军哪里.”

    郭锋,那个鼎鼎大名的人物,田归农无声地点了点头,如果郭锋亲去的话,那就应当没有问题了

    抬眼望着远处高大的彬州城,这座城市,如果守卫兵力足够的话,还当真不好打下来,不过眼下,自己区区两千人便可以拿下他了

    田归农甚至能想到,当自己拿下彬州城,宣布归顺征北军之后,萍乡和天门两个方向上的那些守军的绝望

    “我们走!”一拉马缰,田归农向着彬州城驶去

    王永贵是王永福的亲弟弟,在王永福带着大部队随权昌斌赴萍乡接替苏灿离去后空虎的萍乡之后,他便率一千人留守彬州城,只要前线不出问题,彬州城便是绝对安全的,一千人足够他保持彬州城最基本的安全了

    但这些天他很忙,坏消息一波一波地传过来,这其中有真的,也有假的,王永贵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得这中间有征北府职方司的人在里面推波助澜,造谣生事,以便使得彬州城人心惶惶,这几天,城中不时会出现一些暴民生事,要么就是想去抢粮库,要么便是去攻击一些大户.他只能带着士兵疲于奔命地支镇压这些暴民

    疲惫地回到留守衙门,只消好好地睡上一觉,一千人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城市的治安,以现在的状况着实太难了一些,好在田归农就要回来了,他带了两千人来,总算可以缓解一下城内的兵力不足问题.让他在城内多留两天,帮自己清理一下城内的暴徒然后再走.王永贵作如是想

    外面响起急骤的脚步声,王永贵眼中露出厌恶的光芒,不用想,又是城中那一块出问题了,士兵赶着来报丧了,自己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呢!

    “王将军,田部进城了!”士兵着急忙慌地道

    王永贵一听之下,不由眉开眼笑,”田归农来了么,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王将军,田部进城之后,便开始接管城防,咱们守城的弟兄稍有不满,便立即被他们缴了械,现在已经有两面城门被田部接管了.”报信的士兵有些惊慌

    “你说什么?”笑容凝结在王启贵的脸上,”田归农在接管城防?”

    “是,王将军,我们那两个城门的弟兄不愿配合,已经被缴械了.”

    王永贵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兵变!”他失声惊呼,,彬州城是自己驻守的,田归农只是负责军械粮草的转运,根本无权接管城防,他这么做只有一人上可能,这家伙想要兵变,想要把彬州城作为礼物送给征北军,这混帐,他投降了

    “我们快走!”他提起佩刀,飞一般地向着外面跑去

    “王将军,我们却哪里?”

    “去权大人府上!”王永贵大呼道

    此时他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田归农手上有数千人,而且集结在一处,而自己这一千兵分布在四门之上,手上只不过一只二三百人的卫队,根本不可能扭转局势,此时只有权昌斌的府上还有一支五百人的亲卫队,只有去了权府之上,与他们汇合,或者还有逃出彬州城的可能,至于保住彬州城,王永贵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不用想了

    田归农是权昌斌的老部属,从泰州一路打过来的,此人不至于赶尽杀绝,也许到了最后关头,权夫人还是自己的一道保命符

    带着身边的二百亲兵,王永贵一路向着权昌斌在彬州的府弟狂奔而去

    但他能想到的,作为准备了很久,各种意外情况都已考虑过的田归农来说,又如何想不到?在离权府还有一个街道的时候,王启贵看到了笑眯眯的大胡子田归农

    “王将军,别不无恙呼?”田归农仰天长笑,在他身后,一排排的士兵严阵以待,”我在这里恭候王将军多时了,果然不出某家所料,王将军第一时间就会赶到这里来.”

    “田归农,你敢背叛权大人?如此忘恩负义,你还有脸做人么?”王永贵大叫道

    “放你娘的屁,我与权大人之间的事情,岂是你这个家伙能了解的,田某如此做,正是为了报权大人的恩情,如今局势之下,权大人如果还不能看清形式,必然是家破人亡的下场,某家这是为权大人着想.”

    “混帐东西,就算你拿下彬州城,土门韦新将军挥兵前来,转眼之间便能取了你的性命!”王永贵大骂道

    田归农长笑不绝,”好教你王将军知晓,冯将军与我一般无二,也已经投奔征北军了,来人啊,给我诛了此獠.”

    一声呐喊,身后的士兵蜂涌而上.长街之上,顿时陷入到了一片激战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田归农出现在了权府之外,这里,上千士兵已经将权府包围得水泄不通,部将们正在将一团团伏魔弩推到大门口,权府之内还有五百权昌斌的亲兵,这些人可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不是王永富手下的人能比的

    长枪枪着王永贵的人头,权府之内发出一阵骚动之声

    “田将军,是不是马上发动攻击?”一名校尉跑了过来

    田归农看了一眼权府,高门大宅的权府内有这五百士兵防守,真要打,还得费一翻功夫,而且,主要是田归农不想打,这里面的人可都是泰州老兄弟,一起并肩杀过来的,十年时间,当年过来的十万泰州老兵如今所剩已是无几了

    “且慢,我想与他们谈谈!”田归农摆了摆手,”做好进攻准备吧,如果他们顽冥不化,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田归农策马缓缓走向权府大门,嗖的一声,里面射出一支羽箭,正正的射在田归农的马头之间,那战马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

    “田归农求见老夫人.”田归农勒住战马,仰头向内大声呼喊道

    “田归农,你还有脸见夫人么?”内里传出一个声音,”我叔叔必然会将你千刀万剐的!”

    “权睿将军,时至今日,何必说这些没用的,田某围而不打,正是感念这些年来权大人的提拔看顾之情,实话告诉你,此时在土门,韦新将军也已反正,归顺了征北军,南部三州已经是征北军囊中之物了,权睿将军,如果你执迷不悟,刀兵无眼,伤了老夫人,你可担戴得起么?放下武器,我田某人保证你等与夫人的安全无虞.你在内也看得清楚,此时已有数十台床弩对着你们了,如再迟延,必然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宅子之内,一片安静,田归农却也有耐心,彬州城此时尽在掌握之中

    片刻之后,大宅子的大门哗然打开,一个穿戴华贵的五十出头的贵妇人出现在田归农的面前,正是权昌斌的夫人.左右相持的,却是两名顶盔戴甲的武将,正对着田归农怒目而视

    田归农翻身下马,向着老夫人跪拜,”田归农叩见夫人.”

    “不敢!”老夫人冷冷地道:”田将军已成征北军新贵,以后权氏一门还得托庇于田将军了,但愿田将军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夫人尽管放心.不管是我,还是韦新,都不敢忘了这些年来权大人的提拔之恩!”田归农道.权家满门落入自己手中,那么在萍乡的权昌斌的抵抗意志也必然会降到最低点,按照征北军的计划,迫降他应该问题不大

第一零三六章:土门攻守

    韦新于土门控制住大局之后,全益凤指挥下的猛虎营旋即滚滚而来,接替了韦新所部对于土门的控制,韦新则率领其部一路奔向彬州,接下来,他将率部横扫鄂州,湖州,将这两个地方亦纳入征北军的控制范围之内,而全益凤则在土门稍事休整之后,便挥军奔向天门,他将与苏定方的安庆营形成两个巨大的铁钳,死死地夹住章玉亭统帅的最后的三万骁卫

    至于萍乡,则是交给了薛临风的第八营,权昌斌麾下最有战斗力的韦新部的投诚,使得权昌斌使去了他最有力的爪牙,征北军已经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了

    当哨骑将土门韦新部已投降征北军的消息带回给章玉亭的时候,这位久经战阵的将领在一瞬间几乎昏倒,土门易手,便代表着他与他的麾下陷入了绝境

    在天门,他与苏定方已对峙了近半年,从年前苏定方攻陷盐池开始,双方便进入了对峙,苏定方蓄而不发,章玉亭多次攻打,亦无力撼动苏定方的守势,最终偃旗息鼓,双方似有默契地对峙了数月,现在,章玉亭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图谋,对方等的便是这一天,也就是说,其实在半年之前,他们便已经在谋划说降韦新,从而两面夹攻骁卫,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利

    放弃天门,已经成了章玉亭唯一的选择

    苏定方他是啃不动的,安庆营兵力多达三万余人,而且都是百战老兵,想在他手上讨到好,基本不可能,章玉亭只能将目光转向全益凤的猛虎营,他很清楚,猛虎营的精锐战力在与从良大将军作战之时,几乎损失殆尽,只剩下数千残军,现在的猛虎营其实是在年后改编而成的,其大部分的构成其实是当初王相所部遗留下来的部队,廖大平,昭义,方翔等人现在都成了猛虎营的部将,除了这些人,再有的就是一些新兵了

    留下五千人驻守天门,为全军断后,章玉亭率领余下的两万余骁卫,向着土门迅速扑来,动员之迅速,行动之利落,无不说明这支军队虽然已是穷途末路,但仍然不失为一支精锐之伍

    全益凤心知肚明,章玉亭必然要选择他为突破口.因为与苏定方相比,怎么看自己的猛虎营都要算是一只软柿子,他不来捏自己才怪,所以一接管土门之后,猛虎营便开始营造防御阵地.以土门为支撑点,在方圆十分里的范围内,猛虎营设两了两个前伸的突出点,一个由方翔与廖大平两人率领八千人镇守毛家屯,另一个突出点仙女镇则由昭义与原第四营将领郑均宇率八千人镇守.而他自己,则率领着由三千原第四营老兵和五千新兵混编的中军驻扎土门,他不需要进攻,只需要牢牢地扼守住土门,骁卫就难逃灭亡的命运

    土门与天门之间距离并不太远,三天过后,章玉亭的骁卫前锋便已经展开了对毛家屯的进攻,章玉亭选择了这里作为主攻点,由骁卫大将曾庆宇率领的一万余骁卫没有作任何的休整,立即便向毛家屯展开了进攻,而章玉亭则统兵一边与曾庆宇相互呼应,一边警戒着仙女镇方向的猛虎营,同时,亦派出少量部队对仙女镇展开骚扰性进攻

    方翔与廖大平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先前在贵州之时,他们虽然独立成一个营头,但是并没有被计算在征北军的主力战营之中,待遇上自然也差了一筹,与其它征北军部队在一起,无形之中便矮了一头,在军辎补充之上,也只能得到一些主力战部淘汰下来的装备,两人虽然不满,但人在屋檐之下,却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征北军对他们这些降将,总体上来说还是不错的

    但好运气终于来了,全益凤的猛虎营在与从良的激战之中,损失惨重,为了恢复这个营的战斗力,朴德猛找来三人询问三人的意见,愿不愿意放弃独立的一个营头而全军加入猛虎营?三人想也没有想,当即答应,猛虎营地位可比他们这个第九营要高得太多,更何况,那是由云昭自自命名,王妃亲手绣旗,战功着著的部队,其前任指挥李富贵和现任指挥全益凤都是云昭的心腹,全益凤的资历比起朴德猛来更老,加入猛虎营,可是摆脱他们以前过往经历的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自此之后,他们便是猛虎营士兵而不是王相麾下的降兵了.这一次南部集团的整编,朴德猛可是下了大力气,不仅是他们,便连资格更老的白莲营也被取消了营号,一部加入了猛虎营,另一部被整编进了益州营

    三人相信,这肯定是云昭的意思,此举一出,原来白莲教的所有残余势力将一个不剩地完全被征北军所消化

    加入猛虎营之后,待遇果然立刻但天差地别,最新的盔甲,最好的武器,最新式的装备,立刻便源源不断地放发到手中,而且因为他们第八营比起后招的新兵而言,战斗力显然要强上几个档次,全益凤显然更为重视他们

    当然,大量的原猛虎营士兵基层军官进入他们的部队是不可避免的,对于这一点,三人也是心甘情愿地接受,要想得到全益凤的信任,这是必然要接受的

    全军加入猛虎营之后,残酷的整编,训练旋即开始,直到此时,三人才真正接触到征北军的练兵体系的核心之中,身为大将,他们不得不同普通士兵一样开展日常训练,因为他们的头头全益凤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几个月的训练让三人褪了一层皮,但原麾下士兵也脱胎换骨,焕发出了无以伦比的战斗力,这也使得三人更加满意当初他们的选择,如果不是加入猛虎营,只怕他们永远也无法知道征北军的一些秘密,而这些,正是征北军战无不胜的秘决

    如果不加入猛虎营,最大的可能就是战后,他们将被裁撤.而现在,他们将不必再担心这个了

    目视着远处正在接近的骁卫,廖大平看着昭义,有些不解地道:”老方,有一件事我没有想清楚,韦新怎么就走了呢,如果他在这里,他的两万军队与我们一起对付章玉亭,兵力之上占有绝对优势,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展开对攻,而不是现在这样闷守了啊,你说朴大将军是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方翔一边打量着远处骁卫的旗号,心底暗暗计算着对方的兵力,一边回答道:”骁卫已经是咱们翁中之鳖了,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兵力已经不值得了,此时在朴大将军心中,当然是鄂州,湖州更为重要,朴大将军心中想要的是将一个完整无缺的南部三州作战贺礼送给王爷,韦新去做的便是这件事情.即便就是我们在这里,章玉亭难道还能跑过去不成?”

