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
片刻后。
楚安宁先一步带着婢女走进了书房,见温浅如石崖上地青松般淡雅的立在一侧垂眸不言。
心中的担忧顿时渐少,变得安心起来,随即看到大哥正守着昏迷不醒的长公主楚娇。
又想起二等婢女水莲说,楚娇骑马把温浅抓走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大哥,长公主这是怎么了?”
楚秦坐在椅子上,抬了抬眼,意味不明道:“我来书房就见到了温公子和长公主独处一室,至于他有没有冒犯长公主,就不得而知了。”
温浅自然听出了楚秦话中的恶意,抿了抿唇,张嘴欲解释:“我……”
“我相信温公子的为人,定不会行小人之事。”
楚安宁朝着温浅温婉一笑,扭头对着身后的二等婢女吩咐道:“水莲,你去悟熙园请……”
楚秦抬手制止了楚安宁的话,“安宁不必费心了,我已经命人去请长公主的贴身女官了,想来也该到了。”
“好。”楚安宁点点头,走到榻前,见楚娇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就连头发都未有凌乱,一副睡着了的模样,心中越发相信大哥这是故意刁难。
同时也佩服温浅的本事,竟然能把楚娇这个尊贵的公主弄来做挡箭牌,很是不凡。
清秋满脸焦急的领着随行的老御医来到书房,一眼就瞧见了长公主心心念念要找的温浅。
果真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与李墨出尘脱俗的淡然气息不相上下,前者似寒冰魅月,后者似高山雪莲。
再结合长公主又昏迷的事情,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怕是犯花痴的长公主又出来了,一个兴奋过度就昏迷了。
“奴婢清秋拜见世子、郡主!”清秋一礼后,转头对着御医道:“大人,快给长公主看看?”
御医检查一番后,恭敬道:“长公主这是普通的昏迷,应该是顽疾发作所致。”
“多谢大人。”清秋谢过御医后,对着楚秦、楚安宁又是一礼:“惊扰世子、郡主了,奴婢这就带长公主回屋歇息,告辞。”
楚安宁见清秋轻松抱起楚娇,带着御医就出了书房大门,心知这个女官是个会武之人,难怪年纪青青就做到了大宫女之位,可见是个有本的人。
“大哥,既然长公主昏倒与温公子无关,他人我就带走了。”
楚安宁说完,转身就走。
温浅立马对着楚秦拱手一礼,跟在楚安宁的身后,出了书房。
楚秦见楚安宁就这么带走了温浅这个擅闯书房重地的人,双眸沉了沉,面上闪过一丝愤恨。
起身关了房门,扭动那盆荞麦花的盆栽,他要立刻去看看石室中的温成。
“温公子,你……”楚安宁有些焦急,有心想问他有没有救出石室里的温成,又深知府中到处都是大哥的耳目,她不敢妄言。
温浅安抚的朝楚安宁笑了笑:“多谢郡主信任,长公主的昏倒确实与在下无关,你不必担心醒后的公主会怪罪在下。”
楚安宁自小冰雪聪明,瞬间就领悟了他话中的深意:“温公子,想必大殿中的宴会也到了尾声。父王说了,宴会结束后,会有人领宾客去练武场,统一诉说明日一起入棋盘山的事,你要不跟我一起走吗?”
温浅摇头:“多谢郡主好意,我还有朋友在大殿等我,就不与你同行了。”
“水莲,送温公子去大殿。”楚安宁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又快速恢复正常,领着奴另一名婢女朝练武场走了。
“温公子,奴婢这就带您去大殿!”水莲看着冷淡淡的温浅,步伐轻盈的走在前面。
“多谢。”温浅自然察觉到了楚安宁对他升起的好感,可想到在书房发生的事,仍旧心有余悸。
温成没了踪影,莫叔也不知被世子关在了何处?
她占据的这具身体,原主温乾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一切真是诡异又危险。
一没心,二没情,桃花却总是不请自来。
只能,辣手摧花了……
“哇哦!这个年轻男子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站在他身边的安宁郡主都黯失了两分颜色,也就李墨能与他一较高低!”
一名身穿蓝色锦衣的小少年,大概十岁左右,站在不远处的假山后,目光很是感兴趣的落在温浅背影上。
一身白衣的千书挑了挑眉,但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一旁温润尔雅的白玉,嘴角含笑:“瓒弟不知,他就是胜过李墨诗才之华的温乾温秀才,”
“玉哥哥,他就是两次夺了诗宣楼第一名的穷秀才,温乾?”名唤瓒弟的蓝衣小少年,满脸浓浓的八卦兴致。
他的真名叫白瓒,乃是白尚书的嫡出小公子。
白玉点头:“是的。听说此人还是安宁郡主的救命恩人,好个英雄救美,如此轻而易举就塔上了安阳王府这艘大船啊!”
“那还等什么?如此有才之人,我们也该去结交一把。”白瓒跃跃欲试,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满是激动之色。
千书扫了他一眼,抽了抽嘴角:“白瓒,你忘了,你这可是跟着我们偷溜出来的,不能暴露身份,要低调做人,否则被白尚书发现,你只能被遣送回京。所以,给我安分点!”
白玉微微一笑,点头道:“瓒弟,千书说得对,若是母亲大人知道我知情不报,又该责罚我这个做兄长的了,你忍心我被罚跪祠堂?”
白瓒轻哼了声,无奈的点点头:“好,我听玉哥哥的话,一定乖乖跟在你身边,不惹事生非。”
白玉和千书对视一眼,眼里皆有疑惑之色。
此人不就是一个普通穷秀才嘛,怎么会好巧不巧救了回程的楚安宁。
难道他一开始就奔着王府宴会而来,还是为了棋盘山。
温浅步入大殿,就见殷玥和李墨相对而坐,一旁立着幕中。
此时殿内的人,少了一大半。
殷玥见了温浅,很是开心,亲昵的挂在他的胳膊上:“阿乾,你回来了,我们也快赶去练武场吧!”
李墨看着殷玥对温浅撒娇似的娇俏模样,没作声,眼眸沉沉,深不见底。
温浅冷着脸,不着痕迹的抽出自个的胳膊,转头看向李墨,眼中露出一丝感激:“多谢李兄照看阿玥。”
“客气,就算没有在下的照看,周天妃也不敢在王府动手抓人。”李墨站起身,走到温浅面前:“我们联手入棋盘山如何?”
温浅笑道:“好。”
李墨眸子里的不悦顿时散去,满意的看着温浅:“事不宜迟,我们也该去练武场了。”
温浅等人,跟着众人一起向练武场走去。
真世子
王府,书房中。
楚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望着书桌前低头沉思的安阳王:“王爷,众宾客都陆陆续续去了练武场,您该动身了。”
安阳王抬头看着楚管家那张不再年轻的脸,有些感概:“管家,一眨眼,秦儿都二十岁了,我们也老了。”
楚管家笑呵呵的看着安阳王,咧嘴说道:“王爷说笑了,您还年轻着呢,世子都未娶正妃,安宁郡主也还未嫁人,这些大事,可都需要王爷好生操办呢!”
安阳王被他一番话说下来,心底的惆怅开解了不少。
随即便问起了各大势力送来的贵重贺礼:“管家,那些单独送给秦儿的贺礼,可整理完毕了?是哪些江湖势力?”
楚管家拿出花名册,一边核对,一边解说:“单独送给世子的贺礼,我都整理出来,并吩咐下人送去世子的书房了。有四个势力单独给世子送了礼,分别是安阳楼、暗箭阁、死士营,还有曼陀花谷。”
“什么?曼陀花谷!”
安阳王听到‘曼陀花谷’这四个字惊鄂不已。
“这曼陀花谷有什么问题吗?”楚管家总觉得这个势力很是耳熟,一时却想不起。
“你忘了,当年王妃怀孕,一直体虚,本王亲自去找了曼陀花谷的主人来给王妃治病,却被告知王妃中了慢性剧毒,若要解毒就会伤及腹中胎儿,王妃又拒绝服用解药。
本王特意提前带着快生产的王妃,去找曼陀花谷的主人,偏偏又遇上反楚复秦的残余势力,害得王妃产后,一直病怏怏的,后来即使有曼陀花谷的主人亲自出手医治王妃,也只让她陪伴秦儿,安宁长到七岁,就撒手人寰了。”
安阳王想起已逝的王妃,脸上露出一丝哀伤之色。
“本王想把曼陀花谷的主人留在身边效力,谁知他追求自由,不肯留下。四年前,本王在宣城遇到过他,他却成了江湖上人人惧怕又想杀之的毒邪老道,一身正气荡然无存。如今曼陀花谷的人,主动给秦儿送上贺礼,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楚管家被王爷这么一提醒,瞬间想起曼陀花谷的主人是谁了。
此人姓姜,名道,字正文。
他是一名还了俗的道士,此人医术精湛,号称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人一命。
曼陀花谷的人只救该救之人,不该救的人,刀架脖子也不救。
后来,姜道的关门弟子为情所困,救了一名不该救的人,导致谷中出了内乱。
那关门弟子被逐出师门了,临走时盗走了姜道的宝书《毒经秘术》。
从此世上没了一个叫姜道的人,多了一个正邪不定的毒邪老道。
楚管家想起曼陀花谷的过往后,心中一紧,满是皱褶的脸上挂着担忧:“王爷,我这就去把曼陀花谷单独送给世子的贺礼取回来给您过目,以防害了世子。”
安阳王斟酌一下后,点了个头:“楚管家,你去把曼陀花谷的贺礼取回来,同时让秦儿去练武场,让他带领各个势力入棋盘山,我就不去了。”
“是,王爷。”楚管家弯身一礼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楚秦去石室没有见到温成的身影,他立刻吩咐身边的暗卫偷偷搜查整个王府。
他猜想是先一步逃走的莫一杀了个回马枪,救走了温成。
又想到,楚娇与温浅也是来过书房的,两人也有嫌疑。
楚秦整张脸阴沉的可怕,浑身散发着暴怒之气。
就在这时,楚管家身边最得宠的奴才苏瑞,捧着四个大小不一的礼盒走进了书房。
本是愉悦的心情,在见到世子满脸不高兴后,松懈的心情立刻提了起来,小心禀报:“奴才苏瑞参见世子爷,这是各大势力单独送给您的贺礼,楚管家直接让奴才带来给你。”
“放桌子上,退下吧。”
“是,世子爷。”苏瑞轻手轻脚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就要离开。
楚秦看着苏瑞的后背,心知他是楚管家的干儿子,多少得厚待一下。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门外的大丫鬟吩咐道:“秀兰,赏苏瑞五两银子。”
“谢世子爷赏赐。”跨出门槛的苏瑞一喜,连忙对着屋内的楚秦行了个礼。
楚秦看着桌子上的礼盒,随手拿起最上方一个一尺八长的精致锦盒。
只见锦盒上刻印着曼陀花谷四个小字,目光一顿,这是周天妃的仇敌之人送来的贺礼吗?
会是什么?
有毒吗?
犹豫片刻后,楚秦放下锦盒,抽出腰间的软剑,轻轻挑开了盒子的锁扣。
嘭!
锦盒一开。
里面躺着一张折叠的宣纸,隐约可见一行字迹。
楚秦懊恼自己小题大做了。
这曼陀花谷的主人跟周天妃有仇,跟自己又没仇。
他黑着脸,拿起锦盒中的宣纸,快速打开。
当看清纸上的内容,吓得他瞳孔一缩,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随即,楚秦瞄到桌子上的烛灯,他快步走了过去,直接把宣纸放在了烛火上。
屋中一股淡淡的烟火味在蔓延,直到宣纸燃尽,楚秦眼中的恐惧才缓缓散去。
接着,他立马动手盖上了锦盒,看着上面那曼陀花谷四个字,极其刺眼。
不行,这个秘密不能泄露出去,得立刻让周天妃灭了曼陀花谷的主人。
楚秦沉着脸,刚迈出书房,就见楚管家远远向他走来。
楚管家恭敬一礼,笑着说道:“世子爷,老奴是奉王爷的命,请你去练武场,安排各个势力入棋盘山寻宝,同时让老奴取回曼陀花谷送给您的贺礼。”
“呃……,我正要去练武场呢。对了,楚管家,刚刚苏瑞送来的所有东西,我还没有动过,什么曼陀谷的贺礼,你自己找一下吧,我先走了。”
“老奴恭送世子。”楚管家一脸慈爱的看着走远的楚秦,背着双手进了书房。
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四个礼盒,看到其中一个锦盒上写着曼陀花谷四个字,没有多想。
楚管家拿上锦盒,转身就走。
“温公子,抱歉,是老奴大意连累你了。本以为都过去十几年了,王府的楚秦应该认不出我了,不成想,一个照面,他就认出了我的真实身份,又对你产生了误解,才会对想要你的命。”
莫老头扶着浑身是伤的温成,躲藏在凉亭下方的丁香花丛中。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包扎温成流血的伤口,一边眼神犀利又警惕的扫视四方。
“莫叔,你以前是王府的侍卫,又怎么会去温家村?还有,世子楚秦把我当成谁了?想杀我的同时,还一直问我到底是谁?”温成忍着痛,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不,我是已故王妃的暗卫。”莫老头摇头,看着脖子处不再流血的伤口,紧绷的心神才松了几分,“楚秦把你认作王府的真世子了。”
“什么?”温成错愕的看着莫老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楚秦把我认成谁了?”
