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询问
胡班主怕周围的人也知晓此事，尽管面露不满，但说话的声音不大：“你们别想威胁我，灵蝶是我养大的，她的命就是我给的，我将她送人也没什么错。”
“我知道你是那位顾先生，我招惹不起，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该你管的事还是别管为好。”
听闻此言，顾颜怒道：“她既是你养大的，你还忍心送她去死！”
“我只是将她送人，什么死不死的，顾先生说话前都不思量一番么？”胡班主讽刺道。
对于灵蝶的生死，她也只是猜测，可如果没有死，怎么会不让灵鹊见她，就算过得惨，也该透露出灵蝶所在的地方。
顾颜道：“你不说，以后你这戏班子不仅在安远县开不下去，在别的地方也一样。”
既然已经在威胁了，就拿出点气势来，她继续道：“你没做杀人的事，何必这么担心被人知晓，如何说你是害怕徐县令他们，那大可不必，你将灵蝶的位置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波及到你。”
“我们已经知道是徐夫人要走了灵蝶，她要做什么，我们早晚会清楚地，你又何必隐瞒！”
顾颜心里着急，要是能赶得上自然再好不过。
胡班主左右为难，他开始衡量说了对他有什么影响，最后叹口气道：“我不知道她将人带哪去了，昨天她驾车走的，我又没追着去，不清楚。”
“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霍重雪问道。
就这些东西，不至于让他隐瞒不说。
胡班主压低声音道：“具体的我是真不知道，只是在徐夫人要走灵蝶时对她调查了一番，毕竟灵蝶是我看着长大的，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后来得知徐夫人每个月都要到牙市买丫鬟，可她买来的丫鬟不出七天就莫名失踪了，而且从牙市得来消息，说徐夫人有虐杀奴仆的嗜好……”
“既然如此，那你还将灵蝶送与徐夫人？”顾颜问道：“是他威胁你了？”
胡班主无奈点头，若非受到威胁，他怎么会将当女儿一样养的灵蝶送人，“人家是县令夫人，有权势有钱财，为了整个戏班子的发展，我只能……”
“你还隐瞒了什么？”顾颜问道。
“真没别的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胡班主摊手道，由于激动，声音变大了不少，引起旁边的人注意。
顾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霍重雪道：“走吧。”
两人从满园春离开，直奔徐宅，这才过去一日，说不定灵蝶还在徐府。
若是还在徐府，徐夫人也未对她做什么，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在途中，顾颜想了无数种可能，后来发现是她太过焦虑了。
到了徐府，因今日县衙无事，徐大人在家休息，这次他也没再称病避而不见了。
一见到徐流川，因为赶时间，顾颜也没和他说那些弯弯绕绕地客套话，直问道：“县令大人，令夫人从满园春班主手里要走一个名为灵蝶的姑娘，不知她人在何处？”
徐流川的脸色一僵，她怎么知晓此事的！
夫人昨日才去过满园春，顾颜今日就找上门，难道她派人跟着婠婠，婠婠今日去找刘道士了，这可不好办。
不对，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婠婠在做什么，不然就不会到这里找我问灵蝶的下落。
几分推敲后，徐流川道：“顾先生怎么问起这件事了？可是与那灵蝶相熟？”
“我与她并不熟，徐大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灵蝶还活着，就让她出来见一面。”顾颜冷声道，这话一问出，可是将徐县令给得罪了。
不过，顾颜也不怕，身靠大树好乘凉，咱是平头老百姓，可徒弟是侯府世子。
徐流川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霍重雪，顿时感觉到压力，婠婠所做的事若被人知晓，不说掉脑袋，至少他这身官袍是穿不了的，而冒着得罪世子的风险隐瞒不说，顶多就是被针对。
多年来，他为官清廉，办案公正严明，有这些政绩在，朝廷不会坐视像他这样兢兢业业的好官被人排挤的，他还能为婠婠撑起一片天。
顾颜见他半天没说话，还以为他是心虚所致，便道：“你不说，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我派人跟着你夫人，她现在不在府中，去哪呢？让我猜猜看，是去找刘道士了吧。”
徐流川心底一慌，他们什么都知晓了，该怎么办！
顾颜趁胜追击，又道：“你现在告诉我们地址，或许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空白开白条，具体情况她都不清楚，随口一说的话，她自己都不信。
徐流川当然更不信，他道：“顾先生到我府上尽说些有的没的，本官是一句都没听懂，既然没有别的事，本官就不奉陪了，还有些案子需要处理，来人，送客！”
他忽然想到关键的一点，说不定他们就是来诈他的话的，他不能说，说了就真翻不了身了。
随着一句‘送客’，门外进来两个模样一般的丫鬟，“两位贵客，这边请。”
丫鬟态度恭敬，但顾颜却看出了问题，这两个丫鬟长得太平凡，徐夫人每个月都去牙市挑选好的丫头，府中的丫鬟早该焕然一新，都是美人坯子才对，这两人……她摇摇头终是什么也没说，与霍重雪一起离开了。
“机会已经给他了，他没珍惜，就算了。”一出徐府，顾颜就对霍重雪道。
徐大人为安远县做了不少事，却在这事上犯了糊涂，纵容自家夫人犯错，真是不值！
天空中，一直鸽子展翅飞来，停在霍重雪手臂上，他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纸条拿下，看过后，道：“人在城外三里桥。”
“老余送来的消息？”顾颜问道，亲眼看到飞鸽传书，还是有点惊奇的。
“嗯，我们现在就去。”霍重雪下决定道。
两人在街上一家酒馆旁牵走拴在柱子上的马，丢下些许银两，便骑着马往城外赶去。
徐流川得知他们骑马往城外去了，更加焦急不安，也即刻让人备马，希望能在顾颜他们到的时候，提前将婠婠带走。
第166章：人性本恶
三里桥在城外两里外，这里原本是没有房屋的，仅有一座阻拦洪水的大坝。
不过，由于云州的雨水并不算多，甚少出现洪灾，这座大坝除了第一年修建时起到过作用，往后好几年都只能算是摆设。
三里桥只是地名，没有特别的意思，更不是说这座大坝有三里长。
顾颜坐在马背上，一手抱着霍重雪的腰，在颠簸中，她看到了一座低矮的山丘上，不知何时起了一间瓦房，老余在门口找他们招手。
老余的眼神可真好，相隔这么远，他都能看清。
等等，这……她怎么也能看这么远，而且连老余的脸都看得清，她学武功才一个月不到，怎么视力猛增？
不对呀，学武还有提高视力的附加作用？
这是外挂才对！
记忆型外挂升级了，除了注重内涵，还注意提升身体素质了。
“重雪，就在前面，我看到老余了。”
霍重雪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好一会才道：“师父眼神不错，我只看到那有个人，仔细瞧了一会，才敢确定那是老余。”
果然是她的视力增强了，平时都在看近处，没发觉，今日才察觉到这超强的视力，顾颜将这事藏在心底，因为也没什么好说的，接着说道：“他身边还有四人，徐夫人和刘道士都在，还有两人认不得，没看到灵蝶。”
她说着，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转头看去，“徐流川带着人来了。”
“他要是不来还好，来了更撇不干净！”霍重雪道。
顾颜道：“他根本就不想撇干净，人家痴情着了。”
徐流川他们是一人一马，也没晚太多出发，骑术上就算不如霍重雪，也不会慢太多，这么一会功夫就赶上来了。
顾颜朝他打招呼道：“徐大人这么急，是去哪儿？”
徐流川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顾颜坏笑道：“刚才让你说，你不说，现在着急有何用？”
徐流川别过脸不看他们，看向不远处的房屋，又挥鞭催快身下的骏马，然后超过了顾颜他们。
霍重雪不肯居于人后，也展示高明的骑术，赶超徐流川。
在这一番追赶中，他们近乎一同到达。
徐流川还未下马，就听到徐夫人啼哭的声音：“夫君，你可算是来了，呜呜……”
徐流川从马上下来，将娇滴滴的人儿抱在怀中，“婠婠莫怕，有为夫在，谁也伤不到了。”
顾颜走过来道：“老余，事情怎么样？里面还有人吗？”
“有人。”老余点头道。
顾颜准备进去一看，被他挡在门口，“别进去，都是死人。”
“什么！”顾颜惊道，看了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徐夫人，又望向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刘道士。
刘道士因为背是驼的，腰一直弯着，她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半张脸，顾颜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徐夫人，灵蝶姑娘了？”她质问道。
徐夫人将头埋在徐流川怀里哭，细声道：“夫君，你看她……她凶婠婠…”
温柔如水的声音，哽咽委屈的声调，加上魅力不见的容颜，和眼角挂着的泪珠，是个男人见了都心生怜爱，更何况是她的夫君。
徐流川硬气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还请各位速速离去！”
“我问灵蝶姑娘人了？”顾颜接着问道，老余不知道灵蝶，他们也没见过灵蝶，屋里都是尸体，她有点不想去看。
霍重雪从屋内出来，讥讽道：“徐大人身为安远县的县令，县里的人出了事，竟然好不上心。”
“这屋里有一个炼丹炉，还有六具尸体，有三人是徐大人的家仆，中毒而亡，另外三人是妙龄少女，其中一人穿着戏班的衣服，应该就是灵蝶，她们只有胳膊上有一道刀伤，是失血过多而亡的，刘道士，你来说说看，放她们的血做什么，说清楚点。”
顾颜退到一旁不再问过，有些人天生就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像她徒弟在关键时候，总能拿出身为世子的那股气质，尽管平时表现得很一般。
徐流川打断道：“来人将刘道士和屋内的尸体带回去，本官要好好调查这起案子。”
霍重雪阻拦道：“徐大人偏心太过，这里除了刘道士，还有你夫人和她的丫鬟奴仆，怎么回事，着急起来，连人都数不清了。”
徐流川被问的哑口无言，此时的他是进退两难，他早知道这件事会被人发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怎么突然，而发现此事的人也是他招惹不起的。
霍重雪道：“刘道士，你现在说，还可以多活几天，不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刘道士当然知道，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李子山被霍重雪暴揍的场景，他眼巴巴地看向徐流川夫妇。
“你看他们没用。”老余将手里的木棍横在他脖子上。
刚才就是这个老头用这根木棍将他们七人全都制服的，还有三人在打斗中碰到了放在架子上的丹毒，中毒死了。
他自然知晓这老头的利害，当即不敢再看徐夫人他们，心想着都到这境地了，说了指不定不用死，便开口道：“是徐夫人找上我，让我给她炼制驻颜用的丹药，我这才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她是县令夫人，她的话我不敢不听，否则就算借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害人性命，用人血炼丹啊。”