    “说得有道理!”廖大平连连点头,”等苏将军安庆营合围过来,便大局定矣.此战过后,南方便再无可以挑战我们的兵力了.”

    “二十面旗子,一万出头的兵力,章玉亭可真是舍得下血本,一次性便派出了他兵力的一半来进攻我们,看来有一场苦战!”方翔提起了大刀

    “来便来吧,这几年我都没有捞着仗打,功劳也没有几桩,眼看着王爷便要一统天下了,再不立下一点战功,将来太极殿上,那有我们兄弟的位子.”廖大义嘿嘿笑着

    毛家屯子内,一台台霹雳炮的开始绞弦,伏魔弩昂起了带着寒光的弩头,而紧靠着毛家屯子的军阵前方,一排排的霹雳火亦是蓄势待发

    “放!”军阵之后,传来军官们的命令.轰然声中,霹雳炮发出巨大的声响,划过天空,落向远处的骁卫攻击群落.密密麻麻的骁卫攻击群迅速地散开,尽可能地减小着人群的密集度,与征北军打得久了,征北军的攻击程序他们亦是一清二楚

    霹雳炮对他们造成的损失几可忽略不计

    霹雳炮发射数轮之后,伏魔弩开始啸叫,比起霹雳炮而言,伏魔弩的射程较近,但密集的打击程度比起霹雳炮可就强多了,一排排的弩箭横扫过去,士兵们手中的盾牌根无挡住他的攻击

    每一次伏魔弩的啸叫之声,伴随着的都是一排排的士兵被射翻在地

    但骁卫们仍然在接近,他们尽量地拉开着彼此之间的间距,将对手的远程武器的打击伤害降到最低,混在队列之中的伏魔弩还始对征北军展开了还击,自从盐池一战之后,从良便得到了伏魔弩的实物,随即便仿制了一大批,虽然不及征北军原产的利害,但也比他们先前的床弩要好使多了

    双方对射,征北军占着上风,但伤亡亦开始出现了.藉着远程武器的相互压制,骁卫的前进速度骤然加快

    霹雳火开始啸叫起来,密如蜂蝗的短弩迎面扑向冲上来的骁卫,举起的盾牌之上瞬息之间便布满了短弩,一排排的跌倒,一排排的冲上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廖大义提起了大刀,大吼一声,”出击!”随着他的吼声,一排排手执长枪的征北军从霹雳火后闪身而出,在有节奏的鼓点击打声中,踏步向前

    “征北军!”

    “万胜!”

    呐喊之声在战线各处响起.双方兵马瞬息之间便绞杀在了一起

第一零三七章:老子不是好欺负的

    廖大平双手各执一柄厚背的开山刀,左劈右砍,将冲上来的骁卫一一砍翻在地,临阵大将大都使用长枪大戟大刀,像他这样使用短兵器的人少之又少,放眼整个征北军,也只有像他,昭义,方翔这样的白莲降将才使用这样的武器,因为当年他们本来就是江湖绿林出身

    他们的个人武力那是没得话说,两柄开山刀舞得水泼不进,针扎不进,但凡有靠近他的骁卫,无不是断头折臂跛足,手下很难有能挡几回合的对手

    在王相麾下之时,他们几乎没有学习过什么兵法,大部分阵仗都是一声唿哨,一涌而上,全凭一股血涌在打仗,如果敌人差一点,他们便可大获全胜,但如敌人档次一高,他们便会在血勇褪尽之后败下阵来,一溃千里,当年他们在陕州之时对付敌方镇军无往而不利,但最后遇上了朝廷卫军,当即溃不成军

    加入征北军之后,他们开始见识了一些兵阵之法,渐渐便有了一些长进,但真正让他们突飞猛进的还是在加入猛虎营的这几个月之中.大量的猛虎营老兵作为基层军官补充进了他的部队,不久之后廖大平,昭义,方翔等人便发现,部队在作战方面已经大变样,进退有据,互相声援,闻鼓则进,鸣金而退,小范围的配合演练得娴熟之极

    就像现在这样,双方绞杀在一起,廖大平基本不用去指挥自己的部队,以哨,队为单位的各部士卒互相呼应,你退我进,你来我往,总是能在局部范围内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以自己麾下这些士兵的素质,居然能与骁卫打个不相上下,这在以前,廖大平是想也不敢想的

    部队的指挥不需要自己投入太多的关注,廖大平便卯足了劲充当了全军的开路先锋,开山刀上下挥舞,竟然硬生生地在骁卫之中开出了一条血胡同,深深地嵌进了对方的阵容之中

    头上霹雳炮仍然在呼啸飞过,不断地对远方的敌人实行遮断打击,而伏魔弩和霹雳火此时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了,双方人马绞缠在一起,一支伏魔弩过来,上面串起的保管有敌人,也有自己的兄弟

    廖大平冲锋在前,方翔则在后押阵,麾下四千兵众,严阵地列成队形,而在他们的对面,骁卫的预备亦严阵以待,双方将领都在等待,等着战场之上那天平倾斜的一刻

    廖大平觉得自己冲得太深了,他决定退一退,在部队平时的演练当中,有一种以退为进的进攻战术,只是不晓得在这样打斗激烈的战场之上,自己身左的部下能不能及时地反应过来.他顿住了脚步,不再向前冲杀

    他一停,对方压力顿减,稍顷片刻,反攻便如排山倒海一般逼来,廖大平只能后退,此时,他已不是佯退,而是不得不退了.廖大平边退便望向自己左首的那员将领,他叫张金柱,是猛虎营的老兵,现在是游击将军

    张金柱的眼神隔着无数的敌军,恰在此时也转了过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廖大平顿时放下心来

    再退数步,张金柱那边的征北军一部向前,就地扎下阵脚,大部队则突地转向,侧向杀奔廖大平的方向,此时,廖大平连连后退,已将一部分骁卫带得前突了出来.张金柱的这一部人马突然侧向杀过来,从胁部深深地刺进骁卫的腹心,将这截突出的部分从骁卫的大部队之中给截断

    刚刚完成截断,廖大平已是嗥叫着鼓起余勇,挥舞着他的开山刀,再一次向前冲杀,这一部骁卫给征北军围在当中,左右支绌,很快便告不支.数百人的队伍在征北军几个来回之后,便已所剩无几

    廖大平与张金柱顺利汇合,”漂亮!”廖大平大笑着,大刀拄地,不停地喘着粗气.刚刚这一阵冲杀,可比先前要累上许多,身上也多了好几道伤口,看着张金柱,也是一般无二,头盔不知那里去了,半边肩甲不翼而飞,胸甲被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从缝隙之中可以看到一道恐怖的长长的伤痕,不过看张金柱的模样,应当只是皮外伤,否则他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我那一队人没有了!”张金柱看着先前自己所处的位置,那一队负责堵截骁卫,让大部队完成转向的征北军已经消失在骁卫的人潮之中

    “值了!”廖大平喝道,”他们一个人,起码换回了三条敌人的性命!”

    如是的场景在战场之上不断上演,战场之上看似混乱之极,但征北军的优势却是慢慢地凸显出来,他们总是会在杂乱无章地战场之上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同伴,并在同样混乱的场景之下完成小组之间的配合,以较小的代价换取敌人较大的伤亡,积少成多,战场之上的优势便慢慢形成,反之骁卫虽然骁勇擅战,但更多的则是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各自为战,很难像征北军如此形成像样的配合

    远处的方翔看着战场,这便是基层军官之间的差距了.征北军对于基层军官的重视和培养,是他们在战场之上无往而不利的一大利器,方翔曾听全益凤说过,在征北军主力野战营中,即便是最高将领一命呜呼了,对于战场之上的影响并不大,因为真正在前线指挥作战的是那些基层军官.高级军官制定作战方略,确定作战任务,但真正踏上战场,面对面的发生肉搏战之后,高级将领反而没有什么用了.在混乱的战场之上,便是如同云昭这样的人,也无法大范围地从容地调度士兵进行攻防

    骁卫开始动了,显然,对面的曾庆宇也看到了战场之上的不利形式,开始调兵遣将,以图挽回劣势

    方翔嘿嘿地笑了起来,爷儿这可也还有好几千精锐,正在等着你出牌呢!

    谁先出牌,谁便被动,这是必然的规律,曾庆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得不先出牌,因为他再不动手的话,他的先锋便支撑不住了

    左右两翼各有一部骁卫冲向了战场

    方翔令旗挥舞,相应的布置随即出笼,阵战当中,最有效的当然便是斜击敌方侧翼,这是万古不移的真理

    “老子不是好欺负的!”方翔想起了临行前全益凤恶狠狠地话语.”章玉亭这个龟儿子这个时候必然不敢去招惹苏定方,他肯定认为老子猛虎营先前损失惨重,战斗力大大下降,吃柿子想捡软的捏,奶奶的,老子可不是好欺负的,我要让他明白,这一脚,他是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铁板之上.”

    “我们当然不是好欺负的!”方翔笑了,”只有老子们欺负别人的份儿!”

第一零三八章:罢了,罢了!

    曾庆宇攻打毛家屯连续三天,但是却一无所获,看到越来越多的伤兵和战死者的遗体,章玉亭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焦燥起来.本来他以为刚刚成军不久的猛虎营是断然无法承受骁卫如此强度的攻击的,但事实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以曾庆宇猛攻毛家屯,在毛家屯坚持不住的时候,全益凤全然会调动仙女镇抑或是他本部人马前来救援,只要全益凤一动,他将率骁卫主力猛攻仙女镇,从而打开缺口,一举突出土门征北军的堵截,进入到南部三州

    这个如意算盘现在看来是打不响了,敌人的顽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三天了,一比一的士兵比例,骁卫楞是没有在毛家屯对手面前占到任何的便宜.再过几天,恐怕需要增兵的反而是自己了

    全益凤如此,身后的苏定方呢?

    天门的告急信一天数封,留在那里的骁卫是挡不住苏定方几天的.如果自己在这两天内还不能取得突破,那全军覆灭便指日可待了

    章玉亭决定改变战略,不再声东击西,而是集中他所有的力量向毛家屯发出致命一击

    毛家屯的敌人所受到的损失不会比自己轻,但全益凤却始终不肯向毛家屯增兵,只能说明他看清了自己的图谋,现在自己只能先行求变,但愿能抢在对手的援兵抵达之前,给毛家屯致命一击,然后打开缺口,脱身而去

    第四天,来自天门的信使让章玉亭下定了决心,天门守军已经无法支持,决定后撤来与自己会合

    如果等到苏定方来了,自己就插翅难逃了

    “打,全军进攻毛家屯!”

    廖大平没有顶住章玉亭的这一轮狂攻,第一道防线仅仅支持了半日就告失守,全军退守到了毛家屯子里

    “狗娘养的,这一回是来真的了!”方翔瞪视着远处源源不绝的敌军,”敌人的主力终于确定要攻击咱们这里了,只是不知道全将军反映过来没有,要是来得晚了,咱们这一回可真要完蛋了!”

