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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原地转个圈     气动时代txt下载     气动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章 夜袭

    平壤城的城头驻守着高句丽训练队。

    这支训练队成员全部由旭日军官来训练,本来是为了提高高句丽军队的战斗力而成立的,结果现在从上到下都成了旭日人的走狗,成为了旭日人镇压平壤的主力。

    此时的城头上,只有寥寥几十人还在转悠,其他人要么在平壤城内巡视,要么就是躲到某处地方寻乐子。

    旭日人则主要驻扎在大使馆附近已经大院君府邸周围,既有监视也有保卫的意思。

    袁威庭此时压低身子趴在城外的灌木丛中,仔细分辨了一下城头的情况,才对着身后那一批穿着黑衣的士兵点了点头。

    他们手中拿着飞爪,背上是砍刀,腰间是盒子炮!

    全军拼拼凑凑才拿出这么数十支枪,连袁威庭自己的两把都交了出去,可见其决心!

    这批黑衣人都是军中挑出的好手,一个个身手矫健,趁着乌云飘过遮住月光,一个接一个翻滚到墙脚下,然后手中飞爪向上一丢,一个个如同猴子一般,手脚并用,三步并两步,两三个呼吸间就到了城头。

    单手攀住城头用力一拉,身子就上了去,另一手摸住后背的砍刀,脚一触地,手中的砍刀就掷向远处快要走过来的一名训练队士兵。

    砍刀直中面部,其他几名士兵只看到前面的弟兄倒下,随即便是眼睛一黑,一个个被扭断脖子,倒了下去。

    一名黑衣人走到城头,对着远处树林中的人发出了信息。

    袁威庭随即便跳了出来,身后众人紧随,扯住城头垂下来的绳子,一个个如履平地一般登上了城。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平壤城的城门被一点点打开,蛰伏在黑夜中的清庭士兵鱼贯而入。

    “弟兄们,咱们按照事前约定的,专找那些大户下手,遇到阻拦的就杀,一个时辰内,必须到西城门集合,过时不候,都听明白了吗?”袁威庭低声道。

    “明白!”

    平静的平壤城被突入其中的清庭士兵惊醒,无数挂着灯笼的大户在这一夜遭了殃,被杀的护卫和家奴,被点燃的房屋,惊吓过度而尖叫不止的女眷,脑袋钻到桌子底下的男主人……

    混乱才刚刚开始!

    “大使阁下!大使阁下!”大鸟圭介的屋外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做什么?我不是吩咐过吗?这些天不要打搅我!”大鸟圭介硬接了高句丽供奉的舍身一击,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受伤不轻,这时候疗伤途中被人打扰,很是不满地吼道。

    “出事了!大使阁下!一会儿身份不明的人闯进了城,这个时候正在四处纵火,我们人手太分散了,根本拦不住啊!”一名旭日士兵惊慌失措地说道。

    “混蛋!这个时候还敢来捣乱,除了那些东学道乱匪还有谁?连这些乱匪都挡不住,还能指望你们拿下整个高句丽吗?全是饭桶!”大鸟圭介气呼呼地推开门,手臂位置还绑着绷带,但还是掏出了他那把太刀,穿着一双木屐就“跺跺跺”地跑出了屋子。

    袁威庭面无表情地把短刀从一名旭日士兵腹部拔出,那名士兵脸上还带着惊愕的表情,袁威庭将短刀上的血擦在旭日人的衣服上,才将刀推进刀鞘中。

    他拿起旭日人掉在地上的步枪,拿在手中,对着望山瞄了瞄,满意地收入冥想武斗场。

    其他几名亲随也解决了来援的旭日士兵,一个个眼中满是嗜血之色。

    “都麻利点,把能带的枪都带上,然后就是粮食和药品,动作要快!”袁威庭人已经没影了,声音却才刚刚传出。

    大鸟圭介单手握住太刀柄,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踢着木屐走出了大使馆,迎面就看到一伙儿乱哄哄地高句丽显贵向大使馆跑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向大鸟圭介喊道:“大使阁下!快调兵解决掉这伙儿乱兵!不能放任他们这样了,不然平壤都要让他们烧光了!大使阁下快快发兵啊!”

    “你们这群蛀虫!平日里不是都很威风吗?你们的家臣和护卫呢?让他们拦住他们!旭日的军队很快就会到!还有弄清楚他们的来历,他们是怎么潜入到平壤的?”大鸟圭介毕竟是大使,没有像他们一样失去理智。

    “大使阁下!这些人好像不是东学道乱匪!似乎是清人!”有人有些犹豫地说道。

    大鸟圭介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清庭的军队?他们早已经被打散了!投降的那些还在港口集中营里,哪里还会有……”

    大鸟圭介想要笑的脸部一下子就凝固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看在高句丽官员眼中,明显就是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预计,几人窃窃私语,似乎是打算逃离平壤。

    大鸟圭介压根不想去管他们,推开挡着他的官员,唤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旭日士兵问道:“追击那伙儿还在逃窜的是哪位?知道他们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吗?”

    “这……似乎是一位大佐!至于具体位置,目前还……还不清楚!”那名旭日士兵脑袋垂了下来,眼睛都不敢往上瞄一眼。

    “混蛋!”大鸟圭介骂了一声,感觉还不过瘾,太刀戳进地面,用那只完好的手对着那名旭日兵连扇了两个巴掌。

    旭日士兵除了挺直身子外,什么也不敢做。

    他的脸蛋迅速肿了起来,而那些本来乱糟糟的高句丽官员这个时候则鸦雀无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这位大使。

    大鸟圭介深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压下了怒火,他用极度冷漠地眼神看向那些高句丽官员,说道:“即刻起,你们的家臣和护卫全部被征用了,同时你们还要发动起整个平壤城内的居民,让他们协助我们旭日军队抓捕这伙乱匪,我不管他们是什么来路,今天他们既然进了平壤就一个也别想跑,少掉一个人,我就剁掉你们一根手指!你们自己掂量着,看我会不会把你们四肢都砍光!”

    一听这话,一名高句丽官员便推开人群大声骂道:“这是平壤!不是你们旭日的江户,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有自己的政府怎么做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他话音刚落,大鸟圭介便动了!

    脚尖轻踢戳在地上的太刀,刀鞘飞起的同时,他已经拔出了刀并且精准地自那名官员胸口划过。

    太刀被稳稳地掷进了刀鞘,重新落入之前戳出来的洞里,大鸟圭介好像做了一件寻常的事一样,然而那名官员此时的胸口却被整齐的划出了两道交叉的切口,内脏被刀气割成了碎块,随着切口张开,一点点掉了出来。

    他旁边的几名官员还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然后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呕吐声。

    所有人都低下了脑袋,一个个都不敢在正对着大鸟圭介。

    “话不需要再多说了吧?谁觉得自己比这个废物更强,大可以来试一试,看看我的刀还快不快!”大鸟圭介轻蔑地笑着说道。

    无人敢开口,只是把脑袋垂得更低,表示臣服。

    袁威庭手下的士兵刚开始还能收得住手,忍住不对那些普通人家动手,但是随着喊杀声响起,他们也杀上了头,见人便砍,把袁威庭的吩咐忘得干干净净,开始动手劫掠,不仅仅是粮食,华丽的衣物和金银财宝,见到便不肯放过,一些人兽性大发闯进女眷的住所,不一会儿便传来哭喊和踢打声。

    只是短短一会儿功夫,这座大城便彻底陷入了动乱之中,无规律燃起的火焰让所有人都燥热起来,行为也越发失去理智!

    袁威庭也忍不住连砍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不少无辜的侍女和仆人,但是此时的他心情却越发沉重起来,因为他周围已经看不到几个自己人了。

    平壤太大了,他们一千不到的人撒进去就好像水滴进了大河一样,号令已经不起作用了。

    “走!不能再待了!队伍散的太厉害了!”袁威庭对几个心腹大喊道。

    “是!大人!”随即几人向着约好的西门跑去,边跑边开枪,一方面是给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发信号,一方面也是想引起更大的骚乱便于逃跑。

    而一些靠的还算近的士兵听到密集的枪声以及随着枪声传来的号令,纷纷开枪响应,既是回应,又起到干扰作用,避免被旭日人发现他们的动向。

    分散的旭日人也集中起来,向“受灾”严重的富人区集结。

    那些还守在家中的富人看到旭日人赶来,还欢天喜地,然而戏剧性的是,旭日人似乎也受到了刺激,这些富人的家门大多已经被破开,而很多还没来得及带走的财物都散落在地,即便旭日人有着较为严苛的纪律,但是财帛动人心啊!

    旭日人十分机智的放弃了追踪一群不知道混杂在哪里的入侵者,转而闯进这些富户家中,帮助他们“收拢财产”,顺便对其家人尤其是女眷进行“慰问”。

    本以为赶走了群狼,没想到引来了更凶悍的恶虎!有些还有血性的富人拿起家中的武器,然而在旭日人的枪口下,他们的反抗是如此微不足道,或许只有到死的时候,他们才会后悔当时没有随同那些护卫皇宫的侍卫一样反抗!

    旭日人的加入没有让平壤安静下来,反而如同掷入火堆的炭块一样,让平壤这口大锅里的水烧的更开了!

    大火持续了很久,久到那些高句丽人累得提不动水桶来救火,生生看着自己的屋子被烧毁。

    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斥着名为绝望的东西,他们哭泣、愤恨、害怕,各种情绪的交杂,让一些人彻底陷入了疯狂状态,尤其是那些在大火中失去一切的人,他们急需一个发泄的口子,而平壤城中此时恰好有一个可以成为发泄的对象!

    平壤受袭的第五天,东学道大军强攻平壤!

    尽管旭日人得到了消息,然而在里应外合的操作下,即便旭日人击杀了大量的东学道士兵,还是不得不因为损失惨重而遗憾退出了平壤。

    不可一世的大鸟圭介被打断了他的另一条胳膊,若不是身边聚集着玄洋社的间谍拼死带着他杀出一条血路,他可能会被东学道以及平壤城中失去理智的平民踏成肉泥。

    旭日军队的部署被彻底打乱,刚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平壤城没有被高句丽人寄予厚望的清庭拿下,反而被一帮“乌合之众”给吃下了,整个旭日陆军都哑口无言,被海军堵住陆军大本营,却没一个人敢张口反驳。

    东学道迅速向其他各路军队发出了召集令,他们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平壤,大量军队向平壤聚集,他们要在这里和入侵的旭日人决一死战!

    而被狠狠打脸的旭日陆军如同发狂的牛一样,所有分散出去的军队被强制召回,在平壤附近集结,作为陆军在高句丽的负责人,大岛义昌的少将衔被拿下,以大佐的身份戴罪立功,大本营给大岛义昌的命令是,拿不下平壤,自己切腹,尸体不得归葬旭日帝国!

    而另一边,逃出生天的袁威庭虽然干了一票大的,但是损失却也很惨重!

    最关键的不是正面交手的损失,而是队伍跑散了!

    平壤城夜袭时,本来约定好的一切都随着士兵们杀心升起而烟消云散,纪律和时间都被抛之脑后,抢红眼的士兵最后根本找不到离开的路了,如果不是旭日人也加入了劫掠行动,两家“碰上了头”,他们甚至忘掉自己还处在敌方的大本营中。

    袁威庭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清点了一下人数,好家伙,一下子减员三成!只剩下不到六百来人了!

    而且一个个腰间都揣着金银首饰,脑门上顶着高帽子,里面还藏了洋票子,至于吩咐他们收集粮食的事儿,一个个都当做了耳旁风,最后拢共收集起来都不够这些人三天的口粮!

    而看着他们一个个死死捂住自己的口袋,想要把这些财物统一管理根本不现实,他们互相之间看着周围的人的时候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第53章 大海战(一)

    袁威庭只能好声好气地说道:“弟兄们,你们揣着这些东西便是要赶路都不方便,而且还要担心身后那些旭日人的追杀,不如这样,我给你们每人打个收据,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便由我帮你们收着,等到我们逃出高句丽,你们拿着收据来找我兑钱,即便哪位不幸战死,我也好按照你们的收据帮你们把这些财物交到你们家人手里,总好过便宜那些旭日人吧?”

    袁威庭这个时候可是一点想要贪墨的心思都没有,他是真心想要为整支队伍考虑。

    终于在袁威庭眼神的几次暗示下,几名心腹率先把财物交到了袁威庭手中,这才让其他士兵在将信将疑之中把东西全交了出来。

    袁威庭把财物往自己的冥想武斗场里面一方,所有人的眼神这才重新聚集向他,不再四处张望。

    袁威庭此时也重拾了信心,他摊开了随身携带的地图,上面用黑炭划出了一道路线。

    “弟兄们,咱们这一次干了这么一票,旭日人不可能不有所动作,我们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不过,我们打了平壤,旭日人不可能不提防,一定会调兵遣将驻守平壤,那么其他地方一定空虚,这些城市都是我们接下来可能经过的,旭日人哪怕再不愿意,也一定要减少这些城市的驻防部队,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袁威庭话音不大,但是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嗜血又兴奋的凶光。

    袁威庭目不斜视,但是他知道这番话比起什么都更有诱惑力,这些内心欲望被释放出来的士兵,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大概也只剩下钱财和自己的命,甚至钱财还要排到第一位。

    “出发!我们伺机而动!”袁威庭起身,身后一头接一头“饿狼”追上他的步伐。

    ……

    浪花翻上船头,乌翎依靠在栏杆边,看着远方的海面。

    陈金揆走到乌翎身边,手中拿着一个小铜壶。

    乌翎以为里面装的是酒,皱着眉头说道:“陈大哥你可别犯浑!邓管带可不会手软,喝酒是要挨棍子的!”

    陈金揆把铜壶嘴拧开,露出一道缝隙递到乌翎鼻前,笑道:“你闻闻!”

    乌翎带着疑惑地目光,把鼻尖凑过去:“檀香?”

    “嘿嘿!上次的那个鲲香丹我切了一点点下来,然后把你存在我这里的气海液加进去,又寻了几味药,才调配出这个鲲海液!”陈金揆把铜壶递给乌翎。

    乌翎一入手才发现这铜壶分量真是不轻,提在手里好似拿了一块铁秤砣。

    “这气海液全在里面呢!这壶掺了一点点的几何原晶在里面,也算得上一个空间法器。

    有了这个,你操作那些气动战兵或者蒸汽战甲都要轻松不少了吧!”陈金揆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面黄色的铜镜。

    将铜镜递到乌翎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个也是给你的!我和老邓在军需仓库那里翻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件法器,这玩意没有杀伤手段,但是使用它的人只要往里面灌注足够多的气,再拿它对着人这么一照,周围藏着什么东西都能给你晃出来,而且对着一个目标持续施展,还能减缓他的动作。

    当然这玩意也有一点点负面效果,持握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让持握者自己忍不住去照镜子,不注意的话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乌翎心知这两件东西价格应当是不菲的,刚想要推辞,陈金揆就把镜子拍到自己手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别不好意思!我们也知道,你之前拿出来的那么多军火怕是把那个雷精魂魄都搭进去了吧?这点东西算什么?拿着,拿着,不然我和老邓可过意不去!”

    乌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样宝贝,没再做声,默默将东西收起来,但是心中却满是感动。

    能交到这两个朋友,真的是值了!

    “嘿嘿!就知道你小子抹不开脸!老邓那人不善于人情往来,这事果然还得我才做得成啊!

    其实这次出来,我心头就一直突突地跳,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得!你别觉得是我怕了,我会怕那些旭日人?一个个还不到爷们胸口高的家伙能吓得住我?

    反正就是那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吧!我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二老放不下外再无其他牵挂,你别那样看着我,我就是和你这么一说啊!

    万一我出了事儿,若是你能走脱那就走,不要做傻事,你还年轻,我这人在修行这一块算不得什么好料子,这辈子顶天了也就混一个专业阶武道家,你是大有前途的!以后若是得空帮我去看看两位老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这辈子要说亏欠,咱也只是亏欠他们二老了,没能留下一两个孩子,实在是有愧,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说,对大清我是无愧的!”陈金揆一口气把话说完,脸上的表情极奇复杂,有追忆又有惋惜,还有一丝丝遗憾。

    “陈大哥!你且宽心,若是事有不测,我自会想办法的!二老那边我也会尽力照顾到,不过你自己可别犯浑啊!”乌翎眼神中带着凝重,很有些“警告”的意味。

    陈金揆这时候恢复过来又表现出大大咧咧地模样:“唉!我就这么一说!我老陈福大命大,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次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

    “伊东佑亨将军,我们前出这么远,会不会太冒进了?”桦山资纪恭声问道。

    “冒进?桦山君,你的担心有些多余了,虽然陆军那些马鹿被清庭的军队给戏弄了,还被东学道给打了个猝不及防,但是你要明白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都是无用的!

    清庭的陆军如丧家之犬,他们现在除了跑已经没有任何反攻的可能了,至于东学道,哼!陆军他们正好借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整个高句丽都将被肃清,到时候,陆军拿下高句丽,我们海军呢?一无所获!

    所以这一次进军是必要的并且无可避免地要展开接触战!”伊东佑亨转身看着桦山资纪,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桦山资纪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将军放心,舰队已经就位,即便他们有两艘灵体战舰,但是我们也准备了必杀之术,这次海战我旭日必胜!”

    “很好!传令下去!舰队直逼清庭近海港,务必迫使其出海交战!”伊东佑亨高声道。

    ……

    1894年9月17日,今日的黄海海面升起了淡淡的薄雾,水师舰队的黄底青龙旗迎风飞舞,旗上青龙双眼放出如同实质的光柱扫视着海面,为舰队提供视野。

    天空之中有乌云滚滚而来,舰队瞭望员仰头看去,黑气弥漫,乌云之中似乎有奇怪的叫声传出,虽然频率不是很高,但是那种如同两颗石子互碾摩擦出的声音让耳膜生疼,无论是谁都无法忽视这种异象。

    瞭望员刚要向舰队汇报,乌云之中忽然有一轮黑边的红日滚了出来,红日之中一颗鸟首猛地探出,不待瞭望员开口惊呼,一道黑气从鸟首喷吐出来。

    黑气如同草丛之中游蛇一般,“之”字形扑向位于舰队中央的旗舰——定鸢舰!

    定鸢舰上,丁先达与刘步蟾负手而立。

    袭击虽然来得突然,但是作为舰队的两名核心人物,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丁先达更是先前迈出一步,抬起右手,袖子里面滑出一道红色令旗。

    红色令旗呈三角形迎风而涨,旗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督”字,旗背面则绘有一只墨色麒麟。

    “咄!”丁先达手指间飞出一滴心头血,直中麒麟额头。

    麒麟立时从令旗中钻了出来,张口就是一口红烟柱直冲云霄,与黑气相撞。

    因为遭到突袭而一时间有些骚动的水师官兵立刻同声欢呼起来,士气如虹,让丁先达有些潮湿的掌心握成了拳。

    “提督大人!据我所知,这应当是旭日帝国供奉妖神——姑获鸟!”刘步蟾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之中的黑云,黑云之中似乎还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在抖动。

    丁先达双眼微眯,提督旗随着他的大手一挥指向天空中的姑获鸟,那投影出来的墨色麒麟也仰天长啸,四蹄踩着黄云向天空升去,似是要与姑获鸟较量一番。

    而这个时候,担任前锋的济鸢舰与靖鸢舰身前不远处响起炮声,随后便是水花炸起。

    方博谦在天空之中黑边红日与姑获鸟齐出之时便亡魂大冒,整个人脚不沾地地在舰长室内来回跑动。

    一边用有些颤颤巍巍地声音发号施令,一边摸出一面虎头大盾,放在身前。

    这虎头大盾也是他收来的一件法器,上面的猛虎下山图之中囚有一头凶虎魂,虽然品质不高,但是能释放“虎啸波”抵御攻击,只要盾身不毁,就能保他一命。

    果不其然,方博谦刚刚拿出这法器,一发炮弹便在他的济鸢舰前段落水并炸起数米高的浪花,让他情不自禁地随着浪花腾起而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薄雾之中,一道接一道黑影缓缓向他们靠近,即便还看不清面貌,但是那炮声却让他不由得想起那次极不愉快的“险胜”!

    另一边的惊鸢舰上,管带林永升在经历短暂的错愕后立刻恢复过来并投入了作战状态,一把推开舰长室的门向外面大声传达命令,一方面也急忙放出手中的传讯飞鹤,向后方旗舰发送消息。

    惊鸢舰上的水师官兵迅速地进入了炮位,操作起来,随着那些“不明身份”的黑影越发靠近,靖鸢舰的炮手们也将炮口对准了来犯之敌。

    然而那些敌人都非常狡猾,远远地就开始减慢航速,在靖鸢舰的大炮射程之外徘徊,凭借射程优势开始“挑衅”。

    “两翼展开,后队补上,侧舷迎敌!”丁先达向各舰传递命令,然而他话刚一出口,头顶之上的那轮黑边红日仿佛被抡起的大锤一下子砸了下来,迎上去的墨色麒麟居然都没能稍稍抵抗就被其彻底蒸发,提督令旗也因此被灼了一个大洞,无力地跌在丁先达面前。

    而那红日还没有停歇,依旧笔直地向着昂首而立的丁先达砸来。

    刘步蟾抬手想要阻挡,但是被丁先达挥手阻止,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定鸢舰不能出事,我来阻它,你继续指挥!”

