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长生教
能将这么大一个巷子变成鬼巷，在顾颜看来这个组织肯定不小，潜伏在大周朝暗处，里面的人员也有着不同的身份，说不定里面还有朝廷要员，不然，怎么还没被人发现。
韩依依压低声音，充满虔诚地说道：“我们教的教名为长生教，信奉长生尊主。”
看她这一脸的向往与尊崇，看来是被洗脑的不轻。
长生教？
还长生尊主？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教，只听教名就知道这是个传销性质很强，带有神话色彩的不正当教会。
每个人的信念不同，顾颜尊重她，却不敢苟同，认真问道：“你们长生教的尊主是谁人还是神？”
之所以这样问，是她没听过有这么个神仙，而且听过有人为了长生，给自己安了个神仙的名号。
“尊主是神，能赐予我们长生的神。”韩依依依旧面带虔诚的回答道。
顾颜接着问：“既然能给你们长生，为什么还要驻颜丹方？”
这问题让韩依依面露不悦，但想到顾颜什么也不懂，还是好心回答：“驻颜丹方是神赐予的，给我们这些为教内做出贡献的人用的。”
“可我之前听你师父说，丹方是一个长老研制出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颜问道。
韩依依道：“是尊主将丹方赐给那个长老的，他接受了神谕，得到了丹方。”
“这样啊。”顾颜内心飘过一句我擦，这种带有浓厚欺骗色彩的话也有人信。
韩依依见她不相信，道：“我有幸见过尊主降世，他是神，真正的神，你要是不信，可以加入我们，等下次尊主降临凡间时，我带你去参拜。”
顾颜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用了，我不想长生不老，就这样平凡的活着挺好。”
韩依依失望道：“你要是入了教，就算写不出丹方，教主也会重用你的，你是闻名天下的顾先生，与你有交集的都是读书人，你可以给教内发展很多读书种子，这样的话，以后朝廷中就会有……”
韩依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顾颜懂了她的话，她刚才说着长生教的发展时，就像是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她已经被所谓的长生教彻底洗脑了。
长生教所图不小，还想掌控朝廷，说不定等发展起来，那什么教主还会造反当皇帝。
太平日子过得不舒坦嘛，非要瞎折腾。
顾颜问道：“你们教内有多少人？”
韩依依道：“这我不能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总之比夫人想的要多就是了，而且教中不乏权贵，夫人若是带着驻颜丹方入教，立马就能成为教中外门长老，而且教里给予的好处只多不少，夫人只要给教内发展信徒就行，何乐而不为。”
面对韩依依的劝告，顾颜展露出心动的神情，犹豫着道：“我一女先生学问做的再好，也没人会真的信服，在长生教做长老有什么好处了？”
韩依依道：“每年都少说一千两的银子可以拿，而且教内会传授与长生相关的修行之术和丹药，就像驻颜丹，长生不老，谁能不动心！”
顾颜没有立马回话，她手指敲打着桌面，道：“你说的这些，作为女人确实想要，那个女子不想容颜不老，一直青春，可……”
“夫人可以再想想，今夜还长着，你仔细权衡一下，只要入了教，不仅解了此次危及，还能成为长老，能触及长生。”韩依依再次提醒道。
“你说的在理。”顾颜道：“容我再想想。”
韩依依道：“我不逼你，你想明白了就喊我，我不打扰你了。”
在她出了房间后，过了一会，顾颜才放松下来，不甚在意地仰着头看着上面的白绫，“玲芳，你信她的话吗？”
刚才一直沉默的玲芳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夫人还是不要加入长生教比较好，这一听就不正当。”
“嗯。”顾颜应了一声。
“夫人吃点东西吧。”玲芳将筷子摆好，道。
“别人给的东西别乱吃，坏人给的东西不要吃。”顾颜提醒道，就冲之前被韩寒迷晕来说，她就不敢吃他们送来的食物，谁知道这个长生教会搞出什么奇怪的毒药，连那种以人血炼丹的丹方都研究的出，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顾颜从椅子上起身，道：“我看一下环境。”
逃跑还是得靠自己，韩依依一看就不会帮她，但她可以稍加利用，先熟悉环境再说，站起来时，腿还有些发软，迷药的后劲还挺大，到现在力气都未完全恢复。
另一边，韩依依一到屋外院子里，就朝韩寒汇报：“她已经心动了，只要她不想死，明日就会答应加入我们。”
“很好，不枉费我让你们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接近她，女人是抵不住容颜不老的诱惑的。”韩寒自信道，又看向屋内两道走动的身形，“她们还想着逃跑，跑得了吗。”
“门窗都锁死的，院外有人看守，她们跑不出去，只能乖乖答应。”韩依依微笑道。
“师父，那边有火光，有人闯进来了。”这时，韩悟从一旁跑进来，压低声音道。
“你带人去，除了沈澈，其余的都杀了。”韩寒命道。
“是。”韩悟躬身退出去。
顾颜站在离门约莫两丈远的地方，这门有些年头了，门上有个两指来宽的洞，她透过这个洞看清了面外三人的动作，也看到了远处的火光，光芒不大，也没有起烟，不是起火了。
可惜，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隔了这么一段距离，她的听力又不像视力那么恐怖，听不太清。
她猜应该是有人进来了，是他们的敌人或是长生教徒？这些只有出去才有可能知道。
约莫过了一刻钟，顾颜觉得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最关键的是她发现韩寒接到什么消息，赶着去处理事情去了，外面只有韩依依在，她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朝玲芳做了个可以开始的手势。
玲芳点点头，然后将桌上的饭菜扫落在地，瓷碗摔落在地的声音在这里显得分外响亮。
站在院外的韩依依听到声音，转身看向紧闭的房门，接着就听到玲芳的呼喊声：“夫人，夫人，你怎么啦，快来人啊，我家夫人快不行了。”
第212章：没感觉
顾颜的解释让韩依依苦涩一笑，“本是胜券在握，没想到败在最后关头。”
“你别想了，就算你演技完美，我也不会答应加入你们，这点谨慎我还是有的。”顾颜道。
对于这种奇怪的教会，作为脑子正常，不相信迷信的大好青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顾颜对韩悟兄妹本就不怎么信任，之前帮助他们是出于好心，当时也是眼拙，将心怀鬼胎的人当做心思单纯迫于无奈的命苦少年，才有今日这样的情况。
“你们为什么不在安远县对我出手？”顾颜问道，她对此有所猜测，想知道具体情况。
已经说了这么多的韩依依，对这个问题，也没再逃避，答道：“安远县没有我们的势力，不好动手。”
“是因为霍重雪在，所以你们不敢轻举妄动。”顾颜道。
韩依依点了点头：“对。”
他们知道霍重雪的身份，怕被发现，就算霍重雪离开了，短时间内也不敢在安远县动手，难怪她之前用霍重雪骗韩寒转头时一骗就准。
这时候，玲芳跟上前道：“夫人，那边有火光。”
他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玲芳拿了房中的油灯照明，微弱的灯火只能将他们身边这一小块地照明，远了就看不清了。
走到这里却见不远处隐约有些火光，是从方才的巷子转了个弯才瞧见的，火光隐隐约约，仿佛隔了很远，但他们都听到了前面的打斗声，很近，好似只有一墙之隔。
走了这么久，有了参照，才感受到迷阵的迷惑性效果。
这次不用顾颜问，韩依依便说道：“沈澈带人闯进来了。”
“沈澈进来做什么？”
“师父是碧水商会的人。”韩依依道。
“他是来抓你师父的，你不担心？”顾颜试探道。
“沈澈身边带的那些人打不过我师父。”韩依依自信道。
顾颜嗤笑道：“你们太过自信了。”
在她看来，沈澈这个人精明得很，是不会毫无准备就闯进来的，既然来了，肯定有所准备。
“那你怎么还不走？”韩依依瞥向她道，他们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出口的，还有一条是往里走，通向火光处的。
顾颜蹲下身在她右脚脚腕上划了一道，刚好割断她的脚筋，然后将她交到玲芳手里，“钳住她的胳膊，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就这样，她就交给你了。”
玲芳手里拿着另一把短刀，接过韩依依，照着顾颜说的做，走了这么久，她也不怕了，“夫人是想去……”
“对，你带着她回客栈，客栈里都是沈澈的人，把她看好了。”顾颜道。
韩依依虚弱地笑了笑，“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放心，对你的丫鬟可真体贴，不过，你就不怕她在路上死了。”
玲芳将油灯交给顾颜，手上用力掐在她脖子上，“我可不怕，大不了拉着你一起死。”
顾颜道：“放心，不会有人追你，他们要应付沈澈。”
刚才他们出院子的时候，她就发现守着他们的人太少了，估计沈澈给韩寒造成不小的麻烦，让他将能派去的人都派了，这也能解释，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人救韩依依。
“放心吧，夫人，我一定按你说的做好，你要保护好自己。”玲芳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还是按照顾颜说的做，但不会像以前那样不放心顾颜，不论顾颜做什么都要跟着她，她现在知道跟着去只会拖后腿，她该学会做出让夫人无后顾之忧的决定。
顾颜提着油灯，道：“你带她走，就快出去了，不用灯也能看清路。”
玲芳点点头，压着韩依依往前走。
顾颜看着他们走远，她才转身朝另一条路而去，才走了没多远，她便将油灯扔进一家长了荒草的院子里，油灯落地，干枯的杂草瞬间被点燃，顾颜快步离开，等走远后，再转头看，又没看见火光了，又往前一段路，再回首望去，火光又出现了。
她循着打斗的声音一路往前，迷阵迷的是双眼，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就相信耳朵听到的。
打斗声越来越近，除了刀剑相交的声音，还有呼喊声，痛呼声。
近了，就在眼前。
只要转过这个弯，就能看到激烈的打斗场面，她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打斗的场景。
顾颜抽出星蕴剑，放轻脚步，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轰的一声，木板到底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她快步上前，走过这个弯道，就看到两人在互砍，一人躺在门板上，一人骑在他身上，很原始的打斗姿势。
从衣服和长相上，她看不出谁是沈澈的人，不知道帮谁，“沈澈呢？”她问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两人同时问道。
“我是沈澈的朋友，顾颜。”顾颜快速答道，然后就见被压在地上的人道：“公子在里面。”
顾颜一脚踢在骑在他身上的人腰上，那人躲避不及，被踢翻在地，摸到地上的刀，利落地站起来再次扑上来，被顾颜一剑刺中小腹。
看着他捂住肚子倒在地上，顾颜看了他一会，才对另一人问道：“带我过去，别管他了。”