莫老头平静道:“王府真世子。”
莫二死了
“你是说,楚秦不是安阳王的儿子?”温成被莫老头的话,震得外焦里嫩,连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许多。
“不错,楚秦不是安阳王的儿子。”
莫老头肯定的点点头,眼底划过一丝疯狂:“等我把你平安送出王府,我就去找王爷坦白事情的真相。”
温成笑吟吟的,语调却冰冷:“莫叔,我们这样是逃不出王府的,若是被楚秦抓住,就活不成了。不如现在就去找安阳王禀告真相,才有一线生机。”
莫老头扫了一眼戒备森严的王府,知晓偷偷摸摸带着受伤的温成是很难逃出去。
这座凉亭周边的花海是安阳王为了怀念已故的王妃,亲自动手栽种的丁香花和杜鹃花。
想必世子发现自己杀了个回马枪,救走温成,一定会派暗卫封锁王府,再慢慢搜查,要不了多久就该寻到这里了。
“好,就依你之言。”
温成用手撑着受伤的脖子,望了望艳阳高照的天空,分析道:“莫叔,现在已过了响午,想必宴会也结束了,安阳王定是在书房,我们不如就去书房碰碰运气?”
“好。”莫老头回应一声后,他架着温成走在石子路上。
凭借着对王府的熟悉,两人轻松避开了站岗的侍卫。
沿着长廊下方的灌木草丛,温成和莫老头朝着安阳王的书房一点点靠近。
温成躲在灌木中,看着不远处就是书房重地,门外守着两名高大威严的侍卫,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莫老头:“莫叔,你如今内力还没完全恢复,有把握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两人吗?”
“应该没问题。”
莫老头捡起地上的两枚石子,在手中颠了颠分量,迅速来到一颗圆柱子后面,捏着两枚石子刚要用劲甩向两名站岗的侍卫。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暴喝声:“住手!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来王爷的书房之地做什么。”
拿着锦盒回来的楚管家,见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背影,先声夺人。
莫老头一惊,慌忙转身,当看清来人的脸后,神色一喜:“楚商,我是莫一啊!”
“莫……莫一,怎么会是你!”
楚管家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容苍老的莫一,先喜后怒:“好你个莫一,背叛王爷,暗害王妃。逃离王府十三年,你还敢回来,我这就动手杀了你!”
楚管家说完,直接动了手。
简单打了几招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莫一的对手。
虚晃一招后,退出战圈,对着一旁闻声赶来的众侍卫喊道:“你们给我一起上,务必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楚管家。”众侍卫应了一声,举着长剑朝莫老头冲了过去。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书房中,听到动静的安阳王,满脸不悦的走了出来。
当看清楚管家要抓的人时,他神色凝重的看着莫老头,嘴唇轻颤:“莫一?你……你是莫一!”
莫老头看到安阳王激动得热泪盈眶,瞬间跪倒在了地上,哽咽出声:“王爷,我是莫一。我没有背叛您和王妃,我是听从王妃的嘱托,去查找真相了。
不想这一走,再见已是十三年过去了,王爷,是莫一错了,不该隐瞒您真相。”
听到莫一的解释,安阳王目光犀利的盯着他:“真相?什么真相?王妃留下了什么嘱托,让你十三年都不敢回王府?”
莫一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一众侍卫,沉声道:“王爷,此事关乎王府的血脉传承,属下只能告诉王爷一人。”
安阳王眉头紧蹙,许久,才吐出一句:“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要是敢胡说八道,立刻要了你的狗命。走,跟我入书房。”
莫一跪在地上,再次叩首:“王爷,我还有一个受伤的人证,请他和我一起入书房,可行?”
安阳王点头:“准了。”
话音刚落。
温成一瘸一拐,捂着受伤的脖子走了出来,颤颤悠悠走到安阳王跟前,挨着莫一跪了下来:“草民温成,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阳王看到满身伤痕的温成,一双威严冷肃的黑眸划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看向一众侍卫,厉声道:“今日发生的事,谁也不准泄露半个字,否则诛三族。”
“属下遵命。”楚管家、众侍卫立即躬身答应。
“莫一,温成,跟本王进书房。楚管家,你亲自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房门半步,违令者杀!”
“是,王爷。”楚管家捧着锦盒,恭敬回应。
这时,安阳王看到楚管家手上的锦盒,才想起自己一开始是吩咐他去楚秦那里取回曼陀花谷的贺礼。
安阳王拍了拍楚管家的肩膀,拿起他手上的锦盒,率先踏进了书房。
莫一扶着温成起身,二人并肩入了屋子。
楚管家看着莫一、温成的背影,脸色微变,随即动手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安阳王坐在书桌前,把玩着手里这个八尺长的锦盒,目光如炬的看着下方的莫一,淡淡道:“说罢,王妃临死之际有什么嘱托,你又查到了什么大秘密。”
莫一躬身一礼,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缅怀,想到王妃死不瞑目的眼睛,低沉道:“回王爷的话。十三年前,王妃咽气的那天傍晚,故意支走了安宁郡主和楚秦世子,更是撵走了跟前的所有婢女嬷嬷。
独独留下了我和莫二两个暗卫在屋中。
王妃说起了一年前的那次意外,当时六岁的安宁郡主和楚秦世子在后花园切磋比武,不知何故,两人起了争执,纷纷落水。
心急如焚的王妃,等不及会水的奴才赶来营救,就先一步入水去救离自己最近的楚秦世子,可救到一半,王妃却放弃了,反而转身去救安宁郡主,不知王爷可还记得此事?”
“自然记得。”安阳王转动锦盒的手一顿,点了下头:“你继续说。”
莫一又道:“王妃说,就是那次落水,王妃发现楚秦世子的右耳后面,并没有一个像山形的青色胎记。
加上王妃自世子出生,就对他亲近不起来,随即想起当初在宣城生下世子郡主时的模糊画面,说她隐约间听到产婆说了一句多嘴的话。
说什么世子的右耳后方有块青色的山形胎记。
还说咱们世子一出生就背负了泰山压顶的重任,因这句话不是太吉利,产婆又急忙捂住了嘴。
当王妃清醒后,得知自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欣喜万分之际,也就忽视了此事,因此让我与莫二去宣城找那位产婆问清原由。
确定楚秦是不是她的孩子,孩子又有没有被人调包换走了。
由于我和莫二皆是王爷指给王妃的暗卫,主要负责她的生命安全,不能同时离开,于是我让莫二留了下来,独自去宣城查找真相。”
“什么?竟有此事?”安阳王猛的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莫一。
“不错,早在四年前,我便完成了王妃的嘱托,带着惊天秘密回府,却遭到了楚秦的追杀,在他的严防死守之下,我连靠近王府都做不到,不得不藏匿在外。
这次借着楚秦及冠礼的由头,本以为可以顺利来到王爷跟前,揭穿楚秦假世子的身份,却被楚秦给发现了,还连累阿成少爷受了伤。
王爷,楚秦不是您与王妃的孩子。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是王爷不信,可传唤莫二。”
莫一信誓旦旦说完,便低垂着头,等着安阳王决断。
“莫二,在四年前就死了。”安阳王阴晴不定地看着下方的莫一,一时不确定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死了?莫二怎么会死?”莫一抬头望着安阳王,这个消息太出乎意料。
必须签下生死状
安阳王眼波流转,想起莫二四年前的某夜,突然闯入自个的书房,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被匆忙赶来的秦儿一箭射杀。
说莫二有了外心,勾结他人,谋害王府。
如今想来,确实可疑。
但,这并不能让安阳王认可莫一口中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只因时间太久远了……
安阳王没有解答莫一的疑惑,直击重点:“这么说来,你找到真世子了?莫非是这个叫温成的年轻人!”
说这话时,安阳王把目光落在了温成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模样很是普通的温成,除了儒雅沉冷的气质有些出彩,并无其它特别之处。
想起王妃只算得上清秀的容貌,可他们的孩子也不该如此平凡……
莫一急忙摇头:“不是,真世子在宣城一个偏远的温家村中,他叫温乾,不仅貌似王爷,还出类拔萃,文韬武略,与您精心培养的楚秦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安阳王抬了抬眼,轻轻晃动手中的锦盒,总感觉这是一个空盒,“仅凭一个胎记就认真那个叫温乾的人就是本王的儿子,是否太过荒唐?”
“自然不是。”莫一对于安阳王字字句句的犀利质疑,以及整个人还散发出可怕的强大气场。
他依旧镇定自若,徐徐道出:“当初王妃在宣城的客栈生下世子郡主的同时,还有一对年轻夫妻狼狈不堪的求上了门,其中那位夫人突发难产,就是来自温家村,产下的也是一名男婴。
想来,就是在那时,有人找到机会,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
安阳王把手中的锦盒随手扔在了书桌上,当即起身来到莫一的面前。
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半响才道:“好,本王就随你去一趟温家村,一验真假。”
莫一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浅薄的笑容,如释重负的跪地一叩:“多谢王爷信任。”
“起来吧。”安阳王抬了抬手,转头看向温成:“小兄弟就留在王府安心养伤,本王会让楚管家亲自照看你,即使秦儿的人发现了,亦无人敢动你。”
温成眼眸微漾,面上飞速闪过一丝嘲讽和愤意,低眉顺眼道:“草民,自当谨遵王爷之命。”
“好。”安阳王严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带着莫一出了书房:“楚管家,好生照顾那位温成小兄弟,若是他出了任何意外,小心你的脑袋。”
“是,王爷。”楚管家嘴角露出丝丝冷笑,恭敬领命。
书房中的温成听清安阳王和楚管家的对话,心中那叫一个气啊。
气的胸口愈发憋闷,也就莫一这个忠心过头的暗卫相信了安阳王的鬼话。
他自小就晓得做人做事该如何圆滑,如何不露痕迹的达成目的,对于人情世故,几乎是无师自通。
这不仅跟他复杂的身世有关,更得益于天赋。
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像今日这么打压、轻视他。
只因他是一介平民,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安阳王。
他不仅听出安阳王话语中的威胁和质疑,甚至阴谋论的怀疑莫一是别有用心的探子。
如今,只寄托温乾能有碾压楚秦的本事,从根本上获得安阳王的认可,才能回归王府。
温成做梦也没想到,这一趟王府之宴,不仅解开了莫老头的真实身份,还得知了温乾的身世之谜,真让人措不及防啊……
“温公子,想必您还未吃午膳吧,请随老奴移步偏殿,用些吃食如何?”
就在温成走神的时间里,楚管家已经笑眯眯的走进了书房,看似恭敬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实则眼底带着不可掩饰的探究之光。
温成回神,看着一脸严肃的楚管家,笑了笑,“好,多谢管家照拂,请。”
“温公子客气了。”楚管家笑容可掬的带着温成去了偏殿。
练武场。
楚秦带着侍卫站在两米高的石台上,俯视着下方的人群,瞳仁里幽深一片,缓缓道:“各位江湖朋友,世家叔伯们,感谢你们来参加本世子的及冠礼。
父王感谢各位的敬爱与支持,特让我带大家一起去看看凭空而现的棋盘山。
此乃上天降下的神迹,必定危机四伏,想去之人,需要来台上签下一份生死壮,领取一枚铜牌。
明日辰时,在城门外的那座空庙之地汇合,一同赶往棋盘山,诸位可有意见?”
这时,下方站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蒙面男子,扭头往人群中身穿同一颜色衣裳的周天妃看了一眼后。
随即,他抬头对着高台上的楚秦喊了一声:“暗箭阁阁主,没有意见,认同世子的决策。”
“安阳楼楼主也没有意见。”带着面纱的周天妃,一双眼中露出丝丝怜爱之色。
“我御兽宗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
“…………”
有人带头后,各大势力陆陆续续开始上台签下生死状,兴高采烈的拿着铜牌离开了练武场。
周边的人群渐渐减少,温浅见他们毫不犹豫的签下投名状。
扭头看向身侧的李墨,淡问一句:“这些人的心可真大,你觉得世子的话是否暗藏杀机?”