用人血炼丹！
对此，顾颜已有猜测，但真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她忽然想到了人性本恶这句话，为了自身的美貌，竟然想出这等阴损的法子。
霍重雪面色微沉：“说清楚些。”
徐夫人瞪了刘道士一眼，抛开方才的柔弱模样，从徐流川的怀中出来，直面霍重雪道：“女人爱美是天性，我这样做并无错！顾先生觉得呢？”
顾颜在她看过来时，想到：就说能害人性命的女子怎么会那样柔弱，一切都是伪装。
见她问这样的问题，顾颜道：“我是喜欢美貌的女子，不过这只是外在，我更注重内在，心灵美。”
“哈哈哈，真是好笑，顾先生年轻貌美，当然这样想，如果你毁了容，你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恢复自己的容颜，别说杀几个奴仆，就算杀更多无辜之人你也会做的。”徐夫人捂嘴笑道。
第167章：驻颜
这是有多见不得她好，用她做这样的假设，她摸了摸自己吹弹可破的脸蛋，啧，手感真好，谁都不便宜。
顾颜答道：“你的如果不会成立，就算有一天我毁容了，也不会像你这样，我想要恢复容颜，自然是去找大夫。”
“那要是大夫治不了了！”徐夫人反驳道。
“治不了就再想别的办法，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害人，能恢复自然最好，不能恢复就那样吧。”她说的是真心话，反正她有不是靠颜值吃饭，更不想找个高富帅结婚。
顾颜接着道：“另外，向往美是没错的，但在想要年轻美貌的同时，也该克制心底的恶念，所谓恶从胆边生，徐夫人的胆子可不小啊。”
“顾先生敢保证说的是真心话，怕不是用来打发婠婠的吧。”徐夫人娇笑道，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名字，少了些端庄，多了分妩媚。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颜懒得搭理她，说完，就靠在墙上闭幕眼神。
见她如此，徐夫人道：“顾先生还真喜欢多管闲事，我让刘道长给我炼驻颜用的丹药，与你有何干系！竟带着人伤了刘道士，还杀了我的三个奴仆，该当何罪？”
女人耍起无赖来，这脸皮比城墙还厚，顾颜白了她一眼道：“炼丹是无错，可你残害无辜之人，便是罪大恶极，至于你那三个奴仆，他们为虎作伥，有此下场也不冤。”
此时，场面已经无法控制，霍重雪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徐流川大喊道：“够了！既然出了人命案！就该交由县衙处理！”
霍重雪道：“徐大人打算怎么处理？”
徐流川顿时哑口无言，他不能如了顾颜他们的心意，更不好真让人将他们的人给拿下，左右危难之际，说出了一番托词：“事情还未明朗，本官会将刘道士带回县衙好生审问，待有了结果，再做下一步调查。”
“调查？呵。”顾颜讥笑一声，“徐大人还真是三好男人，护妻心切，这么明显的事还需要调查，是想将人弄到县衙，让刘道士一人担下所有罪责吧。”
刘道士听得此言，吓得一哆嗦，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他还想苟活几年。
徐夫人冷哼一声道：“危言耸听，我承认我用……”
“婠婠，不可说！”徐流川阻止道，一旦亲口承认，就再无转机。
徐夫人睨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怕，我本无错！你真是越老越胆小了。”
“夫人！我这是为……”
“为了保住你县令的位置？说什么为了我好，连这点事都不愿与我一块承担，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让刘道长炼丹，用的是买来的奴婢的血，主杀奴，无罪！”徐夫人振振有词，说的理直气壮。
徐流川叹息一声，主杀仆的确无错，但闹得这么大，杀了那么多人，并且那些刚买来的奴婢都未犯错，无错也成了有错。
徐夫人又冷眼瞧了他一眼，随后对顾颜道：“我取自家奴婢的血炼丹，这事你们管不着，不仅如此，我以后还会要刘道长为我炼丹。”
好生嚣张！
顾颜眉头一皱，这种事被人发现后，竟然没有担忧害怕，反倒是在他们面前卖弄起来了，这是背后有人？
不对，徐夫人没有娘家。
徐夫人本名婠婠，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青楼歌姬，在徐大人还未做官时，就被他娶进门。
徐流川家贫，机缘巧合之下被人带着去了一次青楼，然后遇到了还是歌姬的徐夫人，那时两人一见钟情，是婠婠资助他一路考上进士，徐流川也没忘记她，一朝富贵，就八抬大轿迎娶婠婠。
这些都是霍重雪前段时间查出来的，原本顾颜还在称赞徐流川没有忘恩负义，现在看来，徐流川是完全被女人给迷得晕头转向了，身为县令，却纵容妻子做下这等残忍之事，只是为了让爱妻保持年轻貌美。
霍重雪道：“事情既然已经清楚，徐大人要是够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做。”
徐流川脸色微白，“可否宽容一二。”
“机会早就给你了。”霍重雪道。
冷静下来的徐流川，这才想清楚，现在的局面对他们极为不利，无论人是否被他带走，结果都一样，霍重雪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徐夫人见夫君不说话，知道他是害怕，但她可不怕，“真不知我当年是怎么看上你的，胆小懦弱，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你不做县令，我与你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啊。”
徐流川抱着她低声道：“我害怕的是不能在以后的日子，让你过舒心的日子，我为官多年，一直都恪守本分，将安远县治理的妥妥当当，为的也是消弭你的罪孽，给你积福报。”
“此生有婠婠相陪，死也无憾！”
听得如此感人之言，徐夫人也缓下神色，她眼中露出久违的温柔。
顾颜抓了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两人还真是不看场合撒狗粮，“徐大人想明白该怎么处理此事了吗？”
徐流川点头：“我会如实上报朝廷的。”
此事已成定局，可徐夫人在最后还问了顾颜一个问题：“如果我将这个青春永驻的方子给你，你会怎么做？”
顾颜愣住。
青春永驻……她相信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听到与此有关的法子，都会蠢蠢欲动。
顾颜摇头不作回答，她当然不会用，青春永驻有什么用，又不是长生不老，老子有一颗修仙的心，可惜穿错了时代。
接着，霍重雪又拷问了刘道士一遍，让他将炼丹的详细方法说出，倒不是要这方子自用，而是做些了解，预防下回有人也用此恶毒的法子炼丹。
用妙龄少女的血炼丹，这样的方子，也不知他们是从何得知的。
刘道士说是自己研究出的，可他们不相信，就凭刘道士的三脚猫炼丹的本事，能钻研出这等丹方才怪！
此事也算有了结果，只可惜灵蝶还是死了，昨日灵蝶被徐夫人带走后，就让人暗中送到刘道士这里，今日再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168章：传信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徐流川之所以在上次包庇刘道士，是因为刘道士要为徐夫人炼丹。
可惜了，徐大人一生清誉，竟栽在女人手里，而且是心甘情愿。
她该说一句伉俪情深，还是说夫妻齐心——损人利己。
“幸好有你在，不然的话，他们可能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顾颜感慨道。
“不会的，要真杀了师父，那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霍重雪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朝廷会怎么处置他们？”顾颜问道。
她担心驻颜的丹方会引起权贵之人注意，那可就糟了。
霍重雪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道：“我会处理好此事，不让丹方被别的人知道。”
顾颜懂了，这是要赶在朝廷的结果下来前，就让徐夫人他们‘自行了结’，手段简单粗暴，但很实用，此后，知道丹方的就只剩他们二人。
不，还有研究出丹方的人。
只可惜，不管他们怎么问，刘道士就是不肯说出丹方的来处。
此事说来也奇怪，原以为是徐夫人找上刘道士的，可结果却相反，竟然是刘道士找的徐夫人，将驻颜丹药给了徐夫人，让她提供炼丹用的少女。
而听徐夫人介绍，这驻颜丹需要一个月服用一次，若是中间断了一个月，她那张脸就无法维持住，成为一个老妪模样。
这是她去年因为惫懒不想去牙市找美貌的少女，所以耽搁了当月的丹药，才只晓的，而想要变回年轻时的样子，需要服十颗驻颜丹。
而一个少女的血只能炼制一颗，这样算来，她那个月便害死了十人。
顾颜与霍重雪回到了满园春，《折锦》已经到了尾声：“好一座锦绣花园，惹得玉人连连叹，叹你这花草皆毒物，叹你这台阶染鲜血，叹你这人心似鬼魅…………”
等他们上了二楼，却发现诸葛忘川他们都不在，找人一问才知，老先生们觉得这戏无趣，看到一半就回山庄了，还给他们留了口信：“还是在庄内编书有趣，这戏不适合他们老头子听。”
这是出来放风么？
在外面待这么一会，又忙着回山上去。
胡班主找了过来，在他们的房间内，问道：“灵蝶找到了？”
“你就不该将灵蝶送给徐夫人。”顾颜不客气道：“她死了，昨日就死了。”
跟着进屋的灵鹊听到这话，不想相信，“我不信，除非看到她的……她的尸体……”她说着就哭了，心里面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了，顾先生是不会骗人的。
胡班主也惊愕一阵，懊悔道：“我只是想保住戏班子，没想她死的……”
顾颜平复心情，道：“去官府认领她的尸体吧，让她早点入土为安。”
人都有利己思想，很少有人能做到舍己为人，除了生养你的父母，他们是天底下对你最好的人。
这么一想，突然想起儿子去哪儿玩了。
…………
次日，徐县令写了告罪的折子，他的折子需要先送到云都府，由云都府的舒府尹看过后，再递交到中州京都。
与此同时，在李子山道观后面的土里挖几十具少女的尸骨，都是以前用来炼丹的少女，被他埋在种菜的地里。
之后，徐大人与徐夫人双双服毒自尽，而关在牢里面的刘道士也意外身亡。
一切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充满了刻意。
顾颜在庄内后花园中，摆弄茶茶精心种植的山茶花，一边问道：“他们死了，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吧？”
霍重雪提着浇水的壶子道：“些许小事，可先斩后奏。”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杀朝廷官员似乎不算是小事了，管它了，反正也没人有证据证明是他杀的，顶多回到京都被父亲责备，被皇上责怪几声。
“现在，总算能安心处理编书的事了。”顾颜伸了个懒腰，这回总没人惦记着谋害她儿子了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当你忙起来的时候，时间也过得飞快。
