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女儿家的心思
因为担心对方不会同意与自己比剑，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既然知道对方是陈子衿的同窗，论才学应该与陈子衿相差无多，或许还略有不如。
既然是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前程名声，以她现在在文坛中的身份与地位，能轻易让一个读书人的前程止步于此。
所以她就以此做了威胁，让其答应比剑。
现在云都府内，除了与乡试有关的话题火热外，被议论最多的就是曲江比剑一事。
林府内，林春雪听闻了此事，拍手叫好，“不枉我赠送她一柄宝剑。”
“爹，你也听说了曲江之事啊，顾先生当真是女中豪杰，文韬武略都不属于男子，听说她还在云都府，我想去见见她。”林茵茵从房外进来，一边说一边走到林将军身边。
“想去便去吧。”林将军就这么个女儿，当然是使劲的宠着。
不过，他忽然又想起顾沉那小子，立马板着脸道：“见顾颜可以，但不许见那小子，花言巧语的，就会哄我女儿。”
“爹，你说什么呢，茵茵不理你了。”林茵茵娇羞地跺了下脚，偏过脸不去看他。
“好啦，好啦，我也是怕你被骗了，那小子也不知考的如何，若是成绩不怎样，哪里配得上我家茵茵。”林将军乐呵呵道。
这时候，在里面调香的林夫人端着调好的香料出来，听到父女两的对话，打趣一声：“我看人家挺不错的，顾先生的哥哥总差不到哪里去，茵茵对他若是有意，婚事也该趁早才行，否则他一中举，这说亲的媒婆还不得踏破门槛。”
“娘你怎么也和爹一样，惯会笑话我！女儿不去了，还不成吗？”林茵茵使其了小性子，说罢就扭头出了屋。
女儿家的心思，谁也猜不中，这时候说不去，可没等多久，就带着丫鬟偷偷溜出了府。
林春雪夫妇得知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通信快一年的两人，真正见面后却相顾无言。
林家的小娘子来了，顾颜得知她的身份后，立马将二哥给喊来，为其创造机会，但是他们见面后，一个喜不自胜，话都忘了说了，还是她在旁介绍的。
另一个含羞带怯，明显是有些心动，若是当顾沉是别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只是两人除了礼节性的问好，再也没喝对方说半句。
喔，难不成是因为她在场，电灯泡的瓦数过大，让朦胧的爱情得不到很好的发展。
顾颜咳了几声：“我先去看看子衿，你们先聊会。”
单身狗还是主动退出去比较好。
“不，不用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与顾先生一块去吧。”
“三妹，那个陈兄有父亲和顾大夫照看，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去。”
林茵茵与顾沉几乎同时喊道，顾颜一脸懵逼，留她在这里做什么！
“不不不，我还是先出去！”顾颜快速做出决定，然后一溜烟地从屋里出去，顺手将门给合上。
她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屋内三人没反应过来，多出来的那人是林小娘子的贴身丫鬟。
不一会，站在门口的顾颜将那个小丫鬟给等了出来。
“顾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小丫鬟见礼后，随便问道。
顾颜道：“出来透透气，在里面会打扰到他们说话，你家主子怎么想着今日到我这来了？”
问及此事，小丫鬟顿时来了兴趣，道：“小娘子听说了顾先生在曲江与人比剑术赢了，很是佩服，所以想见识见识顾先生，我家小娘子可喜欢您写的那本《红楼梦》了，可惜书中的林小姐结局过于凄惨，小娘子每每看到林黛玉去世的那一段，都忍不住落泪，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爱看。”
顾颜道：“书里的人和事都有不同的含义，多读几遍就明白了。”
这林家小娘子倒是有趣，打着与见她的名头，结果却是想见她二哥。
“顾先生与婢子想象中的不一样。”小丫鬟壮着胆子盯着顾颜看了好一会。
顾颜道：“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
“听过许多有关顾先生的传闻，都是称赞的，我认为您应该是一个有书香气息，很有威严的人。”
“我没有书香气息吗？”顾颜问道，她仔细看了看自身的穿着，很有学学感啊，肚子里也还有墨水的，自信也有，看着不像是有才学的样子么！
小丫鬟摇头道：“不不不，顾先生浑身都透着才气，婢子是说顾先生比想象中得要更好说话、平易近人。”
顾颜笑道：“你的感觉很准确。”
之后，顾颜在门外与这个小丫鬟聊了约莫一刻钟。
然后门开了，林茵茵从里面出来，“顾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林小娘子慢走，下次再聊。”顾颜道。
她瞥了眼屋内，怎么二哥不出来送送人家？
林茵茵道：“下回来找顾先生学习诗文，对了，顾先生何时再出新书啊？”
“新书还需要等等，我与诸葛先生他们一起编了本书，应该就快出了。”顾颜透露道。
“当真？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拜读。”林茵茵兴奋道，她应该算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吧。
顾颜道：“多谢了。”
等林茵茵一走，顾颜就跑进屋内，问顾沉：“你们说了什么？聊得挺久的，进展如何了？”
“三妹，你怎么对此事比对我考举人的事还上心？”顾沉笑道。
顾颜去已经从他的面部表情，大致上猜出了结果。
“你是我哥，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说说呗。”还是想八卦一下具体情况。
顾沉妥协道：“聊了些诗词，说了些平常会做的小事，没别的了。”
“我可不信！”顾颜呵呵笑道，二哥从她这里学了那么多追妹子套路，不可能在见面的时候，如此不作为！
林茵茵刚回到家中，就被母亲喊去问话，问的都是与顾先生相关的问题。
她主要是和顾沉聊去了，压根没怎么与顾颜说话，幸好兰玉与顾先生聊了许久，在路上将所聊的话讲给了她听，这才让她得以应付母亲的问题。
第181章：蹊跷
次日，晨光熹微。
顾颜在院内练武，百草堂的学徒已经开始忙碌，路过院子时会忍不住停下多看她几眼。
范商也在这家医馆治伤，他的伤并不影响行动，听说顾颜在院中练剑，他便让人扶着到旁边观看。
只见顾颜剑法凌厉，每次出剑都赶紧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与他所学的剑术大不相同。
书生学剑，虽有防身的作用，但多数人都是为了美观，宴会时，可与人舞剑作乐。
难怪他会输，他们所学的剑术根本就不同。
顾颜收了剑，行至他面前，她练剑时虽然专心，可身处外地，还是多留了分心在观察周围，在范商注视她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了。
“怎么样？是不服气，想再比一场？”她故意如此问道。
闲来无事，逗一逗他打发一下时间。
范商连忙道：“不敢，不敢，顾先生剑术造诣在我之上，我哪敢再自讨苦吃。”
他叹口气，又接着道：“我是真没想到顾先生一介女流，竟能胜我，你又不是江湖女子。”
这会看他又没那么讨厌了，顾颜不答反问道：“你因何要为难陈子衿，你们可是同窗，有什么嫌隙，需要你下这样的狠手，他伤的可比你重，连床都下不了。”
说道陈子衿，顾颜眉眼间又有了几分怒意。
范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也不想害他性命，只想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受点伤，当时也觉得奇怪……我那一剑不想出全力的，可紧要关头却感到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唉，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你不会相信的。”
“有人推你？”顾颜的确不信，“你当时没有回头看是谁推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背后有谁在暗中作祟。
“回过头就只见李然他们，而他们隔我十来步远，根本推不到我，事后我也问过他们了，并未见有人推我，可能是我碰见鬼了吧。”范商越说越纳闷。
当时那一剑刺进陈子衿体内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看到倒在地上的陈子衿和满地的鲜血，他很是担心和害怕，就算在比剑前说好了生死勿论，但他是真不想闹出人命，幸好顾大夫路过将陈子衿给救了。
顾颜道：“你没说谎？”
“事已至此，我说谎又有何用？”范商无奈道。
“我暂且信你，但不管你因何要害陈子衿，都需要当面向他道歉，若你还觉得自己是君子的话。”顾颜提醒道，“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当面说开最好。”
这番话说的范商面露愧色，羞愧地进了屋。
晚些时候，顾颜听陈子衿说了范商道歉的事。
人呐，在走错路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个善意的朋友或长辈在旁提点，这样改正起来才快。
她还是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真正的恶人很少。
有关范商刺向陈子衿的那一剑是不是有人推的，她也无从查起，只能不了了之。那天在场的顾大夫因为站的方向问题，也不知范商说的是真是假。
日月更替，七日一转眼就过去了，今日就是乡试放榜时间。
顾颜他们还在医馆里，陈子衿已经能下床走动，准备今日一块回山庄，然后进行一番调养。
许多人都关注放榜的事，但矜持含蓄的读书人，甚少会亲自去看榜单，还是会让身边的书童或家里人去看，他们则在家中、在客栈、在茶楼等待好消息。
顾沉斯条慢理地喝着茶，似乎对于乡试结果半点也不急，看着像是个局外人。
顾颜也坐在他面前倒了杯茶，啜了一口，“那间茶楼现在可热闹了，有人考中乙榜二十七，还有官差传唱，好不热闹，二哥就不急？”
顾沉摇头，不想搭理她，说不着急是假的，这都传报到了乙榜二十七了，怎么还没有到他。
报名的循序是从榜末倒着往前的，他上次落榜，这次跟着三妹学了新的知识，答的题该稳的稳，该有想法的也别出心裁，应该不会落榜，但他不觉得自己会在甲榜，由于上次落榜，他现在还有阴影。
三年前的乡试，一出考院，他是自信满满，可结果却……
等待的时间总是焦灼难熬的，特别是像这样的事，对此比他们还要上心的顾老爷早早地出去看放榜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沉的心也愈发不能静下，乡试只是他要面临的很小的一关，假若连这一关都过不去，何谈娶林家姑娘。
也亏得医馆距离客栈远，不然他听到客栈更为热闹的欢笑声与官差的传报声，怕是更加紧张。
“要是这次还不中，我是考还是不考呢？”顾沉开始琢磨未来，“三年又三年，次次落榜，考还不如不考，可做个富家翁又娶不到心上人，难啊。”
“二哥，结果还未出来，你怎么自己先放弃了，子衿和重雪都看过你的文章，他们都是考过的人，都说依你的才学定能中，你就不要太担心。”顾颜安慰道。
陈子衿半躺在床上，道：“我等放榜结果的时候，比顾兄还要着急，父母族人陪着我一块等，我那时特别担心没中，怕看到他们失望的表情，事后才发现我那时候再紧张也没用。”