    丁先达的身子仿佛矫健地云豹一般,左脚点在右脚面上,整个人便窜上了定鸢舰上方,双手上托,手掌之上红纹密布,一根独角如同利剑一般自他胸前投射出来,直直刺中红日,原本看似声势浩大不可阻止地红日居然不能再往前推动一分。

    而那根刺日之角的主人也彻底显露出身形来。

    其身似赤豹,背部有白鬃飞扬,五条如钩尾在身后飞舞,好似孔雀之屏,但是那尾尖的锋芒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它的威力,它双眼如灯笼,口中发出巨石滚落的啸声。

    而丁先达则翻身站立在它的背上,面不改色,依旧是那样负手而立。

    “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伊东佑亨一字一句地说道。

    “妖神已经出手,伊东君又请出了日照大神的分魂,以清庭的实力来说,就算有两艘灵体战舰怕也难以对抗吧!”桦山资纪面露得意之色。

    “不可大意!我要操纵分魂作战,指挥任务便交于你与河源要一了。”伊东佑亨吩咐道。

    “是!将军阁下放心,有日照大神庇佑,天皇陛下支持,我大旭日必胜!”桦山资纪站直身子大声喊道。

    “智鸢舰与镇鸢舰极速前进,与济鸢舰和惊鸢舰组成第一线,迎击旭日敌舰!”刘步蟾并没有因为头顶的大战而慌乱,依旧给出了准确的指令。

    而邓世昌与林泰曾也没有犹豫,接到命令后便驾舰向先锋两舰汇合,以半月阵与旭日舰对峙。

    而随着旭日海军的军舰阵型展开,一支庞大的海军舰队的部分面貌也才刚刚展露在水师众人面前。

第54章 大海战(二)

    当先的旭日舰为其海军第一游击舰队,河源要一亲驻吉野号,另有高千穗、浪速、秋津洲三舰随其作战,与当先的清庭海军远远放炮。

    然而,让清庭海军揪心的是,在第一战斗列的敌舰身后,依旧有着重重叠叠模糊的影子在迷雾之中若隐若现。

    这极大的加重了清庭海军的心理负担,如同一簇阴云密布在清庭海军心头上。

    更为恼人的是旭日海军倚仗着他们的战舰更为新锐,火炮射程更远更凶,以极奇密集的火力覆盖着清庭海军的所在战线,虽然双方真正的交战距离还差一点,但是这样的火力压制让清庭众人分外难受。

    镇鸢舰的管带林泰曾即便修养再好,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骂娘,一把抓下头顶的海军帽掷在地上,露出光亮的头皮和发辫,大吼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那群旭日人只要敢闯进射程就给我开火,让他们领教领教我们的厉害!”

    邓世昌此时双手紧紧抵在桌子上,看着舰外连天的炮火,邓世昌回头和陈金揆说道:“如果一直被旭日人这样欺负下去,我们士气必定大受打击,而且我们现在火力受到压制,一旦双方进入交战范围,即便想要翻身都不容易,必须有人吸引敌舰火力,为我方舰队提供喘气的机会,我决定驾舰前驱,依靠智鸢灵体的强大防御力为其他各舰提供时机!”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这么憋屈着挨打!咱们和刘总兵知会一声,免得其他各舰沟通不过来!”陈金揆摩拳擦掌道。

    邓世昌这边发出传讯飞鹤,刘步蟾那边就收到了消息,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这个办法。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前情况下,整个水师舰队中拥有气动灵体的两艘战舰,就是定鸢和智鸢,这种情况显然旗舰是不可能率先出手的,只有让智鸢舰站出来挑起大梁,其它各舰才能紧随其后发起反击。

    邓世昌毫不怀疑自己的作战方案会被拒绝,他对乌翎说道:“我此时要留在这里指挥作战,无暇操作智鸢灵体,我已经对你开放了部分权限,你可以直接与智鸢灵体沟通,协助我规避敌舰炮火。”

    乌翎惊愕了一下便迅速点头转身,一进入锅炉房,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便让乌翎整个人都精神一震。

    十二名铲煤工齐刷刷地赤裸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手中的铁铲上下翻飞,成堆的煤炭眨眼间就被投入高温熔炉之中,化成最本质的能量供智鸢灵体取用。

    而更为关键的还是核心熔炉上的复杂的神秘符文构阵,智鸢灵体要想发挥其全部能力,还是要依靠气才能真正展现出来。

    这个时候乌翎也无暇多想,精神力刚一起波动,一道极为强横的精神意志便搭了上来。

    是那只可远观却从未近处详看地智鸢灵体!

    有邓世昌的帮助,这一次很容易便与智鸢灵体接触到了一块,也只有真正贴近才能深深体会到气动灵体这种高纬度的气动工程师才能掌握的战争兵器究竟有多么恐怖!

    当乌翎的精神力融入了智鸢灵体后他才了解到邓世昌与智鸢灵体相融为一体的时候为什么能够将一艘战舰那般如臂指使了。

    整个智鸢舰都好像成为了乌翎掌间的模型一样,上面每一名水兵的位置都在乌翎掌握之中,他们的跑动操作都了如指掌,当他把注意力投到某一个具体的人身上时,立时就能获得其周围的视野,只有当乌翎注意到陈金揆和邓世昌的身上时,他们才会因为极大的灵觉而察觉到乌翎的窥视。

    而更为详细地认识是对智鸢舰本身的理解。

    在乌翎的精神网络里面,智鸢灵体可以帮助他将精细操作具体到每一处火力地把控上。

    即使没有炮手,只要还有水兵存在确保弹药输送流畅,那么火炮就能脱离炮手,进入“自动化”射击。

    而这只是乌翎所能够拥有的权限,根据他的推测,如果能够像邓世昌那般全权掌握,那么包括弹药供输以及炮火射击参数都可以做到精细入微地控制。

    即便只是这样,乌翎也越发的有信心能够完成邓世昌的作战计划,而且随着智鸢舰的“突然变阵”,旭日海军也有些猝不及防!

    是的,尽管在智鸢舰一进入旭日人的攻击范围后他们就加大了对智鸢舰的“特别照顾”,但是这样直接脱离舰队,对着他们开过来是什么情况?

    河源要一不敢大意,他们早就对清庭的各式舰艇有了详细的了解,毕竟每年大批潜入清庭的玄洋社间谍可不是吃素的,为了加强对清庭的作战优势,每一名合格的海军舰长都要做到对对手了如指掌,而其中尤其以智鸢舰与定鸢舰受到了最主要的关注。

    这艘出厂时曾经让欧罗巴一些国度都眼热不已的战舰实在是无法忽视其能力。

    虽然它定型时间比旭日海军的舰船要早上不少,看上去火力布置也不如旭日海军来得强大,但是这不是旭日人可以轻视的,只因为它拥有着气动工程师与纳气御术师的智慧结晶——气动灵体!

    一些本来还以为胜券在握的旭日炮手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论良心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犯迷糊,给自己的敌人放水,但是自己的炮弹就是无法落在敌舰身上,那种看着“龟速”的老旧舰船凭什么能够躲过我的炮弹?

    河源要一要比这些普通士兵清醒很多,他知道这不是炮手的问题,这是舰艇本身的碾压,即便“吉野”号是新生代战舰也不能说稳压智鸢舰。

    智鸢舰这种近乎生物体本能的规避反应要比普通舰艇的呆板躲避强出不止一倍,那种明明只能够迎头撞上的炮弹总会在危急关头从智鸢舰身侧贴着最外层的装甲擦过的样子,让旭日炮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掉。

    当然真正驾驶智鸢舰躲避的乌翎可不是那么好受,要驾驭这样的一艘战舰在枪林弹雨之中躲避伤害,对于他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每一次极速避弹都会让他的精神负担增强,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依靠智鸢灵体在起主要作用,但是那庞大的体量哪怕只是让乌翎分担一点点都如同泰山之重。

    而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陈金揆准备的鲲海液的作用了,这种快速恢复气的增益品不仅仅只有一个效果,对于提神醒脑振奋精力也有极好的效果,但是这不是一个持久的好法子,所以反击是必要的!

    智鸢舰的之字形前突让双方的交火距离一点点减小,当乌翎操纵智鸢舰进入交火范围时就一直在等待合适的射击距离,现在他等到了!

    克虏伯大炮在这个时期还是很可靠的,即便智鸢舰上使用的是已经很老旧的火炮,但是乌翎对其进行了很仔细的保养维修,加上现在有智鸢灵体的配合,火力校正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舰首的双联装火炮如同积攒怒气已久的火龙一般口吐烈焰,黑火药炮弹打出令人既害怕又极度兴奋的曲线,最终落入旭日海军舰艇所在海域!

    吉野作为第一舰队的旗舰,在交火之初就已经被盯上了,乌翎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很不客气就对着它招呼了!

    但是河源要一也不是吃素的,智鸢舰的前突吸引了火力,但是它的靠近也引起了河源要一的警惕。

    当双方的交火范围进一步拉进的时候,河源要一就知道不妙,紧急指挥士兵进行机动规避。

    只是这样的战斗中想要如同生物体那般灵活显然是不可能的,吉野号可不是智鸢舰,它十分幸运的与炮弹进行了亲密接触!

    炮弹砸在了前甲板上,一群没来得及躲避的士兵在炮弹之中沦为飞灰,甲板也被破开一个大洞。

    河源要一不由得亡魂大冒,大吼着命令士兵反击!

    另一边的智鸢舰上众人则欢呼起来,命中敌舰怎么看都是值得庆祝的事,不过邓世昌还是保持着镇静,这也影响了他身边的士兵,让众人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很快,因为受到射速的影响,旭日人的反击让智鸢舰不得不再次进行躲避,只能将开火的权利让给自己的队友了。

    镇鸢舰和惊鸢舰反应都很迅速,正因为智鸢舰的前突让他们头顶的炮弹少了不少,也迅速的拉进了双方距离,等不及完全到位就开炮对旭日进行炮击,为智鸢分担压力。

    而济鸢舰这个时候却有些磨磨蹭蹭,方博谦这时候还举着盾,脑袋缩在后边,济鸢舰开到哪里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指挥与士兵脱节,让很多士兵伸长了脖子在等,然而却迟迟得不到军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快要踏入射击范围却一炮不发,憋了一肚子火。

    终于方博谦还没有彻底昏头,连续有几名济鸢舰士官急吼吼地来舰长室讨要军令,让他明白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他也立即下达了开火授权,但是自己却是一步也不肯离开舰长室。

    原本笼罩整个战场的海雾这个时候都因为各式舰炮喷吐出的炮弹而被炸散,然而越是看得清楚,清庭海军越能够感受到那种庞大舰队的压迫力。

    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旭日舰队的舰艇要更新颖,他们的舰炮布置都要比清庭这边多上近一倍,更不用谈它们的射程和威力了。

    所以说智鸢舰在这里的贡献就更加明显了,几乎将旭日舰队的一半火力都吸引了过去,如果没有智鸢舰的分担伤害,其他战舰恐怕开火范围都踏不进去。

    惊鸢舰的炮手也很争气,两次跨射之后,他们的炮弹就准确命中了气势汹汹地秋津洲号战舰。

    这一发直接将秋津洲号的主炮炮房给打崩开了,里面的旭日士兵被打得血肉横飞。

    另一边镇鸢舰也有了精彩的战果,躲避开浪速号的炮弹后,镇鸢的主炮一次反击直接命中,浪速的舰桥被铁弹给打穿了,虽然不知道上面伤亡情况如何,但浪速号的炮火烈度立刻就降了下来。

    济鸢舰的状况就不是很妙了,由于入场时候拖拖拉拉,进入交火范围后又观望了太久,很容易就引来了旭日的高千穗号战舰的关注。

    高千穗号战舰并没有轻视这艘出手缓慢的清庭战舰,只以为它还在寻找可以下手的好时机,这就更不能放任它这般悠闲了,高千穗号选择针对它,以猛烈的炮火让其无暇他顾!

    济鸢舰上的炮手刚刚打出一发跨射,正在校准炮位,一发炮弹直接从甲板上擦过,拉出一条大裂缝,正在甲板上跑动的士兵直接被炮弹炸成了碎片,侥幸不死地也缺胳膊少腿在甲板上哀嚎。

    方博谦半蹲在舰长室内,那发炮弹快要落到甲板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妙,急忙将身子缩到盾牌后面,炮弹的碎片砸进了室内,在盾上狠狠地撞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然而即便是这样,方博谦也两股战战!

    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去欧罗巴大陆游学过,家中又颇有积蓄,让他得以接触强大的武道家,教授他武学。

    但越是了解,他越发感受到生命的珍贵。

    抬手间山崩地裂固然让人痛快,但前提条件是你得有那个能力。

    自从进入清庭水师执掌一舰后,方博谦在修炼上越发定不下心来,他所到之处广蓄资财,养个两三房小妾,置个几个宅院,岂不比沙场搏杀来得舒坦?

    平日里喊喊口号说一说大话都不叫事,便是出发之前的那番豪言壮语也是心底自己安慰自己,这一次出战坚决不打前锋,不与旭日人纠缠过深,加上之前那次被旭日海军那顿穷追猛打,方博谦只希望保舰留人,能战则跟着舰队后面混一口汤,不能打就要见机行事,及早转进!

    高千穗号的火力这般凶猛,济鸢舰刚才又中了弹受了伤,怎么还能继续交火?这样打下去不是稳稳地舰毁人亡?

第55章 大海战(三)

    “快!快点转进!打不了了!打不了了!旭日人疯了,他们怎么一直在针对济鸢?大副、二副呢?快联系旗舰,联系提督大人,我济鸢舰遭到重创,有覆没之危险,请求脱离战斗!快点!给我发!”方博谦身子缩在盾牌后面,嗓门扯开了喊道。

    新提拔上来的大副和二副急急忙忙地冲进了舰长室,结果却听到了这番话,一下子都愣住了。

    “看什么看?都想死吗?忘了你们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是旭日人打死了你们的前任!懂吗?你们嫌命长老子可还没活够呢!快点!都给我动起来,我们转进,转进啊!你们这群混蛋!”方博谦怒骂他们的时候脖子上青筋都突了出来,显然已经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大副和二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安,虽然方博谦的话说的不错,但是临战而逃也是死罪啊!

    但是这个时候高千穗号又打出了一发炮弹,好巧不巧地把舰首主炮给崩开了,炮房都被掀了起来,散落地碎片砸死砸伤数十名水师官兵,两人心下大骇,马上放出传讯飞鹤,根本不待回信,就自顾自地转进了。

    济鸢舰的突然转向让双方都措手不及。

    高千穗号的舰长野村贞完全摸不着头脑,济鸢舰距离中破都还有一大段距离,这突然转向莫不是想要调虎离山?

    旭日第一游击舰队的成员都在这里接战,高千穗号不敢擅自离阵,坚决不给清庭海军“可乘之机”!

    而济鸢舰旁边的其他舰艇却慌了神!

    作为抵御旭日进攻的锋线,济鸢舰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其他舰艇作为支撑,保护其侧翼。

    广甲号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这广甲号便是从征南水师调配过来的,船员素质便不如北洋水师,其管带吴敬荣虽是北洋出身,但是本人练兵多有懈怠,加上士兵与其多有不合,其人又克扣军饷,是以征南水师大多只能给北洋水师打打下手。

    这会儿打头阵的济鸢舰居然先跑了,那他这个只能算作僚舰的广甲号木制铁壳船还留在这里干吗?给旭日人送人头吗?

    吴敬荣大腿一拍,马上喊道:“跟上跟上!保护济鸢侧翼,务必不能让旭日人偷袭我大清战舰!”

    这个借口极好,水兵们虽然知道这临战脱逃是杀头的大罪,但是既然有高个子顶着,那么他们便不再怕了,这会儿一个个卖力的很,航速居然不比济鸢舰跑得慢。

    他们两舰这一动,左右以及后方的战舰都乱了套。

    这突如其来地变阵让那些本来就疏于战阵的舰艇一个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扬威号和超勇号及时补上他们的空缺,但是后方那些小型船只就慌了神了,有些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被这两舰给撞上了,有些舰艇都上了年纪,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不等旭日人动手,自己先翻了船!

    而旭日这边也终于是找到了破绽,济鸢舰引起的骚动通过各舰的位置无序地变换让旭日人看得清清楚楚。

    河源要一也大胆向前,旗舰吉野如同饿狼一般扑向还在试图为兄弟舰艇吸引火力的智鸢舰。

    “该杀!方博谦好大的狗胆!临战不前还敢后退乱我军阵?此战过后,必要他满门抄斩!”刘步蟾大怒,然而旭日人瞅准了时机,把定鸢舰看得死死地,脱出手来的高千穗号几乎无视扬威与超勇号的攻击,倚仗着船快甲坚炮狠,硬是迎着两舰的攻击挤向清庭第一锋线。

    一直被当做后备队的来鸢、靖鸢、平鸢此刻也不得不投入战场,补充第一锋线的漏洞。

    仅仅因为方博谦的济鸢临阵脱逃,清庭预留的后备队居然不得不提前下场,所谓“后备”已经成了笑话。

    而一直隐于旭日第一游击舰队后面的旭日战舰终于也加入到了战斗中!

    松岛舰、严岛舰以及千代田舰犹如滚烫的利刃一样递出,紧随打开缺口的高千穗号直指定鸢舰!

    它们的火力哪里是这种老旧的撞击巡洋舰可以抵御的?

    扬威号上,林履中身边的大副和二副皆被炮火击中,不幸遇难。

    而且由于旭日人不顾炮火,高千穗、松岛、严岛、千代田四舰如同一枚三角铁锥直指扬威和超勇两艘姐妹舰,两舰此时距离覆没只有一步之遥!

    超勇号舰身已经大幅度倾斜!

    扬威号虽然有乌翎帮忙多次进行检修和维护,但是无防护撞击巡洋舰天生就是没有防御力可言的,舰身已经满是创伤,如果再不退出战斗,马上就有沉没的危险。

    “我北洋水师今日便要毁于一小人之手了吗?”林履中帽子早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发辫无力地垂在脑后,满是泪水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悲哀!

    “轰!”

    “咯吱!咯吱!”

    超勇号发出悲鸣,船上一些水兵跳入海中,舰身快要断成两截了,再无挽救之可能。

    超勇号残骸在一点点沉入海中,旭日人对这艘没有一点拯救地可能性的舰船不感兴趣,它们又加紧了对扬威号的攻击!

    杨威号岌岌可危!

    林履中不得不愤然转进,将位置让给后方补位上来的平鸢和来鸢。

    经过超勇号残骸旁边时,林履中看到了自己的老伙计,超勇号管带黄建勋,此时“左一”鱼雷艇正在拯救落水的士兵,黄建勋的武艺不用多说,但是他坚持浮在海面上帮助落水士兵上船。

    林履中喊道:“黄兄何不与我共乘一舰,报此大仇?”

    黄建勋手上动作停了停,回眸看向林履中,脸上带着悲色:“黄某身负国恩,却不能为国效力,驱逐外敌,如今超勇沉没,我身为管带焉有弃舰苟活之理?

    林兄,黄某先去一步!来世有缘再见!”

    说完双手用力扣向脑门,掌劲透脑而出,已然气绝身亡!

    其他原本还在等待救援的超勇号官兵看到这一幕无不放声大哭,无论救援船上官兵如何劝说,竟然再无一人愿意上船,纷纷放弃挣扎,与舰共存亡!

    而已经登船的士兵又有数人转身投水,不愿苟活,一时间,水面上竟然遍布浮尸和残骸,其壮烈让各舰官兵无不发指眦裂。

    扬威号上,林履中怒发冲冠,双手死死抓住栏杆,双膝缓缓弯下,跪倒在甲板上,泣不成声。

    镇鸢舰、惊鸢舰两舰上的官兵多看到了这惨烈地一幕,当第一个人口中唱出“宝祚延庥万国欢”时,其他水兵也纷纷接上,此时这军歌响起,既有着无奈与悲愤也显露出众人死战地决心!

    林泰曾分身不暇,眼看着黄建勋自尽却脱不开身,只能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对面的旭日战舰上。

    林永升也看到了黄建勋自我了断地场景,他闭上双眼,唇间有鲜血流出,双手将军帽摘下,将发辫盘起,咬住尾端,再睁眼时,双眼中都有血色乍现!

    智鸢舰上的众人已经脱离舰队有断距离了,虽然不清楚己方舰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旭日人的炮火对着某段防线猛烈攻击,纵然满心焦急,却也无力帮忙,只能在闪避间开火为自己的同袍再分担一些压力。

    然而旭日人这会儿却已经不再急于对智鸢出手了,清庭的防线出现了漏洞,他们此时只要抓住这个破绽发动潮水般的攻势就足以将这支舰队彻底埋葬在这里。

    更关键的是,旭日人的后手还没有全部展现呢!

    后备队不仅仅只有清庭才有!

    济鸢舰仓皇而逃,一路上横冲直撞,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让其他舰艇纷纷躲避。

    眼看就要逃离这片交战海域,方博谦手中的大盾都收了起来,整个人也不再佝偻着身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方博谦刚要张口让船员加速的时候,前方海域,也就是清庭舰队的侧后方一支旭日舰队闯入了方博谦的眼帘!

    方博谦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住,四肢僵直,冷汗却一下子浸透了后背衣衫。

    桥立号为首的旭日舰队以不可阻挡之势斜着插向清庭海军所在海域!

    方博谦所在的济鸢舰突然从清庭舰队中驶来,让桥立号战舰舰长日高壮之丞的心“噗通”了一下。

    这支舰队承担的任务就是择机绕后夹击清庭舰队,现在逮到了机会却遇上了一艘看样子状态还比较良好的战舰,怎么看都觉得是自己暴露了。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况且日高壮之丞带领的可是一支舰队,怎么也不可能被这一艘战舰给吓跑。

    出于小心,桥立号战舰开始减速,而两翼的比睿号、扶桑号、西京丸号和赤城号战舰好似鹫鹰展开地双翼向前拍击,加速向济鸢舰开去。

    要说打,方博谦是怎么也不可能选择和这一支舰队较量的,在这生死之际,方博谦还是缓过了神来,沙哑着嗓子喊道:“回本阵去!旭日人看到我们本阵舰队一定不敢再追击,我们回身,要快!”

    在这个关头,方博谦想的居然是逃回清庭海军本阵,希望依靠清庭大舰队的强大阵容吓到这支旭日舰队。

    要说方博谦的运气还真的不错!

    在旭日人的舰队露了个脸,然后一炮不发就忽然转身,这怎么看都是充满了阴谋啊!

    难道清庭还有潜藏的战舰在侯着他们?这招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引蛇出洞?

    日高壮之丞不敢大意!他手中握着的几乎是旭日舰队一半的战舰,一旦出了意外,他就算是剖腹都赎不了他的罪!

    此时海上的雾气退散的差不多了,海面上交战双方几乎都能够看清对手的动向,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济鸢舰的致命掉头惹出了双方都不敢相信的事!