眼看着就快到秋闱的日子了，顾沉已经从学习新知识的乐趣中抽离出，开始温习功课，沉浸在备考中。
这段时间，顾颜让他每隔几天写封信给林家小娘子，对于没娶回家的女孩子，不管关系有多好，都需要保持活跃度，在她面前疯狂刷好感度，更何况对方现在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就更需要努力，人家心里没你，就主动进入她的生活中，让她每天能看到你的信件，看到你写的字，直到她习惯了每天阅读你的信。
所谓的信，并不用每一封都表达爱意，但一定要有内涵，不求每一句让颇有才情的林姑娘心喜，但所写的那封信一定要让她认真看完。
另外，除了写信，还需要送东西，不用多，一两件别致的物件即可，林小娘子是富贵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送那些金玉反而落了俗套，没有一点特色。
泡妞的套路，她有一肚子货，可惜老天没给她实战的机会。
好在，有她的指点，她的好二哥与林小娘子的感情有了新的发展，林小娘子开始主动写信给顾沉了。
顾沉在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高兴地差点晕过去，整整傻笑了一天。
“二哥，别笑了，秋闱在即，你东西就准备好了么，明天就要出发去云都府了。”顾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沉收敛笑容，“二哥心里有数，知识都在脑中，笔墨全都备齐，此次绝不会失误。”
顾颜笑着点头：“祝你马到成功，归来迎娶你的林小娘子。”
说到娶妻，顾沉有些不好意思，转而问道：“你今日不忙吗？书怎么样了？”
“再忙也要来看看二哥啊。”顾颜笑道：“已经快完工了，多亏了诸葛先生他们日夜赶工，笔耕不辍，等秋闱结束，《字典》就能进行刊印。”
顾沉肯定道：“你所写的那些书，都对刚进学的孩童有很大的用处，对我们这样的学子也有莫大的帮助，可道理过于浅显易懂，你什么时候将数学给编写出来，尤其是一些数学题，真是越做越难以自拔……”
“数学啊，先等着吧，时间还长着呢，不急啊。”顾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编写一本《字典》已经耗费大量脑细胞，以及掉了大把头发了，再来一本难搞的数学，会不会成秃子？
第169章：魂归故里
八月的阳光充满火焰味，热得人连出门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四季山庄门口，顾颜带着孩子们将顾沉送上马，再送上一大堆祝福语，然后看着顾沉扬鞭纵马下山。
顾瑜刚伸手揉眼睛，就被顾颜给拦下，“说了很多次了，不要用手直接揉眼睛，怎么还没记住。”
“让娘亲看看这次是睫毛进眼睛了，还是沙子进眼睛了，娘亲给你吹。”
顾瑜嘟着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痒痒的。”
“眼睛痒，我看看。”顾颜蹲下身看了好一会，瑜儿的眼睛有点发红，这是发炎了？最近吃的很清淡呀，他也没有熬夜，或是长时间用眼。
这……还是让王大夫看看吧。
进了山庄，就将瑜儿带到王大夫院里。
没错，就是县城里医术最好的王大夫，为了方便看病，顾颜直接将人请到山庄，成为府上专用的大夫。
顾颜现在是家大业大，花钱养个大夫完全没问题。
《红楼梦》已经出完了，无论闺阁小姐，还是出嫁夫人，再到达官显贵都爱看这本书，对书中的文词品了又品。
看过的都说这本书已经不能算是杂书，而是一本巨作。
现在谁家书架上没有一本《红楼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而顾颜的名声也更上一层楼，人们对她的才华也越发肯定。
大人看她写的所有书籍，孩童看她写的《千字文》等一些学习用的书，但凡懂行的，都会让自家孩子去学她写的书。
不懂的，也会有样学样，跟着让孩子去学。
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她顾颜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王大夫给瑜儿诊断后，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红肿，应该是昨夜没睡好。
得知瑜儿无事，顾颜也就放心了，小孩子免疫力差，抵抗力不足，就怕生病。
安远县城门口，一支十来人的军队骑马入城，他们进城后，就立刻拉了个人，询问了桂坪村所在。
桂坪村里的人，这时候正忙着打理田地，趁着时间尚早，能早些将事情做完，就不用在中午晒太阳了。
那十多人的队伍，正好在上午他们从地里收工回家时到达。
家在村口的李全扛着锄头，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向直奔村内来的穿着甲胄的将士，不禁想到去年出村说要去投军的弟弟，难道是他回来了。
可他一路看过去，并未发现那张熟悉的脸庞。
十多人来到李全身边，带头的将士问道：“请问李翠萍家怎么走？”
李翠萍？
家里没有人叫这名啊。
不是来找他们的。
李翠萍不是李婶子的名字吗，他想起来了，李大婶的儿子早年就从了军，李全又擦了擦汗，答道：“一直往前走，那间新盖的瓦房就是了。”
“请，请问诸位大人找李大婶有什么事？”李全恭敬问道。
带头的将士答道：“我们是顾显的战友，不是来找麻烦的。”
顾显是李大婶的儿子，她儿子未归，战友却来了，那顾显岂不是……
李全道：“我没这么想，就是……我带各位过去吧。”说着将身上的锄头放在家门口，在前方带路。
到了李婶子屋前，李全上前喊门：“李大婶，有人找你。”一边喊一边拍门，然后转头朝他们解释：“李大婶年纪大了，耳朵不是很灵便。”
战场出来的将士一身杀伐气，李全除了对他们尊敬，还有一丝畏惧。
“别拍门了，我都没在屋内。”李大婶的声音从村后方的一条小道上传来，隔老远就看到一堆人挤在她家门口，又听到李全扯着嗓子在喊，她连忙回应一声。
今日怎么有怎么多人来找她，别不是顾颜又差人送东西来了，前段时间她才让人将她的屋子给重建一遍，这么大的礼她都不知该如何道谢，现在又送东西……
待到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人穿着甲胄，分明是行伍之人，她犹然记得当年显儿投军时，也是如此穿着。
李大婶怀着期待的心情温度场：“你们是？”
“您是顾显的母亲吧？”带头的将士道。
李大婶点头：“是我，你们认得他，他人了？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回来？我都在家等了他十多……”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说着就红了眼。
“大娘，对不住，顾显他……他为了救我们，为国捐躯了。”说着他们齐齐朝李大婶跪下行礼，“以后您就是我们娘，我们给您养老送终。”
对于这一结果，李大婶早有猜测，可当事情成真，她终是接受不了这一打击，跌倒在地哀号痛哭：“儿啊，你怎么能抛下为娘一个人走了，当初就让你别从军，你就是不听，现在留我一人再在世上，你怎么忍心啊……”
以前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是等待，每天都在等待儿子回来，现如今最后那份希望也落空了，她悲痛不已，恨不得立马追谁了去。
“大娘，这是顾显兄弟的骨灰，因战事不便带他的尸首回来，只能带回他的骨灰，大娘您节哀。”孙泉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
李大婶双手颤抖结果骨灰盒，原来那么高大开朗的小伙子，现在却成了这么小小一盒，这是她的儿子，她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我记得你……你在出去时，说要给我……挣荣华富贵，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可显儿，娘亲什么都不想…只要你平安，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孙泉上前告罪道，“大娘，您别哭了，要是哭坏了身子，顾老弟在天上看着也会心疼的，是我们不好，是我们没用，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们，别哭了。”
李大婶泣不成声，抽噎了好一会，才看向他们，“我不生气，你们也没错，我儿子……他为国捐躯，是英雄，是国家的英雄，我该自豪的啊……”
“他救你们，他做得对，对朋友就要这样……”这么一说，她挤出一抹笑容，可脸上的泪水如雨水般滑落，说不尽的悲凉。
孙泉道：“大娘，顾老弟一直都很挂念你，他很孝顺的，只要他一闲下来，就和我们说您，说您做的菜，说您给他做的衣裳，每件事都不知说了多少遍。”
“一直到死的时候，托我们将他的尸骨带回来，他怕您一直等着，怕您老了的时候，无人照顾，千叮万嘱让我们照顾好您。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们也会将您当亲娘一样对待。”
随着他的话，李大婶回忆起儿子在身边时的点点滴滴，想到儿子刚投军的那三年，几乎每年他都会寄东西回家，因为他不认识几个字，每次写的信就只有安好，多照顾自己这两句。
后来信断了，也没有东西寄回家了，她知道儿子出事了，那一年她哭了不知多少次，慢慢地又开始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儿子肯定很忙没时间，等仗打完了，他一定会骑着高头大马回家。
第170章：白发送黑发
在孙泉他们的劝慰和照顾下，李大娘开始接受这一事实，并开始布置灵堂。
就算只有儿子的骨灰盒，也得办丧事，让他走的圆满。
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比任何事都悲伤的，那种痛无论谁都难以承受。
顾颜在琳琅书屋内与诸葛先生他们一起检查《字典》还有什么错漏之处，有些地方可惜修改得更详细的，便再花些功夫改一改，力求让这本书趋近完美。
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所以他们只能努力让它接近完美。
顾颜闭着眼，揉了揉眉心，然后给自己来了套眼保健操，看久了眼睛累，在她准备继续往下看时，玲芳小跑着进屋，放轻脚步，弯腰在顾颜耳边低语了几声。
“什么！”顾颜惊了一声，随后告罪道：“实属抱歉，我一长辈家中独子过世，我得赶过去，书籍之事还需要诸位老先生多费心。”
听她说明缘由，在场的老头子们也原谅了她，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准许她在这紧要关头离去。
顾颜匆匆起身离开，李大婶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打击对她岂不是比天塌下来还要大，她等了他儿子许多年，却等来这样一个结果。
这都什么发展，她是主角没错啊，按照主角光环给身边的人加持的定律，李大婶不是应该等来成为大将军的儿子来接她享福吗。
是她的光环不够强大，还是说她不是主角。
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她立马带着顾瑜坐马车去桂坪村，途中胡思乱想了许久。
等到了李大婶家门口，他们下了马车，就见屋门打开，门上的横梁上挂着白绫，她牵着顾瑜进屋。
一进去就看到一副李大婶趴在堂中央的棺材上痛哭，旁边有人在劝慰，除了村内的人，还有十几个手上扎着白布穿着甲胄的大汉，应该是他们将顾显的尸体送回来了。
