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寄生
“记录开始！天启民事调查局所属信息采集科科员代号002–53，
已经到达信息采集科指定投放位置，本次投放地点代号：海蓝，
土著名称:地球。
初期探索投放灵魂寄宿体十万名，获得信息反馈十五名，有价值信息段三节。
地球–科技侧文明，灵魂寄宿体身份李傲天，获得奥焦财团掌控权，详细记录科技侧文明发展历程，并收获科技侧文明战争果实–核弹研发技术，信息段评价中下。
异度地球–魔法侧文明，灵魂寄宿体身份康斯坦丁·莫道李，获得光辉教廷红衣大主教席位，详细记录魔法侧文明进化历程，并收获魔法侧文明奥术果实–光明神系法术总概，信息段评价中中。
异度地球–能量侧文明，灵魂寄宿体身份王硭，获得新朝皇帝头衔，强力破坏能量侧文明发展历程，扭曲其发展状况。
鉴于王硭该行为严重违反天启民事调查局运行规则，已被列入重点抓捕名单，目前状况:流浪地球多维度空间。
根据调查局董事会要求，对地球以及其多维度空间进行再探索，并要求灵魂寄宿体寻找王硭踪迹，修正被影响的历史进程。
中期探索投放灵魂寄宿体十万名，投放舱就位！
开始投放！”
……
清庭，大莲，海军军事学堂。
雷雨之夜，黄豆大小的雨滴打在石板路上，本应该安安静静海军军事学堂内，此刻居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大型燃气灯吊在军事学堂餐厅的顶上，下面是被用餐桌拼起来的一张大型会议桌，桌子上摆着一张海军军事学堂布防图。
此刻学堂餐厅里面，聚集了数百名身着水泥灰呢子军装的学堂官兵。
这些官兵右手托着军帽放在腰间，左手贴着裤缝，辫子在脖子间绕了一圈，搭在胸口。
为首的一名军官手中还拿着一根教杆，帽子被丢在一边，上半身几乎快要趴在会议桌上，拿着教杆狠狠地在布防图的某个位置重重敲打了两下。
低沉着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我辈武人，在危难之时必要身先士卒救万民于水火。当今圣上已然成人，有雄主之姿，然后宫之妇人贪图国器，屡屡阻扰圣上亲政，此等颠倒乾坤，牝鸡司晨之事焉能放任？
今日我海军新兵必要叫那败国之鄙妇知晓，何为匹夫一怒！
圣上万岁！”
“圣上万岁！”周围的官兵个个神情激动，挺胸抬头，眼中充满狂热之色。
随后只见领头的军官站直身子，将辫子末端衔入嘴中，戴上帽子，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一脚踢散拼合起来的会议桌，桌子下面摆放着两口箱子。
箱子被打开，一边是白亮的雪片大刀，一边是闪着油亮的火枪。
在军官的注视下，这些士兵走到箱子前拿起自己觉得趁手的武器，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冲出餐厅。
在餐厅一角，几名穿着白色绸缎的文官与一名穿着西装的戴眼镜的工程师被绑在了一块。
那些文官眼中露出惊恐与绝望，他们显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而不论事情成功与否，那位坐在龙椅旁边的妇人都不可能饶过他们的家属。
被绑着的工程师却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只是低垂着脑袋似乎睡着了，却没有人看见他被反缚着的手中拿着一个金属齿轮在反复的磨着绑住他的绳子，手指已经被磨破，鲜血也流了出来，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
随着餐厅里面的官兵散尽，所有人内心的某处似乎都已经到达了顶点。
第一声枪响后，被绑着的那几个文官就身子一哆嗦，给吓尿了。
工程师之前那般的冷酷，此刻居然也皱了皱眉头，屁股挪了挪，想要离这几个家伙远一点。
齿轮终于将绳子划破，他急忙站起身，坐了太久，让他一时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但是他还算敏捷地用手撑住身体，没有让自己脑袋和地面亲密接触。
他迅速起身向餐厅外面跑去，任由那几个文官在后面“呜呜呜呜”地鬼叫。
雨夜的石板路湿滑至极，为了避开那些士兵，他不得不从泥泞地花园里绕道。
枪声越来越密集，如同鞭炮一般吵得人心烦意乱。
喊杀之声，尖叫声，敲锣打鼓救火声，还有让人颤抖的炮声……
这个雨夜注定漫长而又惨烈！
匆匆忙忙地翻出花园的矮墙，马上就要到自己的那个小屋子了，男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他的手指甲里面满是污泥甚至还有碎小的石片，手掌上全是划痕，鲜血滴滴答答，西装已经湿透，黏在了身上，然而他却全然感受不到苦痛，因为他的快乐之源就在不远处的屋子里！
只是越靠**常走过的小巷子，他的心越是慌乱。
因为这里也出现了那不该存在的破门声，妇人的惊呼声，孩童的哭泣与男子反抗的哀嚎交织成了雨夜的主旋律。
等到他走到自家所在的巷子入口处，他的眼中已经满是血丝。
强拳民团！
他们裹着白头巾，挨家挨户地砸门，手中的刀枪明晃晃，男子不敢做声，女子瑟瑟发抖，孩童被蒙住双眼。
若是家境一般，他们就只是翻翻倒倒，嘴里骂骂咧咧，能拿到什么就带走什么。
若是家境殷实，男主人轻则挨打，重则被杀，女子则被拖入屋内，不一会儿就传来各种不堪之声，至于那些孩子，早已经被刀枪架住……
混乱！这是躲在家中事不关己的人的想法！
灾难！这是受到劫掠与侮辱的普通百姓的想法！
狂欢！是施暴者的想法！
