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艾玛，真香！
说到最后，许志觉故意拖长了语调。
为的，就是勾起人的好奇心。
在直播间内的观众，有从一开始就观看自己直播的；也有中途无意中点进来，碰巧发现的。
因此，这“秦家小面”的存在，不一定所有人都知晓。
虽然对方没有给自己什么宣传费，没有那个必要，一定要替对方做宣传。但谁让“秦家小面”的味道，的确不错呢？
再加上自己好友“李亮”，碰巧又在那家店的老板手下，学习川菜手艺的缘故，许志觉自然自发性的，替秦大娘做起了宣传。
毕竟，
若是那家小面馆，因为生意不行倒闭的话，想必李亮学习川菜这件事，也会被终止行程吧？
大抵是因为对方，在大学时期，曾对自己的照顾，再加上那家小面店味道，确实也不错的缘故。
当大爷一提起时，自己脑海中立马冒出的，就是“秦家小面”的名字，以及那块具有年代感的褪色招牌。
……
许志觉吊人胃口的做法，果然奏效。
当王大爷一听，的确有着好吃的小面馆存在时，就连忙追问道：
“在什么地方？”
“就是碧景公园。下了车后，往右走，然后再往上走，接着往下走，最后再往上走……”
许志觉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
为对方指明了，前往秦家小面的路线。
比起东、西、南、北，这样的指路方式，渝州人更偏爱用“上下左右”来指路。
虽然偶尔，这样的指路并不一定准确。
毕竟有的人，与许志觉一样，知道怎么去走，也绝对不会迷路。可偏偏在帮人指路的时候，就犯了难。
有时记忆还会在这样的关键，出现偏差，最终将问路人，带到了偏离正轨的方向。
好在，
这次许志觉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记错。
因为曾前往过碧景公园好多次。
那儿熟悉的建筑物、街道……自己说不定闭上眼睛去走，都不会撞上任何建筑物。
可，饶是许志觉觉得，自己指路已十分清楚的，对方在听完后，还是不禁皱起了眉头，像是百思不得其解般。
“……你说的，这未免也太复杂了。”
王大爷些许沉默后，如此评价道。
说完后，他顿了一下。
还不等许志觉再继续说什么，紧接着自己就自顾自的，做下了决定——
“要不，小伙子……你带我去那个地方好了。”
此话一出，
许志觉顿时感到了为难，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拒绝。
如果是顺路的话，或是自己想要前往的地方，就在那附近，自己说不定还会选择做一下“红领巾”，去帮助对方。
可奈何，自己眼下也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计划。
着实有些抽不出时间。
许是大爷瞧出了他的犹豫，很是爽快的就开口道：
“我会给你报酬的。”
“大爷，我不是那样的人……”
许志觉正了正色，一本正经的拒绝了对方。
要知道，自己可是一个有志青年。
怎么可能为了点蝇头小利，就选择去接受这样的要求呢？
“100软妹币。”
“大爷，您看人真准！”
许志觉一听这话，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眼角上扬着，嘴角都差点飞到耳根子去了。
直播间的观众，本来听着最初的那句对话，心中毫无波澜。
可当接下来的话一出，
尤其是那句“您看人真准”，仿佛戳中了他们笑点一般，惹得直播间内的不少观众，将“哈哈哈”打在了公屏上。
【大爷，您看人真准！】
【一百块就将自己卖了？你还真不怕对方是割腰子的？】
【艾玛，真香啊~】
“……”
王大爷一听这话，没好气地哼了一下。
心里想着：本来我看他的脾性，倒是有些和我胃口……没想到，这小子是个只认钱的家伙！
“大爷，您先别急。”
许志觉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连忙安抚道：
“等我把剩下的包子吃完，还有稀饭喝完，最后再把账给结了，我就给您带路！”
说完，
为了不再继续浪费时间，许志觉连忙吃着剩下的包子，以及稀饭。
这次，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虽然自己是一个美食博主，直播间内的观众，以及自己的粉丝，基本上都是冲着“美食”来着。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对于其他事物，就没有喜爱之情了。
只是，重叠的观众，比例多少的问题。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太符合“垂直领域”的概念，不过好歹最后，还是回归到了本源上——美食！
而且自己，还可以借此机会，出一期“再探渝州小面，味道是否依旧如初”的视频，顺便解释一下，为什么小面价格，突然“噌”的一下，就上涨到了八元一碗。
免得落了个“虚假宣传”的罪名，同时也澄清商家“坐地起价”这个误会。
虽然这件事，在胡爷的视频下方，其实也有过说明。
但……
这真架不住有的人选择性眼瞎，或者视频只看一半。
……
两三分钟后，
许志觉匆匆忙忙的，吃完了剩下的几个包子，顺带还将碗中的稀饭，给喝得一粒不剩。
很好的做到了“光盘行动”，避免浪费。
“大姐，结账！”
许志觉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嘴后，就起身往尚大姐在的地方走去。
此时的尚大姐，正忙活着洗完。
这店内的大小事务，现如今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劳，因此自然要比寻常店家，更为忙碌一些。
在听见了许志觉的呼唤后，在洗碗池前，认真清洗着碗筷的尚大姐回过神来。
扭头望向了他，笑着说道：
“小许，你直接把钱放在那儿就行，还是老价格。”
尚大姐很放心，对许志觉说道。
不止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老顾客，更是对于对方人品的信赖，以及肯定。
之前有一次。
大抵是因为早间人多，又正赶上又要事的缘故，许志觉吃完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等办完事后，回到家中，才突然想起自己饭钱好像忘记付了。
于是，也顾不上劳累，直接快跑到了尚大姐的早餐店附近，将整张十元面值的钞票，交给了对方，说是早上忘记支付的早餐钱。
当时，
尚大姐瞧见这样的状况后，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第四十六章：名驰巴蜀三千里，味压江南十二州
在尚大姐开店这些年的日子中，遇见过不少奇葩的客人。
有故意逃单的。
也有趁自己忙不过来，故意少给钱，或是给假币的……
总之，
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自己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甚至，就连常来早餐内购买早餐，或是就在店内用餐的客人，也有几个“老鼠屎”，去想一些损招，给自己节省点“棺材本”。
反正，左右不过只是少数，也没有太多人，自己就没有计较。
就当是行善了。
没想到……
还会有人在发现自己少给钱后，特意来补上的。
不像是有的人，即便自己委婉提醒了，也只会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自己。
一遍遍的强调说，肯定已经给钱了。
是自己黑心，想要他多付一份钱.
以后再也不来这样的黑店了。
大抵正是因为这样的对比，让尚大姐对许志觉的一个小举动，觉得感动不已，因此信赖自然就多上了几分。
要是哪天，许志觉一不小心忘带钱了，或是实在拿不出钱，吃不上饭，尚大姐说不定会愿意“赊账”。
还能请他吃上几顿，度过那最艰难的时期。
这或许……
就是人与人之间，善的力量。
许志觉也不是什么，有着坏心思的人。
因此听见尚大姐这么说后，他也还是老老实实的，掏出了一张十元面值的纸笔，压在了操作台上的一个调料碗下面，免得被风吹跑了。
在放好后，许志觉还不忘朝大姐交代道：
“大姐，钱已经放调料碗下面了——”
“行，好嘞！谢谢小许啊！”
尚大姐特意扭头望向了许志觉，笑着点了点头。
说完，
她又连忙将视线，放在了洗碗池中，埋头认真清洗着，池中的碗筷。
今年，自己的一双儿女就要高考了。
自己得早些将店内的事务忙完，然后去菜市场，给孩子他们买上好吃的，做着补一下身子。
好去有足够的精力，去学习，以及应对接下来的高考。
此时的尚大姐，一门心思的想着之后，自己需要去做的事。
而许志觉，在结账后，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带着王大爷一同，前去“秦家小面”。
在路上，他也征求了对方的意见，能否开直播。
“大爷，我可以直播吗？”
“直播？那是个什么东西？”
“直播……大概就是，相当于在看新闻节目时，右上方显示的‘直播’吧。让大家都能够实时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这样啊……”
王大爷听完后，似乎了然。
沉吟片刻后，他终于做出决定，道：
“我对那什么直播不感兴趣，还是算了吧。”
“好的。”
许志觉应声答道。
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那自己自然没有强求的道理。
“大爷您稍等，我先给直播间内的观众，说声‘再见’。”
先对一旁的王大爷这么说了后，许志觉方向看向了手机屏幕，挥挥手对直播间内的大家说道：
“好了，今天的早间直播就在这里。”
“如果想看我中午吃什么，可以在后台私信留言。”
“那么各位，再见！”
挥手告别后，
许志觉在下一秒，就关闭了直播。
【收益：5元】
【粉丝增长：626人】
嗯……
看来今早的直播效果还不错，竟然都已经出现直播收益了。
许志觉很容易就被满足。
不过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以免引来了大爷狐疑的视线。
关闭直播，将设备还有手机，都收好放进牛皮纸袋后，许志觉就看向了一旁等待着自己的王大爷，微笑着说道：
“大爷，咱们走吧。再往下面走几分钟，就是车站。坐公交车去碧景公园的话，要方便快捷许多。”
“不要带路费了？”王大爷挑眉道。
听着这话，许志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解释道：
“大爷，我刚才那么做，纯粹也是为了直播效果。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播，没有点互动，或是噱头什么的，直播间的人气值也不高。”
“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没办法。”
许志觉尽自己可能，向大爷解释起了，什么是“直播效果”。
至于对方到底能明白多少，不在他可以负责的范围内。
好在，
王大爷算是一个聪明人。
在听完了许志觉的一番解释时候，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紧接着，
对许志觉做出了评价，道：
“我一开始跟你对话的时候，还有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太贪财的人。现在看来，我这看面相的能力，还没有退步……”
最后一句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此话一出，许志觉的好奇心不禁被勾了起来。
走在路上，
他忍不住问道：“大爷，您还会看面相呢？难道您是干这行的？”
“以前自己瞎琢磨了点，半吊子水平。”
王大爷没有端什么架子，很随和的回答了。
说完，
似乎是为了，让许志觉知道，这“看面相”的能力，给自己带来的帮助，还特意在接下来补充道：
“我以前，是开饭馆的。这每天人来人往的，会遇见什么脾性的客人，其实都没办法预料。”
“不过，如果学了一点看相的能力，猜测出对方是怎样的性格，也好对付许多。”
“还记得饭馆尚在的时候，有一个满脸潮红，喝得烂醉如泥，一身酒臭气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指名要点店里的招牌菜‘白斩鸡’。”
“还说如果做得不好吃的话，就砸店……”
王大爷就这样，诉说起了往事。
提起“白斩鸡”，很多人或许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就是粤菜的“白斩鸡”，同时也被称之为“白切鸡”。
在渝州、巴蜀两地，也同样有“白斩鸡”的存在，只是做法与粤菜的“白斩鸡”有着区别。
现如今，
若是在网上搜寻川菜的“白斩鸡”，或许跳转出来的词条，就是“口水鸡”。
可实际上，在渝州、巴蜀两地的人，尤其是老一代的人，更喜欢称作“白斩鸡”。
心里也跟明镜一样，明白与粤菜“白斩鸡”的区别。