顾颜上前带着儿子烧香祭拜，“顾大哥，你在天有灵的话，就让你娘后半辈子无病无灾。”
顾瑜知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当年父亲过世的时候，娘亲也守在棺材前哭，人死后都会被装进那个长长的漆黑盒子里，若是有一天娘亲也……不不不，一定不会的，顾显大哥保佑我娘亲不要死。
他不敢念出来，他感觉说这些话可能会被打。
顾颜走到李大婶身边：“大婶身子要紧，莫要哭了，你还有我们了。”
顾瑜也上前道：“是啊，李姥姥不要伤心，以后我养你。”
李大娘伸摸了摸顾瑜的头，看他关切的眼神，忍住哭声道：“瑜儿长大了，也会哄人开心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刚才的话绝不是哄李姥姥的。”顾瑜坚持道。
顾颜道：“顾大哥在天有灵，也不想见你伤心伤身。”
“他是不想啊，可那是我儿子。”李大婶悲痛道。
顾颜不再劝说，未经他人痛，莫要轻易说了解，更何况她并不擅长安慰人。
她能做的就是照料好李大婶的身体，帮她办理好顾显的丧事。
按照当地的风俗，因为死者并未有全尸，丧事只能办三天，三天后就要下葬。
李大婶这三天将眼睛也哭肿了，送丧当天仍旧抱着棺材不放手，直到管材入土，起了新坟，李大婶还在哭。
也在短短三天时间，她的头发也白了大半，看着比本身岁数要老多了。
顾颜几人将她搀扶回家，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就更要好好活着，再悲伤哭泣也是徒劳。
顾颜是这样想的，也兴许是事情未发生在她身上，才让她理智到近乎无情。
现在丧事已经办完，孙泉他们又只有几天假，不日就要离开，便在李大婶心情平复不少后，提道：“大娘，您和我们一块走吧，以后您就是我们的母亲，您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不放心。”
李大婶慈爱地看向他们道：“不用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我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走，也不想离显儿太远。”
“可您一个人，您年纪又大人，身边不能无人照顾。”另一人说道。
李大婶道：“我是不会走的，你们不用劝了，也不要内疚，我儿能有你们这群朋友，是他的福气。”
“不，是我们的福气才对。”十几人齐声道，“要是没有顾显，我们早就死了。”
顾颜在一旁道：“各位大哥，你们放心，李大婶放不下顾大哥，不肯离开，我会照顾奥她的，以前是李大婶照顾我们母子，从今以后您就是瑜儿的亲姥姥，我们就是一家人。”
顾瑜点头道：“对，姥姥我们是一家人，我照顾你。”
孙泉他们看向顾颜，有些不放心，尽管这三天顾颜帮着忙前忙后，可他们对她不熟。
李大婶拍了拍顾瑜的手：“有你们这些话，我已经很开心了，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人照顾，先这样吧，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就不送了。”
她想一个人待一会，面对这些好意，她是真的很高兴，至少在这世上还有人能让她感觉到暖意。
孙泉他们第二天朝她磕了头就离开了，在走之前，将身上的钱财都留给了李大婶。
他们有军令在身，不得不走，李大婶将他们送到了村口，在他们走了十多步后大声喊道：“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顾颜守在她身侧，直到他们走远，轻声道：“走吧，和我回四季山庄。”
“既然是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顾瑜在旁边助攻道。
最后，李大婶在他们母子的软磨硬泡下，还是答应去四季山庄，但不是现在，她要给儿子守灵三个月。
显儿的坟地刚起，她要陪儿子说说话，给他打扫坟地。
母亲愿意用生命去疼惜自己的儿女，哪怕是对待已亡故的儿子的坟地，也不想有半点马虎，甚至还会想着做一些儿子生前爱吃的菜送过去，希望他能吃到。
顾颜带着顾瑜回去了，这三天她也是心力交瘁，看着李大婶与她儿子阴阳相隔的场景，想起了前世的父母，他被人杀害，他们该有多痛心。
第171章：谣言
顾颜回到家，先去看了一眼自家种植的棉花，看它们盛开的花朵，红的，白的，粉的，心情逐渐变好。
想太多过去的事对现在一点用的没用，人啊，还是要朝前看才没那么多烦恼。
在收拾好情绪后，看了看顾瑛小宝贝，这三天让玲芳给她喝羊奶，听说不太乐意，还是因为实在太饿了，才喝了一些。
她知道情况后也很忧心，才将自身的情绪调整，衣裳换了，就过来抱着她喂奶。
等将一些琐事处理了后，再到琳琅书屋去，在这里是谈论书籍文章的地方，她未说这三天的事，诸葛先生他们也不会过问。
因为她的时间关系，有些事耽搁了，现在要更为投入其中，将未检查完的都看了。
检查内容比著书的时候，更需要细心和耐心，有些不确定的地方，便需要和诸葛先生他们进行核对。
另一边，顾沉已经达到云都府，他虽然是提前来的，但也有许多人比他来得更早，一些客栈都已经住满了。
也幸好，他爹早就派人在这里订了客栈，直接入住即可。
“子缘兄，我就猜你今日回来。”徐辞秋在二楼一眼就看到进客栈的顾沉，提着衣摆快步下楼。
顾沉让书童将东西拿到自己的屋内，迎上前道：“辞秋什么时候来的？”
“前日就到了，原本是想在屋里看书的，可这心静不下来。”他说着摇头叹气，“罢了，罢了，后日就要开考了，这几天也看不了什么，索性玩个痛快。”
“在书院时，你的功课都是上佳，看不看都没多大影响。”顾沉调侃道。
这时，旁边有人冷嘲道：“狂妄！秋闱齐聚了整个云州的读书人，谁敢说能轻松考上！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之辈才敢口出狂言！”
顾沉两人看向坐在一楼穿戴贵气的年轻男子，被他们注视的时，年轻男子站起身，摇着折扇走过去，道：“怎么？看到我，你们自惭形秽了。”
徐辞秋啧啧两声道：“这人谁呀，如此自恋？”
顾沉性格较为沉稳，亦不想在考试前被人扰乱心境，便拉着他道：“随他去吧，我们不理他就是了。”
刚才他们也没说什么大话，这人明显是为了找事而特意找茬的，八成是为了出名。
“你不会是怕了吧，听闻顾先生是你三妹，自家妹妹才华盖世，你顾子缘却寂寂无名，是何感受啊？”年轻男子再次挑衅道。
在这间客栈内，住的基本都是来考乡试的读书人，读书人对于这样的热闹是喜欢看的。
他们一听到那位顾先生的名声，更加不得了，看向顾沉的目光都变了。
顾沉轻松一笑：“你是嫉妒我有这么好的妹妹么，可惜你这辈子都不会有。”
“子缘兄说得好。”徐辞秋在旁边道。
那人倒也不恼，又上前几步道：“顾先生与诸葛先生他们叫好，而这次的主考官普大人又是诸葛先生的弟子，说不定顾兄走了这门道，内定成了举人。”
顾沉脸色微变，这话何等过分，且看他还施彼身：“看你这样子，家中必然不缺钱，指不定你家人花了钱给你买了个功名。”
没曾想对方要比他想象的更激动，“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这样的事其可胡说。”那人跳脚辩驳道。
“你能这样说，我又为何不能，看你这般反应，莫不是被我给说中了。”顾沉笑道，“清者自清，多说无益。”
说完就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三妹才华太高，他的确有些压低，但不至于心里不好受。
之后，有人来找他探讨学问，在这过程中聊到了上午那个富贵公子，他才知晓那人是云都府通判之子，他母亲是云州首富的女儿，有钱有权，为人嚣张跋扈，。
他名为杜同，字飞鹏，本人有些许才能，可要说考乡试，怕是没定点希望，这也是许多人心知肚明的。
原来是个纨绔子，顾沉摇摇头，接着看书，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第二日，他还未出客栈，就从徐辞秋那里听到外面有关他的流言。
流言内容很简单，就如昨日与杜飞鹏争辩的那样，说他上次乡试落榜，这次信心满满，是因为她妹妹拜托诸葛先生走了普大人的门路。
“相信这事的人是脑子有问题吧，这么明显的谣言也有人信，还传的满街都是。”顾沉扶额露无奈之色。
“你不担心啊。”徐辞秋道，“这样下去对你可不利。”
“怎么不利了，难道因为这些话，他们还能让我不参与乡试不成！”
徐辞秋道：“谣言还不止这些，后面的更过分……”他看向顾沉欲言又止，后面的话若是说了，怕扰乱他心神。
明日就要开考了，在这紧要关头却出了这等事，唉，散播流言的人一定是嫉妒顾兄。
“说吧，都是假的，我有什么不能听的。”顾沉坦然道。
这时，有人在门外喊话：“顾沉！顾子缘，有本事出来比试，拿出真本事来，别不是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靠自家妹妹的关系就算了，你竟然还想着娶林大人的爱女，想以此为自己添一条门口，简直恬不知耻！”
听到此处，顾沉眉头微皱：“你要说的就是这点？”
徐辞秋道：“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你写信给林大人的女儿。”
外面的辱骂声依旧，顾沉却未出门，只提笔写下一副上联，让书童挂在门口，这招是朝三妹学的。
书童将上联挂好后，道：“这上联是我家公子所出，你们若是能写出下联，我们公子就与谁比试，若是连这对联都对不出，便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公子读书。”
书童说完就进屋去了，那些受蛊惑，或是见不得他人好的读书人都来不及喊他，转而看向门上挂着的上联。
“说人之人被说人之人说，人人被说，不如不说。”
这对联的难度……让守在门口的人面露难色，有些读书人为此冥思苦想，读书人有一种特点，互相之间有种轻视之感，对于别人出的难题，尤其是自身看不起的人出的，就有股动力让他想方设法研究出答案，随后有意或无意地在出题人面前卖弄一番。
第172章：谣言止于智者
杜飞鹏坐在对面酒楼里，得知顾沉出了这样难的上联，嘴角上扬。
他自身无才，需要借助别人的才气出名，这样才能让他买来的功名更为名正言顺，别人也就不敢过多指摘。
而他看中的就是第一次乡试未中的顾沉，有个名动天下的妹妹，而且自身的才能并不算多高，先将他逼到无路可走，然后自己再站出来与他比试，身后有人相助的情况下，必定能赢。
现在他虽然没有出面与人比试，可也挂出了一副上联，那些自诩有才的读书人现在看到那副对联就皱眉摇头，还是得他出马。
“张老师，这上联怎么对？可有下联了。”他问站在一旁的老头儿，这老头儿是他娘请来帮他的，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像这样的对联，对张老师来说应该手到擒来吧，最好多准备几副难点的上联，我一块拿去教那顾子缘在众人面前难看。”
他说了一大堆，可身边的张老师却一言不发。
他这才回首看去，见张老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但又觉得不对，又换张纸开始写，才落笔又将笔给收回。
“张老师，你这是在做什么？”杜飞鹏问道。
“顾子缘的那副对联不好对，下联难写啊。”张老师摇头道，对对联并非他强项，加上顾沉的上联又长得奇怪，他一时间想不出下联。
因为好半天都无人对出下联，有关顾沉无才需要靠关系才能考过乡试的谣言不攻自破。
等到用过午饭，顾沉准备休息一会，刚躺下就听到门外传来吵嚷声，这是有人对出对联了？
杜飞鹏带着一众朋友在门口喊道：“顾沉出来，你这副对联我已经对出来了，倒是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才。”
