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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全文阅读

作者:闲人小六     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txt下载     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砸门

    “凭啥让俺们走啊,人家又没指名道姓说俺们是祸害!要是有人想趁这个机会赶俺们走,就直说呗,搞这些虚头巴佬的算什么本事!”

    李家父子睡到日头都快到正头上了才起床,李花早就等得焦急,两人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被叫到院子里去说话了。

    还没说上几句,张阔在屋里就听见李大树阴阳怪气的声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出屋站在院子里就冲李大柱吼吼。

    “要滚就赶紧滚!我有你这样的大舅子简直脸上躁得慌!”

    李大柱一听这话急了,撸着袖子就要上前:“你小子说啥呢!瞧你家这个寒酸样,我才是嫌你躁得慌!”

    张阔冷哼一声向前迈了一步,长年在地里劳作让他比整天游手好闲的李大柱壮硕得多。

    “你,你干啥啊?”李大柱退了两步,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李大树蹭的站了起来,吓了李花一跳。

    “让我们走也行啊,你当初娶我家花儿可是没送什么聘礼啊?!现在把聘礼给我补齐喽!”

    李大树伸着手一副无赖的模样,李花气得脸都红了,当初虽然张阔没给聘礼,但是她也没送嫁妆啊,而且……而且在这里吃住这么些年,怎么就不记点好呢!

    张阔双手环胸,冷眼看着李家父子,这般无耻的嘴脸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当初吵嚷着要来这儿住下的时候,声音嚷嚷得别人还以为他才是来投奔的那个人。

    “对!聘礼!五……十两银子!”李大柱看了他爹一眼,立即神气起来,伸出手朝张阔抖了抖,“你把聘礼给俺们,俺们就走了!”

    张阔看了一眼李花,李花低垂着头不说话,心里也是期盼着张阔能拿出点银两来,要不然两人没手艺没力气,怎么才能讨生活啊。

    张阔也不说话,迈开腿就往外走,李懵了一下,随即惊道:“你要去哪里!”

    “报官!”

    张阔的声音远远传来,李家父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他们和李花可是一条血脉的亲人,住这儿那官爷还能管这家务事?

    李花也是有几分疑惑,站着仔细想了想,脸色大变。

    “爹,他,他怕是去说李悦那事儿了!”

    以前李花装作不知道这事,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她一个女儿家,父亲兄长做了这事早就丢死人了。

    可是现在由不得她装不知道了。

    “李悦?谁啊?”李大柱在一旁开口,不耐烦的模样是真的记不得谁是李悦了。

    李大树倒是记得一点,不由嗤笑一声:“那有怎么样,当初我可是赔了一头猪的!这事早就过去了,难不成他还能翻出来再说?”

    李花急得差点跳脚,知道李大树没什么见识,没想到竟然……

    “给了猪也不算解决了,这事儿得按照法律来的!”

    李大树更加不屑了:“天高皇帝远的,谁管咱们这儿,再说了这事捅出去也不怕败了李悦的名声?!李悦家也不要名声了?”

    李花看着那满口黄牙的男人不屑的吐出这一个又一个字,突然不急了,语气竟然缓和冷淡了几分。

    李悦当初和她算得上玩得好的小姐妹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她……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她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是爹爹和哥哥,爹爹和哥哥虽说没本事,心却是好的!一定是在山上中了邪……

    每逢鬼节过年,她都要烧几份纸钱给李悦一家,遇到过路的,也会给一碗水一个馒头,虽然知道这没什么作用,可心里还是想求个安慰。

    可是!自己都想着为他们积点阴德,过了这么多年,这附近也没什么山,怎么两人还是这幅死不悔改的样子?!

    “李悦已经死了,李悦家的人都死光了。”

    李花冷冷的说出这几个字,看着两人迷茫的眼神,又冷冷吐出了几个字:

    “按照律历,你们俩罪当流放三千里!”

    这是在李家父子犯事儿之后,娘偷偷的带着她去镇上问的,现在她想起那个追问的夫子的模样心里还有些发怵。

    “你们别担心!这样的恶徒一定要绳之以法!老夫带你们去找县令!要是县令不管事!咱们就去京里告御状!”

    那老夫子以为将脸蒙得严严实实的她才是那个被侵犯了的,那木质的桌子被镇纸敲得啪啪作响。

    李花怀疑,要是老夫子知道那事是自己兄父干得,一定会用那镇纸把她砸的脑门开花。

    还好娘和自己跑得快,那老夫子也没追上,估计老夫子也想着这事不能喧哗,所以才没在街上大声叫住她们。

    那次回来,娘就病倒了,后来的时间里,李花再也没有出过门,偶尔听人说有个老夫子整天在街上转悠不知道在找谁的时候,她的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流放?!”

    李大柱被吓了一跳,这种词他只在戏里边儿听过,哪里想到会轮到自己身上。

    “别听她胡扯扯,咱们这儿这么多人,那些官差查得过来么?而且,我当初可是赔了一头猪的!”

    李花看着李大树说起一头猪时自信又得意的表情,面无表情,心却一点一点的往下落。

    “那你就等着看官差会不会来吧!”

    李花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没了对两人的担心和犹豫,转身就进了屋。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跟你爹说话呢!啊?!赶紧给我滚出来做点吃的,老子饿……”

    李大树的话还没有骂完,门外面就响起了嘈杂的骂声。

    “不要脸的东西!做了那等子腌脏事就来祸害我们张家村?!告诉你!没门!给老娘滚出来!”

    说话的是二狗的老娘,声音又尖又厉。

    “滚出来!不滚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

    刚要甩着手去开门怒斥的李大柱听见外面有男人的声音,吓得一个踉跄,赶紧跑到李大树的旁边。

    “你怕啥呢!他们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李大树瞪了李大柱一眼,有些僵硬的脸色还是显露他的紧张,外面的人听没人回话,已经开始砸门了。

    那门本就不是什么好木头做的,没两下就被砸开了。

第二十八章 解决

    “你们,你们干啥嘞!”

    看着一涌而进的村民,院子都站不下了,门外面推推搡搡还站着不少人,感觉整个村的人都来了。

    “我打死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最气愤的莫过于二狗子他娘了,好不容易说了个好媳妇,就等着过门了,被这事一闹,差点黄了!举着棍子就往李家父子身上招呼。

    李家父子哪里是拿着棍子的二狗娘的对手,刚想伸出手去抓扯两下,手就被狠狠地砸了一棍子,也不知道骨折没有。

    院里都站满了人,根本跑不掉,村民们被二狗娘这么一打,心里的怒火也上来了,你推着我,我挤着他,上去就把父子俩围在中间一顿好揍。

    “扔出来!扔出来!”

    外面打不到的村民心里面有股子火消不掉,跳着脚在外面喊。

    一个壮硕的中年人一手提着一个人,真的往外一甩,给扔了出去!

    想爬起来跑的李大柱发现自己腿脚动不了,一动就疼得厉害,也不知是被人打断的,还是刚才摔断的。

    外面的村民可不管那么多,那些棍子,有得还拿着锄头,使劲的往两人身上招呼。

    李花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怒火中烧的村民,手抖得厉害,心里面有两个声音不停地在争吵。

    一个说:他毕竟是你爹啊,你不管他谁管他?

    另一个说:你瞧瞧他做的那些事,还能算得上一个人吗?你要是出去对得起李悦一家么!

    莫名的,后一个小人占了上风,心里面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像火苗一样越来越旺。

    娘也是被他气死的,要是他不做那些事,娘怎么可能担惊受怕那么快就走了……

    “袁县令到~”

    道外边隐隐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周围的村民停了动作,有些不安的站在一边,有几个胆大的还是趁着县令未到,上前狠狠地踹了几脚。

    李家父子第一次那么期待官差的到来,李大柱趴在地上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李大树稍微好一点,可能他比较年老,村民怕把他打死了不好交代,所以打的时候重点招呼李大柱。

    “花儿,花儿……”

    那县令的队伍还有些距离,李大树眯着眼睛在地上不停地叫李花的名字,叫了一会儿,真看见李花站在了面前。

    “去,去告官!他们……他们差点把我打死……”

    李花面无表情看着李大树,周围怨恨嫌弃的眼神落在她的背上,让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没关系,到时候一头猪就够了。”

    其他人不知道李花在说什么,皱着眉看着这个几乎不出门的小媳妇。

    “你,你,你混账!你,你爹我,难,难道就,就只值一头猪吗?”

    李大树断断续续的道,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抬手指着李花的鼻子骂,但是没有那份气力了。

    “李悦一家在你心中不是也只值一头猪么?你不是一直嚷嚷着你赔了猪什么事都不怕了么!”

    有些反应快的立即明白李花的意思了,看李花的眼神也缓和了几分。

    “去,去给我,我抬,抬张椅子!”

    李大树没多余的气力教训李花,努力的抬着下巴道。

    “县太爷快来了,你估计用不着椅子了。”李花抬头看了一眼,袁县令的队伍已经快要到了,张阔和里长明显跟在袁县令的后面,李花略微往后退了一步。

    从这里到县城距离不短,张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把县令找来,想来是早就和里长商量好了,等里长早早的去找了县令,然后又煽动起村民们的情绪,最后张阔再去接应。

    李花心里有些发酸,张阔昨儿竟然没把这事对她说,这是没把她当媳妇看了吧?

    李花也不敢想,如果自己帮着兄父逃走,在半路两人被抓,自己又会落得什么个下场。

    其实李花最不愿意,也最不能细想的是:她这么大义灭亲,真的是感触太多,不愿意助纣为虐了吗?还是她审时度势……

    “大,大人,救命啊……救命啊……”李大树哑着嗓子喊道,周围呢村民面色有几分紧张,不知道县令大人会不会带走这两个祸害!

    “这是怎么了?”问话的是一个三寸长须的中年人,脸容白净,身上书生气儿浓郁,看样子应该是县令的师爷。

    李大树听这话大喜:“他,他们,他们打我!”

    师爷捏着胡须不说话,等着袁县令从马车上下来才笑道:“大人,按律私殴他人要杖责二十,关押三日,可咱们县没有那么多牢房啊……”

    袁县令似乎瞪了师爷一眼:“这哪里是殴打?明明是他俩人自己摔的!”

    一旁的村民听着两人的对话先恐后喜,心里念着县令真是个好官呐,那师爷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帮李家父子说话,还想把他们关进大牢!

    师爷听了袁县令的斥责,微微一笑,应了声事,拱拱手就站在了后边,看着村民对袁县令感恩戴德的模样,心里哀叹一声,这等子办黑脸的事怎么都是他来做啊……

    袁县令来之前就听韦沅说过这事,特别是听到城东的怨气竟然源于这李家父子,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担心下一任县令发现城东的事报他一个管制不严,地生晦气的罪名,他早就想去找二师兄了!