而这个湿透身子的男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要伤他！不要！
他发了疯从巷子入口一路往里面挤去，有几个强拳民团的人想要拦他，却被身边的伙伴拉着继续他们的狂欢派对，根本不想搭理那个疯疯癫癫地人。
他呆呆地立在家门口，屋子的门打开着，里面漆黑一片，他一跛一跛地走进屋子。
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孩子！
只有在屋子里面，血腥味才那么浓烈刺鼻！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无力与绝望！
他双膝跪倒在地，手颤抖着扶起那个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
孩子的脖子上原本有他为他打造的一个银项圈，这本来应该是保他平平安安的护身符。
此刻项圈没有了，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
男子哽咽着喉咙，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想要大叫，却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抽空了力气，他想要发泄，却发现家中除了碎裂的碗碟，再找不到什么完整的器物。
他摸到了一片碎瓷片，脸上突然有了诡异地笑容，他淡淡地说道：“小翎啊！爹爹来找你了！不怕啊！”
男子抓着瓷片的手像极了他握住齿轮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是为了求生，而这个时候，他却是为了求死！
脖子被划开，鲜血涌了出来，滴在了那个躺在他怀中的孩子脸上。
男人脑袋垂了下来，脸上带着只有他的小翎才能看到的欢乐，美极了！
雨夜之中，一道白色的光影走入了这个昏暗的屋子内。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他走向了那个孩子。
原本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小男孩突然从男子怀中做起，睁开空洞的眼神，四处打量。
慢慢地，他似乎是突然开窍了一般，眼中有了泪水。
“爹爹！”
小男孩吃力地想要抱住这个成年男子，然而他本来就已经失血过多，加上早已经在地上躺了太长时间，手脚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来，只能看着男子重重倒地。
然后就看到那个男子的胸前有一块剔透明亮鸽子蛋大小的水晶浮了出来。
他缓缓将手搭上水晶，脑海里传来冷漠又不带感情地机械声。
姓名:乌翎
年龄:14
职业:无
状态:失血、无力、感冒
技能:慧眼如炬（低级）
装备:空间水晶
信息采集度:4%
乌翎并没有惊讶这个声音的来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次死亡，他现在只是在适应这具躯壳，继承他的记忆，获取他的感情，以及信息采集？是的，就是这个！
似乎自己生来就应该完成这项任务！
乌翎看着手中的鸽子蛋大小的空间水晶，眼中再一次溢满泪水。
阵阵虚弱感袭来，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硬撑着在房间里搜寻记忆中装有药品的竹篮。
他咬着牙爬向屋子里面被摔在地上的竹篮，里面散落着许多的纸包。
乌翎的双眼之中有精芒闪烁，不到眨眼地时间便将所有药包的成分分析完毕。
他找到了一个纸包，从里面拿出一枚白色的药丸。
慧眼如炬发动！
名称:无品级感冒药
评价:治疗效果一般，需连续服用一个月方能见效。
切记！多喝热水！
乌翎艰难地吞咽下药丸后，脑袋就昏昏沉沉，勉强靠在床板旁边，失去了意识。
……
雨过天晴之后，只有无拘无束地鸟儿能在枝头欢快地鸣叫，而树下则横七竖八躺着数不清的痛苦呻吟着的难民。
身穿黑色长袍的洋教会神职人员正在挨个给受伤的难民分发药剂。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防治流感的药剂，但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些药剂也能为防疫献上微不足道地作用。
而洋人十分注重这些能够博得普通民众好感的传教方式，花费不大，却能邀买人心。
此刻，乌翎正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宽大的黑袍跟在一名洋人老头身后。
乌翎的父亲是海军军事学堂的一名气动机械工程师，而气动工程正是如今清庭最新鲜的词汇，能够触碰到这个的多少和洋人能扯上点关系。
乌翎的父亲又是最早期一批出洋留学的学子，在洋人的国度见识了他们的繁华热闹，也接触了他们的文化。
两种文明的对冲让许多学子迷茫了，而这时教会往往成为许多学生精神的寄托。
传教士们相信，这些开拓了眼界后的学子如果能够信奉他们的教派，那么他们回到清庭得到任用后就能引领更多的普通民众信奉他们的主。
在这种情况下，海外的洋人传教士就会与这些学子建立良好的关系，一来二去，一些教士甚至会帮他们完成受洗仪式，成为他们前往主的神国的引路人。
乌翎的父亲能够成为气动机械工程师里面也少不了他的教士朋友的帮助。
而海军学堂学生闹事后，教会第一时间去寻找那些被他们重点关注的学子，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乌翎被救了一命。