他心里有些没底，顾沉随便写的一个上联，竟然让张老师想了这么久，张老师出的那些题能难倒他么。
顾沉一打开门，就看到昨日那张讨厌嚣张的脸，道：“杜公子对出下联了，真是奇事啊。”
他这般姿态，让客栈内看热闹的人都笑了。
“本公子怎么就不能写出下联，你们别狗眼看人低！”杜飞鹏用手里的扇子指向他们怒道。
那些人可不怕他，反而因他这话笑得更欢了。
顾沉站在门口道：“杜公子的下联是什么？别耽搁我的时间。”
杜飞鹏刷的一下将扇子打开，睨了眼顾沉，低眸沉吟道：“听好了，我的下联是：管官之事受管官之官管，官官受管，何必多管。”
说完就将扇子合起来，“怎么样，服气吧。”
顾沉点头道：“对仗工整，确实不错，杜公子既然写出了下联，不知想与我比试什么？是诗词文章还是琴棋书画？我时间紧，还请杜公子选个快点的。”
他怀疑刚才的下联是不是杜飞鹏写的，也很好奇杜飞鹏到底想做什么，他有什么才能与自己比试。
“不比别的，就比对联，你要是对不出我这几副对联，明日就不许参加乡试。”杜飞鹏开口道。
这话引起其余人议论不绝，只要求太过分。
“比对联我答应，但不会放弃乡试，你的要求太过无理。”顾沉虽然自信能赢他，可他也看出对方是有备而来，谁知道他的那些对联是哪个出的。
他一拒绝，杜飞鹏就嚣张的笑了，“你不敢比，是因为你怕输，为什么怕输，还不是因为你没真本事，不然怎么连我的对联都不敢接。”
他这番话虽有些歪，可仔细一想也无错处，其他人听了基本都认同。
徐辞秋站在顾沉身边道：“是你的要求太过分，再说了，你的那些对联肯定不是你写的！你要有那本事，也不至于在乡试前一天搞风搞雨，上蹿下跳的。”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顾沉你就说你敢不敢应战！”杜飞鹏催促道，他就怕对方不应答。
若是换了以前的顾沉，就算知道这是对方的陷阱，也会立马被激怒答应了下来，而他前段时间与顾颜待在一起久了，也沾了些她厚脸皮气息，所以，顾沉道：“比试我可以答应，但不能比对联，乡试又不考对联，咱们就比写文章，就在这家客栈写，由在座各位出题，如何啊？”
“不是，你，说好的比对联的，怎么能说变就变。”杜飞鹏着急道，怎么能不按规矩来，他哪会写文章，写出的东西，他爹看了都会抄起藤条抽他。
顾沉道：“杜公子是怕了啊，既然如此，就请问吧。”
杜飞鹏道：“你自己说写出下联，就答应与人比试，现在怎么能耍赖！”
“耍赖？严重了吧，我只说答应比试，也没规定具体与人比什么，你要真的有些才能，改一改难倒就这样难。”顾沉说道，幸好杜飞鹏脑子不太好使，他稍加引导就顺着他的话来说了。
“你给我等着！”杜飞鹏放下狠话，便疾步离开客栈，但在走出一段路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刚才分明是顾沉问他要比什么的，他这话的意思是比什么都可以，最后竟然成了他改……
现在要是回去，回不去了！
就在他出客栈的那一刻，高下立判，那些人也将他的虚实看清楚了。
他看向手里的折扇，因为时间急迫，他让张老师将对联写在扇面上，字迹比较小，只有放在面前才能看清。
现在扇子用不着了，他想到客栈内那些人的眼光，就越发恼火，马上将折扇撕烂。
事情轻松解决，顾沉回屋睡觉，像这样的事是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的。
谣言止于智者，早在谣言开始的时候，就有人不相信，一直到顾沉挂出上联时，也有人相信他，而且有人也对出了下联，只是不想参与这件事，便未将下联写出来。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学子们就起床穿戴整齐，拿好东西，前往考试的云都院。
考试有三场，，每场考三天，在这几天里都不能出考场，所以学生需要自备三天的干粮与被褥，最重要的是备好笔墨。
第173章：妙手空空
顾颜现在每天坚持练武，手臂上有了薄薄的肌肉，她现在已经能将吴语教授的那套拳法打出来了，并且学了别的招式。
儿子看她学武，又兴起了学武的心，可结果……他的武学天赋实在有限，只能学点基础，用来强身健体。
瑜儿的文学天赋已经极高了，要是武学天赋也变态，那就真的是变态了。
她不一样，她是开外挂的，要是没外挂，估计都比不上儿子。
今日是乡试的第一天，顾老爷在家里为儿子加油，本来他是想陪儿子一起去云都府的，可又怕给儿子增加压力，就没去了。
酒庄的生意越来越大，暖阳酒已经远销到云州之外。
他要忙的事也愈发多，前段时间，颜颜安排了他的那几个徒孙给他的酒庄和顾氏酒楼重新做了账。
那是一种新的做账方式，连数字都长得格外…看不懂。
在他潜心学习了几日后，才勉强看懂账目，一直学习到现在，他已经能将账目全都看懂，并自行做账。
相比较而言，现在这种做账方法比之前的而言更方便，更准确。
顾重从酒庄出来，已经是下午了，，他准备到街上买点东西去四季山庄，看看女儿外孙。
他身边只跟着一个仆人，等到了街上，发现今日这时候外面的人更多，这段时间因为太热，阳光猛烈，人们减少了外出时间。
今日除了是乡试的日子，也没没有别的需要注意的地。
他先去唐氏糕点铺，买了点桂花糕，也不知有没有女儿做的好吃。
接着准备去买点水果，才走出几步就与人撞了个满怀，顾重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走快了才撞到的，立马道歉：“你没事吧，是我走快了。”
被他撞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头发有些短，低着头说了句：“没事没事，我也有错。”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顾重转身看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顾重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摸腰上挂着的钱袋。
“哎呀！那人是个小贼，将我的钱袋给盗走了。”顾重一拍脑袋懊恼道：“真是舒坦日子过久了，这点警惕心都没有，那人一看就不对劲啊。”
仆人道：“老爷，我现在去追！”
仆人的内心戏是，您老一直都这样，什么时候有过警惕心呐。两人装一起不管对与错，您自个就先道歉了。
顾重挥手道：“罢了罢了，现在去追也追不上了，上山吧。”
街上人这么多，去哪里找去，也只能先自认倒霉。
先去上山找女儿吧，水果也买不了了，他懒得折回酒庄取钱了。
上了山，进了庄子。
再与女儿闲聊时，将方才的事当经验说给了她听。
顾颜道：“爹当时没半点感觉，钱袋就系在你腰上。”
“人家妙手空空，也是一门功夫，他要是连我这个普通老百姓的钱都偷不走，哪有本事做这行。”已经认栽的顾重分析道。
“听你这意思还挺看好他的……他能在这里偷一回，就会有第二回，准能再遇着，爹，你看清他长什么样前吗？”顾颜问道。
“我哪看清他什么样，转眼就看不到人了，他又一直低着头，倒是头发太短了，就如我中指长短。”顾重用手比划道。
“你没看到他脸，怎么知道他是少年？”顾颜在脑海中勾画那人的模样，一边问道。
“你爹我可不聋，他那声音一听就是处于变声期的小伙子，嘶哑不清。”顾重回忆道。
略一停顿，又接着感慨道：“年纪轻轻怎么就走上这条道了。”
两人聊了一阵，顾颜让老爹今日在庄上歇着，不用急着回去忙碌。
顾重自然不会推辞，让仆人回家给个信，就去逗外孙女了。
书籍的事已经到尾声了，每天按量进行检查修改即可，按照现在的速度，再用三天时间就能搞定。
顾颜还是照常的练武、看书、陪孩子。
做女儿很难，尤其是来月经的时候，每次大姨妈来的时候，她都十分纠结，很像让它不来，但是它要是不来就说明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三天后，琳琅书屋。
《字典》已经编纂完成，顾颜和一群老头子满脸欣慰地围在书桌前，看着桌上三沓尺多高的书籍，与之前预计的一样，一共二十六本。
每本书都编了页码，下一本的第一页接上一本的最后一页的页码，以此类推。
“耗了大半年的时间，总算是完工了。”周新悬捋了捋胡须，大笑着。
诸葛忘川道：“此等巨作一出，将是惠民惠国的大事好事！”
云定江呵呵笑道：“这书若是刊印出来，可教化万民！”
顾颜心道有这么夸张吗，但仔细一想，在这个时代，效果并未夸大。
章老先生拄着拐杖道：“书已经成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刊印发书。”
蓝岑溪问道：“顾先生有什么打算？”
“我有的打算？首先这书不是我个人的，而是在场所有人一起努力才完成的，我只能提一些意见，具体要看各位老先生的意思。”顾颜说着，看向诸位。
这并非她谦虚，而是理应如此，就算著作的事由她牵头，但她属于小辈，而且这些人也都是大佬，一些潜在的社会规则还是要懂的。
众人点头道：“这点顾先生说的不错，也不能只让顾先生动脑子，我们这些老头子也提提意见，出一个万全之策，让更多人能看到学到《字典》。”
顾颜率先道：“蓝先生既然都点名了，我就先说说我的看法，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识字，这售价一定要低，这样就有更多的人买得起，但不能做免费的，这是我们的心血，免费的反而让人不珍惜。”
诸葛先生点头：“理应如此，这二十六册书该算多少价合理？”
“不如就按成本来？”云定江提议道，“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是做印书卖书的生意，我若是让他以成本价卖出，他绝不敢多言，若是各位不放心，也可以换其他书店。”
云老爷子的性格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在吃众人也都习惯了，并且同样的直言回复他。
第174章：印刷术
蓝岑溪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信你当然去信得过，不过，这样一来，你家可就要亏损一大笔钱。”
云定江道：“钱花了就花了，反正家里的小子也只会做些赚钱的买卖。”
顾颜心想，云老头还真是看他的几个儿子不顺眼，毕竟他的儿子都未能做到子承父业，成为书法大家或是考取功名。
顾颜看着桌上这么多页的书，想到页数多了，刊印起来也费时间，是时候将活字印刷给弄出来了。
她提议道：“我想再等几天才出书。”
“这还为何？”周新悬问道。
“是为了等乡试结束吗？”诸葛忘川猜道。
顾颜答道：“并非如此，是我想到了新的印刷办法，活字印刷术！”
“什么是活字印刷术？”
“这种印刷术有什么用？”
“有试过吗？”
在座的除了顾颜，其余人都想好奇宝宝般听到这个新鲜东西，立马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顾颜解释道：“是一种……”
光说不实战，都是表面功夫，现在家里有钱的顾颜，已经能够做到想什么做什么了，活字印刷的工具现在就可以让人制作。
特地邀请特级制作师老余，和师父有命不得不从的霍重雪，外加沉默寡言的吴语。
三人使用刀剑的功夫不错，雕刻功夫比起一般的雕刻师要好很多。
按照顾颜给出的图纸，他们照着准备木材，进行雕刻就行。
武林高手在去闲下来的时候，就是要这样用！
诸葛忘川他们虽然理解了，但还是很好奇，一群老头子看看图纸又看看刨木头的三人，然后决定直接等成品。
做它并非一日就是成功，因为成品并不代表能用。
因为在第二天，他们将图纸上的东西都做出来后，顾颜一试，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她冥思良久发现漏了个东西，然后将漏掉的给画出来。
下午时候，她又试了一遍，这次成功了。
活字印刷术最难最麻烦的就是需要给每个字雕刻个小方格子，而在印刷时，就替换每一版的字，这样就不需要每页内容都雕刻到印刷版上了。