李墨听了这话,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嘴角。
他行事历来都是藏九分露一分,温浅如此直白地问出心中的猜忌,也不怕他人听了去?
可看着他无辜又蠢萌的大黑眼,李墨心底竟然克制不住涌起一股酣畅淋漓的喜悦感。
“自然有深意,若是有人在这棋盘山发现了什么稀奇宝物,杀人越货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李墨句句点在关键词上,温浅立即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却又轻描淡写地说道:“李尘峯,你还说漏了一点。”
边上的殷玥,不明所以的看着温浅:“哪一点?”
温浅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上的楚秦,薄唇轻勾:“财锦动人心啊!”
其实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安阳王府的人,定是跟某些势力的首领说了什么,他们才会义无反顾的想入棋盘山。
温浅甚至怀疑王府的人早就去探寻过棋盘山了,不是遇到了阻力,就是需要这些人去填坑。
或者,想趁机收服这一众江湖势力为己用。
再阴险毒辣一点,还能顺势铲除异己,留下忠于安阳王的势力和支持者。
“那我们还去吗?”幕中听了三人的议论声,俊美的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谷主派自己和星火来泗阳城时,可是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务必保证少谷主的安全。
看来,这危险又提升了好几倍啊,也不知道谆青有没有把握护主暗处的冷箭。
星火那人混在一群江湖人中,倒是可以起到掩护作用。
只是……这李墨,是敌是友?
此人可是风雨楼的刺客……
阿玥吃醋
“去,怎么不去,去看看这世子和安阳王的葫芦,究竟卖了什么药!”
温浅可是注意到了,这楚秦刚刚可是在下方的人群中来回扫视,似乎在找什么人,他眼底的焦躁阴狠都快溢出来了。
“幕中,你去台上签字。”
“是,少谷主。”幕中边走边朝不远处的魏诺方向看了一下,见他已经签了生死状,拿着铜牌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见此情景,幕中加快了步伐。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幕中偷偷做了一个暗语手势。
魏诺眼中惊愕一闪,神情自然的离去。
心中想的却是幕中传递来的消息:棋盘山有危险,必要时刻,泄露身份,也要保护少谷主的安危。
上辈子,他没有来泗阳城参加楚秦世子的及冠礼,更没有去这昙花一现的棋盘山。
对于签下生死状这事,他不用想也知道危机重重。
魏诺眼见就要走出练武场了,下意识的回头撇了一眼少谷主身边的李墨。
李墨似有所感,回眸一看。
见魏诺站在那里,质疑地盯着自己,他不由自主的微抬了下巴,自信与傲气,浑身上下散发出滚滚凉意。
这个人,前后两世都在最后关头背叛了姜正文,姜道,亦害了温浅,我该不该防着他……
魏诺没想到李墨如此敏锐,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这多多少少很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一直记得,上一世的李墨是个极为强大又存在感极低的人,一身强劲的本事让他拥有随遇而安的资本。
尽管他马上就要辞去县令一职,退出朝堂。
可自己死了,谷主死了,就连做了一朝首辅的少谷主也死于楚秦之手。
这个李墨都还没死,偶尔还会出现在当今圣上的口中,并摆出一副失去能臣辅助的痛心疾首之相。
此人太过神秘莫测,惹不得,不能惹。
魏诺略微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墨看着魏诺潇洒淡然的背影,沉了沉眼眸,暂且压下了心底泛起的阵阵杀意。
“李尘峯,你要不要上台去签生死状?”
温浅接过幕中手里的铜牌,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转头看向了李墨。
李墨这个人,真是养眼得很呐,越看越好看……
“不必,我就是一个小角色,凑个热闹而已。”李墨摇头,清雅淡然的脸上配合般露出一丝苦笑。
“行吧。铜牌我也拿到手了,你是要留在王府,还是跟我一块去龙隐镖局?”
温浅说到这儿,傲娇似的朝他眨了眨漆黑的眼仁,用调侃的语调说着勾引人的话:“我现在可是龙隐镖局的贵客,曼陀花谷的少谷主,本少主带你躺赢带你飞!”
“天哪!你是曼陀花谷的少谷主?这么说,毒邪老道还没有死?他修炼那本天下至毒的毒经成功了!”
一个扛着大刀路过的独侠客,恰好听见了温浅这自吹自擂的话,当场色变。
扛着大刀瞬间退了回来,挤开一旁的幕中,探着脑袋问道:“你们三个,谁是曼陀花谷的少谷主?”
温浅和殷玥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指向李墨:“他是!”
幕中被二人的举动,弄得脑子发懵。
李墨只震惊了一瞬,便了然地笑了。
历经两世,这都第三世了。
温浅的作事风格还是没有变啊,甩锅是她的必杀技。
连冷面女杀手殷玥都被她传染了,真是一个不好的现象。
“幕中,看什么呢,走啦!”
温浅甩完锅,便要开溜,暼见幕中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还没回神,抓着他的胳膊逃之夭夭。
心想,这幕中果然纯情,没见麻烦都找上门了嘛,还不知道跑,又蠢又天真。
殷玥跑在前头,见温浅拽着幕中的胳膊,眼底闪过一丝醋意。
突然,灵机一动,主动攀上温浅的另一只胳膊肘子,撒娇道:“阿乾,我轻功好,拉着你,跑得更快!”
扛大刀的独侠客,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不解道:“我找曼陀花谷的少谷主,你不跑,他们却要跑?”
李墨听了这话,抬眸望向面前的陌生男子,俊脸染上了一丝同情,神态淡定:“因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他们才是。”
“呃……你说什么!你不是曼陀花谷的少谷主,他们才是!我的天哪,竟敢在我崔不凡的头上动土,难怪能做曼陀花谷的少谷主,是个狠人!”崔不凡冷笑,笑容里满是残酷的惺惺相惜。
李墨诧异了,仔细打量这个高高壮壮的扛刀傻大个,“你是崔不凡,号称神偷不失手,失手一只手的崔……”
“嘘!”
崔不凡吓了一跳,刚要伸手捂住李墨的嘴,就见他猛的退后了一大步。
他眼底转过思量,嬉笑道:“兄台,看来你的身份也不简单嘛,竟然知道我崔不凡的老底。嘿嘿,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李墨并没有认逞他的话,冷着脸说:“我可是朝廷的县令,你还敢与我做朋友?”
“什么?你是个当官的!”
崔不凡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把李墨从头扫到尾,大刀往地上一掷,破罐子破摔道:“你是当官的又何,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我才不怕呢,今儿我就跟定你了。”
哼嗯哼,想用激将法吓退我,没门!
本大爷不跟着你,怎么找到曼陀花谷的少谷主,怎么找到姜道,姜正文。
“随你。”李墨见状,转头离开了练武场。
他还得去试试楚娇的态度呢,这个长公主每一世都把温浅视为自个的驸马。
这一世,提前见面,似乎没了倾心错付的执念,却带了强烈的敌意与杀气。
难道楚娇的另一个人格,是从轮回中回来的,不应该啊……
“兄台,等等我啊!”
崔不凡见李墨淡淡然然,又生得面如冠玉,更加猜测他身份不简单,急忙扛着大刀追了上去。
出了王府,温浅和殷玥同时松了一口气,生怕被那个抗刀的傻大个追出来,那人一看就是难缠之人。
“阿玥,我打算先回龙隐镖局,拿上碧海潮生琴去换取阿坤的自由,你呢?”
温浅一边说,一边松开了幕中的胳膊,假装甩了甩衣袖,眼神示意殷玥也该松手了。
“阿乾,明日我们就要去棋盘山,你要不先陪我去药灵馆拿上一些药材,然后我趁着夜晚做出一些简单又见效的疗伤圣药,你也好去找楚秦,以琴换人。”殷玥嘴角边飞扬起一丝软萌的柔弱,语气带着丝丝乞求之音。
温浅无波的眼眸,划过一丝无奈。
有心拒绝,可这具身体处处都带着欢喜,只能顺势答应:“好。”
药灵馆旁的小插曲
殷玥听了温浅的话,挑衅的看着一脸错愕的幕中,笑容俏皮的宣示主权:“我和阿乾要去药灵馆,这青天白日的,也不需要你保护跟随,幕中,我看你就回镖局候着吧!”
“……”幕中抽了抽眼角,惊得无话可说。
温浅瞬间听出了殷玥话语中的潜台词:别打扰我和阿乾单独相处,你这个第三者!
如此一想,她顿时有点想笑。
殷玥见幕中一副呆头鹅的磐石模样,气愤的跺跺脚,转头看着神情怪异的温浅,直接霸言:“阿乾,你让幕中回去!”
“好。我让幕中回镖局。”温浅想到往生令里的温乾,想疏离殷玥的心思也就淡了。
毕竟这个小姑娘对原主情真意切,她何苦女人为难女人呢!
这一刻,温浅决定做回自己,她还是她,不是他。
“幕中,你便回去准备至少十天的吃食干粮,毕竟入棋盘山的时间是个未知数,不可疏忽。”
温浅刚说完,就被殷玥拉走了。
“是,少谷主。”幕中看着没入人群中的少谷主和殷姑娘,顿觉出了殷姑娘的心思。
原来,她喜欢少谷主。
难怪会叛出安阳楼!
只可惜……她错付了真心。
少谷主他似乎不爱红妆,爱俏郎啊……
药灵馆,位于泗阳城北街的中央,人流量特别大,生意很兴隆。
在药铺的隔壁是一家面食铺子。
一名模样清秀温婉的少女,名叫秦婉,自幼丧母,和爹相依为命,经营着祖上留下来的一家面食铺。
前段时间,她爹拒了对面书肆东家那游手好闲的儿子娶她为亲之事,受到了同行的排挤、打压。
更是高价挖走了铺子里仅有的一名面食师傅,让本就惨淡的生意,直接成了无人问津的空铺子。
时不时,还有一群地痞流氓来白吃白喝就算了,更是故意惹事生非。
不是说面条里有虫子,就是做的肉汤不干净。
想到这儿,坐在柜台内的秦婉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双眼无神的盯着店铺门口发呆。
这时,从大门口走进来三名流里流气的地痞男子。
秦婉见三人进了店,脸色瞬间黑了,她还未开口。
其中一名男子是地痞小头头,他推开身边的二人,上前一步,坏笑的看着秦婉,语气轻佻:“秦家小娘子,你过来,今儿个可把爷饿坏了,赶紧把你家的招牌鸡蛋面端三碗上来,让你那个瞎子爹,做面时,少放盐多放油,否则就拆了这破店!”
秦婉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目光凶狠的瞪着来人。
地痞小头头见秦婉不说话,可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友善,心知她是个不好惹的小辣椒。
可那文苑书肆的大少爷柳岩石,偏偏就看中了这泼辣的小美人,我杜康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好人,自然得按规矩办事。
“小娘子你还挺有骨气啊,不过你这骨气在我这儿可不好使,快去让你那瞎子爹煮三碗鸡蛋面来,别让小爷动粗!”
秦婉知晓爹为了经营好这家店铺,很是低声下气,为了养活她,更是受尽了人间凄苦。
前几次他们来闹事,爹都选择了忍气吞声,今日爹去集市买食材了,并不在铺子里。
她不想做缩头乌龟!
况且,没有人知晓,她爹虽然瞎了一只眼睛,可是武功却不弱。
她自小就跟着爹爹学武,自然不怕这些花拳绣腿的地痞流氓。
偏偏爹不许她在人前招摇,可若不给他们个厉害尝尝,隔三差五的上门闹事,这店铺都要经营不下去了。
秦婉转动着眼珠,悄悄手握成拳,很想动手打人,可爹爹的严苛之话又在她耳边回放:“婉儿,你记住,千万不能在人前显示你的武艺,否则我们会有杀身之祸。”
杜康带着两名手下,选了张靠近大门的桌子,气势汹汹的坐了下来。
回头见秦家小娘子还站在柜台边纹丝不动,目光顿时凶狠起来:“看什么看,没听见小爷说的话!”
此时,药灵馆的大门处。
正要往里走的殷玥见温浅突然停住了脚步,疑惑道:“阿乾,你怎么不走了?”
温浅挑眉:“发现了一点有趣之事。”
“哦?什么有趣的事?”
“你看!”温浅扬了扬头,示意殷玥往隔壁的铺子看去。
殷玥更加疑惑了,隔壁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面食铺子?