听他们说完，顾沉刚想发表自身想法，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父亲回来了。
顾重满头大汗地进了屋，刚进来就高兴地喊道：“中了！中了！第九名呐！”
“爹，你没看错吧？”顾沉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看了好几遍，安远县顾沉，顾子缘，甲榜第九，等会报喜的官差就要来了，你们身上有带碎银子吗，都给我，到时候给官爷们买酒喝。”顾老爷乐地合不拢嘴，还没忘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顾颜将腰上的钱袋子给了他，“二哥中举可是喜事，多给些。”
方才还悬着一颗心的顾沉，现在是春风得意，满脸笑容，介绍医馆内众人的道贺声。
没过一会，就有穿着红衣的官差敲锣打鼓地前来送信道喜，说了不少好话。
第182章：离别宴
顾沉中举的事，在他们刚回到四季山庄，就已经传开了。
第二天，顾老爷在顾府举办宴会，邀请了亲朋相邻，满院子的人都喝得不知东西南北。
酒宴之后，顾沉因为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参加谢师宴，参与这一届举子的一些活动，便没坐在四季山庄了。
“瑜儿，到了灵州要记得写信回家，不要太调皮了，还不能将功课落下，我会出题寄给你做的，知道了吗？”顾颜拉着儿子再次唠叨。
蓝岑溪明天就要带着瑜儿踏上去灵州的路了，她心里有万分不舍，可一想到儿子在灵州可以跟着蓝先生还有诸葛先生做学问，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开阔视野，不舍也得舍。
“娘亲，我都记下了，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比姥姥的话还多。”顾瑜抱怨道，年纪还小的他哪里能体会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受。
“你还未走，就嫌我唠叨了，等你去了灵州，是不是要将娘亲给忘了。”顾颜抱着他问道。
“才不会，我忘记谁都不会忘记娘亲的。”顾瑜抱着她的手道。
“那你听好了，娘亲不在你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最重要，一有不适，就赶紧找你师父，让他带你去看大夫，冷了记得加衣服，热了别忘了减衣裳，一定要好好吃饭，这样才长得高……”怎么回事，越说越不舍得，还有种想跟着去的冲动。
“娘亲，这些我都知道，还有茶茶姐姐跟着我，保证不会生病的。”顾瑜保证道。
“好，娘亲给你收拾东西，有什么要带的都告诉我。”顾颜在心底告诉自己，要果断一点，就当儿子去亲戚家住一阵子。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阵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久，久到她甚至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喔不，是差点后悔了。
等顾颜将他的东西收拾好，又对会跟着瑜儿一起去的茶茶唠叨了许久，才从墨韵阁出来，在回自己院子的途中遇到了霍重雪他们。
霍重雪带着姬源他们三人在路口朝她行礼，四人都一个表情——严肃。
顾颜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老的这幅表情就算了，怎么连少的也这样？是集体闯祸了？
“师父，我们要回去了，今日是来辞行的。”霍重雪再次行礼道。
“啊？”太过突然的事，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在这里待的也足够久了，性子虽然没怎么收敛，但学识上已经进步很多，该回去给他们爹看看成果了。”霍重雪这话说得轻松。
“那你呢？送他们回去吗？”顾颜边走边问道。
霍重雪跟在后面道：“我爹年纪大了，这次他让我回去，兴许是要将侯位传给我了，再者，我已经许久未见父母了，是该回家看看。”
“你们打算今日就走吗？”进了长安居，顾颜在院中树荫处的石凳上坐下。
“明日走。”霍重雪答道。
“这样也好，与瑜儿他们一起，既然你们明日都要走，今日便办个送别的酒宴，如何啊？”顾颜笑道。
“师公，你怎么不挽留一下我们？”姬源好奇地问道。
“我留了你们就会留下么？”顾颜反问道。
“自然不会。”三人齐声道，老父亲已经写信召唤他们回京了，他们可不敢拖延。
“那我留什么。”顾颜端起茶杯道，“天下无不散之酒席，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相聚，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没必要多愁善感的，不过回去后，功课不许落下，我会让重雪监督你们的。”
一听回去后还要做那些能让人想到脑袋都炸掉的功课，三人顿时头都大了，还不如留在这里痛快，遇到不会的可以问师公，回了京都，只能问舅舅（叔父）。
“行了，你们都出去玩去。”霍重雪嫌弃地看向他们。
等他们一走，他道：“师父，我想将从你这里学到的一切都告知陛下，可以吗？”
顾颜眯着眼开始沉思，“可以是可以，但如果皇上想用我的注意赚钱，我有没有奖励？比如活字印刷术，这样好用的法子，利国利民啊，单这一项的奖赏就不会轻吧，另外，我还给他教育儿子，这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只要脸皮够厚，朝皇上要奖励的话她要能说出口，反正又不是她亲自面对皇帝，真要见了面，估计会认怂。
“只要师父答应，什么奖励都有。”霍重雪给了她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好徒弟，看你这么孝顺的份上，你临走前，我再教你一招——造冰法。”顾颜拍着他的肩膀挑眉道。
就是用二氧化碳制作干冰的古代般方法，因为山庄不算太热，她也没想过要制作干冰，而京都的夏天比云州更热，将这个法子教给徒弟，她真是绝世好师父。
送别的酒宴放在晚上，几人吃着顾颜研究了一下午的烧烤，喝着并不醉人的果酒，畅谈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所发生的好笑的事，有时就传出一串放肆的笑声。
虽然是果酒，可顾瑜还是喝醉了，她醉醺醺地抱着顾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娘亲，我也舍不得你，可我要……我要长大，去学习更多的知识，才能……”
顾颜将他的脑袋放在腿间，揉着他有些肥的脸蛋，这一年他胖多了。
“师公，我们回京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有时间了，我们再来看你。”商子初敬酒道。
“要不，等师公忙完后，也去京都玩，我保证在京都谁也不敢惹你，惹我们。”姬源拍着胸脯道。
“行啊，等我时间了就去，到时候吃穿住行你们安排啊。”顾颜笑着接了他的话。
“这个好，师公来了就住我府上，我爹肯定不会当着您的面打我。”姬源眼睛一亮，突然想到这一好处。
“别想了，舅舅还什么都没说了。”商子初的话让姬源也停了念头。
霍重雪瞥了他们一眼，随即端着酒杯朝顾颜单膝跪拜，十分郑重地道:“转眼一年过去，重雪谢过师父在这一年来的敦敦教导，让我又学了许多以前未曾听过见过的知识。”
说到此处，他饮尽杯中酒，顾颜回忆起这一年中与他的点点滴滴，颇为欣慰，徒弟的智商高，学得快，教起来也轻松，深得我心。
霍重雪又倒了杯酒接着道：“明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望师父多加珍重，若是记得重雪，若是还有闲暇，可常通书信。”
说完又将杯中酒饮尽，这时的顾颜已经有些感动了。
霍重雪接着道：“最后一杯，希望师父能达成所愿，桃李满天下，所著之书被天下人奉为珍宝，日日研读。”
等他喝完这一杯酒，顾颜伸出双手将他扶起来，“重雪说的，我都记在心里。”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那时车马远，书信遥，一生只够爱一人。
当然，她对霍重雪不是爱，只是有感而发，觉得有这么个徒弟很好，但他们这一走，相隔好几个州，车马远，书信遥，兴许再难相见。
接着姬源三人有样学样，一起朝顾颜敬酒，“承蒙师公教导，才让我们有此成就，回去后也不会被父亲嫌弃了，以后有机会，师父可一定要到京都玩。”
面对他们热情的邀请，顾颜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
第183章：小偷
天亮之后，顾颜一直将他们送出安远县。
今日的她没有再千叮咛万嘱咐，该说的在昨日已经说了，除了瑜儿，其他人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注意什么。
将他们送出城后，顾颜带着些许寂寥在城内闲逛，一天时间，偌大的安远县，仿佛只留了她一人在此，突如其来的孤独感。
长吁一口气，将烦心事抛于脑后，仔细一想，她也没什么好烦的，有房有地有家产，还有势力强大徒弟，这样的人生，她该满足了。
既然都在城内了，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买点东西回去。
东瞧瞧细看看，忽然发现街上有卖的，庄上都有，而且都是玲芳让人挑出的最好的。
“突然有点惆怅，以前没钱什么都想买，现在有钱，又不知道需要买什么。”顾颜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出如此感叹。
在她一旁的玲芳道：“夫人，你定然是舍不得小公子他们，才会胡思乱想，现在有银钱富足，不是挺好的嘛，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孤独与寂寞，是金钱无法填补的。”顾颜自怜自叹一声。
转头看向一脸懵的玲芳，她笑道：“走吧，回家奶孩子去。”
什么孤独与惆怅，这些都与她无关，身边有这么多亲友在，何谈寂寞。
这时候，街上的人依旧不少，并且仔细一看，发现比平日里的还要多些，路边还有摆着花灯的摊子。
“七夕已经过去了啊，怎么还有这么多卖花灯的？”顾颜疑惑道，更奇怪的是买的人还挺多，基本路过摊位的姑娘都会看一看。
“再过三天就是中秋了，花灯是为中秋准备的，夫人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把中秋给忘了。”玲芳答道。
“这么快就中秋了，早知道就让瑜儿过了中秋再走，突然有点后悔了。”顾颜边走边道。
她停在一个摊位前，选了几个做工精细的花灯，付了钱，在准备离开摊位时，有人往她身上撞了下，不重不轻，刚好让她感觉有点疼。
她下意识地喊了声：“谁呀。”
“实在抱歉，这边人多，我一时没站稳，多有冒犯，还望夫人莫怪。”撞她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嘴皮子挺利索的，这一连串话说的极为流利，只是他半低着头，看不见正脸。
如果是寻常人撞了她，又诚心道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此人是个小偷，刚才那一瞬的功夫就将她腰上的钱袋给顺走了。
“把头抬起来，你撞到我了，我总该知道你长什么样。”顾颜盯着他的双手道，钱袋没在他手上，这么快就收身上了，要不是她学了这么久的武功，刚才是不会发现异样的。
“小人面相丑陋，还是不要污了夫人的眼，夫人心善，这点小事肯定不与我这样没见识的人计较，就饶了小的吧。”那人跪在地上大声求饶，这一动静引得旁人瞩目。