她方才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但也将他伤的不轻，要是长时间无人救助，怕是要丢了性命，他要是死了，这应该算是顾颜第一次杀人。
说没感觉那是假的，但也没有恶心想吐的冲动，只是不相信这么轻松就杀了一个人，是她太冷血了吗？
此时此景，她无暇多想，更何况人还没有死。
另一人带着她往院内而去，他们刚才是将这座院子的后门给击倒了，进了院子，才知道里面打的有多激烈。
这座院子很大，有些房屋被火把点着了，起了大火。
越往前走，顾颜眉头皱的越深，路上看到十多具尸体，死状各异，有的是烧死的，有的是利器所杀，还有的被拧断了脖子，走在这样一条路上，感觉甚是恐怖。
再往前走，就看到韩寒在屋顶上与沈澈交手……嗯？沈澈会武功？
第211章：缘由
怎么回事？！
韩依依立马闯进去，就看到玲芳背对着她，饭菜洒了一地，她抱着顾颜在哭喊：“夫人，夫人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韩依依快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她还未靠近玲芳，就感觉房中有点不对劲，很轻微的感觉，她来不及细想，就担心顾颜出事。
玲芳转过头，却未将怀里的景象露出来，她看着韩依依道：“夫人吃了这些饭菜就一直不舒服，刚才突然就倒地不起了，你快来看看。”
韩依依心道：不可能，饭菜又没下毒。
她没注意到原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不见了，等她靠近一看，玲芳怀里哪有人，只是一个披着顾颜外衣的长凳，她怒道：“顾颜人了？”
问完立刻转身，可已经晚了，顾颜已经拿着一根长木棍朝她后脖子挥过来，她这一转身，木棍刚好打在她脸上。
这一击顾颜用上了七成以上的力度，就怕打不晕她，从之前听她走路的声音和她与韩寒的关系来看，韩依依是会武功的。
对付会武功的，力气不用怕用大了，就怕用小了，但她没料到韩依依反应速度这么快，这一棍子直接打她脸上了，韩依依的脸顿时肿了，鼻孔流出两道血，指着顾颜一会，就倒了下去。
玲芳立马将藏在怀里的白绫掏出来，扑倒在她身上，拿白绫绕着她绑了两圈。
顾颜放下棍子，道：“你这样绑不牢靠，我来，你去将门关上，她现在晕过去了，不用你压着。”
玲芳看了眼身下一动不动的人，应道：“好。”然后跑去关门。
这时候，可不能被人发现。
顾颜将她的双手给绑牢了，之前找了一圈，也就这根白绫能用来绑人，而之前绑她的绳子被韩依依送饭来时拿出去了。
刚才看韩依依的反应，速度比她要快，幸好她是偷袭，要不然可能还打不过她，隐藏的可够深的，之前在山庄完全看不出她会武功，还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等将她绑好后，还从她身上搜出两把开过锋的小刀，顾颜又倒了杯水将她浇醒，韩依依醒来就感觉到头晕脸疼，那一棍不只打在她脸上，还敲在她额头上，一下将她打晕了。
顾颜拿着刀抵在韩依依脖子上，道：“你别大喊大叫，不然刀就插进去了。”
韩依依面露惊恐，但很快平静下来，她不理解顾颜的做法，因疼痛吸了口气，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想出去，而你不愿帮忙。”顾颜简单地回道。
“我说了这点我帮不了你，之前不是说了，我可以帮你做其他的事，你也有加入我们的想法，怎么突然变卦了？！”韩依依无法接受她突然的改变。
顾颜道：“我就是不相信你，多的不说了，告诉我怎么从五巷出去？”
“你觉得我会说？”
“你会。”
在她说完这两个字后，顾颜手的刀缓缓下移，在她胸部停下，然后往下刺进去，一点点地刺进柔软的肉中，鲜血将粉色衣料染成了鲜红，看着她痛苦的呻吟与忍耐，顾颜沉声说：“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韩依依呼吸急促，额间滑落豆大的汗珠，只是皮肉伤，对她不算什么，可伤在那里……
她道：“我带你们出去，你住手。”
“可以。”
顾颜将她提起来，韩依依比她矮一个头，短刀架在韩依依脖子上，她紧靠在韩依依身后，玲芳紧随其后。
院外的人见他们出来，又见韩依依被擒，他们不敢贸然出手，在韩依依的命令下不得不放他们离开。
找到星蕴剑，他们出了这座院子，踏入狭长的巷子，顾颜一边警惕四周，一边问韩依依有关巷子迷阵的事，她要自己掌控走出迷阵的方法。
在刀锋的逼迫下，刺了韩依依十多刀后，她总算知道怎么走出迷阵。
韩依依虽然多处受伤，但她都避开了要害，而且都是伤在女子最在乎的地方，不能说她的做法无耻，而是像韩依依这样被严重洗脑的人，只有拿她最在乎的地方威胁，才能有效准确得到答案。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最在乎容貌了，之前伤她其他地方时，都告诉她假消息，或是一声不吭，后来将刀对准她的脸时，真是问什么答什么。
由于失血太多脸色惨白的韩依依，在路上问道：“你为什么不信我？我自问没做对不起你的事，而且是我像师父求情，他才没立即杀你的。”
巷子很长，她的声音很轻，不过，在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的狭长空间里，她这话倒也让两人都听清了。
玲芳也没怎么想通这一点，夫人对韩依依下手太狠了，但她出于对夫人的相信，整个过程什么也没说。
顾颜道：“在你今晚第一次出现时，我就想明白了，你和韩悟从头到尾都是在我面前演戏，想要引我到此，想要丹方，也想要我加入长生教。”
“韩悟第一次偷了我爹的钱袋，第二次又偷我的，手法熟练，但是却要装不会武功，所以第三次与我相遇，他被人发现了，这一次没有易容，又被我救了，怎么会这么巧？这样的巧合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不过，我当时也没多想，也是韩悟伪装的太好。
然后，你们又让我帮着查出被钱大夫骗了药钱的事，还稍微透露出你们的悲惨遭遇，让我帮助你们，同情你们，甚至信任你们，最后，又以家中出事为由离开，在这里，你们又让我觉得好奇，是谁给你们递的消息，你们家又出了什么事。
按照你们的推测，我会因为之前对你们的关心，立马跟着去，可我并没有去，所以，陈子衿家里的事，是你们做的！袁家主是长生教的人！”
顾颜结合之前发生的事，加上自己的猜测说出她不信任韩依依的理由。
“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多？”韩依依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一般人都不会一下想这么多，之前的事也没有明显的破绽。
“在你今晚喊我顾先生的时候，我就彻底怀疑了，你之前都是喊我夫人，虽然后来你又改了口，但前面第一声顾先生让我觉得不对，所以就多回忆了一番，而且从你走路的声音与步调来看，你会武功，不在我之下，今日你并未隐藏这点，是你忘了，还是觉得我不会注意到？”顾颜解释道。
从韩悟出现在她面前，不对，从他遇到老爹开始，就是一个为了让她到桃香镇的骗局，真是煞费苦心！
第213章：伤筋中毒
沈澈不仅会武，而且武功远在她之上，与韩寒也能交上手，拿的还是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刀，这和他平日病弱的模样可真不像。
她仔细观察，发现沈澈处于下风，在苦苦支撑。
另一边，他身边的丫鬟云觅与韩悟打的不可开交，云觅占据上风，但韩悟缠的紧，她无法脱身去帮沈澈。
沈澈带来的其他人也都与人交手，或死或伤，或是脱不开身相帮。
韩寒瞥见下方的顾颜，对疲于应付的沈澈道：“你心上人来了，不想她死，就束手就擒！”
沈澈一听，朝下面看了眼，见顾颜衣服上有血迹，为此分了神，韩寒趁机朝他掠来，成鹰爪的手掌直击沈澈咽喉。
顾颜大声提醒：“小心！”
方才韩老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阴险小人，用这样无耻的计谋！什么心上人！
顾颜带着怒气提着剑就上了屋顶，屋顶盖的是青瓦，因常年无人打理，长了青苔，有些滑，顾颜上去后，还得稳住身形，被滑下去了。
“沈澈，别听他瞎比比，弄死他！”顾颜一边出剑一边喊道。
见她身形矫健，不像是受了伤，为了躲避韩寒那一击，险些掉下去的沈澈也放心不少，全力对付韩寒。
“韩老头，见我出来，你不关心一下你徒弟怎么样了。”顾颜一边打一边喊道。
以她的身手只能偶尔接上几招，从中给沈澈减少压力。
韩寒闻言，并不理会，在沈澈与她站在同一方向时，他大吼一声，双手握拳，看似要对他们出拳，可顾颜熟悉这一动作。
在第一次与其交手时，就见他出过这招，是要撒药粉了。
“屏住呼吸。”顾颜提醒道，并且快速后退，沈澈相信她，也跟她一样往后退。
在她话音落下时，就见韩寒双手洒出两把粉末，白色粉末飘扬在空中，沈澈与顾颜急忙躲避。
两人分为两边走，绕过他到了另一边，顾颜大喊道：“韩老头，你打不过，就会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吗！”
“能制敌的都是正道！”韩寒回道，他的速度比两人要快，早就转过身，并预判到他们的落脚点，朝他们扔了飞镖。
顾颜横剑将飞镖击飞，但是飞镖不止一个，她速度又不够，两者相距也不远，等第二飞镖到达面前时，她已是躲避不及。
沈澈那边也是匆匆应付，眼见她要受伤，急忙前去相助。
顾颜已经做好被飞镖射中的准备，大不了受点伤，避开要害就没事。
可有人连受伤都要和她抢，沈澈疾步而来，挡在她面前，飞镖如一点寒光插入他肩胛处，只听他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我擦，不用这么狗血吧！
英雄救美的桥段还能发生在我身上？！顾颜默默吐槽。
这家伙不会真喜欢自己吧，千万别，受不起，顾颜耿直道：“你怎么给我挡了，我受伤总比你受伤强，你还能与他交手，我可打不过。”
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死了对老子动情的念头，咱们做哥们就够了。
沈澈被她这话弄得哭笑不得，道：“这点伤不碍事。”
“当真是郎情妾意，情深似海，让老夫送你们一程！”韩寒讥笑着朝他冲来。
“去你妈的郎情妾意，你TM眼瞎啊！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顾颜一边吼一边持剑朝他砍去。
怒上心头的她也不管打不打的过，上就对了。
韩寒练的是拳头上的功夫和轻盈的身法，加上防不胜防的暗器，与他对招不论远攻还是近攻，都讨不到便宜。
才交手三招，顾颜就受了重伤，从屋顶滚落下去，沈澈是想去帮忙的，可当他握刀上前时，却发现飞镖上有毒，他跪倒在地，连移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顾颜栽倒在一具尸体上，“咳咳……”嘴里涌出一口鲜血。
骨瘦如柴的韩寒出拳可真重，刚才那一拳好像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打移位了，她强撑着起身，还没站定，却因腿上的伤倒了下去。
“呸。”吐出一口血沫，再试着站起来。
韩寒大笑着从屋檐上下来，走到她面前道：“丹方没到手，我不会杀你。”
顾颜仰着头盯着他，笑的比他还要灿烂，“你想怎样？”
韩寒捡起他掉落的星蕴剑，朝她走近，顾颜盯着逼近的长剑，费力朝后挪动，但她再怎么往后移也躲不过韩寒这一剑。
“唔…啊……”
纵使百般忍耐，也难以忍受这一剑带来的痛，她想伸手捂住脚腕处的伤口，又想将另一条腿往后缩，但她力气已经用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挥剑。