——名震塞北三千里，味压江南十二楼。
这是乾隆在吃完“叫花鸡”后，提笔写下的一副对联。
到了蜀地，这副对联就被化用成了“名驰巴蜀三千里，味压江南十二州”，用来形容川味“白斩鸡”。
第四十七章：餐饮行业的潜规则
“还说如果做得不好吃的话，就砸店……”
说到这儿，王大爷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像是在故意卖关子似的。
惹得许志觉，不得不追问道：
“大爷，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当然是平安无事，对方也吃得心满意足。”
王大爷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只是这样略显敷衍的答案，着实不能让许志觉满意，因此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似乎感受到了这样的目光，
王大爷不由得轻咳了一声，随即解释道：
“当时我看那个男人的面相，其实不像是故意找事的。”
“有可能只是喝了酒的缘故，再加上平日里积攒的压力等，所以说起来话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踢馆’的一样。”
“不过，就算真来踢馆的我也不怕！”
提起这个，
王大爷顿时来了劲，看上去一副自信十足的模样。
“要知道我做的那白斩鸡，除了我师父，没人可以比得过！就连我那几个师兄弟也没有学得精！”
说着，
他眼角纹止不住的上扬，倒是让他显得随和了些许。
许志觉见状，顺着话题往下问道：
“大爷，您那家饭馆，还在营业吗？”
“我要是还在开，我能来其他地方吃饭？”王大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了用反问的方式，去回应方才的提问。
闻言，许志觉不免觉得有些哑然。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话也并非不无道理。
毕竟是以前开过饭馆的，做过厨师的人，自然明白饭馆内的弯弯绕绕，以及后厨的一些乱象。
倒不是许志觉在贬低，或是夸大其词。
只是有时候，事实就是如此。
正如他曾在一家商场的餐厅中用餐——
那时，正值盛夏时节。
冰粉这种东西，也被端上了餐桌。
在那家餐厅内，除了自助泡菜外，还有自助冰粉这种东西，可以自由适量添加红糖水。
虽没有山楂片之类的调剂，
不过只是红糖水与冰粉的配合，也完全足以。
于是，
正好午间时间，自己也饿了，就前往了那家餐厅用餐。
许是因为那家商城，是刚建成不久的缘故，客流量并不多。因此这餐厅内，除了自己外，就没有其他人客人在场了。
不过，附近餐桌上残留的，未收拾的碗筷等，还是说明了这家餐厅，并非是无人问津的类型。
进入那家餐厅，点上了一份“青菜豆腐汤”，以及一份“回锅肉”后，许志觉就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放在了选中的座位上。
随即就前往了自助区域，舀上一碗冰粉，以及一小碗泡菜。
这家餐厅的泡菜，是跳水白菜。
虽从口感上来说，许志觉更倾向“跳水萝卜”，但若是用来下饭的话，跳水白菜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大抵正因为如此，在渝州的各大火锅店内，基本上很难见不到“跳水白菜”的身影。
……
在舀上一碗冰粉，以及一小碗泡菜后，许志觉就端着这两样自助餐品，回到了自己之前所选择的位置上。
冰粉是透明的块状，参差不齐。
形状各异。
这种一看就是用冰粉粉制作的。
若是用“冰粉籽”，来制作手搓冰粉的话，冰粉快内，还有很明显的密集小气泡。
从口感上来说，手搓冰粉的口感更加细腻、润滑。
只是从方便快捷上来说的话，还是冰粉粉更省事。几块钱一包的冰粉粉，就是制作出一大锅的冰粉。
除此外，红糖也有价格区间。
若是再用上最廉价的红糖，或是用赤砂糖代替，那么成本又会被压低。
虽然这冰粉要是在外边的移动摊位，或是在各种奶茶小店内，高低得卖上五、六元一碗。不过从成本上来说，就算一个人吃太多……你可能小赚，但老板永远不亏。
而且这冰粉带来的饱腹感，可不比包子小。
因此老板将“冰粉”设置为自助，倒也无可厚非。
回到了位置上的许志觉，
边吃着冰粉，边刷着手机论坛，看看大家又在聊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
当他慢悠悠的喝完一碗冰粉后，之前所点的回锅肉、以及青菜豆腐汤，差不多也往桌上送来。
不得不感叹，这效率还是挺快的。
而且阿姨在将两样菜，送上自己餐桌后，老板还很贴心的，给自己盛来了一碗白米饭，以及一双筷子，还笑着叮嘱自己“慢慢吃，不够再加”。
如此体贴的服务，虽在各大餐厅内，也不算少见。
但每次在感受时，许志觉都不禁心里一暖。
“谢谢。”
礼貌性的道谢后，许志觉就拿着筷子，开始刨起了碗中的白米饭。
廉价大米蒸成的白米饭，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不过，
粒粒分明的口感，若是用来制作蛋炒饭的话，想必是个不错的选择。
粗略的浅尝了一下，白米饭的味道后，许志觉就动筷，将“魔爪”伸向了回锅肉——
作为川菜中的一道传统家常菜，
可谓是与青椒肉丝的一样，是家家户户从小到大的菜肴。
只是与家中常做的，瘦肉居多的回锅肉不同，自己眼前的这道“回锅肉”，每片上面的瘦肉，基本上只有拇指盖大小。
可谓是吝啬至极。
许志觉不是一个很喜欢吃肥肉的人。
因此，在瞧见了这近乎于全肥肉的“回锅肉”后，顿时只觉得心情无比，也觉得有些没了胃口。
但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好歹自己也是花了钱的，这不吃怎么行？
说不定味道其实不错呢？
许志觉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下一秒，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动筷，夹起了一片近乎肥肉的回锅肉，放在米饭上。
随即连带着米饭一同，用筷子疯狂的往嘴里刨。
——只要自己速度够快，那么肥腻感追不上我！
虽，心里是这样想的。
在入口的时候，的确也没有什么肥腻感，调料的味道也让人觉得可以。
可大口咀嚼的时候，肥腻感瞬间向自己袭来，还混合着丝丝甜味，让人顿时有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糖在高温下可以发生美拉德反应，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加了糖的回锅肉，从口感上来说，的确给人了一种奇妙的体验。
只是这糖的加入，似乎有些过头。
让人顿时有了一种，好像在吃猪油糖的感觉。
第四十八章：老板加餐！赚到了！
许志觉觉得有些腻得慌，便想要喝口汤解腻一下。
正如吃火锅，因为点了太多肉类时，大家总喜欢再点上一份青菜，作为调和。
于是，
他连忙起身，去摆放着餐具的冰柜上，拿来了一个空碗。
拿着空碗回到座位上后，许志觉就端起比自己脸还大的，装青菜豆腐汤的瓷盆，往空碗里面倒汤。
倒上了二分之一后，就不再继续。
立马就端起了倒好了汤的瓷碗，“咕咚咚”的，大口将青菜豆腐汤一饮而尽。
喝完这青菜豆腐汤后，许志觉顿时感觉口腔好受了不少，没有那种难以形容的滋味了。
只是，
当他将喝干净的空碗，给放到一旁后……
就这么无意间的一瞥！
未曾想，正好就瞧见了在那盆青菜豆腐汤里，好像漂浮着什么青绿色的小东西。
绝不是葱花！
因为葱花是一段段的小段，不可能有好似小拇指般的长度！
为了一探究竟，自己方才瞧见的，究竟是何物，许志觉连忙用不锈钢勺子，将那个青绿色的小东西，给舀了起来。
好方便近距离的观察。
不观察还好。
这一观察，可谓是让人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眼前的小东西，通体呈青绿色，看上去就与自己这青菜豆腐汤中的叶子，颜色差不多。
许是因为饱餐了一顿的缘故，小东西看上去胖乎乎的，很有肉感。
再仔细一瞧，这小家伙的脑袋上，还有两根长长的触须。
真是个别致的小家伙……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土话说的“猪儿虫”吧？
正如有首歌的歌词唱得好：我是一条猪儿虫、猪儿虫~你是一条宝批龙、宝批龙~
焯！
许志觉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
要知道，方才自己可是将那汤，给喝得一点不剩，完全不带丝毫浪费的。
如今在瞧见，这汤里面还有猪儿虫后，顿时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真是叫人恶心坏了。
“老板！”
许志觉脸色一沉，叫来了站在收银台的老板。
想要质问对方，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怎么了？”
老板闻声立马就赶了过来。
眼睛看着许志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压根不知道，对方叫自己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一般。
“老板，你自己看吧。”
许志觉阴沉着脸，将勺子递了过去，让对方好好看来，自己在汤里发现了什么“宝贝”。
这种情况，大气一点的老板，都会直接给顾客免单，然后赔礼道歉。
小气一点的老板，可能就连声说对不起，然后保证下次客人再来的时候，打折给优惠。
可惜，
许志觉这次遇见的老板，比小气一点的老板，还要小气——
“这……”
瞧见了不锈钢汤勺中的猪儿虫后，老板沉吟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收敛。
他眉宇间有着纠结之色，看上去似乎也有些许不安和紧张。
片刻后，老板方才再度开口，向许志觉“赔礼道歉”。
“可能是洗的时候，阿姨有点没注意，之后我会让她注意的……”
老板如此说道。
全程没有任何一句话道歉的话语。
仿佛从汤中吃出猪儿虫，是他许志觉活该倒霉一般。
“……”
闻言，许志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对方既然都已经这个态度了，自己如果要求免单，或是折扣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当做“敲诈勒索”给送进去吃公家饭。
明明这装修看上去也明亮干净，没想到背地里，却是两幅面孔。
洗的时候，有点没注意？
说不定，这青菜压根没洗，就直接下锅去煮了。
反正这厨房，也不是开放式的透明厨房。
内部到底什么样子，谁又清楚呢？
一想到这儿，
许志觉再看向旁边的回锅肉，顿时就觉得整个人再度不好了。
既然这青菜，都可以直接不洗就下锅……
那这肉，要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是不是也直接不洗，就切了炒制呢？
这样的念头已出现，许志觉完全就没有了胃口。
哪怕浪费食物、浪费金钱……他感觉自己，都实在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让自己吃下去。
倒不是他矫情。
只是这样的情况，若是换做了大多数人来经历，想必都觉得难以接受。
算了，还是结账走人。
然后去附近吃碗小面，随便凑合一下得了……
许志觉在心里思索着。
好巧不巧的是，
当他正准备站起身来，去收银台前结账时，老板似乎发现了，原本用来舀冰粉的勺子，没入了冰粉内。
于是，
对方直接徒手，拿起了没入进冰粉中的勺子，然后将它放在了一旁。
这样的举动，使得许志觉更加觉得反胃，以及恶心。
只想着赶快结账离开。
不过，
许志觉当然不是一个，喜欢吃哑巴亏的性格。
对于那条可爱的猪儿虫，他还特意拍照进行了“留恋”。
然后在“食品安全监管举报”的网站上，进行了上传，顺便填写好了那家店的位置信息。
好在，
即便有着这样惨痛的经历，也没有让许志觉“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只是之后，在选择就餐地点的时候，会更加慎重。
最好是开放式厨房。
这样，也能方便顾客看清，是否有人在里面搞些小动作，同时也能够让大家感到一些安心、以及放心。
……
许志觉心想，
大抵也是因为有这样的乱象存在，所以在最初瞧见大爷时，对方才会对“肉包子”这种东西，嗤之以鼻。
的确有一些黑心商家，不在意生孩子是否有屁眼，所以选择了用淋巴肉作为馅料。
可是，世上也的确有一些，本本分分、脚踏实地、诚信经营的商家。
不能一杆子打死。
“哧——”
一辆022公交车，在公交站牌前停下。
让本欲开口说些什么的许志觉，只好收了心思，准备上车。
他还不忘顺便提醒王大爷一句：
“大爷，车来了，该上车了。”