好小子，知道借用借用看热闹的人的言语，让我轻易放过你，没那么容易。
顾颜怜惜地蹲下身，伸手去拉他：“快些起身，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长得如何我也不甚在意，不过我府上尚缺一个护卫，看你身强体壮的，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这份差事，你又何必这么激动，若是不愿，直说就是了。”
这些话说的大声，在旁人称赞她有气量时，又以极为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道：“钱袋。”
只要他不故意装傻，就该明白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在这里说破，若是聪明的话，那就该乖乖听话。
韩悟激动地抬起头，看向顾颜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在找事做，夫人不嫌我面容丑陋吗？”
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确实将顾颜吓了一跳，好好的小伙子，怎么脸上像是被十几只毒蜂给蛰了一样，起了一脸红黑的包，紧挨着鼻子的那个还流脓了。
这是恐怖中带点恶心。
围观者见他面容如此，也骂骂咧咧走了大半。
顾颜将他一把拽起来，“谁都想要好看的面容，但这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心灵美才最重要。”
顾颜的这些话倒是引起旁观者的共鸣，在一旁拍手叫好：
“好，这番话说的在理。”
“不错，小子，你以后给这位夫人做事，可要尽心尽力，长得丑也不是你的错。”
……
“随我回山庄吧。”顾颜看着他道，说罢就自行往前走。
她并不担心他会逃走，方才在拽他起身的时候，就展示了自己的武力值，现在他的手腕还疼吧。
韩悟跟在后面，偷偷撩开袖子一看，手腕都红了，还有细长的手指印。
他闭目后悔，怎么就遇到一个会武功的妇人了，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也不知她带我回去做什么。
在方才摊子斜对面的一家酒楼二楼内，一袭白衣的沈澈靠坐在窗边，品着茶望着顾颜一行的背影，“顾先生，真是有趣。”
他身边的圆脸丫鬟道：“她会武功，人也精明，不好对付。”
“我是找她谈生意的，是合作，不是对付，云觅怎么越来越傻了。”沈澈放下茶杯，支着脑袋温和地笑着，他就这样坐在那里，便像是一副极美的画卷，他就是画中仙人。
云觅嘟嘴道：“可公子才伤了她的小弟子，被知晓了，她可要找你给她徒弟报仇的。”
沈澈轻轻摇头道：“不是我伤的，是范商出的剑。”
云觅道：“是是是，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另一边，顾颜他们步行上山，途中韩悟试过逃跑，被顾颜给逮了回来。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你偷我的钱，我是可以将你送官的。”顾颜恐吓道。
“不要将我送官，你想让我做什么就说，只要别太过分。”听到送官，韩悟立马怂了，并且将底线给透露了出来。
“行，我不将你送官，但是你得说清楚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做小偷，还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顾颜一口气将能想到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第184章：沈家大少
他这么害怕送官，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他做。
因为像他这样在街上偷东西的小贼，送到官府，顶多就大一顿板子，吃十天半个月的牢饭就放出来了，如果是惯犯，肯定不会被送官二字给吓到。
见他闭口不言，顾颜开始打感情牌：“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但再怎么穷，也不能走歪路，你说你有手有脚的，这双手还是练过的，找点活干，这钱不就有了，何必做这样违背良心的事了。”
方才在街上，他的表现并不生疏，撞人、低头、道歉，像是排练了无数遍，要是再来个人给与他配合，一般人还真瞧不出。
他头发不长，这让他想到老爹前段时间也遇到了小偷，而且连偷东西的招式都一样，这是想一招鲜吃遍天下啊。
“你若是不说，我就不放你离开，把你关起来。”好言好语听不见，那就试试威胁的话。
韩悟停住脚步，看向她，松口道：“我叫韩悟，因为穷才做这事的。”
“就这些？”顾颜盯着他的眼睛道。
“其他的我不会说的！”韩悟坚定道。
“你走吧，钱给你一半。”顾颜忽然一笑，将钱袋里的钱掏出一半给他。
给他一半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份纯真，不全给是因为对他还有保留。
韩悟看了眼放在他手里的钱，有铜钱有银两，这些钱足够普通人家吃喝半月多，对他来说亦是救命钱。
他看向顾颜，“为什么？”
“因为我心善啊，这不是你说的嘛，要是真不相信，就当我人傻钱多好了，你到底走不走啊，赖着不走是全都想要，我现在可不给你，你要是能找份正当事做，我就将剩下这一半给你。”顾颜微笑道。
韩悟攥紧手里的银钱，将其收入怀中，抬头望着笑容浅浅的顾颜，郑重跪拜在地，磕头沉声道：“多谢。”
他抬起头道：“师父说山下的人有好有坏，你是好人。”
“嗯？”突然收到一张好人卡，顾颜有点郁闷，她只是做了想做的事而已，做人嘛，怎么开心怎么来。
望着韩悟下山的背影，顾颜笑着摇了摇头。
放他离开，是同情还是纯粹嫌麻烦，她也不是很清楚，但说实在的，人家已经长得惨绝人寰了，还是让他多感受一下这世上温暖比较好。
再者，他看起来并不简单，还有个师父，这也算是一项小投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就快中秋了，今年中秋教你做月饼吧。”进了山庄，顾颜对玲芳道。
“夫人，我会做月饼的，不用您教。”
“你做的那不正宗，要五仁味的，那才是思念的味道。”顾颜说出了她极为不喜欢的一种月饼，五仁味月饼，小时候最不喜欢吃，现在很怀念。
顾颜望着后山的棉花，花朵已经开始凋谢，开始长出小的棉花，预计在下月中旬就能收获了。
这一大片的棉花，应该能给山庄每个人做一件冬衣，而且还会有剩余，给瑜儿做一件，让人送过去，给老霍他们各做一件，棉花还没见着影子，用途已经被规划地妥妥当当。
“夫人，有个姓沈的公子来找你，见是不见？”玲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顾颜回过神，姓沈的？沈澈！
在茶楼里见到的那个白衣病弱公子，印象深刻，还真的找上门来了，躲是躲不掉的，去听听他到底找我谈什么生意吧，也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这时节，后花园的菊花有一部分已经开了，淡雅的菊香在充盈在鼻尖。
慕夏阁内，顾颜与他相对而坐。
“顾先生的后花园也与别人的不同啊。”沈澈站在二楼的扶栏边上，将后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沈公子不用违心夸赞，我这后花园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顾颜很少到这里来，家太大了，有些地方隔几个月都不一定去一次。
没想到后花园被儿子带着姬源他们给弄成这样了，不仅种花，还种了许多果树，而且布局很凌乱。
当时只说让他们喜欢什么就种一些什么，但好歹也按照美感来啊。
难怪她刚才邀请沈澈到后花园谈事时，玲芳在一旁一直给她递眼色，还以为玲芳是担心她与沈澈孤男寡女去后花园不太好，她还瞪了回去。
没想到一进后花园，会看到像是被疯狗祸害过好几遍的后花园，她得抽点时间将这一块好好规划规划了。
“沈公子找我有要事？我不喜欢拐外抹角，所以就直接问了。”顾颜靠坐在斜背椅上，一旁的桌上摆着茶壶茶杯，玲芳弯腰在泡新茶。
沈澈盯着她瞧了好一会，直到顾颜看向他的眼神从柔和变成厌恶，他才道：“顾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
“如果你来是为了告诉我这点，那你可以走了。”顾颜呵呵一笑道。
“顾先生似乎很讨厌我，这是为何？”沈澈面露无辜之色，看着她道。
“我不喜欢心机太深的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太累了，直觉告诉我，你属于我不喜欢的那一类人，所以生意的事，还是算了吧。”顾颜清楚自己的性格，她可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直接将一些事情掐死在摇篮里。
沈澈叹了口气，疼心道：“我是生意人，想的自然多，没想到会让顾先生不喜，真令我惶恐。”
太过夸张了吧，还惶恐？
沈澈接着道：“说正事，我在中州见到有人做起了蔗糖生意，那人是个女子，名叫齐胧月，顾先生定然熟悉，实在抱歉，我这几天在安远县查了查有关顾先生的事，也知道这做蔗糖的方子原本是顾先生的。”
顾颜表情不变，心道，此人将查她的事放在明面上说出来，当让她不好指摘了，阴谋变阳谋？还是说换了种套路？
沈澈接着往下说：“我来找顾先生，是想要顾先生给出完善的糖方，我尝过齐胧月做出的蔗糖，确实很甜，但糖的颜色太过驳杂，纯度也不太够，而且前面的步骤很简单，我未曾找人去偷师，只是让人用了些甘蔗尝试后，就已经掌握了方法。”
第185章：心软
顾颜眨了眨眼，这小子有点头脑，能看出齐胧月手上的糖方不完整，那是之前因为家境贫寒，工具有限，所以缩减了一些程序，尤其是后面几个关键的步骤。
她之前做出来的只能称之为糖浆，还不算最终版的蔗糖。
后面需要再将糖浆煮成结晶，再进行降温冷却，让蔗糖完全析出，最后还要用到现代电子成品离心机，让蔗糖结晶与糖蜜分离，分离后就能得到我们常见的白砂糖，也就是蔗糖的最完美的形态。
离心机在这个时代是不会有的，有也用不了。
至于离心机的替代工具，顾颜将记忆翻了个遍，追寻到了化学书籍，物理课程等等，总算在脑海形成了一套方法论。
然后她为难道：“糖方是完整的，沈公子觉得有不足之处，可以自行完善，我帮不上什么忙。”
耗费脑细胞想出的法子，才不会轻易告知别人，她可不吃美男计！
沈澈轻笑道：“顾先生放心，我绝不会白拿顾先生的方子，为显示诚意，我带来了顾先生苦寻已久之物，云觅，将东西拿出来。”
顾颜不解，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急需之物，还苦寻良久？他从何得知？
在一连串的问题中，就见那个叫云觅的小丫鬟将背在身后的长形盒子取下来，放在桌上打开。
沈澈将盒子朝顾颜面前推了推，“顾先生看看，这是不是你找的东西？”
盒内躺着一沓叠放整齐的白色——薄片？这是什么？
顾颜看了他一眼，从盒子里拿出一片放在手上，是半透明的，仔细一看，这并非纯白色，而是乳白。
沈澈道：“顾先生张榜欲以千金求此物，沈某应是不曾弄错。”
提到张榜寻物，顾颜想起来了，在人生第一次体验来大姨妈的感觉时，她让玲芳在城门口贴告示寻找棉花与可以替代塑料的东西。
棉花已经在有满山坡了，但塑料已经寻不到。
她有想过用羊肠代替，但仔细想来，有点过于奢侈，便放弃了。
手上这薄片，她伸手扯了扯，弹性倒是很好，韧性也足够，不会轻轻一扯就崩裂开。
沈澈介绍道：“此物名为沧雾，轻薄如蝉翼，柔韧如丝绸，不易破损，产自苍州莲雾山，听说可以入药，用以治疗某种隐疾，具体我也不甚了解。”