乌翎前面的洋人老头正是当初帮助乌翎父亲进入气动机械工程学院的中间人，甚至尊称一声学长也不过分。而因为来到东方大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能够谈得上来的朋友就显得更为珍贵了。
这也是乌翎能够跟随在这个来自铁血德意志的洋人老头身后的原因。
洋人老头有个很拗口的名字，彼得·冯·弗里克，老头让乌翎叫他彼得就好。
彼得曾经见过这个可怜的小男孩，他患有罕见地肌肉萎缩病，为此这个本应该能够过得体面的家庭在花费大量的财物购买特效药后，不得不住到小巷子里最廉价的民屋中。
而在经历了这次家庭剧变之后，虽然他的身子依旧显得单薄但是疾病却好像离他而去了，眼中却时不时流露出精光，让彼得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为主再感化一位迷途的羔羊。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乌翎白天跟随彼得散布药剂，为这些普通民众做一些简单的救治，在晚上回到教堂后，彼得作为一名神甫的同时，还身兼教会的气动工程师的身份，刚好向他教授气动工程学。
乌翎原先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提供多余的精力来让他了解外界，他在14年里所祈求的就只是能够给自己一副常人的身体。
现在他有了想要的健康身躯！
但是也有了要承担的责任，以及最简单且明确的复仇！
但是仅仅有一副普通人的身躯是完成不了他想要的复仇的，他需要力量！超出常人的力量！
第2章 短暂的安宁
乌翎和彼得神甫待在一块的这些日子里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了解与认识。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拥有无限可能的能量，彼得神甫说这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气。
气存在于天地之间，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着。
气能够让人类拥有移山倒海的力量，当然，乌翎心里是不相信的，他见过海，那是一望无际的，即便是大莲军港里面的战舰放在海上也只不过和蚂蚁一般大小。
但是神甫向他展示了气的威力，由气驱动的火枪能够直接击穿百米外的一棵一人合抱不来的大树，而普通的燧石火枪只能擦破一层树皮，在上面留下一块巴掌大的黑斑。
乌翎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气真的很神奇！
而彼得神甫却告诉他这只是气的低级使用，普通的人学会基本的利用气的方法都能做到这一步，而真正的强者独自面对千军万马都不在话下。
然后神甫万年不变的脸上有了微微得意地神色，抬起右手，在他的手腕处挂着一条金属手链，而手链上有一枚金属吊牌。
他捏着吊牌说道：“可怜的乌翎！瞧清楚！这就是我彼得·冯·弗里克能够穿过危险的海洋来到这里传教的倚仗，我是一名高贵的气动工程师！记住！是高贵的！我和那些满脑子肌肉的练气武道家不一样，那些只会向主祈求这个祈求那个的纳气御术师也比不上我们，在我们心中，唯有主与真理不可辜负！”
于是，在没有任何人征求乌翎的意见的情况下，他成为了彼得神甫的准学生，也就是教会未来的一名“冉冉升起”的气动工程师！
乌翎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气恼，庆幸的是气动工程师真心不是一个普通人家能够负担得起的职业，从入学到成为学徒，没有足够的财富支撑，你甚至都买不到一本最基础的《气动工程学》。
更谈不上成为一名合格的气动工程师了！
于是，每晚都能看到乌翎在教会的小隔间里，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板凳上，面前的书桌上堆着厚厚地一叠笔记，左手边有一个装书的小架子，从《气动答疑》、《初见气动》到《气动构建学说》、《气动工程分解》……还有一本《气动工程师的风流韵事》？不对，这本是彼得的私人收藏，他怎么可以藏在这里！
右手边是一本图册，薄薄地几页纸，里面却有着整个清庭都难得一见的高阶图纸。
从小型的气动手枪，到中型的气动吊灯，以及根本还没有在欧罗巴普及开来的气动机车等等，这些都是只在欧罗巴大陆才会有详细地图纸解析。
而这里，居然是作为乌翎的课内读物。
乌翎只是粗略地把这本图册翻了翻，脑海里面就一直有声音响起。
信息采集度：5%
信息采集度：6%
……
信息采集度：10%
叮！
截止到今日，已经获得两次信息采集度奖励！
是否领取？
乌翎嘴里叼着鹅毛笔，潜意识中似乎并没有奇怪为什么会有奖励一项，而是很淡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领取！
恭喜宿主获得一次抽奖机会以及新手奖励包一份！
乌翎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看上去还沉浸在读物里面描述的神奇世界，但是心中却有着丝丝窃喜。
开始抽奖！
乌翎冥冥之中能够看到自己面前有一个摸不着的转盘。
转盘上有十二格，一个指针正在转盘上高速旋转。
叮！
恭喜宿主获得单片眼镜一副！
名称：单片眼镜
介绍：拥有最多六倍的放大倍数，足以让你看清树叶的每一条脉络！