真是因果轮回，报应来的太快，她不久前才将韩依依的脚筋挑断，现在轮到韩寒对她用这招，而且不止是废一条腿。
就在顾颜等待这一剑落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为她挡住这一剑。
来者淡淡开口：“你算什么东西，敢伤我徒弟。”
是吴语！
他怎么来了？
他刚才说我是他弟子，真是破天荒！
“师父，弄死他！”所谓得势便猖狂，说的就是此刻的她，有人撑腰就是好。
吴语见她脸色苍白如纸，道了声：“来晚了。”
这算是向她道歉吗？顾颜自问一声。
韩寒表情不变，心却慌了，从刚才吴语现身的身法和将他的剑击飞的力度可以看出，这人他打不过。
韩寒再施展放迷药的技能，撒了迷药就飞快后退，上了屋顶，朝动不了的沈澈抓去。
“想跑。”吴语脚步未移，左手一动，铁剑飞鞘而出，右手持剑一扔，宽厚的铁剑直奔韩寒后心。
韩寒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整个人不寒而栗，想躲开却已来不及，在他的手抓向沈澈之前，铁剑已经穿透他的身体，他倒在沈澈面前，一只手撑在地上，低头看向穿过来的剑身。
韩寒口里涌出大量鲜血，他以最后的力气面朝天空，将心底的信念大声喊出：“我欲长生，以命祭之，尊主赐我长生吧！”
喊完这话，就呵呵笑着倒下了，眼睛还睁着，正对着沈澈的方向。
沈澈在他死后，彻底支撑不住，晕厥过去，他脸色惨白，嘴唇紫青，已经中毒不浅。
第214章：火势连天
韩寒一死，韩悟急着逃命，不想与云觅纠缠，但云觅却不肯放过他，就算心急公子的伤，也不能将公子吩咐的事办砸了。
趁韩悟无心应付，云觅攻的越发猛烈，手里的软鞭缠上韩悟的脖子，最终将其擒拿。
吴语在给顾颜简单地将伤口处理之后，带着她回到了客栈，至于沈澈，他自有云觅等人照顾。
等回到路人客栈，玲芳正焦急等待，在屋内还有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韩依依。
见顾颜满身是血的被吴语抱进屋，立马让之前请来的大夫给顾颜治伤，先前请大夫来是给韩依依止血，玲芳想到等夫人他们回来，可能也需要看大夫，所以许了大夫重金，让他留在这里。
“吴大哥，夫人她怎么了？”玲芳不在意吴语怎么会出现在此，首先关心的是顾颜。
吴语道：“不会死，没事。”
玲芳焦急道：“到底伤成什么样？你这样回话，我是没那么担心了，可也不清不楚的。”
吴语不解，他回答的不够清楚吗，不是说了不会死，这个答案很具体，他想了一会道：“问大夫。”
玲芳：“……”
等玲芳再想问时，却见他打了个哈欠，靠着墙睡着了。
今晚，住在离五巷近些的人，只见到有一队人进去了，也有人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最后见到五巷起了大火，整个五巷都烧着了，那火势连着天，将整座桃香镇给照亮了。
顾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玲芳支着脑袋坐在床边，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坠，她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夫人想来了，立马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顾颜看着她，张了张嘴，觉得嘴巴有点干，干咳了几声，玲芳凑到她面前道：“夫人是要喝水吗？我这就去端水来。”
对于躺了一天又流了这么多血的人来说，醒来后第一个的想法就是口渴，接着就是饿。
玲芳端来水给她喝，顾颜抿了一小口，等嘴里的感觉好一点后，道：“我……躺了多久了？”
玲芳快速答道：“昨夜到今日中午，不到一天时间。”
顾颜点点头，她现在感觉浑身都疼，尤其是左脚脚脖子处，她试着动了动，“痛痛痛。”她连说了三个痛，比起与人交手时的痛，她感觉事后伤口处理好后，似乎更痛，这是她的错觉吗？
“夫人，你腿上的伤很重，不能轻易挪动，会影响恢复的。”玲芳立马劝道。
“大夫怎么说？会瘸吗？”顾颜对于未来是否要坐轮椅还是很关心的，她可不想坐轮椅。
玲芳犹豫道：“大夫说要静养，没……没说会不会瘸。”
“你迟疑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答案了。”顾颜快速说着。
玲芳安慰道：“夫人，您别担心，天下医者多的是，桃香镇的大夫治不好，还有别的大夫，总能找到医术高明的，能治好你腿伤的大夫。”
顾颜笑了下：“我饿了，想喝粥。”
玲芳太低估她的受打击能力了，她连变成女人这样的事都能接受，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昨夜那种情况，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玲芳应道：“我去让小二准备，等会就过来，你可别想不开，也别乱动。”
“不会的，你快去。”顾颜对她微笑道。
只是她这一笑，却更让玲芳不放心，在玲芳看来，哪有人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瘸子后，还能表现的如此轻松，仿佛这件事与自身无关一样。
她在出房间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就怕顾颜等她一走就做出不顾自身安全的事来。
在玲芳出去没多久，吴语就进屋来了，他走到床边，道：“腿伤可以治好，需要一些药材。”
“你还懂医术？”顾颜的脑回路有点奇怪，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下半辈子不用做瘸子的事。
吴语道：“不懂，但以有个朋友给人治过断筋的伤，用对药材就够了。”
“你记得那些药材吗？要不还是将你那位朋友找来？”医学是很严谨的学问，吴语是外行，她觉得不太靠谱。
吴语道：“他应该已经老死了，要是还活着，该有九十多岁了。”
别说九十岁，七十岁的老人在这个时代都是罕见的，基本活到六十多就驾鹤西去了，顾颜道：“九十多岁，有点难度。”
“对，不过，他儿子也会，他儿子才七十多，可以去找找。”吴语点头道。
顾颜：“……”
“你昨夜怎么赶来了？”顾颜问道。
吴语道：“你们走后，过了一天，觉得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不放心？”
“韩悟他们会武功，你没察觉出来？”吴语问道。
顾颜摇头，并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学武天赋高，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发觉不了。”吴语甚至有点嫌弃她。
“他们武功比我高，我怎么去发现？”顾颜辩道。
吴语过了会才道：“好像是这么回事，我疏忽了。”
承认错误的速度比谁都快，但这态度却不怎么诚恳，顾颜很想从床上站起来揍他，要是她早点知道韩悟会武功，或许就不会这么惨了……算了，任何已经发生的事都没有如果。
顾颜被他气的不轻，再次问道：“你是先去了陈府，然后找过来的？”
吴语点头，“自然，所以来晚了。”
顾颜道：“不晚，刚刚好。”
主角光环在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的，能够在紧要关头给她带来强有力的护卫。
“那老头死了？后来怎么样了？”顾颜问道，她在吴语来后不久就晕过去了，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吴语皱眉想了会，他当时也没怎么注意，只是将顾颜带出去，后面的事……“那个伤你的瘦老头被我杀了，然后我带你离开了……”
顾颜道：“沈澈了？”
“隔壁。”这事他知道，今早还看到隔壁客房有大夫进进出出，从昨晚开始，隔壁的动静就没停下过。
此时，将粥熬好的玲芳进来了，她出来时，让吴语进屋照看顾颜，所以也不急着在顾颜面前侍奉，就亲自去厨房熬了粥。
第215章：问好
玲芳将她扶着坐好，背靠在后面的床架上，喂她喝粥，顾颜本想自己动手，但玲芳不肯，便也由着她了。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让人喂东西吃，除了生孩子那天，被喂着喝参汤……那经历，再也不想有第二回。
“韩依依了？”粥喝到一半，顾颜想起了这个关键人物。
玲芳道：“她在旁边的房间。”
“她怎么样了？”顾颜还记得自己在她身上捅了很多刀，不会失血而亡吧。
“昨夜醒来过一次，但身体还是太虚，又睡过去了，大夫说要静养半个多月。”玲芳答道，“夫人是有事要问她吗？”
“等回去后再说。”顾颜是有心无力，现在她连说话都觉得胸口闷闷的。
午间时分，有大队人马涌入客栈，顾颜听到动静，让吴语去看看。
吴语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进来了，道：“是沈澈的人马，接他走的。”
顾颜心道，首富之子的排场就是大，一出事就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道个别，就听到了不急不缓的敲门声，玲芳朝门口问了声：“谁呀？”
“在下刘芳，沈公子让属下前来向顾先生问好。”门外那人说话稳重，声调平和，报明了身份与来意。
顾颜让玲芳去开门，刘芳进屋看到靠在角落的吴语时，明显有错愕之色，他多看了吴语几眼，随后才面朝躺在床上的顾颜躬身行礼道：“我家公子身中剧毒，现在还在医治，无法前来答谢顾先生昨夜的救命之恩，所以让我代为问好。”
顾颜道：“多谢沈公子记挂，不过，只是问好，我可就亏大了。”
“呵呵，自然不会让顾先生白忙活，伤药费由碧水商会出，除此之外，公子说，顾先生想要什么便许什么。”在刘芳说话期间，玲芳搬了张圆木凳给他坐。
顾颜道：“这么大方？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顾先生不像是会提出无理要求的人，而且我还需要从顾先生这里带走一人。”刘芳跟个笑面虎一样看着她。
顾颜心道，总算露出真实意图了，她才不信以沈澈的性格会派人前来答谢，有什么话基本都是当面对她说的。
“带谁走？我这屋里就三个人，他们可不愿跟你走，该不会是想带我去灵州吧？”顾颜明知他想要的是谁，却故意如此说。
刘芳道：“不是诸位，是被顾先生所擒的韩依依，此人与韩寒关系匪浅，而韩寒乃碧水商会在云州的会长，他做会长期间吞没大量银两，公子前来云州就是为了查出银两流往了何处，可韩寒已死，线索断了，只得盘问跟在他身前的韩氏兄妹，还请顾先生谅解。”
“可我也有事问韩依依，再说了，你手里不还有韩悟。”在这件事上，顾颜也是一知半解，她不能让这样的危机潜伏在身边，需要将其彻底瓦解，才能放心，所以韩依依不能让。
刘芳笑道：“顾先生放心，我等只要问出结果，就将人都交给顾先生，你看如何？”
“不成，我不同意。”顾颜坚持道。
刘芳面露尴尬之色，在他看来这只是件小事，顾颜留着韩依依并无多大用处，见顾颜如此不听劝，索性如实说道：“现在韩依依已经出了客栈，我此次前来只是通知顾先生一声，还望莫怪。”
顾颜讥笑一声，没再纠结此事，人都被带走了，她再说什么也无用，只怪她没带够人手，导致现在这局面。
过了一会，刘芳起身告辞，顾颜在他出房门前道：“等沈澈醒后，让他来道歉。”
刘芳停住脚步，回头道：“在下一定如实转达顾先生的话。”
还真被她猜准了，沈澈中毒太深，现在急需救治，他们来此是接沈澈回去，也是为了接管局面。
等他一走，吴语说道：“我可以将韩依依留下。”
顾颜摇头：“不必了，为这事得罪他们得不偿失。”
长生教的事她会写信告诉重雪，朝廷对于这种教会肯定会极力打压，只是听韩依依所言，长生教中有不少权贵，里面牵扯的可就大了。