王大爷闻言，没有回话，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他的手中，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城市公交卡。
让许志觉在瞧见后，不免感到有些诧异。
要知道，在渝州这座城市中，也是有着“老年卡”这样的存在。可是免费乘坐公交车，甚至是游览一些风景区，或是博物馆。
明明有这样的福利，为什么不去享受呢？
大抵……
是跟自己爷爷一样，不肯服老的那一辈吧……
许志觉在心里感叹着。
第四十九章：那一毛钱一包无花果干的岁月中，大爷经历了什么
许志觉与王大爷，等待022路公交车的公交站台，临近汽车中转站。
因此，车上并没有多少在，完全可以找到合适的空位。
二人在上车打卡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部车厢，正数第一排的位置。
他坐最里边，大爷坐在了靠走廊的位置上。
从这儿出发，一直行驶到碧景公园，若是不堵车的话，最快也要十分钟左右，毕竟公交车可不比私家车。
许是为了不让彼此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尴尬，许志觉主动与王大爷搭起了话。
大抵除此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对方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什么坏人，甚至还隐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
“大爷，我记得您之前提到过，自己曾经营过一家饭店，对吧？那为什么，没有再继续开下去呢？”
许志觉好奇地问道。
从大爷之前讲述的经历来看，这光靠着一手“白斩鸡”，就可以将人征服的厨艺，想必即便只卖“白斩鸡”，也可以在这个血雨腥风的餐饮界，杀出一条血路。
“……”
王大爷闻言，没有立马给出回答。
只是在沉默了半响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
“还不是因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竟然不愿意跟我学习厨艺，说是对做饭什么不感兴趣。”
“再加上我上了年纪，身子骨也没有从前硬朗，家里其他人也不愿帮衬着，自己根本忙不过来……”
大爷这样解释道。
闻言，许志觉感到有些奇怪，追问道：
“大爷，那您就没有想过，招牌一些服务生，来帮自己？这样的话，您自己也应该轻松很多吧？”
“……忒！你这小子，当大爷我真老糊涂了，连这种事都要你来教我？”
王大爷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脸不满的看着他。
瞧着对方这副表情，许志觉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宽慰道：
“大爷，您消消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唉！”
王大爷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变得低落。
看样子，方才的表现不过是与许志觉，开的一个玩笑。
他再一次幽幽的叹气，让人感觉心情似乎异常沉重，像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
这让许志觉感到了奇怪，同时也觉得有些好奇。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继续追问，王大爷就主动开口说起了往事——
“……小子，你以为我以前开饭馆的时候，没有招聘过服务员，还有洗碗阿姨吗？”
“那时候饭馆生意红火，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找了我当时还在放暑假的儿子，到饭馆里帮衬我一下。”
“我妻子离开的早，亲人中也就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找来儿子以后，我就在饭馆外贴出了招聘公告，给出了1000/月的薪资……要知道这个工资，在当时来说，绝对是不少的了……”
听到这儿，许志觉赞同的点了点头。
在那个物价还未横飞的年代，每月几百块工资的人，不在少数。能够工资达到千元以上级别的，基本上都是领导或是管理阶层的。
不过那时候物价便宜。
一毛钱一包的无花果干，支撑起了许志觉物质匮乏，没有任何玩具的童年。仅仅是一包一毛钱的无花果干，也能让他开心的吃上一下午。
来来回回的在口中唆着。
直到唆得实在没味道了，才依依不舍的将它送入胃中。
虽在后来，得知无花果干其实是用萝卜丝做成时，他为此短暂的难过了一段时间，但对于无花果干的喜欢，是依旧不变的。
只是现在，无花果干涨价。
从前一块钱就能买一大堆的无花果干，现在即便花了同样的价格，也只能买下相当于从前两毛钱的量，真是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唏嘘。
就连从前一毛钱一个的椰子糖，也是同样的。
被王大爷的话语，不禁勾起了儿时记忆与回忆的许志觉，不免有些走了神。以至于对于大爷，在提到了薪资之后的话，多少有些没能听清。
不过好在，当他回过神来，将注意力再次放在王大爷身上时，对方正巧讲述到了往事的重点——
“……那个来应聘的女孩很年轻，当时也就才二十几岁吧，是从小县城来的。”
“因为这初来乍到的，在城市里也没什么可以依靠的熟人、亲人，就急需找个工作糊口。或是工资可以少一些，只要能包吃包住就好。”
“当时我瞧着那姑娘，看上去很单纯，穿着打扮也很朴实，所以就同意她来饭馆上班。工资还是我之前开除的工资，这点是没变的，不过我答应了她，可以包吃。”
“至于住宿这个问题，说实话我解决不了，因为当时我自己都还是跟儿子，挤在一个小单间里。”
“不过我也告诉了她，要是不讲究的话，可以就睡在店内。”
“只是，当时的我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决定，竟在以后，差点酿成大祸……”
王大爷说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脸上，浮现出了懊悔与自责。
这样的反应，不免勾起了许志觉的好奇心，想要知晓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
是那名年轻女性，深深吸引了大爷的儿子，所以跟着那名年轻女性私奔了？
要知道，男性总是偏爱较年长的女性，这句话并非是不无道理的。
因此，倒也不怪许志觉做出这样的猜测。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样的剧情太过恶俗，更像是如今一些国产剧的狗血剧情。
即便艺术来源于生活……
也不至于这么恰巧吧？
许志觉心里忐忑着，一脸认真地看着当大爷，忍不住出声追问道：
“那……大爷，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跑了。”
“啊？”
得到了如此简单的回答后，许志觉不免微愣了一下，有些没马上反应过来。
可后知后觉，似乎终于有写明白，对方的意思后，他又不禁感到了奇怪。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难不成，这故事背后，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的隐情吗？
许志觉心中暗自思索着。
下一秒，
就见王大爷再度开口，道出了故事背后的实情来——
第五十章：跳出罐头的沙丁鱼
“我最初见到那姑娘的时候，人看起来朴素单纯，很是老实的那种……”
“却是没想到，在将她留下的第一晚，她就偷了店内抽屉里的钱，跑了。因为每天都有记账的缘故，所以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是2968.5元。”
“因为这样巨大的损失，我当时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去阎王爷那边报道了……”
“大抵正因为如此，比起钻研做饭，我却是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相学书上，希望自己日后，不要再犯下这样的错误。”
“那个时候，还不像是现在这样，满大街都是监控。因此虽然被记录在了案中，可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只得作罢。”
“大概也是因为那一次的经历，我儿子也变得叛逆起来。小时候还活着，长大后要跟爸爸学做菜的……后来又改了主意，说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做菜了……”
“唉……”
说到最后，王大爷又是忍不住的叹息。
额头上的皱纹，似乎因为方才那一遍又一遍的叹气，变得更加深刻。
叹息之后，大爷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看样子故事似乎已经结束。
虽然对方没有清楚地说明，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自己不再将饭馆经营下去。
不过听着方才的故事，许志觉大抵也能从中，提炼出一些关键信息，然后自我摸索着，在心中写出所得到的，最为可能的答案。
大爷因为被深深的伤害过，所以在那之后，没有再找人帮衬自己。
而一个经营饭馆，容易忙不过来，压力也更大。
因此终于坚持不下去的大爷，只能选择了“退休”。
再加上自己儿子，也因为那件事，变得不愿传承手艺，自然也没法再日后，继承大爷所开的饭馆。
虽说这开饭馆的，老板不一定要自己会做菜，但连菜都不会做的老板，又如何能找到真正有着一手好厨艺的厨师？
不是没有。
但这种情况，只能是少之又少的存在。
纵观大多数，也没办法做到如此。
因此，
大爷在这样思索后，断定即便强硬的将饭馆托付给儿子，对方也迟早会让饭馆倒闭，倒不如由自己将它关门大吉，以免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饭店的口碑。
当然，这只是许志觉自己心中猜测的可能。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问大爷本人才能清楚。
可这好歹也是对方的隐私。
许志觉心中虽不免感到好奇，但出于尊重他人的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好奇道出。
再加上恰巧这时，公交车内的广播，正好传出了到站提示音——
“碧景公园，到了。”
“开门请当心。”
“请大家依次有序的，排队上下车……”
温柔的女性提示音响起。
这一路上，022路公交车内的乘客，也从原本的寥寥无几，变成了人挤人的场面。
所幸许志觉与王大爷上车比较早，不至于变成沙丁鱼罐头。
只是在下车的时候，他们还是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位于城中心的碧景公园站，除了拥有综合性文化休闲的公园外，还有大型商城，以及中医院、各种门店等。
银行取款、手机卡注销、买菜购物、服饰、美食……一应俱全。
因此，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办理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从而导致了，在下车时，想要下车的人，与想要上车前往其他目的地的人，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上一下的热闹场面。
虽然已过了早高峰，但热闹与繁华丝毫未减。
在渝州这座城市中，托显得淋漓尽致。
“哎呀，别急！别挤！”
“先让我下去，你们要上的等下上嘛！”
“师傅！先急着关门！”
这样的声音，常常出现，倒是成为了渝州生活之景。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我们要下！”
许志觉这样呼喊着，也加入了想要脱离罐头的队伍。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他的努力下，还有大爷宝刀未老的助力下，二人终于跳出了罐头，不再成为罐头中的沙丁鱼。
逃离了拥挤的命运，站在宽阔的街道上呼吸时，整个人的心情，似乎顿时舒畅了许多。
让许志觉满足的，哈了一声。
“大爷，咱们走吧。”
下一秒，许志觉就笑着看向了身旁的大爷。
听见了这样的提议后，王大爷理所当然的没有拒绝，毕竟也是自己在此之前，提出的请求。