    “他妈的,,挺住!”廖大平将砍断了的半截刀扔在地上,”他不灭了咱们,就不敢走,毛家屯子里咱们还有好几千人呢!派去仙女镇的信使不知到了没有?”

    “我看够悬!章玉亭既然集结了全力的力量来攻击我们,岂有不派哨骑遮蔽战场的道理,派出信使,咱们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说到底,这会儿还得告前敌将领的临机决断!”方翔道

    “我就有点担心昭义啊!”廖大平叹气道:”这家伙有这个胆量吗?仙女镇离咱们近,土门离咱们远,如要等全将军下令,黄花菜儿都晾了!”

    “指望昭义不大可能,倒不如指望郑均宇!”方翔笑道:”昭义谨慎,咱们身份又有些特殊,但那个郑均宇就不同了,他可是全益凤的亲信,第四营的老兵,他也许敢带兵出击来援救咱们.”

    “但愿如此吧!他妈的,又上来了,老子先去顶一阵,你待会儿来换我!”廖大平提着一只还完好的开山刀,一溜烟地奔了出去

    从日落时分,一直打到第二天凌晨,征北军已经被压制到了毛家屯的核心区域,这是一个只有方圆一里左右的区域,廖大平和方翔手中还有三千能战之兵,眼见着便要山穷水尽了

    红彤彤的太阳从远处山尖之上跳出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的廖大平与昭义惊奇地发现,骁卫撤退了,与先前他们进攻时的凶猛一般,他们的撤退也是迅速无比,只在战场之上留下了满地的死尸与残兵断刃

    征北军的两支援军一齐抵达

    仙女镇隔得近,土门隔得远,但两军却几乎在同时抵达.这是因为昭义与郑均宇两人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吵,昭义坚持要等到全益凤的命令来之后才动,但郑均宇却以军情紧急,应当以军情为重,事后再补办出兵手续,两人争执不下,僵持了半日功夫,最终郑均宇好不容易说动了昭义,仙女镇的驻军尽数起动,一路扑向毛家屯,而在土门方向,全益凤却是在得知章玉亭派出大量哨骑遮敝战场之后,便立即出兵,一进一出,两支军队却几乎在同时出现在了毛家屯的外围

    章玉亭不得不撤退

    骑在马上,看着一路后撤的骁卫,章玉亭心中一片悲凉,最后的一次努力也宣告失败了,毛家屯抵抗的时间之长让他无可奈何,而敌军将领的反映之快也让他无计可施,如果仅是仙女镇的守军来奔援,自己还可以再赌上一把,但全益凤的土门守军居然在同时抵达,这就没得什么可打了

    “撤往四郎山吧!”章玉亭渭然长叹,接下来的,就是无奈地等待敌人进攻了

    四郎山山势险峻,山有有活泉,倒是一处驻兵的好地方,但是问题是,这座山是一座孤山,撤到四郎山上,便等于自断后路了,但放眼望去,四周能够让他驻军的地方几乎没有

    第五天,苏定方安庆营在击溃了天门守敌之后,亦撵着溃兵的屁股到了四郎山下,两军汇合,将章玉宁死死地困在了山上

    通州城,从良仍然被关押在赵氏府第,每日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却没有一个上份量的人来看过他,或者是审问过他,这让从良有一种失落感,过惯了那种高高在上,万种瞩目的日子,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这心里的落差着实让人难受

    好在随后征北军派来了江曦给从良作伴.从良不能随意走动,但江曦却是出入自由

    “看来你在征北军中还颇受优待嘛!”从良看着江曦,”你居然还能自由活动.”

    江曦苦笑道:”大将军说笑了,以前我不是与他们的水师陆战队的叶平将军一起战斗过一段时间吗?这一回我被他们生擒活捉了,倒也没有为难我,也允许我四下走动,不过走到那里都有他们的人跟着,也好不到那里去!”

    “你能在外面走,总还是能得到一些消息的,外面怎么样了?”从良现在对外面的消息外全是一无所知了

    “大将军,情况不是很好,我说出来,您老别生气!”江曦小心翼翼地道

    “还能坏到那里去?你说吧,我心里有准备!”从良叹了一口气

    “雄大将军不见了,紫燕大人也不见了!秦家军在郑国将军的率领下,在蟠龙山尽数投降了征北军!”江曦道

    “树倒猢狲散,我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跳下树的居然是他们二个!”从良笑了笑,”本来安陆失守之后,雄阔海就很难回去了,他弃军而去而不是率军投降,总算还是有点良心.北方已经基本垮了,南方呢,现在怎么样?”

    “南方的情况也很不好!”江曦道:”韦新和田归农两人归降了.”

    “你说什么?韦新投降了,他驻守在那里,是土门对不对?”从良瞪大了眼睛

    “是!”江曦点点头,”大将军,您也不用猜了,韦新投降,征北军将彬州一切为二,我来的时候,通州城中都是传章将军已经被包围在四郎山,覆亡在即,而萍乡的权昌斌大人在薛临风的打击之下,也已经支持不住了,而且权昌斌的家属都已经落在征北军手中,此人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投降的.”

    “输得这么快,南方我们经营了这么久,居然输得这么惨?”从良喃喃地道

    “现在韦新带着他的两万泰州镇军横扫鄂州,湖州,彬州,卫光明不战而降,南部三州已经尽数沦入敌手了.我们就剩下苏灿将军的五万虎卫了,而且还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江曦道

    “是不是派札木合的骑兵去了?”

    “是,札木合,马里汉,脱里超过五万骑兵已经前往堵截苏灿将军,而从南方,朴德猛带着益州营以及骑兵营穷追不舍.只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从良沉默片刻,”江曦,这些东西外面是传不来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江曦尴尬地半晌,小声道:”从将军,这是水师陆战队的马友将军告诉我的,不过从将军,我没有向他们投降,也没有替他们做事.”

    “现在你替他们做不做事已经无所谓了!”从良摆摆手,”马友告诉你的这些消息,不过是想借你的嘴来告诉我而已.嘿,用心良苦!”

    “大将军,那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江曦问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江曦,给我拿纸笔来!”

    虽然心中奇怪,但江曦仍然快速地替从良找来了纸笔

    提笔蘸墨,从良一挥而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递给了江曦,”拿去吧,给云昭,他不就是想要这么一个东西吗,拿去吧!”

    江曦提起纸来,上面却只写了六个大字,”罢了,罢了.从良!”

    十数天之后,这张从良亲笔书写的信便被快马送到了南方,一名征北军官带着这封信上了四郎山,翌日,章玉亭率领残余的近两万骁卫向征北军缴械投降

第一零三九章:咫尺天涯

    章玉亭缴械投降数天之后,萍乡的权昌斌终于也放下了武器,向薛临风缴械,至此,南部三州已尽数归于征北军旗下,留下韦新的两万泰州镇军驻防,其余的征北军随即整装北上,一路烟尘滚滚,苏定方,全益凤,薛新风三个战斗集团一路追随着朴德猛的益州营而去

    卫州,临丰县,此地距离上京城还有百余里路程,虎卫先锋黄宏所率领的一万步骑遭遇到了前来拦截的脱里骑兵.黄宏这一万人之中步兵和骑兵六四开,六千步卒,四千骑兵,这是出发之前,苏灿考虑到蒙骑极有可能抢在他们与上京之间而持意布置的,骑兵游于外围,步卒列阵而战,除非对手拥有特别大的兵力优势,否则对黄宏是构不成致命威胁的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一直向前,挺进到上京城下!”这是苏灿给黄宏的命令

    中军战鼓隆隆,令旗上下飞舞,步卒列成厚实的军阵,在左右骑兵的掩护之下,缓缓向前挺进,虽然慢是,但却仍在前进

    脱里凝视着对面虎卫严谨的阵容,手中马刀呛然出鞘,”进攻!”他厉声喝道

    上万骑兵呼啸着跃出,寒光闪闪的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灼着耀人的光芒,哟嗬的怪叫之声充斥着天空

    虎卫骑兵策马而上,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也没有离开步兵军阵,战马一路小跑,手中刺枪平端,紧紧地盯着冲来的蒙骑

    轰然之声旋即响起,蒙骑一头撞在这些虎卫骑兵之上,激烈的冲杀随即爆发,第一次接触,毫不意外是蒙骑占了上风,但虎卫骑兵不惜牺牲速度也不肯远离步兵军阵,自然有他的道理.远离步兵军阵之后,虎卫骑兵肯定不是蒙骑的对手,这一点,黄宏心里是很清楚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牺牲速度,呆在步兵阵容周围

    蒙骑迅猛的速度吃对方这一拦阻,当即慢了下来,虽然将虎卫骑兵像砍泥人一样砍下马来,但对方身后的步卒手中强弩此时已是箭如雨下,将蒙骑射得如同风中柳絮,一片凌乱

    一队队的长枪兵在军官的命令下,冲了上来,他们从虎卫骑兵的战马间隙之中闪过,手中长矛对准蒙骑,一阵乱刺乱戳,将失去速度的蒙骑一个个挑下马来

    步卒队列滚滚而上,越过自家骑兵,冲向蒙骑

    步骑配合作战,虎卫终于打出了当年大越军龘队击败蒙族时最精典的战术,骑兵降低对方冲锋速度,让其无法完成破阵,步兵则悍不畏死,冲进失去速度的骑兵队伍之中,极尽杀戮之能事

    可惜没有陌刀队,否则一排排斩马刀一字排开,向前挺进,那效果会更佳

    蒙骑响起了退兵的号角,正在厮杀的蒙骑们迅速脱离战场,向两翼奔去

    “奔射,骚扰!”脱里马上改变了他的战术,对方如此小心,自己根本就没有破阵歼敌的机会.而且对面是虎卫,也不可能让对手惊慌失措,狼狈而逃.好在自己得到的命令只是骚扰,延迟对手的行动而已

    蒙骑再次冲上来的时候,已经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试图冲击对方的大部队,而是绕着对手的军阵,高速奔驰,奔跑的同时,以弓箭不停地向对手射击.但凡有虎卫骑兵冲上来,蒙骑则小心翼翼地向后退让,一旦对手追出了一定的距离之后,立即返身扑上,将其格杀

    奔射,本就是蒙骑的拿手好戏

    如此以来,黄宏便非常难受了.对手正像剥洋葱一般,一层一层地将自己的军阵削得愈来愈薄,自己的骑兵如果放出去单独作战,势必不是蒙骑的对手,但像现在这样,骑兵也成了聋子的耳朵,纯成摆设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黄宏仍然没有走出临丰县境,而此时,虎卫的大部队已经抵达了临丰,一道又一道的军令自中军大营发出,要求黄宏迅速打开通道

    黄宏终于下定了决心,骑兵自然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那便让他们这了整个大部队作出牺牲吧.他悍然下令集结所有骑兵向蒙军右翼展开攻击,自己则率领步卒向左翼奔走,只要骑兵能顶住对手一段时间,自己便可从左翼侧击,如果他们顶不住,自己他从走翼突破对手之后直奔上京而去

    黄宏的这一着诱使脱里上了钩,越来越多的蒙骑被吸引到了右翼战场之上,四千虎卫骑兵,要想全部收拾掉也还是需要时间的,如此一来,左翼顿时空虚,黄宏趁机集结了所有兵力,猝然向前,一下子将脱里甩在了后方

    以四千骑兵为诱饵,为牺牲,黄宏摆脱了脱里的纠缠,总算是将速度提了起来,身后苏灿的大部队也已经跟了上来,此时的脱里,应当没有胆子再在自己身后骚扰了,他要是敢的话,随时会遭到苏灿的尾击,或者包围

    脱里完全歼灭这股虎卫骑兵,整整用去了一天的时间,等他打扫完战场,黄宏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脱里也不已为甚,他已经将黄宏这里拖了好几天,时间上已经足够了,而且征北府发来的命令,他也不折不扣地完成了,拖延时间,择机歼灭对手有生力量.这两条,他都做到了,现在他可以高高兴兴地向卫州方向运龘动,去与大部队汇合

    黄宏跑不了,有这几天的功夫,卢城营应当已赶来了

    卢城营的确已经赶到了,丁仇所率领的卢城营前锋部队与摆脱了脱里的黄宏虎卫前锋在卫州境内的枫林不期而遇,狭路相逢的两支部队立即便展开了一场恶战.两支部队都是在拼命赶路,一样的疲惫不堪,体力都几乎到了极限,这一仗,打得完全是双方士兵的意志品质以及耐受能力

    一天的激战下来,丁仇终于是占到了上风,黄宏的部队不仅是在赶路,这些天还与脱里干了几架,比起丁仇卢城营,在体力上终是差了一筹

    黄宏不得不后撤,脱离与丁仇的接触,丁仇倒也不追,只是扎下营盘,挡在了对方的前面,随着孟姚的大部队一支接着一支地赶到,黄宏知道,虎卫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枫林距上京只有不到五十里了,但这五十里,恐怕永远也到不了了.这便是所谓的咫尺天涯吧!”(未完待续。

第一零四零章:上京,我来了!