在印刷过程中就需要注意，千万不能放错了字，需要调换文字的人识字和细心，避免印刷出错。
顾颜欣喜道：“现在只需要完善这版印刷工具，可以在一边印刷的时候一边完善，多找些会雕刻的工人，规定好字的大小风格，相信在一月内可以完工。”
诸葛忘川道：“顾先生总有奇思妙想，活字印刷若是能得到推广，我大周许多书都能方便刊印，广以流传。”
顾颜道：“的确如此。”
她不是自夸，而是对中国古代人们的智慧的认可。
“对了，云老先生既然有这一套印刷工具，书籍就能放在山庄进行刊印了，只需要几个人，便能刊印书籍。”
“你这法子确实不错，只是这速度也不算快，这一套印下来所费的功夫可不少…”云老先生道。
顾颜道：“我有办法，多做几套印刷模型，而文字格只需一套，第一套先印一页，当印第二页时，第二套工具拿文字印第一页，然后以此类推，只要人手足够就能完成我的设想。”
“放在山庄印刷，我还是觉得不妥，这里是顾先生府邸，太多人挤在这里不好。”章老先生摇头道，随后提出建议：“不如我们一起建立一家印刷店？”
顾颜眼睛一亮，没想到年纪这么大的章老头点子还挺新鲜大胆的，很合她胃口，“这主意不错，印刷店除了印刷我们自己的书，还能接一些有识之士的文学作品，但所接的作品需要我们其中一人过目，不可乱来。”
她第一个赞同，其他人也很感兴趣，他们身为读书人的榜样，都未曾经商，家里有产业的都是家族中人或是下人打理。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他们是要开印刷店，这样的店子不图多赚钱，只愿让更多人能看到书。
诸葛忘川哈哈笑道：“没想到章老还能提出此等意见，着实难得。”
章老在他们一行人中可是出了名的固执，今日却提出开店的意见，能不算难得吗。
章颐园佯装生气，哼道：“这点子怎么呢？还非要你们年轻些的才想的出吗？！”
“这法子好啊。”诸葛忘川接道。
云老先生道：“我虽讨厌经商，但这次的事我也只好随你们的心愿了。”
听他的语气颇为无奈，但看他的神态却并无不满，甚至嘴角上扬。
顾颜问道：“既然都同意了，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印刷店的名字，还有该将店开在何处？”
有了新色想法，就会有新的需要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她不怎么想解决，老头子们给给力吧。
“就放在云州如何？叫什么名字等会再商议，我估摸着起名的比选地方争议要激烈的多。”诸葛先生抢先道。
他说的话很实在，在场哪个不是腹有诗书的大师，对于起名肯定个有一套方法与含义，对于放在何处他们就比较随意了，反正也不用他们看店。
云定江道：“不能设在云州，云州较之我大周来说较为偏僻，不适合，照我说放中州最好，挨近国都。”
“不可不可！不能挨着京都，京都都是些权贵子弟，个个家缠万贯不懂得珍惜书籍。”章老先生摆手道，“建在灵州最稳妥，灵州乃文人荟聚之地，又有诸葛先生照看，不会出问题，印出的书也能得到更快的传播。”
诸葛忘川道：“灵州的学子确实多，诗文比试几乎每日都有。”
每天到他家拜访的人都不知几何，但基本被他拒绝了，可还是有人坚持来找他。
蓝岑溪道：“我也认为放灵州最好。”
经过这一轮商议，店子要放在灵州。
接下来就是商量店名了，果然如诸葛先生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强烈表达了自己对所起的名字的期盼和所带的含义。
最后，甚至要演变成辩论大赛，争吵声此起彼伏，顾颜小心翼翼退到一旁，生怕被卷进去。
看着拄着拐杖和诸葛先生较劲的章老，还和各自找了对手争辩的老头们，顾颜心道起个名字而已，非要争出个好来，真的是越老越像小孩。
第175章：二十桥
经过激烈的争辩，店铺的名字最终叫做二十桥。
二十是指他们有二十人，而桥的意义是他们的店铺是为了给天下读书人做桥梁，印刷天下书籍，让文学知识得以广传。
“二十桥。”
顾颜在心里念完，嘴里又忍不住念叨几遍，她还是觉得有些拗口。
但是看他们高兴的模样，就算对这名字有意见，最好还是憋着，以免再度引起口水之战，到那时被淹没的就是她了。
为了让书籍更快得以刊印发出，诸葛忘川率先写信回家，让家里人盘下店铺，而这边则先将印刷工具做好，将常用的文字雕刻出来，而不常见的字，等到遇见时再临时雕刻即可。
诸葛忘川写完信后，突然道：“这封信也就比我早几天到灵州。”
现在著书的事已经完成，他们也该各回各家了。
一旁的章老道：“在顾先生这里住了这么久，吃的好喝的好，身上的肉都多了，怕是回到家中都习惯家里的饭菜了。”
顾颜笑道：“要是舍不得走，再多住些时日，一起研究些别的学问。”
周新悬打趣道：“可别想再拉着我们做苦力了，这段时间的忙碌，头发都掉了一把了，得找个地方休养休养。”
他这话惹得众人大笑不止，虽然前段时间比较辛苦，但甜大于苦，更何况，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凄惨。
在乡试结束的前一天，诸葛先生他们就各自回家了，走的时候还摆了场宴席。
现在只有蓝岑溪还在四季山庄，他有心将顾瑜带到灵州去学习，他已经问过顾瑜了，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拒绝是，说明他想去，只是有些顾忌。
所以，他直接找上了顾颜，这个时辰，顾颜正在练武。
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基本拳法和基本身法，正在练习吴语教的剑法，因为她的基本功已经打好了，加上身负外挂，在旁人看来，她学起武功来，有种让人惊叹的天赋，以至于吴语每次传授新的招式时，都自鸣得意，觉得自己眼光极好，才挑中了武学天才顾颜。
顾颜每次面对霍重雪他们的夸赞，都厚颜无耻地接下来了。
不然能怎么办？
见蓝岑溪来了，顾颜挽了个剑花，便将剑给收起来。
“英姿飒爽，顾先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蓝岑溪好不吝啬的夸道。
“过奖了。”顾颜谦虚一声，走近道：“蓝先生找我何事？”
蓝岑溪道：“我想带瑜儿回灵州，学习一段时间，不知……”下面的话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因顾颜看向他的眼神变了，看来是不会同意了。
也对，在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提议，两人商议之后的结果就是等顾瑜再长几年，现在他又来提议，顾颜能有好脸色才怪。
看他神色紧张，顾颜轻笑道：“如果瑜儿想去的话，我也不会拦着。”
之前坚定的拒绝，是因为她对蓝岑溪不够了解，万一人品不太好，或是对顾瑜不好，那她要多不放心就多不放心。
现在，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以及闲暇时的聊天中，她已经将蓝家的情况大致摸清楚了，儿子去了，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待遇。
“啊，你这算是同意了？”蓝岑溪还处于恍惚中。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顾颜反问道。
蓝岑溪高兴道：“没有问题，你继续练剑。”说着就兴奋的快步离去，要让顾瑜同意，这可要简单多了。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连回到灵州后，怎么带着徒弟游览灵州风光，和吃遍灵州特色，让徒儿喜欢上灵州，不舍离去。
等到下午时，师徒两就一起出现在顾颜院中。
三人进行了深刻的谈话，尤其是以顾颜的叮嘱为主要内容，他们等顾沉乡试结果出来后就启程前往灵州，这一去短则年前回来，长则一年。
乡试一般都会在七天后公布榜单，一想到再有几天，就要跟着师父去灵州，很长时间见不到娘亲，顾瑜就开始多陪着她。
“傻儿子，又不是去了不回来，总不能娘亲一辈子都陪着你。”顾颜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我从灵州回家，给娘亲，给大家带礼物，娘亲想要什么？不对不对，等我去了写信告诉你有什么好玩的，你再选。”顾瑜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啊，都听你的。”顾颜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裳。
在太阳下山前，顾颜与陈子衿一块前往云都府，坐马车需要一整天，原本是想早点去云都府接考完的二哥，但家中那些老头子还未都走了，才耽搁了一天。
不过，老爹已经提前三天去了。
也不知二哥考得怎样，见面了问还是不问好？
在马车上闲得慌的顾颜又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陈子衿本不用去的，但他想要凑热闹，加上去见一见当年的同窗，便跟着一块去。
在车上，两人聊了一会，天黑后，盖着提前备好的小毯子靠在马车上睡觉。
第二天中午，两人到达云都府，找到了顾重租的客栈，在客栈里未见到他人，一问掌柜的，才知道今日许多陪考的都到云都院门前接人去了。
老爹有九成九的可能也去了。
现在离考院开门还有三个时辰，这么早就去了。
有过经历的陈子衿解释道：“在考院里待上九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还要集中精神做题，任谁呆在里面久了，出来的时候都会很累很虚弱，所以基本上都会有家里人来接，我当年考的时候，我家来了十个人！”
“来这么多人，都挺关心你的。”他说的这些顾颜明白。
“来少了，挤不进去啊。”陈子衿无奈道：“我们算是晚到的了，等到了考院师父就知道了。”
顾颜轻松一笑，她可是经历过国庆节去著名景点旅游的拥挤感，从高往抵看时，黑压压一片全是人，而且当你想往前走时，偏偏因为队伍过于壮大，只能以龟速前进，有时还会在原地停留到你脚疼，自从经历过那次悲催的拥挤后，他对旅游失去了兴趣。
第176章：弱不禁风
但这次与旅游又不一样，是去接人。
这让她回忆起，以前接女儿上下班的场景。
等到了考院，她回忆出的画面被尽数击碎，他们站在街上，只看到许多人的背影，连考院的大门都瞧不见。
甚至她旁边的树上都站着一个人。
抬头看了眼刺目的太阳，这些人也来的太早了吧！
“这么大的太阳，也不撑把伞。”顾颜小声嘀咕道。
“都不敢撑伞，撑伞会占位置，旁人看了会心生怨怼，索性大伙都不打。”陈子衿解释道。
“可都挤在这里也不算个事啊，到时候考生怎么出来？”顾颜疑惑道，这不会踩踏事件么，官府不管管？
顾颜今日穿的是一件淡青色长裙，头发梳成男子的束冠模样，初一像是个秀气的公子哥，仔细一瞧就能看出她是个女娇娥。
她手里拿着把折扇，轻轻扇着风。
“也不知道老爹在哪个位置？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反正我们也进不去了，到旁边的茶楼歇会吧。”顾颜左右看了看，发现一座三层高的茶楼，就在他们右后方。
进了茶楼，发现一楼坐满了，二楼也坐满了，而三楼是雅间，也已经满了。
“真是我来晚了？”顾颜自问一声。
“两位公子若是没位置了，可与我拼桌。”靠窗坐的一个白净公子向他们邀请道。
顾颜望过去时，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干净的眼眸与俊逸的脸庞，加上一身素白，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丫鬟，丫鬟梳着垂髻，年纪不大，圆嘟嘟的脸蛋，甚是可爱。
顾颜走近道：“多谢了。”