    “你二人按律当流放三千里,但多年教训不改,按律应当杖责二十,后流放三千里。”

    袁县令本想直接处于斩刑的,没想到韦沅却坚持要将其流放三千里,声称就这么让他们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袁县令有些不明白,活着肯定是比死了好啊,怎么韦沅却非要让两人活着。

    后来,袁县令终于明白了一个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杖责的官差很有经验,按照袁县令的要求,棍棍皮开肉绽,却不往上赶肺,不置人于死地。

    只是子孙根在这杖责之下被石子压得都有些血肉模糊,可惜疼痛得晕过去的李家父子早就已经没了感觉。

    最后还给李家父子上了药,据说是老神仙亲自调的,众人感慨老神仙心肠同时没有发现,李家父子从那天起就像是得了病一般,浑身抓挠。

第二十九章 铜镜

    韦沅在范县呆了半个月之久,离开的时候城东已经建起了一个供奉韦沅的观。

    “真是熟悉啊。”

    韦沅拿着摩挲着那铜镜,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有什么作用,该怎么使用,可是明明……她有限的二十多年的记忆里并没有这面铜镜的任何消息传出。

    “馆陶应该比较好玩,咱们直奔馆陶去吧。”

    馆陶是阳平郡的治郡之地,也就是政治中心经济中心等等一系列中心。

    “嗯。”焦三这几天总是寡言少语,除了偶尔会主动和韦沅说话之外,基本上都只做自己的事。

    韦沅忙着研究铜镜,看上去铜镜依旧灰蒙蒙一片,毫无区别,但是韦沅可以感受到,那一丝丝信仰的气息环绕在上。

    从范县到馆陶花了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韦沅但凡路过都要帮人医治或者解决一些问题,老神仙的名号竟然越来越响。

    老神仙有立观的习惯,所以几乎每个县都立了一个小小的观,甚至于在一些韦沅没有到过的地方,都立起了老神仙的观。

    “现在都有十九个观了……”韦沅看着铜镜,皱了皱眉头,目前她也才经过八九个县左右,也不知道那么多观是怎么来的。

    “不过信仰越多,铜镜的作用越发……”

    韦沅在这边往馆陶赶的时候,另外一路熟悉的人马也在匆匆的赶往馆陶。

    “听说阳平有一个老神仙,能活死人肉白骨,虽说传言有些夸大,但终归还是要寻一寻的,说不定父王的病也能有希望痊愈。”

    萧瑾瑜坐在宽大的马车里,低声说道,马车里没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还有一路人马,韦沅不认识,但是如果遇见肯定会感觉有些熟悉,外面看似简单的马车里面铺满了丝绸锦缎缝制的鸭绒靠枕和坐垫。

    里面坐着一个白须白发,身穿天青色绸缎的老人,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斗篷,无论是从样式还是做工看着都十分眼熟……

    和韦沅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哎呀,这元城的人真是又热情又有钱啊……”

    老人嘀咕着,手里拿着银票嘿嘿的笑着,那猥琐模样哪里还有平时半分高人模样。

    “啊,这么短短的时间就有了将近两万贯,这真是……”老人压低声音,啧啧的感叹道,手里随意的从精美的盒子里拿出一块糕点。

    “要是被人发现了,我看你怎么办!”老人旁边的少年撇着嘴看了老人一眼,本以为这人是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老神仙,满心欢喜的想要跟着他学点东西。

    结果……

    经过了几个县城之后,少年终于发现了,这老头不过是一个老骗子罢了!什么都不会,嘴上功夫倒是了得!

    “那你去举报我啊!”

    老头在鸭绒垫上翻了个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少年翻了一个白眼,往旁边缩了缩,他又不傻,举报老头百害而无一利,他现在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又不是疯了才给自己找事情做。

    “这就对了嘛……”老头刚要给少年说点已经说了几十遍的话,外面的车夫就已经喊起来了。

    “应老,下雨了,前面有个庙,咱们去庙里躲躲吧?”

    车夫的声音似乎有些飘,六月的天就像是孩子的脸一样,老人已经听见了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

    “好。”少年喊了一嗓子,这马车最好的地方就是前面是用门挡住的,不似其他马车只有一条帘子,隔音效果实在很好,所以两人才能肆无忌惮的在里面低语。

    破庙里面已经看不出原来供奉的是哪个术士,从那已经掉了漆的柱子就可以看出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供奉了。

    韦沅进破庙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了,外面的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她让焦三找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将红泥小灶拿了出来。

    “小娃子,你那是什么?”

    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衫的老人走了过来,看着韦沅往小灶上放了一个陶罐,焦三忙着往里面加米和风干的肉,这些天如果他们在外讨生活的时候,就会这么吃。

    “腊肉饭。”

    韦沅看了老人一眼,又扫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几个人,他们渴望的看着那陶罐。

    除了韦沅这一组人和那个老人少年外,其他的似乎都是赶路的普通人,身上穿着被雨打湿了大半的衣服,有几个小孩几乎算得上面黄肌瘦了。

    那老人也没提出要吃,缓缓的点了点头,那得道高人般的模样好像刚才只是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而不是想顺着韦沅的话一起吃喝。

    韦沅在焦三耳边说了几句话,焦三点点头就从庙的术士像后面找出了几块木头。

    “我们还有点食材,你们有锅吗?”韦沅对那几个普通人问道。

    “有,有有,我们有锅……”

    一个中年男子迟疑的比划了一下,大概是一个一人抱大小的锅。

    “那你找来,我给你一点吃的。”

    旁边几人有些犹豫,虽然看上去韦沅年纪不大,似乎无害的模样,但是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坏心思。

    韦沅刚好给了中年男子四人份,刚好够他们一家四口吃,至于其他几个赶路的人,既然没有开口韦沅也没有主动要求什么。

    “太感谢了。”

    韦沅询问了焦三,得知这里距离下个城镇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车程,所以她还给了那两个小孩一点糕点。

    中年男人不停地感谢韦沅,其他几人忙着看天,这雨没有像他们想象中很快就停了下来,韦沅他们的饭渐渐地也快熟了,饭香混合着肉香飘散出来。

    咕噜咕噜……

    那几个人肚子已经开始叫了起来,老人和少年还有糕点垫肚子,现在倒也没感觉太饿。

    “小娃子,我给你算一算如何?”

    那老人又荡过来开口了,那严肃的表情似乎真的看出了韦沅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啊。你帮我算一算……”

    韦沅点了点头,看着这个老头,眼里有几分笑意。

第三十章 胡扯

    “你出生不错,可惜对你好的人早早的就去了,命中带煞,所以经常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老人仔细的看着韦沅,缓缓的开口,表情严肃认真,好像透过了韦沅的脸看到了她的所有背景一般。

    老人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但是你常年受到法器的滋养,遇到不好的事情时总能顺利的度过……”

    韦沅抬眸认真的看着老人,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焦急没有紧张的期许,似乎有那么一丝似笑非笑,但是一闪而过,老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眼花。

    “可是这一次……”老人故意停顿了一下,微微的轻叹一声,等着韦沅主动询问。

    老人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韦沅问话,那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再说什么似得。

    “可是这一次,你身上的气运不够强大,所以很难跨过去了……”

    韦沅微微抿了抿唇,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依您之见,我该怎么样才能避过这次的祸端呢?”

    挺着韦沅开口,老人心里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刚才有一种要在这小女娃身上翻船的感觉呢!

    旁边几个人早就立起耳朵听老人的话了,从一开始老人仙风道骨的,他们就感觉不是一般人。

    “唉,这弊端太重,我也解不了,最多能帮你压一些时日罢了。”

    老头叹气摇头,说着递过来一支深棕色的木簪:“这个你带在身上吧,能压一压你身上的弊端……”

    焦三站在一旁不说话,老人以为他只是比较呆而已,也没多注意,见韦沅伸手接过木簪,心里总算放下心来。

    自己真是想多了,不过是一个小女娃罢了。

    “先生要一起吃点吗?”

    韦沅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老人捏着胡须略一沉吟,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和你有缘,一起吃一顿也无妨。”

    这话倒像是给了韦沅面子一般。

    老人喊了那少年过来一起,韦沅大概也看出了是什么情况,但她也不揭穿,心里反而有了一个主意。

    老头心里有些得意,看了一眼韦沅身上穿得蜀锦,这段时间他也算练出了不少眼力。

    焦三看着笑得温和的韦沅,身上莫名起了一堆鸡皮疙瘩,那天他可没看错,韦沅后颈上的红印和那老婆婆身上的一模一样,这就算是祖孙两,也不会形状位置都一模一样吧?

    特别是刚才看韦沅的表情和姿势,焦三有一种依旧和老婆婆相处的感觉。

    “我一会儿吃就好。”

    焦三心神不定的拒绝了老人的邀请,前两天压下去的猜疑莫名的又浮了起来。

    这世间真有返老还童的人?

    光想想这个问题,焦三就已经是浑身的鸡皮疙瘩了,如果那韦婆婆真的能返老还童,那她能解决那么多事似乎也想得通了,毕竟不知道活了多少个岁月啊!

    韦沅余光看见焦三发白的脸,眼神里多了一丝笑意,她以前还真没发现,这焦三看上去粗犷,脑洞却是这么大。

    “小娃子,我看你一点都不担心那祸事啊。”

    饭饱神虚时,老人端坐着身子,依旧保持着他高人的风范,话语却是开始慢慢试探韦沅。

    听了他说有大祸事也并不担心,难道这小娃子来头比他想象中还大?

    老人心里有些火热,要是能趁机再做一笔倒也不错。

    “那木簪能帮我挡多久的祸事呢?”韦沅声音很好听,带着几分清亮。

    老头一听立即来了精神,微微的皱起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这个可说不准啊,按照你那祸事的程度来说,最多只能帮你抵挡三天时间啊……”

    老人一边说一边看韦沅的脸色,听到祸事只有三天时间时,韦沅竟然仍旧面不改色,老人心里也忍不住嘀咕几句。

    该不会自己说得太长了?不对啊,三天时间,那些中年人听了都急得不行,这种年纪的小丫头肯定是害怕死了。

    难道这小丫头有什么后手?

    老人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出来,抚着自己的长须不说话。

    “既然还有三天时间,那我现在开始担心也没用啊。”

    韦沅笑了笑,看着那老人说了这么一句有些奇怪的话。

    没错了!