    湛蓝的天空之上,太阳将光与热毫不吝啬地倾洒下来,滋润着天地万物,上京城城墙之上,朱诸抱着一杆长枪,靠在城楼的墙壁之上,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他是上京本地人,小日子过得不错,家里有几间临街的商铺,一直租给商贩们做生意,单凭着这几间房的租金便让他过得优哉游哉,以前别说来当兵,便是连这个想法也没有.当然,现在他也不是自愿的,因为他是被抓来的.每每想到那一次被抓的经历,朱诸便万分痛恨自己,要是那一天不出门,不去喝那一顿酒,不去打那一架,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醉熏熏的一架打完,便被巡街的捕快逮了起来,二话没话投进了大牢,没等他想出什么疏通的办法来,他便与满牢的犯人们被押将出来,在一群士兵的押送之下进了军营

    接下来,就很直白了,发给军服,他们就这样成了军人

    不是没想过逃跑,朱诸是第一个跑的,被抓回来抽了几十鞭子,老实了

    第二个逃跑的人被打断了两条腿,由一匹马拖着在军营之中来回游行,等到几个军营巡完,这个人已经只剩了半条命了

    第三个逃跑的是一对兄弟,被抓回来后当着全营几千人的面,喀嚓喀嚓两声,脑袋瓜子便掉了下来

    经过这几桩事,朱诸便彻底息了逃跑的心思,自己是上京人,跑也跑不远,也跑不脱,只能老老实实地吃粮当兵,好在最后混得熟了,终于与家里取得联系,老爹老娘婆娘都惊恐不已,家里使了老多的银子想将他从军队里捞出来,银子是用了,却丝毫没有奏效,最终的结果就是朱诸成了一个小军官,手下有了五十个士兵

    作为一个上京人,朱诸对于战争是没有任何概念的,仅有的战争场面都是来自老街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述.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京城这么高,外面又被秦老将军挖得稀乱,还有这么宽的护城河,征北军又没长翅膀,还能飞过来不成?

    战争似乎离朱诸很远,但又似乎很近,不过现在的他,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已这样了,大不了就是打起来后,找个机会溜掉,现在不行,容易被抓回来,而一旦打起来,兵慌马乱的,再开溜就容易得多了

    抱着这个想法,朱诸一直是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倒也悠闲.当兵了还有一桩好处,就是能吃饱,自从前段时间通州失守之后,上京城里的粮食就开始实行管制了,每口人一天只能买多少粮食那是有定量的,而那定量是绝对吃不饱的.所幸自己家里还算殷实,原来还藏了一点老底子,家里人暂时还饿不着,就是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要是打个一年半载的,那家里人是迟早要挨饿了

    朱诸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上京怎么会打仗呢?大越的那些老厉害的军队怎么就打不赢叛军呢,往年看他们演习练兵的时候,好生厉害的呀!

    翻了一个身,伸长了两条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朱诸心想,要是一直这样也是不错的,每天睡了吃吃了睡,从新兵营里出来这几个月,自己倒是长了好几斤肉了,就是新兵营那几个月日子太不好过了.屁股都会被那些凶神恶煞的老兵给踢肿

    即便朱诸再不长心,也知道情况一定很不妙了,因为军队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在抓壮丁了,如果说自己当初被弄来当兵是因为犯了事,投进大牢,与那些杀人犯,小偷等人一齐被发配到军中,但现在,则只要是年龄合适的,就全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抓来就送到军中

    自己当初还在新兵营训练了几个月了,现在这些兵,根本就是一抓来,发一年衣服就塞到军中来,自己手下五十个人,有二十个人便是这样塞进来的,长官说了,敢跑一个,就先拿自己是问,奶奶的,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为了不让这些人逃跑,自己可也是结结实实地抽断了好几根鞭子

    墙好象在摇,朱诸抬起头,看了一眼墙面,好好的啊,诧异地打量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将头靠上去,这一靠上去,这种感觉便又来了,而且比先前要强烈的多

    不是幻觉,朱诸慢慢地坐了起来,天上似乎隐隐有闷雷之声隆隆传来,但空中却仍是万里无云,太阳还好好地挂在空中.他站了起来,震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整个城墙都在摇动,与朱诸一样,城墙上越来越多的士兵站了起来,聚集到城垛之前

    “回到自己的位置,准备作战!”城楼之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朱诸抬头望去,却是他们这个营的长官秦敢,一个年过五十岁的老家伙,听说以前是老将军秦升的亲卫头头.这一回秦老将军重新出山,他便也青云直上,从一名校尉直接升为了将军,手底下管着这片城墙好几千人呢

    看着那些新兵蛋子们要么呆呆傻傻地看着自己,要么还伸长脖子看着远方,秦邓不由一阵气短,这他妈的是骑兵,大规模的骑兵正在从远处迅速接近,看这规模,只怕有好上万的骑兵.眼下大越这片土地之上,能聚集起上万骑兵的还能有谁,除了北方那位,还能有谁?

    他猛地敲响警钟.悠扬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城墙,随着风声,钟声从城墙处一路传向城内,传向远方

    在秦敢的呼喝声中,城上的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敌人来了,要打仗了,他们慌作一团,手脚打颤,朱诸毕竟在新兵营里呆过一阵子,又当了小军官,这个时候脑子还是要清醒一些,提起手里的长枪没头没脑地抽打着身边没头花蝇一般的新兵,”慌什么,将床弩推出来,所有的床弩推出来,准备擂石,滚木,将羽箭搬出来,准备作战!”

    城头之上一片忙碌,半晌,才恢复了一些秩序,朱诸看着一台台的床弩昂起了头,上面寒着寒光,粗如儿臂的弩箭遥遥对准远方,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抬眼看向城内,街上到处都是在奔跑的人群,不时有人跌倒在街上,来不及爬起来,被慌乱的人群踩个半死

    “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家里什么事儿也不要出!”朱诸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双手按着墙垛,他怒力睁大眼睛,看向远处

    地平线上,突在出现了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在太阳的照耀下,金光闪闪,那面大旗在迅速地移动,在向着上京城快速奔来.在那面旗子的背后,一条黑线浮现

    朱诸看清了,那是一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单手挚着一面大旗,正在纵马狂奔,旗帜之上一个硕大的狼头让朱诸的心尖儿都颤动了起来

    “蒙骑,蒙骑!”朱诸失声叫了起来,数百年来,蒙骑从来没有来过上京城,但是蒙古铁骑的名声却在大越,在上京城里鼎鼎大名

    狼头大旗奔腾在最前方,但紧随在这面大旗之后的却是札木合的精锐骑兵,在札木合的身后,才是云昭的亲卫营

    马里汉与脱里带了近三万骑兵去围追苏灿,配合卢城营孟姚,丁仇消灭这一支南朝最后的有生力量,而云昭则带着札木合,以及胡泽华的磐石营,霍震霆第六营,周广益第七营直逼上京城,王强被遣回兴灵去了,姚长坤统带着第四营为大军保障后勤工作

    上京城外有宽达数十米的护城河,护城河外五百米范围之内,都被秦升挖得乱七八糟,一道道的沟渠纵横交错,从一开始,秦升就没有打算过出城与对方作战,就算是夜袭,偷袭他也没有想过,就他手下现在这些兵,人数是不少,但真正能拿出手的却没有多少,出城作战,那就是送死,所以,秦升根本就没有留出城的通道.这样一来,对手进攻也便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东西,那些看似通道的道路,往前走上一段就会发现是死路,而且完全笼罩在城上床弩的密集打击范围之内,秦升在守城方面,还是极有心得的.这也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东西了

    蒙部骑兵呼喝着由远至近,最前面的那个手执大旗的骑兵仍然遥遥领先,直奔到再也无法前进的时候,他才猛勒战马,战马长嘶声中,人立而起,原地旋转了半个圈子,马上骑士一弯腰,手臂发力,那面狼头大旗夺的一起深深地插在地上,大旗飘扬,在阳光之下显得熠熠生辉.青色的狼头龇牙露齿,显得无比凶狠

    插下大旗,那骑士便策马而去,身后的蒙骑呼喝着奔近,一队队骑兵穿插往来,交错而过,奔腾不息,看得朱诸等人目眩头昏

    “他奶奶的,前些年见咱大越的骑兵演练,一阵阵的骑兵跑得多整齐啊,亮闪闪的盔甲,长长的刺枪,要多威风便有多威风,怎么这些骑兵跑得乱七八糟,看不见一点阵形啊!”朱诸边上一个士兵不由惊叹起来.”哇呀呀,头儿,你看啊,那个人刚刚玩了一个蹬里藏身呢!”

    “滚你娘的!”朱诸怒骂道,城下骑兵看起来的确很乱,到底有什么玄妙他也看不懂,不过他知道,就是这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骑兵,击败了大越的军队,也就是刚刚那个士兵所说的威风八面的大越骑兵

    “蒙军铁骑,天下无双,果然名下无虚啊!”秦敢身后突然有人叹了一口气,道

    秦敢猛回头,却是吃了一惊,”老将军,你亲自来了!”

    “你这里警钟响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秦升吧了一口气,”敢子,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秦敢点点头,”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进然有序,进退之间,犹如以臂使指,往来交错,竟然没有丝毫杂乱冲撞,这些骑兵,的确比我大越骑兵要强上太多.”

    “他们这是在示威呢!”秦升冷冷地道

    “恐怕他们是在对牛弹琴了!”秦敢嘿嘿地笑了起来,”老将军,就我们手下这些杂鱼儿,能看懂他们这些,恐怕他们还在奇怪对手是一群乌合之众呢?”

    听秦敢说得有趣,秦升也不由笑了起来,”但我们就要靠着这些杂鱼儿守城呢!”

    “骑兵再厉害,也不能拿来攻城.”秦敢道:”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们的步兵呢!”

    “卢城营去堵苏灿了,磐石营,第六营,第七营,胡泽华,周广益,霍震霆,可都是鼎鼎大名啊!”

    “老将军比他们厉害多了,您当年当大将军的时候,他们还是新兵蛋子吧!”秦敢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秦升摇摇头,”我几十年没上过战场了,现在这仗怎么打,我完全是陌生了.这些人十几年来一直在战场上打磨,要是小看他们一点,便会没了下场,更何况,现在我们手下这些兵那里能派上大用场.要是虎卫骁卫齐聚,我还倒有信心与他们较量一场.”