    正从前方交战撤下来的扬威号受损比较严重,它的速度“慢悠悠”地好像日薄西山的老人一样,每走一段距离,身上都会喷吐出大口的浓烟,如果不进行大修,怕是随时都有抛锚地可能。

    而已经被吓破胆的济鸢舰却没头没脑地从清庭水师后方冲了回来,相比于已经几乎失去动力的扬威号,济鸢舰的速度称之为飞速并不为过!

    两舰相遇在即,纵然济鸢舰上的水兵看到了扬威号挡在了他们逃生的路上,忙不迭地大呼“让开”,然而疲于奔命地方博谦这个时候却显得无比凶悍,他好似夺命一样走到舵手身边,强令他不许转向,虽然他的脸上苍白一片,汗水滴滴答答,但是比起被旭日人追杀击沉,方博谦宁愿担上“误伤”同袍的罪名!

    “开过去!混蛋!如果你不想被旭日人杀死或者被我拍死的话,就给老子碾过去,要怪就怪他林履中命不好,活该挡在老子面前!”方博谦此时已经陷入了疯狂,一点也看不出他之前在海军衙门里表现出来的风度翩翩。

    舵手根本无力反抗,即便想要转向也来不及了,济鸢舰的航速哪里是说降就降得下来的?

    杨威号上的水兵们疯狂挥舞舰上的青龙旗,打出减速避让的旗语,然而已经无法回头的济鸢舰置若罔闻,在扬威号众人绝望的目光中,如同超大号剪刀的济鸢舰将扬威号从舰首破开,整个战舰被从中间斩成了两半!

    大量的水兵被撞飞,更惨一些来不及跑动的直接被碾成了肉泥,林履中须发皆张,眼眶满是血色,唇间鲜血直流,在明知道扬威号抵挡不住撞击的情况下,他毅然选择了孤身力抗撞击为其他船员留出撤离的时间。

    林履中双臂死死扣住撞来的济鸢舰,双手十指好似铁铸一般插入济鸢舰表层铁甲之中,然而这高速的撞击哪里是他所能抵御的?

    十指骨节被一截一截撞碎,鲜血夹杂着碎骨飞得到处都是,他愤怒地发出痛吼声,发辫失去了束缚在海风之中被吹起,张开的发丝随风乱舞,气被聚集到双臂上,却连稍稍阻止都做不到。

    林履中被“推”着在扬威号上“走”了一遍,双腿往下已经看不出人形,整个人最终被顶了出去,无力地“躺倒”在海面上。

    直到死,林履中的双眼都瞪大着,似乎一直在看着什么,如果他还能开口,想必他只想说“我会一直盯着你,方博谦”!

第56章 大海战(四)

    智鸢舰上的邓世昌他们根本不知道扬威号被撞沉,他们现在还在应对吉野号为首的旭日人舰队的围攻!

    智鸢舰的处境越发艰难,自从看到旭日人的三艘战舰加入战斗后,邓世昌就果断放弃了求援的准备,只求能够托住一到两艘敌舰为水师本阵减少压力。

    然而这样的设想虽然美好,但是现实却根本做不到。

    不说旭日舰队的规模何其之大,仅仅是单一战舰拿出来,能够不落下风的只有定鸢舰和镇鸢舰而已!

    没错是镇鸢舰而不是智鸢舰!

    即便智鸢舰有智鸢灵体加持,但是它的排水量只不过镇鸢舰的三分之一不到,在吨位上,镇鸢舰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而且它的火力布置与定鸢舰一样,左舷右舷各有一座双联装305mm克虏伯后膛炮炮塔,舰首、尾各有一门克虏伯150mm后膛副炮,其余各处还有75mm克虏伯跑4门,速射炮4门,机关炮8门,鱼雷发射管3具。

    这样的火力使得镇鸢舰和定鸢舰能够游刃有余地与它的对手打得你来我往还略占上风,而其他各舰的状况就凄惨无比了。

    智鸢舰还好,因为智鸢灵体的存在,即使受伤了还能保持着较为强悍的机动能力并且进行反击。

    而像靖鸢舰、惊鸢舰、来鸢舰、平鸢舰四舰,虽然各各拼杀在前,但是却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几乎是旭日战舰开火三次,这些战舰才能打出一炮。

    而且由于下水时间早,各舰的航速都有所减缓,又因为得不到合理的维护保养,火炮的威力和性能都很不理想,加上大多数使用的还是实心弹,对于旭日舰的伤害极奇微小,即便有些旭日舰被命中了数发实心弹,依旧嚣张至极,几次都快要逼近到他们的身前,就差进行接舷战了!

    担当突进任务的旭日三舰松岛、严岛、千代田极为跋扈,仗着船身披甲丝毫不把前来支援的来鸢、靖鸢、平鸢放在眼里。

    平鸢舰管带李和脱去上衣,亲自担任主炮炮手,260mm的克虏伯大炮在他的手中可不是用来恫吓的。

    李和沉住气,驾驶平鸢舰的舵手在他的指挥下拉近了与松岛舰的距离。

    虽然自身免不了吃了几弹,但是平鸢舰可不是普通巡洋舰,它参考了济鸢舰以及浪漫法兰西制造的全钢甲军舰,由清庭船政衙门督造的钢壳巡洋舰,虽然体量不大,但是防御力并不弱于旭日战舰。

    李和瞅准了时机,大喝一声,在旭日人的炮弹开火的同时,也把自家的实心弹“递”了出去,直接打中了松岛的鱼雷发射室,引起的殉爆让平鸢舰上的水兵们连呼“大破”!

    而李和却不为所动,又是冷静装弹,打出了第二发!

    再次命中!

    松岛舰左舷发射管着火,有旭日士兵在惊呼中落水,一时间,松岛舰居然不敢向前。

    “追上去打!别给这帮兔崽子喘气的机会!”李和虽然心中大喜,但面上却一副沉着稳重地样子,让平鸢舰上的士兵信心大增。

    平鸢舰一马当先,靖鸢舰和来鸢舰也不落人后。

    靖鸢舰管带叶祖珪见松岛逡巡不前,逮住机会立刻前压,正遇上赶来掩护的严岛舰。

    严岛舰连发数弹,都打在靖鸢舰上,靖鸢舰水带处受损严重,进水极多,然而叶祖珪却面无惧色,一面指挥战斗,一面命令堵漏,同时发炮打向严岛和松岛,让严岛舰叫苦不迭,即不能孤军奋战也不能抛弃队友,还要帮松岛舰抵挡炮火攻击。

    来鸢舰缠住了千代田舰,让它分身乏术,而平鸢舰则找准时间,趁着有靖鸢舰掩护,绕道侧翼,用哈奇开斯速射炮把松岛舰甲板上的旭日兵打的灰头土脸,又和松岛舰互换了两炮,逼的松岛舰不得不转进离开战场。

    松岛舰被逼退,严岛又不能不提供掩护,仅剩的千代田也没有了纠缠的心思,这波反打让清庭占据了上风。

    只可惜,这样的战果还没来得及扩大,后方遭到入侵的噩耗便传了过来。

    没有主力舰艇的阻挠,桥立号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小弟如同虎入羊群,大开杀戒!

    那些无防护巡洋舰威远、康济,以及鱼雷艇左一、左二、福龙等,一个个乱了阵脚,即便打出了鱼雷进行阻挠,但是旭日人的火炮实在凶猛,威远、康济稍稍擦中都有大块木屑飞溅,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坐镇中央的定鸢舰迫于无奈反身交手,来鸢与惊鸢回身相助。

    赤城号指挥官坂元八太郎极为放肆,仗着身边有大舰队撑腰,明明排水量不过600吨左右的战舰,居然敢孤军深入,追着鱼雷艇后面连连发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闯入清庭水师军阵之中。

    来鸢舰和惊鸢舰哪里会放过这条小杂鱼?

    哈奇开斯速射炮在水面上扫出一溜地水花,坂元八太郎只伸了伸脑袋,刚张嘴想要呼救,就被恐怖的机炮子弹打成了碎片,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比睿号和扶桑号见势不妙,赶来支援,然而定鸢舰却不给它们这个机会,当先的主炮打出两发炮弹,与之前的实心弹不同,这次刘步蟾换上了黑火药炮弹。

    旭日人一直都在加紧对清庭水师的情报搜集,即便清庭有所防范,但是玄洋社的间谍无孔不入,还是探得了清庭水师虚实,得知他们还在使用落后的实心弹的时候,伊东佑亨是拍着大腿笑说“此战无忧了”,这也给了旭日人错觉,尽管清庭大炮打中又怎么样?还不是伤不了我?

    而这也是刘步蟾一直引而不发的原因,只有在这关键时刻,才能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

    果不其然,比睿和扶桑以及后续赶来的西京丸和桥立都不把定鸢放在眼里,但遭殃的却是那孤军深入的赤城号。

    一发入魂!

    赤城号提前去见了天照大神!

    从中部被炸开,就是天照大神降临恐怕也只能帮它把尸首勉强凑齐!

    坂元八太郎的阵亡,让其它几艘实施包围计划的旭日舰大为震动。

    比睿号首先开始降速,在剩下的四艘战舰之中,就数它的排水量最小,也最有可能成为清庭水师的目标。

    然而旗舰桥立号却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加足了马力,继续往前突进,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在观察到比睿号的犹豫后,马上就打出跟进的旗语,并要求比睿号抢先进场,吸引火力!

    比睿号舰长樱井规矩之左右此时懊悔不已,如果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日高壮之丞说不定还有所顾忌,不会轻易牺牲比睿号,但现在日高壮之丞完全有借口要求樱井规矩之左右为旭日帝国献身,谁让他刚才多犹豫了那么一下呢?

    其它旭日舰看到旗舰的旗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真好!有个替死鬼,等待战后,“汝妻子吾养之”!

    樱井规矩之左右没有再选择的余地了,因为桥立号和其它几位“兄弟”舰已经把炮口隐隐指向了他,要是他敢不向前,相信炮火会给他做决定的勇气!

    抱着有死无生地信念,樱井规矩之左右还是忍不住抖手丢出一扇屏风!

    屏风上绘有一鬼魅生灵,人首蛇身,嘴部裂开露出尖齿,长发犹如海藻,全身湿透,下半身子泡在泉水之中,而泉水中却有白骨上下浮动。

    “保佑我吧!妖媚而又可怖的濡女大人!如果这一次侥幸得救,我愿意为您奉上一百名身强体壮的男子!”樱井规矩之左右拜倒在地,双手紧紧按住地面,脑袋更是抬都不敢抬,生恐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屏风上面的图案这个时候却忽然灵动起来,那泡在泉水之中的蛇身妖女身子真的就如同游蛇一般盘曲着从泉水中跳出,她对着屏风外招了招手,比睿号上就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然后就是一缕接一缕的血雾从舰长室外涌进屏风内,那蛇身妖女一脸享受地将血雾吸入体内,然后下身开始缓缓化出双腿,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她弯腰放低身子,把脑袋凑到拜倒在地的樱井规矩之左右耳边,用极为魅惑地声音说道:“他们终究只是普通的血肉,如果你愿意贡献一点你的力量,我不介意与你一夕欢好!”

    樱井规矩之左右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胸膛大幅度的起伏,呼吸间还喘着粗气,脸上涨红一片。

    但是樱井规矩之左右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他狠狠地把脑袋磕在地面上,直到磕破了头,流出了血,才缓过神,他迫切地说道:“濡女大人还请助我一臂之力!只要能度过此关,我必有厚报!”

    濡女不屑地撇了撇嘴,并不满意樱井规矩之左右的回答,而樱井规矩之左右也是聪明人,他马上说道:“我愿意再出一百名幼童!”

    濡女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身子如同狂风一般冲了出去,留下一句“一言为定”,便听到外面有各种呼喊声响起,而樱井规矩之左右这个时候才瘫倒在地,衣衫尽湿!

    濡女刚一出现,交战双方便感受到了一股森寒气息涌来。

    惊鸢舰首当其冲,舰长林永升看到一名妖媚女子突然从比睿舰冲出来就知道事情不妙,果然那女子一脚踩在海面上,以她所站位置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一群惨白色,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只只比人还高的骨白色的手,这些手的手指纤细异常,指甲更是锋利如刀,从海水之中反反复复递出,每一次都会在战舰上留下极为明显的划痕。

    惊鸢舰遭受了好几次炮击,舰身本就伤痕累累,此时遭到这种鬼魅地攻击,让林永升怒不可遏。

    林永升手中翻出一对奇门兵器,只见那兵器好似两瓣月牙铰合,握手处在大月牙的腰身位置,手背正好被小月牙的刀身护住,挥舞间开合交织,层次递进,形似鸳鸯,步步为营,正是那子午鸳鸯钺!

    这件奇门兵器打的就是近身交手,同时配合林永升脚下踩着的一双白丝金线靴,步伐神出鬼没,几次脚尖点水,便要赶到那妖女身前。

    那濡女不躲不闪就只是带着浅笑看着,但是那口中长出来的尖齿却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美丽,更多了几分狰狞!

    子午鸳鸯钺的变化难以捉摸,常人被近身便只能退守,而这濡女却张开一对手掌直伸向林永升心口,看似是要以伤换伤。

    林永升不敢大意,左手翻转兵器回身抵挡,右手却发狠划向那雪白的脖颈。

    濡女却好像没有看见那尖利的月牙儿一般,双手直直掏向林永升。

    便在林永升的子午鸳鸯钺划中濡女脖子的时候,濡女上半身突然巨大化,层层叠叠地蛇鳞好似精密的重甲一般,子午鸳鸯钺连表皮都不曾划破,而濡女的双手却如同蟒蛇一般扑中林永升心口。

    情急之下,林永升左手回护的子午鸳鸯钺被其引爆,爆炸吹起的气流把林永升推了出去,但是炸裂的碎片却还是划中了他的面庞,原本还算端正地脸庞上遍布伤痕,而胸口处却依旧留下了三根指划痕,带走了大片血肉,同时伤口位置还在泛起灰黑色,似是毒液在扩散!

    林永升急退几步,吐出大口黑色的血,其中似乎还掺杂着内脏碎肉,气息也衰弱了不少。

    而那濡女手指间却挑着几块血淋淋的肉皮,此时的上身已经有三米来高,而她也故意将那肉皮慢吞吞地塞入嘴中,摆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惊鸢舰上的帮带陈荣一直观察着战局,眼见得妖女占了上风,也顾不得那还在靠近的比睿号,调转炮口给了濡女一炮。

    濡女所处位置在两舰之间,而比睿号早已经进入了惊鸢舰的射程内,更不用说濡女与惊鸢舰之间的距离了。巨大化的濡女就是一个明显的靶子,移动变慢,炮弹飞行时间缩短,只能眼睁睁看着炮弹打中她的身子。

    虽然还是实心弹,但是气动兵器的威力依旧可观,这也是气动工程师能够登上时代大舞台的原因!

第57章 大海战(五)

    濡女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实心弹地动能耗尽落入海中,而濡女双臂的蛇鳞也被击碎,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里面的血肉一片焦黑,似乎在透着肉香。

    “啊!啊!你这该死的人类!”濡女发出一连串的长音,嗓子如同破开一样,听在人耳朵里就似指甲挠墙一般,极不舒适。

    她的脸上发生了极为吓人的变化,脸皮裂开,有仿若婴儿的手从其中探出,只是对着空气挠了几下,隔着一段距离的林永升便感觉周身一阵刺骨冰寒之气包住了他,并且还有一股无法探查的力量束缚住了他的身子,他用尽各种手段想要挣开,却发现那股寒气来得太急太快让他的肢体都开始僵硬。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林永升就会被这种鬼魅手段杀死,林永升狠狠地咬住舌尖,挤出一溜血珠,在林永升周身环绕。

    血铸·灵纹真身——八足赤甪端!

    血珠迸裂散成血雾,一根弯月赤角从血雾之中出现,接着就是一头似鹿却有八足的妖兽踏出,而那根赤角就长在它的鼻子上方。

    弯月赤角太大也太明显了!就好像一张长弓一样高立在八足赤甪端的头部。

    八足赤甪端就这样八足轻踏在空中,每一步都优雅异常,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一般,而它的眼中似乎也没有对面濡女一般,高傲如它根本就不把这种山精野鬼放在眼中。

    八足赤甪端微微拱了拱林永升,林永升身上那股不知名寒气便退散不见了,束缚他的鬼魅之术也随之破灭。

    “有劳你了,甪端!”林永升对着它拱了拱手,这个一直威严地汉子难得露出一副憨憨地表情。

    甪端昂了昂头,打了个响鼻,不为所动,但是却自觉地把林永升护在身后。

    林永升左手也受了不轻的伤,只好右手对敌,但是他的气势却没有衰落,还是那般昂扬不屈!

    “惊鸢舰进攻!”林永升地高吼声让惊鸢舰上的士兵一个个嗷嗷直叫地驾驶着战舰撞向比睿号,接舷战无可避免!

    “士兵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给我上!”樱井规矩之左右挥舞着指挥刀,面上满是不正常的血红色。

    林永升喊出那一声后,惊鸢舰已经和比睿号只有数十米不到的距离了,双方的大炮几乎都要戳到对方的脸上了,但是惊鸢舰上的士兵们却在帮带陈荣的带领下提着钩索站到栏杆旁边,然后将钩索抛出,向比睿号发起了进攻。

    在这期间,惊鸢舰也没有停止射击,相反比睿号那边却好像慢了一拍似得,居然被打了两炮都还没有反应。

    这更是大涨了惊鸢舰士兵们的士气,他们将发辫盘子脖子上,嘴上咬着快刀,手脚并用的爬向比睿号。

    樱井规矩之左右嘶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哑了,才有十来名士兵从船舱里姗姗来迟。

    “混蛋!你们这些猪猡,难道要我这个指挥官先上吗?其他人呢?都死哪去了?”樱井规矩之左右对着当面的旭日士兵就是一脚。

    “指挥官阁下!刚才……刚才是那位妖神大人,她把其他人都……都给吃了!”另一名士兵赶忙说道。

    樱井规矩之左右想要挥下去的巴掌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然后还是用力地打了下去。

    “混账!你说的是什么话!濡女大人能够看上他们的凡躯是他们的荣幸,他们是为天皇陛下尽忠的,现在拿上你们的武器去收拾那些清人,大旭日帝国万岁!”樱井规矩之左右最后想不出其他鼓舞地话了,只能高喊“万岁”了。

    而那些旭日士兵明显眼中还带着害怕,但是在樱井规矩之左右的指挥刀的威胁下,还是战战兢兢地拿起能够找到的所有武器去比睿号侧舷防守。

    接舷战在气动工程师登上历史大舞台后已经渐渐退出了这个时代的战争体系,只有在一些还在使用风帆战船的海盗们才有这种好似“复古”一样的作战方式。

    然而当真正遇到这种作战方式的时候,因为气动科技的出现,可以应对的方式花样就更多了,而最常见的气动步枪就是极好的防御武器。

    旭日士兵的射术向来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本领,而这个时候却给清庭的士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但是惊鸢舰上的士兵没有退缩,还是咬牙向前爬,子弹打在身上也只是闷哼一声,刀还是稳稳地咬在嘴中。

    惊鸢舰上的水兵们马上操作起哈奇开斯机关炮还击,比起步枪,机关炮的优势就是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而且大威力的机关炮弹哪怕擦中身体的某个部位都是直接致死的,不想步枪子弹有时候甚至还会形成贯穿伤,却死不了人。

    旭日人仍旧坚持用步枪还击,不是他们不想使用机关炮或是速射炮,实在是这些东西打起来太消耗弹药了,旭日帝国是*****几乎全靠外界输入,对于资源的吝啬反应到军事上就是要求士兵们用最少的子弹杀最多的敌人,这也是旭日士兵射术高的主要原因,没有之一!

    惊鸢舰的帮带陈荣一马当先登上了比睿号,嘴中叼着地大刀滚入手中,舞地密不透风,顺带着把最靠近他的两名旭日士兵卷入刀风之中搅成了碎片。

    樱井规矩之左右看到这一幕也不敢在放任他这样肆意砍杀,提着指挥刀脚下跺着碎步向他砍去。

    同时樱井规矩之左右的身上也有一道灵纹亮起,一头三眼豪猪自樱井规矩之左右的胸前踏出,速度比起他快了不止一倍。

    灵纹真身是专业阶的练气武道家的才能掌握的手段,其威力一方面取决于武道家本身的实力,另一方面来自于灵纹的摹刻。

    帮带陈荣的灵纹是一只蹄火牛,比起管带林永升的八足赤甪端要差上不少档次,也就能够和樱井规矩之左右的三眼豪猪打个不相上下。

    但是樱井规矩之左右毕竟也是旭日海军的舰长,还是有两手绝活的。

    挥舞着指挥刀,使出一套“真一浑天流”剑道,竟然压的陈荣不住地后退。

    樱井规矩之左右露出狞笑,这清人太托大了!他樱井可不是普通的流浪武士,是有着深厚家传绝学的武士家族传人!

    陈荣步步后退,其他士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看着就要被樱井规矩之左右推到舰外,来鸢舰管带邱宝仁赶来支援。

    邱宝仁地灵纹是三足福鹤。雪白的羽翼,尖长的鹤喙,朱红色的三条细长利爪,以及在鹤身聚拢的白云,看上去真的好像仙禽一般,高贵而优雅!

    邱宝仁踩着三足福鹤自空中跃下,手中一口大环刀发出虎啸龙吟只声当头劈下,让樱井规矩之左右仓促后退,眼中满是不甘之色。

    同时来鸢舰也加入了对比睿号的攻击,很快,比睿号上便黑烟滚滚。

    刘步蟾站在定鸢号上将交手的情况尽手眼底,林永升的状况极不稳定,但是他却脱不开身,因为旭日人的二号人物盯死了他。

    桦山资纪手中有一面平淡无奇地青铜镜,但是在这场大战之中怎么会有凡物出现呢?而且看桦山资纪地样子,很显然把这面铜镜依为臂助。

    刘步蟾只能让定鸢舰发炮驱赶桥立号为首的偷袭舰队,却不能远离本阵。

    桥立号上,日高壮之丞看出了定鸢舰的为难,开始不断挑衅定鸢舰,既是为了帮助松岛号脱离威胁,也是为了打乱清庭舰队的布置,毕竟这可是东方大陆的霸主级别的战舰,它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整个清庭舰队的心。

    然而刘步蟾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只是同样用大炮回击,并不轻易挪动。

    日高壮之丞并不气馁,他只需要保持这个威压的态势,就能够让定鸢有所顾忌。

    刘步蟾也确实因此束手束脚,即便有镇鸢舰帮它分担压力,他也没法脱身稳定后方因为济鸢舰造成的混乱。

    此时他心中越发担忧起还在寻找破局之法的智鸢舰来。

    智鸢舰此时的处境也不乐观。

    因为刘步蟾将前来支援的后备队又抽调走,使得镇鸢舰和靖鸢舰都被旭日舰队其他战舰拖住。

    而智鸢舰的弱点也终于暴露出来了!