    没想到韦沅这个神情落在老人眼里却加深了他的猜测:这小女孩一定是要回家,或者去找关系亲近的人,那人肯定位高权重,手里指不定养着不少能人异士,所以这小丫头一听三天后立即什么都不担心了。

    可是三天能到的地方没听说有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啊?难道是一些隐世家族里出来的?

    “年纪不大,心境倒是不错。”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抹赞许的笑意,心里却不停地思量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冒险做这一笔。

    犹豫了许久,老人还是决定放弃了,自己这么个半吊子,万一骗人的把戏被揭穿了……

    老人打了个寒颤,他不太敢想那种情形。

    “心境?”韦沅挑了挑眉,“这倒不是心境不错,只是我这个人对一些事看得比较清罢了。”

    这话说的模糊,旁边几个人眉头早就皱得紧紧的了,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谜语。

    “其实我也学过一些东西,不如我帮先生也算一算如何?”

    韦沅看着现在已经有些漫不经心的老人道。

    “好啊,你帮我算算看。”

    老人身子向前倾了倾,似乎对韦沅的提议很感兴趣,可惜他毫无精神的眼眸却出卖了他。

    另外那几个人兴趣更重了,没想到这一个破庙里竟然连个小女娃都是术士,耳朵不由竖得更直。

    韦沅声音不高不低,眼神微微往那老人身上一扫,声音清清凉凉的开口:“您出声不好,早年受过不少苦,但心思活络,为人聪慧,勉强也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那几人听韦沅说了几句话就没兴趣再听下去了,那老人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的羽冠,哪样不是值钱的玩意儿,竟然说人家出身不好,这不明显胡扯吗!

第三十一章 顺路

    老人的神色反而认真了不少,有些浑浊的眸子看着韦沅,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是一个擅长于把握机遇的人,所以前段时间你听说了一个消息,就抓住了那个机遇,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韦沅说话不似老人一样,一字一顿慢慢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来说,她轻飘飘的甩出这些话,似乎对自己有莫大的信心。

    老人脸色不变,手却微微的抖了抖,笑容满面的看着韦沅:“你这学艺……”

    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似乎看到调皮的学子拿着书籍非要装成夫子的模样。

    旁边的人心里也是微微一笑,这小女孩怕是被老人说中了来历,有倔强的不肯认输,所以才胡编乱造了这么些东西。

    韦沅挑了挑眉,没有理会老人那半句话,这种手段她早就用过了。

    “要是有一天被揭穿可怎么办啊?”

    韦沅低声说了一句,似乎喃喃自语,除了对面的老人其他人根本没意识但她说了一句话。

    老人浑身的汗毛立起,后背隐隐有几分凉意,如同遇到了凶狠的猛兽一般。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的,老人的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对韦沅的称呼也从小娃子变成了姑娘。

    “你知道的,”韦沅笑意更深,“我有办法让你永远不被揭穿。”

    听了这句话,老人身上的危机感莫名就卸了下去,这和他的手段如出一辙,不过是借口换了一个罢了。

    老人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常年打鹰没想到被鹰啄了眼睛,自己刚才真是太紧张了。

    “我可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

    老人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似乎刚才那个紧张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韦沅轻笑一声,偏了偏头看向焦三,“你还不吃饭吗?”

    另外那四个有点像游侠的人饿不住的时候也来找韦沅他们要了点东西,现在除了焦三,其他人都微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了。

    “我,我一会儿吃。”

    焦三看了韦沅一眼,又看了那老人一眼,心里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韦沅起身笑道:“再不吃饭就凉了。”

    焦三胡乱的点了点头,看着韦沅眉眼弯弯心里总是有些发怵,他总觉得自己想什么似乎都逃不过韦沅的眼睛。

    老人找了个角落垫上毯子,微微的眯起眼睛想韦沅的那番话,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故意这么耍手段。

    老人一夜都没睡好,心里面总发慌,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却又梦见自己骗过的那些人拿着刀来追杀自己,夜里惊醒了好几次。

    第二天天刚亮,破庙里的人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除了韦沅面色如常,其他人脸上总有几分憔悴,在这荒田野地的,心里面总归是担心的。

    最明显的莫过于那老人了,昨天还衣袖飘飘,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模样,今天双眼就红肿了不少,脸上皱纹似乎都多了几条,再加上起了皱褶的衣服,看上去和普通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老人看着焦三收拾着东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韦沅旁边:“姑娘此番要去哪儿?若是顺路不妨我们一起,一路上也可以有个照应。”

    韦沅笑着看了焦三一眼,想要的怕是焦三的照应吧,但她也没拒绝,微微的点了点头:“我要到馆陶,今天要先去岳城。”

    破庙里的人几乎都有这个心思,只是韦沅他们坐的是马车,速度上就没办法追上他们,要不然看焦三不离手的长枪,有这么一号人物,路上肯定安稳许多。

    老人听韦沅同意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昨儿做梦头昏脑涨的,现在他只想去车上好好的睡一觉。

    “姑娘为什么答应?”

    焦三看着准备跟在他们后面的车马,有些奇怪,那老人一看就是个老骗子,那样的人跟着他们可没什么好事。

    “反正顺路嘛,互相照应。”

    韦沅随意应了一句,看着焦三似信非信的表情也不多做解释,提着裙摆收拾了东西就上了马车。

    本来路程也就只有一个多时辰,韦沅他们到的时候太阳刚好发出有些温暖的光。

    “你昨天也没休息好吧?我们今天先找一家客栈住一晚,等明天再走吧。”

    本来韦沅这次就没什么目的地,一方面她感受到自己在冀州会遇到好事,另一方面也想多立一点观,接收更多的信仰。

    从铜镜这两天可以感知到,那些观里的香火都还不错,等把铜镜上的封印完全解开,韦沅觉得自己就能搞清楚来龙去脉了。

    “正好我们在这里补充一点食粮。”

    焦三点点头同意了,从岳城到馆陶还有一段距离,至少也还要三四天吧,昨天食粮都给了那些人,剩下的也不多了。

    想到这个焦三又忍不住嘀咕韦沅,每次出发都要带上不少地方特产,就像那肉干,就是上个城镇的特产,韦沅硬是带了一小块。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韦沅不带这些东西,他们在路上估计得饿得眼睛发绿。

    “姑娘,我这次也要去馆陶,不知姑娘什么时候出发?”

    进了岳城,那老人还是一直跟着韦沅,直到客栈门口才停下来。

    停下来后就跳下马车询问韦沅的路线,看着他有些上火的模样,韦沅直到这人怕是都忘记了对她说得那这话。

    “明天启程,先生要和我们一起吗?”

    韦沅貌似无意的问道。

    “咳咳,”那老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急躁了,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是啊,反正我们都正好顺路,路上多一个人作伴也不会那么无聊。”

    就这么一瞬间,老人腰板就挺直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又跳了出来,韦沅眯着眼睛似乎很是欢喜。

    焦三狠狠的朝他翻了个白眼,这老骗子话说得倒是好听,就是不知道这么一直跟着他们是为了啥。

    韦沅看着焦三有些想不通的表情,面容恬适,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模样,反而语气冲着老人问:“老人家不怕我那大祸事连累到你吗?”

第三十二章 大事

    “老夫自有办法。”

    若不是韦沅早就知晓自己不会有什么大祸事,说不定真的会被老人这般模样骗到。

    不过就是要这样脸皮足够厚的,这才是人才啊!

    “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韦沅在小伙计的接引下往客栈走去,一面有些自责的皱了皱眉,似乎埋怨自己怎么才想起问人姓名。

    焦三在旁边无语的撇撇嘴,韦沅在他心中就是纯粹的无利不起早的形象,这般模样,想来那老头又要掉坑里了。

    “我姓应,你就叫我应老吧。”

    老人甩了甩袖子,似乎随意的道。

    “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往客栈楼上去的时候,应老貌似无意的搭话。

    “应老这么厉害,不如猜猜我的来历?”韦沅偏头看着他笑,眼睛里有几分戏谑,应老心里一抖。

    “这个不用猜,不用猜。”应老摇头晃脑的笑着,大步就朝前走去,那姿态就像韦沅曾经看见一些得道高僧闭眼说:佛曰不可说。

    韦沅看着应老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古怪的笑:“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应老身边的少年和他住在一个屋子,车夫则另外安排了其他屋,少年喜动,来到这个新地方,就不愿意睡觉了,独自一人就要出去转悠,应老也不拦他。

    “真熟悉的东西……”韦沅将铜镜拿出来,握住手柄手腕一翻,铜镜就面朝下方了,感受着周围没有丝毫变化的气息,韦沅轻叹一声将铜镜收回。

    拿着铜镜的时候,似乎不自觉的就做了那个动作。

    铜镜比最初清亮了一些,韦沅觉得现在没能发现其作用应该是量变还没有达到足够的点,等到达质变的时候……

    少年看岳城觉得很新奇,以前的城镇不大,所以没有岳城这么热闹,也不像岳城有这么宽的路。

    “老神仙快要到咱们岳城了吧?我听说洪大人一早就让人贴了告示,就等着老神仙来呢!”

    “这老神仙手段真是了得,我听人说老神仙是从兖州来的,能活死人肉白骨!”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我听说老神仙轻轻松松就度化了一个城的阴气!现在那城都变成神仙庇佑的地方了!”

    “是啊,要是老神仙来了,我也想看看神仙长什么样!”

    “嘿,严老大,这你可想多了,那等大人物哪里是我们能遇到的,要不然我家小儿子……唉。”

    “咱们眼睛还是要放亮一点,我听说这一路上有人打着老神仙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青城有一个富商都追到咱们这儿来了!”

    “嗯,这个我倒是也听说了,骗人的是一老一少,那老的看上去仙风道骨的,

    洪大人可是说了,一定要抓住那两个骗子!”

    “是啊,大家眼睛放亮一点!要是咱们抓住了,有三贯的赏钱呢!”

    几个闲汉蹲在墙角嚼着草根嘿嘿的笑谈着,少年最初兴致勃勃的偷听,到后来脸色越来越白。

    他记得那个青城的富商,长得白白胖胖,绣美的苏锦穿在身上如同裹住了一个罐子。

    富商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所以求到了应老那儿,这才多久啊!怎么就追来了呢!

    少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脑海里不停的叫嚣着跑跑跑!快跑!

    可是他的脚就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样,怎么都跑不动。

    那些闲汉依旧在说话。

    “真正的老神仙听说是个老婆婆,有人在范县听过她说话,听说老神仙身边跟了一个力大无穷的壮士,一拳能打死一只虎。”

    少年一听身体如同筛糠一般,抖得厉害,力大无穷的壮士,那一拳打在他身上,他岂不是根本没命逃。

    还好闲汉们没有注意到后墙角蹲在一个吓得发抖的少年,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总算恢复了正常,站起来揉揉发麻的腿,一溜烟就往客栈跑去。

    到客栈的时候老头正在和韦沅交谈,你一言我一语,别人也听不出什么名堂,但是看在他们脸上的笑意以为他们交谈的十分愉快。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小啊,难怪你家里人放心放你出来。”

    “应老还不是一样,我好久没有和你这样……的人说话了。”

    “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是什么人?”