乌翎说不明白为什么心中会有淡淡地失落，显然这个单片眼镜并不足以让他满意。
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到了新手奖励包上。
打开！
乌翎心中默念，然后自己面前就看到三个小方格。
把注意力投入第一个方格里面，一个红色的药丸跳了出来。
名称:精炼大力丸
介绍：初级大力丸的强化品，强身健体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乌翎心中一喜，这才是现在自己迫切需要的。
他接着看向第二个格子。
名称:思想鹅毛笔
介绍：能够记住已经书写过的内容，在宿主心中联想到时自动书写。天启文学院三年级生苦思冥想地杰作，可惜用心不良，竟是为作弊所备！使用者引以为戒！
乌翎嘴角微微抽动，手掌轻轻摸了摸额头。还好，这个应对彼得布置的作业应该能有极大的帮助。
第三个格子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
名称：见习生的白衬衫
介绍：上等布料，手工缝制，只为极度享受！衬衣口袋可提供不超过一立方米的储物空间，这是它唯一的卖点！
乌翎舒了一口气，这个也是他想要的。
此刻白色的见习生衬衫已经自动穿到他的身上，取代他原来穿着的那件，衬衣口袋里面有一支鹅毛笔和一副单片眼镜，此刻手中捻着一枚红色药丸。
他想也不想，直接将药丸投入口中。
瞬间，一股热流自喉咙流向全身，他原本还因为感冒而有些微微冰凉的身体此刻居然微烫了起来。
他不得不将衬衣的领口纽扣解开，脑门上已经冒出了热汗。
只是这短短的几息间，乌翎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有种晒完太阳之后的舒适感。
这种精炼大力丸对于身体的强化效果真的是棒极了！
乌翎忍不住在心里给它点了个赞。
彼得神甫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乌翎正襟危坐，看上去像是在认真的翻阅图册。
彼得神甫压低身子，然后就是一记脑瓜崩！
“哼！小子！给你这个《欧罗巴机械鉴赏》是让你这个时候看得吗？你能看懂上面哪个机械的原理？好高骛远！”
彼得神甫很不客气地把图册盖起来放到一旁，走到乌翎左手边的那些书旁，随手抽了一本《入门机械原理——新手必备》，放到乌翎面前，嘴唇的小胡子抖了抖，说道：“来吧！孩子！主曾经说过，当你无法记住主的真理的时候就要多多抄写！你们的孔夫子也说过学而不厌，所以你的笔是不能停的，今天晚上休息前，我要看到你端端正正地抄完第一章！不许偷懒！”
乌翎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嘴里嘟囔道：“主真的说过这么蠢的话吗？怎么看都想神甫自己说的！”
“不许腹诽主！”彼得的声音隔着老远传了过来，乌翎连忙动手抄写，不敢倦怠。
第二天一大早，彼得再次把睡得迷迷糊糊地乌翎拖下了床。
乌翎和彼得神甫还有一队修士要去集市采买生活物资。
大莲海军军事学堂的动乱用“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来形容恰到好处。
一帮热血上头的青年学生在几句空想口号下拿起武器进攻大莲城城守府？
看上去浩浩荡荡地学生队伍走到一半就有一些人被冰凉的雨水打醒，这种掉脑袋的事自己倒是一时玩得高兴了，但是能进学堂的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哪里敢办这种无法无天的事？
于是一伙儿人走到大莲城的街道上就自己先散了，胆小怕事的直接躲回了家，胆子大一点，想要火中取栗地直接就先一步跑到了驻大莲清庭警备军营出首去了。
清庭的军队荒废多年，但是也不是一般学生拿着几杆火枪就能对付的。
警备军营的官兵早就在营里荒得无事可做，听到有人告发学生谋反，一个个跟点了大烟似的，浑身得劲，抄起家伙就乱哄哄地赶去镇压。
只是这学生虽然跑了不少，但是他们的操练却要比这帮偷奸耍滑地兵油子勤快地多。
几杆火枪加大刀片子愣是打的这帮“乌合之众”抱头鼠窜。
只是奈何他们人数实在太少，火枪没几杆，弹药又不多，还赶着雨天闹事，这一大半火药都湿了。
最终还是抵不过带队官兵喊得“杀贼一人得银十两”的金钱激励法，寡不敌众地他们做下最大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在城守府门前扔了一颗铁皮实心雷，把城守府的大门给震塌了，让里面的城守老爷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连带着怀里搂着的小妾一阵叽哩哇啦乱叫。
恼羞成怒地城守大人命令警备军营把那些被活捉的青年学生带上了菜市口。
采买物资的彼得和乌翎好巧不巧地看到了刽子手喝酒砍头的场景。
彼得脸上一片严肃，默默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乌翎有些无所谓，在清庭砍头这种东西耳朵里都快听得生茧子了，只是当面看见心中有些泛呕。
旁边告示栏上，有一张大大的白纸贴着。
上面有那些被砍头学生的名字，以及洋洋洒洒地吹嘘警备军营如何在城守大人的领导下平息这场动乱，接着就是那些还没有意识到错误的学生赶紧自首，免得祸及家人。
乌翎摇了摇脑袋，想必这场骚乱之后，唯一得利地就是城守老爷了吧？又可以升官，嗯！还能再买个漂亮丫鬟！
彼得拉着乌翎走向别处，嘴里低声道：“太不文明了！这种血流的满地都是的样子真粗俗！这些学生也真的是没脑子啊！放着学堂里面的气动工程师不请教，却拿着那些破烂货闹事，真的是有辱斯文！”