    两人正说着,城下已经响起了悠扬的号角之声,随着声声号角,往来奔腾的蒙族骑兵一小队一小队地开始汇聚在一起,迅速地编成一个个千人左右的骑兵方阵,然后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整整齐齐地向后退去,这一静一动之间,转换得是如此迅速,刚刚还万马奔腾,吆喝呐喊之声响彻城下的蒙骑此时已是整整齐齐,鸭雀无声,虽然隔了数百迷远,仍然可以清楚地听到千马只马蹄整整齐齐踏地的声音

    如果说先前朱诸等人还看不懂,但现在所有人却是看懂了,朱诸脸上变色,而身边的其它士兵早已面无人色了

    一个个的骑兵方阵退后约数百米之后,再次转身,面对着城墙

    一,二,三,四,五…….朱诸伸着指头清点了一遍,一共有十四个这样的方阵,一个方阵千骑的话,那么十四个方阵,便是一万四千骑兵

    十四个方阵分成两块,一边七个,在两个大的集团之中,留下了一条约百米的空地,从远处,一部黑色的骑兵汹涌而来,黑色骑兵的最前方,一面红底金字的云字大旗迎风招展,伴随在云字大旗旁的是一面招展的红底黑鹰的大旗,这面大旗曾伴随着鹰嘴岩马匪在大漠之上横行数十年

    这是云昭的亲卫营.与蒙骑相比,他们的骑技丝毫不逊色,但装备则是远远地超过了蒙骑,清一色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披风,背后背着长弓,腿畔插着骑弩,马鞍之旁悬挂着箭袋,另一边则斜插着马刀,数十骑并行而来,却是丝毫不乱,马蹄几乎是在同时扬起,同时踏下

    穿过蒙骑留下的空当,亲卫营径直行到先前蒙骑插下的狼头大旗边,一名亲卫营纵马上前,先插下云字大旗,再插下红底黑鹰旗.三面大旗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亲卫营骑兵流水向地向两边展开,露出中间他们卫护的主角,云昭骑着霹雳缓步踏出,在他身边,已经数年没有踏上战场的红娘子赫然伴在他的身侧,一身为其量身打造的黑色甲胄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红娘子依然如同少女般的身材,到底是从小练武的,虽然已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但红娘子的身材却依然没有走样,这一次,她是死磨硬缠地随着云昭来的,甚至放言如果云昭不带她来,她便会在某个夜晚单骑出走,一个人也要赶到上京来.云昭是深在红娘子性格的,这是一个说到便会做到的女人,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带着她一起出征,其实来了也好,至少吴凡可以松一大口气,在行军途中可以好好歇歇了,任何一个想要行刺云昭的或者对他不利的人,都得好好考虑如何对付这样两个当世一流好手

    巍峨的上京城就在眼前,云昭凝目注视着这座天下第一的雄城,不愧是大越的京城,比起云昭以前所见过的那些所谓雄城,这座城市才当真当得起天下雄城之名.数十米高的城墙并不是整齐的矩形,而是每隔一段便有一截远远地突了出来,不规则的形状使得整座城墙没有任何的攻击死角,当敌人在攻城的时候,会同时受到来自三个方向上的打击,那些高高耸起的城楼,突出的城垛,内里必然隐藏着致命的利器

    但云昭不在乎这些,再坚固的城墙也有被攻破的时候,天下就没有不能被攻破的城市.现在的他,有这个信心拿下这座天下第一雄城

    这是云昭第一次来到上京

    看着上京城,他缓缓地扬起手中易水寒,黑色的刀锋戟指着上京城城楼,嘴里吐出了几个字

    “上京,我来了!”

    上京,我来了!从与秦柔娘决裂,云昭发下宏愿要将李氏王朝连根挖起的那一天,已经差不多十年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到了上京城下

    “上京,我来了!”他怒吼着,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上京,我来了!”云昭身边,数十名贴身卫士齐声高呼

    “上京,我来了!”三千亲卫营士兵齐声高呼

    “上京,我来了!”城下,上万蒙骑与亲卫营士兵一齐纵声高呼,呼喊之声震天动地,这是云昭的誓言

    城上,秦升,秦敢都是骇然色变

    (感冒了,头昏目眩,鼻子也塞住了,还有点咳嗽,说不出的难受.正吃着药,希望能迅速好起来,今天只能有这一章了,抱歉!)

第一零四一章:了

    “上京,我来了!”的呐喊之声犹如滚滚雷霆,在天空之中一路碾压过去,落进了上京城的千家万户之中,自然也便落进了皇宫当中

    太极殿上顿时雅雀无声

    片刻之后,已有侍卫如飞而至

    “回皇上,回太后,秦升将军着人飞报,叛军头目云昭已抵上京城下,其先头部队为万余蒙部骑兵,现在正在绕城奔走示威,我部已作好应对其攻城的准备!”侍卫大声道

    众人皆默然不语,敌人来得太快,指望苏灿回到上京城已经不现实了

    在一片寂廖当中,秦柔娘却是站了起来,道:”蒙部铁骑,自称天下无双,如今兵临城下,倒不可不观,各位大人,恐怕还没有真正见过蒙骑吧,便随哀家一齐上城去瞧上一瞧,我倒要看一看,这些咋咋呼呼的骑兵到底是如何来攻击我上京城墙的?”

    骑兵自然不是来攻城的,他们是来示威的,曹仪在心底道

    半个时辰之后,在秦柔娘的带领下,上京的文武百官出现在了上京巍峨的城楼之上,城下,一个个的骑兵方阵森然而立,三面插在阵前沿的大旗猎猎作响

    云昭就如同黑夜之中一颗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明珠,虽然在千军万马之中,秦柔娘仍是一眼便看到了他.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自秦家村一别之后,这是十二年的第一次相见

    上城来观敌人军阵是假的,秦柔娘心中清楚,自己其实是想见一见云昭.十二年前,卿卿我我,十二年后,刀兵相见,不死不休,造化便是如此捉弄人

    双方相隔数百米远,她并看不清云昭的容颜,只是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但秦柔娘知道,自己不会看错,那个人肯定是他

    她走前了两步,双手握住了城楼的扶栏,瞬息之间,双眼便有些模糊了

    “云昭,你看!”城下,红娘子指着城楼,对云昭道:”那个是秦柔娘么?”

    云昭霍然抬头,看着远处的城楼,那里,站着一个凤冠霞帔,衣饰华贵的女子,与他映象之中的秦柔娘相去甚远,他缓缓摧动马匹,向前驶去

    “王爷,不可!”一边的吴凡一惊,伸手去捞云昭战马的马缰,但霹雳甚有灵性,脑袋一昂一甩,已是避开了吴凡的手,带着云昭向前奔去

    红娘子也不言声,摧动马匹,紧紧地跟了上去,吴凡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身后的亲卫营缓缓压上,与三人之间保持着数十步的距离

    地上沟渠纵横,只余下两三匹马并肩通过,云昭没有勒住马缰,霹雳便仍然缓缓向前.红娘子纵马赶了上去,马鞭横过来,拦住了云昭,”不能再向前了,再往前就进入床弩的射击范围了.”她低声道

    云昭点点头,抬眼看上去,这个距离之上,他已是看得很清楚了,那女子的确便是秦柔娘,只是当年的清纯女子已不再,雍容华贵,凤目含煞,看着云昭的那一双眼睛之中,情感无比复杂,有怜,有爱,有恨,有怨

    两人四目对视,城上城下,数万人鸦雀无声

    秦升悄悄地后退了两步,又两步,然后蹲在了一架床弩跟前,床弩早已绞好了弦,粗如儿臂的弩箭闪着乌黑的光,慢慢地调整着角度,秦升在心里不停地念叼着,”阿弥托佛,上天保佑,保佑我一弩中的.”

    三人稍稍远了一些,刚好在床弩的射程边缘,这个距离,想要射中,还真要一点运气

    瞄准了么?应当瞄准了!秦升闭上了眼睛,猛力扣动了机括,床弩发出一声尖啸,弩箭自城墙之上脱弦而出,在空中带出一道乌黑的残光,飞向城下三人所在的方位

    吴凡心里的弦一直紧绷着,这个距离,实在是危险了一些,手按在刀柄之上,始终紧紧地盯着城墙之上,云昭与红娘子在看秦柔娘,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城墙墙垛里那些闪着寒光的弩箭,虽然距离刚好在床弩的边缘,但并不排除对方可以伤害王爷的可能

    几乎在床弩的尖啸之声响起的同时,吴凡已是大叫一声,”小心!”纵马向前,整个战马打横,将自己拦在了云昭与红娘子的身前,钢刀出鞘,死死地盯着那道残影

    床弩声响的同时,云昭叹了一口气,红娘子长长的马鞭也已经挚在手中

    云昭是箭术大家,这支床弩一射出来,只是瞄了一眼,他便知道距离自己三人尚有数米的距离,根本不可能杀伤自己.但这一箭,却是断了所有的恩怨

    夺的一声,床弩插在离三人约丈许远的地方,尾部嗡嗡的响着,不停地抖动,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城上城下,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城上是叹息的声音,城下却是惊怒的声音,秦柔娘霍地回头,怒视秦升,秦升却是坦然地看着秦柔娘,”可惜了,要是能一弩中的,上京之围自解,大越之难自解.”

    秦柔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转头来,却看见云昭三人已经打马往回走了,早已远离了床弩的射程范围

    “王爷,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再做了!”吴凡仍是惊魂未定,所幸对方没有伏魔弩,要是十几支床弩集中攒射,就算在射程的边缘,后果也是不可预料的.此时的他仍是脸色发白,不住地抱怨着

    云昭猛地圈转马头,看着城墙上方,吴凡心中一惊,不知道王爷又想干什么.却见云昭从马鞍之旁取下破军,右手一捻,已是提出一支箭来,扣箭,拉弦,弓如满月,羽箭嗖的一声,脱弦而出,不等吴凡反应过来,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羽箭已是连绵不绝地飞了出去

    第二箭赶上了第一支,恰恰射中了它的尾部,将这支箭打得横了过来,紧跟着的第三支箭却是射在第二支中段靠后的位置,两支箭吃这力道一击,顿时都改换了方位,一只斜斜向左,一支垂直向下,第四箭追了上去,刚刚射中第三支箭的尾部,叮的一声,也在空中变成了垂直之态,这一瞬间,这四支箭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大字

    “了!”

    恩怨了,情意了,思念了,过往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时刻了了.剩下的,那就是刀兵相见了

    了字在空中持续的时间极短,只能让众人刚好看清楚这是一个了字,便掉头向下,扎进了城下的护城河中,哧哧数声没入水中,再也汪见了踪影

    城上,所有士兵,所有大臣都是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还能用箭在空中射出一个字来,秦柔娘心中却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云昭一定以为这一箭是自己让人放的,算了,这与自己下令放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了!

    一切的一切,便了了吧!

    城下上万骑兵在震惊之余,却是不约而同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王爷神技!”城下上万骑兵,无一不是精擅骑射之辈,但像云昭如此这般在空中用羽箭勾出一个字来,这速度,力道上的把握和计算,当真犹如神人一般

    札木合欢呼之余,不由也是黯然神伤,手里的星眸几乎要握出汗来,一直以为现在云昭疏于阵仗,箭术必然已经退化,自己与他的距离必然已是拉近了,今日一看,却是大谬,现在的自己,反而被愈拉愈远了

    这几箭,自己是万万射不出来的

    云昭策马回奔,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径直回到了骑兵军阵,穿过亲卫营的骑兵阵列,向着远处奔去,亲卫营一队接着一队的策马跟上,瞬间便退向远方,随着云昭的离去,蒙骑又开始活跃起来,绕着上京城一队一队的疾驰而走,渐渐的一队接着一阵,追随着云昭向着远方奔去,慢慢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征北军骑兵来得快,退得也快,瞬息之间,便如同退潮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余下了三面大旗,在上京城下,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走吧!”秦柔娘袍袖一拂,转身走下了城墙,曹仪,王景略,秦升等人赶紧跟了上去

    大人物们瞬息之间退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那些守城的士兵们目视着城下远方,看着那三面大旗,这才相信刚刚的一幕不是梦幻,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朱诸紧紧地握着他的枪杆,退到了城楼的墙壁前,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天啊,这世家,还真有这样的人!这仗还有得打吗?自己真能在打起来之后跑脱么?那些骑兵都背着弓,他们比这个征北王如何?就算只有这云昭的一成功夫,只怕也是指哪射哪吧!

    朱诸的心中充满了绝望,身周的士兵,看起来与他也差不多,一个个脸色发白,有的甚至两腿都筛起糠来了

    秦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出言喝斥,他知道,这没用.其实与这些士兵一样,他心中何尝不是充满了绝望呢,只是他将其深深地掩藏在心中罢了

    骑兵既去,步兵自然就不远了.傍晚时分,秦敢终于看到一面旗帜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稍顷走得近了一些,能看出那是磐石营的营旗,在离城数里的地方,他们大模大样地开始扎下营盘,巡视的哨骑一直奔行到了上京城下,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将上京城的士兵放在眼中

第一零四二章:脑后长有反骨的家伙

    一个了字,没有人能比秦柔娘更了解这其中的意思,从城楼之上回来,她单独招见了老将秦升

    “秦老将军,你到底有几成把握守住上京城?”秦柔娘单刀直入地问道

    秦升摇着满头白发,”请太后恕罪,老头子只能鞠躬尽瘁,不敢向太后保证什么,以前我就对太后说过,如果能守住一月,我便能守住一年,如果能守住一年,我们就能守到粮尽援绝的那一天.”