    应老似乎起了兴致,喝着茶水笑容满面的看着韦沅。

    “这样……聪慧又……”能演戏的人。

    后半句话韦沅没有说出口,应老看着她皱着眉的模样以为她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笑笑也就不说话。

    “应老可要注意了,你印堂发黑,可能有不好的事……”

    韦沅似乎忍着笑努力的看着应老的面容,话才说出来,应老就满脸黑线,通常这样的话都是他说出去骗那些有钱人的。

    “这家的酒酿花生还不错,你可以多吃一点。”

    还没等应老问是什么坏事,韦沅就已经转了话题,指着桌上的花生米说道。

    应老定定的看着韦沅,也不知怎么练的,他的眼神莫名的有一种压力,让人忍不住在眼神下面屈服,可偏偏韦沅却什么都没感受到一般,慢慢的吃着花生米。

    “应老,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消化不良的。”

    虽然应老不知道什么是消化不良,但是见自己的眼神对韦沅没用,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夹起了一颗花生米。

    应老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最近几天尴尬的次数越来越多,前面三个月就算说鱼会飞他都不会这么尴尬。

    少年急匆匆的跑进来,恰好看见坐在大堂里吃东西的应老和韦沅,立即焦急的上前低声道:“应老,我有事跟你说。”

    “你这孩子,做什么这么急急躁躁的……”应老看着少年有些慌张的表情,心里暗道不好,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这才缓缓的站起来随少年往楼上走去。

    韦沅依旧坐在哪儿,缓缓的吃了一颗花生米,直到应老和少年的背影完全消失,韦沅这才喃喃道:“看来是大事啊,要不然怎么连告辞的话都忘记说了……”

第三十三章 喜事

    “这么快就追来了?不是说好三个月的吗?”

    应老听着少年说的话,也有些急了,忍不住站起来在屋里转圈,这是他想问题时的表现。

    “不对,不对,”应老眉头皱起,“当时说好三个月的,现在不过才半个月……”

    “你说那老神仙来这儿了?”

    应老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侧头看着旁边有些紧张的少年。

    “是,是啊……”

    少年想了想,那些人就是这么说的。

    “哈哈,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应老想通了什么似得,手微微挥了挥,有一种指掌天下的豪气。

    少年翻了个白眼,上前抓住应老的袖子:“你听明白没有?不是别人!是那个真正的老神仙啊!要是咱们被揭穿了……”

    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应老弹了一个暴栗。

    “我当然听清楚了,老头子我又没聋!你想想那姓马的想要个儿子想得都快要疯了,现在听到老神仙来这儿了,肯定屁颠屁颠的就来了啊!”

    “现在时间没到,他也不敢说咱们就是假的!说什么找我们算账的胡话,都是那些人编出来的罢了!你看看当时他对我们信的那模样……啧啧……”

    “还有啊,就算那老神仙来了又怎么滴?这世间还只允许她一人被叫做老神仙啦?这名号都是别人叫起来的,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少年看着应老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脸皮子太薄了,还需要多加修炼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啊!

    “你小子,整天就瞎担心,老夫我差点就套出那小丫头的来历了!”

    应老大言不惭的开口,正想说几句彰显自己的话给少年听,脸上的表情却凝了凝。

    你印堂发黑,应该会有不好的事情。

    韦沅这句话像风一样绕在他耳朵旁边转悠,应老心里莫名有些发凉,该不会是真的看出什么了吧?

    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多疑了,一个小娃娃学舌罢了。

    “老头,如果姓马的来了,你确定有把握说得他晕头转向吗?”

    少年突然面色严肃起来。

    应老撇了他一眼,嚣张的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以后多跟着我学学!走,下去找那小娃子吹牛。”

    应老大摇大摆的就往大厅里走,少年若有所思的跟在后面,到了楼梯上时,应老看见大厅里一个熟悉的人影,腿一软,差点没从楼上栽下去。

    “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应老低声训斥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少年无辜的抬起了头。

    “你说过让我跟你学习学习的。”

    应老深吸了几口气才把想殴打少年一顿的心情压了下去,当然这不是他想要修身养性练习自己的度量,只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出手,事后还是要算账的!

    看他不把这小子打得自个儿都认不出来!

    应老神仙风范的走下了楼,王乐刚正和几个朋友说说笑笑的往大厅里坐,韦沅转过头,笑眯眯的看了现在楼梯上的应老一眼。

    这一眼看得应老头皮发麻,这么多人就韦沅这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要说韦沅只是随便看看他都不信!

    “真是没个简单得啊!”

    应老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应该带着少年早早就走了的,不应该为了试探韦沅而留下来。

    “小娃子,这么一盘花生米你还没吃完啊。”

    应老又走到韦沅对面坐下,姿势端得很足,声音不大不小。

    马刚正在兴致勃勃的听那几个朋友说老神仙的事,心里面喜欢得紧,这次来了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求一个儿子回家去!

    “那老神仙真有那么神啊?”马刚腆着脸问道,心里面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这时候,竟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马刚有些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就看见自己曾经拜为老神仙的应老坐在不远的一张桌子前,对面做了一个少女,只能看见背影。

    “老马,你看啥呢?”旁边一个富商喊了一句,“你家那小妾带来了吧,要我说只要找到老神仙的消息,立即就去求了!你之前那个等什么三个月感觉太不靠谱了!”

    韦沅听着后面几个人说话,端起来的水又轻轻放了下去,她担心自己被呛到,因为她想起了白莲教。

    白莲教有些教主吸纳教徒的时候需要验明教徒身份,特别是女子,很多痴狂的人在迎接那些所谓的教主时,都会献上自己的女儿以示心诚。

    “我……我……”

    马刚结结巴巴的有些说不出话,声音也小了几分,他其实对那应老还是相信的,只是人家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听说老神仙会在岳城出现,这不又赶紧跑来了么。

    “你们看见那眉发皆白的老人没有,他就是当时给我送子簪的老神仙……”

    马刚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对同桌几个商人道。

    其他几人吓了一跳,赶紧说着马刚看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

    “你说我现在去求一个避灾簪有没有用?”

    “我想去求一个发财簪。”

    同桌几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似乎刚才说三个月不靠谱的根本就不是他们,唯独有一人,眯着眼睛看着应老,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可不行!应老说了,有缘人才能得赠簪!”

    马刚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洋洋得意,那边看似和韦沅闲聊的应老表情越来越轻松,本来有些抖的少年表情也欢喜起来。

    马刚他们和这边隔了三四张桌子,韦沅现在可以确定,应老和这少年听力都还不错!

    “应老是有什么高兴事儿吗?”

    韦沅听到后面那几人的议论,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故意问道。

    “哪有什么高兴事,这世间的事都是一样,对你喜的对他人就是悲,对你来说是悲的对他人又可能是喜事,悲喜不过是位置不同罢了……”

    “对于我们来说悲即是喜,喜也是悲,天下运道林林总总,有好即有坏……”

    听着应老开口,韦沅从他的表情里面读出了几个字:全部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第三十四章 骗术

    客栈里顿时静得连针落地都听得见,小伙计被几个顾客瞪了几眼后,乖乖的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命中注定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人世间的喜悲哀乐都是天注定……”

    韦沅看着应老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老头要是在现在完全能拿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啊!

    演技派,绝对的演技派!

    反正韦沅是没怎么听懂他到底要说什么,不过旁边的人不停点头,若有所思,好像听到了什么寓意深刻的话一般。

    “你经历不够,自然是不懂的。”

    应老说完怜悯的看了韦沅一眼,没错,那就是怜悯的眼神,韦沅嘴角抽抽得更厉害了。

    “应老……高见……”韦沅勉强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在这儿实在待不下去了,寒暄两句就准备回屋。

    “应老?”旁边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正是马刚,“您老也在这儿?这真是有缘啊!”

    韦沅要迈出去的步伐停了下来,如果不是知道这马刚早就看见应老了,她真会以为马刚的惊喜是真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缘法?”应老似乎微微扬起了一个笑容,看着马刚的眼神悲怜而又无奈。

    “之前我们俩的确是有缘法在身的,可是现在……唉……”

    应老轻叹一声,冲着少年挥了挥手:“去把马老爷送的东西拿下来,也算断了缘法。”

    少年应了声转身离去,马刚吓了一跳,急忙拦住少年:“应老,您这是要做什么呢!”

    “既然无缘,那就该抽身离去……”应老皱着眉看着马刚,眼中的悲天悯人让马刚有些心颤。

    “送子簪,还我吧。”应老淡淡的开口,马刚神色一变,嘴角的笑都僵硬了几分。

    “唉,”应老看着马刚的表情轻叹一声,“罢了,不还也罢。只是当初我告诉过你,有些东西信则灵,不信则虚,你从心底没有信,现在留着送子簪也没有效果……”

    马刚之所以在面对应老的时候依旧心存恭敬,那正是因为这一番话语,他害怕因为自己表现出任何不信导致那不知效果的送子簪失效。

    有时候人总是会抱着一种奇怪的心理,如果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

    马刚听着应老的话脸色发白,其实最开始他是真的相信的,可是后来听其他朋友说起“真正老神仙”的事迹,他又有一些犹豫了。

    可不管应老是不是那个活死人肉白骨的老神仙,其手段他也是见识过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不知在哪儿的老神仙身上,倒不如听信应老的话来得实在。

    韦沅看见应老表情悲悯,可是衣摆有些抖动,脚应该在微微的点地,这是他得意时候的表现。

    “应,应老……”

    马刚瞪着眼睛开口,有些无措,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么一种情形。

    应老皱着眉,也不理马刚,叹声气就往楼上走去,留下大厅一群面露崇拜和可怜的人。

    前者是给应老,后者是给马刚。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这时候开心。”

    韦沅随着应老上了楼,进屋前她从应老旁边擦肩而过,似乎喃喃自语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应老脸色不变,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满脸慈悲的往自己房里走去。

    “棘手啊棘手啊!”

    才一进房门应老的表情就崩裂了,搓手跳脚哪里还有半分高人的模样。

    少年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屋门,低声道:“那马老爷之前给的是一万贯啊,咱们真的要拿去还了?”

    应老嫌弃的撇了他一眼:“他都没还我簪子,我凭什么还他钱?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是隔壁屋那个女娃子!”