她不想在桃香镇久待，醒来后休息了一天，就让玲芳找了辆宽大的马车，天一亮就乘车到了霖源县县城内。
这时候，陈家父子正在大闹县衙，他们三人闻声赶去。
县衙门口集聚了许多百姓，顾颜腿脚不便就没下马车，驾车的玲芳分开人流挤了进去，在里面将消息打听清楚后，又仗着身材娇小挤了出来。
她在马车旁，对撩开帘子的顾颜道：“夫人，陈公子他们与县令他们吵起来了……陈公子怀疑之前闯入陈府的人根本没有逃出县衙，现在就在县衙大牢关着，想要进大牢查看，可县令与王县尉不同意，还说他们无理取闹，正让人将他们赶出衙门。”
顾颜一拍手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那天，因为着急，加上王县尉的态度让人着恼，也没去大牢勘察一下。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玲芳问道。
顾颜再次将霍重雪给他的象征着宣侯世子身份的令牌给了玲芳，“以势压人，你懂的。”
对于做过一次的事，玲芳当然不陌生，拿了令牌点头道：“等我好消息。”
霖源县的县令与县尉都沆瀣一气，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在为长生教做事了，可桃香镇出事，他们怎么还坐得住，没有收拾包袱逃跑，还有袁家……
她将头探出窗外，在人群里找寻袁家的人，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一个。
袁家与陈家素来不睦，陈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县衙都敢闯，怎么不来落井下石？不符合袁老爷那斤斤计较的人设。
马车停靠在路边，对于最里面的场景看不到，在玲芳再次进去后没多久，她就听到里面更大的声响，又过了一会，挤在外面的人纷纷往周围扩散开来，玲芳与几位穿着官服的大人走出，后面跟着陈子衿他们，这是要前往大牢？
第216章：入狱
与顾颜所想的不一样，不知道姓名的县令与王县尉往她这边走来，他们已经瞧见了她，她也不便再将帘子放下假装不在。
玲芳在一旁给她使眼色，顾颜看不懂，挤眉弄眼的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来者不善。
“没想到闻名天下的顾先生会到我这小小的霖源县来，本官崇敬顾先生学问已久，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与顾先生品鉴诗文。”说话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小老头，从他的站位与衣服上可以看出，他就是霖源县县令。
王县尉在旁乐道：“顾先生又不是小气的人，所出的书都廉价出售给天下学子，单凭这点就不会谢绝鱼大人的邀请。”
顾颜腹诽道：前两日相见怎么不见你如此热情，为了不去大牢，真是什么脸面都不要。
偏生旁人就吃他们这套，在得知马车上坐的是著下《千字文》、《红楼梦》等书籍的顾颜后，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这么多人盯着她看，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顾颜扯着嘴角笑了下，道：“我是想答应鱼大人，可是鱼大人还有事未处理好……鱼大人还是先带陈子衿他们去大牢看一看，要是人不在大牢，也证明了鱼大人与王大人并未徇私枉法，到那时候，我再与两位谈诗文也不迟。”
用这招顶多转移百姓的注意力，却不能让她忘记最重要的事是什么，这样做除了能拖延些许时间，并无其他作用。
顾颜担心迟则生变，快速道：“鱼大人还是快些带我们去大牢，再拖下去，谁也不会信你。”
顾颜态度强硬，可鱼县令与王县尉不吃这一套，刚才还态度和善的鱼大人这会就变了脸，摆上了县令的谱，捏腔拿调地道：“喊你顾先生是尊你有些才学，可你身上一无官职，二无功名，也不是王侯，只是一介妇人，县衙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妇人指手画脚。”
王县尉也跟着道：“陈子衿是你徒弟，他不懂规矩在此胡闹，你也帮着他瞎折腾，他是举人，本官看在他的身份上不责罚他，可你不同，若再放肆，便要棍棒伺候了。”
他这番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朝廷对于有共鸣的读书人有优待，对于寻常百姓可没有，纵然你再有名气，在这些当官的眼中也不过和青楼花魁一般，只是领域不同，名气更大些罢了。
身后有靠山，顾颜可不怕他们，大声道：“诸位可是听到了，两位大人不肯去大牢，难道大牢里真有见不得人的事，才百般阻拦，今日就算两位大人要对我用刑，我也要带诸位去一探究竟！”
王县尉指着他道：“你敢！”
“你敢吗？”顾颜反问一句。
王县尉当然不敢真的让人将她押往县衙里动刑，可……
所谓旁观者清，看了这么久的戏，这些百姓就算反应再慢，也察觉到他们的父母官有事要隐瞒。
“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发出命令的是鱼大人，“既然顾先生想去大牢看看，似你这般无理取闹，便将你关入大牢三日。”
吴语挡在车门前，不让县衙的人靠近，并朝里面问道：“如何处置？”
顾颜很想让吴语将他们都打趴下，但是殴打官员是重罪，靠山有点远，可能管不到她这边的事，不然怎么这次拿出他的令牌都没用了。
“打，将他们打怕，让他们带路。”顾颜闭着眼说道，遇上强横的人，就要比他们更强横，要是出事了有高个的顶着，高个的绝对不是她。
吴语就等这句话，手痒的他就算是对这些不会武功的人出手，也觉得畅快。
双方都没想到对方如此蛮横，但这一打起来，现在自然是顾颜他们占据上风，吴语连剑都未拔出来，就将鱼王两位官员给胖揍了一顿，威胁其给他们带路，并拿到了大牢的钥匙。
一群人前往县衙后的大牢，他们来的正是时候，之前关入大牢的人正在往外溜，有个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在外面望风，见他们一来，就要去报信，被吴语扔了个石子敲晕了。
他们一进去就与往外走的孟浩等人撞上了，孟浩等人还算聪明，立马返回到他们的监牢中，这时候，若是还想逃，就是罪加一等了，现在他们只是私闯民宅，关一阵子就会被放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怎么会从牢里出来？他们又没有钥匙？”
“刚才的衙役是想帮他们逃走！”
……类似这样的问题从跟来的百姓口里问出，他们不敢大声的质问县令，只是细碎地念叨着。
陈子衿问道：“鱼大人，你们刚才就是为了给他们拖时间吧，还想抓我师父入狱，包庇他们对你们有何好处？！还是说你们本就是一伙的？！”
自动进入大牢的孟浩喊道：“小白脸胡说什么，某只是不想被关在牢里，出了点钱收买了狱卒，与这两个老头有什么干系，我孟浩做事绝不会牵扯到不相干的人。”
他倒是义正言辞，这可话一出，旁人更不相信他们毫无关系，这明摆着就是在互相维护。
玲芳道：“王大人之前说人逃出去了，现在作何解释？”
王县尉慌张道：“之前……之前我也是听狱卒说的，又没到牢里查看，我哪里知道……这一定是他们串通好的，这些贼人胆大包天，冒充读书人就算了，还想设计冤枉本官，实在该死。”
“什么冤枉？袁老爷了，他怎么不来救我们？”牢里一个文弱书生道，他是霖源县人，是袁家许下重金，让他去陈府门前谩骂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破门而入。
现在鱼县令两人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只能认栽，在百姓的怒火之下承认了包庇孟浩等人，但不肯说缘由。
顾颜在大牢外的马车上静坐，忽然感觉到脖子发凉，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她汗毛倒竖起来，紧张地握紧剑柄时，一只箭穿过车门射了进来。
第217章：诡异
鱼大人他们是官，就算做错了事，犯了法，也轮不到他们平头百姓降罪，只不过是看清了两位大人的真实为人。
现在真相大白，证据确凿，鱼县令与王县尉无从辩驳，只恨自己没提前做好准备，可他们哪会料到桃香镇会出事。
百姓裹挟着两人出了大牢，这时候，他们想要找顾颜为此事做主。
吴语走在最前头，一眼就看到马车车门上的箭孔，疾步上前，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听到里面的呼吸声了，呼吸和之前一样平和，人没事。
玲芳没注意到门上的圆孔，担心身后的人太过着急闹着顾颜，便急忙赶到最前面，越过吴语率先来到马车前，打开车门上去。
“夫人，他们说要让你拿个主意……这里怎么有一支箭？”玲芳进来后，说到一半发现顾颜手里的长箭。
顾颜拿着箭在手里转了圈，道：“先说说在牢里的事。”
玲芳的目光仍旧放在漆黑的长箭上，却没有再追问下去，答道：“我们进去的时候，孟浩他们从牢里出来了，准备逃跑，还好赶来的及时，又将他们关进去了，现在霖源县的百姓想要夫人帮他们主持公道。”
“这是朝廷的事，我主持什么公道，让他们看好县衙的官员，让人将此事告知云都府舒大人，他会派人来处理的。”顾颜给出解决的方法。
霖源县除了鱼大人与王大人，还有一位主薄，平日里遭他们排挤，在县衙里就像是个隐形人，如今除了这么一糟事，只有他能出面维持秩序，安排好后续事宜。
将县衙的事处理好后，顾颜写了一封信给李刺史，希望他与舒大人早日调查霖源县之事。
她不想在霖源县久留，尤其是得知袁家的人都离开霖源县后，她担心家里会出事，吴语又不在山庄，万一长生教的人去寻父亲他们的麻烦，可就糟了。
临行之前，顾颜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向陈子衿交代了一遍：“注意县衙的动静，还有袁家……袁家与杜通判来往密切，这次的事袁家也有参与，你要多加小心。”
陈子衿不解道：“袁家只是派人破了我家的门，并未做别的事，他们为何连夜逃出城？还有一事……师父怎么去了桃香镇三日，就受了如此重的伤？是与袁家有关吗？”
顾颜点头：“八成是有关联的，你家这次的事……也是我连累，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次过后，霖源县会被清查一遍。”
她有点内疚，要不是由于之前丹方的事，就不会有将陈子衿牵连进来。
“师父说着话也太见外了，师父有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哪会怪师父连累我。”陈子衿有些着恼，与顾颜相处久了，也不希望她将自己当外人。
顾颜笑了笑，道：“我得先回去了，若你将府中的琐事处理好，可愿回来帮我？”
“恨不能现在随师父一同回去。”陈子衿诚恳道。
顾颜很庆幸她收徒的眼光不错，陈子衿一片赤子之心，为人坦荡，处理事情也会为她考虑，这点让她很放心，只是不会武功。
在回去的路上，顾颜将那支长箭拿给吴语瞧了，问道：“你能看出这箭出自何处的吗？”
吴语低头仔细观察手里黑色长箭，箭杆足有他中指粗细，箭身笔直，箭尖是锐利的钨铁，被打磨的甚是锋利，他用手在尖锐面亲亲摩擦，过了一会，才道：“制作精良，像是军队所有的铁羽箭，但又有所不同……铁羽箭的箭身要细一些，就只有这支箭？”
顾颜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喏，还有这个。”
吴语拿过一看，上面写了个红色的死字，好像是用血写的，字迹干了后，在纸面上结痂的痕迹，看着有点吓人。
“幼稚。”吴语将其扔到一边，开始研究起那根长箭。