只是这碧景公园，作为渝州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他当然是把不少地方，逛了个遍。
也在不少餐馆内，尝试过那里的食物。
可是……
说到这味道不错的渝州小面，王大爷绞尽脑汁，发现自己都没能找出一家来。
因为那些小面的口感，勉强只能用“一般般”去形容。
难道说，现在年轻人的口味不同了，在他们眼中，那些渝州小面的味道反而很好吃？
王大爷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可是瞧着许志觉，那一脸自信十足的模样，再加上自己之前的拜托，他又不好意思突然就此作罢。
只好默默跟着对方的步伐，一同走向那家有着渝州小面的面馆。
许志觉所前往的方向，王大爷是有印象的。
在这条靠近地下通道的街道上，有四、五家经营渝州小面的地方，而且他们都开在同一个地方，成为了彼此的邻居。
难道……
是那几家的，其中一家吗？
王大爷心里猜想着。
可接下，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只见当来到了那四、五家，经营着渝州小面的面馆时，许志觉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往前继续走着。
像是还未到达目的地般。
这让王大爷心中的好奇与疑惑，顿时就被勾了出来。
难道在其他地方，还有着可以贩卖渝州小面的地方吗？
如果有的话，比许志觉活了这么多年的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呢？
坏了！
难道这么些年，白活了？！
王大爷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若是论做菜，自己要是有什么不会，或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那还尚可理解。
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若是不知道哪家渝州小面好吃，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作为一名渝州人，能够大家都津津乐道的，可不就是渝州小面吗？
当然，还有渝州火锅。
这两大招牌，要是他人问起时，自己却指不出个明白，不是砸了自家招牌嘛！
第五十一章：师兄见师弟，两眼泪汪汪
“大爷，到了。”
不知何时，许志觉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下子，终于拉回了王大爷的思绪，让他得以抬头，望向了那块早已褪去了原本色彩的店头——
秦家小面！
在渝州，以这样风格取名的小面馆，大有存在。
什么赵家小面、老胡小面……等等。
因此在瞧见这“秦家小面”后，王大爷心里并未有多少波澜，心里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应该与自己以往所吃过的渝州小面差不多，都是随波逐流的类型。
什么是随波逐流？
就是在渝州，小面和火锅最红火，所以不少人都开起了小面馆、火锅店。
只要价格实惠，味道也可以，回本只能说是迟早的事。
“就是这儿了？”
王大爷说着，看向了许志觉。
想要确认一下。
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肯定后，王大爷方才迈着步子，走向了秦家小面的大门口前，想要点上一碗普普通通的渝州小面——
“老板，来二两……赵老哥？”
王大爷想要点上平淡无奇的，二两渝州小面。
可是，还没等到他将自己的需求说出口，一个突然进入视线的身影，让王大爷顿时身体一怔，脸上瞬间就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如果只是瞧着王大爷的反应，自然是万万不会想到，对方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会露出如此让人倍感疑惑的反应。
不过，仔细去思索方才的话语……
那一声“赵老哥”，就很耐人寻味。
难道说，
这大爷与赵大爷，二人是互相认识的？
许志觉感到了好奇。
原本打算就这样转身离开，当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的他，在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走向了王大爷所在的附近。
正巧。
当他刚来到这附近的时候，
从里面走出来的赵大爷，脱口而出了对方的名字——
“王大锤？！”
“王老弟！”
“难道说……真的是你吗？王老弟？！”
赵大爷脸上的表情，瞬间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别想到阔别了这么多年，从前一同在许老师手下学习的师兄弟，竟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要知道在渝州城中，即便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有的人离开后，就失去了再见的可能。即便他们曾经，有着同学、师兄弟之类的关系。
“是我！赵老哥！我是大锤！”
看着一遍又一遍确认的赵大爷，王大爷嘴唇微颤着，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万万没想到，阔别这么多年，他们已不是最初的模样，就连头发颜色也不再那么乌黑发亮……对方，却还是能够一眼认出自己。
“没想到真的是你！王老弟！”
赵大爷一脸欣喜。
说着，就连忙快步来到了王大爷面前，握着他的双手，激动得已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说些什么。
忽然。
眼神一瞟。
无意间就发现了，站在附近观望，一脸好奇模样的年轻男子。
模样看上去帅气。
想必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这不是小许吗？”
赵大爷并没有忘记他，还笑着问道：
“你这是来吃面的，还是来找小李的？”
“我……”许志觉开口正欲回答。
未曾想，还没等到自己将前来的目的道出口，王大爷就抢先了一步——
“赵老哥，你跟这小子认识？”
“这件事说来也话长，算是缘分吧……”赵大爷笑了一下，感慨道：“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这小许竟是许老师的孙子。”
许老师！
一听见这个称呼，王大爷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能够被赵老哥，称之为“许老师”的人只有一个。
这一声“老师”，不是渝州人常用来称呼不熟悉之人的“老师”，而是实实在在的尊敬，授业解惑老师的那一声称呼。
所说用“师父”去形容，更容易被人理解。
但赵老哥一直都用“许老师”，去称呼那位年长于他们，教授大家川菜厨艺的男人——许大年！
“莫不是……这孩子，是许大年……许师父的孙子？”
心里虽跟明镜一下，明白这声称呼的“许老师”，只有一个。
可王大爷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以免是自己上了年纪，不小心幻听了。
“没错，正是！”
赵大爷笑着点点头，肯定了猜测。
在得到这肯定的答复后，王大爷立马就扭头看向了一旁站着，默默观望一切的许志觉，怒斥道：
“臭小子！你是许师父的孙子这事儿，也不知道早点告诉我一声！要是你跟许师父说点关于我的坏话，那我之后还怎么有脸见许师父！”
“？？？”
许志觉顿时满头问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倒打一耙”技能吗？
而且……这关自己什么事？
“这，您也没问我啊……”许志觉感到有些委屈，“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背后打小报告的人……”
“是、是吗……？”
王大爷一听这话，方才的气势顿时消下去了不少。
眉宇之间，也浮现出了纠结之色。
似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自己方才的情绪有些不对，想要向许志觉道歉。
可自己在许志觉面前，毕竟是一个长辈。
哪有长辈低头给小辈认错的道理？
因此王大爷此刻，可谓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地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这时，作为同出一个师门的赵大爷出声，替他解了围——
“小许，这王老弟自打我认识他起，脾气就那么怪异，你多担待，别把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我在这儿，就替王老弟，给你赔个不是……”
“使不得、使不得！”许志觉连忙摆手，打断了赵大爷。
虽说这件事，对方给自己赔礼道歉也是应当的。
但或许是大环境的影响。
在面对长辈给自己道歉时，总觉得心里有些怪异和别扭，感觉承受不起。
“对了！王大爷让我带他吃味道好吃的渝州小面，所以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就是大娘做的。咦……怎么不见大娘呢？”
为了不再继续方才的尴尬，许志觉连忙转移了话题。
这招，也果然奏效。
“哦……你大娘她去附近买菜了。小面馆的生意就是这样，早高峰期间过去了，就没多少人了。”
“而且这价格，也跟外面的一样，也没有几个着急上班的人，会来到这儿吃。”
赵大爷做出了解释。
同时，也间接性的说明了，最近生意每况愈下。
第五十二章：三代人的坚守，两代人的回忆
只是赵大爷这番话，让许志觉听完后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还记得前几日自己来这附近时，瞧着大娘家这小面馆的生意挺不错来着，就连外边都有着坐着，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怎么才不出几日的功夫，生意就一下子跟股票似的，猛跌呢？
一旁的王大爷，似乎发现了许志觉的思索。
再加上自己跟前的赵大爷，一副欲言又止，仿佛有着什么心事一般的表情，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生意凄凉的背后，肯定有着什么隐情。
好歹是师兄弟，一同在许老师手下学习过不少时间，一来一往的，自然是有着感情的。
那个年代的大家，大多都朴实，彼此相交的话，那都是掏心窝子的。
因此一声“赵老哥”、“王老弟”，都是将对方给真的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般对待。
如今做哥哥的，似乎是遇上什么事了，自己这个做弟弟的，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于是，
王大爷看着赵大爷，认真严肃地问道：
“赵老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只要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就行，我一定竭尽全力……”
这番话，说得坚定有力，语气也十分诚恳，完全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
更何况二人非亲非故的，也不用特意说什么虚假话，与对方客套。
赵大爷在听见了这番言辞后，心里自然十分感动。
只是这件事……
不是一般人可以解决的。
“唉！”
赵大爷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的眉宇间，顿时染上了一丝愁容。
半响后，方才缓缓解释道：
“其实啊……就是得到了消息，这条老街要拆迁了……”
“这附近是繁华热闹的商圈，周围的店面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光鲜亮丽。”
“这条老街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打扮得漂亮的姑娘，穿着一条破旧的连衣裙，多少是毁了形象……”
赵大爷似乎是读过书的人。
这番的形容，听上去十分的通俗，又让人觉得有些文雅。
若是当初没有学习川菜这门手艺，说不定当一名教书先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
与赵大爷脸上的愁容不同。
许志觉在听见这话后，心里多少有些不解，脸上露出了截然相反的笑容。
还安慰道：