    “眼睛科真毒啊,我怎么感觉她啥都知道的模样?”

    应老挠着头转悠着自言自语,少年也是见惯了他这般模样,独自坐在一旁发呆,反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去发呆!

    “真是个人才!”

    韦沅习惯性的用手指敲着桌子,对应老的表现越发满意了。

    遇到马刚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后面可能发生的事,甚至用信仰这种词语来压制住马刚,眼光还算长远。

    本想出手帮忙的韦沅这时候却准备看看,应老这个招摇撞骗的把戏到底能坚持多久。

    “应老!这可是一万贯啊!”

    少年看着盒子里一叠的银票,吞了吞唾沫,刚才不是说好不还的吗?怎么这一瞬间又变卦了!

    “小子,不过一万贯而已,你看看你那小气的模样!”应老大摇大摆的坐着喝茶,听那口气好像盒子里不过短短几贯钱一般。

    少年嘴角撇了撇,之前在旺城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穷得连馒头都吃不上了,要不是他救济……

    应老当然看出了少年的不屑,悠哉悠哉的开口:“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了,所以以前你能吃得起馒头,现在也只能吃得起馒头!”

    少年翻了个白眼,他家是做生意的,家里面产业不大,但是也不愁吃穿,哪里只能吃得起馒头!

    只是家里面兄弟姐妹有些多,老爹闯下的资产不大,每个人分一分也只能算普通了,所以当时在应老露了一手小把戏之后,他就上当受骗了。

    也不知道应老是怎么忽悠的,他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老爹竟然对他想跟着应老这行为开心不已,不仅不反对,而且还送了他们几十贯钱。

    “你这么下去也不怕被揭穿!”

    少年嘟囔了一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还是挺喜欢应老这个性子的,比在家里好多了。

    应老听了少年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伸出如枯枝一般的食指摇了摇:“这个世界其实到处都是骗子,有得骗得比较大,有得就比较小。”

    “那些骗人成功的,无一没有成为功成名就的大人物,比如我朝的太祖。

    “你想想那是要有多麽高超骗人技术,才能让那么一群人在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条件下还不怕死的去和陈王的十万大军死磕?”

    “这就是一种精神啊,在实力最弱的情况下,还说服了南王……”

    少年看着应老脸上信仰的光呼吸有些上不来:这该死的老头不会是想学本朝太祖吧?!

第三十五章 称赞

    “这……这……小公子,应老是不是很失望?”

    马刚看着少年手上的盒子,哭丧着脸,这下好了,连钱都退回来了,这岂不是真没戏了!

    “失望?”少年皱起眉仔细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

    一句话说得马刚心里拔凉拔凉的,没情绪变动说明已经帮他当成陌生人了啊!

    “小公子,这小玩意你收下……”马刚谄媚的笑着递过来一颗珠子,珠子颜色剔透,大小适中,应该值那么几百贯。

    少年摇了摇头:“马老爷,你就不要让我为难了,应老的性子谁也说不清楚啊……”

    马刚满脸灰败,这价值几百贯的珠子都不收了,那自己可是真的没戏了。

    “那少年意志倒是坚定!”

    焦三和韦沅站在廊上看见这一幕,焦三对应老没什么好印象,看着少年倒是顺眼许多,赞许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韦沅挑眉开口。

    焦三两条粗眉立成八字,确定两个字硬是说不出口,只是他也没看出这少年哪里意志不坚定了。

    “等着吧,一会儿那马老爷该来拜访我们了。”

    韦沅笑了笑,看着那富商队伍,手指在廊木上敲了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焦三对于韦沅的话从没怀疑过,一个活了可能有几百年的老妖精,没有吃人已经是她最大的善良了,自己怎么还能出言争执。

    可怜的焦三一直对韦沅怀有这种莫名的害怕又敬畏的情绪,一直到后来韦沅回京的时候,他才知道韦沅不是他想象中那活了几百年的妖精。

    不出韦沅所料,没过一会儿,那马老爷就笑呵呵的踱了上来,貌似无意的看见韦沅与之寒暄。

    “姑娘有礼了,这上面确实比下面凉爽多了。”

    韦沅冲马刚回了礼,但是却并不回话。

    马刚独自在一旁不停地说话,余光瞥见如山一般的焦三又不敢送什么东西,担心被那汉子看出什么。

    他哪里知道焦三那种大脑回路,你直接了当的说他都不见得会明白。

    “姑娘和应老认识?”绕了许多圈子,马刚终于小心的问出了这句话。

    “嗯,我们之前在破庙遇见,然后同路来了这儿。”

    提起应老,韦沅话终于多了一些,眼睛里有崇拜的亮光闪过。

    马刚心里大喜:“是吗?那姑娘和应老还真是有缘啊!今天看应老和姑娘坐在一起,想必姑娘和应老关系应该很好吧!”

    “也说不上好,应老是高人,我们在他心里都是普通的芸芸众生罢了。”

    焦三听着韦沅的话垂下眼睑,别人不知道那老家伙的底细,韦沅还能不知道?什么老神仙!

    都是假的!

    只是韦沅这般姿态,想到老家伙一路上处心积虑的想要骗韦沅,焦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默默地替应老默哀三秒钟。

    “是啊,应老是高人!”

    马刚点头同意道,不小心却看见焦三打了个抖,心里有些疑惑,这天也不冷啊,抖什么抖?

    “应老一见面就算出了我的来历,我以前见过,有的大术士能够翻手逆运,有的一眼就知人来历,想来应老应该就是和他们差不多吧。”

    韦沅虽然年纪不大,但衣着讲究,头上戴的玉簪颜色剔透,看不出来历,但绝对价值不菲。

    再加上谈吐不凡,偶尔透露出来的话语让人感觉来头不一般,特别是大术士的能力,普通人哪里会知道这些东西。

    而且!见过大术士!

    听口气还不止一个!

    顿时,韦沅的身份在马刚心中蹭蹭蹭的上了好几个档次。

    这样的人都觉得应老是高人啊,他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应老啊!

    “姑娘以前见过大术士啊?”

    马刚对这些向来感兴趣,一听这话就急急追问了,同时也是因为他心里有那么几分不信,一个小女孩怎么会见过那么多术士。

    “嗯,毕老是相师,能一眼知人心;易老是卜师,经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第八第六卦的……”

    焦三越听越心惊,平时没事韦沅就不爱说话,有事也不见得会说多少,今儿一连说了那么多,这是要把那老家伙坑成什么样啊?

    马刚信了,毫不怀疑的信了。

    普通人哪能随口就编出这些东西,相师看人,卜师算卦,这些细分很多人都不见得能明白。

    而且韦沅的年纪在这儿,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罢了,要说谎的话早就满是漏洞了。

    “姑娘是在哪遇到的两位高人?”

    马刚没有发现,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恭敬和小心,早已没了起先满口胡扯的随意。

    “扬州。”韦沅吐出两个字,微微垂了垂眼睑,挡住眼中的怀念。

    也不知道毕老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阿寻,那个有主意的女子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

    绿柳不知道是不是还喜欢咋咋呼呼,云家兄妹现在还和他们在一起吗?

    好多事情,韦沅都想亲自去看一看,问一问,可是现在……

    扬州姜家的势力很强,她现在只要和那边一联系,姜家绝对会知道,倒不如让姜家以为她死了。

    等她回去的时候,就是她上姜家之时。

    马刚看着韦沅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拱拱手就告辞了,倒是焦三听见韦沅说起扬州,心里对自己的怀疑更加肯定了。

    从兖州到扬州距离可不近,这么一个小女娃从山里跑出来,啥时候去的扬州……

    马刚下楼把韦沅刚才说的话低声对那群富商说了,惊得不少人抬头看韦沅的位置,留给他们的却是转瞬即逝的裙摆。

    应老屋里。

    “给什么珠子嘛!难不成我还能拿去当铺当了?!人家认出我是你旁边的人怎么办!”

    “你不是说那马刚挺聪明的吗?怎么就不知道直接给钱呢!”

    少年把马刚硬是不收的盒子放在桌上,气得面色通红。

    “珠子也行啊,反正都是钱,你那么计较干什么!”应老在一旁悠悠的开口,毫不惊讶少年带回来的盒子。

    “你知道什么……”少年又开始絮絮叨叨,“钱拿在手里才有感觉啊,珠子什么的,万一明儿就不值钱了……”

第三十六章 郡守

    “对,没错!不是老神仙,但是和老神仙是差不多的大术士……”

    岳城县衙里,一个穿着湖蓝色苏绣的男子喜气洋洋的朝坐在上位的男人说道,有声有色的将韦沅评价的那一番话重复了一遍。

    “见过大术士?岳城这几天来了不少人啊……”

    张仲庭揉了揉眉头,没有如男人想象的出现喜色。

    “大人……”那穿苏绣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开口,他可是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忙着来告诉张仲庭了。

    如果韦沅在这儿,一定会认出这男人就是和马刚在一起的若有所思的那个商人。

    “都说老神仙来岳城了,可人影在哪都看不见,唉,算了,不管是不是,先去请一请吧。”

    张仲庭长叹一声,朝男人挥了挥手:“陈安,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就告诉王典吏。”

    陈安脸上露出喜色,忙不迭声的应下了,这次这么容易就和张仲庭搭上关系,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现在有了张县令的这句话,他以后在岳城的生意可要好上许多了。

    张仲庭可没陈安那么舒心,在这些小商人看起来,他这个县令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平时也确实是这样,没什么事的时候他还真就是岳城的天!

    可是……

    唉!张仲庭又叹了一声,这几天他叹气的次数比前面几十年加起来还多!

    可是莫名的他又有些激动,要是那应老真的是另外一个老神仙,那他在其中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要来的那可不是普通人啊,那是有真龙血脉的郡王啊,只要他在陛下面前流露出那么一丁点意思,自己应该就会往上挪一挪了吧。

    张仲庭在这儿又激动又担心,陈安出了门就开始鄙夷马刚。

    抱着这么一个大金山不知道挖一块送人,只知道围着金山束手无策的转悠,真是笨得要死。

    在客栈里,陈安从县衙出来后,韦沅嘴角拉出一个笑容,她感受到应老身上最近有气运变化,是福是祸就要看他的反应了。

    突然,韦沅的笑僵硬在嘴角,牵绕应老的那气运似乎和她也有几分若隐若现的联系,只是那联系太薄弱了,让人极难追溯到根源。

    “也不知道老神仙怎么想的,不去其他地方,偏偏来了岳城这么破败的地方。”

    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缓缓进入了岳城,城门的护卫刚上前两步,前面开路的人就递出了一块牌子,扬了扬就收了回去。

    护卫没看清楚上面的字,那花纹却印入他的眼帘,压下心底的惊愕,恭恭敬敬的朝那人行了礼,三两步就退回到城门的位置上。

    看着那马车消失在城里,那护卫冲着旁边的同伴压低声音道:“你帮我看着一会儿,我去王典吏那儿一趟!”