顾颜将东西放在手中看了又看，软硬适中，可以揉成任意模样，很合适的材料，“产量多吗？”
“苍州挺多的。”
“沧雾就长这样？”这个名字有些拗口。
“这是我让人从莲雾山上找到的，做了些清理，并未做别的调整。”沈澈答道，不枉费他花时间精力让人去找顾颜所描述的东西，看起来她对沧雾很感兴趣。
“顾先生要这东西做什么？”掌管家业、经商多年的沈澈从中闻到了赚钱的门路。
顾颜垂眸看着手上的沧雾，漫不经心地回道：“需要做女子用的物件，沈公子是用不着的。”
她也多想用不到……
听得如此回答，沈澈也不好再过问，嘴角上扬，“沧雾算是我送给顾先生的见面礼，不知顾先生满意吗？”
顾颜看向他道：“不如我将你给我找到沧雾的钱给结了？”
沈澈微愣，随后笑道：“莫要开玩笑，我是敬重顾先生的为人与才学，才不惜精力寻来此物，与我们所谈的生意无关。”
“当真无关？”顾颜接道，人家诚意满满地来，不管他是否有心用沧雾换取糖方完整的制作方法，她都不好意思白拿了人家的东西。
他还将产出沧雾的地方告诉我了，想要更多，可以自己派人去取。
“这是自然，顾先生是聪明人，我可不敢在你面前玩心眼。”沈澈笑道，“我便将话说明白了，顾先生与齐胧月早已反目，她用你的糖方在中州大肆敛财，并且称糖方是她想出来的，这等行为，顾先生难道要任由她嚣张下去，换做是我，可没这肚量。”
没想到齐胧月回到中州后，竟然将从顾壮手里买来的糖方作为起家的法子，而且听沈澈的口气，她应该混的不错，就是太不要脸了点。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与我并无太大的过节，我这……”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时间已经将她对齐胧月的厌恶给消磨了许多，现在竟然心软了。
“顾先生心善，但……钱财动人心，齐胧月在中州可是打着你的名号，说是你的好姐妹，中州据此数千里，顾先生定然不知情。”
见顾颜面露嫌恶之色，虽说只是一瞬，但也没逃过他的眼睛，他继续道：“中州多的是达官显贵，现在顾先生的名头又这般响，一听说蔗糖与顾先生有些许关系，原本对蔗糖不在意的，也买了许多。”
“喔，对了，我还查到一件事，齐家的人还用你的名头在朝中搭上了一个靠山……任红是非多，有些事就不能心软。”
沈澈的声音如清泉环佩，听着很舒适，但他所说的没一句话，都让顾颜从内到外散发出怒气。
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人所说的话，但仔细一想，齐胧月还真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你成功说动了我，不过，这生意我也能做，为何要将糖方给你？”顾颜压住心底的怒火，问道。
沈澈自信道：“这些都是俗事，怎能劳动顾先生亲自动手。”
“我不喜欢听废话！”顾颜打断道。
沈澈笑容为减，从容道：“顾先生并无现成的商铺，在中州更没有，而我沈家的商铺遍布大周，只要方子在手，齐胧月的生意立马做不下去。”
他说的没错，中州太远，她今年是不可能会为了这点事前往中州的。
“沈公子且等三日，我得考虑考虑。”顾颜说着端茶起身，这是送客的架势。
沈澈也是明白人，这便起身自行告辞，“三日后，我再来寻顾先生，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要向顾先生请教一下诗文。”
沈澈相貌堂堂，说话也温柔有礼，可顾颜就是对他不放心，不然，她刚才就直接答应了，哪还用等上三日。
第186章：穷？
沈澈出了山庄，在下山的途中，他坐在马车内，撩开窗帘看途中景色，明明这里的树木花草与别处的并无不同，可他对此处格外上心。
云觅跪坐在他身边，给他捶腿，随后将忍耐了许久的问题说出：“顾先生好像不待见公子，说话都带刺。”
“连你都听出来了，看来是真不待见我。”沈澈诧异地看向她，平日里她可比谁都要反应慢，今日难得开窍了。
云觅像是没听出他惊讶的语气，继续道：“公子在灵州时，不，不论在何处，都能让见过你的女子为你痴狂，顾先生也是女子，年轻也不算大，怎么对公子如此态度，云觅不明白，公子知道吗？”
“或许真的是我心机太重了，被人一眼看出了好坏。”沈澈自嘲一声。
云觅着急说道：“才不是，公子人最好了，一定是顾先生眼神不太好。”
沈澈拿扇子在她头上敲了下，近乎宠溺地对她笑道：“你呀，这么蠢笨，看谁会娶你回家。”
“那云觅就不嫁了……”
等沈澈一走，顾颜就写了封信，让人拿去驿站寄往京都宣侯府，她要找重雪问问有关齐胧月的事，但在信送出后，才想起来霍重雪他们才离开三日，这会估计才离开云州。
按照时间推算，等他们到中州，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那还问个鬼，所以她又让人去驿站将信拿了回来。
这事不好办啊。
刚才一直都是沈澈在说话，她因为不想与其有过多的交集，也未探探他的底细，现在就知道他叫什么，家里是做生意的，连做什么生意的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变蠢了！
“他家商铺遍布大周，家族肯定不小，找老爹问问。”有了询问的对象，顾颜也没将那事挂在心上了。
棉花就要熟了，她要找几个能工巧匠，将弹棉花的机床做出来，然后开始……
咦，她是不是漏了什么？
摸着下巴，保持一个动作好一会，还是没能想起什么关键的事，索性不想了。
第二天，与寻常一样，起床练武，洗漱吃饭，然后让玲芳收拾东西，准备回关河镇。
“夫人，你看看带哪一盒月饼回去？”玲芳将所用东西收拾妥当后，拿出两盒月饼放在她面前。
月饼？
哦，对了，今日就是中秋了，不用上班上课，也不用春耕秋收，她压根就没记日子，就知道现在是八月份。
原来昨日是漏了与玲芳一起准备月饼的事了，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都拿上吧，我也不太爱吃，给梁儿他们。”顾颜看了眼两盒不同花样的月饼，模样都不错，“对了，庄上的人都发了吗？”
“昨日下午，我带人去买了许多，一人给发了一盒。”玲芳高兴道。
“那行，这个月多给他们发九天的月钱。”中秋还要在庄上工作，得给点福利吧。
“啊，又多发？”玲芳惊道。
“怎么啦，现在管家了，不舍得了？作为我的得力助手，额外多给你一份，高兴不？”顾颜笑道。
“不是舍不得，不，是舍不得。”玲芳被她这么一逗，话都说乱了，理了下思路接着道：“是庄上的钱不太够用了。”
“钱不够了？怎么回事？”顾颜疑惑道。
她每个月从桂子书斋那里就能拿到不下百金的分成，尤其是在写《红楼梦》的那段时间，收入更是翻倍的，另外，她还有一家顾氏酒楼作为基础收入。
她也没败家啊，怎么穷的这么快？
玲芳解释道：“之前为了编书，十九位老先生坐在庄上，吃的、穿的、用的，按照夫人的吩咐都是挑最好的买来，另外还有纸墨笔砚等每日都有消耗，这上面的花费只多不少，还有前段时间做印刷的那个东西，又耗费了不少，还有还有……”
顾颜听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用钱的地方还真多，而且基本上没有一样是能节省的，她还想着花钱将后花园整理一下呢。
“还是多发九天的，赚钱对我来说不难的。”只是花钱更容易。
如果接下来她没有什么事要做，那么从桂子书斋与酒楼赚的钱足够山庄开销，并且还有富余，但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需要大量金钱。
等到了顾府，顾颜一下马车就去见了老父亲，今日中秋，他没在酒庄忙。
父女两寒暄几句后，顾颜就问起了正事：“爹，你知道灵州沈家吗？听说沈家的商铺开满大周，你听过吗？”
哪知道她刚说完，原本一脸笑容的顾重立马脸色一沉，见女儿不解地望着他，又假装愣神地掩饰过去，道：“怎么问起沈家了？”
看老爹刚才的表情，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要不要套话啊，好纠结……
“有个从灵州来的姓沈的人来找我，听他说他沈家商铺遍布全国，我不是很清楚，就来问问父亲，灵州是有这么一户人家吗？能把商铺开遍全国，当是全国首富吧？”顾颜一边看老爹的表情，一边将问题抛出。
顾重认真思索后，答道：“灵州沈家虽然商铺多，可不能说是全国首富，只能说是灵州首富，他若真的是沈家人，那你还是少与他来往，以免招惹祸端。”
老爹的表情毫无破绽，好像刚才那一幕是她的幻觉，可老爹在警告她，难道老爹以前做生意吃过沈家的亏？
“为什么这么说？”顾颜问道。
“因为……沈家人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想得多，难免会有心术不正的，要你少于其接触也是为你好，好好做你的学问，与生意人有什么好谈的，对了，他找你是为了何事？”
顾重对她一通说教后，还不忘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解释也太敷衍了吧，你也是生意人，还是个多愁善感容易落泪的生意人。
这让她更确定其中有蹊跷了，顾颜直接试探道，“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怎么好像很讨厌沈家，以前有过节？”
“什么过节不过节的，你爹我就是个做酒水生意的，与沈家哪有交集，就是怕你被骗了，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我见过的人比你见过的要多得多，再聪明的人也有被骗的时候。”顾重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第187章：又见面
顾颜才不信他这话，以前可没见他这么说过。
她记得老爹说过，他们顾家以前就是灵州的，因为瘟疫逃难到云州，难道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而是在灵州的时候，两家因为利益纠葛或是感情争夺起了嫌隙。
能让一个男人记恨这么久的事，一定不简单。
她不好再多问，再问下去除了让父亲闹心就是得到假的答案，老爹能瞒这么多年，怎会轻易开口。
以前听过一句话，叫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她仔细看着天上的皎皎明月，挺圆润的啊，明天再怎么圆也就这样了吧。
吃着月饼，晒着月亮，与亲人闲谈，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中秋这天晚上，在镇上有放花灯的活动。
在一家人聚过后，顾颜也被大嫂拉着出来，两人带着顾梁行至镇中心。
此处十分宽敞，正中央种了一株榕树，枝繁叶茂，如蔽日华盖，炎热时，每天都有年长者在树下喝茶歇息，每逢重大节日，这棵树上也被有心人装点一番。
就如今日，树上挂着许多小灯笼。
他们到时，已经很热闹了，有小贩拿着精致的花灯在街上叫卖，还有年轻的男男女女携手在河边放灯。
“三妹你看那边，有猜灯谜的，还有那边，那是花灯大赛。”刘淑今日兴致高昂，以往她都是与顾清随便逛逛，就回去了，此番有顾颜相陪，自当玩得尽兴些。
“花灯赛？去看看。”顾颜对猜灯谜没什么兴趣，花灯赛还是第一次见。
看花灯赛的人挺多的，将临时搭建的台子围的水泄不通，顾颜他们站在偏后方的位置，而顾梁与顾植因为身高不够，就让跟着照顾的小人将他们抱起来。
台上有个中等身材穿着文士衣衫的男子在对两位参赛者的灯笼进行评点，“刘老爷的这盏乌云托月灯从做工上的确无可挑剔，但还是李掌柜的月上枝头更胜一筹，月正圆，闺中女子抬头看向枝头月，有情也有景，这一局是李掌柜胜了。”
面对输了的刘老爷，男子安抚道：“刘老爷别灰心，今年虽惜败，明年定能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面对他的鼓励，刘老爷理都不曾理会，转身下了高台。