“赵老，这不是好事吗？您瞧瞧，现在您和大娘，好不容易将一双儿女拉扯长大，可不是应该享享清福吗？要是儿女还有了孩子，您俩不就外孙了吗？”
“到时候帮着自家孩子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不挺好吗？”
“而且现在福利政策这么好，还是这么繁华的地段，想必拆迁下来能赔不少钱吧？”
“您俩到时候，拿着这笔钱去旅游，去看看外边的大千世界，体验一下其他城市的文化美食，不也挺不错吗？”
说着说着，许志觉都感觉自己有些被说动了。
人辛苦这辈子，所为的不就那么些事吗？
对于从小到大，没有出过什么远门，基本上都是在渝州这座城市中生活的他而言，若是有了如赵大爷与秦大娘一样，自己的房屋能够被拆迁……到时候拿着百八十万的，去旅游享受、吃吃美食，那岂不是一件美事吗？
可赵大爷跟秦大娘，到底不是年轻一代，这思维方式自然是不同的。
比起去旅游这样的时髦，他们似乎安心于，就待在一个地方，也不觉得腻味。
就像是哨兵一样，默默坚守着。
坚守着曾经的回忆。
而赵大爷，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才会在提及时，眉宇间不禁就染上了几抹哀愁之色。
“唉……”
听完许志觉的一番话后，赵大爷长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正面去回答方才的问题。
而是扭头朝身后望去——
店面有着一种时下最流行的，水泥工装风格。
可不客气的说，无非就是在那个时候，大家对于装修什么的，都颇为不在意，或是压根拿不出那么多钱，对店铺进行细致的打扮。
因此这简单随意的风格，就这样草率的定下。
与之相衬的，这店内摆放着的，都是一些包了陈年老浆的木桌椅。
深褐色的木桌椅，原本说不定只是浅褐色。
这岁月不仅在它们身上留下了颜色，还留下了斑斑驳驳的痕迹，以及调皮小鬼头，留下的刻痕。
“这家店，是我老婆爷爷开始，就一直经营着的。然后一直传到了我老婆这儿……当时，生意每天都十分红火，一碗没有任何浇头的渝州小面，一天就能卖出上百碗。”
“每天，都忙碌得不可开交，甚至可以说是从早忙到晚，就好像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般。”
“我在学成了厨艺后，本来也想着开一家川菜馆的，至少能够用上自己的手艺。只可惜自己对于这经营什么的，完全是一窍不通，因此倒是赔进去了不少……”
“无奈，我只好从头开始。想着，要不先去附近生意好的餐馆卧底下，取取经什么的……”
那时的秦家小面，生意十分红火。
每天早上天还未亮，赵大爷就已经听见了，从那附近传来的声响。
于是，
赵大爷心里这么一琢磨，要不自己就去秦家小面那儿，卧底探查一下，学习下对方是如何将小面馆，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吧！
心里暗自做下决定后，赵大爷当天就找到了秦大娘父亲，提出了想要成为店内服务员的请求。
当时的秦家小面，生意太过红火，夫妇二人根本忙不过来。
即便有着自家女儿帮忙，也还是容易手忙脚乱的。
因此赵大爷的到来和请求，可以说是解了秦家夫妇的燃眉之急，便欣然同意。
于是，
赵大爷如愿以偿的，去到了秦家小面做工。
没想到，这一来二去的，竟不知不觉间，跟秦家夫妇的女儿“秦香莲”暗生情绪。
之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二人结婚、生子。
然后继承了两代人的小面馆，继续将它经营维持下去，并就在这秦家小面内，将一双儿女抚养长大。
刻在桌椅上的刻痕，有的是秦大娘年幼时，不懂事留下的。
有的，
则是他们儿女，顽皮捣蛋在上面留下的。
因此这秦家小面的存在，不仅是三代人的坚守，更是两代人的回忆……
如今老街要拆迁了，秦家小面也将不复存在。
赵大爷，自然是开心不起来的。
第五十三章：美食的传承
讲述起往事时，赵大爷的言语中，包含了不舍与怀念。
许志觉在听完后，自然明白这“秦家小面”的存在，对于赵大爷的重要，以及意义。可如果是下了文件，以及决定好的事情，又怎么能轻易改变呢？
虽说自己有系统……
但自己绑定的不是什么龙傲天系统，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啊！
因此，心里除了惋惜外，也就只能剩下惋惜了。
“那……赵老。”
许志觉回过神来，唤了一声赵大爷的名字。
随即问道：
“既然这老街要拆掉了，那您和大娘之后怎么办？”
而且自己的好友李亮，还跟着赵大爷学习川菜手艺。
要是老街拆迁了……
这件事，会不会就此打水漂了？
许志觉不免为其感到担忧。
只是这话，自己不能直白的说出来，不然前面那话就变味了。
因此，就接着对于赵大爷还有秦大娘的关切，来侧面打探出，对于李亮是否能继续学习川菜手艺的态度就好。
“……能怎么办？当然是搬走，去大女儿给我们老两口，准备好的房子了。”
赵大爷闷闷的回答道。
说完后，看了一眼许志觉，他似乎又反应过来了什么。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小李学习川菜这事，我之前既然已经答应过，就绝对不会失言。”
“到时候他来新家找我，我还是会把手艺交给他，顺便也让他学习一下，我老伴儿的小面手艺。”
赵大爷说着，语气变得格外认真起来。
要知道，不是所有手艺、技术，都有人愿意将它教授给外人的。
尤其是这传承了两代人的手艺，就更加不得了。
无非就是位置差了点。
要是换在了什么好地段，即便是没有任何浇头的渝州小面，许志觉可以保证，绝对会大卖特卖！
说不定，还会吸引来跟自己同城的美食主播，前去打卡、发发短视频什么的。
不过，
在碧景公园这块地界，租金都贵得离谱。
即便是跟秦家小面这差不多的门店大小，每个月租金也要一万多。
这一天得卖多少碗渝州小面，才能维持开销啊！
赵大爷与秦大娘的身子骨，看上去虽说硬朗，可毕竟也到了一定岁数，长时间的经营作息，肯定是不行的。
因此，原本想要询问赵大爷，有没有考虑在附近租门面开店的许志觉，顿时歇了这个心思，决定还是不给对方添麻烦了。
只是，
没想到这话没由许志觉说出来，王大爷就提议了。
“赵老哥……你有没想过，再开个餐馆什么的？就小面跟川菜合着一块卖，然后再加点盖饭、套饭什么的。”
“现在很多原本的小面馆，都是这样的经营模式。我去过几家，虽然味道我觉得跟自己做的，还是有一定距离，但人家生意真的好！”
“咱们虽说也上了年纪，可是这门手艺要是就这么断掉，以后没有多少人能够再吃上正宗的川菜……这传承，不就没了吗？”
“麻婆豆腐应该是用老豆腐、黄牛肉！鱼香肉丝，也是不放胡萝卜的！青椒肉丝里面，是放甜面酱的！还有很多很多……”
“赵老哥！要不咱们一同，再叫上嫂子，合伙开家店吧！”
王大爷越说，脸上的神情就越发的激动。
两条眉毛也不自觉的向上飞舞着。
他诉说着关于正宗川菜，或是传统川菜应该是用料，痛批着那些为了节约成本，摒弃了川菜原本坚守的厨师。
做着已经无法称之为川菜的川菜，明晃晃的做着欺诈消费者的行当。
最初时，
许志觉曾在心里以为过，对方是跟自己爷爷，同样固执的怪老头。
如今一看，事实似乎也果真如此。
口味改良、创新等等，这些都是必然的。
为了适应大众需求，或是为了迎合他人口味，即便是在麻婆豆腐里面加草莓，说不定也能够做出来。
不过……
若是换做了自己爷爷，还有王大爷这样的性子，只怕是忍不住的拳头一硬。
但，
就算这王大爷说得再多，要是跟前的赵大爷不点头答应，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
此时此刻的许志觉，无比期待的看着他。
想要知道赵大爷，是否会点头同意王大爷的请求，合伙去开那什么餐馆。
虽说就算是熟人合伙，也会生出不少事端……
可瞧着同样朴实的大爷二人组，许志觉觉得自己这样的担忧，说不定是多余的。
……
“……算了吧，王老弟。”
半响沉默后，赵大爷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本以为会点头同意，再不济也会说自己“考虑一下”。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会拒绝得如此双快，着实让许志觉有些不解。
本欲张口询问“为什么”。
然而，还没等到许志觉将这个疑惑道出，赵大爷紧接着就做出了解释。
“我家一双儿女，大女儿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小儿子则小学教导主任。”
“他们虽说，从小都是在这老街中的‘秦家小面’长大，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受烟火气息的影响，想要长大后成为一名小面人，或是成为厨师，做得一手地道的川菜。”
“大抵也正是因为，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才会在成人后，选择了跟餐饮完全无关的专业……一个成了律师，一个成了教师，都是文化人。”
说到这儿，赵大爷笑了一下。
这声“文化人”的形容，虽然从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的贬低，与说其他话语时的语气别无二班。
可听上去，却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想来，“厨师”是“伙夫”，这样带着戏谑意味的评价，至今仍存在于赵大爷的脑海中。
深刻得就如同烙下了痕迹般，无法磨灭。
当年从事餐饮行业，选择跟灶台打交道的人，大多的确是想学门手艺糊口，文化水平的确算是一般。
可如今不同了。
美食……已然成为了一种“文化”。
正如那川菜，成为了代表渝蜀两地的菜肴般。
一提到“火锅”，大家都容易联想到“渝州”；一提到“担担面”，大家都容易联想到“巴蜀”；一提到“早茶”，大家又容易联想到“粤”……
因此，选择从事餐饮行业的“厨师”，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或是考虑，去学习的那门厨艺……都是美食文化的传承人。
尤其是坚守着传统菜式的人。
更是文化的……传承者！
第五十四章：地道川菜的手艺，不能在咱们这一代断掉！
“……自家孩子，对于做菜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因此那之后，我也收过一些徒弟，想要把这门手艺，给传下去。”
“可是那些前来拜师学艺的人，大多太浮躁，沉不住气。手艺还没学完全，学个几分，就想着开店赚钱了。这根本就是对食客的不负责！”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收徒了。即便有人找上门来，想要拜师学艺，我也会在一开始时，想出一些刁钻的问题，想要让对方知难而退。”
“基本上，无一例外。”
“可是在最近，我终于遇见了例外——那个人，就是小许的朋友，名叫‘李亮’。”
“那孩子是个脚踏实地做事的人。虽然只短暂相处了几天，我也能感受到他的人品。再加上是小许的朋友，小许又是许老师的孙子……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所以……”
“现在经历了种种事后，我也没有了当初的执拗。如今就想着，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交给小李，让他去继承就好。”
“到时候我老伴儿，也将自己这几十年的手艺传给他……我们夫妇这辈子，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至少这两门手艺，都可以继续传承下去。”
“至于日后，小李会不会去开店什么的，我也不在乎了……至少这门手艺，没有在我们这一代断掉，就已经足够了……！”
赵大爷语重心长的说着。
这样的话语听上去，虽然是在感慨，可仔细思索的话，却觉得更像是一番劝说。
用委婉的方式，去告诉了王大爷，自己拒绝的理由。
也劝对方跟自己一样，安享晚年，不用再去考虑那些事情。
时代……
不同了。
还是交给年轻一代，去闯荡。
王大爷也不傻，自然是听出了这话中的潜台词。
可自己怎能甘心呢？
听见食客们夸赞那些，根本算不上川菜的川菜，还自以为是的贴上什么“正宗川菜”的标签，他心里就难受得慌。
尤其是那个，害得许师父不再收徒，从此隐退的男人……
王大爷的心里，其实是想要接着这个机会，将什么是地道川菜的名气给打出去，让食客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正宗川菜。
虽说自己同样是在许师父手下学习。
可作为师兄的赵老哥，跟自己擅长的菜品，是不同的。
川菜丰富多样。
因此，他们也没人能将所有川菜，全部都一一学去，且还学得精通。
王大爷有自知之明。
明白，只有他们二人合伙，才能真正的，将川菜的精髓给发扬。
如今，再加上许志觉是许大年孙子这事，更是让王大爷觉得眼前一亮，感觉抓住了机会。
即便许师父不愿重出江湖，到时候也可能让对方指点一二。