乌翎眉头紧锁，彼得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他提到气动工程师的时候，乌翎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痛，眼中突然不争气地有泪花上涌。
彼得注意到了乌翎的变化，忙说道：“抱歉！小乌翎！我不是有意的！我想你的父亲在主的国度里会有幸福地生活的。”
乌翎也学着彼得的动作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嘴里说道：“愿天国众人皆无饥无馁，无忧无虑。”
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搂着他走到另一个集市，后方修士们一个个低头不语。
如果说海军军事学堂的闹事一样的起义是对上层造成的一次不大不小地冲击的话，那么强拳民团则是对下层的百姓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在早期，强拳民团打出的旗号是“强我国民体魄，捍我帝国威严”，那时候的强拳民团在乡野之间说话比官府管用得多，许多治理一方的县令甚至会主动与当地强拳民团的话事人沟通，以求达到保境安民地最低目的。
而强拳民团早年间为了清庭也确实出过力。
至少在阻碍传教士传教，阻止教民献田给教会这些事上，还是很受清庭赞赏的。
只是后来队伍要发展，难免有豪门大户加入，又会有找不到饭吃的混混流氓入团，整个民团的成分一下子就混乱起来。
争权夺位，为患一方，欺善怕恶，丧尽天良，几乎什么坏事他们都会掺上一脚。
最后成了清庭要围剿他们，教会也多次要求欧罗巴诸国派遣部队镇压，早已经成为了过街老鼠。
这一次爆发的拳乱多半就是潜伏起来的拳民趁着海军军事学堂学生闹事然后出来趁火打劫，人数可能不多，但是就是因为他们小股流窜作案，各地的清庭驻军反而懒得管，任他们胡作非为。
由于拳乱突然在大莲爆发，虽然只是在普通的居民区造成了破坏，但是很明显，最近集市上贩卖生活物品的商人少了，百姓更少了。
彼得神甫最终不得不忍痛多花了比以往多一倍的清元才买到了平常一周所消耗的蔬菜和大米。
然后神甫带着乌翎和那些修士在街面上打转，终于找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彼得神甫似乎是想为自己之前的话道歉似的买下了所有的糖葫芦，然后将扎在稻草上面用一根木棍挑着的糖葫芦串都交给了乌翎。
乌翎在彼得神甫一副就知道你会喜欢糖葫芦的目光下羞红了脸，然后一路上挑着糖葫芦，看到小孩子就给他递一根，然后转头很骄傲地看着神甫，一副你不要瞧不起人的样子。
彼得神甫小胡子抖了抖，虽然面上没有夸赞乌翎，但是还是默默地划着十字，低声道：“愿主保佑这个善良的孩子！”
乌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中有种莫名地解脱与欢快，是那些孩子得到糖葫芦后快乐地神色吗？亦或是自己除了复仇还能做些其他什么事吧！
第3章 强拳民团
乌翎回到教会后就要面对神甫布置的书山题海了。
听那些修士说，在欧罗巴很多孩子都没有像自己这样遭受这种“不人道”的待遇，但是神甫却理直气壮地说这符合清庭的国情！
原本因为糖葫芦而对神甫产生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只能把愤恨发泄在作业题上。
这天晚上，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乌翎终于成功地将一本《气动起源》读完，并且按照要求完成了笔记，正沾沾自喜间，教堂里面却突然传出了往日从来不曾听到的吵闹声。
乌翎好奇地走出了小隔间。
在正厅里面，一名浑身血污的骑士正倒在一名修士怀里，旁边有一位修士手中拿着纱布在帮他止血。
彼得神甫站在骑士身边，骑士的声音断断续续，让人担心他一口气说不完就会昏厥过去。
乌翎挪着小步子走向神甫，虽然自己的德意志语学得很慢，但是他还是听懂了几个词。
围攻？受伤？混乱？
彼得神甫的表情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即使乌翎不能明白骑士的全部意思，但是看神甫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没发生什么好事。
果然，随着骑士的昏厥，彼得神甫气得直接把外面宽大的黑袍给扯了下来，露出里面一身掺杂着机械表盘的铠甲。
黄铜色的铠甲上有着奇特的花纹，花纹间有淡蓝色的液体在流动。
在彼得的左胸口有一排仪表，仪表之间有粗铜管相连。
彼得神甫发怒的时候，整个教堂里面的修士都颤抖地伏在地上，只有乌翎眼中满是好奇之色，虽然觉得彼得神甫的样子很吓人，但是架不住他身上的铠甲更吸引乌翎的目光。
乌翎这些日子的“苦思冥想”还是让他认出了其中一个表盘，压力调节表，平衡铠甲与外部大气压力，便于使用者更好调节自身平衡，其它的也各自有着不同的作用，绝对不可能是装饰品。
彼得神甫冷着脸扫视了教堂一圈，看到乌翎好奇宝宝一样看着他身上的铠甲，老脸突然垮了垮，然后迅速板直，说道：“乌翎！你过来！”
乌翎正愁没机会凑近看，听到彼得神甫的话，连忙小跑到彼得神甫面前。
当然他还是忍住没有直接拿手摸，因为彼得神甫摆出一副你敢摸就打断腿的表情。