    秦柔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有什么办法挽回危局?”

    “除非能让苏灿的虎卫入京.”秦升道:”如果苏灿虎卫入京,我们不但能守城,还能伺机反击,以虎卫的战斗力,与征北军对战,利用上京城来不断消耗对手的有生力量,或许还有转机.”

    “可是苏灿被堵在了临丰.恐怕很难突破征北军的重重围困,抵近上京城.”秦柔娘叹息道

    “如果有一支部队能够接去接应,或许能助苏灿突破重阻也说不定.”秦升道

    “那里有这样一支部队?”秦柔娘苦笑,”老将军不是也说,城内军队如果出城,根本不堪一战吗?”

    “娘娘怎么忘了,在上京以西的宁乡,还驻扎着一支部队!”秦升提示道

    “娄湘?”

    “不错,就是娄湘,他手下还有两万潞州镇军呢!”

    “怎么可能指望他?”秦柔娘摇摇头,”当初他从安陆一路退来,想进上京城,被我们拒绝,只允许他去宁乡驻扎,要不是担心他也叛逆,便连粮草器械本宫也不会提供,现在上京城眼看就在被围了,这样一个朝秦暮楚,脑后长有反骨的人岂能寄以大任?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此人根本不能指望.”

    “太后,的确是不能指望,但是这总是一线希望不是?我们也不费什么?眼下敌人还只来了一个步兵营,太后从西城再给他们运一批粮草军械过去,再给这个娄湘提上几级,大大地封上一个官儿,也许他良心发现,能为大越尽一份力呢?”

    “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吗?”

    “或许这匹死马炸尸也说不定啊!”秦升微笑道

    秦柔娘星眸半闭,半晌终于睁开,望着秦升道:”既如此,倒也不妨大方一点,便封他为辅国大将军吧,秦老将军,这事你来主持,告诉他,只要迎得苏灿入城,保得上京平安,便是封王本宫也是不吝啬的.”

    “此人贪得无厌,太后这个愿许得好!老臣这便去办!”

    宁乡,娄湘大营.自从从安陆一路撒开蹄子奔到卫州,到了上京城的城郊,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便传来安陆失守的消息,娄湘一边心痛自己那一万军队的同时,又庆幸自己跑得快,没有陷在安陆这块泥潭里

    本想一到上京,太后秦柔娘现在兵微将寡,定然会大张旗鼓地将自己迎进京城,岂料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一纸诏令,不允自己入城,只许自己到宁乡来驻扎,宁乡这个地方距上京近百里,而且没有多少人口,一应物资全靠上京供应,好在在这个上面,秦柔娘倒还没有为难自己

    心中恼怒之余,却又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就这样与其反目,挥兵打进上京城去,先不说能不能打进城去,这样一来,自己可就真的一点退路也没有,自己将自己玩死了

    郁闷地到了宁乡驻扎下来,但接下来的消息却让娄湘有些坐不住了,从安陆逃回来一些兵将,从他们的嘴里,他知道了有关屠文庄的事情,如果屠文庄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那可就真是大不妙,这个王八蛋明显地是在玩自己,而且将自己玩到了一条死路之上

    因为这个事情,娄湘也没敢再跟秦柔娘提起驻防上京的事情,很显然,自己的名声已经坏了,先是在潞州卖了赵普黄宣武,接着又在安陆卖了从良,屠文庄是自己的得力谋士,这个家伙如果真是云昭的奸细的话,自己跳进苍江也洗不清了.估摸着秦柔娘必然也知道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手下还有两万兵,现在自己的头颅说不定就挂在上京城楼之上示众了

    想到这些,娄湘不寒而栗,对于奢文庄,一时之间,他不知是该恨还是该谢,如果不是他,自己也许已经败亡在潞州,也许全军覆灭于安陆,到现在自己还能有两万兵马,脑袋还在脖子上站得稳稳当当的,恐怕也全赖奢文庄的这些计谋了

    娄湘患得患失,呆在宁乡,不知所措

    也就在这个时候,秦柔娘的诏命到了宁乡

    听完宣诏的特使的宣读,接过诏命,娄湘的心里又打开了鼓.特使临走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胆战心惊

    “太后娘娘说了,只要娄将军做好了这件事,以前的事情都可一笔勾销,而且朝廷也会不吝赏赐,便是封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娄湘知道现在虽然秦柔娘的政令虽然已不出上京城,但是自己的咽喉还是捏在她的手里,不需要别的,她只需要不再向自己提供粮食,自己这两万人就得崩盘,军无粮则无纪,自己手中没有粮食,便再也无法控制这支军队了

    去临丰,打通苏灿往上京的通道,并不是不可能,还是有机会的,云昭的军队此时还没有大规模地抵达上京,所来的只不过是万余骑兵与一个步兵营,这点兵力照管上京城便不足,对于在宁乡的自己,更是鞭长莫及,如果自己抢出这个时间差,挥兵猛攻临丰,打击孟姚的卢城营,不求击败他,只求能将苏灿的虎卫捞出来就足够了,而且秦柔娘也只是要求自己做到这一点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娄湘瞪着桌上的军用地图,反复比划着.也许,自己可以再赌一把.扔掉了地图,娄湘不由长叹,除了这一条路,自己还有另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降云昭,但直到现在,云昭从来没有理会自己,以职方司的能耐,要联系上自己轻而易举,他不理会自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根本不屑于招降自己,毕竟自己的名声已经坏了,二来,是因为通州赵氏,黄氏的原因,赵黄痛恨自己的理所应当的,而他们,是现在征北军控制通州的重要棋子,云昭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自己这个穷途末路的家伙来得罪这些人

    只能搏一搏了.娄湘对自己道

    大帐之外响起脚步声,亲兵掀帘而入,”娄将军,有人求见,来人说是首辅大人派他过来见将军的.!”

    “曹仪,他派人来干什么?”娄湘惊讶地道

第一零四三章:曹仪的后路

    “在下曹格,首辅门下奔走,见过娄湘将军!”来者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脸郏狭长,一只鹰勾鼻子格外显眼,身上穿着看似朴素,但光是那做衣服的料子,恐怕就是一个升斗小民一月的生活费用.说是一个下人,但站在娄湘面前,却是从容不迫,显然是见惯了大人物的

    要是换在以前,娄湘还真算不得一个大人物,一个地方州的镇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进入曹仪的法眼的,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上京城缺兵少将,娄湘手下这两万还算经历了一些战火的将士就不容小视了,现在的娄湘俨然也成了上京城的一位重要人物

    “曹先生请坐,不知首辅大人有何吩咐?”娄湘摆摆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曹格却没有坐下,含笑看着娄湘,只是因为他面相的缘故,这笑怎么看怎么显得有些阴险,让娄湘极为不喜.”娄将军应当接到了太后的懿旨了吧?”

    “当然,这些事情,首辅大人应当比我知道得更早吧?”娄湘冷冷地道

    “不错,所以才有我这宁乡一行啊!”曹格道

    “怎么?首辅大人还另有谋算不成?”娄湘心中升起一缕警兆

    “不知娄将军是怎么打算的?出兵临丰,解救苏灿?”曹格问道

    “娄某吃着大越的皇粮,自然当为朝廷,为太后分忧.”娄湘双手抱拳,向着上京方向一拱,道

    曹格嘿嘿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可笑的?”娄湘怒道

    “如果真如娄将军所说,那就不会有潞州之败,不会有安陆之退了,娄将军!”曹格大声道

    娄湘的手按上了刀柄,看着曹格,恨不得一刀便将这张讨厌的脸砍成两半.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这么做,曹格此来,必然是秉承了曹仪的意思,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说不定曹仪另有什么好注意也说不定.只要自己手中还有这两万兵马,便不惧任何人算计自己

    “首辅大人让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嘲笑我的吧,如果真是这样,我砍了你的脑袋,送到首辅大人面前,只怕首辅大人也不会说什么吧?”娄湘冷冷地道

    曹格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面前的娄湘,这个人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镇将了,现在的他有能力撬动整个上京的局势

    “首辅大人让我过来见将军,是为了救将军一命.”

    “哦,救我一命?倒是想听个端的?不知是谁想要我的命?”娄湘身子向后一靠,讥诮地看着曹格

    “大人是准备出兵临乡,接应苏灿突破重围的是与不是?”曹格道

    “正有此打算!”

    “果真如此,娄将军便有死无生!”

    “一派胡言,现在征北军主力尚未抵达上京,来得只不过是一两个战营而已,此时如果出击,不有希望救出苏灿将军,若再迟疑,当真便没有一丝机会了.首辅大人身为朝廷第一要员,怎么如此说话?”

    曹格脸上露出讥笑的神色,”娄将军,现在征北军在上京方向已经汇集了上万骑兵,以及胡泽华的磐石营,堵住苏灿来路的是征北军野战第一的卢城营,且不说娄将军你能不能接应他出来,即便能够接应他出来,从临乡到上京这百多里路,那上万骑兵是吃屎的么?”

    “好吧,我们再退一万步说,你接应回了苏灿,进了上京城,那个时候,你娄将军还有多少人马,上京还需要你么?太后还需要你么?你能与秦升比,能与苏灿比?那个时候,恐怕就会有人记得娄将军以前的所作所为吧?辅国大将军?还封王,镜花水月吗?娄将军,不要忘了,大越几次最为惨痛的败仗可都与你分不开关系,需要你的时候重重加赏,不需要你的时候,杀你还需要别的理由么?”

    娄湘背上冷汗涔涔,他本来就是一个耳根子软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被奢文庄忽悠得如此之惨

    “那首辅大人是什么意思?”

    “首辅大人让曹某来给娄将军指点一条明路.”

    “路何在?”

    “娄将军既然已经从潞州一路退到了上京,那就不妨再接着退!”曹格笑道

    “接着退?”

    “不错,接着退,一直退到蜀州去!”曹格看着娄湘,笑道:”蜀州现在是谢安作主,首辅大人已经与谢安联络好了,蜀州将成为我们的避风港,你身为大将,想必也知道,蜀州地势,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疑惑地看着曹格,”首辅大人如此做,于他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曹格笑吟吟地道:”只要娄将军愿意合作,大家都有好处.”

    “你且说来听听!”

    “很好,娄将军,据首辅估计,上京肯定是保不住了,秦升老儿带着这样一群虾兵蟹将,如何是如狼似虎的征北军的对手,即便是苏灿进了上京,又能如何?数十万大军兵围上京,切断外来一切物资,上京城中上百万军民,便算京中有着丰厚的储备,又能支撑得几何?败局已定,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上京了.所以,我们要走另外一条路.”

    “去蜀州!”

    “对,去蜀州.”曹格用力地点点头,”不瞒你娄将军,在通州失守之后,曹家,王家就已经开始安排家中嫡系向蜀州疏散,大量财富也开始向蜀州集中,只是征北军来得太快了,还有一部人没有过去,娄将军,您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也就是说,我保护这些人进入蜀州.”

    “不能这么说,娄将军,现在蜀州空虚,没有多少精锐兵力,大量的精兵都被征北军消耗光了,您这两万兵,在外面算不得什么,但进了蜀州,就是一支强大的力量,首辅与王尚书等人将来入蜀之后,必竟是客人,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手中没兵,不免凄惶,所以首辅大人想与娄将军结成联盟,一起入蜀,到了那时候,大家都是客人,为了与主人能讨价还价,手中当然得有实力.”

    娄湘冷笑,”说来说去,还是要我去为你们保驾护航,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显而易见,一,您如果不走这条路,覆亡就在眼前,二,将来入蜀之后,曹王两家手中兵力无足,只能依靠娄将军您,以曹王两家的实力,又可以为你提供一应军需,到时候站稳了脚跟,蜀州是谁做主,还得两说呢?”曹格笑道

    娄湘摸着下巴,”说来倒是好主意,不过有一点,即便我们进了蜀州,仍是孤军,云昭一统天下,岂会放过蜀州?”