“你知道长生教吗？这是不是代表他们要报复我了？”顾颜问道，她看着扔在脚边的纸条，想要将其拾起，却在腰弯到一半时放弃了，腰眼处有点胀痛。
“以前听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必忧心。”吴语说到这里，看着手里的箭，又道：“不过，现在从这支箭与那晚的动静来看，他们这些年发展的不错。”
顾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不能一口气将话说清楚，还以为他真能轻松应付。
“这事交给朝廷来办不就好了，你操什么心。”吴语将箭还给她，已经看的够仔细了，不需要再研究。
“你说得对。”
顾颜不去想这件事，背靠椅背闭目养神，这几天奔波劳累，又受了伤，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很疲惫，马车这要慢悠悠地晃着，她特别想睡。
在外面驾车的是玲芳，只怪吴语不喜做驾车的车夫，不然也用不着玲芳一个女孩子做这事，但是她之前看玲芳似乎对驾车很有兴趣，车技也越发好，这一路下来也没见碰着石头什么的。
回到山庄，李翠萍抱着顾瑛前来迎接，因为顾颜脚上有伤，让玲芳找个根棍子，一手撑着棍子一手抓住玲芳的手腕，下了车马。
李翠萍见她这般模样，当即心疼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脚还上着了，还有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快进屋歇息。”
顾颜道：“我没事的，休息几日就好了，瑛儿这几天乖不乖？”
她靠单腿支撑着站好，将棍子放在玲芳手里，伸手抚摸女儿白嫩的脸蛋，顾瑛转着滴溜溜地大眼看着她，嘟着嘴仿佛在为娘亲几天没来看她而生气。
“瑛儿可懂事了，就是想你，你快进去让王大夫看看，别站外面了。”李大婶若不是抱着孩子，估计都要动手扶着顾颜进屋了。
到了长安居，玲芳将王大夫拉来，王大夫看过后，给她开了些治外伤的外敷药，和补气血的药，他不是爱八卦的人，可也好奇她怎么受的伤，谁会对她出手？
在敷药的时候，顾颜简单地说了在霖源县寄发生的事，也问了王大夫，以他的医术可否将她的腿伤完全治愈，不会影响行走。
“以我的医术……只能将外伤治好，不能将断筋接好。”王大夫摇头道，以后顾夫人外出都不方便了。
第218章：棉花
顾颜只是抱着有则更好的心态询问的，王大夫没有办法，她也没有失望，这不还有吴语吗？
吴语……吴语人呢？
刚才还在屋里，怎么说不见就不见！
“玲芳，你去将庄上的事清理一遍，明日向我汇报，今日做完后，早点休息。”顾颜吩咐道，已经是下午了，没时间再做别的事了。
玲芳退出房间后，顾颜坐在桌前，开始给霍重雪写信，将长生教之事告诉他，又给在灵州的儿子与蓝老先生几人写了信，让他们多加留心。
次日一早，顾颜在玲芳的帮助下，穿衣打扮，梳洗妥当，一条腿受了伤，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废了一半，着实不太方便。
“夫人，山庄一切都正常，对了，张师傅他们已经将用来弹棉花的机床做好了，你等会要不要去看看？”玲芳给她梳头时说道。
难得听到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顾颜笑道：“当然要去。”
吃过早饭，就被人抬着到了摆放机床的屋子里，她不想自己慢腾腾地走过来，就坐在椅子上让人抬着。
六位老师傅站在机床边上，望着这偌大的机床，就算不明白这东西用来做什么的，他们依旧成就感满满，其中一人道：“夫人，看看是这个样子吗？”
顾颜点点头道：“六位师傅辛苦了，我先看看。”
她清楚机床的构造，对与不对，只要检查几个重点部位就清楚了，她试着操作了一番，满意道：“半分不差，师傅们费心了，等会让玲芳给你们结清这次的工钱，想吃什么也尽管说，我让厨房做，想去酒楼吃也可以。”
六人连连摇头，“不敢当，不敢当，顾夫人出的工钱比我们平日做工的要高出三倍，我们只求做出让夫人满意的东西，不敢奢求别的了。”
他们都是技术性人才，要牢牢把握住，顾颜道：“你们尽力做事，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该给的待遇还是要有的，对了，你们还有别的事要忙吗？”
六人互相看了眼，摇头道：“我们只是木工和铁匠，类似的活不多。”
顾颜道：“既然这样，不如留在四季山庄，包吃住，有工钱，山庄以后还有许多高难度的活计需要你们出手，你们看如何？”
留人最主要的是待遇，是工资，是态度，要是这些一样都没有，是留不住人的，人都是现实的，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要养活，在她这里有一份稳当的收入，自然不会摇头走人。
果不其然，在互相唠叨了几句后，都答应了下来。
“夫人待我等好，我等也不会在山庄闲着，就算夫人不吩咐，我们也会找点事做，不能白拿夫人的钱。”打铁的师傅抓着头发憨憨笑着。
顾颜道：“山庄的事多得很，对了，哪位师傅能先帮我做把轮椅？”
“我来吧。”
“不，还是我来做，轮椅用的都是木头，你一铁匠师傅就别我们抢了。”
“铁匠怎么了，铁做的轮椅更结实……”
“呸……浪费铁，还推不动！”
看他们为此吵起来，顾颜立马打断道：“詹师傅你们别吵了，轮椅就由詹师傅做吧，这个机床，我还需要一个，另外五人就做机床。”
这样分工明确，他们就不会为此而吵了。
都有事做的六人，属詹师傅笑的最开心，机床做过一次，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而轮椅，他还是第一次尝试，该怎么做才更舒适呢，他要好好琢磨一下。
随后，顾颜去了棉花地，棉花已经可以收了，顾颜立马吩咐庄上的人摘棉花，这一天出动了山庄大半人员在地里摘棉花，将已经成团可以掰下来的棉花收起来。
这么多人一起动手，近乎占据半座山的棉花地的棉花，一天就收完了，棉花树上还有些未**的需要等些是日才能摘。
摘好的棉花需要经过阳光暴晒，才能变得松软，所以在第二天起，山庄的空地上都铺满了白白的棉花，看着像是被雪覆盖了一样。
顾老爷提着东西进山庄时，都被眼前的一幕吓着了，“这都是什么？”望着地面上雪白的物品，朝身边的丫鬟问道。
“这是棉花，夫人说可以用来做衣裳。”白荷回道。
顾重蹲下身，伸手在上面戳了戳，又拿了一块放在手中揉了揉，“质地柔软，用来做冬衣的确很好，这东西做出的衣服御寒效果定然极好，我女儿就是聪慧，能发现这样好的做衣服的材料，你刚才说着东西叫什么来着？”
“回老爷，这是棉花，就是嫣红花，不过，夫人说它们叫棉花，奴婢也觉得棉花更好听。”白荷道。
“嫣红花？”顾老爷连嫣红花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见过，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颜颜在后山种的那一片花，前段时间开花时，他去看过一眼，并不算特别好看。
顾颜让人将老爹带到她院中，她正在试詹师傅给她做的轮椅，之前坐着有点硬邦邦的，垫了个软垫舒服多了。
顾重一进来就对她一阵念叨：“你说你到处乱跑就算了，还要与人比武，现在好了，将自己伤成这样，这腿可怎么办啊……”
“爹，你别念了，找你来是有事要说，受伤的事已经过去了，女儿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你就别念叨了，我头都要大了。”顾颜连忙说道。
“你这孩子，你爹我是关心你，要换作别人，谁愿意念叨你。”顾重见她情绪还算好的，也没刚收到消息时的担忧了，在家里收到颜颜受伤时，他是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立马将家里收着的最好的药拿了过来。
顾颜道：“老爹对我最好了，我的伤会治好的，吴语给了我药方，等药材一到就能治好。”
“需要哪些药？给我看看，我给你找。”顾老爷问道。
顾颜将药方拿给他看，一边说道：“不用老爹操心了，有人会将这些药送来。”
“这些药我都认不全，但知道的几个就很珍贵，谁会送药来？是重雪吗？”在他心里，女儿认识的人中也就霍重雪肯花这么多钱给她买药。
第219章：当年事
顾颜心道：老爹对沈家心有芥蒂，要是知道是沈家的人送药来，岂不是……可假若隐瞒不说，也瞒不了多久，还是讲清楚为好。
“怎么不说了？还有你是怎么受的伤？只是与人比武也不会伤的这般重啊。”顾重看着她问道，女儿大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家业，连受伤的事他都是最后知道的。
顾颜严肃道：“爹，我告诉你，你可别生气，我之前去了霖源县…………所以，这药材是沈澈负责，他也该负担我的医药费用。”
顾重在听到沈澈二字后，脸就一直沉着，听到女儿是为救沈澈而受伤的，他就更觉得难受，“你为何要救他？”
“爹，我知道你因为以前一些事不喜欢沈家的人，但以前的事我不清楚，而沈澈在之前也帮过我，我们算是商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也算是朋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这是人品的问题，我可做不到不去管。”顾颜将药方拿过来，认真道。
“就算这样，他也不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相救！”顾重还是生气了，他沈家的人凭什么让我女儿冒险！
顾颜劝道：“爹，你别恼火，早知你如此，就不告诉你了，我当时以为他是有备而来，问题应该不大，谁知道那么危险，这次是我太冲动了，意气用事了，绝对没有下次！。”
看着女儿的笑容，顾重叹口气道：“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与沈家的人有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会小心的，不会完全信任沈澈，您就放一百个心，不会出事的。”顾颜保证道。
顾重要求道：“你与他的生意往来，所有的合作，在拿到药材后，全部都断了。”
“为什么？爹，你什么原因都没说，只因为你不喜欢沈家的人，就要我将断了这些，不觉得太过分了吗？”顾颜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软一些，她不想让父亲不高兴，但他总得给她个合理的原因，不然，她怎么会轻易放弃好不容易谈来的合作，她对沈澈的感观也不坏，这样做，岂不是将人得罪死了。
顾重坐在她面前，脸色难看，女儿的顾虑他也能理解，可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生意往来，其中有太多不可言说的事。
“爹，你将事情给我说清楚，你厌恶沈家一定是有原因的，以前发生过什么，你告诉我不就行了，这样瞒着我又是何道理？”顾颜靠近他，耐心地问道。
她是自己在推动轮椅，还有些不习惯。
顾重将头转向一边，看着院外的翠绿的山景，回想起当年种种，突然伤心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告诉你也只是平添烦恼，还是不说了，你已经成家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不是，爹，你这样更让我不放心，既然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沈家若是对不起我们顾家，那就让他们偿还了，若是误会，就说清楚，也免得你总是记着这事。”老爹的态度变化太大，都将她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当年发生了什么？