    高速航行还是给智鸢舰带来了极大的负担,毕竟这已经是一艘7年老舰了,而吉野号呢?不过下水两年!

    而且在排水量和火力上更是拉开了差距!

    固然能够借助智鸢灵体短暂地和吉野号一较高低,但是负责为智鸢舰提供动力的十二名铲煤工人已经晕倒了四人,活生生累拖垮的!

    而且因为长时间的高速运转,智鸢灵体也露出了疲惫之色,负责掌控它的乌翎能够感受到它的速度开始放慢,也就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地变化,便被吉野号抓住了机会!

    吉野号舰首双联主炮一次齐射便形成了跨射,乌翎发现的时候,智鸢舰的转向还是慢了一拍,随即下一秒,吉野号甲板耳台上的一门主炮发出轰鸣,一颗深红色炮弹直接打中了智鸢舰水线部位!

    智鸢灵体发出哀鸣,乌翎感觉脑袋一疼,整个人好像被重锤砸了一下,险些失去意识,好在他咬住舌尖保持清醒,急忙转向,避开了后续的炮击。

    只是这一炮便让智鸢舰上的损管队员忙得脱不开身,水线部位出现了裂缝,在水压的破坏下很快出现窟窿,损管队员顶着寒冷的海水进入破口船舱进行堵漏,同时向外排水。

    邓世昌此时却昂扬立在船头,向炮手发号施令。

    看到邓世昌这样的主心骨在,主炮炮手憋着一口气,将准星套准吉野号,克虏伯大炮一声震天怒吼,橘红色的炮弹就落到了吉野号上。

    这可不是实心弹,是乌翎买来加工后的黑火药炮弹,引起的爆炸,在智鸢舰上都能看清旭日士兵四分五裂地场景。

    吉野号的舰桥被轰塌,河源要一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之中爬出来,上半身衣物被烧成了破布,身上也一片漆黑,加上他那不过一米六的身高,活像一只地鼠!

    桦山资纪施施然从废墟之中钻了出来,他手中的青铜镜发出淡淡地白光,笼罩在他周身,让他毫发无损,但是其他旭日士兵就顾不上管了。

    “混蛋!玄洋社的猪猡!他们做的什么情报工作?清庭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黑火药炮弹?从哪里搞来得?那群自诩把清庭上下穿什么颜色裤衩都能调查出来的玄洋社都是马鹿吗?我要到大本营控诉他们!”河源要一的双眼几乎暴突出来,血丝在眼球四周汇聚,让他的样子分外吓人!

    “河源君!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组织力量反击!旭日帝国这一次绝对不能败!否则我们这些人都要下地狱!海军也会被陆军的马鹿们压迫地再无抬头之日!”桦山资纪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纵身跳上了不远处的浪速号。

    河源要一一肚子怒火发泄不出来,拿着指挥刀敲在主炮上吼道:“来人!给我打!让清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智鸢舰击中了吉野号,让秋津州号不得不转移注意力,与吉野号一道夹击智鸢舰。

    智鸢舰的处境更加险恶了,镇鸢舰想要再度将秋津州号吸引过来,顾不得高千穗号的火力威胁,驾船向智鸢舰靠去。

    靖鸢舰也顶着浪速号的炮火前驱支援,前锋战线一下子就拉开了口子。

    松岛号本来已经受伤不轻,正在严岛号掩护下撤出战场,这个时候松岛舰指挥官尾本知道一把扯掉头上裹着的纱布,挥舞指挥刀高喊“进军”!

    严岛号和千代田再度驶入战场,它们的目标直指定鸢舰。

    刘步蟾所在定鸢舰此刻孤立无援,只能依靠本舰以及一些小体量的鱼雷艇发起阻击。

    然而这三舰都打出亡命之势,一路上撞翻数艘小艇,即便千代田号舰首主炮被打哑还是一股脑往前冲。

    严岛号的主炮终于命中定鸢舰,定鸢舰水线上部中弹,但是却没有形成破坏性的伤害,因为定鸢灵体终于露出了真容!

第58章 大海战(六)

    定鸢灵体本体为唤潮羽隼,是海天霸主之一,翼展达三百米,头部中央有一颗深蓝色菱形晶体,若是能够贴近这块晶体便能听到其内部传来的海潮涌动之声。

    定鸢灵体本体双翼将定鸢舰裹住,一股海蓝色气体自定鸢舰周身出现,高速旋转起来。

    刘步蟾冷哼一声,真当定鸢舰好欺负?

    深蓝旋风的规模越来越大,它带动着定鸢舰周围的海水高速流动,速度越来越快,旋风边缘处的海水已经变成了一条条水线,锋利异常。

    严岛号主炮炮管只是被一条水线甩了一下,直接被水线割开,断口平整的如同刀切一般。

    而且随着旋风的刮动,以定鸢舰为中心产生了一个大漩涡,定鸢舰在定鸢灵体的保护下静静漂浮在漩涡之上,但是靠近的严岛号以及稍稍靠后的千代田号却有些把持不住,被漩涡一点点拉近。

    刚刚的切割水线让他们见识到了这旋风的威力,而漩涡更不用说,一旦陷入水涡之中,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完好无损地出来。

    但是这是定鸢灵体在刘步蟾的全力协助下施展的秘术,千代田和严岛根本无力反抗,这就是气动灵体的可怖之处了。

    浪速号上的桦山资纪再不能袖手旁观了,手中青铜镜高高抛起,一轮红日从中喷薄而出。

    红日背后有一道模糊身影双手托住红日,看不真切他的面目,但是那股宏大的气场让刘步蟾心头一沉。

    定鸢灵体振翅啼鸣,双翅向着那红日重重地一扇,大量锋利如剑的白羽射向红日,然而却被那红日后模糊的身影挥手挡住。

    “八咫镜!”刘步蟾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

    似乎是感受到了刘步蟾那饱含恶意的视线,桦山资纪将八咫镜照向刘步蟾。

    刘步蟾不敢大意,一个转身挪到了百米之外,而他原先站着的甲板顿时被一道火柱笼罩,甲板都被火柱融穿一个窟窿!

    “猖狂!撮尔小国也敢放肆!”刘步蟾大喝道,手中却不敢放慢,一道接一道指印打在虚空之中,又见他掏出一个紫红色香炉,点燃香炉上的三根香,然后将香炉托起,香炉缓缓旋转飘到空中。

    “请东方木德星君!主发生万物,变惨为舒。”

    刘步蟾朗声吟诵,手中又现一道神符,符上有道纹无数,随着刘步蟾的话音落下,神符飞到香炉之上被点燃,一点点化成灰烬。

    与次同时,香炉之上云烟缭绕,一头戴星冠,脚摄朱履,身着青衣,手执玉简,腰悬七星剑,衣垂白玉佩的男子从云烟之中踏出,与手捧红日的模糊身影遥遥相望。

    “鬼魅毛神!见真君为何不拜!”

    刘步蟾手执朱笔,向着桦山资纪一划,一个大大的“拜”字打向桦山资纪。

    “天照大神乃高天原之太阳神,是为最高神,该拜的是你!”桦山资纪的胡子鼓着嘴叫嚣,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

    “哼!什么太阳神?只有日宫太阳帝君孝道仙王,你这毛头神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刘步蟾对着东方木德真君一作揖,道:“有劳真君除魔卫道!”

    东方木德真君手缕白须,微微点头,手中玉简对着八咫镜投射出的模糊虚影轻轻拍打,便看到那模糊虚影一阵晃动,差点兜不住托着的红日。

    桦山资纪大惊,忙不迭摸出一口暗红色炉鼎,将鼎盖掀开,一股冲天血煞之气冒出,让远远盯着的刘步蟾都惊地后退了两步。

    “好骇人的血气!这要多少人的血液才能得到?”刘步蟾心中不由得发问。

    桦山资纪嘎嘎冷笑:“天照大神请享血食!这可是十万高句丽人的鲜血所聚!”

    “丧心病狂!”刘步蟾忍不住喝骂。

    八咫镜滴溜溜地转起来,如同牛饮一般将炉鼎中的鲜血吸入八咫镜中,天空之中模糊的虚影一下子就立体了起来。

    脸部变得凝实,一张看不出喜怒的女子面孔上好似擦着厚厚地白色粉底,嘴唇则是鲜艳的大红色,色差对比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

    身上的彩衣上绘着神女仙佛和恶鬼夜叉,腰间有一条彩带,腰后绑一个腰包。

    脚下踩地是木屐,双腿拢于裙间。

    而那轮红日则化为一件饰物被其佩戴在额头上。

    桦山资纪手中的八咫镜被那女子轻轻一招手便跳到了她的手中,在她掌心转起圈来。

    忽地,镜面朝向木德星君,镜子里面有一张凶恶的面孔出现,细看之下竟然与木德星君别无二样,只是一边是仪态翩翩,镜子里却是凶神恶煞!

    木德星君冷哼一声:“雕虫小技!咄!”

    也不见木德星君如何动作,手中玉简跳出掌握,在空中化作一道白玉斧直削向那八咫镜召唤的女子相。

    八咫镜中的狰狞恶相发出“嘎嘎”地怪叫声,然后便从镜子之中钻出。

    只看那钻出来的怪物浑身棕黑无毛,双手好似猴爪,双腿长着鸭蹼,背生双翅,只有一张人面却也丑恶无比。

    他伸出猴爪摸向白玉斧,手上泛出黑光,远远观之便能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污秽感。

    “妖孽大胆!”木德星君大喝,白玉斧上有点点星屑飞出,星屑从人面黑妖身上擦过便带起一道道黑烟,疼地它嗷嗷直叫。

    而白玉斧上更是拢聚了一大捧地星屑,迎头劈下,星屑如雨,直让它连退数百米,尤心有余悸地看着白玉斧不敢上前,只能在那儿抓耳挠腮。

    白玉斧转了个弯便砍向那八咫镜召唤的女相。

    那女子抬手间便带起橘红色火焰,手掌抵住白玉斧,掌心流火如同活物游上白玉斧。

    两人相持不下,而在更高处,丁先达与狰联手对付伊东佑亨和姑获鸟,双方也是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苦苦支撑地智鸢舰被吉野号的大炮打中起火,让留心观战的刘步蟾心中一紧。

    智鸢舰上,甲板一片狼藉。

    浓烟滚滚间,陈金揆浑身漆黑,还拽着一名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士兵狼狈跑进舱室内。

    “来人!快来人!小李子!你不能睡过去!快醒醒!”陈金揆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摇晃已经渐渐失去体温的士兵。

    乌翎仍和智鸢灵体保持着联结,船上的动静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但是刚才的避让实在是有心无力,智鸢灵体太疲惫了,而且动力舱室能够提供的动力也降幅太多了,刚才又有两名铲煤工人晕倒,已经不得不召集士兵帮忙维持铲煤速度了。

    “乌巡查!我来!”邓世昌忽然出声,而且还是极正式地喊着乌翎的官职。

    乌翎愣了一下,还是主动退出了和智鸢灵体的连接,将指挥权交到邓世昌手中。

    邓世昌掌控智鸢灵体后,乌翎能感觉到智鸢灵体欢快了些许,但是整体上的疲惫之态并没有多大改变。

    这个时候,邓世昌凝音成线传到乌翎耳边:“乌小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即便我和智鸢灵体配合也不可能有再多的变化。

    智鸢舰已经快到极限了,吉野号却仍有余力,其他兄弟舰都脱不开身,我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继续僵持下去,我们只有败亡一条路!我必须干沉吉野打开局面!这件事只能让我来做,我不能拿其他兄弟的命来赌!你答应我!如果事有不测,带着老陈走!我们智鸢舰不能不留下种子!”

    邓世昌从未用这样急迫迅速地语速说过话,但越是这样乌翎心中越是不安。

    乌翎忙回道:“邓大哥!我也是智鸢舰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丢下……”乌翎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黑。

    “嘿嘿!兄弟对不住了!要怨就怨我老陈好了!”陈金揆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可惜乌翎却再听不见了。

    “老陈你!”邓世昌怒道。

    陈金揆撇了撇嘴,脸上还是漆黑一片,他抹了一把,发觉掌心都是黑的,自嘲道:“老陈我都黑成这样了,不在乎最后做一次坏人!我说老邓啊!你这不够意思吧?想着让乌翎带我走是吧?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他带得走我吗?咱俩搭伙多少年了?你撅个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我再给你讲一次,不管到哪儿,干什么,你都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唉!你这又是何苦啊!”邓世昌的声音幽幽传来。

    “生是智鸢人,死是智鸢鬼!我是舍不得智鸢舰的!咱可不是舍不得你,不要作怪!”陈金揆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道。

    邓世昌也笑出声来,只是无论谁听来都是那样豪迈而又透着些许悲凉:“是啊!这老伙计可是我的心头肉,我也舍不得啊!但是局势糜烂,容不得我多想了!为今之计只有一条,我再用一次吞渊斥退炮,哪怕同归于尽,我也要打掉吉野!”

    “干!咱就是等你这句话!我帮你争取时间!这小子我送定鸢舰上去,交给刘大哥,有他在,咱们智鸢舰就不会沉!”陈金揆眼中满是笑意。

    邓世昌从虚空之中掷来一片巴掌大的绿叶,被陈金揆一把抓住。

    “龙井?好东西!”陈金揆点头说道。

    手上输气进入到龙井叶中,叶片瞬间涨大至一张床大小,陈金揆把乌翎放到龙井叶上,口中默念:“疾!”双指并起,对着远处定鸢舰一指,龙井叶裹着乌翎便光一般地射了出去,直抵定鸢舰。

    正在与桦山资纪相持的刘步蟾只是随手化了个圆,龙井叶便打着旋降到了定鸢舰上,乌翎被这么一折腾马上就转醒过来。

    揉着脑后勺,腾地一下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定鸢舰上。

    晃了晃脑袋,他回想起邓世昌和他交代的话,此时他也猜到是谁下的黑手了,顾不上炮火连天,跑到栏杆旁,有些失神地望着烟囱口向外喷出大口白烟的智鸢舰,热泪盈眶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智鸢舰上邓世昌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还活着的士兵耳中:“吾辈从军为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我已决意与舰共存亡!诸位兄弟同袍打光所有的炮弹,今日不是吉野覆灭,便是我智鸢大破,有它无我,有我无它!”

    “有它无我,有我无它!”

    “有它无我,有我无它!”

    众将士纷纷喊道。

    弹药库的炮弹如流水般运出,主炮一刻不停发,炮手两只胳膊都打的红肿了依旧不愿意换下。

    速射炮的炮管已经发红,士兵不断往炮管上浇海水,水一遇炮管便腾起水汽。

    鱼雷从发射管里窜出,直奔吉野号,吉野号匆忙避雷,同时开炮还击,同样不落声势。

    “拉近距离!拉近距离!我们还要再靠近一点!”邓世昌边指挥边说道。

    两舰之间的距离已经快接近一千米了,吉野号上河源要一露出了慌乱地神色。

    “这些清人疯了吗?他们还在靠近!炮手!炮手!阻止他们!他们已经失去理智了!”河源要一如同公鸭般的嗓子嘶吼起来。

    “啪!”

    “唉!就差一点!差一点鱼雷就打中了!”陈金揆着急地拍了一下栏杆。

    “不能停!继续发射!只要鱼雷打中了吉野,他老小子就别想跑!”陈金揆回身喊道。

    “帮带!鱼雷打完了!”鱼雷发射手一脸焦急地跑出来回话。

    “什么?打完了?”陈金揆咬牙看了看对面的吉野,恨恨地把手上的帽子掷在地上。

    “主炮不行了!快要到极限了!再打下去就要废了!”主炮手手抖着喊道,他的双臂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老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陈金揆忙问道。

    邓世昌的声音许久不见传来,陈金揆焦急地想要跑到舱室里去察看,却忽然听到邓世昌说道:“时间来不及了,我只有将全部的气灌注入智鸢灵体内才能打出最后一炮,而那个时候,恐怕智鸢舰也要废掉了!”

    陈金揆听完后在原地来来回回转圈,猛抬头问道:“如果打不沉它怎么办?”

    “那便撞沉它!”邓世昌吼道。

第59章 大海战(七)

    邓世昌的身子缓缓飘至空中,双臂展开,背后露出智鸢灵体的虚影,而自身胸前一团白光缓缓钻出。

    是邓世昌的灵纹!

    雪白的冠羽高高立起,晶莹如同白玉的飞羽片片相接好似一副白鳞甲披在身上,双翼舒展遮天蔽日,一对月牙弯钩似得铁爪寒光凛冽。

    雪白的脖颈高高扬起,凤首微微抖了抖,便回眸看向邓世昌邀请他踩上它的背。

    这正是一头冰晶白凤!

    “老伙计!这一次怕是要对不住你了!”邓世昌爱怜地抚摸着它的脖子,眼中说不出的愧疚。

    冰晶白凤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发出清亮的啼声,让人闻之无不斗志高昂。

    “哈哈!好!这便好!只要有这股子劲,我们便什么都不怕!”邓世昌脸上露出畅快淋漓地笑意。

    智鸢灵体在邓世昌的掌控之下缓缓贴上冰晶白凤,二者融为一体,冰晶白凤的双翼上便多了一层厚重的风息!

    “金揆!助我!”邓世昌高声道。

    陈金揆爽朗地笑声传来:“早就等不及了!”它的双掌变成了深红色,身后浮现出一头仰天长啸的火红色巨猿,燎炎吞金猿!

    这是陈家的家传灵纹!到了陈金揆这里终于是发扬光大了!

    河源要一此时犹豫不定,对面这幅要拼命地模样让他有些畏手畏脚,这场战争即便打赢了也是惨胜吧?他不想成为牺牲品,他想要最后坐在桌子上分赃,这个时候就要惜命!

    只是天不遂人愿!

    桦山资纪的声音如同从深渊中传来:“吉野号在!你河源一家就在!吉野号沉!你们全家便给它陪葬吧!”

    河源要一呼吸猛地一窒,随即双眼发红,冲了出去!

    他的身上腾起黑红色迷雾,一具身着暗红色胴丸的旭日武者立于他的身后。

    这武者头盔下只看得见两团幽绿色的火焰,瞧不见嘴脸,甚是骇人。

    四肢则是紫色火焰构成,手中提着一把断刃。

    灵纹真身——鬼焰胴丸!

    河源要一身子矮下,侧着身子双手举刀,那鬼焰胴丸则与他同步,摆出一样的姿势,只是鬼焰胴丸要比他大上不少,手中举着的断刃上凝起一道刀影。

    河源要一快步踏向前方,对着邓世昌遥遥砍下,身后鬼焰胴丸则是举起断刃劈下,刀影瞬间分成无数道,漫天都是刀影砸下,竟给人一种遮天蔽日之感。

    陈金揆喝道:“来得好!”陈金揆的灵纹真身燎炎吞金猿仰天长啸,双手双脚并用,向河源要一奔去。

    河源要一的视线被燎炎吞金猿挡住,只能先解决了陈金揆才能对付邓世昌。

    而且他隐隐感觉不妙,邓世昌那幅做派显然是在准备什么绝招。

    河源要一不敢多耽搁,指使鬼焰胴丸劈砍燎炎吞金猿!

    漫天刀影化作刀雨劈向燎炎吞金猿,每一道刀影打在燎炎吞金猿身上都腾起一股黑烟。

    燎炎吞金猿疼痛难忍,但是却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而是举起左臂护住头脸,硬盯着刀雨冲向河源要一。

    河源要一恼羞成怒,同时也感觉到周围的气向邓世昌所在的位置聚拢,如果他还被陈金揆纠缠住,那么接下来就只能老老实实挨上一招了。

    他一面大声发号施令,一面用肋差划破脸皮,让鲜血流出。

    “秘技!花篆·血生痕!”

    河源要一想要速战速决,用上了家族不传秘术。

    漫天刀影之后,只见天空忽然绽放出朵朵血色樱花,樱花在空中打着旋儿,其中有鲜血沁出。

    沁出的鲜血从樱花中射出划出一道道血痕,血痕彼此交织,织出一张红色的大网,网向陈金揆和邓世昌。

    打得算盘竟然是想要同时对付他们两人!

    陈金揆怒道:“好你个矮冬瓜!这般看不起大爷!今儿个教你做人!看招!”

    陈金揆双臂隆起,双臂血液快速流动,大量的热气从手臂上冒出。

    “绝技!滚浆烫金手!”

    陈金揆的手臂上有金色浆液烫出,浆液如同琥珀一般将陈金揆的手掌裹住,双掌如同浸在蜜汁里一般,看着分外诱人!

    然后这看着如同蜂蜜裹起来的双掌向着空中重重一推,两只金色大手印凭空浮现,向着河源要一压去。

    金色手印带着奇高无比的温度,连虚空都被灼烧的有些塌陷,手印与绽开地樱花相碰撞,发出滋滋地爆裂声。

    河源要一赶忙将血色大网向上翻起,想要将金色手印网住。

    然而手印温度高得出乎其意料,血痕大网竟然有被熔解的趋势。

    河源要一连连催动鬼焰胴丸,鬼焰胴丸身上的紫火猛地高涨起来,在它的断刃指引之下,朵朵紫火飞出投入到大网之中,与金色手印相碰,这些紫色火焰犹如跗骨之蛆,沾在金色手印上无论陈金揆如同挣扎都甩脱不得。

    而且随着紫色火焰的增多,竟然被其连成一片,形成一道又一道交错起来的锁链,让其动弹不得。

    而血色大网则借机将金色手印彻底包裹,网口越收越紧,最终将金色手印生生勒碎成数小块。

    陈金揆脸色薄如金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燎炎吞金猿的身体也不再凝实,有消散的危险。

    然而这时候更高处斗法的丁先达与伊东佑亨先分出了胜负。

    丁先达的狰顶破了姑获鸟的妖神分身,但是伊东佑亨却留了一手,那轮黑日之中竟然还藏着一道身影!