    另一个护卫急忙点点头,这几天岳城可是暗涌流动,因为老神仙来了岳城,引来了一个大人物,那大人物又引来了不少周围的大官小官。

    护卫提着刀匆匆的就往县衙去,他不识字,可这几天他背下了好多个花样子,自然认得出来那是郡守大人的牌子,现在当真就像大人说得一样,苍蝇蚊子全都来了。

    “郡守来了?你没看错吧?!”

    王典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宽大的衣衫罩着瘦小的身板,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一双手骨节宽大,看上去和瘦小的身板不搭。

    “我只看到了牌子……”

    护卫有些犹豫,阳平郡郡守怎么可能是他这样的小兵能看见的,声音他都没有听到一句。

    王典吏看着护卫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心急了,摸出几个铜板递给护卫:“这点钱拿去买酒吃。至于那边还是要注意着,等这阵风头过去,大人重重有赏!”

    护卫激动的暗红的脸膛上都泛起了光,他和王典吏是出了五服的远亲,即便如此,他私底下还是会喊王典吏一声舅爷。

    而王典吏和张大人可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王典吏的堂妹的女儿嫁给了张大人,按理来说,张大人还要喊王典吏一声舅舅呢!

    七扯八绕的,护卫有时候喝了二两黄酒都会说自己和张大人有亲戚关系,那些护卫也都知道一点,所以对他很是尊敬。

    现在自己被王典吏安排了任务,肯定是要好好表现一番的,说不定真能在县老爷面前露露脸呢!

    护卫如同喝了酒一般,脸色发红的回到了城门口,身躯站得比什么时候都直,看得路过的行人忍不住往衣领里缩了缩脑袋。

    王典吏转身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仲庭,这郡守都来了,那位爷估计也快要到了。

    “既然都入城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来县衙呢?”

    张仲庭皱着眉,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可偏偏那个入了城的郡守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等着他的事实,直到天黑也没在县衙出现。

    “大人,我让人去看了看,他们说郡守大人绕着岳城转了一圈,半个时辰前才在客栈住了下来。”

    王典吏平时就相当于张仲庭的幕僚,这时候听了郡守的作为,两条八字眉狠狠地皱在了一起。

    “郡守这怕是来者不善啊!”

    张仲庭也忍不住皱起了眉,这前方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后面就有饿狼虎视眈眈了。

    “郡守入住了哪家客栈?”

    张仲庭似想起什么似得,又问了一句。

    “鸿运来。”

    那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的管家低声说了三个字,张仲庭右手猛的拽紧,表情露出几分凶煞。

    “今天我才得知应老住在鸿运来,郡守直接入住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还是无意……”

    王典吏眉头紧锁:“赵郡守不是个善茬,虽说鸿运来是岳城比较大的客栈,但是这么直接入住也太巧了些,想来他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赵铭承看着我这个位置好久了,他那个不成器的舅子早就叫嚣着要当县令了,这阳平郡十六个县令里就只有我和他有过恩怨,这次他是想一次就把我拉下马啊!”

第三十七章 遭殃

    “神仙?要真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物,哪还轮得到……”

    赵铭承坐在鸿运来最好的房间里,闭着眼睛冷笑道,一个丫鬟正轻轻的替他按摩头部的穴位。

    “不过郡王相信我们自然也是要相信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赵铭承的语调有些奇怪,好似在笑,但又带着几丝寒意,如同尖锐的冰块缓缓的划在人的身上。

    “已经准备好了。”

    女子声音甜腻,浅笑盈盈的模样,嘴里应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张仲庭那蠢货真打算去找那什么神仙踪迹?真的是笑死人了,听说他还把希望寄托在这鸿运来的那老头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官当傻了。”

    女子低眉敛目,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睑微微的垂下,漂亮的菱形唇勾起弯弯的弧度,似乎在听一出精彩的戏曲。

    赵铭承嘴里不屑的又吐出几个字:“那傻子——”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人休息吧。”

    女子按完最后一个穴位,将赵铭承的头发梳理好,几乎没什么情绪,淡淡的笑着不等赵铭承回话就退下了。

    这在其他人看来是有些不妥了。

    一个丫鬟怎么能在主家没发话的时候就自作主张呢。

    可赵铭承也没说什么,依旧闭着眼睛轻轻嗯了声,待那女子出了门才微微睁开双眼,眼中蕴藏着深深的忌惮。

    女子回到了旁边的房间,这也是一间上房。

    进了门后先在铜盆里净了手,将头上的盘发缓缓拆下,打开一个精美的一尺高的盒子。

    盒子如同阶梯状一层层铺开。

    第一层是一支累丝嵌宝衔珠玉簪,是用一整块颜色剔透的白玉雕刻而成,花纹繁杂,最细的地方几乎只有一毫米的连接,上面镶嵌的宝石流光潋滟,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女子拿出这玉簪插在头上,双手搭在腰腹间,缓缓的闭上眼睛,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变了,原先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现在竟然生生让人看不出年纪。

    有引人眼目的清纯,又有摄人心扉的妖媚,两者夹杂着在她身上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协调。

    “花这么多年才收集了这些东西,却只能放在盒子里不见天日,当真是浪费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不再是刚才那种甜腻的花一般的感觉,明明是同样的声线,但是却带了几分喑哑性感。

    “姑娘,您要的荷花茶。”

    门外传来了怯懦的声音,随着门咯吱一声响,一个小丫鬟低着头抬着茶水进来,蹑手蹑脚的放在她身旁的桌上。

    小丫鬟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多看闭着眼睛的女人一眼,

    放下茶水后轻轻的往外退去。

    “你怕我?”

    在小丫鬟快要到门边的时候,女人突然说话了,声音带着几分魅惑人心,尾音高高的扬起,似不解,又似不满。

    “没,没有。”

    小丫鬟声音带着几分颤意,双腿发抖,几乎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女人弯了弯嘴角,似乎很满意小丫鬟的回答,闭着眼睛并不说话,小丫鬟战战兢兢的退了几步,悄悄的走出了房门。

    “真是无趣!”

    女人在屋门关上的时候轻叹一声吐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聊。

    相比这边的轻松气氛,应老房间里笼罩着一种极深的压抑。

    “你确定没听错?郡守大人请来了老神仙?”

    “是啊,”少年点了点头,“我亲耳听那群人说得,最多明天老神仙就要过来了。”

    应老眉头皱得紧紧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事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可哪像这次,都完全变成人家的垫脚石了。

    特别是下午县丞大人才派人来说过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张县令还是很看好他。

    可是现在……

    “那小姑娘那边怎么样?”

    应老又问道。

    少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事和韦姑娘有什么关系?

    应老瞪了他一眼:“我问你你就回话,依你那脑瓜子反应得过来才是怪事!”

    “没怎么样啊,依旧吃吃喝喝逛逛,不过据说明天好像要启程去馆陶。”

    “聪明人啊,不过想要置身事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啊!”

    应老摇头晃脑的感慨,似乎为终于有人懂自己而感到欣慰。

    “什么跟什么啊?”少年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最近总觉得应老神神道道的。

    “韦姑娘他们明天去馆陶不是早就定下来的事吗?和置身事外有什么关系?”

    可是任凭少年如何疑惑,应老都只顾自己转悠。

    第二天一早,吃罢早饭,焦三就开始准备了。

    在这岳城休息得差不多了,按照计划该去馆陶了,只是他不知道韦沅昨儿突然说什么,要是不能走也不强求。

    这他就纳闷了,腿长在自己身上,怎么就不能走了。

    “昨儿郡守大人最喜欢的玉佩丢了,这几天这鸿运来只能进,不能出!”

    拦在门外的官差盛气凌人的抬着头,眼睛都快翻到脑门上了。

    “他玉佩丢了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就不能出了?”

    焦三勉强有些明白韦沅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可是随即他又想不通韦沅是怎么知道的了。

    “玉佩是在客栈里丢的!所有人都有犯案嫌疑!郡守大人心善,没有把你们这群人抓去大牢已经很不错了!”

    官差朝焦三翻了个白眼,黑眼仁几乎看不见,看着怪渗人的。

    焦三气不打一处来,开口想要怒骂,又担心给韦沅惹麻烦,想到韦沅说得不强求的话,只好压下来心中这口怒火,冷哼了一声。

    临走的时候,焦三又转头朝那官差说了一句话:“你不用为了和我说话把头抬那么高的,你不抬头我也能听见你说话。”

    脖子抬得快断了的官差一听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谁他娘是因为你!

    你丫难道没看出来这是为了保持一个高傲的姿态!

    虽然把头抬得快翻过来仍旧才到焦三的肩膀。

    官差刚要开口,又被焦三打断了:“我知道,我个子比较高,没关系的,我真不用别人迁就。”

第三十八章 身份

    “听说姑娘今早想出门结果被拦了回来?”

    韦沅看着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看着应老笑而不语。

    应老干咳一声,他说请韦沅来尝他收藏的好茶,结果用来招待人的就是客栈的普通茶叶罢了。

    “嗯,听说有位大人东西丢了。”

    韦沅点点头,好似不把那小小的插曲放在心里,应老看着她这么安之若素的模样,心里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装啊!心里面肯定害怕得要死了!要不然也不会今儿一早就急着要离开啊。

    “姑娘就不紧张?”

    应老往前凑了凑。

    韦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可紧张的,我又没偷他的东西,不过是计划略被打乱罢了。”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应老在心里撇了撇嘴。

    “今天姑娘匆匆出门,我还以为姑娘有什么急事呢,没想到姑娘倒是不紧不急的。”

    应老和韦沅打着哑谜,原本为了避嫌焦三也是坐在屋子里等着的,后来听着两人的对话实在觉得无聊,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门去把风。

    “出门只是按计划行事罢了,也没什么大事,既然走不了在这儿多玩几天也不错。”

    应老抬起眼睑,定定的看着韦沅,心里拿不定主意。

    要说韦沅是装淡定,那实在也太能装了吧!这种时候连他这个老江湖都有些心悸。

    要说不是,那便是有什么后手了。

    思及此,应老心里有了衡量。

    “这次那位大人应该就是针对你我二人来的。”应老看着韦沅的表情,斟字酌句的慢慢说道。

    “听说这次有位贵人要来这儿,所以各位大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得到那位贵人的眷顾,张县令起初是来找了我……”

    “这本来也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可惜前几日我们一起吃饭的事被那赵大人知道了,所以这才以为我们都是张大人那方的……”

    应老说话时候不经意的轻叹几声,似乎为自己牵累了韦沅感到很愧疚,如果韦沅真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肯定会安慰应老,并且说出自己的依仗。

    可惜……韦沅不是。

    “也就是说,我是被你连累了?”