她顺着温浅的目光,立即看清了店内的情况。
“那三个人,应该是来找那姑娘的麻烦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忙?”殷玥满身的热血被点燃,握着拳便要往里冲。
虽然不明白阿乾何时有了这种侠义心肠,但是,她必须得和他保持这股缄默之气。
“你是这么热心肠的人?”温浅垂眸,一脸不信的看着装腔作势的殷玥。
“你是,我就是。”殷玥眼角边飞扬起自信:“我知道你想出手帮助那位长得还不错的漂亮姑娘,为了避免你惹上烂桃花,我出手最合适。”
“我只是见猎心喜,你想出手也可以。”温浅知道殷玥误解了,可她并不想解释。
这个姑娘,下盘很稳,身形轻盈,明显就是个会武之人。
这个店铺也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能开在北街的黄金阶段,不是有资深的后台撑腰,就是自身本事过硬。
秦婉根本不在意杜康凶狠的嚷嚷声,朝着他漫不经心点点头,红唇轻启:“本姑娘,耳朵又不聋,自然听到了狗叫声。”
“啪!”
杜康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竹筒里的筷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怒喝道:“臭丫头,你骂谁是狗呢!”
秦婉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伸出玉手就要揍人。
门外的殷玥突然上前,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转头看向找茬的三个地痞流氓,冷冷道:“我看三位不是来吃面的,而是来找麻烦的!”
杜康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殷玥,惊讶不已。
怎么又来一漂亮姑娘?
当看清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更像是江湖之人。
他急忙给两个手下打了个眼色,豁然起身,笑呵呵的道:“我们当然是来吃面的,只不过忘了带钱,兄弟,走!”
“老大,我们这就走了?”其中一个手下不解的看着杜康。
这陌生女子,与这铺子中的秦家小娘子不相上下啊,怎么就能灰溜溜的走了?
“你不走,我走。”杜康对危险极为敏感,察觉到殷玥身上似有若无的煞气。
他一刻也不想留,直接出了大门。
两个手下面面相视后,立即跟了上去。
秦婉见找麻烦的杜康三人走了,才笑着对殷玥行了个礼:“多谢姑娘的好意。”
声音温和好听,让殷玥对她的印象有了一丝敌意。
“不客气,告辞!”
秦婉看着来去如风的陌生姑娘,眸子闪着淡淡的讽刺。
她可是看得很明白,若不是屋外那位举世无双的清贵公子,只怕这个姑娘也不会来多管闲事。
又见周天妃
“阿乾,怎么样,我表现得不错吧!”
走出来的殷玥,在见到温浅时,冰霜似的冷脸如三月春风,又暖又柔。
“不错。”温浅宠溺似的摸了摸殷玥的乌黑秀发。
等我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就把你的阿乾还给你。
两人踏入药灵馆的瞬间,立刻察觉到了店铺内的异常氛围。
店铺内虽然人声鼎沸,可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温浅和殷玥相互看了彼此一眼,不约而同的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殷玥发现药馆里的掌柜不再是自己熟悉的灵芝,而是英气逼人的姬,杏仁眼一沉,看来主上已经接管了这家药灵馆。
她不仅失了这一家药馆,还可能失去了埋在泗阳城的眼线。
“殷小姐,主上来了,在二楼的厢房等你。”
姬面色如常的走到殷玥跟前,笑里藏刀的刮了一眼温浅。
原来,殷玥背叛主上,就是为了他。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主上放走此人。
殷玥没有理会姬,轻声询问身边的温浅:“见还是不见?”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店铺内喧嚣热闹的客人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全场诡异地静谧了。
“见。”温浅自然听懂了殷玥的暗示,嘴角划过一丝浅笑,率先走向了二楼。
对于她来说,比起现在就动手杀出药灵馆,她更愿意闯一闯龙潭虎穴的二楼厢房。
再见一次周天妃,只因她也想擒贼先擒王。
抓住周天妃,不仅能要出一个真相。
还可以用她去试探一下楚秦,总觉得这周天妃和楚秦暗中在密谋些什么。
温浅特想弄清楚,原主的爹,温泉贵是怎么死的?
原主温乾,又是怎么死的?
她又是如何穿进了书中世界?
想起自己利用催眠术从马雅这个穿越女那里获知的书中剧情,与现实版的走向,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马雅告诉她的书中剧情是:
她在现代名叫马兰,是一个富二代齐飞包养的小五。
偶然间发现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菲菲有梦写的一部长篇小说《男主有点乖》,见此书稳居红榜第一名。
她在和金主齐飞打完一场扑克牌后,就躺在床上看起了《男主有点乖》这本小说。
书中剧情讲诉的是古代书生温乾,自小聪明睿智,先考中了秀才。
再娶刘家湾的农女刘静为妻,两人相敬如宾,和和美美。
男主温乾,一路高歌,顺风又顺水。
中了案首举人,接着夺了头名,成了新科状元,三年成了尚书大人。
五年成了一朝首辅,更是圣上眼中的红人亲信。
女主刘静除了没有给男主生孩子外,一直是个温柔娴静的好妻子。
男主温乾是个鲁智又深爱女主刘静的乖顺好夫君。
这就是一本,甜掉牙的科举首辅宠妻文。
可偏偏她一个女特工穿进了男主的身体,与刘静的婚事因为突来的殷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本以为魂穿成了一名普通男子,能活着就是恩赐。
再完成原主的心愿,照拂好原主的家人,一切便是圆满。
谁想,原主温乾不仅是个大王牌——乃世界男主。
还奇迹般的回来了!
还说什么她作死了两世。
大胆盲猜一下,原主应该是从地府回来的,还看了两世不一样的结局?
那这一世,是第三世?还是第四世?
她温浅是在这个世界又生活了几世?
四年前,从天而降的诗宣楼,以及这凭空而现的棋盘山又是什么神迹。
跟她有没有关?
她总觉一切都透着诡异的光,这个世界真实又虚幻。
所以,周天妃这个反派,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这一刻,温浅特别清晰自己想要什么。
她不仅要在这个世界权倾朝野,还要雄霸天下。
只有站在最高点,她才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顺带拐几个美男……
殷玥见温浅上了二楼,紧随其后。
“鱼入了网,就该放手一搏了。”姬见殷玥、温浅二人上了楼,眼底闪过一丝杀戮。
转头对着靠近门口的两名伪装成伙计的男子杀手使了个眼色。
两名男子得到指示,对着还要入门买药看病的客人吆喝道:“各位夫人老爷,真不好意思,今日大夫接诊的病人比较棘手,铺子内的药材也卖光了,你们去别的药坊治病抓药吧!”
说着,两人‘嘭’的一声,直接动手关上了药灵馆的大门。
“这……这药灵馆怎么回事?偌大个铺子,药材怎么就卖光了?”
“就是,就是,我来都来了,害得我又白跑一趟,真是晦气!”
“可不是,这病人都找上门了,却临时打烊了,这不是折腾人嘛!”
“算了,算了,药灵馆可是泗阳城中最便宜实惠的药铺子,偶尔有个例外也是情有可原,散了散了……”
姬听着门外的议论声渐渐消失,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吩咐所有人守住大门,她脚步匆忙的上了二楼。
温浅来到了二楼,见楼梯口处一个房间的门,大大敞开着,门口两旁各站着一名蒙面黑衣男。
只一眼,她就认出,左边的黑衣男子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剑王——周影。
周影见到温乾,闪了闪眼眸,黑罩下的面容上添了一分心虚,假装不相识。
温浅淡然一笑,抬腿踏入了房间。
见周天妃带着藏蓝色的薄纱,隐约可见她美丽的轮廓,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寒意,露在外面的凤眸冷光流转。
温浅直接开口:“周天妃!”
“温乾。”周天妃冷冷的看着直呼其名的温浅,“你果真生了反骨之心?”
“我生没生反骨,你不清楚吗?”温浅似笑非笑地看她,总觉得她这话有点毛病,反问一嘴后,淡问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温泉贵是不是你毒杀的?”
周天妃死死瞪着温浅,“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要一个真相。”温浅听出了周天妃话里的三分心虚七分怨恨,同时还注意到她眼底闪过一丝痛惜之色。
心中一紧,她在害怕什么?
“你想要真相?”周天妃厉声指责:“四年前,你去京城暗杀白玉,结果却救了白玉,还间接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回到宣城,更是瞒着我进了考场,中了秀才。
那时你就该死了,是阿贵给你求情,我才松了口。
四年后,你还是这么不听话,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
孩子,我不想杀你,是你步步紧逼,休要怪我!
周天妃拿起桌上的茶盏往地上一扔,声冷如雪:“生擒殷玥,杀了温乾。”
“很好!”温浅冷笑一声,运上气劲,伸手朝周天妃的脖子抓去。
动手的瞬间,温浅又一次在周天妃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影子。
总觉得自己应该见过此人的真面目,想起自己在温家的这段时间里。
她除了看书,就是旁敲侧击的从温老太和温族老口中探知了原主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温泉贵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是温氏族人看好的状元郎。
那时的秦朝还没有亡,温泉贵得到温氏族人的支持,赴京考状元,谁知一去就没了消息。
再次回到温家村,就是带着有孕的妻子周氏,还说周氏是大户人家的落魄小姐,不嫌弃他是个穷秀才。
那时外面战火连天,处处都在打仗。
温泉贵跟周氏就在温家村过上了隐居的生活,匆匆几个月。
秦朝就灭了,楚昭国取而代之。
后来,温泉贵就带着周氏搬去了镇上。
温老太每每说起周氏,都说她一个落魄小姐,娘家都没人了,还要端着大小姐的身份过日子,很是令人不喜。
周氏未死
“你真想杀我!”
周天妃閃身躲开了温浅的攻击,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温浅。
“为何不可以。”温浅星眉一凝,心中却起了疑。
趁周天妃分神的刹那,再次靠近她,一把扯掉了她脸上的面纱。
此时,门外,两名黑衣男子举着长剑杀到了温浅的跟前。
温浅来不及去看周天妃的真实面容,黑着脸,迎上了两人的杀招。
“阿乾,屏住呼吸!”
殷玥见楼下的大批杀手冲了上来,抓住腰间的荷包,摸出一把药粉,直接把毒撒了出去。
周天妃见脸上的面纱没了,眼疾手快的用袖子挡住了脸,回头见温浅没有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微微松了一口气。
姬在殷玥丢毒粉的瞬间,运上轻功飞落在了周天妃身旁,见她以袖遮脸,担忧道:“主上,您没事吧?”
“我没事。”周天妃摇头,抬眸见周影和龙溪,二打一,都不是温浅的对手,脸上露出一丝难堪。
又见殷玥用毒之术比她猜测的强了很多,死士营的杀手一个个中毒倒地。
心知自己轻视了二人,不但杀不了温乾,也擒拿不回殷玥。
她当机立断,直接舍弃了他们,对着姬道:“我们走!”
“走?”半空中,温浅一招击退周影和另一个黑衣男子,接着又甩出两道精神攻击。
不出意外,周影和黑衣男子两眼一抹黑,直接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温浅抬头看向想从窗户逃走的周天妃,嘴角勾起一丝邪魅,大喊一声:“谆青、星火,等什么!立即出手抓住周天妃,要活口!”
“是,少谷主!”谆青、星火的声音从窗户口传了进来。
接着,二人从窗口跃了进来,一人一剑,直接朝周天妃和姬的脖子上架去。
“你们不是刚刚买药走掉的客人吗?怎么会藏在二楼的窗户处?”
姬震惊地看着拿剑指着自己和主上的两名陌生男子,刚要动手反抗。
星火没有说话,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长剑逼近她雪白的脖子,锋利的剑刃直接在她脖子上划出一条刺目的血痕。
“好个温乾,没想到你有如此深的城府,是我小瞧你了!”
周天妃立刻拉住了要动手反抗的姬,双眸愤恨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谆青、星火二人,话却是对着身后的温乾说的。
“呵!”
温浅轻笑一声,走进周天妃的跟前,见她衣袖遮脸,整个人神情既凶狠又惊惧。
“不是你小看了我,是你不了解我。”
温浅的直觉特别准,从她来泗阳城一路上遇到的暗杀,都在告诉自己。
安阳楼的主上周天妃,恐惧她来这里,更恐惧她去王府。
甚至这周天妃不惜亲自现身,用过去的栽培之情来逼迫她离开泗阳城。
可惜,她不是原主温乾,自然不会被干扰。
弄清楚真相,才是温浅的目的。
想起江湖人称安阳楼的主上为周天妃,又结合自己探知到的所有信息。
连蒙带猜。
温浅得出一个结论:周天妃此人是个见不得光的老女人,却有本事跟王府世子有勾结。
还对自己有股特殊的感情,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你这么害怕我看到你的脸,是想隐藏什么呢?”
忠心护主的姬听了这话,死死瞪着温浅,想撕碎他的心都有了。
“温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上无礼,你可知我家主上可是王府世子的贵客,连世子都要礼敬三分,就凭你?也想让我主上俯首称臣,我劝你,赶紧让我们走,否则不死不休!”