顾颜就扯了下刘淑的衣角，“我怎么看都觉得是那盏乌云托月更美观一些，是我的眼光与众不同吗？”
她视力好，隔这么远都能看清台上两盏灯的细节，无论从花纹上，还是格调上，她都比欣赏那盏乌云托月。
刘淑压低声在她身边道：“结果早就安排好的，李掌柜在花灯赛上出了钱，不说拿到魁首，但总不能第一轮就刷下来。”
“原来是投资方啊，那这么多人看什么？”不过这样一来，比赛就失去了意义，最后夺冠的一定是出钱最多的。
“看灯呐，谁拿第一对我们来说不重要，有些灯是真做的好看，只是不能放在平时用，不然我定然要买一两盏回去。”刘淑感慨道。
毫无竞争的比赛，顾颜顿感无趣，朝刘淑打了声招呼，就领着玲芳往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如是看看灯谜吧？”玲芳提议道，像这种充满文气的活动，才是夫人的首选才对。
“不去。”顾颜淡淡地回了句，然后朝不远处做糖人的摊位走去。
还未走到摊位前，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被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小子，偷东西偷到小爷身上来了，给我往死里打！”一旁的男子叫骂道，他带来的下人得此命令，下手更重了，而被打之人除了发出闷哼声，就未说过一个字。
单看身形，顾颜觉得他是韩悟，只是看不到他的脸，无法确认。
“停手！”顾颜上前道。
男子的家距离顾府不远，他认得顾颜，道：“顾夫人，这人是个小偷，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出头不成。”
顾颜道：“今日中秋，大伙都高高兴兴的，他偷的东西，你也拿回来了，打了打了，也手下留情，别扰了在场这么多人的兴致。”
“顾夫人都这么说了，我就先饶了他，别再让小爷碰到，不然打断你的手！”他指着躺在地上浑身疼痛的小偷警告道。
等他走后，顾颜蹲下身，“韩悟，是你吗？”
被喊的人身体微颤，他垂着头，头发遮挡了他的脸庞，从听到顾颜的声音时，他就一直低着头。
顾颜道：“跟我回去吧，你现在可走不了。”
说着就要伸手扶他，被他挥手打来，“不用管！”说完就强撑着起身，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作势要向前跑，似是想要从此处逃离。
顾颜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用看脸就知道这是韩悟，几天前才见过，她不会记错。
顾颜伸手将他拽住，并轻蔑道：“现在倒是有脾气了，你也配！当初给了你劝告，也给了你不少银钱，这才几天就又要出来偷了。”
她本可以不管他，但想到既然在之前给了他机会，而且当初感觉他不像是无可救药之人，还是忍不住想将好人做到底，就当她吃饱了撑的吧。
“玲芳，你去知会嫂子一声，说我先回去了，你也跟在嫂子身边，多玩一会。”
“那夫人你……”
“放心，这点路难不成还会出事不成。”顾颜让她安心去。
接着顾颜将韩悟带到了顾府，顾老爷正在与顾清在前院下棋，顾沉在一旁观看，见她带了个衣着破烂还脏兮兮的人回来，顾沉问道：“你这花灯会逛得也是有趣，此人是谁啊？”
顾颜道：“前段时间顺走老爹钱袋的人。”
顾老爷扭过头看来，“你把他抓来了，不用赔了，看他这样，也是逼不得已才偷东西的，你爹我没那么刻薄。”
顾颜看向韩悟，韩悟羞愧地低下头，他还记得顾重的脸，他都是瞅有钱人下手，那天一早从顾重身上偷来的钱袋里面银子可不少。
但人家现在却能说出放过他的话，这让他更为羞愧。
“爹，你们下棋，我有事要问他。”顾颜说着，又想到韩悟身上的伤，让人给他处理伤口，进行简单的梳洗。
第188章：被放鸽子
在韩悟梳洗与处理伤口时，顾颜在顾沉他们的追问下，说出了有关韩悟的一些事。
“二哥，你不用准备来年的春闱么，怎么对此事如此上心？”说的口干舌燥的顾颜，趁着喝茶的时候，立刻转移话题。
提及春闱，老父亲与大哥立马看向顾沉，顾沉答道：“春闱暂且不急，我……”
“怎么不急，眼看着今年就要年节了，你还不去温习。”顾重的话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刚才与大儿子下棋，旁边顾沉偶尔指点他一下，倒让他忘了沉儿明年就要参加春闱的事了。
顾清道：“父亲说的是，春闱不比秋闱，有三年时间准备，到时候，你还要提前到京都，赶路的时候也很难精心读书，该珍惜现在的时间才对。”
顾沉看向抿嘴偷笑的顾颜，无奈道：“爹，我这就去，大哥，你别说了，你这唠叨劲都快赶上大嫂了。”
他有点不想看书，靠记忆背诵的书他看过的基本都记得，在写文章上，之前在四季山庄经过诸多名师的指点，已有不小的进步，就差多加磨练了。
才中举的他，今日参加谢师宴，明日就与新结识的友人同游，过得好不快活，仔细一想他确实懈怠了。
“爹，我想去林家提亲。”顾沉突然转身道。
正在喝茶的顾重呆愣住，接着将口里的茶给呛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放下茶杯，走到顾沉面前：“你小子在说什么？”
“我说向林家提亲……”
“向林家提亲！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几斤几两，难不成你以为你考上举人，林大人就会看上你了！举人是光荣，但就以云州来说，像是这样的举人不知有多少！”顾老爷的语气很重，他不明白一向稳重的儿子，怎么突然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
那林刺史女儿不知有多少人想娶回家，可也没见有人去提亲的，因为在去之前，那些人都会提前问一问林大人，只要林大人不点头，谁都别想出现在林家门口。
“父亲，你消消气，我心里有数。”顾沉颇为不好意思地道：“这事我已经问过林大人了，他没拒绝。”
“什……什么？！”顾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刻，就连顾颜也怔住了，二哥下手的速度可以啊，什么时候问的林大人，又是用什么方法让林大人不拒绝他的。
顾沉道：“谢师宴上问的。”
有关谢师宴，是这届中举的举人朝监考的正副主考官以及辖制本州的官员道谢的宴会，他当然会在宴会上见到林刺史。
而且还被他制造出机会，单独与林刺史聊了会。
“二哥打算什么时候找媒婆去？”在接受这个答案后，顾颜问道。
顾重咳了一声，顾沉立马道：“全由父亲做主。”
“行了，这事我会安排好的，真是儿大不由爹，将此事拖到今日才与我说。”顾重话中虽有不满，但掩盖不了他眼中的喜色。
他已经在想该找哪个媒婆去提前比较合适了，不能找没名气，一定要有档次。
“三娘子，那人已经收拾妥当了。”一个丫鬟前来禀告道。
顾颜朝老爹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后院，在一间待客的房内，灯光微亮，刚好能看清对方的大致模样。
在回家的路上，顾颜就发现他与上次相见时不同，脸上那些恶心的毒疮不见了，现在洗了个澡，换了身整洁的衣衫，看着倒像是个富家小公子，细皮嫩肉的。
白净的脸庞，忧郁的眼神，快到肩膀的长发和消瘦的身躯，他微微低头，不愿看顾颜。
顾颜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才几天，就变好了，我可不信。”
韩悟抬头看着她道：“我要去救人，不能离开她太久，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走。”
“说清楚，我就让你走。”顾颜道。
“说不清的，我知道你是好人，也明白我这样做不对，但如果不这样做，她就会死，求你了。”韩悟说着跪在地上。
顾颜哑然，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为了救很重要的人，还是要一错再错。
“我跟你一起去。”顾颜做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决定，说完后，她都觉得方才是脑子坏了，才会将闲事管到这份上。
事情本与她无关，但怎么就往自个身上揽了，怎么与遇到沈澈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如果我能救她，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比如不再偷东西。”顾颜说这段话的时候极为平静，内心却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能引一人入正途，何乐不为。
韩悟愣住，他道：“你说真的吗？”
“带我去，或者你将她带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错过这村就再无这家店，到时候就求我我也不会管了。”顾颜道。
韩悟从地上起来，他几番挣扎后，道：“我带她来找你。”
“走吧，将这些伤药拿着，回去记得换药。”在他走的时候，顾颜提醒道。
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因为怜悯他，或是说自己有能力去帮助别人，所以多花了些心思，如果她也很穷，肯定不会有时间和精力去管别人的死活。
韩悟偷了老爹的钱袋，又偷走她的，这是否也算是缘分？
顾颜到前院看老爹他们下棋，不得不说，老爹的棋是真的臭，若不是大哥适当的退让，估计没一会老爹就输了。
本以为韩悟是个守信用的人，所以她给自己找了点事做，也在等他带人来。
但是等到老爹他们收了棋，等到大嫂他们回家，等到二哥熄灯休息，也没见他来，后来，她不等了，躺床上睡到天亮。
这是她在这个世上，第一次被人放鸽子，郁闷至极，她都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善意了，对方竟然来都不来，想要助人为乐都这么难吗？
第二天，她便启程回到四季山庄，山庄一切如故。
她开始为接下来的事做一份计划，规划好时间，还有金钱。
重点放在制作弹棉花的机床上，还要收购沧雾……沧雾远在苍州的莲雾山上，远啊。
第189章：桃山
制作弹棉花的机床，需要场地，需要材料以及能工巧匠，她能画出图纸，但总不能亲力亲为。
材料和场地都能立马到位，现在需要招贤！
理清思路后，顾颜立马起草一份广招木匠铁匠的启示，略加修改后，让人拿到自家开的酒楼门口自个牌子贴上。
只要工钱开的高，不怕找不到人。
至于沧雾，这东西有点麻烦。
苍州位于大周之北，乃蛮夷之地，整年都刮着寒风，人烟稀少，派人去苍州寻沧雾过于费时费力，而且存在一定危险。
看来还是得与姓沈的合作啊。
在还未入夏之前，在山庄外每日都有许多读书人围着，自从天气越发炎热，那些坚持守在外面的学子也都散了。
前段时间，诸葛先生他们被她送离，还关注四季山庄的人也已经知道了，都在等他们的书籍问世，可这么多天过去，也不见顾颜有动静。
这一日，便有人前来探听消息，看到来者，顾颜有点纳闷，“吕公子登门，是为了何事啊？”
吕崇年也颇为无奈，之前与顾颜有过节，现在人家风生水起，他还停在原地，本不想来的，也免得见面了丢脸，可那些人非让他来。
“顾先生有礼了，我来此是想请问顾先生与诸位大师的书是否已经完成？”开门见山总好过磨磨唧唧，到时候更说不出口，此事与他可没多大关系。
顾颜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关心，能劳动天下大儒一起动手的书，谁不想早点看到，早日学习。”吕崇年谦卑道，他自个确实是好奇，到底写了本什么书。
顾颜想了会，明白他是被人推出来专程问这个问题的，“书已经完成，但还需要时日才能刊印出，具体时间我也不确定，回去后可不要乱说。”