“给这个小家伙整一套骑士铠甲，教会凡是能拿得动武器得都跟我走！这次一定要给那群渣渣一点颜色看看！主也是有怒火的！”彼得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出前所未有的狰狞。
黑夜之中，所有的修士不复往常祥和的面庞，取而代之地是冷漠。
他们褪下修士服换上了一身精装铠甲，手中提着一盏低燃气灯。
腰间插着十字剑，背上则是清庭正普遍装备的深红三型火枪。
这种有两根枪管的火枪可以通过扣压扳机，达到两段射击的效果，威力巨大射程适中，虽然准头有些差劲，但是当这种火枪组成排枪释放的时候，精准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教堂内的三十名修士换上了装备，乌翎则作为彼得神甫的扈从跟随。
然而这名扈从的装备却一点不比那些修士差。
腰间是单发大口径手铳——鹃尾花炮，一次能够发射出大号铅弹三颗以及铁砂无数的近距离杀伤利器。
背上同样是一支深红火枪但却是少见的单管型，被称作红色猎手的深红四型火枪。保证了威力与射程的同时，增加了稳定性和瞄准性，更主要的是枪身上多了一节瞄准镜！
在欧罗巴新出现没超过三年的特殊光学气动精品，只有高超的气动工程师才能打造。
虽然只能够进行三倍视距放大，但是这对于那些酷爱精准射击的绅士们这简直就是猎场上不可多得的宝物。
除此之外就是穿戴地严严实实地铠甲，面罩，锁子甲，裙甲，高筒战靴，战靴里还插着一把匕首，武装到牙齿应该就是说得这名身高刚刚一米六五的“扈从”吧！
本来彼得神甫还担心这个小个子负担不了那么重的装备，只准备让他和穿些轻便地皮甲，但是看他提着接近20斤的深红火枪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不出一点倦色地时候，神甫虽然还有着疑惑却果断选择了加量。
现在一身装备的重量已经快赶上了他的体重了，然而乌翎却还没有表现出气喘的样子，似乎仍有余力？
只是现在顾不得想这些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好好观察这个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突然从病秧子变成了小牛犊子！
……
夜晚，一条火龙在乡下的小路上蜿蜒。
彼得神甫的背上多了两根半米出头的金属直管，尾端直接与黄铜铠甲背部的凸起相连，立在身后，时不时从管里冒出炽热地蒸汽。
乡下的田野间看不到禾苗，却长满了杂草。
草丛里面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响动，偶尔就会有几道灰色的身影从这边跑向那边。
乌翎瞧不清那些跑得极快的动物，倒是彼得神甫瞄了一眼就嘟囔着“打猎”“烧烤”之类的词汇。
而除了田野与杂草，最常见的就是一个个凸起的土包——坟。
这是乡下很常见的埋葬尸体的方式，白天看着还好，到了晚上，一座座土包连成了片，有些还是新堆的上面还插着白色的幡，地上撒着白色纸钱。
而伴随着一些野狗的狂吠，以及淡淡地绿色鬼火时隐时现，乌翎总感觉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而当他走过一处两边都被坟地包夹的小道时，一股难闻的气味突然充塞鼻间。
乌翎身后的修士们突然齐齐地背靠着背，将十字剑握在手中，神情凝重。
彼得神甫也向乌翎身边靠了靠，把他拉到自己背后。
这时，只听到一阵疯狂的掘土声，然后就是一道瘦弱地身影摇摇晃晃地从坟包之中破土而出。
那道身影钻出坟包后，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让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差点呕吐出来，它佝偻着身子，一稀稀疏疏地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胸前，透过头发间隙，能看到后面那个已经腐烂的面孔，它的嘴中流淌着深绿色的液体，这种场面让乌翎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恶人必被自己的罪孽捉住，他必被自己的罪恶如绳索缠绕”彼得口中突然传来宏亮地吟诵声，随着彼得的声音响起，其他修士也跟着吟诵起来。
那还在滴滴答答留着绿色液体的怪物的动作戛然而止，就只看到它用手死死捂住它的脖子，双腿开始乱蹬，似乎有人将绳索套在它的脖子上把它吊着让它喘不过气来。
彼得神甫从乌翎腰间取下鹃尾花炮，上前几步，枪口稳稳地对着它，然后“轰”地一声，那个怪物的上半身就消失不见了，顺便还把藏身在田地里的野鸟惊起一大片。
彼得将鹃尾花炮在手中转了一圈，对着枪口轻轻吹了口气，将它递给乌翎。
身后的修士重新列队，看向彼得神甫时满是崇敬之色。
乌翎此刻也回过神来，对于刚才的怪物它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系列与之相关的描述。
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教会中的典籍里面都有提到过这种因为怨气而尸变出的僵尸，它们力量巨大，没有痛感，没有五六个年轻力壮地成年男子根本拿不下它们。
教会典籍里面就记载过铁血德意志爆发的僵尸袭人案。
其中就有一种能够使用气的僵尸，这种僵尸已经开启了灵智，但凡遇到，都需要当地教会司铎或是执事亲自出手净化。
而刚才彼得神甫只是动用了《圣经》中的一句圣语便轻松解决它，一方面是这僵尸实力不济，一方面可以窥见到彼得的深不可测。
路上遇到了这种秽物，让乌翎心中很是不安。