姬自从跟在周天妃身边,都是他人俯视仰望的存在,今日捉燕,却被燕戳了眼睛,她很是不甘心被一个小人物给下套拿捏了。
她只得当场挑明主上的尊贵身份,顺道给自己和主上增加筹码,好逼退温浅一行人。
突然,周天妃放下了衣袖,露出一张倾世容颜。
虽已半老徐娘,可丰腴犹存,精致漂亮的脸颊却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也就一双带着沧桑溢满寒光的眼睛,预示着她早已不再年轻。
温浅看到她脸的瞬间,黑眸一惊,脸色煞白,脑子发懵。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真是她!
是原主去世十八的娘,周氏未死。
周天妃是周氏,本名周蝶!
这……什么魔幻大反转!
殷玥看清周天妃的真实模样,诧异极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效忠了两世的主上是个毒美人。
刚要问周天妃怎么不继续遮遮掩掩时,却发现一旁的温浅情绪有些异常,走进一步,关心道:“阿乾,你怎么了?”
温浅摇头,良久后,痛快开口:“放她们走!”
殷玥听了这话,立即劝说:“阿乾,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低估我们实力的周天妃,若是放虎归山,可就再难擒获她了!”
“放她们走!”温浅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她也清楚,周蝶在放下袖子露出真容的那一刻,肯定就有了其它想法。
这个女人能隐忍十八年,心智韧性都是极强,用催眠术和武力是得不到真相的,那就放长线钓大鱼!
“是。”谆青见温浅不似意气用事,立马收起了长剑。
星火抽了抽眼角,再收剑的时候,故意蹭了一下姬那高耸入云的胸部,眸子闪着淡淡的淫笑之色。
“找死!”姬感觉到星火的恶意,握紧拳头便要朝他面门打去。
“姬,带上龙溪,我们走!”
姬咬着牙,不甘心的看着星火:“可是……”
“这是命令。”周碟声音中透着极致的不悦之气。
“是。”姬在越过温浅、殷玥身边时,语气又冷又刚:“上梁不正下梁歪。殷玥,主上视你如女儿,你却因为这个男人,叛出安阳楼,你会后悔的!”
说完,抓起地上的龙溪就要走,见到地上同样昏迷不醒的周影,姬眸子露出丝丝困惑,主上为什么不把周影带上。
这么想的同时也就问了出来:“主上,周影怎么办?”
“他已经没用了。”周碟看也没看地上的周影,抬腿就向楼下走去。
姬见主上走了,抓起地上的龙溪,跟了上去。
心中却泛起阵阵嘀咕:主上这声没用了,是何意?
周影可是剑术派的剑王,除了剑术派的派主严钰,他是最厉害的人,怎么就没用了呢?
猛然,姬醒悟过来。
难道她们这次计划失败,是周影背叛了主上,才功亏一篑?
温浅目带苛责地看了星火一眼:“星火,若诚心跟在本少主的身边,就收起你的小心思,忠心为本,可一不可二!”
当她注意到星火眼底一闪而过的遗憾之色时,就懂他刚才是故意激怒周……周蝶的手下姬,就是为了趁机杀了二人。
这个星火,有点问题……
当初虽是以貌留人在身边,可她也偷偷用催眠术加持的精神力考验了星火、幕中二人,并没有问题。
看来,她的精神力也不是万能的啊,怎么办?
只得加紧修炼,争取突破禅武如一第三层。
第一层是:精力无边,内深似海。
第二层是:神中有灵,身轻如燕。
第三层是:神识外放,罗汉正位。
星火脸色微变,又快速恢复正常,恭敬又干脆:“是,少谷主。”
温坤的心思
该给的警告给了,温浅便把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周影身上,停顿一会儿后。
她扭头对着身侧的殷玥说道:“阿玥,你好好整顿一下药灵馆,这个周影武功不错,就留在你身边当个护卫,护你安全!我先回龙隐镖局了。”
“好。”殷玥没有问阿乾何时收服了周影这个冷面杀手。
只是目送温浅三人离开,便开始收拾残局。
望着地上中了毒,皆还有一口气在的一众杀手,杏眸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乖张笑意。
周天妃舍弃的杀手,她正好可以用来守护自己的药灵馆。
物尽其用,省心又省力!
只可惜,这机会只有一次,以后周天妃不会再用七日香控制新培养出来的杀手了。
哎……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殷玥默默叹息后,从荷包掏出几个瓷瓶,开始给躺在地上的杀手们解毒又下毒……
温浅回到龙隐镖局,刚踏进客堂,就见温坤坐在椅子上喝茶,马雅正陪着他聊天,场面很是温馨。
温坤正要说话。
冷不防马雅突然起身,跑向了门口。
“阿乾,你回来了,在王府可有遇上什么不长眼的人,可担心死我了。”她面色焦急,眼底含着一抹令人揪心的担忧。
温浅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绿茶气味,避开马雅伸来的手,对于她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你这么担心,就没有问阿坤我在王府的情况?”
马雅咬住唇,委屈极了:“我当然问了,可见你还没回来………我不是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嘛?”
真奇怪,这剧情咋又崩了?
我明明记得男主温乾,在王府的宴会上被楚秦世子诏安为谋士,留在了王府。
两人秉烛夜谈,成了心心相惜的好基友啊!
结果……
这看似回到了原点,却又跑偏了。
原著中,因为温坤带回了楚秦世子,解救了要被革职秀才功名的温乾,两人互相欣赏彼此的才华。
主动留下了一张邀请函,请男主务必参加世子的及冠礼。
现在的剧情是:男主温乾没有提前结识上楚秦,理因来不了泗阳城。
谁知峰回路转,温坤出事扣押在了安阳王府。
男主温乾不得不来了泗阳城,入王府参加宴会。
马雅正在窃喜,她还有先机,跟温坤聊得很是愉悦时。
奶奶个腿的,剧情又出轨了。
男主居然回来了,好气啊!
“呵,你多虑了。”温浅凉凉地看着马雅的表演,丝毫不感意外。
自然明白马雅在焦虑不安什么。
只因马雅看书得知的剧情先机又一次跑错道了,不过温浅并不想说什么。
毕竟马雅也是穿越女,她随便打打嘴炮,就能俘获到一批男人的好感。
说不定她的光环比自己这个占了男主身体的人还要强呢。
而马雅本身也是个有头脑有心机的人,自己在她面前装懵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谢谢你帮我招待阿坤,现在我回来了,就不劳烦族妹挂记了,下去歇着吧!”
随意安抚几句之后,温浅大步走到温坤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询问情况:“阿坤,你怎么会来龙隐镖局了?”
她很是好奇,温坤竟然知道自己在龙隐镖局,还能单独出王府,莫不是身负楚秦的命令。
“大哥,是世子让我来龙隐镖局的。”
温坤起身对着温浅一礼后,坐了下来:“世子让我来谢谢你送给他的贺礼,他很是中意。若是你能带着整个曼陀花谷做了世子的左膀右臂,定让其他人以你为首,只需听从世子一个的命令,任何要求都可满足于你。”
毒邪老道给的贺礼,有什么特别的吗?
楚秦还要派人亲自来谢?
温浅看着经历挫折后,明显成长又稳重了许多的温坤,眼露赞赏,询问道:“你想离开王府吗?我可以想办法让世子放你回家,娘和两个妹妹都很牵挂你。”
“我想留在世子身边。”
温坤摇头,想到自己在世子的命令下,抓了同族的温成,犹豫片刻后,坦白说道:“大哥,今日一早,温成拿着请帖来王府参加宴会,当世子见到温成身后的莫老头时,便让我们动手抓人。在关押温成和莫老头时,莫老头趁机逃走了,结果宴会结束,关在石室的温成也不见了,世子有点怀疑你!”
“我知道了,我与此事没有瓜葛,他怀疑也无用。”温浅见温坤不愿意归家,用琴换人就行不通了。
想到在楚安宁的书房内,世子楚秦邀请自己做他的谋士,被她给推脱了,现在又派温坤来探自己的口风,只怕私底下也正在调查她的身世背景。
“对了,世子知道你是我弟弟吗?”
温坤笑容一滞,摇摇头:“世子不知道,我没告诉他,怕给你带来麻烦。”
“那你立刻回去告诉世子真相,就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非常不合。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看世子要选你这个侍卫,还是要我这个谋士?”
温坤一震,惊讶的看着温浅:“大哥,你不想做世子的谋士?为什么?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而且现在已经是六月尾了,九月就是秋闱,有世子撑腰,你定能在朝堂之上走得更平坦。”
“不错,我不想做楚秦的谋士,更不想和安阳王府扯上关系。”温浅觉得王府就是个定时炸弹,早晚会跟当今圣上产生分歧,远离是最好的办法。
“大哥,你虽然有些不为人知的江湖势力,可世子也收服了很多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势力,放着阳光大道不走,非得循规蹈矩走弯路,这……不是舍近求远嘛?”温坤很是不解的看着温浅。
第一次觉得,大哥读书读傻了,为人过于刻板清傲又淡漠,一点不懂人情世故。
“我心意已决,你回去吧。”温浅目光淡淡地与温坤直视。
这个弟弟,似乎脱掉了憨厚老实的外人,露出了一颗不为人知的野心。
“大哥,既然你心有成算,我就不劝你了,珍重,照顾好娘和两个妹妹。”温坤笑着起身,头也不回的踏出了房门。
此时,他袖中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了。
温坤并不想大哥做世子的谋士,只因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偶然间,他见到了与楚秦来往密切的安阳楼楼主,那个蒙面的黑衣女子跟大哥早亡十八年的亲娘周氏一模一样。
他之所以知道大哥亲娘的模样,还是爹爹下葬时,阿奶拿出了一张女子的画像,亲自烧给了爹。
说那上面的女子就是已亡的周氏,是爹爹想念周氏时,就会提笔做画。
这便是温坤不想从世子身边离开的主要原因,同时,他也想建功立业,为温氏族人走出一条繁荣之路。
温浅所有所思的看着温坤离去的背影。
她总觉得温坤心里藏了话,留在世子身边,也是在算计什么。
只是楚秦这个人,并不简单。
他身后有安阳王做后盾,又是钦定的世子,王府未来的继承人。
温坤想要靠忠心不二获取他的信任,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只怕一帆风顺的同时,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温坤跟在楚秦身边,凭武力不见得能占上风。
想要排挤掉其他人,独得楚秦看重信任,那温坤自己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但愿温坤能心想事成。
爱情宝典
话说,马雅被温浅打发出客厅后,就在院子里转悠。
见刘静端坐在后院梧桐树下的石凳上,两眼放光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册,阳光射在她没有毁容的右脸上,整个人恬静又绝美,隐隐透着尊贵之气。
女主就是女主,即使毁了左脸,依旧能让旁人看出她标致的容颜和独一无二的气质。
马雅严重怀疑,刘静毁容不只是为了引起男主的怜惜之情,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儿,马雅再看刘静时,就不自觉的在她的身后脑补出了一条狐狸尾巴。
女主就是奸诈!
刘静双眸专注的看着书中对各内昆虫毒物的习性记载,以及生存坏境的要求。
想要培养出好的蛊王,首先得找到符合要求的毒物进行战斗,择优而取。
想到自己在拔山驯化了一只金色的蜂王,要不就用它还育蛊?
合上书。
刘静抬头就发现马雅正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脸色很是不友好。
两人视线相撞。
马雅赶紧收起眼中外泄的多余情绪,露出一个鲜活的笑脸,大步走了过来。
来到梧桐树下,马雅就停下脚步,语气轻柔:“阿静姐姐,我都在长廊上看你好一阵子了,见你一直在看书,莫不是看的小黄书?”
说着,瞥了眼刘静手中那本快要破皮的泛黄书册,一脸嫌弃。
刘静眸光微沉,虽然听不懂马雅嘴里说的小黄书是啥意思,可她脸上的嫌弃和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却一览无余:“有事?”
马雅胸口陡然一起伏,受不了地退后一步,这么避重就轻的气势,让她找不到错处贬低:“呵呵,我就是想告诉你,阿乾回来了。”
刘静不轻不重地扫她一眼,语气透着清冷平和:“少谷主让你来寻我的?”
马雅有心撒个慌捉弄她一下,可她眉眼淡淡,很是悠然,颇有点自讨没趣的错觉。
算了,现在男主又不在,演戏也没人看,不如放飞自我。
“刘静,我问你,若是阿乾娶的人不是你,你会如何?”
刘静的脸蛋一黑,瞬间冰寒刺骨。
周遭的空气都冷透了。
“马姑娘,觉得阿乾会娶殷玥?所以来奚落我的?”