顾重看着她道：“没什么，你别管了，在家好好养伤，伤好之前不要外出。”
说罢就起身要离开，也没有再说让顾颜与沈澈划清界限的话。
顾颜喊道：“爹，你才刚来就要走，不多待一会，以前的事我不问就是，你也别乱想了，我做事知道分寸，不会与沈澈有过多接触了。”
老父亲的话多少还是要听一听，不能让他感觉到伤心。
顾重欣慰道：“你比以前懂事多了，要是以前，你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顾颜笑了，无奈道：“我现在也想知道，可你不说，我有什么办法。”
两人沉默了一会，期间玲芳拿了一份单子交到顾颜手里，是望江楼这几天的盈利情况，顾颜粗略看了下，收益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顾颜合上账单，对顾重道：“爹，我想将顾氏酒楼改成茶楼，你看可以吗？”
酒楼是老爹送她的，她想做出改动，就该征得老爹的同意。
顾重有些恍惚，他还沉浸在那件事的回忆中，他还在想要不要告诉颜颜，女儿突然问他这么个问题，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改成茶楼……你觉得行就行，你的酒楼你想怎样就怎样。”
“还是要老爹同意才行。”顾颜应道。
“颜颜啊，爹还是和你说说当年的事吧，也让你心里有个底，别被沈家的人给骗了。”望着女儿明媚的笑容，顾重突然想通了，那件事在他心底尘封多年，他是想守着那件事入土的。
可是女儿如今的名气越来越高，知道她的人也愈发多起来，总会有人去查他们顾家的根，与其让女儿从别人口中得知，倒不如他亲口说出。
“爹，你不犹豫了？”顾颜探问道。
顾重摇摇头，一手放在身边的石桌上，手指轻轻敲打出他喜欢的节奏，“那是宜宣年间，先帝还在位的时候……嗯，扯得有点远。”
“那时候，我爹与沈家家主沈林分别为碧水商会的正副会长，就算是当年，顾家的财力也比如今的沈家要多得多……”
随着回忆的加深，他说的愈发详细，顾颜也随之想象出顾家当初的辉煌。
在此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祖上如今有钱。
“……沈林当时利欲熏心，为了倾吞我顾家产业不惜耗时三年与其子沈铭一起布局，让沈铭娶了阿姐为妻，阿姐名为顾悦，是你姑姑，她是天上明月，是这世间最好的姐姐，她不管出嫁后过得多委屈，看到我们都展露欢颜……”顾重一想到那个对他温和笑着带他出去玩的姐姐，不禁红了眼。
顾颜心道，那一定是个极美貌极温柔的女子，后面发生的事，以她看过的电视和小说的经验来看，一定极为套路。
顾重说到后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恨自己当年为何不阻止那场婚事。
事情的前一半如顾颜猜想的差不多，沈家为了夺得商会主导权，让沈铭娶了顾悦，那时未出阁的顾悦已经在商会帮忙，知道许多顾家之事，这些在一开始就被沈铭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到后面，沈铭见她没有利用价值，就本性暴露，对她的温柔不再，将他心爱的女人接进了府，才让顾悦人生的最后两年过得悲伤惆怅，日渐憔悴。
沈顾两家因已经结为姻亲，顾家在一些方面也对沈家多有照拂，顾家将沈家当自家人，可沈家在这三年里，想方设法将商会中的资源抢夺来，等到顾家主发现时，已经晚了。
第220章：不共戴天
经过这样的发展，两家实力已经相差无几，顾家主想与沈家将事情说明白，就算是亲家，有事情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商会可以一起打理，但你沈家也该懂的分寸。
“父亲抱着这种万事好商量的心态将沈家主请来，我当时躲在书房门外偷听，但他们说话声不大，我也没听到几句，只记得他们进去没一会就吵起来了，连屋里的砚台都摔裂了，之后，沈林怒气冲冲的离开，只留下父亲在房中叹气。”
“然后了？”顾颜问道。
“沈林离开后的第二天，他沈家就开始在商会挤兑顾家之人，两家从相互扶持的姻亲变成了不容二虎的对头，可怜了阿姐，接在中间左右为难。”顾重又想起了顾悦的音容笑貌，那时候阿姐对他总是微笑着，他还天真的以为阿姐能看开。
“在两家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灵州闹起了瘟疫，而沈家就是借这次瘟疫让我顾家家破人亡的……起了瘟疫，就要有大夫治病，要有钱粮，有药材，这些我们两家都有，而朝廷那年忙着打仗，商会每年需要按量进贡给朝廷钱粮药材等等……那一年进贡的数量更多，两家除了争斗外，都忙着收集药材用以治瘟，这是朝廷给商会的差事，我们作为会长不得不做。”
“瘟疫就发生在灵州，在我们的家乡，更不能坐视不管，可沈家却在这事上做了手脚，我那天带着人清点收集的药材，却……却被沈家的人将药材都劫走了，与此同时，顾家的其他物资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见了。”
顾颜听到这里，内心大骂‘阴险！’
“朝廷来的钦差可不听我们解释，他早就被沈家收买了，那个钦差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当即以私吞钱粮的罪名将我们给扣押在县衙后院，我当时想着查出证明证明清白就能救父亲他们出来，便偷偷溜了出来，谁知道……谁知道，谁知道我才逃出来，县衙就着火了。”顾重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他现在对沈家是无穷的恨意。
“着火了？是有人放火？”顾颜问道，多了权还不够，竟要灭人满门！
顾重痛心道：“我当时疯了一样往回跑，希望父亲他们无事，可还没进县衙，就听到有人喊‘这是顾老爷的尸首’，这句话如天雷般击在我心头，我哭着喊着去找母亲他们，这时候，沈家的人来了，他们见我没死，很是意外，却对我又劝又安慰，我恨极了，放火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县衙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县衙的人除了官差都烧死了，这火还真真是长眼睛啊！”
“爹，之后又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当年发生这样的事，换做我也不能释怀，这可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
她也能理解老爹为何那么厌恶沈家之人了，听到这里，她也不会再对沈澈有何好感，甚至想要报仇雪恨，这事虽然不是沈澈做的，但厌屋及乌，有些仇恨就算过再久，也该让他们偿还。
顾重抽泣了一会，道：“大火之后，顾家就只有我与身在沈家的阿姐，我一心想着给父母报仇，可我连报仇的计划都还没想好，阿姐她……她也跟着去了，她是病逝的，在她走的那天，我才知道她出嫁后没过一天开心日子，沈铭对她都是虚情假意。”
“仇人就在眼前，可我却无力报仇，那时瘟疫还没得到控制，到处都很乱，我离开顾府，想找人灭了沈家满门，可无人愿意做这事，然后我遇到你母亲，她是个懂酒的医者……”顾重说到这里便停下了，说起自己的夫人，脸上的恨意转变为温柔缱绻的爱意。
“我和你娘在一起后，我还想着报仇，你娘也反对，甚至比我还要上心，她这个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性格和你一样，她想借用瘟疫让沈家的人得病，不过失败了，我们潜藏的地方被沈家的人发现了，我们一路往西逃，在逃的时候，她受了重伤，我害怕她也离我而去，就放弃了复仇，带着她远离灵州。”
“可是因为一起的伤，加上生你的时候难产，你出生没两年，她就熬不住，也离我而去了，你爹我现在只有你们了，当年想报仇，现在老了，只想你们都好好的，别出事。”顾重泪眼婆娑，望着她受伤的腿，他细心呵护的女儿，就算嫁人了，也不能别人给欺负啊。
顾颜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在什么时候出来的，鼻子还有些堵，“爹，你辛苦了，这仇必须报，让我来！”
顾重劝道：“你可别冲动，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就是担心你们会冲动行事，现在的沈家比以前更强，豢养了不知多少武林高手，巴结了无数朝中大员，朝中也有他沈家的人，你不要意气用事。”
他太怕失去亲人了，那种感觉，比千刀万剐还要痛。
顾颜郑重道：“爹，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轻易出手，不会让自己让你们陷入险地，我会让沈家的人付出代价。”
她不是菩萨，做不到以德报怨，也做不到无视这段仇，死的是她的爷爷奶奶，是她的姑姑，纵然不曾见面，可体内流的是同样的血，血浓于水，这份家族的亲密感让她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爹以前常听说书人说这样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可若不报仇，又怎么对得起冤死的父母，这些年我熄了复仇的心，只因你们需要人照顾，现在年纪大了，虽然劝你别去复仇，可自己又惦念起这事来。”顾重诉说起他这时的想法。
“爹，你想怎么办？”顾颜问道。
顾重坚定道：“爹想查出当年的真相，还顾家一个清白，将沈家之人送上刑场。”
“你查到证据了？”
“需要到灵州才能着手去查，可二十多年过去，那些人和事都被时间冲洗的干净了，我也不知从何查起。”顾重愁眉不展地说道。
“不怕，办法总会有的。”
第221章：长风破浪
得知真相后的顾颜，在顾重走后，她便有些郁结，顾家与沈家的恩怨，并未过去多少年，她没见过那些死去的亲人，也没有切身的体会，仇恨感没有父亲那么深，但为人子女，她也得担负起复仇的责任。
她望着院子里牵了藤的葡萄树好一会，才行至书桌前，铺开纸张，提笔写下李白的一首诗：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
…………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是李白的《行路难》，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觉得李白在写这首诗的时候精神不太对，为什么这么说了，原因就在他这首诗里，诗句开头是美好富贵的画面，有美酒佳肴，紧接着又拔剑四顾了，想渡过黄河，可因黄河结冰过不去，想上太行山，又被雪给拦了，写到这里，下面一句又开始对生活充满了希望，都开始想象垂钓碧溪上，遇到贵人了，后面又是行路难的惆怅，最后又变成长风破浪。
仅仅一首诗，他的心情就转变了四五次，可以说是一句一情。
她现在的心情和这首诗的意境倒是颇为契合，既茫然又有明确的目标，相信自己能破开迷雾。
“玲芳，今年秋池宴快开始了吧？”她朝在院内给花草浇水的玲芳喊道，如果她没记错，去年这时候请柬都到她手里了。
玲芳原是背对着她的，听到声音转头应道：“我也不知道，我等会让人去打听一下。”
也对，玲芳这几天都与她在一块，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
次日一早，沈澈的人就将她需要的药材给送来了，药材只多不少，似这般珍贵的药材，沈家的人能在短短一日内找来，可见其财力之雄厚。