如此一来，还愁这川菜味不对吗？
要知道许师父，可是很早的时候，就跟在川菜老师傅手下学习了。自然是要比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要强上太多。
因此无论如何，即便是明知道对方话语中的潜台词，王大爷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么轻易的放弃。
“赵老哥，难道你就这么甘心吗？”
王大爷厉声道。
面对这铿锵有力的质问，赵大爷身体一怔，有些说不出话来。
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自己起初，的确是为了糊口才去学习的一门手艺。可是后来，自己也逐渐在做菜的点点滴滴中，爱上了做菜，爱上了在灶台前的日子。
即便是后来，自己入赘到了秦家小面……
自己也没有就此，放弃从前学得的手艺。
这也是为什么，房屋厨房内的灶台，会经过特别设计。
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忘记手感，同时也能够让自己在平常时，依然去练习曾经学过的东西，免得生疏。
“赵老哥！”
见对方似乎有些动摇，王大爷乘胜追击。
想要一举将其拿下。
“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难道在这为数不多的二、三十年时光里，要这么荒废下去吗？”
“年轻人做的东西，年轻人或许是喜欢，但老一辈的不一定喜欢啊！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可是咱们老一辈的东西，难道是错误的吗？！”
“如果没有老一辈的坚持与坚守，那么很多东西，就不复最初的滋味……那以后，还如何去做到‘传承’？如何担得起‘传承’二字？”
“赵老哥！”
“我们就应该让年轻一辈的看看，他们知道，这做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菜，才能够称之为‘川菜’！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王大爷一口气，不带停歇的说着。
让许志觉不免感到敬佩。
身上有着一股不服老韧劲的王大爷，骨子里似乎也藏着一股执拗劲。
从前的东西，被淘汰的有很多。
90年代出生的许志觉，自然清楚地见证了一些岁月的变迁，以及时代与科技的双重发展。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怀旧的人。
因此，自然是支持王大爷，想要开办餐馆，做出地道川菜的想法。
只是经营，并非如想象中那么容易。
即便是在民以食为天的时代，大家对于菜肴的口味等，也变得更加挑剔，不再是那个有口吃的，就能满足的时代。
大家的生活变好了。
因此这街边餐馆，即便是味道再好，或许在某些人眼中，还是比不上某些打着五星级，或是三星级名号的酒店饭菜。
在他们眼里，那或许吃到的，才是真正正宗的川菜。
只是这一点，许志觉不知该如何去告诉他们。
听上去，就像是在打击一样。
再加上早已觉察的，王大爷固执、有些古怪的性格，犹豫一下后，许志觉最终还是决定，不将这话说出口。
等到他们真的决定了要去做，也不迟。
免得到时候，王大爷眉毛一样、眼睛一瞪，怒斥自己：你小子，难道是觉得咱们地道川菜，还比不上那糊弄人的玩意？！
“我……”
赵大爷闻言，犹豫了。
他似乎隐约有被说动的架势。
这让王大爷心里，不禁暗喜，只觉得似乎就快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可！
还不等赵大爷，将剩下的犹豫脱口而出，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就打断了这一切。
那人插入了话题。
使得原本赵大爷准备给出的回答，一下子就吞咽到了腹中。
第五十五章：来人竟是！
“不是不让你们营业了吗？怎么还——诶？爸，您怎么在这儿？”
脸型方正的男人，原本正气势汹汹的说着。
可当瞧见了几人中的某人后，立马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顿时没了精气神。
从方才的话语不能分析出，男人所称呼的对象究竟是谁。
没错！
正是王大爷——王大锤！
而来者，十分凑巧的，就是渝州小面协会的会长——老王！
老王名为“王岩石”，今年41岁。
已是步入中年。
因为王大爷成家早的缘故，因此这儿子与他不过差了十几年的光阴。
若不是方才王岩石的那声“爸”，以后后面的询问，想必任谁也很难觉得，二人之间有何关系。
“臭小子！这道儿还是你开的不成？难道我来这里，还需要跟你报备？！”
王大爷果真是个古怪脾气的。
说着，直接甩了脸色，惹得王岩石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和这‘秦家小面’的夫妇，难不成认识？”
王岩石试图转移话题。
闻言，王大爷看向他，冷哼一声道：
“赵老哥还是我年轻时，同一个师父手下出来的徒弟，是我师兄。你说这关系，能不认识？”
“较真说起来，你还能唤他一声‘叔叔’！”
“臭小子！还不快叫？”
王大爷说完，见自家儿子愣是没半点反应，觉得有些不会看场面，便直接厉声呵斥了一句。
被这么一喝，王岩石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连忙脸上堆着笑容，向赵大爷赔不是道：
“原来是赵叔，先前的事真的对不住了……不过营业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是监管局下的命令，说您这儿的设施等不符合要求。”
“您老多担待……毕竟，我也说不上什么话，只是一个帮忙办事的……”
王岩石讪笑着说道。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满脸怒色的王大爷，在听见这番话后，似乎觉察到了背后有什么隐情。
于是，
连忙扭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赵大爷，着急的问道：
“赵老哥，你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为什么……”
“的确是我家店的问题，别说了。”
赵大爷打断了他。
轻声叹息后，解释道：
“王老弟，现在开店可不比从前了，有许多规矩需要遵守。以前大家觉得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还在乎什么干净不干净？”
“我以前在什么大酒楼做厨师时，那后厨……真的只能用脏乱差形容！就算有服务员朝里面吐口水，又有几人能尝出来味不对？”
“可现在时代不同了！大家吃饭不仅要讲究味道，还要在意环境，这也是他们是否选择一家餐厅或是饭馆的标准。”
“我老伴儿这家店，是从她爷爷那个时候就开始了，所以自然比不上外边那些，光线明亮的店铺……”
“而且当时，监管局的工作人员也说了，哪儿哪儿不符合要求。如果整改起来的话，也太麻烦了。”
“再加上这老街过不了多久，顶多再过个两三年吧，就拆了……所以又何必呢？”
赵大爷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其实话语中的含义，十分直接明了，很容易就能理解。
从前的时候，大众需求指数低，有口吃的、有的穿，就能够心满意足。
再加上那个时候，也没有网络这种东西，所以即便一家店再怎么脏乱差，知晓的也不过只有周围的人。
除非这件事能被报道，广为传播，否则不管是酒楼也好、餐厅也罢，都能够继续顺利的营业下去。
可如今时代不同了。
大家富起来了，已经过了再需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
大多数今个儿若是想吃烧烤、火锅，直接利用交通工具就可以前去，立马解了自己的馋虫。
因此，对于这环境，自然也变得挑剔起来。
装修富丽堂皇、辉煌大气的，总是能够让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这样的店铺，便成了首选。
而且还会给人一种感觉。
就是这装修好的地方，味道肯定不差、也干净卫生。像是那种苍蝇馆子，肯定吃了会坏肚子！
说不定那油，就是从潲水桶里舀出来的地沟油！
再加上现如今网络的发达，信息得以迅速传播。
一个拍摄到了油炸串摊贩，用地沟油炸制食物的视频爆火的话，那么整个油炸串摊，都会受其影响。
因此，答案很明显了。
像是秦家小面这种，没什么装修，木桌椅还包浆的老地方，要是有人拍视频传到网上，随便编些文字，就足以形成毁灭性的打击。
这是致命的。
尤其是对于网络，几乎一窍不通的赵大爷，以及秦大娘而言。
虽不知这监管局的人找上门，究竟是有人举报，还是不慎被查到。
但无论怎么说，这事既然已成定局，也的的确确违反了相关规定，被要求停业整改，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
王岩石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儿的呢？
在场的几人都不愚笨，因此即便是其中上了年纪的人，也都很快反应了过来了这点。
“臭小子，你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
王大爷脸色一凝，满脸严肃的质问道。
一听这话，王岩石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借口道：
“我这就只是路过而已，没想到这么巧跟您碰上了……那行，您和赵叔他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王岩石就匆匆摆手，转身溜之大吉。
只留下许志觉等人，还站在原地。
“……臭小子！跟小时候一样，一旦碰上什么不想回答，或是答不上来的事，就想着脚底抹油！真是跟从一个德行！”
半响后，王大爷反应了过来，骂骂咧咧着。
吐槽完后，他扭头看向自己身旁的赵大爷，脸上怀有歉意的说道：
“赵老哥，真是抱歉啊……没帮上你什么忙。”
“别这么说，这件事也跟你没什么关系，说什么‘对不起’？咱们还是别站着了，屋里坐吧……对了小许，小李就在之前那屋练习，你顺便帮我把他叫下来吧。”
赵大爷说着，又看向了许志觉，对他交代道。
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是准备跟王大爷单独聊聊，所以不希望有第三方在场。
许志觉是个聪明人。
自然是点头应了声“好”。
第五十六章：老大，你这是在砍人？
赵大爷的家，许志觉虽只去过一次。
不过所幸记忆力姣好，因此自然记得，该如何去走，又是哪单元哪户人家。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那扇防盗门附近后，许志觉仔细一瞧，发现门并未完全关上，而是虚掩着，只用轻轻一拉就开了。
虽说这老街中居住着的，基本上都是与赵大爷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或是岁数大了，已经迈不动的。
可这老街，到底也是存在繁华热闹的碧景公园附近。
若是不小心，遇上了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怎么办？
要知道这老年人，可不比年轻人。要是到时候，真碰上什么心怀不轨之人，动起手来，这吃亏的终究还是老年人。
不过，一想着现在屋内的人，是好友李亮后，许志觉也算放心了不少。
要知道自己这好友，可是学过散打。
哪怕光天化日之下就遇见了什么小偷，想必也能一展身手，将其制服。
算了，别想着了。
还是先进去吧。
顺便看看，这李亮到底在学些什么，又学到什么地步了。
“吱呀——”
于是，
许志觉小心翼翼拉开了防盗门，进入了屋内。
为了避免自己太过小心，导致表现得跟做贼一样，在进入房内后许志觉还特意往里唤了一声，让对方清楚是自己来了。
“老大，我进来了！”
说完。
话落，无疑应答。
倒是能隐隐约约听见，从厨房内传来的声响，像是菜刀剁在案板上一样。
这是在剁什么东西吗？
许志觉感到了好奇。
随即，就大步往厨房方向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
方才操作台的案板上，摆放着一颗完整的土豆。
土豆的表面没有泥沙，而且皮已经被削掉了，露出了黄色的内心。
站在台前的李亮，右手握着菜刀刀柄，眼神犀利。
“当！”
他举起手中的菜刀，狠狠朝着土豆劈去。
原本完整的土豆顿时变成了两半。
“当！”
“当！”
“当！”
又是连着几次挥刀落下，原本成了两半的土豆，现在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它成为的形状。
有条状，也有块状……
让人有些摸不清楚，这究竟是准备用土豆炖什么东西，还是想用来当炒菜。