这个马雅如此有心计会装柔弱和无辜,自己又握着她的把柄,不如拉拢过来,用来对付阿乾那一群红颜知己。
还能气气那位殷玥。
等我成了阿乾的妻,再处理了她也不迟。
“哎哟,刘姑娘也不是那么自信嘛,我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对付殷玥,只不过……”
说到这儿,马雅眉眼弯弯,讨好般靠近刘静的耳朵:“只不过你得帮我,先爬上阿乾的床。”
“你说什么!”刘静浑身恶汗,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个马雅,竟然还是这么无耻大胆,当初她去谷主房间使用美人计就失败了。
又想对阿乾用美人计?
“放心,我还是清白的。”
马雅这么急迫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谆青那个家伙,太有手段了,她被他撩得浑身发软。
她本就是个贪图鱼水之欢的人,都禁欲几个月了,她快疯了。
男主这根骨头太难啃了,必须得找帮手。
之所以找上刘静,只因殷玥那个女杀手善变又冷傲,她怕自己说出这种话,会被她一剑送去见如来。
刘静就不一样了,这女人虽然是女主,性子跟作者描写得也有出入,可没有男主的变动大。
就算她得了毒邪老道的武功,毒书传承又如何,自己跟谆青独自来泗阳城的路上。
她在书摊上获得了奇遇。
当时有个老头背了一筐旧竹卷在大街上卖,她好奇去围观了一下。
谁知在地上捡到了一张泛着黑色的牛皮纸卷,上面写着——欲女心经四个大字。
当时马雅以为是一卷小黄书,便要扔掉,谁知纸卷太硬,把她的手扎了一道血口,血不小心沾到了牛皮纸卷上。
一道金光闪过,牛皮纸不见了。
她的脑海中却多了一本心法口诀。
得知这欲女心经是一本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能飞檐走壁,青春永驻。
可看清内容后,马雅就笑了,这怕是一本修魔功法吧!
居然让修炼此功法的女子去找有特殊的男子双修,这功法能让修炼者通过看人头顶上的颜色,分辨出一个人的气运。
气运有三种,分别是红、紫、黑。
红色代表大富大贵,一生无忧。
紫色代表天道宠儿,气运之子。
黑色是天道厌弃之人,出现在反派身上。
颜色越浓,运势越强。
只有跟身负气运之人行鱼水之欢,修炼欲女心经的女子便能顺利突破每一个关卡。
她如今已经修炼到了第一层的境界点,相由心生。
想要突破到第二层,就得找气运之人行鱼水之欢。
马雅对此保持怀疑,可她来到这古代,一颗不安分的心就更不安分了。
这欲女心经就是为她这个腐女量身打造的呀,试试又不掉块肉!
男主温乾的气运就是紫色的,而谆青竟然是红色的气运。
这两个人,她都想要。
还有那个魏诺竟然是黑色的气运,藏在男主身边的大反派,真刺激……
她要让有气运的男子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抱歉,我帮不了你。”刘静看着面露饥色的马雅,眼底划过一丝鄙视。
心知她又在想些令人不耻的事情,拿起书,转身欲走。
马雅被刘静的话拉回现实,看着她的背影,讥笑道:“刘静,跟我合作,你才能胜过殷玥,否则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她早就发现殷玥可比刘静有优势多了,尤其是这殷玥可是男主的青梅竹马,还抢先一步得了男主的喜欢,又能事事帮衬着他。
刘静再这么隐忍下去,只会离男主越来越远……
“我帮不了你。”刘静顿了下脚步后,继续往前走。
她自然知晓马雅这个心口不一的女人想利用自己,只可惜,她猜不出,自己跟殷玥都是重生之人,启示她那点小聪明可以轻易扳倒的。
这一世的所有事情,早就与前世截然不同了。
谁能笑到最后,才能正真站在阿乾的身边。
“殷姑娘,你明知刘静是个木头美人,你又何必找她走捷径,少谷主那么冷的一个人,你想走进他的心难咯!”
谆青从梧桐树上,跃了下来,满脸笑意的看着生闷气的马雅,“不如跟了我,我照样给你荣华富贵?”
马雅眼波流转,柔柔一笑:“谆青,你怎么可以偷听我和静姐姐谈话?”
谆青见马雅笑了,面上不显,眼底却有些欢快的情绪一闪而逝,很是献媚的拿出藏在身后的小糖人,递了过去。
“给你带的,我已经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马雅兴致索然的接过谆青的小糖人,见糖人的衣裙缺了一角,眼底的嫌弃一闪而逝,假装很是新鲜地拿过糖人看来看去,“谢了!”
说罢,马雅清高的转身走了。
对于谆青这种高端的舔狗,她得忽冷忽热才行!
马雅遇上楚秦
藏在房顶上的星火见谆青还盯着马雅的背影看痴了眼,很是瞧不上他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做派,随手抓起一粒细石子丢了出去。
咻咻!
谆青一把握住飞来的石子,运上内力来到房顶上,目光冷血的看着星火。
“你干什么?”
星火讥讽一笑:“你真喜欢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谆青扬眉,冷冷道:“那也比你流连烟花之地强,小心得了花柳病!”
“…………”这家伙,又开始诅咒自己了。
谆青见星火成功闭上了嘴,对于他的恼意,轻蔑一笑:“说吧,谷主派你和幕中来少谷主身边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保护少谷主的安全啊?”
谆青目光猩红的看着他:“你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我和你可都是谷主身边的老人了,搁这装无辜呢!
“呵!”星火噗嗤一笑,缓缓起身,直视着谆青:“明知我不可能告诉你,你还问?”
谆青懂了,星火是带着某种任务来的,只不过他嘴紧得很,肯定不会说就对了,“那我问你,谷主让少谷主单独送给楚秦的贺礼是什么?”
星火没想到谆青如此精明,另辟捷径。
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谷主在给少谷主增加活命的乐趣!”
“嗯?”谆青皱眉,紧盯着星火,想探知他的想法。
星火直接岔开话题:“其实我有个办法,保你抱得美人归。”
谆青道:“什么办法?”
“你去找谷主要解容丹,露出你那张倾世之颜,保你什么样的美人,都手到擒来。”
“滚!”谆青冷冷吐出一个字,扭头不在看他。
夕阳西下,房顶上的二人,却如沐春风。
刘静离开后院,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接着去了客堂,没有发现温浅的身影,猜测他该是去了书房。
见时辰不早了,便去厨房看了一下,吩咐厨子做了一道阿乾爱吃的糖醋排骨。
书房中。
温浅正端坐在书桌前,她想把脑海中那块漆黑如墨的往生令取出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反而,白白浪费了一些精神力,只得打坐休息会儿。
忽然瞄到角落处用黑布包裹着的那把碧海潮生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扯掉黑布,轻拂琴弦。
想到江湖之人,称这碧海潮生琴是一把有灵性的宝器,威力不凡。
可自己在现代只学会了古筝和吹箫来打发时间,并不会弹琴。
“幕中,你会弹琴吗?”
温浅抬头,对着藏在房梁上的幕中问道。
“会。”
幕中从上面跳了下来,落在温浅身旁,看着眼前的碧海潮生琴,有些不可思议:“少谷主,这是皇商陶家让龙隐镖局押送给王府的那把碧海潮生琴?”
“是。”温浅笑了笑,直接把琴放在了幕中手里:“以后它就属于你了。”
“啊?”幕中僵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赏你了。”温浅对上他那茫然的双眸,好感直接上升:“你若是过意不去,就弹首琴给我听?”
许久,幕中才无语的点点头,眼底划过一丝苦笑。
心里暗讨:怎么办?少谷主真的有龙阳之好,我想离他远一些。
幕中认命的放下手中的佩剑,抱起碧海潮生琴,来到窗边的长形方桌前坐下。
一身蓝色劲衫,面如冠玉,清澈见底的双眸,给人的感觉便是一汪清泉,又纯又俊。
当他扶上琴弦的刹那,俊毅的脸庞露出温顺的笑容,泛起浅浅酒窝。
琴声清浅,悦耳动听。
一曲完毕,幕中还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
温浅暗叹:琴声很美,相比于琴声。
这样奶油生风格的幕中,更让自己喜爱,忍不住抬腿走到他的身边,刚要用食指去戳他的小酒窝。
哐当一声。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少谷主,该用晚膳了。”
温浅动作一僵,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转头看向进屋的刘静,“好。”
刘静狐疑的看了一眼抚琴的幕中,随即把目光落在了那把琴上,嘟囔一句:“碧海潮生琴。”
温浅正要路过刘静身边,听到这声低喃,眸子带着惊异之色:“额!你见过此琴?”
刘静心中一慌,矢口否认:“没见过,听旁人提起过。”
“这样啊……”温浅说完出了书房。
刘静面色如常的跟在温浅身后,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说辞,他信没信。
晚饭结束。
温浅回到卧房,盘膝坐在床上修炼了一整夜的禅武如一。
次日,天未亮。
温浅就带着殷玥、刘静,以及幕中,四人离开了龙隐镖局,直奔城门外的那座破庙。
温浅一行人刚走不久,魏诺也带着人马出了镖局。
谆青、星火就藏在魏诺的镖师队伍中。
此时龙隐镖局后院的几棵枣树下,一身骑马装的马雅拨开一堆杂草,露出一个仅供人钻爬的狗洞。
“呸!”马雅啐一口口水,快速猫下腰,趴下身子,手脚并用的往狗洞钻。
一边往外爬,一边念念有词:“哼,你们不带我去棋盘山,我就不会自己去啊!小看谁呢!”
蓦地,一双黑靴立在眼前。
马雅心头一颤,咬着樱桃小嘴嘀咕,“糟糕!莫不是被镖局里的镖师发现了?”
可这狗洞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啊,除了她没人知道。
从这里出来,直接就是另一条小街道,应该不会有人才对啊?
“姑娘也是龙隐镖局的人?有门不走,偏要跟畜生争洞?这爱好,属实特别!”
声音低沉好听,可这桀骜不驯的话语,让马雅对这说话之人的印象极差。
匍一抬头,马雅脸上的不满,皆停在了嘴角。
哇哦!
这个骑在马上的年轻男人长得真好看,浑身上下充满了尊贵之气。
尤其是那双眸,看人时的专注神情,仿佛透着一股魔力,很是引人瞩目。
马雅第一次觉得,男主温乾也不是那么十全十美了。
楚秦身后的温坤在看清楚地上女子的容貌后,立即策马向前走了一步,小声禀告:“世子爷,这是住在龙隐镖局的马雅姑娘,乃是温家村人,同是温家族人,算是属下的族姐!”
马雅听到温坤这话,心底一喜,负数的好感度立马烟消云散。
自己这个可是走大运了,这人居然是本世界的大反派——楚秦世子,后来的楚秦王。
准确的说,他前期可是男主的好兄弟好基友啊,更是一手扶持男主走官场,后来为了谋夺皇位,才与男主为敌。
若是我改变阵营,是不是更能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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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姐,还不给世子爷见礼?”温坤没眼看她继续花痴犯傻,只得再次出言提醒。
被这么一激,马雅连忙爬了起来,装着惊慌失色的拍了拍裙摆,又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以最优雅温柔的姿势,步步生莲的来到了楚秦的面前,屈膝行礼:“民女马雅给世子请安,愿世子无病无灾,心想事成,顺风顺水又顺心。”
“这,阿雅姐,你怎可如此行……”
楚秦抬手,示意温坤不要说话,微微低头,注视着浑身娇柔鲜活又俏皮的马雅,凤眸有了一丝兴趣:“马姑娘这问安之语,可真是别出心裁啊,就不怕马屁拍在马腿上?”
“自然怕。”
马雅娇羞的看了一眼楚秦后,又急忙低下了头,双手相互搅着手指,似羞似怯:“只因世子是民女见过最好看的人,村里人都说,长得好看的人定是心底最善良的人,我只是说了实话,不叫拍马屁。”
嘿嘿!
刚刚那一眼,我可是通过灵力查看了楚秦的气运。
大反派就是不一样,这气运黑漆麻乌,又浓又暗。
确实有资格跟男主叫板!
可不就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楚秦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马雅,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干净明亮。
心底泛起一丝异样,他没想到还能遇上如此纯粹善良又美丽的姑娘,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我问你,温乾,温秀才可还在镖局里?”
马雅摇头,乖巧道:“族兄已经带着人先一步走了,我不会武被留在了镖局。可实在太无聊了,就想偷溜出来玩,没想到能遇上世子这样举世无双的人,我得立刻回镖局了。”
“你为了出去玩,狗洞都爬了,怎么又要回镖局了?”楚秦故意试探马雅的真性情。
马雅咬着红唇,吞吞吐吐:“我……我就做了这么一件糗事,世子就当……当作没瞧见!”