她将吴语喊来，让他来调配药物，吴语的操作极为简单粗暴，炮制药材的手法让顾颜看了都心生怀疑，可她也不敢说，好在药材够多，就让他糟蹋一些吧。
“坚持敷一个月即可。”吴语将调配好的黒糊状的药放在她面前。
顾颜以为他要给自己敷药，很自然地将裙摆撩起来，一边说着：“治好以后还会有影响吗？”
“在这一个月里别乱动，就不会有影响。”吴语答道。
这时候，顾颜已经将受伤的那只腿的裤子也卷起来了，露出白嫩嫩的玉足，那不是脚脖子上上缠了布条，破坏了一些美感，单凭她的腿就能让无数男人心动，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多愁几眼。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顾颜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吴语：“上药，我够不着。”
“我去喊玲芳。”吴语瞟了眼她的白皙的小腿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上个药而已，这么小气。”顾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嘟囔道。
玲芳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份请帖，“夫人，云老现实派人将秋池宴请帖送来了。”说着就将帖子放在她手里。
“我先洗个手，夫人等会。”望着桌上的药膏和顾颜的细嫩的腿，玲芳又急匆匆跑出去。
在她过来时候，遇到吴语，他只说夫人要她上药，也没说夫人连裤子都撩起来了，这样露在外面久了，容易着凉。
顾颜看了眼请柬，今年的与去年的大不相同，这一回，她是以评审的身份去的，请柬的颜色都大气许多。
这次秋池宴的时间比去年要晚几天，从十月十九开始，现在还早，还有个多月的时间。
这几天顾颜都在家休养，晒好的棉花已经安排上了机床，经过李婶娘的监工，首先做出一床棉被。
李婶娘现在除了照顾顾瑛这一大爱好，还喜欢上做棉衣，在顾颜的支持下，她将府上会手工活的老妈子都集在一起，用棉花制作冬衣。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此时灵州正闹热非凡，受天下学子敬仰的诸葛先生竟然开了家书店，店名为二十桥，位于灵州最繁华的地界，店子刚开，门口就排了长龙，都是来购书的人，奈何印刷出的书籍有限，只有来的最早的几百人买到了店里的书。
店里现在所售的并非由顾颜等人编纂的《字典》，而是他们所著的其他书籍，只因数量有限，《字典》现在率先售给了全国各大书院。
而新书《字典》的消息，也从各大书院传开，集聚了二十位学究天人的先生的智慧，不论是爱学习的读书人，还是有权势的贵人，都对此书很感兴趣。
但现在不是谁都能买到，有钱也没地方使，那些书院之所以能提前拿到，只因诸葛先生让徒弟们传了信。
那些拿到书的人，从翻开书本那一刻起，就沉迷其中，抱着书怎么也不肯放手。
他们都是名气较高的书院的院长，现在得了这样全面的一套书，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到书院，自己抄录一遍，再给学生们观看学习。
京都皇宫，勤政殿的御案上也摆着一套《字典》，这一套还是用金线装订的，封面更是奢华大气，充斥着一股土豪味道。
这是皇帝命人誊抄了拿回来的，底下的人为了显示皇上的不一般，所用的材料也一定是能让皇上看着顺眼的。
皇帝坐在案前，看这书看得津津有味：“先前顾颜与那些个老头推广拼音与标点符号，朕还不明白他们做这些有何用，如今来看，原来是为了让人看懂这本书，此书不错，可兴我大周之教化。”
霍重雪坐在內侍搬给他的雕花红木凳上，有些嫌弃地瞅着那富贵逼人的书本，并且直言道：“本是有文气的一本书，你这装订的倒像是花瓶古董等收藏品一样，俗气。”
“怎么就俗气了？朕看着舒坦就行。”皇帝不乐意了，拍了拍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你难得进宫，今日是为了何事？”皇帝将书翻了一页，问道。
“云州有长生教在作乱，我师父来信说了，长生教现在恐怕人数颇多，应该有朝中官员，臣特意前来提醒圣上。”霍重雪坐在凳子上岿然不动，说话的语气平淡无奇。
第222章：封赏
听到长生教三字，皇帝总算将注意力从书中收回，看向霍重雪，“顾颜遇到了长生教的人？发生了何事？”
他们早就发现了长生教，作为皇帝，是不能容忍这种不利于国家发展的教会存在的，只是长生教的人隐藏的过于隐秘，到现在都没有将他们的老巢给找出来。
“皇上总算有兴趣听我说话了。”霍重雪无奈道，他都坐在这里半天了，皇帝一直在看书，这会儿能正眼瞧他，还真是不容易。
“怎么像个怨妇一样，赶紧说正事。”皇帝玩笑道。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性格合得来，也都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就算现在一人为君，一人为臣，也能和以前那样相处。
“这是师父给我的信，里面写的很清楚，皇上一看便知。”霍重雪将信交给在一旁侍奉的內侍，內侍双手将信呈给皇帝。
皇帝看信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字！”
他将信看完后，又称赞道：“不愧是重雪的师父，智勇双全，她倒是信任你，什么都肯与你说。”
顾颜为了让霍重雪了解的更多，写信的时候，只要她想到的细节都没放过，全写上去。
霍重雪自豪地笑了，问道：“师父为此事受伤，又著下对大周有益的书，皇上该怎么封赏？”
“现在是该谈封赏的时候吗？长生教的事还没处理，谈什么封赏！”皇帝就见不得他这炫耀的神情，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显摆。
“长生教的事交给叶将军处理不就好了，她在京都都要先出病来了，再者封赏我师父与处理长生教并不冲突。”霍重雪耿直道。
“封赏之事不会少的，可现在看来，顾颜所做之事虽多，可并不能大赏，会惹人非议的，封赏小了，到头来你又说朕小气。”皇帝一副看穿他心思的表情。
“这样吧，若是她能再拿出些本事来，朕封她爵位。”看着霍重雪脸色渐渐黑沉，皇帝决定给他个面子，开个金口许个诺也不是难事。
若顾颜是男子，那倒是好封赏，加官进爵赐良田，可她是女子，官职不好封，爵位又有点难度，而良田金银这些外物又不能体现他的爱才之心。
霍重雪展露笑容，从凳上起身，单膝跪在御前，高声道：“臣替家师谢过皇上，不知皇上要封什么爵？”
“朕还没想好，等她再做出成绩来再说。”
“臣认为皇上现在就可以拟旨了。”霍重雪自信道。
“此话怎讲？”皇帝顺着他的话问道。
霍重雪起身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皇帝见了，问道：“又是你师父的信？她又发现什么？”
“这是家师送给朝廷的制冰秘方，用此法可以在炎炎夏日制作出冰块，冰块的用途想必不用重雪解释了。”霍重雪在说的来劲的时候，都忘了自称臣，都没有上过朝，他也不习惯那样自称。
“拿过来给朕瞧瞧。”皇帝命道，冰块的用途很广，最常见的就是在夏日用于纳凉与冰镇食物，还可以仓储物品。
每年从四方进贡的物品不计其数，各类美食也多不胜数，但是冰窖的冰不够，大部分食物没等吃完就坏了，作为皇帝他不缺这些食物，但也不想见其白白浪费。
从雪山上运来冰又太过费时费力，为了保持他明君的光辉，就没让人去雪山运冰。
“这方法可行吗？”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就能让水变成冰？这种事闻所未闻。
霍重雪答道：“重雪已经尝试过了，做了一桶冰，现在就在我房里，不过，按我在皇宫待的时间来算，也融的差不多了。”
“皇上，若是这等妙法还不能让您满意，家师还发现一种花能够制作御寒的冬衣，边境苦寒，戍守边疆的将士每年都有冻伤冻死的，我大周的百姓也有穿不暖活活冻死的，师父的棉衣一出，这些问题都能得到改善。”
“什么花？”皇帝的兴趣被完全勾起。
“家师称其为棉花，其实是叫嫣红花，师父已经开始制作冬衣了，她说给我做了一件，到时候，重雪拿来给表哥看看。”霍重雪得意道。
“你都还没见着，就将你师父做的衣裳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等衣裳到了再说。”皇帝没好气地道。
自从霍重雪回京后，每次见面，他都是三句话不离他师父。
“绝不会让皇上失望。”霍重雪自信满满，说到这里就准备告退。
皇帝看出他想走，立马喊道：“长生教的事你与叶将军一起处理，你回京是来继承你父亲的侯位的，总要做点什么。”
“我不做，难道老爷子就将侯位传给别人了。”霍重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后领命道：“让我做事，总要派点人手给我，叶将军的人我可不敢使唤。”
“这会知道怕了？当初闹人家洞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皇帝笑道。
“那时年少轻狂。”霍重雪回想起当初的事，脸都黑了，那时差点被叶繁打断腿，“对了，韩家兄妹被沈家的人带走了，若要知道更多长生教的消息，我就得将他们要过来，万一沈家不交人，我能动沈家吗？”
“要两个人而已，怎么感觉你要将沈家给掀了一样，你领命行事，他们难倒还敢抗旨？”皇帝道。
沈家掌握了大周大半钱财，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小，只是一些小事，还是别动他们，省得麻烦。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娶妻了，不然宣侯之位传到你这一代可就断了，我姑姑现在一有时间就来找我哭诉，让朕给你赐婚，朕了解你，没给你随便寻个媳妇，听姑姑的意思，要你在袭位的时候把亲给定下来。”皇帝做头疼状诉苦道。
“臣明白了。”霍重雪应道。
“明白就好，下去吧，别在这里碍事了。”皇帝朝他摆了摆手，言语中透露出一股嫌弃劲。
等霍重雪一走，他又翻看起《字典》，直到日头西斜，他才意识到今日的奏折还没批，又与上次沉迷《红楼梦》的情况一样。
第223章：别梦寒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虽然她近来过得舒适惬意，但也没忘记那天射进马车的羽箭和那个红色的死字。
为了加强山庄的安全度，他让吴语设了擂台招聘武功不错的人做护卫，只要她薪资到位，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会心动。
今年的棉花已经收了，明年的也该好好筹划了，今年所获得的种子，她觉得应该能种满一个好几个村，她现在需要租地种植。
首先想到的就是桂坪村，村里都是熟人，她这个先富的是时候带动一下邻居们呢。
李婶娘将游说村民明年种植棉花的事给揽了下来，这事好说，村民租地给顾颜用，能拿到租金，在自家地里给顾颜做事，又能拿到工钱，何乐而不为。
若是不想租借的，还可以拿了种子自行种植，等收获了棉花卖给顾颜就行。
现在谈这事还早，种棉花要等到明年四月多去了。
这天，顾颜坐在轮椅上接受阳光的洗礼，却听玲芳传达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消息：“沈公子来了。”
沈澈？
他又来作甚？
他还没回灵州？
顾颜将放在脸上挡阳光的梧桐叶拿开，道：“带他进来。”
“在这里见他？”玲芳疑惑道，这可是后院，是夫人歇息的院子，怎能轻易让男子进来，以前的霍公子就算了，毕竟是夫人的徒弟。
“慕夏阁，推我过去。”顾颜想了一会，还是选在了慕夏阁，前两次也是在哪里见的。