吕崇年尴尬地笑了，被看出意图的感觉可不好，“我只是仰慕诸位先生的才学，故而前来叨扰，书已经完成，不知在下可否先睹为快？”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到了，现在书成功的消息都未放出，外面的人连书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他竟想先看一眼，顾颜能给他看才叫怪事。
“不可以，请回吧。”顾颜就差给他一个嫌弃的白眼了。
不是她小气，而是他们这边都未将书打量刊印出，万一给别人看了，出了什么岔子，可就不妙了。
和吕崇年没什么好聊的，给了他答案，就该送客了。
得了答案的吕崇年即刻起身告辞，他身下的椅子都还没坐热，茶都未喝，就被主人家嫌弃的请出去了，今日不同往日，他可不敢再得罪顾颜。
书已经成功的消息经过一下午的发酵传播，整个安远县的人都知晓了。
下午，天边起了云，看起来就要下雨了。
安远县已经有段时间没下雨了，看东面飘来的乌云，这次的雨该是不小。
对她来说，最快来钱并且能长期盈利的方法，除了写书外，还有开一家酒楼，只要食谱到位，开一家云州最大、味道最佳的酒楼，那还不财源滚滚。
她将置办酒楼的预算算出，然后瞅了眼山庄现有的银两，还是决定用下个月从桂子书斋的分成来置办酒楼。
以前是一家人吃饱喝足就够了，现在家业大了，开销也更大了。
申时左右，有丫鬟前来通禀：“夫人，庄外有个年轻男子背着个姑娘来，说是你让他来的。”
“他是不是叫韩悟？”顾颜问道。
“对，他有说过他叫韩悟。”白荷年纪小，有时候一些话记不全，刚才就忘了这重要的一句。
“带他们到西院的客房去，我等会就去。”顾颜吩咐道。
这个时候才来，应该是他重视的人离顾府有些远，所以昨日没去顾府，等到现在才找到山庄来，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需要韩悟偷钱救人。
背着过来的，应该是病了，她在去往西院的时候，让玲芳去将王大夫喊了来。
简单却不失格调的客房内，韩悟守在床边，对躺在床上的少女低声安抚，窗外雨敲打着青石板，毫无规律的声音让人听了有些生厌。
顾颜撑着伞走在最前面，王大夫次之，后面跟着玲芳与两个小丫鬟。
进了屋，行至内间，见到里面的情况，顾颜道：“原来你要救的是个小姑娘，你心上人？”
她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想韩悟的反应有些激动，他转过头看看向她道：“不是，不是的！不知道就别乱说！”
“哥哥，别这样……”躺在床上的小姑娘拉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道。
韩悟立刻缓了神色，先对妹妹笑了笑，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然后再对顾颜道：“对不起，刚才我……我不喜欢听这样话，所以……请您别放在心上。”
顾颜又不是没情商，没气量，对方都道歉解释了，她当然不会计较，“这是王大夫，让他给你妹妹看看。”
韩悟将地方让出来，但还是紧握着妹妹的手，给她安全感，“多谢，只要你能治好依依，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王大夫坐在丫鬟搬来的圆凳上给小姑娘诊脉，顾颜轻声道：“我不需要，大夫在诊脉，别打扰，等诊脉后你将你了解的有关她的病情仔细说一遍，王大夫是安远县最好的大夫，相信他能有法子治好你妹妹的。”
“夫人，给他们准备干净衣裳换一下，都淋湿了。”在诊脉的王大夫忽然提醒道。
顾颜这才注意到韩悟他们湿漉漉的衣裳和头发，还有地上的水渍，立马让玲芳拿衣裳和吃食来。
“你们的父母了？”顾颜问道。
“我们没有父母。”韩悟犹豫了一会，才回道。
“你们家是哪里的？怎么成这样了？”
“我们原本有家的，在桃山，是坏人……是他们让我们有家不能回。”小姑娘回道，她言辞间有一股恨意。
桃山？
顾颜听都没听过，“桃山是在安远县附近吗？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帮你们回家去，在外面遇到人贩子可就糟了，尤其是向你们这样的。”
模样标致，我见犹怜的小姑娘与英俊的少年郎，被卖了还不知是何种下场。
第190章：钱大夫
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却一言不发，这是有难言之隐啊。
顾颜不再过问，非亲非故，她能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等王大夫将人治好后，就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吧。
在他们换了衣裳后，王大夫重新诊脉，等了片刻，王大夫道：“从脉象上看，只是身体很虚弱，并无其他问题，在平日里可有其他症状？”
“只是虚弱吗？可我听别的大夫说，依依她是得了很严重的肺病，如果不及时医治就会……”韩悟问道。
王大夫面带不解道：“这不可能啊，老夫行医多年，不可能连脉都诊错，小姑娘只是营养不足，身子虚，怎么会是肺病呢，我是不会弄错的。”
“可要是依依身子虚，怎么吃了那么多滋补的药，还未见好？”韩悟疑惑道，他不知道该信哪一种说法。
王大夫咋舌道：“你给她吃的什么？可别是吃错了，就算是滋补的药也不能乱吃，讲究体质，因人而异的。”
“人参，红枣，还有枸杞，燕窝……这些都有吃过。”韩悟将给妹妹买的滋补之物都说了出来。
一听人参，顾颜就知道他为什么要偷钱了，光是人参就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后面还有一大串补身体的药物，加上滋养类的食物。
韩悟继续道：“依依半个月前有点头晕，脸色也不好，我就带她去镇上看大夫，那个大夫也说妹妹是身体虚，补一补就好了，但我试着买各种补品给依依吃，可没什么效果，反而身体越来越差，后来那个大夫见自己治不好，便告诉我说安远县这里有个姓钱的大夫医术高，我就带着妹妹到此求医，便是钱大夫说依依是得了肺病。”
“钱大夫？哪个钱大夫？我在安远县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姓钱的同行。”王大夫思想来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敢保证自己没有诊错脉，道：“钱大夫可有治疗的方法？”
韩悟看了眼顾颜，再对王大夫道：“他说办法是有，可却需要十分珍贵的药材，需要很多钱，只要我凑齐了银子，他就给依依治病，没钱他不治，他说那药是别人的，他也买不起。”
听到这里，顾颜皱了下眉，怎么感觉这里面有套路，但从头到尾也没有明显不对劲的地方，“他有说是什么药材吗？”
“叫须……须弥，我也没听过这种药，名字很奇怪，但只要能救依依，什么药都要弄来。”韩悟坚定道。
顾颜看向王大夫，王大夫解释道：“是有一味叫须弥的药，也的确很珍贵，但这个药并不是治肺病的，而是用来祛疤的，我没听说须弥有治肺病的功效啊。”
王大夫是一头雾水，怎么回事，既然那姓钱的是大夫，那在治病上应该很仔细才对，怎么连药都能弄错。
“怎么可能……是不是我记错了，不叫须弥，叫须……叫别的什么……”韩悟慌了，这是治好妹妹唯一的药，怎么会是假的，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顾颜道：“我相信王大夫的诊断，这样吧，让王大夫给依依调理几日，看有没有效果，如果她身体有所好转，就证明钱大夫看错了，不是肺病。”
“可是，我之前已经……”韩悟担忧道。
顾颜打断他，道：“难道我会害你不成，我与王大夫都住在安远县，从来没听过有钱大夫这号人，说不得他就是个骗子，看你单纯想骗你钱。”
顾颜本不想将事情想成这样，可旁观者清，过于蹊跷，必有人在作祟。
“那钱大夫的医馆在何处，你带我们去看看，将事情说清楚，这样你也安心些。”顾颜即刻做出了决定，并让人准备马车。
在途中，韩悟除了指路，再无其他话语。
到达钱大夫的医馆时，雨还未停。
这家医馆很小，小到只有一间多用式的房间，既用来待客，还堆放了许多药材，屋内只有一个精瘦的年轻男子守着。
“请问钱大夫在吗？”顾颜一下车就问道。
“钱大夫出去给人看病去了，几位是哪位需要看诊，不如留下住址，等会让钱大夫过去。”瘦小伙躬着身子，满脸笑容。
顾颜又问：“去哪里看诊了？”
“这……我也不清楚，我也是才来的。”瘦小伙面露难色，这几人穿着不俗，气质斐然，身边跟着的却是前两天来找过钱大夫的少年，他们是什么关系？糟了！忘了他知道……
“你在说谎！你一直都跟着钱大夫，不是新来的！”韩悟当即揭穿道。
“我看不用再问了，正经医馆怎么会开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开这医馆的定然居心不良。”王大夫肯定道。
王大夫家的杏林春可是安远县最大的医馆，而且在云州也是小有名气的，他家医馆坐诊的大夫就有十多人，他年纪大了，早就不坐诊了，但也清楚安远县内有那些大夫，也记得谁家的谁谁谁身体有什么顽疾，需要定时复诊。
听王大夫这样说，瘦小伙当即不乐意了，板着脸道：“医馆虽小，可医者仁心，这点不容污蔑，钱大夫若是有钱的话，肯定不会将医馆开在此处，谁不想将医馆做大做好，几位既然不是来看病的，就请快点离开。”
顾颜道：“我是来找钱大夫的，他避而不见，只会增其嫌疑，你别说他出诊去了，他就在这里。”
“在、在这里？夫人，这屋子就这么点宽，没地方藏人的。”瘦小伙气道，在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瞥了眼身后那扇门。
顾颜道：“门后面，钱大夫正透过门缝看我们。”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碰的一声，门后有什么东西倒下了，接着就是一阵仓惶的脚步声，由近变远。
“钱大夫！”韩悟喊了声，几个跨步越过守在门前的瘦小伙，一把将门给推开。
人已经跑远了，门口倒下一根圆木棍。
瘦小伙看后面没人，也暗暗松了口气，道：“后面什么也没有，你们别……”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屋前，接着听到钱大夫的哀嚎声，吴语一手握着剑，一手提着钱大夫，在落地后，让钱大夫的脸与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第191章：连环局1
出门在外，尤其是要处理麻烦事的时候，就得将武力值最高的人带上，安全可靠！
刚才之所以知道钱大夫躲在门口，并非她瞎猜的，而是那扇门的门缝有点大，她看到了钱大夫猥琐的眼神，突然在门缝里看到眼珠子，一开始将她给吓到了。
“钱大夫，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不然就将你交给衙门了，这一查怕是更惨吧。”顾颜语气温柔的恐吓道，她压根就不知道钱大夫做了什么，先吓唬一下，依照他方才的行为，肯定有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钱大夫被摔在地上，立马爬起来，查看自己圆润的脸蛋，将脸颊上的灰尘抹掉，“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什么官府衙门的，我听不明白。”
他心虚地看了眼王大夫，他认得王大夫，是杏林春辈分最大，医术最好的大夫，没想到这个的穷小子竟将他给找来了，不是说好不去找别的大夫吗，果然小孩的话不能信。
不行，他不能因为一个毛头小子坏了他的赚钱计划。
王大夫数落道：“来找你是因为你给人诊脉诊错了，让人用须弥去治肺病，有这样的吗？”