按照她看过这么多电视小说的经验，像这样突出的人都是新的故事触发因素，可她现在就想好好在家练武养孩子，不想触发支线剧情，所以，还是少与他说话。
但不想久站的她，还是带着陈子衿在旁边落了座。
她坐在白衣公子的对面，也是靠窗的好位置，在这里可以将考院前的情况尽收眼底。
顾颜靠着过人的眼力，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了老爹的身影，到那个中间去了，都不好让他上来歇息了。
陈子衿让店小二上了壶幽兰香。
顾颜喝了口茶，然后看了眼杯中茶水，“兰花的味道。”
陈子衿道：“这茶名为幽兰香，是茶楼的招牌，师父觉得如何？”
“不错。”顾颜点头道，要她写和茶文化相关的文章，她能随意写一篇，但是对品茶真没多少经验，能喝出兰花味就已经是极限了。
“你不是与人有约，他还未到吗？”顾颜问道。
陈子衿不在意地答道：“许久未见的同窗，关系一般，也不知他为何找我，先不用管他，我不能将师父一人丢在此处。”
“既然有约，就先去赴约，熟不熟是另一回事，这点诚信还是得有的，我不用你陪着。”顾颜认真道。
她觉得自己现在能一个打三个像陈子衿这样的年轻男子，只是还没试过，不知到具体是不是她所想的这样。
师父的命令，他不敢不听，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起身告辞道：“弟子先去赴约，晚些时候去客栈寻你。”
“去吧。”顾颜可不想徒弟因为她而耽搁自身的事。
一个时辰后，顾颜的茶已经换了一壶，去了一趟茅厕，其中未曾与白衣男子说过一句话。
真的好无聊，为何要来这么早！
“你是来接人的？”一直在睡觉的白衣男子忽然问道，他的声音很清澈。
她要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说不定会拜倒在从模样身材到声音都如此完美的男子的脚下，对他一见倾心。
“嗯。”顾颜点头应了声。
接着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咳嗽声，顾颜按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并未抬眼看他。
“咳咳咳……咳咳……”咳嗽声断断续续，方才还睡得挺香，突然就像是得了重感冒，顾颜腹诽一阵。
他身边可爱的小丫鬟担忧道：“公子，快将药吃了，咱们回去吧。”
顾颜的内心是，快走快走，免得她总担心会触发什么鬼畜剧情。
白衣公子吃过药，虚弱道：“无碍，我还不想回去。”
接下来，他只是轻微的咳嗽几声，顾颜忍不住吐槽见效这么快这好的药，合理一点行不行啊。
要不是面前的人真的脸色不太好，她都怀疑是在装病了。
顾颜不说话，白衣公子又忍不住问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顾先生，对吗？”
知道她的身份不算什么，刚才陈子衿当着他的面喊她师父，她是女子，能有读书的男弟子的，整个云州也就独她一份。
“好眼力。”敷衍性的夸了句。
“顾先生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白衣男子道。
顾颜不做回答，我怎么可能和你想的一样，又未曾见过。
弱不禁风的年轻人还是回去找大夫治病吧，瞎出来溜达啥，也不怕将病气过给别人，心有警惕的顾颜下意识地对他不爽。
其实对方并未招惹她，只是坐在一桌，闲聊几句罢了。
“我看顾先生的书，充实了许多，那本《红楼梦》写得很有趣，见到顾先生之前，我以为你是个如林黛玉般多愁善感的女子。”
听到这话，顾颜下意识回了句：“我若是将林黛玉当自己，就不会让她凄惨过世。”
“那顾先生是书中哪一个？”
“我是写书的人。”顾颜答道。
那人轻声笑了笑，道：“是我唐突了，倒未曾禀明身份，在下是乃灵州人士，姓沈名澈，因为命理不好，便未曾取字，顾先生怎么顺口怎么喊就是。”
顾颜心道，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
“沈公子不远万里来此，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她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但照他这样的对话方式，一定会说道主要事情，干脆问出来算了。
“一来，是见识见识闻名天下的顾先生，确实名实相副，二来，是想与顾先生做一笔买卖。”沈澈笑容温和有礼，是那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温柔。
顾颜呵呵一笑，她刚才有展示才华么，怎么看出名实相副的，还想和我做生意，拒绝！
第177章：曲江比剑
沈澈离开了，在他说完要和她有生意往来后，就走了。
他一定还会来找上门来的，顾颜一脸无奈地坐在茶楼继续等待。
没有了让她担忧的人或事，已经触发的事不算，时间也过得快许多。
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来的人更多了，街头巷尾都是人，院前有守着的士兵维持秩序。
为了考生的安全，也避免发生意外，在考院开门时，会有官兵镇守在门前，让前来者注意不要踏过院门前拉着的一块红色绸布。
考生也不是一次性全都出来，而是按照考场的前后分批次出来。
顾颜在茶楼看着刚出来的考生，一个个的精神萎靡，盯着黑眼圈，有些穿着一般的学子手里还抱着拿进去的被褥等物件。
他们一出现，就听到一片呼喊声，都是在喊名字。
“李富，李富！在这里，习水县的李富，李庆利！”粗狂的嗓音加上摇摆的手势，很是引人注目。
“赵龙源，澧县的赵龙源！”
…………
下面呼喊的声音，有点像接机时的场景，顾颜坐在楼上看着，她还是等人少点再下去吧。
这么热的天，这些人哎……
考生在考场经历知识考核，出来后还要经历体力考验，冲破重重阻碍，找到自己的家人，太不容易了。
等顾老爷将顾沉接出来时，太阳已经落到山腰，天边被烧成暗红色。
一行人回到客栈，顾沉先去洗漱，然后一块吃了点东西，再细说了考场上的事。
“二哥考得如何？”顾颜端坐在他面前。
“好不好不是我说了算。”
“听你这么说，应该是不错了。”
顾沉点了点头，答题的时候，挺顺的，基本都是他记得的内容，每场考试，都能提前写完，然后坐在位置上检查和休息。
顾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儿天资聪颖，又比常人要勤勉许多，此次定能榜上有名。”
三人聊了约莫一刻钟，就听到门外催促般的敲门声，“请问顾先生是在这间房吗？”
说话的是客栈的伙计，顾颜听过他的声音，所以一下就辨认出来了，顾沉打开门，露出微微弯腰的年轻伙计，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伙计道：“那位女顾先生在吗？”
他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在云州只有一个女子被大家称为顾先生，顾颜上前问道：“找我有何事？”
伙计盯着她的发冠看了一会，才道：“是这样的，原本与先生一块来的陈公子受伤了，刚才百草堂的小学徒过来传的消息，让你过去看看。”
顾颜惊道：“他怎么受伤了！百草堂往哪边走？”
“出了客栈，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再左转一直往前，就能看到了，不远。”伙计快速答道。
顾颜道了声谢，便提了一个灯笼出了客栈，顾沉两人跟在她身后。
这时候，天刚黑，星光微弱，而路边并无灯光，不提灯笼根本看不清路，顾颜在路上说了陈子衿与她一起来的事。
到了百草堂，敲门入内。
接待他们的是百草堂的小学徒，在知道他们是来寻陈子衿之后，他道：“他伤的很重，师父正在为他治伤，师父治伤时不许外人打搅，你们现在这里坐一会吧，我去给你们沏茶。”
“请问他是怎么受伤的？”顾颜问道。
学徒一边找茶叶一边答道：“与人比剑，被那人刺中小腹，幸好我师父当时从那边路过，将他带回来及时止血治疗，不然他今日就死了。”
学徒年纪轻，说起话来比较直接。
顾颜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有师父出马，应该不会有事。”学徒捣鼓了天半，才将茶叶给寻出来，从后院提了壶热水，略显潦草地给他们泡了茶。
“陈子衿怎么会与人比剑，他不是来见同窗的吗？”顾沉疑惑道。
顾颜目光微沉，竟然有人敢伤害她徒弟，陈子衿从未练过武功，只会几招用来做样子的花哨剑术，按理说是不会与人比斗的。
徒弟这么老实，肯定是被人给套路了，一定要讨回公道。
等了一会，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老先生从里间出来，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顾先生吧？”他盯着顾颜的眼神带着审视。
“是我，陈子衿他怎么样了？我们能进去看了吗？”顾颜问道。
她问的急迫，老先生夸赞道：“风度翩翩，文采斐然，给我们姓顾的添了分光彩；人没事了，但尚在昏迷中，需要静养。”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顾颜有点不好意思，原来大夫也姓顾啊。
进了里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陈子衿，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因疼痛眉头皱起，上午人还好好地，这会就成了这样。
顾颜出来问道：“多谢顾大夫出手相救，顾大夫知道是谁将他刺伤的吗？”
“顾先生是打算报仇？”顾大夫反问道。
“我徒弟险些丧命，自然要找对方讨回公道。”顾颜答道。
“你可知他为何要与人比斗？”顾大夫又问道。
“顾大夫不要卖关子了，还请都告知我。”顾颜执礼道。
顾大夫捋了捋短须，道：“当时我看病回来，从曲江岸边过，看到许多人聚在岸边柳树下，见陈公子与人争执，前面的没听真切，后面我走近了，将他们的话给听明白了。”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原来与陈公子争辩的那些人在说顾先生你的不是，陈公子为此与人争辩，争论之后演变成了比剑，这也是他们提出的意见，他们说‘如果顾先生真有本事，就与他们其中一人比剑，不论输赢，不论生死，此事都到此为止。’”
“然后陈子衿就答应了？”顾颜清楚结果，还是问出了声，他那三脚猫的功夫，竟然为了她答应与人比剑，这么好的徒弟打着灯笼都难找。
“顾先生当时不在场，不知道那些人的话说得有多难听，陈公子答应下来，既是为你，也是为他自己，若是真退了，他以后就再难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顾大夫分析道。
第178章：所谓同窗
从顾大夫那里了解到，那些伤陈子衿的人都是他同窗，今日约在曲江边的望江楼见面畅谈。
现在看来，这是他们早就给陈子衿设的局，不管结果怎样，他们都达到了目的。
可惜顾大夫不认识那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住在何处，不然顾颜现在就想提一柄三尺长剑找上去。
“他们应该不全是云都府人，应该有人住在客栈，而且曲江的事，明日定会被人四处说，赢了比剑的人肯定不会藏着掖着，到时候一问就知道是谁了。”顾沉分析道。
顾颜道：“也只能等明天了，二哥与父亲明日要不先回去，陈子衿还需要人照顾，他也不能坐马车颠簸，我就先留在这里。”
“我是你爹，他是你哥，你让我们现在回去！这事情，难道你要一个人解决。”顾重有点生气，遇到事情，一起面对，才是一家人。