    韦沅面不改色的吐出这几个字,应老正准备喝茶,差点被茶噎到。

    “也……对!”

    应老本想再解释几句,可韦沅不按常理出牌,他只好换一种方式。

    “这件事都怪我!连累你卷入了这种情况,可惜我也没什么办法,要不然定然帮你脱身……”

    韦沅听应老说得真情实意,心里却感慨这世界演技大师可真多,这么一个精于骗术的人,自己应该慧眼识金,给他更大的发挥空间啊。

    “不用,我不会有事的。”

    韦沅似乎钻进了应老下的套里,傻乎乎的摇了摇头道。

    “那就好,我今儿一直在担心因为自己拖累于你,要是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应老停顿了一秒,见韦沅没什么反应,又疑似感慨的叹道:“老头子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阿弘,跟着我这么些时日,也没享受到什么东西……”

    起初应老还只是说给韦沅听,可说着说着,自己也真多了几分愧疚,对他口中那名叫阿宏的少年。

    “当初想着把他带出来看看世面,没想到被人家轻轻抬抬手指头就压住了,这世道,真是……”

    韦沅很好的充当了一个倾听者,安安静静的听着应老感慨缅怀,但就是不主动接话。

    应老说着说着,问题又转到了韦沅身上来:“姑娘倒是有个好出生,出了这种事也不用担心什么。”

    应老本以为韦沅不会回话,没想到韦沅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对我好的是我师傅。”

    说了那么多天,应老终于从韦沅嘴里挖出一点有意义的消息了,顿时腰板一挺,精神一振。

    “师傅?姑娘你还有师傅啊?我这可是第一次听你提起过。”

    “嗯,”韦沅喝了口茶水,微微点了点头,“小宗门罢了,应老应该没有听说过。”

    “什么宗门?说不定我听说过呢。”

    应老似乎很感兴趣,事实上,再小的宗门也是有自己的底蕴的,其他那些以家族为单位的术士只能成为散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宗门。

    “灵相宗。”

    韦沅说出了三个字,应老刚要去抬茶水的手僵在半空中,手指微微发抖,整个人的表情似乎都扭曲了几分,

    “我们宗门比较小,听过的人不多……”韦沅低着头,没有看见应老的表情,声音也不大不小。

    “灵,灵相宗?我,我听过……”

    应老几乎干巴巴的说出这几个字。

    灵相宗啊!

    灵相宗啊!!

    那才不是什么没名气的宗门!那解决了范/县城东怨霾的可不就是灵相宗的人吗!

    那是……老神仙在的宗门啊!

    “你听过?”韦沅似乎很惊讶,眼睛第一次瞪得大大的。

    应老很快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只是放在桌上的手还略微有些颤抖。

    老神仙身边有一个骁勇善战的游侠。

    这话莫名的在应老耳边回想,以前倒也不会多想什么,可这时候怎么觉得那么形容那么像焦三呢!

    身高九尺,铜铃大眼,力拔山河……

    “听旁人说过几句。

    ”应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可嘴角的笑容僵硬得难看。

    “听说灵相宗的人去过范/县……”

    应老抖出几个字,他心里也是有些怀疑,韦沅是不是故意欺骗于他,可是又没想出韦沅这么做的原因。

    “你怎么知……”

    韦沅双手不自觉的拍在了桌子上,如果不是死死忍着的话,似乎下一秒就要跳起来了。

    应老对韦沅的反应轻轻松了一口气,继续含糊其辞:“我听几个朋友说起过。”

    “可是这事婆婆没和其他人说过,他们怎么知道婆婆是灵相宗的人呢?”

    周游九州就是为了弘扬灵相宗的名声,韦沅当时怎么可能做好事不留名,在大家的央求之下,焦三不小心吐出了灵相宗的名字……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是了。

    应老在心底点了点头,那位老神仙是个老婆婆,这事不知怎么的,没人传出来,也就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了。

    韦沅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了。

第三十九章 算计

    “婆婆有事回去了……”韦沅似乎自言自语,带着一点不满和委屈,终于有了几分小女孩的情绪。

    “那你准备去哪儿呢?怎么就丢你一个人……”

    “本来这事儿是婆婆要办的,但是现在交给我了,我要把它给办好!”

    韦沅挺了挺身子,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和应老有了共同的秘密一样,说话也不遮遮掩掩了。

    “我偷偷告诉你,”韦沅把手搭在嘴上,“婆婆准备招几个外门弟子,让我做这事儿呢!”

    应老心一跳,头皮就像是被冰水淋过一般拉紧,瞳孔微微一缩,呼吸都重了几分:“什么外门弟子?”

    “就是宗门的外门弟子呗。”

    韦沅随意的摆摆手,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笑着说起了沿路看见的趣事。

    “那你们招外门弟子有什么要求吗?”应老随意应和了几句,又把话题拉扯到了这上面。

    “婆婆也没细说,其实主要就是看看天赋什么的……”

    “天赋?你还会看天赋啊!”应老有些不相信的看了韦沅一眼,笑得不见眉眼,微微摇着头。

    “我虽然学得不多,但是还是会看一点的!”韦沅撇了应老一眼,好似不满他的不相信。

    “主要是灵相宗现在准备扩展,所以婆婆去请一个据说十分懂人心的隐士来当长老,专门负责这块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请到了。”

    韦沅的手杵着下巴,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窗外,余光却不经意的看着应老瞬间激动得爆红的脸,心里暗叹:真是年龄小说话就不管用啊,还得这般一步一步骗老头入坑。

    应老完全没有注意韦沅嘴角的笑意,整个人脑海里只嗡嗡的回想着几个字:灵相宗长老!

    灵相宗长老!

    灵相宗长老!!

    但是应老实在沉得住气,没一会儿就恢复了脸色,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严肃,难得一本正经的冲韦沅拱了拱手。

    “我得向姑娘致歉,刚才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我在故意试探姑娘……”

    韦沅瞪着眼睛看着眼里似乎蕴含着浓浓的忧虑的应老,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可放在腿上的右手却不自觉的开始敲击欢快的节拍。

    快要成功了。

    “待在我身边的那小子姑娘也看见了,这次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刚才一直试探姑娘,就是想知道姑娘有没有能力顺带救那个孩子一把……”

    “姑娘既然是灵相宗的人,定然是可以的,还请姑娘伸手搭救一把。”

    应老说得情真意切,那担忧又隐约带着期待的模样被他表现得入木三分。

    “我……我不知道……”

    “姑娘别担心,我有一个主意!”韦沅话还没说完,应老就又开口了,皱着眉认真的样子。

    “姑娘若是方便,不如对外宣称那孩子也是灵相宗的人,想必看在那位婆婆的份上,赵大人不会太为难那小子。”

    应老满心为少年担忧的模样让人看了实在感动,如果偷偷看韦沅的余光不那么明显,肯定会更真一点的。

    韦沅为难的皱起了眉头,侧着头思索的模样,良久才犹豫道:“那应老您怎么办呢?”

    应老惨然一笑:“卷入这种斗争里,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如我们就说你们都是灵相宗的人?”

    韦沅急急道,眼圈似乎都有些红了。

    “唉,那怎么行,我这把年纪了,说是外门弟子怎么会有人相信!”

    韦沅脸上依旧一副担忧的模样,心里却差点没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应老心倒是不小,还想当长老。

    “要不……我们说你是灵相宗的长老?”

    韦沅犹豫了下又小心翼翼的提议,她担心自己再不说话就要笑出声了。

    “啊,这样不好吧……”

    应老的眉眼都舒开了,可还是假惺惺的推辞道,看韦沅轻轻松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收回那句话的模样,又立马说了一句。

    “那我们就这样吧,只是灵相宗我也不太了解,不知道要说个什么长老才不会被人怀疑……”

    看着韦沅冥思苦想的模样,应老等了一会儿,觉得这娃头脑有些不灵光,又故意提醒道:“我觉得应该说个现在不在灵相宗那种,省得被人揭穿。”

    现在不在灵相宗的……

    已经说得那么直白了,如果韦沅还装作想不到的话岂不是有点太假了。

    “那正好婆婆准备找外务长老,要不……咱们就说你是外务长老?”

    看着韦沅不敢说出的小心样,应老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道德了,竟然如此欺骗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

    “那就麻烦姑娘了。”

    那种愧疚的情绪仅仅存在了几秒钟,应老心下就恢复自然了,看着愁眉苦脸的韦沅道谢。

    韦沅胡乱的应了应,怯生生的问:“可是,如果您是长老的话,那一直称呼我姑娘是不是……”

    “你叫韦沅是吗?那我就叫你阿沅好了!”听韦沅的话,应老担心她因害怕被责怪而反悔,立即接话道。

    韦沅苦着脸点了点头,坐了几分钟,似乎找不到该说什么了,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应老喜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水,嘴里不自觉的哼起了小曲儿。

    “这小姑娘真是涉世未深啊,平时看着像个小大人似得,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忽悠。”

    应老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早就凉了的茶水也品出了不一般的味道,想到韦沅几乎完全顺着他引导的话说,心里就多了几分得意。

    “什么隐士高人,宗门要外务长老自然是俗世中人最适合了!像我这种最适合骗……最适合发展外务了……”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外务长老这个名号落实!”

    房间里只听见应老低低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夹杂着一些奇怪的笑声,莫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回到房间的韦沅轻轻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走到桌前倒了一大杯茶水喝下,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应老的房间方向:

    这年头,找一个免费劳动力实在太难了!

第四十章 老兵

    “听说你就是那位解决了范/县大患的老神仙?”

    赵铭承大马金刀的坐在官帽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应老。

    应老坐在左手边的案椅旁,嘴角咀着一抹笑,好似那金殿里的佛祖一样,悲天悯人又高高在上。

    “怎么能这么说,”应老听了话立即不满的瞪起眼睛,“那是另一位长老负责的,可不是我。”

    “另一位……长老?”

    赵铭承看了应老一眼,眼里是浓浓的不屑,这种狡诈滑头的人他见得多了。

    “既然不是啊,可我怎么听说张大人认定了你是老神仙呢。”

    “哪有的事!”应老不耐烦的呵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弯弯道道的,不过是请我牵线搭桥罢了。”

    “如果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应老似乎不再愿意和赵铭承说下去,不耐的微眯着眼睛摆摆手,还不等赵铭承回话就慢悠悠的起身离开了。

    赵铭承看着应老的背影,好似一条盯住猎物的毒蛇,良久,赵铭承才悠悠似乎自言自语的开口。

    “你觉得他说得是真是假?”