“不可能，我学医多年，不可能给人看错，你是什么人？”钱大夫摆正姿态道，越是这时候他就越不能慌。
“我乃杏林春的王毅，祖上三代皆是医者，从未听说须弥是用来治肺病的，你师从何人，又是从哪本医书上所看到的？”王大夫气质凛然，说起自个老本行，当然信心满满。
钱大夫反驳道：“就算你医术在高名，也不可能将天下所有的医书都看完，世上有的是你不知晓的奇珍妙方。”
顾颜不愿在此耽搁时间，直击主题，问道：“先不论须弥是治什么的，钱大夫给韩小娘子看病，说是肺病，今日我带她前来，你在看看，是不是诊错了？”
钱大夫当即脸色大变，激动道：“所以说你们今日是来砸我的招牌的，说我给人看病看错了！小子，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就不要来找我，找这位王大夫给你妹妹治就好了，今日带着人来我这里闹，算是什么事啊！”
他越说越委屈，替自己感觉不平。
顾颜冷哼一声，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受点皮肉之苦，才肯说实话吗？”
“你们简直无法无天了，还想对我动刑不成！”钱大夫指着顾颜颤抖道。
顾颜露出无奈之色，淡淡道：“你不说，可介绍韩悟他们来找你的吉大夫可是什么都交代了。”
且让她再诈他一诈。
果然，一听到吉大夫三个人，姓钱的脸上就有了紧张的神色，然后就听他狡辩道：“这又关吉大夫何事？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是容不下我这外来的大夫，所以是千方百计的想将我赶走，行！我收拾东西，明日就走！只是这世道公理何在啊！”
顾颜看他表演的声情并茂，演技在现，将那种受了委屈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全都演绎了出来，可她并未忘记方才他躲在门后偷看的那一幕。
“你在胡说些什么！若你行得正坐得端，我们又怎会找来。”王大夫面露不悦。
顾颜道：“只是让你给韩小娘子再把把脉，看看是不是肺病，何至于此？”
韩悟将韩依依从马车内扶出来，韩依依靠在他身上，目光游离，但换了整洁的衣裳，吃过东西后，比起之前要好了些许。
钱大夫在他们‘逼迫’的目光下，不得不‘忍辱负重’上前给韩依依诊脉。
在此期间，顾颜与王大夫仔细打量他与他的这间医馆，人长得倒是慈眉善目，医馆就是太过简陋，里面连一些最基础的药材都没有。
顾颜对钱大夫的怀疑很深，一个正常的大夫不会连最基础的把脉都弄错。
她以前听过类似的情况，有医生将患者的病情故意夸大，就为了赚取更多的钱，她觉得钱大夫是欺负韩悟兄妹不懂药理，又是外地来的，故而用须弥做诓骗用的引子，让韩悟早日拿钱给他。
不是她将人往坏处想，而是这世上总有小人。
钱大夫在诊脉时，心里想着该怎么办，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表面很镇定，实则慌乱异常。
等时间到了，他收回手，韩悟迫不及待地问道：“依依她到底怎么了？”
钱大夫不敢看他，犹犹豫豫好一会才说话：“之前是我看错了，韩小娘子只是身体较虚弱，多吃些滋补的药就够了，注意休养便可，不是肺病。”
“那你之前为什么说是肺病！?”韩悟质问道，要知道他这几天为了弄到足够的钱，到处找富人偷别人的钱袋，就是为了钱大夫说的须弥，现在他却说是他诊断出错了。
钱大夫连忙讨饶道：“此事是我的错，想必那日给令妹看诊时，处于劳累状态，所以精力不济，这才看错了，幸好王大夫发现的及时，没有铸成大错，这样吧，我出一些滋补的药物算是赔偿，你看行不行？”
他态度诚恳，韩悟又涉世未深，面对他的道歉，没有接受也未说不行，只是将脸扭开不看他。
顾颜道：“行了，不缺你那点药材。”
之后，又对韩悟说：“现在事情已经明了，既然不是肺病，那你们就在我庄上先待着，等身子好了，再做打算。”
顾颜在临走时，别有深意地看了钱大夫一眼。
马车刚从那条巷子离开，王大夫就忍不住道：“那钱大夫明显是想黑韩悟的钱，这事难道就这样算了！总不能放任他继续开医馆，这会害了更多人。”
“刚才我本想说的，可夫人为何要拦着我啊！这次之后，他虽然不会轻易对谁下手，可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是贼心不死。”
面对王大夫的抱怨，顾颜道：“他现在已经有所警惕，当面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对了，韩悟，介绍你来的吉大夫是哪里人？”
“桃香镇，我从桃山下来，就到了桃香镇，找到他给依依治病。”韩悟答道，后又补充一句：“桃香镇是在霖源县。”
霖源县位于安远县以南，距离不算太远。
第192章：连环局2
顾颜向他们分析道：“韩悟之所以到钱大夫这里看病，是因为在桃香镇遇到吉大夫，而吉大夫给依依看病时，诊脉是正确的，吃的也是补药，可依依却不见好，这是何故？”
“原因有二，第一，是韩悟买错了。”
韩悟立马辩驳道：“这不可能，我是从吉大夫手里买的药，我不会弄错的。”
顾颜道：“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吉大夫拿了假的药，所以依依吃了后，并无半点起色，甚至身体越来越差。”
对这一结果，王大夫难以接受，“这……这是何道理，自己分明能治，却要假装治不好，将人推给别的大夫，这不合常理啊。”
韩悟眼神微沉，“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肯定是一伙的！”韩依依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吉大夫骗哥哥在他那里买药，将我们的钱都骗完了，又让我们去找钱大夫，想要骗取更多，他们都该死！”
韩悟搂着她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依依放心。”
王大夫皱眉道：“若真是如此，也该官府出面，你们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大的戾气，被骗了钱，到时候让他们还了就是……不过，因此耽搁了病情，确实该受到惩罚。”
顾颜道：“王大夫所言你们要听进去。”
她看韩悟两人充满怨恨的眼神，就知道刚才的话他们一句都未听进去，甚至还觉得他们多管闲事。
“韩悟，我记得你说过，我救了你妹妹，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对是不对？”
“对，我说话算话，你就算要我的命都成。”韩悟拍着胸口大声道。
顾颜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在山庄待着，帮我种地，修身养性。”
“种地？”韩悟眉头紧皱，他不会种地，以前住在山上，吃穿住都有人打理，不需要他操心。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看着他白净的脸蛋，顾颜又想到第一次见他时，满脸的毒疮。
“是易容，只要花点时间就能弄出来，那天你怎么没被吓到？”韩悟答完后，反问一句。
“我被吓到了，太丑了。”顾颜答道。
她是真没想到会是易容，“昨夜怎么没易容了？”
“没有材料了。”
…………
回到山庄，顾颜让人去衙门找了新上任顾县令，也就是之前的顾主薄，现在连跳两级成为新任县令，让他派人去霖源县调查吉大夫，并且盯着钱大夫。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被压进了衙门，传了韩悟兄妹前去对质。
一番审问之下，发现他们已经哄骗了十来人，两人游走在云州几个县内，设下连环局让人上套，从两人家中查封的银两已经上千。
得知真相后，王大夫只叹世风日下，为了钱，连患者的命都不顾了。
顾颜对这样的事没他那样大的反应，社会上的骗局多着了，有些一环扣一环，被卖了还有帮着数钱的，这样的例子可不少。
算了下时间，沈澈应该快来了，顾颜逗了下女儿，问了韩悟一些问题，给他安排了去后花园除草的事，就躺在藤椅上等沈澈来。
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顾颜已经躺着睡了一觉，沈澈还未来。
这是又要被放鸽子了？
说好的三天后来找她，反悔了？
在她脾气上来时，玲芳从外面进来，道：“沈公子来了，他看起来身体不太好，脸色苍白。”
“嗯，嗯？怎么最近来的人都身体不太好。”顾颜伸了个懒腰，就往院外走。
还是在慕夏阁二楼，顾颜站在楼上看了眼下面处理杂草的少年，又望向一脸病容的沈澈，“既然身体不适，怎么不等几天再来。”
“我不喜欢让人等，更不想让顾先生等太久，咳咳咳……”他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极力压制咳嗽声。
“顾先生为了这园子的花木，还吩咐人除去杂草，很是用心了。”沈澈在上楼时就注意到那道忙碌又有些许眼熟的身影了。
顾颜道：“这些花草树都是儿子侄子他们种下的，也不能让它们枯死了，好歹还是要照看一二。”
两人围绕着花草聊了许久，顾颜感觉到他的博闻强记，仅仅聊花草，就用了许多典故，也幸好她恶补了这个时代的历史知识，在编书的时候，也时常被诸葛先生他们灌输各种文学知识，才让她能听懂沈澈所说的话。
眼看着就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沈澈虽说不急，可也不想再拖，便直接问道：“已经过了三日，顾先生考虑的如何了？”
“今日与沈公子相谈甚欢，我可以将完整的糖方交给沈公子，可是沈公子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帮我做件事。”顾颜笑道。
“何事？”沈澈问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绝不推脱。”
“沧雾，我想要沈公子出人，将苍州的沧雾运来给我，有多少要多少。”顾颜看着他道。
“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做。”沈澈玩味道，他不清楚顾颜要那么多沧雾做什么，这东西能有什么作用？
顾颜道：“我出钱买，你开价？”
“不如这样，顾先生免费将糖方给我，我让人取沧雾给顾先生，也免得再算一次钱，这样也方便些。”沈澈给出如此方案。
顾颜摇头，“糖方不可能白给，我得拿分红，我这也算是技术入股，糖方给了你，赚取的更多，连分红都不给我，也太贪心了点。”
她是不喜欢麻烦，但不嫌钱多。
“可顾先生要我取沧雾，可苍州那么远，这一去一回，加上上山找寻沧雾的时间与精力、费用可不好计算，看顾先生这样，以后肯定需要的更多，这可都需要钱，从分红里面扣的话，怕是每个月分红都没了。”沈澈分析道。
“说起来我的算学绝对比你好，这点算盘还是能理清的，沈家商铺多，就按每月一成利来算，我能拿到的钱也足够我挥霍的了，所以，沈公子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购买沧雾的钱就从红利中扣除。”顾颜直白道。
“那就如顾先生所言吧。”没能让顾颜上当，他有点失望，被戳穿后也不觉得尴尬。
谈生意就是要爽快，沈澈勉强算是对她胃口。
第193章：晚餐
接下来，对于顾颜拿几分红利的问题进行了一番较劲，最后顾颜还是只争取到两成红利。
这还是她厚脸皮争取来的，她什么都没出，只出了个方子，能拿到一成利就不错了，可她觉得方子珍贵，又是沈澈主动来找她的，所以搏一搏还是有机会的。
果然，只要她足够不要脸，钱还是会到她口袋来。
作为男人，在生意场上绝对要拿到最满意的结果，这与啰嗦无关。
沈澈也确实是被她给说烦了，才头疼的退了一步，给了她两成，不看利益，也看她的身份，加加减减的算起来，以长远的目光看，他也不算亏。