    是比姑获鸟更为强横的妖神——九头鬼车!

    九头鬼车长有九颗狰狞凤首,据传是九凤沾染污邪之气而化,其威能更胜原身!

    狰的本体虽然也是盖世妖神,但是灵纹毕竟还是灵纹,哪怕只是一道妖神分身,也不是灵纹能够轻易解决的,而狰之前和姑获鸟的消耗更是让它疲惫不堪。

    丁先达的灵纹不慎被九头鬼车所破,本身也受牵连而重创,只能退回定鸢舰。

    丁先达的败退让旭日人精神大振,战争的天平终于开始倾斜!

    先前被打的畏畏缩缩的松岛号和严岛号开始反击,镇鸢舰还好,靖鸢舰就有些吃不消了。

    连续挨了两炮舰上乱成一团,好在叶祖珪也不是凡人,他傲立舰首,临炮火而不动摇,指挥若定,让众将士渐渐安下了心,但是局面却极为险恶。

    而惊鸢舰和来鸢舰也只能和桥立号比睿号拉扯着打,双方焦灼着,情况也不乐观。

    而智鸢舰上,邓世昌终是蓄力完毕,冰晶白凤双翅上凝出朵朵冰花,遍布周身,其身前浮现出方形巨炮,炮身上有一淡蓝色鸢鸟上下翻飞。

    炮口冰蓝色能量聚满,在河源要一满脸绝望之中,射向吉野号。

    冰蓝光柱犹如大禹治水的神针一般自炮口伸出,打在吉野号上。

    吉野号上,伊东佑亨放出九头鬼车阻拦,九头鬼车九颗鬼首连续溃散了两颗,才将这股能量挡住,但是作为实际操作者的伊东佑亨却是胸口塌陷下去,身子一软昏迷了过去。

    邓世昌带着遗憾地表情看着这一切,吞渊斥退炮的能量耗尽,灵纹与灵体分散。

    灵纹再也维持不住真身而消散,灵体则是更加的虚幻,双翅摆动也无力了许多。

    吉野号也不是全无损伤。吞渊斥退炮逸散的能量还是震倒了舰桥,许多士兵被埋在其中。

    高耸的烟囱塌了一个,动力明显降了下来。

    邓世昌缓缓落到智鸢舰上:“诸位!今日之战实乃国运之战!我已存死志!今日必要与吉野同归于尽!

    旭日舰专恃吉野,苟沉此船,则我军可以集事!

    唯一憾事,是不能带着诸君平安归家!”

    陈金揆被其他水师士兵搀扶着,笑道:“死则死矣!但求问心无愧!报效家国!况且我智鸢犹有火种存世,今日吾辈虽死,焉知没有后来人为我辈正名?”

    “愿随管带共赴九幽!”

    “无悔矣!”

    “报效家国就在今朝!”

    众人脸上具无哀色,反而开怀大笑。

    “智鸢舰!向前!”邓世昌的声音响彻全舰。

    “撞沉吉野!”

    智鸢舰的鸣笛声突然拉响,黑烟自烟囱中喷出,如同一面黑色的旌旗,迎风招展!

    鬼焰胴丸提刀想要挡住智鸢舰,然而陈金揆将仅剩不多的气全部投入灵纹真身之中,燎炎吞金猿身上泛起红光,低着脑袋撞向鬼焰胴丸的胸口,硬生生把它顶出了智鸢舰的预设航线。

    河源要一亡魂大冒,此时哪里顾得上“舰在人在”?而且伊东佑亨也受了重伤!

    对!河源要一热流满面,幸好伊东佑亨“重伤”了!护送他离开吉野号怎么也不算错吧?

    河源要一觉得自己活了这半辈子都不曾这么机智过。

    “快!护送伊东大人离开这里!你们顶住!”河源要一脚下如同踩了弹簧一般,扶起伊东佑亨,不待伊东佑亨开口训斥,他马上说道:“将军阁下!你受伤了!我先送您去浪速号上,让桦山资纪大人为您疗伤!”

    脚下好似抹油一般,伊东佑亨本要开口喝骂,但是智鸢舰如同海上掀起的巨浪一般,眨眼间便到了根前。

    伊东佑亨很理智的沉默了!

    吉野号上的水兵已经大乱,河源要一脱离指挥后,余下的水兵绝望的看着扑向他们的智鸢舰,尽管还有部分水兵在努力操控吉野号转进,但是智鸢舰逼近的太快了,而两舰之间的交战距离又太短了!

    “开炮!开炮!鱼雷!鱼雷!”还有几名军曹迸发了死志,头上绑起了白布条,露出白色的内衣,手中已经拿起了肋差,准备向天皇剖腹谢罪。

    但在这之前,他们还想要再搏一把!

    吉野号上的舰首鱼雷发射管中窜出四条暗绿色鱼雷,一入水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高速游向智鸢舰!

    邓世昌看到了那四枚鱼雷,它们在海面下的动向清晰可见,但是他与陈金揆都已经耗尽了气,根本无力阻止,只能依靠智鸢舰硬抗。

    “全速!吉野就在眼前!”

    邓世昌喊出的那一刻,智鸢舰发生剧烈晃动,左舷被一枚鱼雷击中!

    此刻,吉野号已经完成了转向,而智鸢舰距离吉野不过三个舰位!

    智鸢舰的速度降了下来,但是还在坚定不移地驶向吉野号!

    此时站在智鸢舰上,已经能够清楚地看清吉野号上水兵们惶恐地脸!

    还有一个半身位!

    吉野号上又是四枚鱼雷入水,当先一枚笔直地撞上智鸢舰!

    吉野号上,一名军曹兴奋地脸上充血,但是却迟迟没有爆炸声传来?

    鱼雷引信失效!

    智鸢舰距离吉野半个身位!

    另外三枚鱼雷,两枚擦肩而过,一枚撞上引起了爆炸!

    吉野号上,许多水兵期待鱼雷再建奇功,只要再有半分钟,吉野号就能拉开身位!

    舰首主炮命中了智鸢舰!

    熊熊大火中,智鸢舰的舰桥倒下,但是许多吉野号水兵却看到甲板上两名男子傲然地看着他们!

    智鸢舰舰首如同巨斧切入吉野号侧弦!

    即便吉野号是装甲巡洋舰,也扛不住一艘战舰直接地撞击!

    让整个交战海域都为之一颤的军舰对撞引起了一声接一声的爆炸轰鸣声,引起的大火照亮了天空。

    吉野号自中段被切开,智鸢舰前甲板已经缩成了一团,舰头部位扭曲一片,而海面上此时已经浮满了尸体,还有一些士兵扒拉着漂浮着的木头和板料在呼救。

    乌翎双眼之中失去了焦距,无神地望向那片布满火焰,眼角边流下一行行热泪,嘴里却只有低沉的呜咽声。

    刘步蟾的军帽此时早已经不知道被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吹到哪里去了,他的辫子无力地垂在脑后,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心中的哀痛!

    “邓兄,陈兄何以弃我先去耶?”刘步蟾手臂微微颤抖,想要抬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轰!轰!轰!”

    蔓延地到处都是的火焰点燃了两舰的弹药,一连串的殉爆声让每个人的心都好像被重锤狠狠锤击了一下。

    这一次的爆炸比之前的还要猛烈,它引起的动静几乎盖过了海域各处其他地方交战的炮火声。

第60章 大海战(八)

    “轰!”

    “损管!快!”

    惊鸢舰甲板上一片狼藉,损管队员急匆匆地提着各种工具和材料赶到甲板上开始抢修。

    时不时还有炮弹落下,但是他们却仿佛听不见爆炸声,看不见漫天乱窜的炮弹,只转专心对付自己该做的事儿。

    林永升双臂尽断,经脉具裂,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然而他脸上却带着狂放不羁的笑意!

    濡女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僵硬地扭动脑袋看向自己腹腔,那里被八足赤甪端的角顶了个窟窿,窟窿周围黑气直冒,它的身上坑坑洼洼,全是濡女的血溅出所致。

    此刻她的双手十指插在赤甪端的肉中,但是赤甪端却毫不在意,依旧死死地把角在濡女腹腔反复搅动。

    “邪魔外道!如何挡得住煌煌正道!哈哈哈!”林永升放肆大笑。

    樱井规矩之左右脸上一片铁青,濡女是他供奉的野神,是他的倚仗。

    如今濡女被杀,他只能依靠他自己的灵纹作战。

    但是樱井规矩之左右脸上却万分难堪。

    他为了供养濡女,将应该养护灵纹的气全数输送给了这个野神,使得他的灵纹后天养成有缺,根本上不了台面。

    而这个时候,却听见比睿号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爆炸声,竟是比睿号弹药库发生自爆!

    樱井规矩之左右满脸愕然,还来不及张口,比睿号就传来“嘎喳噶喳”地刺耳扭曲声,自中间部位折断开始下沉。

    樱井规矩之左右还没有为天皇陛下效忠的决心,很识相地跳上了救生艇,向扶桑号划去。

    林永升看着比睿号周围已经有漩涡出现,知道比睿号再无回天之日,终是闭上眼开怀大笑,身子却直直坠入水中。

    惊鸢舰上水兵们的呼声他再也听不见了,但是比睿号上无数旭日人的挣扎求救声他却听得明明白白……

    惊鸢舰失去指挥官同时又受伤惨重,无奈退出战场。

    与次同时,平鸢舰受了松岛号和严岛号两舰夹击而受损,舰桥上已经冒起了黑烟,烟囱也跨了一个,黑烟倒灌入烟道,呛的水兵们一个个站立不稳。

    虽然之前被平鸢舰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此时缓过神来,两艘战舰也终于显现出其威势来,毕竟是新锐战舰,船坚炮利,平鸢舰双拳难敌四手,终于只撑不住,不得不缩回防线。

    平鸢舰一退,来鸢舰也孤掌难鸣放弃了千代田号,已经快要抛锚的靖鸢舰也开始转进,这条战线已然无力抵御旭日第二舰队。

    虽然第二舰队也被打得灰头土脸,但是舰艇毕竟身着厚甲,虽然舰体多有受损,但是航速还在,犹有战力。

    吉野号虽沉,但清庭也折了智鸢舰,定鸢舰孤身难以与敌舰三舰抗衡,不得不徐徐后退。

    旭日舰队眼见得清庭水师开始收缩阵型,更是嚣张跋扈,各舰此时也互相飞信联络,配合也有了默契。

    刘步蟾手中捏着两道白色锦符,符上有朱砂掺血所制颜料绘制的密纹,花纹繁密让人看上一眼便头晕目眩。

    旭日三大舰队渐渐形成合围之势,只留下一个缺口,但是谁敢后退?放心把后背露给旭日人?

    吉野号已沉,现在暂时由松岛号充做旗舰。

    松岛号舰长尾本知道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激动,河源要一弃舰而走,这个时候,无论谁都看得出胜利倾向了旭日一方,而担任旗舰的却是松岛号,这份送上来的“大礼”,他怎么也要“吞下”!

    三支舰队逼近,定鸢舰与镇鸢舰顶在最前边,那些小艇小舰沉了无数,北洋水师已经元气大伤!

    “管带大人!旭日人逼近了!我们怎么办?”

    众人脸上都带着悲戚之色,但却无人言及撤退!

    刘步蟾面沉如水,手中两张白锦符脱离掌控,在刘步蟾面前化作流光飞出。

    白色锦符悬浮于定鸢舰与镇鸢舰上方,一道道金色流光撒向定鸢舰与镇鸢舰。

    被流光笼罩着的两舰好似换了一副面孔一般,原先受损的地方居然被立即修复了,掉漆老化的零件焕然一新,因为连续射击而发烫变形的炮管宛如新出厂的那般令人生畏,一切仿佛回到了从船厂交付给北洋水师时的新舰一般!

    更惊人的是,在符的上方,有一艘投影出来的定鸢舰与镇鸢舰凭空漂浮,舰身遍体金黄,看上去很是华丽!

    天极·回光离影符!

    回光取自回光返照之意,三刻之内,可让一切事物返回到巅峰状态,三刻一过,会陷入一段衰退期,但三刻时间之内,损耗大减,修复加快。

    离影则是分离本体与幻影,使投射出来的幻影拥有本体一半的力量,时间可维持一刻!

    一刻之内幻影能免疫任何伤害!

    这两张符是当年北洋水师创建之初搜刮来的秘宝,从来只掌握在水师提督和定鸢舰管带两人手中,这次丁先达重伤,将他掌握的那部分转交给了刘步蟾,而眼下为了保全舰队,只能使用它们了!

    两艘在海洋上空出现,航行在云层间的庞然大物让旭日舰队一下子就刹住了车!

    同时,焕然一新的定鸢舰和镇鸢舰的火炮也调转炮口,瞄准了嚣张跋扈的松岛号,重炮在松岛号周围掀起海浪,让有些癫狂的尾本知道总算清醒了过来。

    但是想要这般让他们退却还没那么容易,便是尾本知道也不敢一枪不发,放任清庭安心转进!

    松岛号取代了吉野号的地位,三支舰队以它为尊,在其周围摆开阵仗,准备大干一番!

    浪速号和高千穗号率先出战,它们担负着第一游击舰队的荣誉,这一次旗舰吉野号被击沉,它们如果再无建树,回到佐世保海军基地,他们立刻就要遭到大清洗!

    浪速号和高千穗号实力保存较为完好,这也是它们敢于挑头的底气。

    只是云层间的幻影战舰却不给它们这个面子,它们的一举一动都由本体操作,定鸢舰大炮炮口一转,云间的定鸢幻影也同时把炮口调向同一个敌人。

    浪速号首当其冲!

    来自海面和空中的双重打击,让信心满满地浪速号栽了个跟头。

    主甲板立时被打烂,主炮被炸成了一堆废铁,让尾本知道心疼地差点把不多的胡子给揪光!

    浪速号受阻,高千穗号也不敢冒进。

    然而镇鸢舰哪里会放他舒舒服服撤退?

    同样是立体打击,高千穗号被迎头痛击,舰桥被打烂,指挥官野村贞生死不知!

    旭日人都看得很清楚,这样的局面强逼肯定要撞得头破血流,但是这种情况难道能维持很久吗?只看清庭舰队不敢大举反攻便知道,这种保命手段都是有时效性的。

    刘步蟾也不敢赌旭日人是否敢于破釜沉舟,清庭舰队后队快速撤退,定鸢与镇鸢两舰押后,幻影战舰虎视眈眈地盯紧了旭日舰队,即便尾本知道在心中不断给自己鼓气,这会儿他也不敢拿旭日帝国几代人的财富去做赌注!

    但是这一战,旭日帝国终究是胜者!整个东方,他们的舰队将横行无忌!

    乌翎一言不发地看着那片海域,他仿佛能看到两名男子在对着他挥手,那个大胡子笑眯眯,那个白脸男子神情恬淡,他们的样貌,乌翎忘不了!也不敢忘!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

    还有一个人没有得到制裁!

    弃战而逃,当诛!

    残杀同袍,该杀!

    败坏大局,万死!

    ……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照亮大莲军港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惺忪地驻港士兵立刻精神了起来。

    不为别的,港口驶进来的大大小小的战舰让他不得不挺直身板,只是眼睛不住地乱瞟,同时心里嘀咕:怎么回来的都这么少了?好像很多熟面孔都找不到了!

    他们努力眺望,但是随着日头升高,再看不到其他军舰回来,这个时候再看不出其中的关节,这些老兵油子也不配在这里混饭吃了。

    这样的局面换谁看都是惨败了!

    即便胜了,怕是也没脸吹嘘吧?这可是世界第九海军!

    旭日帝国算什么东西?几千年来都是东方的附庸!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一队队水兵互相搀扶着走上岸,还有大批抬着担架盖着白布的士兵垂着脑袋,最后还有一路捧着衣冠的士兵,这样的队伍,根本找不到一丁点士气!

    刘步蟾踏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济鸢舰!

    方博谦端的是好手段!

    转进之事绝不落于人后!

    济鸢舰当时也是躲藏在众舰身后,才能安然无恙逃出的,而且为了躲避问责,济鸢舰“一骑绝尘”,开进大莲军港后,一众水兵浑浑噩噩,而济鸢舰管带、帮带却消失不见了!

    刘步蟾大怒,将方博谦临阵脱逃之事上报海军衙门,同时下令全城大锁,捉拿案犯!

    乌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下定鸢舰的,他现在闭上眼就能想要智鸢舰被毁的那一幕,心中就会有怒火腾起!

    ……

    “方管带!方管带!我们怎么办?”吴敬荣神色慌张,整个身子都缩在窗下,时不时探头往外看,然后又飞快地把脑袋缩回来。

    方博谦和他的大副以及广甲舰管带吴敬荣三人躲在大莲城内一间民房内。

    民房的主人是个浮浪子,给了两个钱就欢天喜地地去喝酒了,根本不关心这些人是谁。

    方博谦沉着个脸,双手骨节发白,整个人身子靠在屋内的床脚上,身边还有一个箱子。

    “我就知道,就知道这样会出事!”那名帮带喃喃自语,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方博谦一脚蹬在他腰上,把他踹了个踉跄。

    “妈了个巴子!这个时候逼逼赖赖,早干嘛去了?当时别跟着老子跑啊!有种学那邓世昌把命赔了?”方博谦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站起来,揪住那帮带的衣领子,低声骂道。

    “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都听您的,听您的!”那管带哀求道。

    吴敬荣从旁劝道:“方管带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内讧了!现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尽快逃离此地吧!”

    方博谦捏了捏眉心:“要跑不难!找些普通的衣物换上,院子里还有辆小车,我们堆些杂物推着出去就说要下乡探亲就是了。

    只是我们家人怎么办?他们可还在大莲城内呢!更何况如今刘步蟾全城大锁,城内城外都是寻找我们的兵丁,与其出城逃跑,不如躲在这大莲城内,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莲城内就只有两个妾室,死便死了,只怕他们到时候派人去我老家寻我家人晦气!”吴敬荣唉声叹气道。

    方博谦眉头紧蹙,想起自己那新纳的一房小妾,那如同弱柳扶风般的身姿,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而且他在大莲广置房宅,如何舍得这些家财?

    “这可如何是好?”那帮带只会来来回回这一句。

    方博谦思来想去,突然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来了主意。

    吴敬荣虽然嘴上说得轻快,但是却时刻关注着方博谦,见到他脸色有异,忙扯了扯方博谦的衣袖问道:“方老哥可是来了主意?快知会小弟一声,实在是让人心里煎熬啊!”

    方博谦鼻子发出一声冷哼,面上带着得意之色:“我且问你,这北洋水师谁说了算?”

    吴敬荣不假思索就要说“丁先达”了,但是他忽然醒悟,试探道:“李中堂?”

    方博谦点头道:“当初正是李中堂点头,才把你们拨到北洋水师的,可如今我们恶了北洋水师上下,自然就得罪了李中堂!”

    说到这里哪个不明白?

    吴敬荣马上说道:“方老哥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要想对付过去,还是要从源头上解决,要是把李中堂那里对付了,他刘步蟾算个什么东西?”

    “不错!正是此意!丁先达重伤,其他各舰管事的大多有伤在身,北洋这次折了这么多人马,最后还灰溜溜地落荒而逃,可以说是一场惨败!

    这败局岂是我们这一艘两艘小舰能决定走向的?”

第61章 今夜

    “我们纵然使尽浑身解数,难道能阻止此次大败?这是北洋水师内有国贼作祟,导致指挥作战不利!

    这就要追究他李洪璋一个用人不察之罪!”方博谦已然是不再尊称李洪璋了,居然直呼其名。

    “可是要去朝中找人?只是不知道哪一位大臣愿意出手呢?”吴敬荣果然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人,一下子就明白其中关节。

    “还用想吗?闻通龢!”方博谦一字一字吐出来。

    “闻大人?这位确实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只是我们搭不上关系吧?”吴敬荣有些迟疑道。

    那帮带也眼巴巴地看向方博谦。

    方博谦冷笑道:“我们他当然看不上,但是若是我们愿意向他输诚,告发李洪璋指挥用人不当,公器私用,贪污受贿,想来是能够保得一家性命的,只是免不了要破财,但总好过把脑袋给丢了吧?”

    “若是这样,那还要尽快!刘步蟾肯定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吴敬荣咬牙道。

    ……

    乌翎匆匆忙忙和刘步蟾说了一声,就下了定鸢舰,等到刘步蟾再想找他的时候,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个时候,刘步蟾也无从脱身,战后的各项事务都堆到了他头上,战舰维修,战死士兵收敛、安抚家人,向上面递折子,稳定军心,调剂资源,根本就顾不上乌翎。

    乌翎此刻直奔大莲城,找上了彼得。

    “败了?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彼得惊讶了一下,但是却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们死了!都死了!”乌翎低垂着脑袋,脸上有着道不明的沮丧。

    彼得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们不是常说军人要‘马革裹尸’吗?邓和陈做到了!你要为他们骄傲!他们都是真正的军人!他们的荣誉不应该被忘记!你就是负责记住并传播他们的骄人战绩的人!你要振作起来!”

    乌翎眼眶红肿道:“如果不是背叛,我们不至于大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那些人,我一个也不想饶恕!尤其是方博谦!”

    乌翎咬牙切齿地模样,让彼得十分担忧。

    但是他却说不出劝解的话,因为他知道临阵脱逃的恶劣性,放在哪个地方都是不容辩解地必杀之罪!

    “乌翎你要想清楚!方博谦虽然是个懦夫,但是他不是那些普通的士兵!你不是他的对手!”彼得还是想要再试一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我做不来君子,看不得这等人逍遥法外!若是放任他活着,我有什么面目去见那一舰的兄弟?我现在睡觉都不敢闭眼,我害怕想起他们的样子!”乌翎情绪有些失控,双手插在头发上,人蹲了下来。

    彼得静静地看了他两眼,缓缓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帮你!我也帮不了你!