刚一见面，沈澈便关心道：“你还好吧？”
“你说了？”顾颜反问一句，垂眸看向自己的腿。
沈澈顿时无言，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平日里能言善辩的他在见到顾颜坐轮椅出现的那一刻似乎变成了呆子，木讷极了。
“坐吧，看你这样，身上的毒已经解了？”顾颜随意问道。
沈澈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答道：“还有些余毒，需要慢慢调理，倒是你……是我连累你了。”
醒来后，他就深感内疚，怎么能连累顾颜受伤。
“我是自愿帮你的，知道会受伤，你不用内疚。”顾颜说道。
她接着问道：“你怎么没回灵州？”
“还没与你道别，另外……抱歉，刘芳是我父亲派来的，他做事一向只要求结果，不求过程，韩依依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沈澈躬身行礼道，他没想到刘芳会来，如果他不是坚持留在云州，这会儿也被他一块带回去了。
顾颜不在意地说道：“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怪你，只不过，你沈家的威风我可算是见识到了，日后，我可不敢得罪你。”
“顾先生说笑了，我沈家只是做生意。”沈澈听出她的不满，谦虚道。
“过度的谦虚就显得虚伪了。”顾颜这样说了句，又好奇地问道：“你沈家已经这般富有，可为何我从没听人说沈家是大周首富啊？”
她这是明知故问，父亲和她提过的。
沈澈道：“二十多年前，碧水商会的会长不是我沈家，而是顾家，顾家当年的财富远比如今的沈家要富有，所以我沈家就算再强也不以天下首富自称。”
“顾家？我也姓顾，可惜不是首富之女。”顾颜玩笑道。
“顾先生才华盖世，就算是首富之女也比不上你。”沈澈见她笑了，顺着吹捧了一句，他夸人的时候，神态不变，眼神清亮，不让人觉得敷衍与厌恶。
“那顾家现在何处？”顾颜轻摇茶杯，不经意地问着。
沈澈也不觉得她问这事有何不妥，反倒因为和她有话说而感到高兴，道：“顾家当年私吞赈灾财物被抓了，之后意外起了大火，都葬身火海了。”
他对当年的事也不是很清楚，这些都是从父亲他们口中听来的。
顾颜喝了口茶，道：“原来是这样。”
她不打算再问下去，问多了会引起他的警惕，照他的年纪来算也不知道什么，就算知道也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下来，顾颜默默地喝茶，沈澈偶尔咳上几声，阁楼上安静地有点尴尬。
“我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你之前说你做了二胡，我今日有幸听一曲吗？”沈澈问的有些卑微，他何曾这样小心翼翼地对一个人。
顾颜愣了下，点头道：“当然可以，玲芳将二胡拿过来。”
沈澈笑了，这是他坐在这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他明知道顾颜对他不曾有过喜欢，甚至现在对他要冷淡多了，可他还是想多留一会，兴许这一别就是永别。
这辈子能遇到一个让他心动的人，他已经很高兴了，唯一奢望的就是多看她几眼，将她记牢了。
玲芳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将二胡拿过来了，沈澈看着二胡很是好奇，第一次见这等模样的乐器。
他忍住没问‘这东西该怎么弹奏？’，静待顾颜接下来的动作。
顾颜总觉得今日的沈澈有些奇怪，说话奇怪，态度奇怪，连眼神都怪怪的，看的她躲也不是，回看也不是，很不自在。
莫非他是过于内疚懊恼，才在见到她时有这种反应？顾颜如此想到。
“你今日是来告别的，我便拉一曲送别的曲子。”顾颜摆弄着二胡道，她要将音给调准了。
“好。”沈澈点头应着。
顾颜将二胡置于膝上，右手拿着琴弓，左手扶着琴身，手指轻触琴弦，在脑中回忆了一遍《送别》的曲谱，许久未动二胡，她都感到生疏了。
在她拉动琴弓时，悠长苍凉的二胡声在这座阁楼上响起，沈澈刚一听到二胡所发出的声音就深感触动，心弦为之一动。
顾颜在奏曲的时候，习惯性的将词吟唱出来：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
…………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曲终人落泪，顾颜对待喜欢的事总格外用心，在唱这歌的时候，她是带上对家乡的思念之情的，在曲子奏完后，她格外惆怅。
而作为听者的沈澈，衣襟都已经湿了，他是为了这一别而落泪。
见他落泪，顾颜突然笑了：“曲子有这么难听吗？都哭了。”她此时的态度又和以前一样了，没有那种过度的客气。
沈澈拭去眼泪道：“是好听，极为动听，我是感动的落泪，倒是让顾先生见笑了，这曲子叫什么？可否将曲谱给我一观？”
“曲子就叫《送别》，想要曲谱，我可以给你，拿钱买。”顾颜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
沈澈被噎了下，随后道：“好，多少钱？”
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顾颜乐了，道：“我是开玩笑的，曲谱我写给你就是，我还没有穷到连这都用来赚钱的地步。”
第224章：明月不可得
顾颜很快将曲谱默写了出来，沈澈拿过曲谱认真浏览：“多谢顾先生赠曲，回去后，我将此曲学会，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弹给顾先生听。”
“我可不希望在下次见面时听你弹奏《送别》，换首曲子不好么。”顾颜莞尔一笑。
这一笑让沈澈晃了神，此刻他眼中全是她的笑容，但他将情绪掩藏的很好，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就恢复到温和有礼的神态。
可熟悉他的云觅却知道他方才是动情了。
两人又说了些无聊的话，直到沈澈咳嗽声加重，才告辞离开。
下山的路上，靠坐在马车里的沈澈频频打开车帘子往后看，直到看不见那座秀美的山庄，才将挑起帘子的手放下。
云觅将他的手握住，公子的手冰凉，她心疼极了，低头吹了口热气：“你都这样了，还挂念着她，她巴不得你走了。”
“休要胡言，她哪有……真有你说的那么讨厌我吗？”沈澈不确定地问道。
“初次见面时，她就对你爱答不理，你心里清楚的。”云觅想将他的手搓热了，可握了一会发现公子的手没热，她的都有些冷了。
“咳咳……咳咳咳……”沈澈抽出手，抵在嘴边咳嗽，他脸色比刚才要差许多，唇都白了。
“唉，公子别急啊，奴婢胡说的，顾先生都给你弹曲听了，怎么还会讨厌你，普天之下你可是第一个听到顾先生弹曲的人呢。”云觅自责地说道，一手轻拍他的背。
沈澈缓过之后，道：“你说得对，我是第一个听她用二胡弹曲的人。”
过了许久，云觅见他精神好一些了，不解道：“公子为何不将你的真实情况告诉她，不告诉她你那晚是为了救她？”
沈澈半眯着眼，看着她道：“告诉她有什么用，平添烦恼罢了。”
云觅给他紧了紧披风，这么热的天，公子感觉寒冷，连冬日的披风都用上了，云觅道：“你不想让她烦恼，却愁怀了我……可我心甘情愿，无论生死，奴婢都要跟着你。”
公子身体本就不好，中毒之后，大夫说他活不过今年冬天了，公子得知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每日里对顾颜的念叨更多了。
“傻姑娘，你还小，日子还长，以后会遇到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沈澈柔声道。
云觅固执地摇头道：“我不要别人，只要公子，我只要公子……你若走了，奴婢为你殉葬，好不好，你不同意也不行……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她低声诉说着，眼泪悄然滑落，她也不想擦。
沈澈没听清她说些什么，他有点累，马车这么一晃就睡着了，在梦里他见到了，明月之下，有个绝美的女子踏着莲花从天而降，一开始他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只知道她很美，等她从天上下来，来到他身边，他才脱口而出一声：“顾颜。”
只是他这一声却将眼前人喊没了，人影如风沙般飘散在空中，他往前一边跑一边大喊着顾颜的名字，然后……他醒了，看到了云觅圆润可爱充满担忧的脸。
“公子魇着了。”云觅在给他擦汗，“我去让人准备热水，衣裳要换了。”
沈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客栈了，他从怀中将曲谱拿出来，看了一会，低声呢喃：“你是人间明月，可远观可近看，就是得不到，谁也得不到。”
另一边，顾颜在沈澈走后，就感觉内心极为不安，她想了很久，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日落时，来自灵州的信让她将一切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是顾瑜写给她的，信中说了他在灵州的所见所闻，说他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顾颜没有马上回信，她想等棉衣做好后，让人一起带过去。
前日，顾老爷托了媒人去林将军家提亲并成功了，过两天，顾沉就要亲自到林将军府上求婚。
所以在这两日，家里人都忙前忙后，给他准备求婚所需之物，比如活大雁，二哥对此事尤为上心，连大雁都是挑了十几只，然后进行对比赛选，择出最优美的一只。
顾颜对于古代结婚过程不是很清楚，当初的顾颜是执意下嫁的，也没经历过这些，这两天被大嫂拉着恶补了一番，才知道古代大户人家结婚着实繁琐。
先要纳采，也就是二哥现在要做的这一步，接着还有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与迎亲。
这一套过程走下来，估计要等到明白去了。
以顾沉的身份本是娶不来林家女的，可谁让林家姑娘现在心里就他一人，林刺史素来疼女儿，不忍心看女儿伤心，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而且顾沉资质不差，又有顾颜这样的妹妹，林林总总算下来，在林刺史心里他才勉强配得上自家女儿。
儿子能娶林刺史的女儿为妻，顾重是万分高兴，在准备聘礼上，是将能拿出手的都拿出来了，还从顾颜那里借了些。
闲下来的时候，日子过得格外快，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九。
顾颜的腿已经好了，她准备今日前往云都府，秋池宴快开始了，她这次去不去都没关系，只是为了巩固加强现有的名气，走一遭也不亏。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查沈家的事，在次期间，该将自己在文坛的地位巩固巩固，不求消除天下所有人的异议，也不能隔段时间就听到有人说她身为女子怎么怎么样……
“夫人，你这次真不带我去呀？”玲芳咬着下唇撒娇道，她已经很久没朝夫人撒过娇了。
“家里还有那么多事要管，你要是去了，谁看家啊。”顾颜停在马车旁道，现在山庄人多，她又将香皂给做出来了，想要多挣点钱，现在让庄上的下人多做些香皂，等时机成熟就能开店出售。
“那好吧，夫人快走吧，早些到云都府，也能早点休息。”玲芳催促道，她刚才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非真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