    “暂时看不出来,这人底气很足,看着不像说谎,但是好像又在遮掩什么,需要多看几次才看得出来。

    随着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的在赵铭承身边显现,头上带着金珍珠串成的流苏,光彩耀人。

    “那边有消息了吗?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赵铭承声音收紧了几分,带着几分刺耳的尖锐。

    “三天后吧。”女人好像没睡好,嗓音有些低哑,说话时候漫不经心的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赵铭承心里面就像是被羽毛挠似得,痒痒得难受:“今儿店家做了鱼,要一起吃吗?”

    “赵大人,你是在邀请我吗?”女人轻笑几声,诧异一秒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赵铭承。

    “不该想的可不能乱想,会出事的。”还不等赵铭承说话,女人就轻飘飘的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还有几分哄小孩般的可爱。

    女人虽说声音带着,可是面容却带着几分讥嚣,赵铭承听见那话以后,全身一抖,嘴角夸张的裂开,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是、是是是。”

    赵铭承忙不迭声的回答,没看见身后那女人脸上的嘲讽越来越重,眼底蕴着一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韦沅房里,应老一连喝了三杯茶,焦三冲着他直撇嘴:“然后你就出来啦?真是没出息,就这样也好意思来要差喝!”

    应老眉毛胡子一瞪起,跳起来开口就要反驳焦三,可转念一想,又讪讪的坐下来,嘟囔道:“你懂什么!这个时候最是要小心了,那赵铭承再怎么说也是个郡守,我再啰嗦下去漏了馅怎么办!”

    “没错,应老又不太了解我们内部的情况,这样做是最把稳的。”

    偏偏韦沅还在一边点头认同,焦三的眼睛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那边来信了,是曹家帮忙送过来的。”

    应老眼珠子一转,虽十分好奇,可却装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的模样。

    韦沅接过信一看,脸上露出一抹开怀的笑意:“几个作坊现在都能完全运作了,曹家帮着买了不少地,用来修了一大片作坊……”

    焦三无意识的点着头,作坊在他出来之前就已经做得还不错了,只是他不知道韦沅因为这事这么高兴作甚。

    终于有生钱的产业了。

    韦沅心里几乎是落下了一大块石头,要想建立一个宗门,从宣传名声到修建观庙,每一步都需要大把的银钱,没有一个生产线,单单靠她一个人东奔西走替人医治,可并不容易。

    曹家也买了作坊一起,也不算是占她便宜,毕竟那时候正式需要银钱研究的时候,曹家抱着银钱就来了,何仙姑不肯收,这才有了买下作坊一起的情况。

    “王五说过几日要跟商队去馆陶,时间是七天前的,想必现在快要到了吧,不如让他来这儿找我们……”

    信里有些内容韦沅没说出来。

    送信来的是曹家的护院,虽说是护院,可都是当年随曹进誊东征西战的老人,有些是当初给了曹颖的私卫,有些是曹夫人安排过来的。

    信中虽说想请韦沅带着这些人给他们一场造化,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曹家为了让韦沅面子好看说得客气话罢了。

    “曹家派来的那些人住在哪儿?”

    “住在城外呢!”焦三挠着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说他们以前有战友在这儿,所以都跑到那里去了。”

    说着焦三又摇了摇头,叹气道:“唉,其他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可没他们这么好运,留在曹家吃喝不愁的,他们这次怕是要帮人家家底都吃完了。”

    在城外,任家村里,几十个老兵推推搡搡的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因为人太多了的缘故,这家人该去邻居家借了些碗倒水给老兵们喝。

    “张大壮,你说什么疯话呢!当时我可是冲在最前头的!贼人来了我手起刀落,像砍猪头似得把他们脑袋给砍下来!”

    “任抖腿,你可就不要说大话了,你忘了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了?当初一听到战鼓响,吓得腿抖得像筛糠似得,哈哈哈……”

    “那不是抖腿好不好!那是我腿的老毛病,总是会抽抽……”

    那站在门边说话的男人吼了一声就朝那说话的张大壮扑去,张大壮哈哈大笑着将碗往旁边一扔,伸着双手就卡住男人的肩膀。

    两人互卡着对方的肩膀,脸色涨得通红,嘴里发出哼哼哈哈的声音,最后到底是张姓老兵技高一筹,将那男人摔到了地上。

    “哈哈哈,老任啊,你现在可不行啦,当年你可是玩这个的扛把子啊!”

    任姓男人哈哈的笑着,笑眯了的眼却偷偷的看了一眼那在地上摔成几瓣的白瓷碗。

    这可是从隔壁借来的,五文钱呢,看来这次只能少买几斤黍子了,唉,要不答应给娃买的布头下次再买?

第四十一章 小闹

    这么一群人到任家村也算是引起了小小的轰动,这么些年任兴义家也没个三亲六戚的,他大伯给他做了这门亲事之后没几年就病死了。

    任家嫂子是隔壁黄家村的人,长相一般,待人热情,有一点小精明。

    任兴义带了人去地里,黄氏就开始收拾屋子,看着地上的白瓷碗,气得拉长了脸。

    “也不知道你爹带来的是什么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要这么糟蹋东西!也不怕毁了福气!”

    黄氏将白瓷碗一块一块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过几天拿去磨了,可以用来给娃做小首饰,这么大的娃了,连朵珠花都没有。

    “好像是以前的朋友。”一个穿着褪了色桃红小袄的女孩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大概十四五岁模样,细细的往领口上撒了皂角粉。

    黄氏看着任婷婷心里轻叹一声,女儿是个喜欢小玩意的,整个村子怕是也只有他们家会把皂角细细的锤成粉,然后再用来洗衣服了吧。

    “一会儿你去张屠夫家割点肉,再把家里的鸡宰了,我去炸点丸子……”

    黄氏收拾着院子,计划着一会儿弄点什么菜,那么几十号人的饭菜可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我要不要顺带请张大婶来帮帮忙?”

    任婷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好,盆里的水细细的撒在院子里压尘土,偏着头问黄氏。

    村子里都是这样的,谁家有个大事小事就请村里面的人来帮忙,几个妇人就可以准备几大桌吃食,有些讲究一点的人家,会去酒楼里请个大厨,其他的就让村里的人帮忙。

    “要请的,还要请孙二婶和王大娘来帮帮忙,要不然怕是忙不过来,”黄氏思索一会儿,抿了抿唇,“还要再去打几两酒来……”

    “娘,你不是最讨厌爹喝酒了嘛……”任婷好似随口一问,嘴角却带着几丝调侃的笑。

    “这不是他有朋友来么!要是招待差了,人家回去要戳你爹的脊梁骨呢!”

    黄氏倒是没注意这些,翻了个白眼就回屋去翻找银钱,又要买肉又要买酒,这对于他们家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任,还有啥要干的没有?”

    任兴义看着一群帮着在地里小心翼翼侍弄庄稼的人,心里轻叹一声,这些人平时都是练武打拳,哪里会做庄稼的活计,偏偏又热情得要死,非要来给他帮忙。

    “没有啦,你们歇着吧!一会儿我让闺女去借了锅,咱们就回家弄饭吃吧!”

    任兴义直起身子冲着旁边的老兵喊,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听这话呼啦一声就直起了身子:“老任啊,你咋不买头牛呢,到时候犁地什么的可方便不少!”

    “计划着呢!”

    任兴义嘿嘿的笑着喊道,旁边地里其他做工的人家露出了一个笑容,哪里是计划着呢,任家的情况谁不知道,穷得锅底都快揭不开了。

    “老任,别做菜啦,咱们去城里吃,大老远的跑来不去城里吃怎么行!”

    任兴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布满茧的双手来回搓了搓,哎哎的应了两声。

    老远黄氏就看见一群人回来了,看了看天色,心里立刻就知道了原委。

    “先坐吧,我让婷婷去割点肉,然后你把鸡杀了……”

    “他们要去城里吃呢……”

    任兴义随着黄氏进了屋,嗫嗫的小声开口。

    “然后再请了孙二婶她们来……”黄氏充耳不闻,从柜子上拿出了放钱的方布,继续说道。

    “他们说老远跑来,不想在家里吃……”待黄氏说完,任兴义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几若蚊嘤。

    黄氏木着脸看着任兴义,手里的布包啪的一下摔到了床上。

    “任兴义,你很有钱吗?”黄氏冷笑着开口,“你那些朋友看不出来咱们家是个什么情况吗?”

    “你就承认自己混得不如他们又怎么了?!咱们就只吃得起这些家里的菜怎么了?!非要去城里下馆子装大爷吗?承认你现在没人家过得好有这么难?!”

    黄氏的声音平和,但里面却藏着浓浓的怒气,有什么能力做什么事,没钱还要装大爷实在是让人生气!

    任兴义低着头不说话,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喧闹声,觉得自己双腿好像有千金重,根本抬不起来。

    “这是婷婷的药钱,你拿去吧,吃完咱们一大家子一起玩完!”

    黄氏丢过来几块碎银子,那是她之前卖了首饰的钱,全部剪成两钱,一次就是一块,这样不容易出错。

    任兴义捡起钱,黄氏冷冷的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凉,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这男人竟然真的忍心那女儿的命去换面子!

    “你收着吧,我去跟他们说。”还没来得及露出什么情绪,任兴义就把钱递了过来,闷声闷气的往黄氏手里一塞转头就出去了。

    黄氏看着手里的钱,眼泪簌簌的就掉了下来,嘴里轻轻的哼了声,将那块碎银子放回去,擦干眼泪拿着买肉的钱就准备出去。

    “老任啊,那些年你动作就慢,现在怎么就更慢了?!”

    任兴义刚出去外面就吵嚷上了,张家兄弟上来拖着他就要往外走,任兴义任由两人拖着他走了几步,突然挣开了两人的手。

    张家兄弟一愣,其他人看到他这模样也是呆呆傻傻的,任兴义这是咋了?

    “弟兄们!对不住大家了!”任兴义声音低低的,后来的人垫着脚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家的情况可能大家不太了解,现在只能请大家吃点家常便饭了,没法去下馆子……”

    任兴义说着说着余光看见站在屋门前的黄氏,鼓起勇气大声的说了几个字,说着说着声音又不自觉的低了下去,真是没脸啊。

    大家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些年,现在连请兄弟们下馆子都请不起,真的是……

    几十个老兵听完全都不说话了,挤满人的院子里竟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任兴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刚想要再解释几句,就看见张家兄弟扑了上来。

    “我打死你这个不着调的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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