    在这里,我就要守你们的规矩,而且他是你的仇人,我也不应该插手。

    只要你想清楚,就去做吧!我能够做的就是在你失败或者成功后保住你的小命,这是我作为你的老师能够力所能及的事!”

    乌翎抬起头,说道:“足够了!老师!”

    彼得这是第一次听见乌翎这么喊他,饶是他古井不波的心境也荡起了一丝涟漪。

    “这是属于我的复仇!我也不希望老师你插手!只是希望老师你能理解我,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好杀的人!”乌翎诚恳地看着彼得。

    乌翎走出教会,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不愿意将老师彼得拉下水,毕竟彼得现在还有一对女儿要保护,根本无暇在来帮助自己,何况这是属于自己的战斗,借他人之手怎么算得上复仇?

    乌翎在方博谦的宅子附近找了一处民宅,宅子的主人收了钱后便去其他地方逍遥快活了。

    乌翎从邓世昌他们那里听说过许多有关方博谦的消息,对他也算有所了解。

    方博谦少年得意后就一路高官厚爵,随后便是到处履职,每到一地便购置宅邸,修建寓所,而且因为他容貌俊秀,情场之上很是吃得开,连续取了几房妾室。

    乌翎不相信他会是那种轻易割舍地了浮财的人,观他平日作风就是个惯于享受的人,就算是要亡命天涯也一定要有财力支撑,乌翎赌他一定会回家取钱,故而一直在暗中监视方府。

    刘步蟾上折子参方博谦叛逃,但是还没有答复下来,他只是海军衙门的总兵,丁先达又重伤不能视事,大莲城城守虽然答应了刘步蟾下海捕文书,但是也只是口头上应承,并没有把他一个总兵放在眼中,只是派了一帮差役去方府走了一遭,方家塞了些银钱便草草了事。

    但是乌翎却很有耐心地盯着,方博谦只要不是蠢人就一定会想办法翻盘,把身上的案子消掉,而想要办成事没有钱财支撑是绝不可能的。

    方府这些天似乎也冷清了下来,府中主人成了逃犯,伺候的奴仆都不敢大声说话。

    到了晚间,更是早早地熄灭了灯火,方府一片漆黑,便是连府中豢养的守门犬都安静了下来。

    乌翎却打足了精神,手中一杆自己亲手改装的莫辛纳甘步枪,在枪旁边摆着一排打磨出来的铅弹,每一颗铅弹都灌注了乌翎的气,只要运用得当,即便方博谦是专业10阶的练气武道家,若是毫无提防也有性命之虞。

    乌翎已经蹲守了有三天之久,但是方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乌翎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低估了方博谦,他在危急关头或许还是更重视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割舍不了这些身外之物,但是他要靠什么来翻身呢?一辈子隐姓埋名?

    乌翎没有着急离开,准备再待上几日,如果还不见方博谦身影,他就要试着闯一闯方府了,说不定这看似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正是方博谦的藏身之地。

    皇天不负有心人!

    乌翎的等待没有白费!

    即便那条身影穿着麻衣,蹬着一双破布鞋,走路还装模作样地一拐一拐,但是那身形,乌翎如何也忘不掉,就是那种“烧成灰我都认得你”!

    方博谦不可谓不谨慎!

    在方府周围来来回回转悠了三趟,中间还换了次衣服,确保周围没有官府的探子才绕道后面一处小巷子,然后翻墙进了府。

    乌翎心知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若是让他跑了,下一次再见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他将身旁的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仓。

    陈金揆给他的那个小铜壶就揣在兜里,他掏出来狠狠灌了一口,神清气爽,感觉到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苦者”臂章戴在了右臂上,腰间缠上了那条玉片腰带,鲁格手枪就插在腰带上。

    单片眼镜提供的放大倍数,让他对这次的狙击充满信心。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爬上了民房的房顶。

    月光之下,乌翎一动不动地趴在瓦片上,双手纹丝不动地托着枪身,仅剩两台完好的“风蓝爪镰”正安静地窝在他身边。

    方府内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但很快便熄灭了,乌翎猜测,多半是方博谦回府惊动了家人,但又怕招来官府的人,才匆匆忙忙灭了灯,这欲盖弥彰之术,更是让乌翎坚定了那翻墙入府之人的身份。

    方博谦在方府待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乌翎估计着他多半是在调集府上的财物,无论外逃还是去别处活动疏通朝中官员都少不了钱财。

    乌翎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似乎又听到了海浪声,智鸢舰上忙碌的众人的身影也一幕幕从眼前飞过……

    方博谦再度把脑袋从墙上探了出来,对着外边张望了一阵,分外小心。

    乌翎没有在这个时候开枪,若是不能一击必杀,让他躲回方府事情就要棘手一些了,他不是好杀之人,方府内还有诸多下人,没有必要滥杀无辜。

    等,等这个鼠辈脱离方府范围,就是他的死期!

    方博谦双手在墙上一撑,身子便翻了过来,脚尖点地时无声无息,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哪一位积年大盗呢!

    方博谦在方府里又换了一套衣物,样式普通,只是看着大了一号,应该是急急忙忙从下人那里找来的。

    方博谦四处张望了一番,自从回府后,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但是直到自己离开了府却还没有什么意外出现,只当做自己疑神疑鬼。

    然而他刚走开方府不过百十来步,“砰”地一声,让方博谦整个人都晃了晃!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抱头翻滚,对于躲避枪击,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子弹的轨迹在他掌握之中,并不会击中他,他刚要松一口气,子弹从他身旁擦过时居然直接炸裂开来!

    爆炸掀起的气浪虽小,但是还是让方博谦的翻滚被打断,就在他身子顿了顿的瞬间,第二声枪响,方博谦心知再无躲避的时机只能双手护住额面,但是他的双手染上了一层寒霜,子弹打在手臂上,居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嘣”!

    又是一声炸响,碎裂的铅弹砸在双臂上如同雨滴,虽然没有让自己受伤,但是双臂上由气组成的防护却被削弱了,铅弹终究是对气有影响的!

    不给方博谦再度思考的时间,又是一声枪响!

    方博谦顾不得惊讶和骂娘,双脚在地上连蹬,很快就要退到方府了。

    方府内的灯也亮了起来,能听到混乱的叫喊声。

    周围的邻居也被惊动了,但是更多的人家却是明知道外边响起枪声却也不敢外出张望。

    这也让乌翎的狙击方便了不少,否则外边多了普通百姓,乌翎反而要操心是否会伤到他们。

    方博谦打得主意便是退到方府,有了方府掩护,只要有一丝喘气的机会,这次的刺杀都不会建功。

    但是乌翎哪里会给他机会?

    两台风蓝爪镰在乌翎开枪之际就直奔方博谦,两者之间的距离多不过三四十步,第三声枪响,风蓝爪镰距离方博谦只不过一人的距离。

    方博谦心知不妙,不得不施展灵纹真身!

    一道接近两米长的冰蓝色灵纹自方博谦胸口钻出,片片棱形寒冰组成了一副甲胄,穿在了那灵纹真身之上。

    铅弹击打在冰甲上,碎成了粉末,冰甲毫发无伤,而那冰蓝色灵纹真身则显露出它的峥嵘面目。

    竟然是一只雪峭极虾!

    雪峭极虾虽然不是异兽之中的佼佼者,但也不是可以小觑的对象。

    这种生存于冰海深处的猎食者性情酷烈,尤好猎杀鲨、鲲等体型比它还大的深海巨兽。

    而它所倚仗的正是那副油泼不进的寒冰甲!

    棱形寒冰甲覆盖周身,一对铰钳能轻易折断钢铁,8条如同钢鞭的步足顶端有螯钳,同样有极强绞合力,五对泳足让它拥有极快的速度,在水中是极为强悍的存在!

    只是这里是陆上!

    哪怕灵纹只是本体的拓印,但是它的行为举止依旧脱离不了常规存在,此刻这只大虾正老老实实地匍匐在地,只是举着两只大钳子耀武扬威。

    此时乌翎的位置早已经暴露,他也不再隐匿形迹,手中拉枪栓的动作行云流水,让被打的方博谦看得怒火中烧。

    但越是这般肆无忌惮,方博谦却越不敢放手一搏!

    那开枪之人的身份让方博谦有些意外,本以为智鸢舰一沉,应该再无一个活口,这个时候那个幸进小子却在自家门前堵自己,实在猖狂,但是自己现在身份尴尬是个“在逃案犯”,而那个小子背后呢?他一个气动工程师敢挑衅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埋伏?

    方博谦不敢拖延,灵纹真身极为耗费气,他生怕还有后手在等着自己,只能把灵纹真身丢出来做掩护,自己赶紧抽身才是上策!

    然而那两台冲到雪峭极虾面前的风蓝爪镰却不待雪峭极虾动手便瞬间引爆,碎裂的金属漫天都是,混杂着的铅粉浓得呛人!更为恐怖的是,一大团雷电自其中绽放出,雪峭极虾靠的极近,被雷地外焦里嫩!

第62章 不眠

    灵纹真身与本体性命相关,灵纹遭到重创,本体也不会好受。

    方博谦本就显得阴白的脸更带上了一丝惨色,嘴角也有鲜血溢出。

    然而雪峭极虾毕竟不是凡物,纵然遭受了连番的雷爆,依旧没有消散,而是将浑身鳞甲竖起,棱形冰甲如同暴雨一般射向乌翎,而方博谦则以更快的速度退开。

    乌翎纵身跳下房顶,同时召唤蒸汽战甲,落地时刚好坐进战甲之中,手中寒幽炮对准方博谦逃跑的路径就是一炮。

    方博谦恨极了乌翎,但是仍然不打算多纠缠,寒幽炮袭来,他无奈翻身躲避。

    两台黑天鹅战兵自方博谦头顶落下,两把链锯刀劈下,方博谦无奈再次在地上翻滚躲避。

    雪峭极虾的冰甲爆射落空,转头回身护主。

    然而那两台黑天鹅不依不饶,抬刀劈砍的同时,两个玻璃瓶滚向了方博谦。

    方博谦眼疾手快,踢飞一个,而另一个却在他身边被引爆!

    轰!

    玻璃渣子满天都是,但更恐怖的是内部蕴含的雷气引起的爆炸,方博谦如同沙袋一般被抛起!

    雪峭极虾失去气的支持而溃散,两架黑天鹅虽然也受到爆炸波及而飞出,但是乌翎因为隔的够远而从容上前,看也不看落在地上的方博谦,仍旧开炮轰击!

    方博谦伏在地上,暗骂一声狡诈!

    虽然雷气在他身边爆炸,但是他身上却有着一道灵甲黄符护体,只是被冲击波震伤了内脏,却不致死,本想引诱那小子近前,准备制服他,没想到他下手如此狠毒,竟然直接开炮!

    电光火石之间,方博谦手在地上重重一拍,人向后仰,避开了炮弹,但是远处赶来的黑天鹅又逼了上来,链锯刀虎虎生风,方博谦险象环生!

    连番的爆炸,已经引动了全城的关注,呼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如果再不速战速决,一旦城中高手赶来,两人谁都跑不了!

    乌翎咬牙再召唤出一台黑天鹅战兵,同时操作三台这等档次的战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脑袋之中传来刺痛感。

    乌翎收起战甲,莫辛纳甘提在手上绕着战兵包围着的方博谦跑步射击。

    去掉了战甲,他感觉到脑袋里的刺痛轻微了些许,但远处传来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已经不容许他再做过多的纠缠。

    方博谦灵纹受损,本体也受伤不轻,毕竟那玻璃瓶里面积攒的可是滚石谷里的旱雷,平日里都是要放置在气动工厂里面的,稍微有一些不稳定都会引发剧烈的爆炸,即便是邓世昌他们都不敢轻易对抗,对付一个方博谦自然不在话下。

    三台黑天鹅压着方博谦打,硬是让他在方府门前数十步处给停了下来。

    方府里面一干下人已经打开门向外张望,但看到那三台气动战兵就立时不敢妄动。

    方博谦此时满眼都是愤恨,他一面躲闪三台气动战兵的攻击,一面寻找机会直取乌翎首级,此刻已经没有多想的必要了,只求杀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子!

    乌翎心中也是着急万分,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有高手踩着屋顶向这边踏来,容不得再做拖延。

    乌翎咬牙翻滚向方博谦所在突去,手中的枪射出了子弹。

    方博谦又喜又怒,这小子当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你既然要赶过来送死,那就不客气了!

    通寒手一经发动,整个手臂都如同寒玉一般晶莹剔透,子弹被方博谦一把捏爆,虽然铅握在手中让他十分难受,但是距离乌翎不过一步之遥,哪怕气动战兵击中自己,也来不及救下这个小子了!

    方博谦看着乌翎的脸,两人从未如此贴近过,但是乌翎却露出一口白牙,方博谦顿时亡魂大冒!

    技能:颤栗心电!

    方博谦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好像有人在他脑海里办了个水陆道场,钹儿、鼓儿的声音让他头痛欲裂。

    乌翎掏出鲁格手枪抵住了方博谦的下颚,脑袋歪到方博谦耳边说道:“地狱的大门为你而开!”

    枪声响起,方博谦的下颚多了一个血洞,而一台气动战兵咋下的链锯刀直接斩断了他的脊椎骨,三台气动战兵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乌翎抬枪在方博谦脑门处又给了一弹!

    方博谦灵纹随之溃散,内部冥想武斗场直接碎裂,一堆物什掉了出来,乌翎顺手搂进了气动工程箱内。

    转身离开时,随手又丢了一个玻璃瓶,炸裂开的雷气笼罩了交手的战场,四周的房屋塌了一片。

    第二天一大早,大莲衙门就派出了重兵围住了方府以及那片坍塌成废墟的民房和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街道。

    周围的房屋虽有倒塌,但因为打斗动静太大,里面的居民早早地逃向了远处,只有方府里面两个胆大的下人被炸裂掀起的气浪撞伤了内脏呕血不止。

    而方府前那一具已经成了黑炭的尸体却无人看得出本来面目,但是衙门里面的一些人已经有了猜测。

    这具焦尸面目全非,便是方府的人也不敢相认,毕竟方博谦是在逃嫌犯,出现在自家附近怎么看方府都摆脱不了嫌疑。

    海军衙门也派了人过来,只是匆匆撇了一眼,就矢口否认。

    来人是刘步蟾的心腹,发生这样的大事,没道理不知会海军,而刘步蟾接到消息后就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方博谦死不足惜,但是为此赔上一个杰出的气动工程师就极不值得了。

    但同时也为乌翎的胆大心细而佩服,不过转眼,他便已经有对付这样的强者的实力了,自己哪怕不看在邓世昌他们的面上,也要保下这个人才,为了一个死人追求“公道”,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乌翎快速离开现场后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教会那边自己不能去,彼得分身乏术,自己又背了案子,怎么也不能再去添麻烦,而海军衙门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难免有人联想到自己身上,况且当时使用了气动战兵和蒸汽战甲,即便那些普通人看不出这是个啥玩意,但只要对气动工程师稍有了解,很快就能找上自己。

    乌翎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莲城内的小巷子里,兜兜转转了好一阵子,再抬头时,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家门前。

    门上挂了锁,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乌翎稍稍使劲便弄开了锁,走进了屋子。

    自从那天之后,乌翎第一次走进了自己的家中。

    即便内心深处对这个地方有着多么不能割舍,乌翎还是尽量远离这里,不想想起那夜的惨事。

    屋子里面的值钱的事物早已经被搬了个干干净净,不过本来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唯一的一张床榻也被人掀走了铺板,只留了一个框架。

    乌翎嘴角微微上扬,从气动工程箱内提出一块钢板铺上,人往板上一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得十分安稳。

    天还没亮,乌翎就醒了过来,最后打量了下这个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思前想后,乌翎还是打算和彼得说一声,悄悄潜到教会附近,见没什么异常,很顺利地便走了进去。

    只是教会里面的气氛就显得凝重了不少,许多教士都提起精神打量每一个进教会的信徒。

    看到乌翎来,他们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喊打喊杀,乌翎松了一口气,看来衙门的人还没有找到这里来。

    乌翎看到了彼得,那个高大的男人居然弯着腰坐在椅子上,这才想到这个男人其实已经上了年纪。

    听到脚步声,彼得脸上堆出了笑容。

    “回来了,听说了,你办的不错!”彼得一脸欣慰地模样。

    乌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我这边没什么可操心的,你海军衙门是回不去了,我找了朋友,过两天大莲港那里会有一艘去往浪漫法兰西的轮船,你坐船走吧,去欧罗巴待上几年,避一避风头。”彼得边说边从一旁抽屉里面抽出几份信递给了乌翎。

    彼得站起身,走到墙边的一幅画旁,取下画框,露出一个黑色的保险柜,彼得凝视了一会儿,才将其取出放到桌子上。

    “这些东西本以为再也用不上了,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彼得有些感慨,当着乌翎的面打开了保险柜。

    里面摆放着一沓文件,一个徽章以及一个暗蓝色三棱体。

    乌翎带着一丝疑惑,毕竟越是珍贵的东西越会贴身存放,能让彼得看重的没道理就藏在这里。

    彼得将那一沓文件翻出,泛黄的纸页显示出它已经有了年头,只听得彼得说道:“离开家有些年头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甚至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彼得转身看向乌翎,脸中带着郑重之色:“我这个老师其实当得也算不上合格,你的天资是我所不能及的,只要给你成长的时间,以后的世界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但是你缺少的也正是时间。

    这份文件是我的军功换来的领地文书,比不上我的家族所占有的广袤土地,这份文件上所标明的领土可能只有一个镇子大小,说来也寒酸,当时还想着传给自己的孩子,但是瓦莲和伊米雅都无志于此,只能交给你打理了。”

    彼得摆了摆手,示意乌翎不要说话也不要拒绝。

    他接着说道:“她们姐妹两个我最是放心不下,现在又牵扯上罗曼诺夫帝国的内战,我更不能让她们在处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你去了欧罗巴后,尽快找到一处落脚点,之后她们两姐妹也会过去,虽然欧罗巴会有一场无可避免的大战,但那里也是罗曼诺夫不敢插手的地方,反而更适合她们生活。”

    彼得拿起那个徽章,徽章是用高密度的克拉米西合金制成,坚硬是其最大的优点,上面用特殊涂料绘制了一面剑盾,四周环绕火焰,正是彼得为自己的领地设计的徽章。

    “年轻时候觉得刀剑与火是男人的浪漫,可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再经历那种生死搏杀反而偏于享乐安逸,所以看着就显得幼稚,不过想来你会觉得热血沸腾吧?哈哈,拿着,若是嫌丑,到了欧罗巴再改就是了,不用告诉我,眼不见为净。”彼得恋恋不舍地把徽章交到了乌翎手中,完全不像他说得那般轻松。

    最后一块三棱体,彼得放在手中掂量了好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还是交到了乌翎手里。

    “我的老师留下的唯一遗物,至今为止,我依旧没有弄清楚它的奥秘。但是这个小东西与欧罗巴的名门牵扯很深,我老师的死或许与它不无关系,如果你能够搞清楚它的秘密,或许对你有不小的帮助,当然,这不是必须完成的事,一切看机缘了。”彼得话中透着遗憾,也带着一丝解脱,当初他一路追踪来到东方大陆,却在这里断了线索。

    看着乌翎郑重其事地把所有东西放进自己的气动工程箱,彼得也松了一口气,身上再无负担,他整个人都好像挺拔起来。

    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该给的都给你了,到了欧罗巴也不需要为经济来源担心,你在西门子公司的股份能给你一个舒适的生活,但是如果你要继续深入学习气动工程,那么这点钱还是很紧张的。”

    乌翎点点头,气动工程师这条路就是个无底洞,决定你强大与否的是你金钱投入的多少,天赋只能排在后一位。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报,海军衙门派了人过来。

    乌翎心中警铃大作,彼得摇摇头,示意乌翎不用慌张,自己去外边看看。

    过一会儿,海军衙门的人便跟着彼得走进了屋子。

    乌翎一眼看过去,竟然是刘步蟾身边的亲兵,还不待开口,那名亲兵就说道:“乌巡查,刘大人让我给您捎句话,海军衙门那边的差事您还是放一放吧,暂时就不要掺和了,邓大人和陈大人的家眷他会照顾好,不用您操心。

    另外这里还有刘大人给您准备的一张支票,说您看到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63章 南洋

    亲兵从内袋里取出一张支票,乌翎接过扫了扫,是张十万清元的票子,乌翎沉默地点点头,那亲兵说完便转身走了。

    彼得看着亲兵出了屋子,说道:“刘步蟾要和你划清界限啊!”

    乌翎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经不是往日那般冲动热血的年轻人了,这一天他早就料到了。

    在海军衙门里,他和邓世昌、陈金揆以及刘步蟾走的最近,和林履中也算点头之交,但是最贴心的还是陈金揆,比之邓世昌还要更近一分。

    而刘步蟾心思深沉,平日里就给人一种敬畏感,但由于陈金揆和邓世昌,所以一直还有着较为紧密的联系。

    但如今处于中间缓和双方关系的陈、邓两人逝世,和刘步蟾的关系疏远也是必然。

    而这次刺杀方博谦的时候,刘步蟾一直不够积极,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海军衙门里,趁着这段时间在海军衙门树立了莫大的威信,却寒了乌翎的心。

    虽然乌翎也明白他身兼总兵之职,不可能参与到乌翎的行动中来,但心中始终有个疙瘩。

    而今日刘步蟾释放出善意,则是告诉乌翎双方再无纠葛。

    毕竟方博谦怎么也算朝廷一员,自己倒是痛快了,他就不好做了,能看在陈、邓两人面上放自己一马已经仁至义尽了,乌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以后就是相见也怕是多年之后了。

    乌翎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个箱子里面也就塞了一些书籍,然后带上黑色礼帽就直奔大莲港。

    开往欧罗巴的航线有大致两条,一条北上,但那边现今已经被旭日人占领了海域的制海权,哪怕是英岛联合王国的船都少不了盘查,乌翎的职业必定会给他惹来麻烦,所以只能南下。

    南下就是下南洋,这股浪潮距今已有数百年了,大量南明或是从北方逃难的汉人都选择了去南洋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

    由于旭日帝国和清庭处于交战状态,所以寻常的航班已经停了,只有几家背景雄厚的航运公司还在维持经营,但是也不是十分景气,故而航班变成了每月一班。

    乌翎运气实在不错,彼得很快就找上了一家浪漫法兰西的轮船,船长可不在意上船的是哪国人,只要你愿意花钱,铁血德意志人他都敢载。

    拿着船票,乌翎很快就找到了那艘挂着浪漫法兰西国旗的客轮。

    黑色涂漆船身看上去很是厚重,比起战舰个头要小一些,但是航速就要快上很多了。

    钱使得足,在船上轻易就找到了一个上等舱室,不用去和水手以及黑户挤下面的小舱室。

    站在甲板上眺望大莲军港,还能模糊地看见一些桅杆,但是那稀稀疏疏地模样,实在让人沮丧,这一战终究免不了一败!