    “占有蜀州,只是第一步!”曹格道:”云昭就算攻下上京,收拾这个乱摊子总得花时间吧,平定天下,号令九州,这总得需要时间吧,蜀州险峻,只消有时间,我们就能将其布置得固若金汤,云昭想要拿下来,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而此时,云昭已经鼎定天下,他手下那些大将军还有多少动力来拼这个命?他手下的士兵还人先前那样的干劲?所以说,到了那时候,云昭最大的可能就是招安,而招安的话,我们的本钱自然是越厚,便越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到时候,搏一个听调不听宣,来一个国中之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里,娄湘不由砰然心动

    “到了那时候,蜀州自然是以首辅大人为尊,而您娄将军,一个兵马大元帅的位置还跑得了您的?您从潞州一路退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搏这么一个前程么?大越的辅国大将军也好,还是王爷也罢,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戴在头上只会加速死亡,但首辅大人许给你的这蜀州兵马大元帅却是可以实实在在兑现的.可以保你娄家世代富贵的.”

    “主意是好,只不过我想知道,首辅大人,王尚书等人在京中,太后不可能不注意到他们,他们如何脱身?”娄湘问道

    “首辅大人等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偌大的财富从上京之中转移出来,运往蜀州,难道还不能轻易脱身么?”曹格冷笑

    娄湘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蜀州的谢安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谢士林是不能回去了,谢安在蜀州一家独大,岂不是好?你所说的这一切,谢安独自就不能做到?”

    “正因为他做不到,所以首辅大人才与他一拍即合,谢安不过是谢氏偏支,从中原逃回去之后,趁着谢士林一败再败,再无回蜀州的可能便窍居高位,族中多有不复,下面官吏亦是群情汹涌,他需要得力的外援来帮他稳定统治,这才不得不与我们合作.”

    “这可真是引狼入室!”娄湘笑道

    曹格呵呵笑道:”谈不上,各取所需而已.娄将军,意下如何?”

    娄湘伸出了一只手,”合作愉快,让秦柔娘的什么辅国大将军见鬼去吧!”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如此,我便回去上复首辅大人,我想此时曹府王府最后一批要撤离的人应当很快就能抵达宁乡娄将军这里了,接到这些人后,娄将军便可启程,蜀州边界,首辅大人已提前布置好了人手接应了.”

    “首辅大人早就料定我会答应吗?”娄湘问道

    “当然,首辅大人运筹帷幄,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曹格笑道.”告辞!”

    “不送!”

第一零四四章:故人来

    曹格走后,娄湘已是下定了决心,现在连曹仪王景略这样的人都开始跑路了,只能说明上京根本守不了,守不住,比起老谋深算,自己差曹仪几条街也不止,既然他已经谋划好了,自己便不妨踏上他的战车,总比自己一个人孤家寡人来得好.而且曹格说得也有道理,江陵一战,曹王两家也是损兵折将,大伤元气,肯定也是伤筋动骨,这一次去蜀州,要压倒地头蛇谢家,他们还真得借重自己,以后去了蜀州,自己只要做好一件事,就是牢牢地抓住自己手中的这两万兵权,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来人,传令各部将领,来中军帐议事!”娄湘坐了下来,大声道

    曹王两家的人来得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娄湘的军队拔营开拔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娄湘拨出一部人专门保护这些人,大队人马旋即出发

    洪山,两条大道一左一右,一条行往蜀州,另一条却是通往临丰,潞州镇军先锋部队行到这里,毫不犹豫地便向右行,直向蜀州而去.大道边上,却有数人站在一侧,看着大队人马从身边隆隆走过.为首一人,戴着斗笠,披着斗蓬,身后两人,看似空着手,但披风之内,却明显地凸起一截,很显然是带着兵器的

    这个时节,行人带着武器保个平安,倒也并不罕见,一路走过来的大兵们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又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先生,他们是向蜀州而去.”后边一人道

    “当然,如果他们不是去蜀州,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为首的人笑道,伸手摘掉了斗笠,昂起了头,就这样站在路边

    军队仍然在隆隆前进,眼看着便已过去了一半,一名骑着战马的将领缓缓而来,走到这人身边,不经意地抬眼一扫,却是一下子怔住了,猛勒马匹,停在了原地,定睛看向路边那人,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致远将军,不认得我了么?”那人笑吟吟地边说边走了过来

    “屠先生?”林致远一跃下马,”您,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不对,你不是征北军的……”杨致远一下子站住了脚步,心中想道军中将领之中传言的,这屠先生是征北军的奸细

    “说我是征北军的奸细?”屠文庄哈哈大笑

    “屠先生,你又何必说出来?娄将军恨您恨得咬牙切齿呢!您还敢到这里来,这也就是我碰上了您,您还是赶紧走吧,让娄将军知道您来了,定然一刀砍了您.”

    屠安庄拱拱手,”多谢致远将军的厚意了,不过今天我来此,就是为了见你们娄将军的.致远将军,碰巧遇上了你,便不劳烦别人了,带我去见娄将军吧!”

    “屠先生?”林致远为难地道,”您是我的恩人,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往虎嘴里跳吧?您还是走吧!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我可真帮不了您啦!”

    屠文庄笑了笑,”致远,你们这是往蜀州去吧?”

    林致远点点头.”是去蜀州!”

    “娄湘还真跟曹仪他们勾搭上了!”屠文庄摇摇头,”致远啊,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一次来,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真要去蜀州,可就死定了.”

    “屠先生,这怎么说?”林致远疑惑地看着屠文庄,”昨天娄将军跟我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屠文庄道:”这里面有很多事情你们不知道,你带我去见娄湘吧,我来跟他说.放心,他不会杀我的,即便真要杀我,也跟你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林致远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点点头,”来人啊,准备一匹马!先生,哪两人是您的护卫吧,他们不能跟着去,就留在这里吧!”

    “行,没问题!”屠文庄爽快地道

    “传令部队,就地休息!”林致远招来副将,吩咐道

    两人上马,绝尘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屠安庄出现在了娄湘的眼前

    娄湘的眼睛瞪得铜铃大小,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笑嘻嘻的屠文庄,半晌,他突地大吼一声,从身边亲卫的腰间抽出刀,高举起来,便向屠文庄劈去.林致远一惊,一跃上前,死死地抱住娄湘的手臂,”大将军,大将军,手下留情!”

    “林致远,你见到他就该一刀劈了他,还带到我面前干什么?”娄湘吼道

    “娄兄,故人见面,犯不着一见面就喊杀喊杀吧?”屠文庄笑吟吟地道:”今日你真要杀了我,以后可有得你后悔的.”

    “放屁!”娄湘怒喝道:”老子就是上了你这个老甲鱼的当,才混到今天这一地步.”

    林致远俯头在娄湘耳边低语了几句,娄湘一愣,瞪眼看着屠文庄,又惊又疑

    “娄兄,说句良心话,这些年我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的确是没怀好意,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征北军打算,但是你也要明白,如果你不按我所说的做,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吗?还能向我举起刀吗?只怕在潞州,你就已经完蛋了吧?”屠文庄摊摊手道

    呸!”娄湘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安陆,老子的一万军队可就葬送在你的手里!”

    “大将军,这可怪不得我.当初如果不是紫燕那婆娘突然出现,现在在这里的,应当是三万军队,而不是两万!”

    哧的一声,娄湘将刀狠狠地插进地下,”这些年老子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你却如此算计我,罢了,也算你说得有理,老子饶了你这条狗命,你从老子眼前快点消失,免得老子看了生气.”

    “娄兄果然还有故人情谊,我屠某人没有看走眼,也不枉我来这一场.”屠安庄笑吟吟地道:”娄兄,我只说一句话,说完了,你如果还要赶我走,那我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走人,怎么样?”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娄湘怒道

    屠文庄微笑着扫了一眼四周

    娄湘一挥手,”都给老子退远点.”

    四周兵将远远退开,正中间便只剩下了娄湘与屠文庄两人

    屠文庄压低了声音,看着娄湘,嘴里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征北王爷在一个月前已经释放了谢昭,谢昭在职方司大将耿冲和叶平率领的一千水师陆战队的护送之下已经返回了蜀州!”

第一零四五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娄湘呆呆地看着屠文庄,似乎没有意识到对方从路嘴里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这句话所代表的实际意义.屠文庄看来已经猜到了娄湘的反应,只是微笑着看着对方,他知道,娄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对于他来说等同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好半晌,娄湘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谢昭回去了?谢昭怎么可能回去了?”

    “谢昭为什么不能回去?”奢文庄微笑着反击,”三万蜀州子弟兵现在都是征北军的俘虏,谢士林在巴州苟颜残喘,谢昭已经向征北王爷称臣,愿意率蜀州投降王爷,条件便是保全谢氏一族的安全.”

    娄湘完全乱了方寸,在原地团团转着圈子,如果真如奢文庄所言,那自己去蜀州便铁定是死路一条,现在说不定谢昭已经布好了陷阱圈套,正张开鲜血淋漓的大嘴等着自己一脚踏上去,该死的曹仪,还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岂料征北军早已挖探了他的后路

    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冷汗一阵阵从背心里渗出,陡然之间,他竟然发现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去处.瞟眼看见一边微笑的奢文庄,心中一动,转身看着亲兵,”去,替奢先生找一把椅子来.怎么能让奢先生老站着!”

    行军途中,连娄湘自己都是站着的

    “无妨,路途之上,没有这么多讲究,娄兄,不妨找一毡毯来,你我围坐详谈如何?”奢文庄道

    “行,行,没问题!”

    毡毯在军中是随处可见的,很快便准备停当,娄湘与屠文庄盘膝而坐,”先生必有教我!”娄湘拱手道

    “不敢,我在娄兄身边一呆几近十年,这十年之中娄兄待我犹如亲兄弟,屠某虽然不怀好意,但也深感娄兄之情,愿为娄兄最后谋划一次.”屠文庄看着娄湘,神态恳切地道

    听着屠文庄的话,娄湘神色复杂之极,看着这个玩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好友,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娄兄,不瞒你说,你在征北军文臣武将之中的名声并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成了一个笑话.”

    娄湘恼羞成怒,”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不错!”屠文庄坦然道:”不过这也正是娄兄你的机遇.”

    “为何如此说?”

    “娄兄,这一次你的大体动向,与曹仪等人有可能勾结到一起,我们征北府在大体上是有一个预测和估计的,绝大多数人其实都愿意看着你一头撞进我们征北军已经布置好的圈套之中,在进蜀的路途之中,被消灭的干干净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现在在这条蜀道之上,早已做好了布置,而且在蜀中的曹仪,王府之人现在早已成了阶下囚,谢安已经成了一个傀儡,将他摆在台面之上,只不过是为了完成这一次计划的最后一击.”屠文庄款款道来

    娄湘听得满头大汗

    “我先前说过了,我感念娄兄的十年相待之情,所以面见了征北王爷,与王爷详谈之后,王爷终于改变了主意,愿意接纳于你,娄兄,你知道王爷为什么会愿意拂逆群臣的意思而接纳你吗?”

    “不知道.”

    “正因为你为征北府上上下下的文臣武将所来齿,众人都不愿接纳于你啊!”屠文庄笑道

    “这是为了什么?”娄湘大惑不解

    “娄兄,这还不简单吗?”屠文庄道:”王爷席卷天下,做上太极殿那张宝座,现在以你看来,还有问题吗?”

    “没有,已经板上钉钉了!”娄湘点头道

    “不错,征北府在这些年的征战之中,文臣武将,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大小小的圈子,这些圈子都各有各的利益,现在还在征战四方,都还能精诚合作,一旦坐了天下,难免会有利益之争,早年征北府的文臣,打天下的武将,还有后期投诚的一些地方派,比方说恨你如骨的赵氏,黄氏,以及潞州的杨氏!”

    娄湘的脸色顿时又不自然起来

    “这些人都自成一股势力,各有各的依靠,当王爷将来登上九五至尊之后,有些问题只怕也不好摆平,所以,王爷需要一些新的势力,你明白么?”