“不能。”楚秦兴起,起了捉弄之心。
“哼!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马雅撅着嘴,傲娇十足的行了个礼:“世子再见,我得回去了。”
言罢,又要往地上趴。
楚秦见此,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马雅的胳膊,“你不是害怕被我看见吗?怎么又要钻回去?”
马雅翻了个白眼,“笨啊,我若是不原路返回,不就被人发现了。”
楚秦听了微微一笑,暗道:真是个傻姑娘!
“你这么想去玩,我带你去棋盘山看神迹如何?”
“真的?”马雅天真烂漫的看着楚秦,眸子闪着惊喜诧异。
楚秦点头:“嗯。”
“多谢世子。”马雅笑着笑着就有了泪花。
“怎么了?”楚秦看着梨花带雨的马雅,心跳加速。
“我与世子萍水相逢,你却要带我去棋盘山这样的神奇之地,很是感动。”马雅抬头仰望着马上的楚秦,满眼崇拜与感激。
无辜又清丽的脸,散发出绿茶的柔弱技能。
楚秦凤眸一眯:“跟在我身边,哪里都可去。”
“谢世子的怜惜。”马雅暖暖一笑,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狡黠,乖顺伸出纤纤玉手。
她还以为世子很难勾搭,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
太意外了。
“本世子,允许你叫我阿秦。”
楚秦神情一悦,俯身抓住马雅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一个巧劲就放在了自己身前。
看着怀里,娇小玲珑的美人,眼中闪过一丝火热,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驾——”
温坤目睹整个过程,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这马雅三言两语就把世子给征服了,这……这太魔幻了吧!
回过神来的温坤,随即策马跟上,其他侍卫纷纷扬鞭……
若是李墨在此,定能想通前因后果。
马雅之所以这么容易吸引楚秦的目光,乃是她前两世都是他的爱妾,又有天道加持的穿越光环,俘虏楚秦的心,本就是顺水推舟的事。
楚秦一行人骑着马出了城门,生怕让江湖之人等太久引起怨声,快马加鞭的往破庙处赶。
赶到时,庙前的空地已经聚集了大量人马,有骑马的、也有坐马车的,每个势力之间都隔着一小段距离,相互提防。
楚秦扫视了一圈,果然在人群中,发现了最引人注目的两人,一个李墨,一个温乾。
见李墨与温乾很是娴熟的站在一起,他深邃的凤眸闪过一丝讶色。
李墨这个人,无欲无求。
温乾此人,野心勃勃。
两人竟然没有互生敌视,反而和睦相处了。
这让楚秦的心一沉,看来温乾此人是难以招安了。
又瞟了一眼身后的温坤,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不错!
他就不信,除了温乾,就找不出第二个会看佛经的人。
楚秦收回视线,来到正中央,简单说了两句,就率先领着人马走在了前方,直奔五百里外的棋盘山。
其他势力之人,立马骑马跟在后面。
温浅在楚秦出现的一瞬间,就把目光从李墨那张帅得引人犯罪的俊脸上移开了。
当看见楚秦身前的马雅时,黑眸一凝,笑容僵在了唇边。
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一閃而过。
这个马雅,咋就和楚秦有了交际?
骑在马上的殷玥自然也看到了马雅的身影,见阿乾也在看她,郁闷极了,“阿乾,你莫不是想把马姑娘从楚秦身边拽回来?”
温浅直接敲了一下殷玥的脑门,微微颔首,语气和缓:“想啥呢,我只是疑惑她是什么时候攀上楚秦这棵大树的,真是好运道。”
殷玥听了醋意一消,扑哧一笑:“马雅可不是运道好,而是有光环加身,她可一直都是楚秦的心尖宠,前两……呃。”
刚说到这里,殷玥察觉自己差点口无遮拦说出前两世之事,立即改口:“我是说马雅这个姑娘特别招男子青睐,浑身上下有一股柔顺美,楚秦就喜爱把这样的娇弱女子当作心尖宠。”
边上骑马的李墨听出了殷玥话里的漏洞,神色凝重,肩部微不可察僵了一下。
温浅察觉到殷玥语气中的不屑,又见周围人来人往,生怕她直呼楚秦的名字,被他人听了去,赶忙转个话题:“咦!我们跟前面的人都相差甚远了,是不是得加速追上去?”
殷玥抬头看向前方,发现赶马车的人,都越过自己等人,隐隐露出一丝急切:“真的,阿乾,我们快走!”
温浅笑道:“好。”
“阿浅,可真会说话。”
李墨的嗓音好似比平时低沉几分,显得有些刻意:“三言两语就解了尴尬,还哄得殷姑娘心花怒放。”
温浅立刻挑眉,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盯着李墨,总觉得他这声“阿乾”是喊的“阿浅”。
只是碍于心虚,她张了张口,不敢挑明追问,默默骑马追上了殷玥。
可她的表情,分明是起了疑。
李墨琥珀色的眼眸含笑,策马同行。
旁观者清。
当背景图的幕中,把三人的复杂情绪看在眼里,得出新结论:少谷主不只是龙阳之好,还是男女通吃!
真豪迈!
初次交锋
走在前头的殷玥,见温浅追上来,与自己并肩而行。
不由得想,阿乾其实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的感情,或许就像他的性格一样。
太过深沉内敛,若不用心感受,便无法感受到他柔情的一面。
他的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否则最近怎么如此亲近于她。
“阿乾,你……”
这时,李墨也出现在了温浅的另一边,这让殷玥眼神里透着的小小热情一凉。
“阿玥,你要说什么?”温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薄无波。
殷玥看了李墨一眼,摇头:“没什么,就是想问你热不热。”
温浅淡淡一笑,说:“你忘了,习武之人,有内力护身,不怕冷热。”
偷偷观察温浅的李墨,发现这一世的她有些不同了,似乎不是特别排斥女子的靠近。
对殷玥的疏离也没有前两世的诀别,他真怕她又一次迷失了自己的本性。
殷玥自知这个借口有点蹩脚,弯眸一闪,直接把目光转向了马儿身上的包裹上,“阿乾,我渴了。”
温浅微愣,扭头看向身后之人:“幕中,把水袋递给我!”
“是,少谷主。”幕中躺着也中枪,目不斜视的奉上一个水袋。
温浅接过水袋,递给了殷玥。
“谢谢。”殷玥拔开瓶塞,轻抿了一口,便把水袋挂在了自个的马身上。
尴尬化解,她直接问出了今日的目的:“阿乾,你说这棋盘山是不是一座像极了棋盘的山啊?”
温浅不知如何回答:“……”
幕中捂嘴想笑,还可以这么理解?
李墨迷惘:什么意思?
略微一斟酌,李墨就明白殷玥是什么意思了。
她这是在给温浅提示呢!
“你说对了一半,棋、棋子、下棋之人,以及——棋逢对手。”
殷玥听了脸色忽变,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墨的脸,可他的脸上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温浅满脸懵,丝毫意识没有怀疑李墨的话,“你见过棋盘山?”
“佛曰不可说。”李墨一笑,扬起手掌拍在了马儿头上。
马儿吃痛,四蹄一蹬,加速朝前跑。
很快就把温浅三人甩在了身后。
幕中则是好奇的抓心挠肝:“少谷主,李公子在说什么哑谜?”
温浅被他这一笑,迷了片刻眼后,听到幕中的问话,眼眸一转,丢下一句:“自己想。”
便策马追去。
“阿乾,等等我!”
殷玥骑马追上两人,望着李墨的背影,觉得他更加神秘莫测了,就算自己有重生两世的机缘,依旧看不透。
温浅见无人说话,便在心底仔细琢磨了一下李墨的话,心思微动,没吭声。
至此,一路无话。
走过官道,进入荒野。
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仅供三人骑马并行,速度就慢了下来。
反倒是坐马车的人,本来掉在末尾一大截,却跟上了大部队。
晃晃悠悠,众人来到一处凹凸不平的崖顶,四面光秃秃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没有一根杂草野花。
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到头。
温浅看清楚周边的坏境,一时有点懵,想看的更真切一点。
她翻身下马,抬脚便要往崖边走去。
恰好李墨从对面走了过来,两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如此近距离,温浅突然觉得,他比自己这幅皮囊还要好看很多。他微低头,侧脸的弧线在下巴处完美收官。
不说话时,眉眼间没有了那份深沉冷厉,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佛气,又仙又净。
男女莫辨算不得帅,李墨的俊美,凌驾于性别之上,凛然不可侵犯,却又特别勾人心魄。
李墨反应迅捷地退后几步,皱眉,冷冷清清:“离我远点。”
急促的语锋透着九分凌厉一分嫌弃,犹如冷风卷着冰霜刮在人脸上。
温浅看美男的愉悦心情一扫而空,唇边的笑意瞬时僵住,眼神怪异的看着李墨:“我又不是存心的,都没有碰到你半个衣角,至于这么凶嘛。”
李墨目不斜视,擦肩而过时,轻声低语:“演戏。”
温浅默然,………
原来如此。
只是,李墨这温和似水的低沉嗓音,让她心中莫名的泛起一丝心悸。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
“啧,啧!”马雅春风得意的走到温浅身边,笑盈盈的开口:“族兄,你看,即使你把我扔在龙隐镖局,自然有人带我来这棋盘山。”
温浅瞥她,明显瞧她碍眼,疏冷道:“你不陪着世子,就是来挖苦我。”
马雅无语:“……”
她哪里不招人喜欢了,这男主是眼瞎吗?
温浅见马雅不说话,从旁越过她的身子,朝崖边走去。
见下方是白茫茫的云雾缭绕,探测不出崖底的深浅,让她目光一凝。
难道棋盘山在下面?
可为何要来这崖顶呢?
随后,温浅抬头看天上升起的烈日,猜测已是上午十点左右。
突然,她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人似乎很平静,对于楚秦带他们来到这个崖顶没有任何意义。
莫非,他们都来过棋盘山?
转念一想,这凭空而现的棋盘山都面世近三个月了,来过也正常。
那安阳王为何又要把这棋盘山作为奖赏,让众人再次探寻?还言其有宝?
难道是个噱头?
“温乾,曼陀花谷的少谷主,本朝的秀才老爷,本世子该怎么称呼你呢?”
温浅赶忙转身去看,就见马雅被殷玥拦住了,二人在嘀咕着什么。
楚秦正站在一米开外,双眸深邃的看着自己。
她走上前,拱手一礼:“在下曼陀花谷的少谷主,见过楚世子。”
楚秦和善一笑:“免礼。”
温浅也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心,薄唇轻启:“敢问楚世子,这棋盘山在何处?”
楚秦目光微暗:“本世子见李墨与温少主相聚在一起,定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居然没告诉温少主这棋盘山的开启时间,也太粗心大意了。”
温浅听出楚秦话语之中,含了一分质疑,九分指责。
顿时明白李墨刚刚说的演戏二字。
脸上立刻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干脆利落:“不曾。”
楚秦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抬头看天,指了指崖边的云雾:“时辰未到,再过一个时辰,这云雾就会散去,露出一个雪白的圆玉棋盘,只要有人下一局棋,赢者就可以带十名人进入棋盘山。”
温浅诧异:“正午十二点开启,这么神奇?”
楚秦认真的点点头,凤眸紧盯温浅的面部,不想错过他一丝异样的情绪波动,“不错,就是如此。”
“受教了。”温浅拱拱手,已示感激。
楚秦笑了笑,浑身散发的气势却凶猛如虎,声冷如冰:“温少主,你胆子不小啊,给本世子的贺礼,竟然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东西,就不怕人头落地吗?”
温浅拧眉:“我有胆子把贺礼亮给世子看,自然有手段活命。”
神秘贺礼!
毒邪老道在锦盒里装了什么东东,让楚秦对自己动了杀心。
“一,与温坤,化干戈为玉帛。二,为我所用。否则……”
说到这儿,楚秦深深看了温浅一眼,转身拉着还与殷玥争嘴的马雅,离开了。
“…………”温浅特无语,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跟楚秦干上了。
真冤!
不过……温坤倒是取得了楚秦的初步信任。
一负一正。
平局。
温成逃亡
“阿乾,楚秦跟你说了什么?”