    纵然早就有了这个心里准备,但到了这一刻,乌翎心中还是有些心酸和不甘,为之死战的济鸢舰、扬威号等就这么没了?

    汽笛声响彻耳畔,乌翎才惊觉船已经离岸,这一年,乌翎15岁!

    ……

    穿着西装,手上套着玉扳指,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如果不是那副东方人的面孔,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一名标准的欧罗巴绅士。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乌翎得到那些同船的欧罗巴人的尊重,但是他的传教士身份让他不至于遭到为难,而遇上一些虔诚的信徒,他们对待乌翎的态度会稍微客气一些。

    乌翎乘坐的客轮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靠岸,接上一批客人,其中多数是旅居的洋人,只是因为东方大陆两个强国发生对碰,他们担心被卷入其中,故而选择回到欧陆暂避风头,但欧陆那边更不平静,所以更多一些还是摩拳擦掌准备参军作战的探险家,他们最是喜欢在乱局之中投机。

    南洋风物与清庭多有不同,此地渔民颇多,每逢客轮靠岸,总有一些渔民赶着趟儿围住下船采购的厨师推荐自己捕捞来的海货,为了保证食材新鲜更主要是为了让上层的贵客有好的体验,厨师总会不辞辛苦地挑拣一番,有人高兴自然有人失落,但更多的渔民生活依旧困苦,有些人的皮肤终日遭到太阳暴晒,显得黝黑,几乎与昆仑洲人不相上下。

    在一些码头上,还能看到很多苦力,他们多是南明逃难至此,受到当地人的挤兑,又得不到应有的安全保障,故而很是团结也越发排外。

    乌翎起初还有兴致下船逛一逛,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光很是不善,也没了去交谈的欲望。

    在一片英岛联合所属的码头上,乌翎看到了很多头裹布巾的异族男子,他们懒懒散散地席地而坐,明明有许多货物堆积在码头,却没人去搬动,即便有欧罗巴人拿着皮鞭抽打,他们也是嘻嘻哈哈地跳开,躲得更远,然后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同胞挨打却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询问之后得知,这就是天竺人!

    南洋生活着很多贫苦的人,有的起早贪黑挣出偌大家业,有的籍籍无名最终消失地无影无踪,唯有外来的欧罗巴人始终有着不低的生活水准与地位,乌翎隐隐有些明白,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度在支撑着他们,使得他们在这片土地无所顾忌。

    走过了超过十个港口,这艘客轮终于是满员了。

    船上聚集了超过两百人以及一千吨的货物,而船上真正算得上房间的舱室不足一百个,可想而知,剩下那些人是怎么挤在一块休息的。

    人多了,船上的活动也就多了起来,最简单的海钓,至交际舞会,甚至赌场也开门做生意了。

    比起那些在舞池里摇晃着迷人步伐的女郎,或是赌桌上成堆的砝码,乌翎觉得面前那一盘西瓜更有诱惑力。

    人一多,粮食消耗的就快,而那些不易保鲜的蔬菜水果则成为有钱人的独有之物,即便这样,一盘鲜切西瓜依旧百钱难求。

    谁让乌翎是职业者呢?

    最好的保鲜库,还是工程师的气动工程箱。

    符箓藏阅室或是冥想武斗场都有各自的局限性,一个依靠精神念力维持不乱,一个倚仗灵纹稳固保证不塌,比起气动工程箱在空间上就有很大差别,同等程度下,两个其他职业的职业者的空间体积捆一块不到气动工程师的空间体积的一半,这是天然的优势,哪怕你的几何原晶开辟的再烂,都是如此。

    当然,这只针对普通职业者,到了一定境界,这些就不是阻碍了。

    不过,在这艘船上,乌翎还没有找到第二个像他一样,一天到晚手中都有一个托盘盛着水果和蔬菜。

    彼得的敦敦教导,以及财力的充裕,乌翎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嘴巴和肚子。

    然而乌翎这番看似不愿意参与众人的活动的做风,越是引人注目。即便乌翎老老实实地端着盘子坐在餐厅里,一名打扮地花枝招展地洋人女子还是找了过来。

    身材高挑的女子斜靠在餐桌上,用挑逗意味十足的眼神看着乌翎,似乎在评估这条大鱼的底细。

    尽管乌翎地装扮并不十分出众,长相也不是欧罗巴人那种讨人欢喜的样子,但是只看他顿顿有新鲜水果,长得又相当年轻眼中还带着些许忧郁,很难不引起这种狂蜂浪蝶地注意。

    那女子手上套着白色的蕾丝手套,很是妩媚地用一只手抵住唇边,另一只手在餐桌上一点点挪动,马上就靠到了乌翎的盘子边。

    “嘿!帅气的东方人!介意分享一些新鲜地水果给我吗?当然,我会给你报酬!足够的报酬!”说着,很是自信地挺了挺胸脯。

    乌翎抬眼瞄了一下,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只是不愿意搭理她,对于她的话也毫无兴趣,只是专心对付自己盘子里面的西瓜,吃完之后堆起的西瓜皮丢在空盘子里,看着都让人垂涎欲滴。

    对于乌翎的随意,那女子顿时来了脾气。

    “嘿!黄皮猴子!我的话你没有听到吗?还是说你觉得在这艘船上你可以为所欲为?”那女人从斜靠着的餐桌上起身,双眉一挑,怒容满面。

    黄皮猴子的说法让乌翎眉头一皱,放下心中的不快,端起盘子转身,同时留下话道:“我不想对女人动手,你的嘴巴太臭了!”

    两人都是用铁血德意志地语言在交流,其他一些用餐地乘客也好奇地看向两人,其中有些听的懂他们语言的客人露出了有好戏开场的笑容。

    “嘿!猴子!难道没人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我很乐意让你知道挑衅我的猴子的下场!”那女子屁股一扭一扭地对着乌翎离开了,边走边骂骂咧咧。

    到了晚间用餐时,原本闹哄哄地餐厅,在乌翎推门而入地那一刻突然安静。

    几乎所有的洋人都用不怀好意地目光看着他,一个东方人在餐厅用餐很难不引起欧罗巴人关注,而现如今他招惹了麻烦,众人更不介意看他的笑话。

    “小子!我说你可真够能躲的!如果不是为了顾忌约瑟夫船长的面子,我早就冲进你的房间把你拖出来暴揍一顿,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尊重女士!什么叫做黄皮猴子!”一名高过乌翎一个脑袋地洋人男子推开众人,走到乌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乌翎,眼中的鄙夷之色,只要不是瞎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穿着一件短背心,露出的肩膀上纹着一颗狼头,手臂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锁链,走起路来好像一头猩猩一般,一晃一晃。

    “鲍勃!不要动粗!这可是一位神职人员!打了他的话,上帝会给你好看的!说不定明天你早起的时候,脑袋会被舱门给夹了!哈哈哈哈!”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那个站在乌翎面前的男人挤眉弄眼地笑道,他的话一下子逗乐不少的人。

    “混蛋!这是个天主教的神职!我信奉的是新教!只要我对待主的心不变,区区一个神职人员可不会让主降下惩罚!何况这个黄皮猴子?难道他看得懂圣经?不要开玩笑了!”鲍勃肆无忌惮地笑着,这时候,那个白日里放狠话地洋人女子走到鲍勃身边,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了他的胳膊上,不过看那个鲍勃一脸享受,好像恨不得把这个女子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如果你现在乖乖地把宝物交出来,并且跪倒在朱丽的脚边忏悔自己的罪过,我可以让你体面地下船,否则我很乐意让你在海里好好泡个澡和鲨鱼一起开心地玩耍!”鲍勃鼻孔朝天地样子,让乌翎很想把西瓜皮塞进他的鼻孔里。

    不过乌翎还是一头雾水:“宝物?什么宝物?”

    鲍勃怒气冲天道:“还装?就你这穷酸样还能是职业者不成?你拿什么来装这些新鲜的水果?如果是教会的宝贝那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给我保管,免得路上出现丢失,到时候不好交代!”

    鲍勃近乎威胁地话暴露了他觊觎宝物的心理,只是乌翎还真的是个职业者!

    只不过没有强健的体魄不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的练气武道家,也不是身上带着神韵,有些神神道道地纳气御术师,而是欧罗巴人里边都不好找的气动工程师!

    乌翎嘴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容,咧着白花花地牙问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是职业者呢?”

    “小爬虫!你不要再用你那无知的话挑衅一位练气武道家!我鲍勃已经入了卡列尔大师的门,用不了两年我就是一位名震欧陆的武道家!不是你这种小虫子可以理解的!明白吗?”鲍勃牛逼哄哄地样子让周围其他人带着既是不屑又带着浓浓地羡慕,而那个被叫做朱丽的女子更是毫不顾忌地用双臂搂住鲍勃的脖子,她的胸口几乎要贴在鲍勃的脸上了。

    “小虫子!大爷不想再陪你浪费时间了!把东西给我交出来!”鲍勃地左臂伸向乌翎,手臂则搂着那个朱丽,一只手就可以解决的事,鲍勃不觉得需要多大力气,反正这个黄皮猴子不是他的对手。

第64章 雇佣(一)

    鲍勃的手将要卡向乌翎的脖子的瞬间,被乌翎伸出的右手挡住,手掌抵住他的手指,向着他来得方向反推回去,四指向后弯折,本来以为手到擒来的鲍勃痛的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

    “啊啊啊啊!痛痛痛!该死的!”痛极的鲍勃搂着朱丽的手马上松开,握成拳毫不犹豫地砸向乌翎的脸,周围众人不由想到:若是被这一拳砸实,怕是整个脸都要瘪下去吧?

    乌翎却不闪不避。

    颤栗心电!

    只见站在乌翎面前的鲍勃浑身一阵乱颤,还与他紧贴地朱丽更是不堪地手舞足蹈,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则是头发都立了起来。

    然后就是身子一虚,两人抱做一团瘫软在地。

    一股令人掩鼻地气味从两人下身散发出来,围观的人纷纷捂住口鼻,一脸嫌弃地后退,同时眼中也带上了惊恐之色,明明那个东方人没有使用符箓或者秘技,却让两个正常人屎尿横流,怎么能不让他们害怕?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东方巫术?

    “尊敬的职业者,还请你饶恕这两个无知之徒,在客轮上,我们需要保证每一位乘客的安全。”约瑟夫船长这时候才姗姗来迟,而他身后站着两个打扮得体的男子,他们一身黑色小礼服,在胸口位置别着一个金色的犀牛徽章,说话的正是其中一名男子。

    乌翎脸上带着不快:“船长先生,你们的服务真是够糟糕的!如果我是个普通人的话,不知道你还会不会为我维持公道?”

    “哦!那是必须的!上帝让我保证每一个客人都应该得到公正的待遇!况且您并不是普通人不是吗?这两个无知的人已经得到了教训,当然如果您觉得这还不够还可以要求他们向您赔礼道歉,他们能否拿的出,那我则爱莫能助了!”约瑟夫有些夸张地耸了耸肩,面上那假惺惺地歉意让乌翎很是不爽。

    这让乌翎对于欧罗巴人的自大又多了一层认识,即便面对职业者,如果不是地位相当,他们还是不愿意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当然,被扭断脖子就是另一说了。

    乌翎自然不会动粗,那两个跟在船长身后的男子应该就是船长雇佣的保镖,毕竟一艘客轮万一遇上什么麻烦事儿,总要有解决问题的手段,他们的实力也确实比乌翎强,如果乌翎不使用气动战兵和蒸汽战甲的话。

    “我不想再碰上这种糟心的事儿!你应该对我付出的金钱表示尊敬!”乌翎声音低沉,但是年轻的他表现不出该有的威慑力。

    然而,听到这话的船长立刻挺直了他的身板,他身后的两个男子也是如此。

    “对于财富,我们向来保持敬意!您的要求就是我们的目标!”约瑟夫船长大义凛然道。

    “这脸变得真快!”乌翎在心中嘲讽,面不改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那两个丢尽脸的家伙,谁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到了第二天早晨,乌翎刚醒,房间外边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子,他站在乌翎房门前,顿了好久,好像在犹豫是否上前敲门。

    乌翎不知道来人的含义,但是他至少没有大清早叨扰人的清静,乌翎也不愿意给别人一种软硬不吃的感觉,便清了清嗓子。

    房间外边的男子听到乌翎咳嗽的声音,马上就做出了决定,轻轻扣了扣门铃。

    “请进!”

    乌翎走到门边打开门一看,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黑色燕尾服上找不着一丝褶皱。

    “十分抱歉!一大早就来打搅您!希望您原谅我的不请自来!”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醇和,让乌翎听得很是舒服。

    乌翎做出邀请手势,两人走进了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

    “这里的咖啡很劣质,感觉像是放了上百年一样,但是恕我找不到更好的饮品招待你!”乌翎随手倒了两杯咖啡,端到桌子上,一杯推给了那个坐在椅子上都严谨地挺直背的男子。

    “谢谢!”

    那男子起身弯腰行礼,然后才坐下,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乌翎。

    “说说你的来意吧?”

    乌翎小啜了一口,咖啡的苦味在口腔中绽开。

    “本人希瑟斯,是一名管家,我受巴塞尔男爵的委托,前来聘请乌先生,希望乌先生能够接受我们的委托!”希瑟斯十分郑重地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函。

    乌翎接过信函一看,便忍不住笑了:“巴塞尔男爵是你的雇主吧?他凭什么认为我必须接受他的聘请,而酬劳却只是保证我能够在浪漫法兰西顺利下船?这样的态度,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位男爵该有的气度?”

    希瑟斯对乌翎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自己的雇主什么性子他最清楚,傲慢自大却又极度吝啬,这样的委托与酬劳并不等价的事真的没少干。

    不过作为一名管家,他还是应该为自己的主人争取利益并且维护其“尊严”。

    “乌先生!我的主人,巴塞尔男爵的荣耀不容诋毁!您要为您刚才的不敬而道歉!至于您觉得报酬不足以让您完成主人的委托,那么是否可以邀请您与我的主人面谈呢?”希瑟斯是一个称职的管家,他要尽力完成主人的吩咐。

    “如果只是这样的酬劳我想没有必要去见面了,只会让双方都下不来台,如果你们真的有诚意,我并不介意为巴塞尔男爵效力一段时间,这应该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乌翎很客气地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希瑟斯只是管家,他并没有提高报酬的权利,关系到主人的利益,他必须回去征求主人的意见。

    “那么请您稍候,我会尽快带来回复。”希瑟斯起身告辞,出门前还不忘躬身行礼,作为一个知礼的管家,他是合格的。

    没有让乌翎等太久,希瑟斯便再次来到乌翎门前轻扣门铃。

    “来得够快!”

    乌翎缓缓起身,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如果那个巴塞尔男爵给得起报酬,自己又何必和钱过不去呢?

    本以为希瑟斯还是会慢条斯理地和自己坐下来谈,没想到他直接邀请乌翎前往巴塞尔男爵的房间会面。

    乌翎也没有故作姿态,欣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巴塞尔男爵的父亲是波旁王朝的一位侯爵,但是巴塞尔男爵只是他的第三子,没有继承侯爵的资格,原本男爵大人已经认命,便带着我们远走东方大陆,希望在这里闯出一番事业,不过在之前的几次与铁血德意志的战争中,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就是侯爵的嫡子战死,第二个儿子也落下了残疾,但是依旧轮不到巴塞尔男爵,在一个多月前,从侯爵的封地传来噩耗,侯爵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巴塞尔男爵的第二个哥哥也去世了,巴塞尔男爵拥有了无可争议地继承权!

    只是巴塞尔男爵的大哥留下了一个男孩,如今在他的母族的支持下,已经把控住了侯爵领地上所有的人事任免,而老侯爵已经不能视事,此去浪漫法兰西必定会遇到重重困难,所以现在巴塞尔男爵非常需要您的帮忙。”希瑟斯讲了老大一串话,乌翎也总算了解了目前的状况。

    乌翎不置可否,他还是决定看看巴塞尔男爵再说,毕竟,他之前留给乌翎的映象可不怎么样,而且刚到欧罗巴,乌翎还不想搞得树大招风。

    巴塞尔男爵拥有贵族身份,按理在轮船上也应该有一个体面的舱室。

    但他也知道如今是非常时刻,没有选择在上等舱找房间就是避免引来他人的关注,只是在中等舱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舱室住下。

    希瑟斯上前敲门,乌翎则打量所处的位置,僻静,不透光,一路走来都没人出来打探,倒也显得小心警慎。

    开门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同样是黑色燕尾服打扮,只是在脖子附近戴了一个暗金色领结,上面透出若有若无的气,这是个法器!

    那个年轻人海蓝色的眼珠里时不时有黑影闪现,乌翎能够感受到他身上微弱的气,应该是个职业者。

    “这是桑切斯,是巴塞尔男爵的贴身仆人,这位就是乌先生了。”希瑟斯为双方做简单介绍。

    “请进!乌先生!”桑切斯同样保持着该有的礼节,这让乌翎有些好奇,作为一名职业者却沦落到贴身仆人的地步,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放弃自己的尊严的。

    除非是类似东方的家生子那种奴仆,不然很难相信职业者会受制于普通人。

    只是这番话不能说出来更不能放在表面上,只可以一切如常,否则既让桑切斯下不来台也会影响接下来的会面,这不是乌翎应该插手的事。

    进入房间,乌翎才愕然,贵族到了哪里都还是贵族,不论他是否名副其实,至少派头上是不能落了下风的。

    房间里的陈设明显不应该是二等舱应该有的,昂贵的萨珊王朝的地毯从入口处铺到床边,虽然房间不过十个平米,但真的是寸土寸金啊!

    窗口位置挂着珍珠软帘,在旁边的衣架上挂了多达数十件衣物,其中不乏有清庭的丝绸织物。

    房间中另外一人便是巴塞尔男爵了。

    在欧罗巴人中,他的身材只能算普通,甚至有些矮小,而不过壮年的他,头发却稀少的可怜,黑眼圈极重,可能是忧劳所致,面色蜡黄,应当是为自己的事操劳过度,他的两撇小胡子虽然经过了简单打理,但是依旧有些蜷曲,加上他眉目不展地苦愁模样,看着都让人丧气。

    他的面前摆着一盏清庭的天晴釉彩绘杯,旁边还有一壶煮好的咖啡,但是他却傻愣愣地呆坐着,看到外人进入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抱歉!实在是失礼了!最近的睡眠一直不大好,请坐,乌先生!”巴塞尔男爵患得患失地样子让乌翎在心中给了个差评,但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乌翎拉开椅子,发现手搭住的地方有着金属的触感,扫了一眼,竟然还包了一层金箔,真是奢侈!

    一杯热咖啡送到自己面前,乌翎淡淡地笑道:“虽然与男爵是初次相见,但是以男爵的财富想要雇佣一个甚至几个合格的职业者作为保镖我想没什么难处吧?为什么要找上我呢?”

    巴塞尔男爵是浪漫法兰西人,铁血德意志与浪漫法兰西真刀真枪地交手有数百年的历史,乌翎一口德意志语并不影响交谈。

    巴塞尔男爵苦着脸用德意志语回答道:“不是不想!是真的找不到了!

    从我收到消息起,就发出悬赏,招了三个职业者!然而其中一个被杀,一个半途放弃,还有一个竟然是我那侄子派来的杀手,如果不是桑切斯在,我命都没了!”

    说着,还犹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桑切斯,脸上满是恐惧,显然,那次暗杀给他带来不小的阴影。

    桑切斯报以微笑,依旧是那种处变不惊地样子。

    乌翎看了桑切斯一眼,缓缓道:“既然有桑切斯在,我想也不需要再额外找人了,不能够知根知底还留在身边,比什么都要可怕吧?与其这样,还不如轻车简行,知道消息的人越少越安全不是吗?也就没必要再找人了。”

    “不不不!乌先生,你不明白!只要我踏上浪漫法兰西的土地,我的命运就不在我的手上了!上帝估计都保护不了我!”

    “这话怎么说?哪怕您的侄子继承了侯爵的位子,恐怕还没有能力在全国布下耳目吧?这不是一个侯爵能够有得实力!您何必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乌翎心中不由感叹,这个男爵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巴塞尔男爵回头看了看桑切斯,脸上有着莫名的急切,似乎想说什么却难以开口,惶惶不安地看了看希瑟斯,发现两位仆人都是那种万事难惊地样子,只能颓然坐在椅子上叹气。

    好一阵子,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神神秘秘地把身子贴在桌子上,小声地凑过来说道:“因为我手上有了不得的东西!”

第65章 雇佣(二)

    乌翎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像他意料中的出现惊讶、凝重或者其他什么不正常的表情,而是施施然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问道:“什么样的宝物,值得整个浪漫法兰西为止疯狂?”

    乌翎的话里带着浓浓的不相信,这反而刺激了巴塞尔男爵那脆弱的小心脏。

    巴塞尔男爵涨红着脸,咬着舌头一般低声道:“陨落的巴士底狱!”

    “这是什么东西?”乌翎一头雾水。

    “不知道吧?这巴士底狱可是波旁王朝永固不易的象征,谁得到了巴士底狱的认可,谁就是波旁王朝的统治者!”巴塞尔男爵脸上有着不正常的血红色,那兴奋的神情好似在说他已经得到了认可一样。

    “这么重要的东西能够安然保存在男爵手里?恕我难以相信!”乌翎觉得很不可思议,当真有他说得那么神奇,那还能让巴塞尔活得这般潇洒?怕是已经被人挫骨扬灰了吧?更不用说还告诉一个来路不清的职业者!