“咳咳……咳……都说读书人视金钱为粪土，身为受人敬仰的顾先生，在对赚钱上倒是毫不退让。”深沉咳嗽几声，换了种目光打量顾颜。
奈何顾颜脸皮厚，压根不觉得这有何不妥，且引以为傲，“没钱拿什么读书，这东西我不嫌多。”
沈澈道：“不怕被人说你一身铜臭味。”
“那是香味，只有假清高的人才不爱财，这话也不对，没有人不喜欢钱，说不爱钱的都是口是心非。”
“此言在理。”
两人正聊着，玲芳走进屋道：“夫人，到吃饭的时间了。”
顾颜看向沈澈，一两秒后，未见其有起身告辞的打算，便道：“沈公子留下一块吃？”
“恭敬不如从命。”沈澈顺着她的话回道。
好个恭敬不如从命，还以为你会立马从山庄消失，没想到连一顿晚饭都要蹭一蹭。
吃饭的圆桌上，沈澈见桌上的菜花样较多，有些甚是连他都不曾见过，夹着吃到嘴里，才发现这些不认识的菜味道绝佳，使人胃口大增。
他忍不住问道：“这几道菜是用什么做的？尤其是这道菜，白细鲜嫩，入口即化，这是何物？”
“白豆腐，你没吃过很正常，是我让人用黄豆做的，别的地方没有，其余的分别是爆炒猪肚、蒜薹炒肉、西红柿炒鸡蛋。”顾颜介绍道。
西红柿和蒜薹都是她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让人找来的幼苗，就种在棉花地附近，除了这两种菜外，还有其他的蔬菜，由于苗少，种的不多，只能供自家人吃。
想要多的，必须得等到今年留了种，第二年再种的时候，才会比较多，或者花费人力财力四处寻苗种。
沈澈有点懵，这些菜的名字若是拆分开来，他是知道的，分别是猪肚……猪肚？
“这是猪肚？这……这东西能吃？”沈澈强忍着心里上不适，面带震惊道。
顾颜夹了一块放入嘴里，咀嚼了几下，道：“若是不能吃，我就不会让它上桌，难道味道不好吗？”
她差点忘了，现在的人吃猪肉都只吃肉，不吃内脏肠子等等，他们认为这些东西很脏、很臭，只有实在没吃的的穷苦人家才会将这些做成菜。
而由于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知该放入什么配料，往往做出来的菜的味道也难以入口。
“味道是……是不错。”何止不错，他吃第一口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嘴唇。
“只要处理干净，做菜的方法得当，味道就不会差。”顾颜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她以前吃饭都讲究速度，吃相不好看，现在经过这么久的调整，已经有了优雅的感觉，但速度并未减退多少。
不一会，顾颜就吃好了，而沈澈才吃了几口，还在研究桌上的菜。
“顾先生之才世间少有，连府上的菜都有学问，这黄豆是如何做成白嫩的豆腐的？”这么一会功夫，他已经接受刚才那一盘香辣的菜是猪肚做的事实了。
顾颜道：“商业机密，概不外传。”
她可是要开酒楼的人，总要留一手作为酒楼特色才好，就算要将这法子传开，也得等她将酒楼的名气打出去后，要等世人知道豆腐是她家酒楼第一做出的。
沈澈忽然大笑几声，“听你说话，实在有趣，顾先生若是想开酒楼，可与在下合作。”
“暂时不用了。”顾颜拒绝道。
“我对吃的并不怎么上心，可今日在顾先生这里吃了，回去后，怕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没兴趣了，看我如此可怜的份上，不如教我几道菜的做法？”沈澈放下筷子，可怜兮兮地说着。
顾颜道：“我开了酒楼，沈公子来捧场就是，想吃什么随便点，也让我赚点钱。”
“你还真是精打细算，罢了，再问就要让主人家厌烦了，到时候一定去。”沈澈笑道。
他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时不时咳一两声，吃了药也只是让他好受一点，治标不治本。
“现在不早了，沈公子就在庄上歇一碗，明日再下山吧。”顾颜道，已经与他有了生意上往来，也别太刻意躲着了，何况她是地主，该尽地主之谊，深夜赶走客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沈澈微微点头致谢：“有劳顾先生安排住处。”
顾颜见他一脸笑意，彬彬有礼的模样，总觉得他这么晚来，就是为了到她这里蹭吃蹭喝蹭睡的。
吃过饭，顾颜让人给他们安排到西院客房，在散步消食后，开始练剑。
每天坚持在睡前练剑半个时辰，只有日积月累，她才能变得更强大，挥起剑来更为潇洒自如，如臂使指。
翌日，顾颜起床稍微洗漱一番，开始跑步、练剑、而后再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奶孩子。
沈澈在吃过早饭后，就告辞下山了。
在他们走后，顾颜将住在沈澈隔壁的韩悟喊来，问道：“你昨夜可有发现沈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韩悟摇头道：“沈公子一直待在房内，今日早上才出来，怎么了？”
“没事，是我想多了。”她只是觉得沈澈接近她还有别的用意，回想起老爹对沈家的厌恶，与沈澈合作还是小心点为妙。
沈澈好歹也是首富之子，身边怎么也没个卫护，就不怕被绑匪绑了，找沈老爷换赎金？他身边那个小丫鬟看着呆呆的，不过走路时步伐轻盈，应该有些身手。
下山途中，云觅问道：“公子，昨夜为何不让我探一探顾府？”
“顾颜的武功必是高人教的，你一动，就会被发现，未免得不偿失。”沈澈解释道，“打探四季山庄非我初衷，不需要自找麻烦。”
第194章：借钱
他对顾颜更好奇了，之前让人查过有关顾颜的点点滴滴，得知以前的顾颜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却能与人比剑得胜。
而在学识上的变化就更大了，之前的她只是初通诗文，现如今却能与诸葛先生他们并肩而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澈越是想不通这些，越是一个劲的想，他将各种可能性都想过了，就是不对。
两日后，顾颜招到了三位木匠师傅，和四位铁匠师傅，这几人都是各所属行业的老手，顾颜也没多问，直接发给他们各一份保密协议，将协议的轻重给他们说清楚后，让他们自行决定要不要签字。
“一旦签字，就不能将我的图纸泄露给别人，不许给别人做我给你的东西，除非取得我的同意。”顾颜严肃地说着，之所以弄这么一出，也是担心出意外。
“顾先生放一万个心，我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做人要讲信用，东西是顾先生的，我们是不会说与别人听的。”一皮肤黝黑的铁匠保证道。
“老黑说的对，这一点顾先生不用担心，我是绝不会透露出去的。”
其余几人也跟着附和。
顾颜点头道：“并非怀疑你们的人品，签字之后，双方遵守协议，你们不用担心我不给钱，我也不用担心出别的问题。”
说着这话，顾颜心中忍不住吐槽自己，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怕出事，就是不信任他们，竟然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太不要脸了，不过，毕竟都不太熟，真信任他们不符合她谨慎的性格。
她花了大价钱买了一部分材料，然后将图纸给了几位师傅，给他们看完后，又一起商议还需要什么材料，她负责购置材料，剩下的就交给七位师傅了。
这件事只需要她每天跟进即可，接着要在云都府购一座酒楼，进行修正改装，这需要时间和钱……
暂时性缺钱的她又找上了沈澈，他还在云州未走。
“你不用回去吗？”顾颜一见到他就问道，来找他的时候，就想过沈澈很可能已经离开云州了。
“云州这边有点事要处理，顾先生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了？”沈澈答道，在顾颜来之前，他是皱着眉头的，眉心处的那道浅浅的竖痕还未淡去。
“看来是件大事，要让沈公子亲自处理。”顾颜接了句，看了他一眼，见他面露难色，连忙说道：“不用告知我，我是有事找你的。”
沈澈苦涩一笑：“何事？”
“借点钱，我盖一座酒楼。”顾颜轻松道，来之前想清楚了，要是沈澈已经离开，就只能朝老爹借钱了。
老爹虽然赚了不少，可基本给二哥求学花了，而且他最近忙着找媒婆帮二哥去林家提亲，这亲一提，到时候比她还要穷，她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去找老爹借钱。
“买一座不更快些？”一听她要开酒楼，沈澈来了兴致，不解道。
顾颜答道：“我是要买一座，但买了后需要重新装修，要开就开大一点，要与众不同，从内部布局开始，所需的费用不少，最近开销较大，过得很是拮据，只能找你这个大富豪来借钱了。”
沈澈笑了，“你不是有家顾氏酒楼，就在安远县。”
“那家酒楼地理位置不合适，准备改成茶楼，很适合给上了年纪的人喝茶下棋看夕阳，也是因为暖阳酒，所以维持着不算太差的生意。”顾颜对于顾氏酒楼的位置，早就有点看不下去了，太偏了点，适合喜欢安静的人喝茶。
“顾先生还懂茶道？”沈澈问道，他也爱饮茶，只不过懂的不多，喜欢的是茶入口时的不同的滋味，不同的茶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略知一二。”
话题到此终止，两人站在客栈内的窗边，看外面车水马龙，安静了好一会。
顾颜率先道：“三百两，不够再找你。”
“好，给你。”沈澈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币，拿出三张递给她。
顾颜：“……”
有钱人果真不一般，随身携带的都是面值百两的银票，这三张银票放在手上轻飘飘的，上面印着繁杂的印花，有一种古朴的气息和银钱特有香味，她喜欢。
“多谢了，等我酒楼开张，免费请你一顿，足够大方吧？”顾颜突然皮道。
“确实惊到我了。”沈澈愣了下才答道，他与人说话从来都是一本正经，而别人和他讲话也都恭敬严谨，自从遇到顾颜后，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受控制，原本应付式的假笑，也成了合乎心境的真实笑容。
顾颜她总能说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钱都到手了，我就先告辞了，你慢慢解决你的事吧。”顾颜一边走一边朝他挥了挥手。
沈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什么也没说，盯着那个方向望了许久，直到云觅在他身边喊道：“公子，你怎么呢？”
他才收回眼神，道：“没事，只是……顾先生给我感觉与别人不同，大不同。”
“公子是喜欢上她了？”
“休得胡言！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妇人。”他即刻反驳道，声音大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云觅低下头，咬着唇，有点委屈，过了会才听到公子道：“负责云州分会的韩冬还没找到，还有一批要进贡的药材也不知去向，现在还没有一点线索，你再去韩冬住的地方查查，说不定会有别的发现。”
云觅应道：“婢子这就去，公子要照顾好自己。”
她想留下来照顾沈澈，可她不能违背公子的话，她不想公子不开心。
进贡的药材丢失了一批并不算什么大事，以沈家商会的实力，不用一天就能再凑齐一批同样的药材，重要的是韩冬将药材运到何处了，而且经他查账，这些年韩冬陆陆续续从商会拿了不下十万两银子，这么大一笔数目，竟然到现在才被发现，除此之外，还丢失大量药材。
经过调查，韩冬这些年过得很清贫，比起商会其他分会长要过得拮据许多，那他私自扣下的钱和药都到哪去了？他必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