随着队伍的移动，乌翎终于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了。
那是教会早期进入清庭时为在一些乡村传教而建立的善堂。
如今随着天主教会的教义在清庭的大规模传播，已经不怎么注重善堂地开设了，只是在一些地方仍旧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传教士驻守，给当地民众普及教义。遇到有红白喜事虽然不如道、僧受欢迎，但是也能混口饭吃。
李王庄算是比较靠近大莲的一座大庄子了。
设在这里的善堂也有了十来个年头了。
乌翎记得驻守这里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英岛联合王国的白人老头以及与他同籍的两名骑士。
酒糟鼻子，说话瓮声瓮气，时不时还嘀嘀咕咕，这个老头常会到教会领取补助，乌翎还帮忙办理过手续。
然而当彼得带着乌翎等人到李王庄时，眼前一幕让众人大为愤怒。
庄子里面到处都是火光，还能够听到有孩童和妇女的哭喊声，时不时还会有一阵爆笑声传来，乌翎还闻到了被烤糊了的气息。
庄子口还能看到两个头上扎着白色头巾的男子手中搂着长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当他们看到彼得一行人浩浩荡荡闯过来时，第一反应就是向着庄子里面跑去边跑边喊叫“洋鬼子来了”。
庄子里面本来就闹哄哄的，这一下更是鸡飞狗跳。
彼得站在最前方，手中只提着一把十字剑。
身后的修士队伍迅速以他为核心站位，一手提灯一手提枪，加上他们穿着统一的轻甲，看上去很有威慑力。
庄子里面忽然传来大喝声，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与辱骂声，而庄子里面妇孺的哭喊声也更大了起来。
一名头裹白巾，白巾上面绘着一条飞龙图纹的男子手中持着一杆三股猎叉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身后则是百十名同样裹着白头巾，只是这个时候早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暴徒。
他们手中武器更是多样，铁锹、砍柴刀、斧子不一而足。
他们口中喊着“扫清灭洋”，看似声势浩大但是队伍稀稀拉拉，眼珠子还不住地乱瞟，看清楚来人后，一下子气焰就消散了不少。
借着手中的火把，看到彼得只有三十来人后，为首的那个男子冲着彼得等人一指，歪着脑袋戏谑道：“我道是哪路神仙？原来是大莲城里的教士啊？怎么？赶着趟儿送死？小的们，把那个白皮洋人给我拖出来！”
彼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男子发号施令。
只看到黑暗中，一个被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的洋人如同死狗一样被拖拽着丢在民团众人身前，看到这个洋人的惨样，原本有些战战兢兢地民团成员这时候似乎不怎么害怕了，反而把目光放到了修士们身上穿着的轻甲，以及他们提着的火枪上。
“都给老子瞧好喽！我们强拳民团是要扫清灭洋的，跟清人一条心的要杀，和洋人穿一条裤子的还要杀！对面的洋人识趣地就赶紧投降，爷爷心情好，给你们多留件内衣，哈哈哈！”
那男子说话猖狂至极，下面的小喽啰也附和着哈哈大笑，一扫之前地畏惧和不安。
彼得神甫面无表情，只是斜着身子看向乌翎，嘴角扯动道：“这就是清庭治下的乱民，他们甚至比不上南边的明朝，至少那些人还有些礼义廉耻。”
彼得神甫面对那些还在嬉笑的民团成员站直身子，右手握拳，所有骑士看到他这个动作立刻把低燃气灯放下摆出排枪阵型，齐齐瞄准前方的民团成员。
看到这些骑士摆出射击的架势，发话的男子昂首挺胸走向前方，嘴里嘀咕着“太上、三清”，同时将食指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鲜血淋漓地手指在头顶的白头巾上抹了抹。
那白头巾上的飞龙突然游动了起来！
接着就从白头巾里面钻了出来，张牙舞爪，化作数十米的庞然大物，拦在男子与彼得神甫中间。
这样的场景让民团的人兴奋的嗷嗷大叫，把彼得身后的乌翎吓了一跳。
趁着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这条飞龙身上，乌翎悄悄地使用慧眼如炬观察起飞龙的信息！
名称：召唤类法器（残缺）
评价:低等气化召唤物，通过向未知存在奉纳小量的气获得短暂御使权，战斗能力低下
根据乌翎这些日子的了解，能够使用这种类似法术的多半是纳气御术师，这是比较高大上的称呼，普通人更喜欢叫他们巫师、巫婆、神棍。
他们的法术都需要通过消耗气来实现，只是纳气御术师也有不同的发展方向。
第4章 气动工程师之路
一类是沿着神棍一系发展，通过与神灵或是魔鬼签订契约或是献祭，奉上自己的气，然后从他们那里借来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这类纳气御术师的能力大小往往受限于他们的献祭对象，自身对于术的修炼并不高。
而另一类则更偏向于借力于自然万物，通过消耗自身的气来撬动天地间的气以供自己施法，这类术师本身成就极高，但是更受限于自身天赋，简言之就是庸人退散！
而眼前这个民团领头的人物显然就是献祭了自己的气，招来了这头魂魄和灵智都残缺的飞龙。
乌翎瞪大了眼睛发现这飞龙虽然模样吓人，但是双眼无神且动作僵硬，浮在空中也就保持那么一个姿势，尾巴甩两下就看不见其他动作了。