老爹语气忽然这么重，顾颜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也是想到了二哥刚考完，需要回家休息，所以才这样建议。
“那就都在这里。”顾颜改口道。
“这才对，一家人就不该说两家话。”顾重给了她一个笑脸。
百草堂是顾大夫开的，另外在这里坐诊的有三位大夫，有十几个学徒，医馆挺大的，也不用给陈子衿重新搬一个地方，避免伤口崩开的情况。
次日一早，他们在曲江比剑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
这件事发生在云都府内，而且是在乡试最后一天，而比剑之人又都是举人，为的又是鼎鼎有名的顾先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成为人们茶饭之后的闲谈之事。
顾颜一早就起来了，昨天夜里陈子衿醒来了一回，和她说了比剑的事。
若不是她问，他是不肯说的，他觉得输了给师父丢脸。
但在顾颜看来，还是身体更重要，并且觉得当时陈子衿不该应战，明知道打不过还去，着实不理智，还是个冲动的热血少年啊。
顾沉在外面转了一圈就打听到了那些人现在在何处，回来告知顾颜，“他们住在东升客栈，正在客栈附近的酒楼喝酒。”
“好，等我一会，一起去。”顾颜说着进了她的房间。
片刻后，将从顾大夫那里借来的长剑提了出来，气势汹汹就要往外走，被老爹给喊住：“不要太过冲动，你现在的身份可不好亲自出手。”
顾颜明白这点，但她不在乎，要是有人说她以身份压人，那就说呗。
有时候，成就到了一定程度，就不会太过在意某些人目光。
“爹，你在这里照顾子衿，我去去就回，等我的好消息。”顾颜自信满满道，听陈子衿与顾大夫的描述，与陈子衿比剑的人功夫也不怎样，是个半桶水，她学了这么久的武，总算可以拿出来显摆显摆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给徒弟报仇。
很快，她与顾沉到了酒楼，直奔那桌喝酒畅谈的六人而去。
六人中，有人参加过去年的秋池宴，见过顾颜，见她过来立马收了声，喊道：“顾先生好风采，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
因为有些紧张，脱口就是一句夸赞，后又看了眼朋友们的脸色，见他们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
“顾先生。”几人转过身行礼道。
顾颜道侧过身，躲过他们这一礼，讥笑道：“我可承担不起，你们昨日怎么说我的，我没本事，是个无知无用的蠢妇，谁要是拜我为师，就是自毁前程，还说我不守妇道，异想天开收男子为徒……怎么见了面，没话说了，开始行礼了，背人议人，当真是小人行径！”
顾颜话锋凌厉，眼神透着凶悍之气，她将手里的长剑拔出来，看着一言不发的六人，“我不想多废话，你们自己欠家教出言辱人老师，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们昨日险些让我徒弟丧命，这事我不能不管，是谁昨日与陈子衿比剑的，站出来！”
六人低着头不敢看她，谁能料到昨日发生的事，今日顾颜就寻上了他们，本来他们准备今日下午离开云都府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现在可如何是好，顾颜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受到世人认可，他们说那些话本就理亏在先，人家又有许多支持者，难办啊。
“一个个畏畏缩缩的，昨日你们以同窗的名义将陈子衿约出来，是为了设计与他，还当真就是看我不惯，在他面前羞辱我，今日若是不说清楚，以后我写的书，你们一个字都别想看！”顾颜是真的怒了。
酒楼本来人就多，现在这情况，只要是知道一二的都开始对那六人指指点点。
“知道么，我以前很怕鬼，因为它们面目恐怖，可长大之后发现，有些人比鬼更可怕，他们衣冠楚楚，人面兽心，连自己的同窗都能出剑杀害！”顾颜接着道。
“我没想杀他，在说比剑之前就说好了，生死勿论，他技不如人，又能怨谁！”范商忍不住开口了，总这样被顾颜说，倒显得他们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他们根本没有错。
顾颜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也比一场，生死勿论，如何啊？”
“我可不敢与你比试，你是堂堂顾先生，我哪敢伤到你，绝不比试。”范商摇头推辞。
除非他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同意与顾颜比试，不管谁赢，他都是最惨的那个。
顾颜呵呵一笑：“你会同意的。”她从袖子里掏出昨日所写的东西，交给范商，“看完之后再决定比不比。”
范商看到上面所写的东西，脸色一变，随后将纸给撕的粉碎，“刀剑不长眼，若是伤了顾先生，可不要怪我。”
“不会的。”顾颜露出得逞的笑容。
范商的朋友劝道：“你不能答应她，她给你看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顾先生只是给我看了陈子衿受伤后的情况，我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承担，顾先生为人宽厚，能与之比剑，是我的荣幸！”范商答道，让跟着他的书童将剑拿来。
第179章：小试身手
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事大，将顾颜要与人比剑的事在片刻间传扬了出去。
顾颜将比剑的地方放在曲江岸边，此处杨柳依依，有种江南的温婉之美。
外人只知道顾颜是个妇人，都不知她学了武，在他们看来，一介妇人能够将文学知识做到这般境地已经很了不起了，哪还有时间学习剑术。
但此次之后，人们会再次刷新对顾颜的认知。
范商心里是及其不愿与顾颜比试的，无论结果怎样，都是他的错，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该将陈子衿约出来。
他只是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商人之子的陈子衿可以拜得名师，而他家世代都是读书人，他却苦于没有一个水平与顾颜相当的老师，这不公平，所以在爱恨屋及乌的情况下，他对顾颜的厌恶更深了，以至于拉着几个本就看不惯女子做学问的朋友在陈子衿面前挑衅。
顾颜举着长剑，“开始吧。”
“还请顾先生先出剑。”范商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一出招，他就倒地不起，直接认输，这样是比较丢脸，但好过真打。
看热闹的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是他在让着顾颜。
“别说我欺负你，你先出招，手里的剑是君子之剑，除非真的挥不动剑，不然不许认输！”顾颜突然想到这一规则漏洞，赶紧在比试前补上。
此刻，范商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秋风微燥，带动柳枝朝一个方向摆动。
顾颜横剑在身前，“出招吧。”
虽说她语气清淡，可实际上注意力很集中，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何况她还只是个初学武功没一年的弱女子。
围观者在旁边细语：
“顾先生竟然会亲自下场为徒弟找会场子，做师父到这份上也足够了。”
“依我看，顾先生还是太冲动了，她怎么打得过范公子。”
“这可不一定，你看，顾先生站立的姿势与握剑的手势，怎么都不像是第一次握剑。”
“被你这一提醒，我也注意到了，顾先生这一站比一些男子还要有气势，下盘稳当，像是学过武的，比剑结果现在可不好说。”
范商的朋友听着这些人的分析，也暗暗观察顾颜，然后开始为范商担心，顾颜能轻饶了他才怪！
……
范商逼不得已率先出剑，举着剑直奔顾颜面门，顾颜挥剑将其劈开，速度比之快上一筹，又顺势侧身，手腕用力，挥动剑身斜刺向范商脖颈处，范商目露惊恐，连退三步。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颜的剑术比他高出这么多，仅这一剑就让他难以招架。
不行，他不能这样就拜了。
这会他又觉得输了会丢脸，不能输给一个女人！
只是一招，顾颜就探出了对方的底细，她可以不出全力，就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体会陈子衿所受的伤痛。
接下来就属于顾颜单方面虐打范商，但每次都只让其受一点伤，不让他有机会认输。
看热闹的人连连为其叫好，他们基本是读书人，虽然也有练过剑术，但其底子很差，很少有见如顾颜这样干净利落的剑术。
见范商面露颓色，有认输的想法，顾颜趁机又加快速度，对其一顿疾风暴雨般的狂虐。
“停停停！我认输，我认输！”范商招架不住，身上疼痛不止，连忙喊道。
顾颜停住剑，剑尖离范商的喉咙仅一寸远，她看向衣裳破烂浑身是血的范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剑术不过如此！”
顾颜收剑之后，范商才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快给我找大夫，快去！”
与他一块来的朋友对顾颜道：“我们尊顾先生为长辈，你却下这么重的手，半点容人之量也没有，当真是小女子，心思狭隘！”
顾颜回过头道：“你说对，我就是小女子！怎的？”
对方不要脸，说出这等无耻之言，顾颜也懒得反驳，为徒弟报仇难道还错了！
在旁观战的顾大夫被人拉着去给范商治伤，顾大夫先给范商看了看紧要处的伤，然后道：“辱人者你必被人辱之，是你们挑衅在先，还差点伤了陈公子的性命，如此行径，非君子所为！实在没资格再说顾先生的不是。”
“我仔细看过了，范公子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伤口都不深，亦不触及要害，没什么大碍，顾先生这是手下留情了。”
“可我疼啊！”范商捂住胸口喊道，胸前的那一剑，他差点以为会丧命于此。
顾颜瞥了他一眼：“记住了，去给子衿道歉。”
说完就在人群的议论声中离开了，顾沉跟在她身边，等走远后才问：“三妹的剑术我也望尘莫及了，只是你这样教训他，怕是对你的名声不利。”
“不利就不利，世间本就没有完美之人，我已经足够有实力了，总得给点东西让他们去说道，再者，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他们难道还能说出个花样来。”顾颜无所谓地说道。
他们一走，看热闹的人也陆陆续续散了。
今日之后，又有了不少与顾颜相关的话题。
两人回到百草堂，将事情说与顾重他们听。
陈子衿有些虚弱地道：“多谢师父，让师父操心了，是我的不是。”
他是刚知道顾颜去找范商比剑，并且获胜了，既感动又惊讶。
顾重道：“她是你师父，谁欺负她弟子，就是在打她的脸，该出手时就要出手！没什么谢不谢的。”
顾沉玩笑道：“你也别太有压力去，这事三妹如果不做，怕是今晚又要睡不着，这也是为了能睡得安稳是不是呀三妹？”
顾颜接道：“二哥是什么都对，子衿在这里好生养伤，对了，此事可要告知家中父母？”
“不用，万万不可！”陈子衿连忙阻止道。
要是让父亲他们知道，他们定会担忧，现在他既然没有大碍，能不说就不说。
“对了，三妹，你给范商看了什么，他怎么忽然同意与你比试了？”顾沉也不知道顾颜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一些威胁的话。”顾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