    “嘿嘿!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是巴士底狱内的一份路径图!”巴塞尔男爵一点难为情地表情都没有,还是那般理直气壮。

    “路径图?这是什么?”乌翎问道。

    巴塞尔男爵端坐身子,换上一副教书匠般的声音缓缓道来:“巴士底狱共有四层!

    第一层关押的是行凶作恶的匪徒!其中很多人都是让浪漫法兰西的小孩听了就不敢放声啼哭的那种。

    第二层关押的是堕落的邪魔,他们大多都是信奉恶魔或是遭到恶魔蛊惑而丧失理智的人类,他们会在阴暗滋生处为非作歹,必须要教会配合才能净化他们的灵魂,只是巴士底狱如今下落不明,里面的情况就更加错综复杂了。

    第三层关押的是政治斗争失败的政治犯,有些人甚至只是普通人,但是巴士底狱是强大的炼金造物,普通人关押在里面都能长时间不用进食,这些人也用不着我们关心。

    最为神秘的是第四层,这里面关系到浪漫法兰西的传承!”

    巴塞尔男爵故意买了个关子,斜着眼看向乌翎,一副你求我我心情好才会告诉你实情的模样。

    然而乌翎不为所动,你说我就听,不说拉倒的样子让巴塞尔男爵忍不住就竹筒倒豆子哗啦啦地给讲出来了。

    “第四层里面就很复杂,据说有浪漫法兰西的王室关押在里面,可能有王室传承留在其中,也有说里面还有某代主教,争夺教宗之位失败后逃亡至此,还有某些不知去向的启示级别的职业者,总之就是里面充满了各种机遇,遇上了就是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或是一步登天只在一念之间的传说,真的还是假的早就说不清了,或许掌管它的王室清楚一些,但一直讳莫如深,就让很多人都想要一探究竟。”巴塞尔眼中也充斥着贪婪,即便他自己也不希望这只是一个传说。

    乌翎面上不为所动,心里还是有些惊讶,如果真的像巴塞尔男爵所说的这般神奇,那么争破脑袋的人怕不是成千上万?

    “只是一张路径图而已!如果找不到巴士底狱,一切都不过是空谈罢了。”乌翎毫不介意给巴塞尔男爵泼一盆冷水,即便他自己内心也非常希望能够在这里面捞一些好处。

    巴塞尔男爵腾地一下站起身子,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又把窗帘拉严实后,才走到桌前,盯着乌翎看了好一阵子,说道:“这里面的联系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不能说!除非你和我签订契约,否则我不会把更多消息白白告诉你!”

    “看来也不是个蠢货嘛!还有点防人之心。”乌翎心中想到。

    “那么说一说报酬吧!如果满意我可以接下这一单”,乌翎想了想又说道:“仅限到浪漫法兰西为止。”

    巴塞尔男爵一脸不忿道:“乌先生!我的诚意很足了!我泄露了这么大的一份情报给你,要是你去打听这样一份情报的话可能需要花费上百甚至过千法郎,这不是笔小钱不是吗?”

    乌翎无奈摊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说抱歉了!您之前只说要雇佣我,而这份消息也是事关您的安全,并不是我要求的报酬,我们的交易可能无法进行下去了。”

    乌翎便要离开,而那名贴身仆人桑切斯却闪身挡到门前。

    乌翎表情一冷:“怎么?巴塞尔男爵的信用这么不值钱吗?还要干出这种事情?实在难以相信,这不符合一位男爵的身份吧?”

    巴塞尔男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摆了摆手道:“回来吧!桑切斯!我们再谈谈,乌先生,我总要确保您有那个能力,我才会给予等价的报酬。”

    到了这个时候,乌翎也知道要给他们透点底,不然,这个吝啬成性的男爵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不会再透露了。

    乌翎重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我是一名气动工程师!”

    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巴塞尔男爵却一脸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他双手撑着桌面,努力不让自己栽倒下去。

    “当真?简直……无法想象!在东方也有气动工程师了吗?可是据说你展现出来的力量更像是东方的巫术师啊?”巴塞尔男爵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每个人都有些小秘密不是吗?”乌翎不打算在这方面纠缠,他只需要让他们对自己有信心就好。

    乌翎凭空掏出气动工程箱,让三人眼珠子都瞪圆了。

    要知道气动工程箱本身就是由几何原晶加上其他材料制成,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财富,有些气动工程师整天拎着气动工程箱就是一种炫耀。

    而当你将气动工程箱收纳进几何原晶里面的时候,你所拥有的财富更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乌翎的两颗几何原晶都不是自己掏钱买的,一颗来自自己的父亲,一颗是老师的馈赠。

    不过,这不影响乌翎偶尔显露一下。

    巴塞尔男爵有些失神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这可是几何原晶啊!我都没有!这个东方人居然如此奢侈!一颗制成气动工程箱,一颗用来盛装气动工程箱!这什么时代了?不是说东方人已经没落了吗?难道他是东方的贵族?”巴塞尔男爵感觉自己的自尊遭到了无情践踏。

    巴塞尔男爵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东方人看不上他付出的报酬了,人家是真的有身家啊!

    可是自己怎么也是一位男爵啊!难道要在他的面前堕了下风?

    巴塞尔男爵这次摆正了态度,开始正视这位来自东方的气动工程师:“那么乌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合作的可能的,我们可以先签订一个简单的契约,到我下船为止,这段时间的防务安全,我希望可以由你来负责,至于报酬,我愿意为此支付50个法郎每天!是每天!”巴塞尔男爵还专门强调了一下。

    乌翎微微笑了笑,身子前倾说道:“我希望了解更多关于你手中这条路径图的情报!当然巴士底狱的也行!”

    巴塞尔男爵有些为难道:“乌先生,您的要求太高了,要知道只是我手中的情报也具有很高的价值,除非……”

    “在确保你安全到达浪漫法兰西后,我可以考虑继续承担你的安全问题,但前提是你要给我提供完整的情报,当然法郎也是必不可少的,周结!”乌翎也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周结?这!好吧!你赢了!乌先生,你真的不像一个东方人,反而和欧罗巴那些善于创造财富的大亨们有得一拼!”巴塞尔男爵苦着脸嘲讽道。

    “感谢你的赞美!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像他们一样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祝我们合作愉快!”乌翎脸色不变,举起咖啡杯向巴塞尔男爵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海上航行总是枯燥的,除了之前的东方人轻易撂倒一个欧罗巴壮汉算是一点小乐子外,寻常的娱乐项目还是那几个,喝酒,聚会,赌博,玩得大伙都精疲力尽了,也就失去了最初的劲头。

    而一些在船上发生的诡异案件才真正引起大伙儿的注意。

    自从离开了英岛联合王国的女王王冠上的宝石——天竺后,在下等舱居住的普通人已经离奇死亡了多达10人,这在远洋航行上只能说不多不少。

    毕竟那可是下等舱,就是被熏死也实属正常。

    但是其中有两例就非常奇怪,死者的身体柔弱的好似无骨一般,四肢被打成了结,死时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容。

    起初从上到下都没人关心这些普通人的死活,大伙儿沉迷于玩乐之中,怎么有功夫来搭理这些人?直到一位上等舱的某位夫人彻夜不归,然后被发现死于下等舱的某个舱室内,死状与那两个人类似时,终于还是引起了她的丈夫的怒火,果然,有富人掺杂在这件事情里面,所有船员的行动都快了十倍不止。

    但是这样的没头没脑的搜查什么结果也没有,更严重的是,一名船员也失踪了!

    随即被发现在锅炉舱内,铲煤工在煤堆里找到了那个身体内被塞满了煤球的船员,同样四肢被打结!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对整个客轮上所有人的挑衅!

    由船长雇佣的来自金甲犀牛保安公司的两名安保人员开始在客轮里面来回巡查。

    下等舱里面所有的人全部被拎到了甲板上,挨个检查询问。

    其中有许多人衣不蔽体,但是依旧被船员们敲诈完身上最后一个子才堪堪放过他们,乌翎发现这些人的目光呆滞且麻木,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习以为常,而其中有不少正是清庭的人。

    对于他们,乌翎有着同情,但也仅限于此,顶多在吃饭的时候给他们多加了两个土豆,而要想彻底解救他们,别说乌翎没那个能力,就是有,又该怎么安置他们呢?

    弱肉强食的年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虽然残酷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下等舱被腾空了,船员和安保人员下到里面进行搜查,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爱惜生命的巴塞尔男爵强烈要求乌翎对他进行保护,执行保镖该进的义务,也是为了对法郎表示敬意,乌翎不得不委屈求全,住到了巴塞尔男爵的舱室。

    虽然自己建议巴塞尔男爵搬到自己的上等舱去,但有“被迫害恐惧症”的巴塞尔男爵打死也不愿意挪窝,只能自己“贴身”保护了。

    庞大的气动战兵放不出来,蒸汽战甲也是一样,乌翎迫不得已,当着他们主仆三人的面,把破碎的风蓝爪镰碎片给搬了出来,然后就是拼装改造。

    风蓝爪镰的外表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有着彼得千叮咛万嘱咐,乌翎也不敢将它光明正大的放出来,何况自己手里已经没有完整的风蓝爪镰了,改造之后,谁认得出那个连漆都刷不起的破机械是风蓝爪镰改过来的?

    新生的风蓝爪镰个头打了一圈,由原先的小孩模样变成了中年人大小。

    主要的制敌手段也不再是弹出的锋利刀片,而是改成了更具有威胁性的哈奇开斯速射炮。

    左右手臂位置各安上一门速射炮,原本底部近似陀螺的设计也换成了轮毂,更便于操作。

    同时也保留了它的链刀抛射能力,前后各留下了四个发射孔,也保证了它的制敌手段不只是明显的机炮,还有一样致命的冷兵器。

    乌翎自己则掏出了莫辛甘纳步枪,找出替换枪管,将原先膛线磨得有些严重的旧枪管换掉,又将限制供弹的弹仓给拆掉,装上了20发的供弹板,让火力更持久。

    制造出的子弹也全部被磨平了弹头,安装上了铅制弹头,对于职业者具有更大的威胁性。

    都说枪支是男人的浪漫,巴塞尔男爵即便看着傻愣愣,也不妨碍他对于枪支的热爱,更何况在这种危险的处境下,一把由气动工程师整备过的枪,可靠性更不用说。

第66章 雇佣(三)

    “好吧!乌!你折服了我!说吧!这把枪你要多少法郎?”巴塞尔男爵眼热道。

    他觉着乌翎当着他的面整出一把好枪,用意太过明显,不就是想要刺激消费吗?我买还不行吗?

    乌翎嘴角带着一丝得意:“这可是由我亲手校正过的!你明白其中的价值!”

    乌翎把难题又抛给了巴塞尔男爵。

    “好吧!好吧!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不!资本家!这个词更适合你!那么3000法郎?”巴塞尔男爵报出一个他觉得合适的价格。

    “上帝啊!如果3000法郎就能获得一把这么好的枪!我想巴塞尔男爵家里怕是已经堆满了这样的武器了吧?”乌翎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巴塞尔男爵没有丝毫的难为情,他开口道:“5000法郎!这是个很高的价格了!在浪漫法兰西都不一有人愿意向我一样付出这么高的价值买一把有些过时的枪,即便他出自气动工程师之手。”

    乌翎不置可否,哪怕是一把火铳,在气动工程师的改造下都能成为一门小炮,这无关于过不过时,只看气动工程师的实力如何。

    不过巴塞尔给得价格不是很低,看在他是雇主的份上,乌翎就不和他斤斤计较了。

    “拿着吧!你赚大了!男爵!”乌翎说道。

    巴塞尔男爵搓了搓手,接过枪之后就如同看到美人一般,爱不释手。

    当乌翎又拿出三支毛瑟步枪时,巴塞尔男爵的脸上出现了丰富的变化。

    乌翎一把一把地整修并且进行改造,很快一把毛瑟步枪改造完成,简单的气动改造让它的各方面属性都有了提高,配上供弹板,现在号称欧陆强国的铁血德意志也不过就是靠着这种枪把他的好邻居浪漫法兰西按在地上摩擦了几次。

    乌翎对着枪口吹了几口气,眯着眼瞟了瞟那双眼紧紧盯着乌翎手中的毛瑟步枪的巴塞尔男爵,心中有些得意。

    突然,自船舱下方传来剧烈的晃动,桌子上的杯子划了出去,咖啡泼洒在珍贵的萨珊地毯上,巴塞尔男爵则披上一条毛毡,在贴身仆人桑切斯的护持下躲到墙角,希瑟斯也从旁边抄起一个花瓶护在主人身边。

    乌翎提着毛瑟步枪扶着墙站好,一直脚对准舱门,随时准备冲出去。

    呼喊声伴随着客人们的惊慌失措传遍整艘客轮,船员到处奔走呼吁所有人保持安静,直到晃动消失,这场喧闹才算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难道撞上暗礁了?”巴塞尔男爵惊恐地问道。

    在大洋之中撞上暗礁?这要多倒霉的运气啊?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吗?有人吗?”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

    所有人都看向巴塞尔男爵,男爵脸上一片煞白,他用求助的眼光看着乌翎。

    “没事!不是来找麻烦的!”来人声音急促,哪里有这般上门杀人的?

    乌翎打开门,来人是船上的船员,衣物都湿透了,却顾不上换,他说道:“先生你们好!你们舱室下面的管道破裂了,随时可能渗水溢到上面来,建议你们立刻换房间,也方便我们打开管道进行维修。”

    巴塞尔男爵看向乌翎,眼中满是狐疑,这下好了,除了搬去上等舱还能去哪儿?

    乌翎拉住船员问道:“怎么管道就坏了?刚才的晃动怎么回事?”

    “动上手了!那个恶魔被金甲犀牛公司的保安发现了,两人在下面打了起来,管道是被打坏的。”那船员认出了乌翎,毕竟是船上少有的职业者,乌翎的东方人模样更是让人难以忘记。

    乌翎挑起了眉毛:“找到罪魁祸首了?那抓住了没?”

    船员有些沮丧:“下面舱室本来就黑乎乎的,那人还专门弄了一身行头遮住了脸面,要不是金甲犀牛的保安惯于这种地形搜查,根本找不到这号人,但是要拿住就难了,而且据说那家伙身手了得,把那个保安肠子都给掏出来了,幸好船上有医生,不然多半要丢了性命!上帝保佑!我得回去了!”只是嘴上说着,脚步却原地不动。

    乌翎当然知道他的意图,说了半天,怎么能没有小费呢?

    几个法郎丢过去,马上就痛快地离开了。

    船员一离开,房间里所有人的眉头都打了个结。

    “连金甲犀牛的安保人员都解决不了吗?这样的凶犯是怎么混上船的?船长眼里只有法郎吗?他要害死整船人不成?”巴塞尔男爵喋喋不休,希瑟斯一会儿看看桑切斯一会儿看看乌翎,嘴上不说,心中也焦虑地很。

    桑切斯看不出什么想法,但是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乌翎其实也挺犯怵,真要打斗起来,在舱室之中他一点优势都没有,只有开阔地带,摆开架势,气动工程师才能不落下风,现在也只能看那两个安保人员有没有什么新手段了。

    “那就请巴塞尔男爵委屈一下吧!我的房间里面也没有贵重物品,不需要整理,你们直接搬进去就好了。”乌翎拉了一下枪栓,清脆的枪机声在乌翎听来如同仙乐。

    “咚!”

    “咚咚!”

    “怎么回事?又出了什么事?”巴塞尔男爵听到房间外传来的碰撞声,有些失措地喊叫。

    “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听到这样的呼喊声,乌翎蹲下身子举枪,脚下一滑蹬了出去,对着迎面来的黑影就是一枪。

    狭小的过道空间根本容不得他闪避,想要硬吃了这一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子弹,但是弹头那暗沉的灰银色让来人心中一沉。

    黑影身上的衣物鼓起,去势不减,鼓起的衣物根本没有起到阻拦作用,但是气在衣物之中聚集,在子弹经过的路径上,气扯着衣物打成旋想要绞住子弹,但是铅弹头打在气聚集的地方,气就瞬间为之一滞,但是他本身实力高强,气足够凝实,并没有溃散,但是乌翎随之发动的热感爆裂,让黑影猝不及防。

    子弹的速度本来被气形成的避障稍稍减速了,但是热感爆裂让它有了新的动能,速度骤然加快,混着碎成粉末的铅粉,打在气障上,黑影的防御宣告失败!

    本以为只要防御一颗子弹,但是碎成了弹片,要防御的面就增大了,之前聚集在一点的防御根本来不及展开,只能抬起手臂护住面部。

    “噗噗噗!”

    如同雨打芭蕉一样,黑影身上出现无数密集的小窟窿。

    而这个时候,第二颗子弹已经进入弹仓,乌翎不用思考,子弹出膛!

    黑影第一颗子弹带来的痛楚还没有消去,乍闻第二次响声,整个人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能再往前了,哪怕那个人与他只有两个手臂的距离!

    子弹打了过来,他不敢硬吃,但是手上却凝起一股气,打向子弹,不指望止住它,但至少要将其打偏。

    只是乌翎也不指望子弹命中,出膛之后就将其引爆,距离足够近,碎裂的弹片足够覆盖整个过道。

    黑影心中气急,若不是空间狭小,怎么会让人用把枪欺负成这样?

    整个身子不知道挨了多少碎片,滚成一团,向着过道另一侧撞了过去!

    过道两侧,一边是房间,另一边是开窗的墙壁,墙壁本身是较薄的铁皮混合硬木制成,而黑影本身将气护住周身,一下子就撞开了护墙。

    一个黑影从客轮中段墙壁跌出,此刻甲板上还有许多人,听到枪声就抬头看向居住区,正好瞧见一个人破墙而出。

    一些船员看见黑影落下,自以为立功的机会来了,一拥而上。

    那黑影将将落地之时身子伏地,单手撑住地面,双腿划出一圈,将扑上来的船员给踢了出去。

    似是要发泄刚才的狼狈,出手极狠,被踢的船员无一不是口吐鲜血,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而那黑影却瞬间将衣物上抛,众人眼睛随着衣物翻飞而向上看去,而脱去衣物的凶手身子周围腾起烟雾!

    “他要跑!抓住他!”

    各种语言的呼喊声都有,甲板上人极多,一下子喧闹起来,跟在黑影后面的金甲犀牛的安保人还在破洞旁边向下面张望,那凶手却化作烟雾消失不见了?

    “都是蠢货吗?乌给他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居然都抓不住人!还被那个魔鬼给蹬死一个!怎么会有这么多蠢货!还聚集到了同一艘船上?”巴塞尔男爵已经絮絮叨叨地骂了船长以及他的船员一个下午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烟雾消失不见,这样的手段是相当不凡了,但是那凶手必然还在船上,毕竟是在茫茫大海之上,独自一人在海上是休想活下去的。

    只是这船长带着船员挨个搜查,又亲自来找乌翎核实了情况,了解到凶手身中数弹,必定留下伤痕,却到现在都找不出来,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效率。

    希瑟斯从外边推门而入,他的手中推着餐车,食物都是自带的,专门弄到厨房里面开了小灶,由于船上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厨师做饭都没有心思了,希瑟斯多花了数十个法郎,才使唤了两个厨子做了一顿饭,让他心疼不已,也不禁要为男爵的腰包担心起来。

    “两块牛排,两杯天竺咖啡,两盘黄油面包片,还有一点烘烤的蛋糕,以及一点蘑菇汤!匆忙之下只有这些了,那些厨师都不愿意花功夫在食物上面,他们都迫切地希望躲回自己的房间。”希瑟斯脸上带着歉意,同时将食物布置好,让巴塞尔男爵和乌翎用餐。

    “谢谢!很丰盛了!如果是我的话,估计就是吃一些水果拼盘,可享受不了新烤的蛋糕和煮的浓香四溢的蘑菇汤!”乌翎不忘感谢希瑟斯。

    巴塞尔男爵食欲不振,刀叉拿在手中却迟迟不动手。

    他叹了口气:“这还有大半月才能到最近的港口,我都想不明白该怎么才能熬过去?我那个侄子派的人也不知道在不在船上,要是他趁乱动手也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

    唉!我怎么就选了个这么一艘破船呢?”

    乌翎对巴塞尔男爵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既来之则安之,还不如专心对付面前的吃食,手艺不错!还过得去,何必苦了自己的胃?

    乌翎刚刚解决掉一块面包片,准备对切好的蛋糕下手时,又有人在外边敲起门来。

    巴塞尔男爵心情本就很差,用餐的时候被人打搅更是脸上挂上了一层寒霜。

    只是作为男爵,他也不能无礼地不让人进来。

    希瑟斯打开门,却是那船长约瑟夫带着两个船员以及那名金甲犀牛的保安。

    只是这名保安的脸色也是差极,只有他一个人却要保证整艘船上所有乘客的安全,着实有些为难。

    “十分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几位的用餐!男爵先生,乌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约瑟夫船长单手抚胸弯腰致歉。

    巴塞尔男爵也不能一直冷着脸,抬了抬眼皮,用微沉地声音说道:“约瑟夫船长,我想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你看!就这些食物,我花了数十法郎来加工!”

    巴塞尔男爵借机吐槽厨师的不敬业。

    约瑟夫船长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好似说得不是他船上的厨师一样。

    “我会狠狠踢那个蠢货的屁股的!当然,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向乌先生寻求帮助!”约瑟夫船长说出了他的来由。

    乌翎没有停止对付面前的食物,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享受美味的蛋糕。

    约瑟夫知道这样空口白牙地要求是打动不了一位职业者的,他用更加恭敬和诚恳地语气说道:“乌先生!今天多亏了你出手相助,才能击伤那个万恶的魔鬼,只是可惜,让他跑了!

    我这次受上等舱的六位客人,以及金甲犀牛公司的人员的委托,”他回头看了看旁边的壮汉,那壮汉也是点了点头,约瑟夫便继续说道:“当然我们这艘客轮上的所有船员都强烈要求,希望能够获得您制作的气动步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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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动时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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