    “我明白了!”娄湘恍然大悟,”屠兄,你是说孤臣.”

    “不错,孤臣.”屠文庄点头道:”娄兄,将你来归了征北军,上上下下,无所依靠,除了紧紧地靠着王爷,由王爷为你撑腰外,谁还会与你做朋友?谁敢与你做朋友?”

    娄湘脸色发苦

    “王爷需要新的势力来平衡朝廷,这便是你存在的基础!”

    娄湘点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全军转道,投奔征北军么?”

    “错!”屠文庄连连摇头,”即便是去投降,娄兄,你不拿出一些象样的见面礼,如何能让人正眼看你,便是王爷也会怀疑你的能力,你的诚意啊!”

    “我现在除了这两万兵,什么也没有,这两万兵还不够么?”

    “远远不够!”屠文庄道:”征北军差士兵么,不瞒你娄将军,你这两万兵,征北军还真没有放在眼里,即便将来过去了,也会被解散的.”

    娄湘脸色大变,”我过去之后,这两万兵也保不住么?”

    “娄兄,我说过,你以后的依靠是王爷,是未来的皇帝,不是这两万兵,如果你还想着保有这两万兵,便是取死之道.”

    娄湘沉默半晌,”那你说说,我要拿出什么见面礼才行?”

    “这个,我已经为将军构画好了,而且已经取得了王爷的同意,只要进行顺利,那么,娄将军,在即将进行的夺取上京的战役之中,你将立下首功,这便是你的见面礼.”屠文庄微笑道

    娄湘顿时大为振奋,上身前倾,”愿闻其详.”

    “第一步,卖了曹仪!”屠文庄笑咪咪地道:”曹王两家不是还有一批人和财物现在正在你军中么?财物就笑纳了,至于人,你一股脑地脑地绑了,送回上京城去,交给秦柔娘.”

    “送回上京城?不若拿来给征北王爷,用来威胁曹仪岂不是更好?”娄湘讶然道

    屠文庄大笑,”曹仪何等人也,岂会因为这些人在王爷手中便向王爷屈膝,而且这个人,王爷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所以,交给秦柔娘为最佳.”

    “离间之计?”娄湘有所悟道

    “算不上离间,只是将曹仪的计划摆在秦柔娘面前罢了,你想想,现在的上京城中,一旦让秦柔娘知道曹仪等人已准备跑路,她会怎么做?”

    “杀了曹仪!”

    “不,她会软禁曹仪!毕竟杀了曹仪在上京城中会引起混乱的,就算是软禁曹仪,上京城也会人心惶惶,这对于上京城的防守更谓是雪上加霜.”屠文庄摇头晃脑地道:”当然,最好是属于曹,王两派的势力与秦柔娘斗起来为更佳.”

    “第一步没问题,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当然是你要向秦柔娘表决心啦,告诉她,你已经向临乡进发,一定会接应出苏灿!”屠文庄笑道

    “我明白了,你们的目的是歼灭苏灿.”

    “不错!”屠文庄笑道:”你挥军攻向蒲口,驻扎在那里的卢城营一部会配合你的,他们会狼狈而逃,夺取蒲口之后,苏灿定然大喜过望,他会尽起虎卫,从临乡结蒲口入宁乡,然后进上京城,这一路之上,便是他虎卫的灭亡之日.”

    “五万虎卫呢!”娄湘喃喃地道

    “五万虎卫,缩在临乡,又颇有战斗力,硬打,我们的确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现在有了你,可就大不同了,将他诱出来后,在运动之中就好打多了.”屠文庄笑道.”两万骑兵,卢城营,磐石营,还有从南方追过来的益州营,以及刚刚赶到的五千陌刀队,都是为了苏灿准备的.”

    “陌刀队?”娄湘脸色变得苍白,旋即又浮现出一层红晕

    “不错!”屠文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这百多里路便是苏灿的终点,他永远也赶不到上京城了.”

    “够狠!”娄湘喃喃地道

    “王爷不想在上京城下耗费太多的时间,上京城城高险峻,内里虽然是一群杂兵,但依托着城墙,仍然不易拿下,苏灿虎卫盘踞临乡,距离上京只有百里之遥,与上京形成犄角之势,不先拿掉苏灿,便不能积聚力量拿下上京,更何况,拿下苏灿之后,上京城便绝了最后的指望,军心民心也会更早地崩溃.娄兄,你现在知道,如果这一战功成,你便是首功了吗?”

    娄湘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回过头去,”致远,致远!”

    林致远一直在远处担心地看着奢文庄,见二人神态渐趋平和,心中亦是暗暗称奇,听到娄湘呼唤,赶紧奔了过来,”大将军!”

    “去,你亲自带我的亲卫队去,将什么曹家,王家的人一绳子统统捆了!”娄湘狞笑道

    “啊?”林致远吃了一惊

    “啊什么啊,捆了他们,然后将他们给我送到上京城去,这是我给太后娘娘的礼物,你亲自押送,告诉太后娘娘,我会猛攻蒲口,与苏灿将军汇合然后一齐返回上京的.”娄湘道

    “明白了!”林致远转身大步离去

    “屠兄,这一战,可肯再助我一臂之力,替我谋划谋划?”

    “正合吾意!”屠文庄笑咪咪地道

第一零四六章:暴光

    太极殿中,文武百官齐聚,正在秦柔娘的主持下召开着朝会,朝会的内容自然离不开如今的上京防守问题

    “粮食,粮食是如今上京最为关键,要紧的问题.”曹仪道,”如何筹集粮食,如何节省粮食,这是我们需要关注的第一要务.”

    “上京城中,仓储如何?”秦柔娘问道

    “回太后,如今上京城中一共有大型仓储二十座,每座内储备有粮食一百万担,这还不算城内那些富户窖藏的粮食,以及商户们储存的粮食,短期之内,粮食是不会短缺的,但考虑到上京城需要长期坚守,征北军也会长期围困,所以,还是未雨绸谬为好.”户部尚书张明镐上前一步,道

    “说起来很多,但实际上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上京城中必竟有上百万军民啊!”秦升叹息道,”算到每个人名下,也没有多少啊!”

    “太后,臣有一策,可以缓解粮食的问题!”王景略出班拱手道

    “王尚书有什么良策?”

    “将城内老弱妇孺驱逐出城,由得他们去自寻生路.”王景略大声道

    “不可!”

    “不可!”

    秦柔娘与秦升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王尚书,此策万万行不得,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城内人心惶惶,大部分守城的士兵家人都在城中,驱逐这些人出城,如何还能让他们安心守城?这些人在城中,这些士兵才会有顾虑,才会拼死守城.”秦升道

    “秦老将军说得有理,此策是行不通的.”秦柔娘大摇其头

    “太后,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分而处之,军队士兵的家人可以留在城内,其它的,赶出城去.”王景略道:”太后,这可是几十万张嘴呢,少了他们,上京城中的粮食便可以多支撑一倍甚至更多的时间.”

    曹仪也站了起来,”我认为王尚书此言有理,况且这一二十万人赶出城去,还有另外一个妙用.”

    “还有什么妙用?”

    “增加云昭的负担.”

    “云昭要是不管呢,这些人饿死荒野,恨得不是他,而是我们.”秦柔娘道

    “太后,现在已是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些人留在城中,到最后,粮食不济的时候,仍然是死路一条,最先饿死的必然是他们,还不如早些让他们出城去自谋生路,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恕臣说句不该说的话,真到了最后时刻,便是易子而食的惨剧也是可能发生的.这在历史之上并不罕见,现在将他们逐出城去,反而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王景略道

    “王大人说得不错,而且,我料定云昭一定会管的,只要他管,就会延缓他进攻上京城的时候,这也为我们多争取了一些时间不是吗?云昭的后勤补给线拉得很长,虽然现在他拿下了荆州,但更多的还是需要从北地运过来,多上几十万张嘴,会让他疲于应付的.”曹仪道

    “驱逐这些人出城,如果征北军趁机攻城怎么办?”秦柔娘砰然心动之余,又不禁有些担心

    “绝对不会!”王景略道:”成千上万的难民出城,会堵塞他们攻城的通道,除非云昭连这些难民一齐杀了,但太后,同样的事在潞州也出现过,当时的云昭是停下了军队前进的步伐,直到解决了难民的问题,所以,这一次,我认为他还会同样如此做的.”

    “既然这样,便如此办吧!秦老将军,这件事情,由你来协同办理.”

    秦升喟然长叹一声,”是,太后.”

    “接下来说说军备吧,军械库里的储存,还有军工作坊的生产等等问题,接下守城,只怕要消耗的箭支等会是一个天文数字.”秦柔娘转了一个话题

    工部尚书出班正想说话,沁娘突然从后殿转了出来,脸上显然是一片怆然之色,俯首在秦柔娘耳边,低语了几句,秦柔娘眼睛微微眯起,眼光缓缓扫过众臣,慢慢地站了起来,”各位臣工,非常抱歉,皇帝陛下在后面大哭大闹,我得去安抚一下,请各位等候片刻.”

    群臣先是一阵愕然,但小皇帝不过刚刚两岁出头,这些事情也是难免的,看着秦柔娘走向后殿,众人聚在一起,话题却仍是离不开现在的局势

    后殿,小皇帝却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哪里,倒是秦驰满脸张惶之色,站在他一边的林致远却是一脸的从容不迫

    “怎么一回事?”秦柔娘拂袖坐在椅子上,锋利的眼神刀子一般地扫过秦驰

    “太后,这是娄湘将军帐下先锋将官林致远将军.”

    “娄湘将军的先锋官?你怎么回京城来了?”秦柔娘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下,”回太后,职下奉娄大将军之命,回京城来向娘娘禀报一件十万火急之事.”

    “什么事十万火急,还有什么事比得上去接应苏灿大将军十万火急?”秦柔娘冷冷地道:”娄湘竟然将他的先锋官都派了回来?”

    “回太后,职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职下还押了一大批人同时回来.”

    “押了一大批人?谁?”秦柔娘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心中感到有些不妙

    “是曹首辅家中的,还有兵部王尚书家中的人!”林致远低着头,小声道

    秦柔娘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曹王两家的人,娄湘把他们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回太后,先前太后传来懿旨,着娄将军前去接应苏灿大将军,正当我们准备出行的时候,首辅大人派人前往娄将军去,让娄将军,让娄将军……”

    “说!”

    林致远似乎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秦柔娘,本来有些结巴的话也一下子流利起来,”首辅大人说,上京是守不住了,让娄将军带着他的家人和一些财富跑到蜀州去,说他在那里已经安排好了,还说他和王尚书随后也会赶到蜀州,在那里占地为王,死守蜀州,然后与云昭谈判,争取划地为王.”

    秦柔娘脸色瞬息之间变得惨白,曹仪与王景略在上京城中的地位以及作用至关重要,这二人如此做派,是要将上京置于死地啊

    “娄湘为什么不照他们说得去做,反而将他们的家人押回来了呢?”

    “回娘娘,咱家将军左思右想,终觉得是不能负了娘娘的厚望,决心猛攻蒲口,接应出苏灿将军,再助娘娘守卫上京.所以便差小人将这些人送回上京,交给太后处置.”林致远道

    秦柔娘以手抚额,只觉得头上青筋不断地跳动,股股血液直冲大脑,一阵阵昏眩袭来

    “娘娘,你没事吧?”沁娘赶紧走上前去,替秦柔娘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没事!”秦柔娘缓缓地睁开眼睛,”秦驰,马上派人,封锁出宫的通道,太极殿外,加派罗网行动队员,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踏出太极殿.”

    “是!”秦驰大声应命,一溜烟地出门而去

    “沁娘,你去前殿,请秦老将军过来.”

    “是!”

    转头看着林致远,”你起来吧,难得娄湘终于忠心了一回,呆会你将这些情况与秦老将军再详细地说一遍.”

    “末将知道了!”

    秦柔娘仰靠在椅背上,叹息道:”紫燕啊紫燕,你如不走,曹仪如何能搞出这些勾当来,秦驰,当真还是差得太远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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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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