“呼——”
李亮举起刀，想要再度挥下。
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压根没有注意到许志觉的到来，也没有听见他之前对于自己的呼唤。
所幸这一次，许志觉及时出声叫住了李亮。
免得他再这样，继续对食物泄愤下去。
好在，
这一次的李亮，终于是听见了对自己的呼唤，也及时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只是，这举着菜刀，缓缓看向某人的反应……
着实让许志觉有些不寒而栗。
生怕下一秒对方想不开，直接挥刀朝自己砍来。
好在，李亮在盯着许志觉，看了好几秒后，似乎反应过来了这点。
于是连忙将手中，原本拿着的菜刀放在一旁。
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老许，你来了啊……怎么突然过来，也不提前说声？让你看笑话了……”
“我也只是偶然来了这里……老大，你这是在干什么？”
许志觉说着，朝其走去。
只见除了原本案板上的土豆外，放在一旁的不锈钢盆中，还放着一些土豆。
都已切成了丝状。
只是从模样拉看，这细丝并不均匀，完全不像是刀工娴熟的人，直接快刀落下去的结果，更像是小心翼翼地，直接用刀划拉的成品。
“别提了！”
一说起这个，李亮就一脸郁闷。
他苦恼的说着：
“赵老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把这些土豆，全都切成土豆丝，而且宽度要尽量做到一致。要知道，我从小大基本上都没进过厨房，自然没有自己下厨过。”
“让我把这些土豆，切成宽度尽量一致，完全就是为难我……”
说着，
李亮看向了案板上，被自己折磨得条块皆有的土豆。
脸上的表情瞬间皱成了苦瓜脸。
本以为自己凭着一腔热爱，能够很好的去应对赵老布置下的任务。没想到，这还没过五关斩六将呢，自己就已经歇菜了。
对于切菜这种东西，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自己而言，简直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老大，这刀工对于一名厨师而言，可是必须的。以前的厨师，基本上都是从‘墩子’，也就是‘切配’做起。”
“先切上个两三年，再让你做‘打荷’。要是悟性好，说不定厨师长提拔，头一两年就能做‘打荷’了。”
“做‘打荷’再干上一两年，要是厨师长瞧着不错，再提拔为‘炒菜厨师’……所以这过程，自然枯燥乏味。而且做菜这种东西，如果纯粹就是为了兴趣，那随便怎样都可以。”
“可是老大，既然你当初把这当成了自己的‘梦想’，那就应该对这份梦想负责才是。要想学习正宗地道的川菜，自然也耐得住性子。”
“把心性磨一磨，到时候赵老才好教你接下来的，不是吗？不然直接就教你怎么做菜，没个功底，不就跟地基没打好的大楼一样吗？”
许志觉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是一个偏理性的性格，因此才会在听见好友的抱怨时，第一时间想到不是怎么去安慰，而是一五一十的，将其中的道理告诉对方。
末了，才加油鼓励，让对方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下去。
不要辜负了梦想。
同时，也不要辜负了自己。
大抵正是因为如此真诚的性格，才让与许志觉成为了朋友的人，都能够与其交心，没有一个人会说他的不是。
李亮虽然脾性有时候急躁了些，也容易轻言放弃。
可他也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许志觉方才所言的都是实话。
眼中的真诚，是不会骗人的。
因此，在了然这一切，同时也将方才的话，如数听进去的李亮，心中自己不免觉得有些感动。
能有这么一个可靠的朋友，人生也算圆满了……
“对了，老许。”
“你会切土豆吗？我记得你爷爷，好像还是赵老的师父来着。作为师父的师父的孙子，你应该学去了几手吧？”
李亮没有将心中的感动说出。
而是将话题，给引回到了正轨上。
经过许志觉方才的那番劝说，以及道理，李亮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继续学下去的决心。
第五十七章：切土豆丝的手法与技巧
“嗯……”
许志觉沉吟了一下。
“在我爷爷家蹭饭……哦，不是！是帮助我爷爷点评厨艺的那段时间，我被逼着帮忙打杂，所以多多少少还是会一点，只是不怎么娴熟……”
“快、快教我！”李亮顿时眼前一亮。
还不等许志觉说完，就急匆匆打断了他，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
本来自己这水平，连个半吊子也算不上，教人的话……实属勉强。可望着李亮那渴望的小眼神，许志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决定将爷爷交给自己的方法，依葫芦画瓢的交给李亮。
……
走到洗碗池前，打开水龙头将手清洗，再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手后，许志觉就来到了案板前，拿起了菜刀。
李亮十分的有眼力劲，早早地就退到了一旁。
以免影响对方操作。
“握刀的话，不要单手握刀。要用小拇指和无名指握紧刀柄、中指和大拇指紧握刀身，食指作为辅助。”
“在捏刀的过程中，要把重心控制在一条线。”
许志觉边做着，还不忘边同李亮讲解，让对方能更好的明白。
好在，李亮是个悟性不差了。
看一眼就学会了。
握刀这种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规定，每个人、甚至是不同的厨师，握刀的手法也有所区别。
因此，握刀的手法，具体应当如何，还是应该跟着自己的习惯来。
如何顺手、如何在切菜时，不会被锋利的刀刃切伤手……只要满足了这些条件，要是愿意像某电视剧中的小胖子一样，旋刀切菜，也没人会说你什么不是。
反倒会被惊得目瞪口呆，拍手叫好。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操作了。”
说完了拿刀的手法后，许志觉就拿起了一旁，一颗完整的土豆，准备展示一下切土豆丝的技巧等。
当他将土豆放在案板上，还没来得及落刀的时候，李亮就突然出声打断了。
询问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对了，老许！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切土豆让土豆不粘刀呢？”
这是一个平淡的问题。
可为什么会说它是“关键”呢？
这关键就在于，很多人在切土豆的时候，切下来的片总会有一些，跑到另一边刀面上。
虽说这样的影响也不大，
可每次都要去将沾在刀面上的土豆拿下来，还真是够麻烦的。
不过，
如果想要解决这一问题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当然有。”
于是，
许志觉点点头，回答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可以先切下一小片土豆，沾在刀的另一边，这样就可以很有效的分离土豆片。”
说完，
为了让李亮目睹它的真实性，许志觉便用菜刀，切下了一小片土豆。
贴在了另一边的刀面上。
紧接着，就开始切起了土豆片。
切片的时候，许志觉的另一只手——左手，是放在土豆上方的，呈弯曲状。这样在切土豆片的时候，刀顺着拇指背落下，就不容易切伤手。
除此外，在切土豆片的时候，还有一个关键。
那就是菜刀要保持九十度的垂直。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土豆片的厚薄均匀。
如果只是随意的去切，那么土豆片的厚薄自然有着参差，接下来切出的土豆丝也不会显得均匀。
就无法满足赵大爷的要求。
“嗒嗒嗒、嗒嗒嗒——”
许志觉在切菜的时候，并未说多余的话让自己走神分心。
以免不慎切伤了手。
即便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师傅，也可能会不小心犯下错误。他并不会因为学了几手技巧，就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闭着眼睛都能切菜的水准。
不过，
方才许志觉虽声称自己，不怎么娴熟。
可在李亮看来，这刀工干脆利落，一点也没停顿。没有好几个月不停练习的功夫，是很难达到的，除非是天才。
这种天赋型选手，倒也不是没有。
只是……
若许志觉果真有这样的天赋，却偏偏对做菜没什么兴趣的话，真可谓是白瞎了这样的天赋！
“嗒嗒嗒、嗒！”
最后一刀落下。
原本完整的黄心土豆，被许志觉切成了厚薄均匀的土豆片。
视觉看上去，十分享受。
真可谓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切好土豆片后，就把它推平，推得越平越好。这样做的话，就可以切出更标准的土豆丝。”
许志觉说着，就将原本堆放在一起的土豆片，像是摊扑克牌一样，将它们全部推开在了案板上。
接着，他就开始切起了土豆丝。
与切土豆片时的手法差不多，同样将刀保持在九十度垂直的直角状态。
如果出现偏差的话，就会导致土豆丝切出来的状态不均匀，甚至还可能切伤手。
数秒钟的功夫，将土豆片全部切成大小均匀，甚至隐约可以见到透明质感的土豆丝后，许志觉便从一旁拿来了空闲的不锈钢盆，将土豆丝尽数放了进去。
然后倒入清水，进行浸泡。
这样做目的，是为了减少土豆跟空气接触，导致变色。
在酒店，或是餐馆时，有时候为了提高效率，会提前将材料备好。
例如土豆。
与上述的步骤同样，切片后推平摆放在案板上。
在推平摆放后，先不要着急切片，而是将另一个土豆也切片推平。
接着，就将之前切片推平的土豆片，重叠在放在切片推平的土豆片上，利用方才同样的刀法，切出土豆丝。
不仅可以两个土豆同时切，还可以尝试三个、四个，甚至是五个。
这种方法，很适合需要大量进行操作的时候。
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功夫。
标准的土豆丝，切出来形状是正方形，且容易用手指滚动。
宽度也正好满足了“丝”这一标准。
那么，
切好的土豆丝，该如何保存呢？
如果仅仅是将土豆丝，用水浸泡的话，很容易回软，炒制出来的土豆丝就会软绵绵的，失去了原本的口感。
问题，就出在浸泡的水里面。
浸泡在水中的土豆丝，会让水里面出现打量明显的土豆淀粉。
这个时候需要做的，就是将土豆丝清洗十遍以上，彻底去除土豆丝表面的淀粉，直到水变清澈透明即可。
用这种方法，可以让土豆丝保存二十四小时不变质。
第五十八章：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仅仅童年才如此？
许志觉将爷爷传授给自己的知识，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李亮。
只是在切完一颗土豆，做完演示后，许志觉没再继续，否则抢了对方的风头。
毕竟这跟赵大爷学习川菜厨艺的人，是李亮，而并非是自己，自己不能喧宾夺主。
于是，
在说完这一切，只是将土豆丝，放在水中浸泡后，许志觉就放下了菜刀。
然后往旁挪动了几步，对李亮示意道：
“试试。”
“好！”
李亮毫不犹豫的点头。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既然当初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去做这件事，又怎有退缩的道理？
就算是自己只是一个初学者，手法、技巧、娴熟度什么比不上老许，自己也可以勤能补拙。
大不了自己吃几个月的土豆！
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做下决定后，李亮就满脸斗志的，拿起了放在案板上的菜刀。
随即，
依葫芦画瓢的，拿起了之前那颗，那被自己“残害”的土豆，进行尝试。
如果说，许志觉是天赋型选手。
那李亮，就是悟性选手。
方才许志觉展示的手法等，他只是看了一遍，就能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虽说切菜的速度，不如许志觉方才展示的那般迅速，有些迟缓。但对于初学者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剩下的，只用靠多多练习，就能弥补速度上的不足，已经不娴熟这一缺陷。
“嗒、嗒、嗒……”
不知是否是出于害怕，李亮每次落刀时，都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像是生怕切着手一般。
其实，根本无需害怕。
越是害怕，才越容易导致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