殷玥见马雅跟着楚秦离开,立即走到温浅身边,满脸关心。
“没什么。”温浅垂眸,掩盖了眼底的思绪,“刚刚世子是来好心提醒我,棋盘山的开启时间是正午十二点。”
“这样啊,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殷玥暗松一口气,生怕阿乾过早惹上楚秦这个权势滔天的世子。
温浅见殷玥看起来,好似信了自己的话,没好气的赏了她一个白眼:“就会胡猜乱想,没看其他人都自顾自的搭帐篷休整嘛,若是有变,这些江湖之人,不闹翻天了。”
殷玥听了这话,心里暗笑。
阿乾观察得真仔细,人也变得越来越温柔了。
她有些羞涩的捏着衣角,小声嘟嚷:“是,是是,阿乾最聪明,阿玥不如也。”
“你知道就好。”温浅薄唇勾起淡淡的笑容,快得好似激光片羽。
“走吧,回去看看幕中搭好帐篷没有。”
“好啊。”殷玥一喜,自然的跟在温浅身旁。
……
“这就是你轻敌的下场!”
泗阳城外的破庙前,站着两个男子,一老一少。
崔不凡背着大刀,满面沮丧地坐在石阶上,低垂脑袋。
听着族老的训斥,他心中懊恼不已,早知就不贪杯了。
神偷世家,最年长的族老,崔宗明。
他总算从这没出息的崔不凡口中,撬出了昨日在李墨手里吃亏的全过程。
得知自家的后辈,险些被几坛子美酒忽悠得卖了家学神技,又错过了去棋盘山的机遇。
崔宗明暴怒,眼底险些喷出火来,见他不说话,语气更是暴躁了几分。
“去王府赴宴前,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不要贪玩,收敛好奇之心,从其它势力口中打探一下曼陀花谷的消息,你居然惹上了朝廷之人,还被那个李墨摆了一道,你可知李墨是什么人?”
“李墨能是什么人?不就是个小小县令嘛!”崔不凡不服气的嘟嚷一句。
他可是听那王府的婢女喊他,李县令。
就一个芝麻县令官,也不知道族老在气什么。
“你!”崔不凡这样梗着脖子不知错的态度,比他沉默不语还让人生气。
气得脸色通红的崔宗明直接上前,抓住崔不凡的衣裳领口,将他扯了起来。
“我崔家可是神偷世家,传到你这里已是第九代了,哪有人被几坛子美酒给迷了心误了事,丢人现眼!”
崔宗明怒火滔天,不仅仅因为崔不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因为他白白错过了进入棋盘山的机缘。
想到崔家用一笔巨财从商贾之手买来了王府请帖,就是为了重现祖上的荣耀,能在棋盘山得到机遇,让崔家再次辉煌人前。
结果,就这么打了水漂,让他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他将崔不凡这个后辈视作家族希望,可他却吊儿郎当,事不关己一样。
这种还没努力就露出一副秃废的样子,是比来一场正面拼杀还要让他恼火。
崔不凡见他满头白发,脸色红了青,青了白,生怕已经七十古来稀的崔宗明会一个呼吸不上来,他可就真成了崔家的罪人了。
连忙伸手拍了拍崔宗明的背,满脸诚恳的道歉:“族老,您消消气,晚辈知错了。”
崔宗明铁青着脸,松开了手,浑浊的鹰眼死命瞪着他,“小兔崽子,早晚被你气死。还不走!”
崔不凡迷惘的看着崔宗明:“去哪?”
“去泗阳城,找百事通。既然棋盘山去不成了,就好好打探曼陀花谷的谷主,姜正文。”
“是,族老。”崔不凡老实巴交的点点头,认命的跟在崔宗明的身侧,朝泗阳城的方向走。
徒然,前方传来了刀剑相撞的打斗声。
“快躲起来!”
崔宗明听到声响,脚底运上气劲,钻入一旁的草丛中,还不忘提醒身后的崔不凡。
崔不凡看着身手如此敏捷的崔宗明,便想怀疑刚刚他那副命不久矣的可怜模样是装的,为的就是让自己认错听话。
这样一想,崔不凡的心情顿时不美了。
可耳边响起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他直接双手抱头,滚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藏了起来。
“楚管家,你带着我,是甩不掉这群刺杀我的黑衣人。”
温成全身乏力的坐在马车内。
他努力撑着身子,以此保证身体的平衡,不被疾驰的马儿甩出车厢外。
他不蠢,在楚管家偷偷把自己运出王府时,便猜出,楚管家要对自己不利。
所以马车内的东西,他一口没沾。
没想到,楚管家会在放冰的瓷盆里加了软香粉。
让他浑身发软,没有机会逃跑。
不想,却遇到了老熟人的追杀。
真是一个,两个,都想杀他啊!
温成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微弱的力气。
“温成,你是世子要杀的人,必须由我亲自送上路,谁来抢也不行。”楚管家冷冷的看了一眼温成,起身,撩起车帘。
看向马车后方,被众侍卫拦住了大批黑衣男子,可依旧有六个黑衣男子举剑杀了过来。
“你去迎敌,我亲自驾车。”楚管家对着车夫冷冷说道。
“是,管家。”车夫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后方的六名黑衣男子冲了过去。
“驾——”楚管家一鞭打在马身上,马车又一次加速,飞快的在官道上疾驶。
嘭咚一声!
一棵大树被人从旁斩断,直接倒在了地上,顺利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嘶——”
马儿受惊,四蹄一扬。
整个马车瞬间失去平衡,朝一旁的路面倒去。
“噗通!”
温成跟着马车的倾斜之力,弯曲着身子摔在了路边的泥地上,溅起一阵淡黄色尘土。
温成闷哼一声,抬头就见石头后面猫藏着一个年轻男子,模样粗犷,身材高大,正一脸吃痛的望着自己。
若不是身体上传来轻微的疼痛感,温成都要怀疑受伤的是他,不是自己。
崔不凡见温成发现了自己,急忙用手捂住半张脸。
随即又想起这不是劫富济贫时的大场面,又尴尬的把手拿开,傻乎乎的朝温成笑了笑。
温成满脸黑线的转过头,见楚管家和六名黑衣男子已然交上了手。
一面是黑衣人,一面是王府管家。
他快速在脑海中分析,这两拨人马都要杀自己,要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若自己没有中软香粉,可能还有机会逃跑,可现在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
不管是楚管家杀了黑衣男子,还是黑衣男子灭了楚管家。
他似乎,都无路可退。
不对!
他还有一线生机。
凶狠的楚商
温成眸子一凝,再次转头看向石头后面的傻大个,抿唇轻启:“傻大……兄台,你会武吗?”
差点就喊此人傻大个了,若是这人会武,那就有九成把握逃走。
“???”崔不凡左右环顾,没有发现别人,才明白这个柔柔弱弱的普通书生是在问自己。
温成见他不说话,凝眉再问:“会?还是不会?”
崔不丹见到温成眼底的不耐烦和急迫感,瞬间领悟了他的话,咧嘴一笑:“我不仅会武,拿手绝技就是神偷一只手,逃跑不靠走!”
说到这儿,崔不凡傲慢的挑了挑眉:“你想让我带你离开?”
“没错。”温成可没时间和他废话,现在是迫在眉睫的紧张时刻,不介意利诱再威逼:“你带我离开此处,我送你钱财万两。”
崔不凡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少了。”
温成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回答。
自己都准备威逼了,不过很快他就微微一笑,开出了条件:“给你三万两银子,再答应你一个合理范围之内的任何要求。”
“成交!”
崔不凡话落的同时,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姆大小的瓷器对着温成的鼻子道:“快,用力嗅一嗅这香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温成毫不犹豫的用力嗅了嗅瓷瓶,一股刺鼻的极致臭味瞬间涌入大脑,气得他脸色一冷,刚要质问。
“怎么样,软香粉的药效解了吧!”崔不凡收起瓷瓶,揣入怀中。
温成惊讶道:“这么奇臭无比的东西,是软香粉的解药!”
崔不凡鄙视的看着温成:“你管它臭不臭,反正这东西能克制软香粉就行了。说罢,你要入泗阳城还是去别的地方。”
“去棋盘山。”温成借着马车的遮掩,猫着腰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你知道去棋盘山的路?”崔不凡表情微变,语气多了一丝客气之意:“兄台贵姓?”
“温成。”
“温兄,事不宜迟,你指路,我带你飞。”
崔不凡说完,一手扛着大刀,一手夹着着温成的腰,飞速在草丛里穿梭。
心里却美滋滋的想着:又有理由逃脱族老的掌控了,真是太好了。
这一下子,好处有了,人也救了,还能有机会入棋盘山,完美!
温成被崔不凡带着奔跑,整个人头晕目眩,可为了活命,只得忍着难受,硬撑。
躲在对面草丛里的崔宗明,在察觉到自家武学的强大气流后,暗叫完了!
崔不凡这小兔崽子又想开溜了。
不行,得把他抓回来。
崔宗明小心翼翼避开打斗之人,他可是看得很清楚。
六名黑衣男子,已经死了四个,剩下二人明显落了下风。
要不了多久,那个身穿锦服的威严老者就能解决掉所有黑衣人。
“死!”
楚管家高喝一声,快如闪电的长剑,朝着两名黑衣男子的颈部划去。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见势不妙,直接把身旁的同伴推了出去。
“咕咚,咕咚——”
退出去的黑衣男子,整个脑袋撞在了剑刃上,瞬间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时,还滚了几圈,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哼!不愧是王府的大管家楚商,确实有本事,温成的人头就让给你了。告辞!”
黑衣男子站在树枝上,放下狠话,头也不回的运上轻功飞走了。
楚管家的手已经抬起,准备解决了这个黑衣男子。
不想,他居然逃了。
这些黑衣男子,不像是江湖杀手或者刺客,倒像是哪个世家权贵培养出来的暗卫。
只是他们为什么也要杀温成?
“对了,温成还在马车上!”
楚管家这才后知后觉,转身疾步朝马车奔去,一把掀开车帘:“咦?人呢?”
楚管家又围着马车转悠了一圈,确实没了温成的身影,脸色巨变,气愤填膺道:“该死,又来一招灯下黑救走了温成!”
这时两名带伤幸存的侍卫从马车后方走了过来,神态恭敬:“楚管家,怎么没见温成?”
“让他给逃了。”
楚管家说着,一掌震碎了马车,目光炯炯的看着两名活下来的侍卫:“若世子从棋盘山回府,知道该怎么跟世子禀告吗?”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后,转身对着空气行礼,语气谦卑又郑重:“启禀世子爷,温成在押往剑术派的途中被一群黑衣男子救走了。”
“很好。”楚管家满意的点点,老脸依旧冷冽严肃,“若王爷回府,该怎么禀告?”
左边的侍卫脸色一喜,为了讨好楚管家,抢先一步,对着空气一礼,恭敬道:“启禀王爷,温成在府中散步时,被一群黑衣男子救走了。”
噗呲——
楚管家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目光冰冷的看着临时还不知道为什么的侍卫,好心解释一句:“楚某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尤其是作到我头上来了,死了也是活该。”
接着,扭头看向另一名有些吓傻了的侍卫,漫不经心道:“你要怎么禀告王爷?”
“启……启禀……”
“好好说话,再磕巴,直接送你去跟他作伴。”楚管家面露难色,用脚踢了踢地上躺着的侍卫。
“启禀王爷,温成假借花园散步之名,与黑衣男子里应外合逃离了王府,打伤了楚管家,重伤了一众侍卫,逃之夭夭了。”
“啪啪!”楚管家拍了拍手掌,脸色由阴转喜,“很好,就这么说!”
侍卫道:“是。”
崔宗明追出去,连崔不凡的背影都没瞧上,只得悻悻的走了回来。
恰好把楚管家的心狠手辣、两面三刀的本性看了个透心凉。
吓得他立刻屏住了清浅的呼吸,生怕泄露一丝气息。
楚管家神色犀利的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带着仅存的侍卫往回走。
崔宗明见二人走远后,眉头一皱,暗自疑惑:“楚商不该如此轻而易举的走了啊?莫非有诈?”
可崔宗明本就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他耐着性子在草丛中等了片刻,刚要起身。
就见楚商一人来了个回马枪,四处张望后,再次走了。
“呼!好险。”
崔宗明拍了拍自个的胸口,确信楚商不会再回来了,起身走到死了的黑衣男子面前。
蹲下身子,一把扯掉黑衣男子的面罩,露出一张普通至极的面孔。
崔宗明眸子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随即扒开黑衣男子的领口处,一个血红的‘白’字映入眼帘。
“果然是京城白家的人!”
刚才他看黑衣男子的武功招数,就很像是先辈从京城白家偷来的手抄本武功秘籍。
只是这王府的楚商和京城的白家,都要杀那个温文尔雅,却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是为了什么?
若没猜错,那个年轻男子应该是被崔不凡给救走。
“小兔崽子,就会给我这个老头子找麻烦,真是死性不改。等你回来,看我不让你再关禁闭一个月,非得改改你这跳脱的性子不可!”
崔宗明愤愤不平的发了一通牢骚后,背着双手,漫不经心的走向泗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