这也就是心理学上常说的“墨菲定律”。
“老大，你放宽心，别害怕。”
一旁站在，看着这一幕的许志觉，忍不住出声宽慰道：
“你就放心大胆的做就好。如果不克服这一点的话，你就会一直是这样的速度，那么就算是学了川菜，也只能自己做着家里人吃。”
而且，还是家中没几张嘴的时候。
要是逢年过节走亲戚，家中来什么客人，需要准备很多菜品的时候……以李亮这个速度，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
听见许志觉话语的李亮，不禁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只是，他并未抬起头。
几秒后，方才缓缓开口道：
“可我，就是感觉有一点害怕……”
“老大，你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以前咱们在宿舍里，聊自己小时候的事，你还说自己小时候，敢徒手爬上树……难不成这是骗人的？”
“当然不是……”
李亮摇了摇头。
只是，他着实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向许志觉，解释这件事。
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对刀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
刀，锋利无比。
大家都明白。
在切菜时，害怕切伤手，这一点是很多人都有的心理。
可，像是李亮一样，在面对菜刀时，好像有着复杂情感一般的状态确实少见。
再联系到之前，对方将菜刀给当成砍刀使的那一幕……许志觉隐约觉得，心里浮现出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作为好友，许志觉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帮助对方。
“老大，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所以才导致了自己……”
短暂纠结后，他终于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闻言，李亮沉默了一下。
他低头盯着案板上切成的土豆片。
许久后，方才缓缓开口，回应了许志觉。
只是并未给出一个回答，而是反问道：
“老许，你还记得大一暑假那会，你来我家玩过一段时间的事吗？”
“记得啊！”
许志觉点点头。
虽不解，为什么对方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末了，还补充道：
“当时去你家的时候，也挺突然的，毕竟当时咱们只是偶然在大街上遇见，所以你提议我去你家玩一下。”
“那时也挺忐忑的，怕遇见你父母。老实说，我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所幸，那时你父母并未在家。”
“只是中途的时候，阿姨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小心落下，所以回家来拿。当时她瞧见我的时候，虽觉得有些意外，不过给人的感觉，还是挺随和的……”
说着，许志觉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关于李亮母亲的模样。
身穿着OL正装，像是都市白领一样。
头发干脆利落的盘着，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外表看上去，虽已经四十好几，但五官给人的第一印象，却并不觉得老气。
对方初见自己时，先是一愣。
而后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
接着，就没有多说什么的，快步走进主卧内，寻找自己需要的文件资料。
随即在找到后，就出门离开了。
那时，
如果不是对方来去太匆忙的话，许志觉说不定还会拍马屁的问一句：您该不会是李亮的姐姐吧？
“……有什么问题吗？”
细细回想后，许志觉忽然反应了过来。
连忙追问道。
突然提起这一茬，显然是有着目的在其中。
此刻。
许志觉很迫切的想要知晓，李亮突然提起往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呵。”
未曾想，
下一秒，对方竟是失笑的冷呵了一声。
“在我还小的时候，记忆中总是她与我爸吵得不可开交的画面。吵得严重的时候，二人还会大打出手，甚至是提起菜刀互砍。”
“有次，我妈动手没注意分寸，不小心划伤了我爸的脸。现在他脸上，都有一条淡淡的痕迹。”
“似乎在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拿刀互砍过了。”
“只是演变成了，每次大吵一架后，我妈就会拿出排骨啊，或者家里买的儿菜什么的，放在案板上用力砍……”
“大抵就是在这潜移默化中，我也学到了母亲这点。所以遇见了什么不如意的，就出现你之前看见的状态。”
“同时，也因为菜刀导致了我爸的脸被划伤，所以对它也有着一份敬畏和害怕在里面。”
“有着这样经历的我，为什么要选择川菜呢？其实最初产生这个念头时，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反正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下来，当成了自己前进的动力……”
李亮诉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案板上的土豆，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的缘故，不知不觉间，颜色已有了改变。
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
有些暗沉。
第五十九章：土豆也有经典三选一吗？
“老大……”
在李亮说完自己的故事后，许志觉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去安慰。
可还没等到剩下的话说出口，对方就似乎觉察到了，氛围因为自己方才的话，显得有一丝凝重。
于是连忙打着哈哈，想要翻过新篇章。
“方才的话当我没说！”
“哎呀，这土豆都有些变色了，不快点切完可不行。”
“你别看赵老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可一旦是跟这做菜有关的，就变得十分严苛起来。要是我没有顺利将任务完成，肯定会被赵老一顿训骂……”
李亮像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般。
说完后，就假装出了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的艺术品似的，小心翼翼地切着土豆，将它切成丝状。
动作，似乎比之前还要慢上几拍。
许是因为讲述了那样的故事，才导致李亮此时的心态，也隐约发生了一些变化。
——厨师的心情如果不好，做出的菜品口感也不会好。
许志觉忘了，自己是在哪儿，瞧见过这句话的。
不过，
作为李亮的好友，他自然不可能对于方才的事，视若无睹。
只是这心病……许志觉办不到，因为自己不是什么专业的心理医生。
但是，言语上的安慰，他还是能够给予的。
“刀这种东西，有人拿它切菜，也有人拿它杀人。刀本身没有错，只是使用它的人犯下的错误，老大你其实不必将过错，过多的归结到刀身上。”
许志觉言辞真切。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否起到作用，但道理已经说出了，就看对方能否领悟到其中的真谛。
闻言，李亮微顿了一下。
似乎在细细思索。
“说得也是。”
下一秒，李亮脸上终于展露了笑容。
“嗒、嗒、嗒……”
落刀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许，不再慢吞吞的，就像是“嗒——嗒——嗒——”一样。
虽然跟最初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好歹跟方才想必，已是不小的进步。
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自然没办法这么轻易的，解开李亮的心结。
但至少，的确让他觉得好受了许多。
“嗒、嗒、嗒……”
“嗒嗒、嗒……”
速度，又稍微提上了一些。
不再如同最初那样，还会给人一种卡顿的感觉，终于变得流畅。
几分钟……
李亮终于将原本的土豆，以及之前放在不锈钢盆中，剩下的几颗土豆，全都切成了赵大爷要求的丝状。
为了更好的保存，同时也是为了让口感，不会回软。
他还特意，在切完土豆丝，都放在另一个不锈钢盆后，用清水对它们进行淘洗，洗干净表面上的土豆淀粉，让水变得透明清澈。
终于忙活完后，门外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响。
因着是老式居民楼的缘故，房子隔音效果并不理想，即便是在厨房内的许志觉与李亮二人，也很好的听见了这个动静。
显然，是赵大爷他们。
“小李，土豆切得怎么样了？”
还不等厨房内的二人出去打招呼，赵大爷就率先一步开口。
边说着，边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王大爷紧随其后。
其中，并未瞧见秦大娘的身影。
说不定是觉得，这并非是自己的专长，所以就不过多掺和。
更何况这厨房虽然面积不算小，但要真站上五、六个人，多少还是不理想的。
“赵老，已经全部切好了！”
李亮听见后，连忙应声答道。
正巧，赵大爷步入了厨房内。
看着不锈钢盆中的土豆丝，以及那清澈见底的水面，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尤其是土豆丝的粗细，还是那么明显的前提下。
“小李，这些土豆丝，并不全都是你切的吧？该不会……是找了小许帮忙？”
赵大爷说着，走了过去。
细细查看不锈钢盆中的土豆丝。
有的土豆丝，其实根本算不上土豆丝，更像是土豆条，而且还不是快刀切下来的，更像是用刀一根根划下来的。
曾像李亮一样，拜师学艺过的赵大爷，自然也曾用过这样笨拙的方法，去应付师父交代下的任务。
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当然是免不了师父的一通责骂。
切菜、切菜……
这菜，自然是用切菜，而不是像是过家家那样。
不过，除了部分不尽人意的土豆丝外，剩下的土豆丝形状倒是漂亮许多。只是若仔细看的话，两者又有着一定差别，没有太过均匀。
赵大爷好歹拥有多年做菜经验。
因此，
自然一眼就瞧出了，这两种土豆丝，并非是同一人所为。
出于好奇，同时也是为了一探究竟，为何区别会如此之大，赵大爷便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亮，问道：
“小李，这里面的土豆丝，哪些是小许切的？”
“就是那宽度跟两根牙签差不多的……”
“剩下的呢？”
“我切的。”
“！！！”
一听这话，赵大爷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若说许志觉切的土豆丝，宽度跟两根牙签差不多，那这李亮切的土豆丝，宽度就相当于三根牙签。
两者虽有着区别……
可对于初学者而言，能够做到李亮那样的程度，已是相当不错。
尤其是在瞧见了，从最初的土豆条，到自从许志觉到来后，直接到土豆丝的转变……更是让赵大爷，感到了不敢置信。
这般的悟性，若是好好加以培养，说不定日后还要胜上自己三分！
赵大爷心里，隐约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不过这话，他并未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免得李亮在听见后，觉得窃喜，变得飘飘然起来。以为自己悟性不错，有天赋，就开始敷衍了事。
无论是做什么，这点都是相当忌讳的。
许是明了这点，
赵大爷在得知了，两类土豆丝分别是由谁切成的后，就没有再过多就土豆丝说什么。
而是转移话题，同时转移了二人的注意力。
向他们介绍起，站在厨房大门口附近的王大爷——
“小李啊，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弟，王老弟，也算得上是你的‘师叔’。这次，正好接着这个机会，让他给你露一手，你也好好学学。”
“你师叔啊，最擅长的，就是这样的家常菜式……”
赵大爷呵呵笑着。
说着，就朝王大爷在的位置走去。
话语中，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