彼得神甫冷笑一声，也不去管被他们扔在地上的那个白人老头了，直接右手对着那飞龙一挥，深红火枪就齐齐喷出了铅弹。
铅的发现被认为是气动工程师的崛起希望。铅对于气具有极大的破坏作用，驱散气的郁结，打破气的结构，干扰气的释放，让气动工程师有了应对其他两类职业者的手段，确保了气动工程师的地位。
这种金属制成的子弹对于这本身就不够凝练的气化召唤物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
飞龙在铅弹弹幕地攻击下重新化成了气消散于空气之中。
原本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的民团成员霎时就不做声了，而彼得却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往前踏了一步，修士们也跟着进了一步。
而那些民团成员则顿时作鸟兽散，向着庄子里面跑去。
彼得这时候才带着修士赶上前查看那个白人老头的状况。
然而走进才发现，白人老头的咽喉处早已经被开了道口子，血都凝结了。
彼得默默地在胸口划着十字，但是身后的修士却一个个神情激动，表示要把这群无法无天的暴民全部送往地狱。
祷告完毕，彼得扫视周围，那些修士遇到他的目光纷纷挺直了胸膛。
“进庄！将那群暴民全部捉拿送到官府去！”
彼得的话有些怪异，毕竟以往对付这些暴民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击杀不用负任何责任，今天彼得神甫居然会想到把他们送到官府？
当然，他们可不敢质疑彼得神甫的话，只是将深红火枪重新装弹，在彼得神甫的带领下走进庄子。
地上满是尸体，一些老人倒在血泊之中，男子多是被绑缚着活生生被用利物捅死。
而一些房屋内，还有着低沉地哭声。
每经过一户人家，彼得地脸色便难看一分。
突然，从旁边一个院子里面传来了“噗通”的声响，一名修士紧张地把火枪提起，却被彼得按住，他叹息道：“又是一位殉节的妇女，把她的尸体捞出来吧！否则这里的水源很快就不能饮用了，而且这样的怨气很容易尸变的。”
一名修士领命走进了院子。
在往前，就是庄子里面供大家平时打麦、晾晒粮食的空地了，在这里，本该是儿童的乐园，此刻却东倒西歪地都是尸体。
其中最多的居然还是孩童的尸体，而且这些尸体摆放的位置显得很古怪，似是在进行某种祭祀或是献祭。
“这群畜生！他们怎么对这些孩子都下得去手？”彼得不由得痛骂道。
仪式似乎没有完成，但是这周围却已经有大量怨气聚集，彼得神甫顾不得追拿那群暴民，只能先为这些尸体做祷告，驱散这里的怨气，以免招来更恐怖的怪物。
整个庄子里面只捉拿到了三名贪财而跑不动路的强拳民团的暴民，修士们将他们绑缚起来，押往大莲城。
路上，彼得和乌翎低声交谈起来。
“我还记得当时各国乘着军舰进入大顺河口时，清庭的军队反抗的很激烈，而且那个时候的强拳民团还有着自己的纪律和纲领，他们在各个坛主的领导下分段抗击，即使各国的装备要先进他们不少依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是真正的勇士。
但是这些年里，能打的清军早已经看不见了，强拳民团自上而下都被假团占据，现在更是沦落到这个地步，做起了打家劫舍的生意。
这种变化不仅仅发生在民间，清庭的上层也在迅速地堕落，他们变本加厉地压榨他们的人民，整个清庭已经看不到未来的出路了。
至于南边的明朝，他们的儒林党和皇帝之间还在明争暗斗，军民无战心，早晚也是被清庭兼并的命运。
整个东方大陆，似乎被一朵乌云遮住了，这朵乌云不仅仅遮住了人们的眼，也蒙住了人们的心。”
彼得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神神叨叨了。
乌翎的并不能一下子明白彼得神甫说得这么多话，光是清庭他都只知道大莲和盛京两个地方，至于更南方的明朝，虽有耳闻，但是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官府的通告。
但是彼得神甫话中透出的迷茫他还是听出来了，东方大陆的出路在哪里连神甫都不知道？难道那个万能的主也没有办法吗？
乌翎所不知道的是，不仅仅是东方大陆的未来没法预料，欧罗巴大陆同样是波云诡谲。
铁血德意志虽然已经在表面上完成一统，但是内部却依旧派系林立，普鲁士、巴伐利亚、巴登公国、符腾堡仍然各自为政，德皇与首相即使手段通天也每天为各国的勾心斗角而心力憔悴。
浪漫法兰西刚刚从人民起义中摆脱出来，国内人民的生活依旧困苦。
英岛联合王国也不平静，殖民地叛乱让他们的军队疲于奔命，在东方大陆的布置已经有心无力了。
欧罗巴大陆上大国小国之间的气氛似乎渐渐陷入冰冷，而这正是战争即将爆发的前兆。
而在东方大陆，罗曼诺夫帝国内部爆发红色革命，工人与农民为主体的布尔什维克党走上了舞台，罗曼诺夫帝国面临崩塌。
旭日帝国内部军方彻底压垮政府，正带领整个国家走上****之路，而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的正是东方大陆。
这是最好的时代，醉生梦死达到了极点！新的思想如雨后春笋般发芽，新的生命呱呱坠地！
这是最坏的时代，邪神在鼓动愚人肆虐，野心家在谋划破坏，资本家在掠夺资源，杀戮与衰亡时刻不停！
这是大争之世！
……
李王庄的拳民杀人案报给官府后也只是换来一个“已派人着手调查，无须洋人介入”的回答。
彼得神甫对此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那些修士对清庭的不作为满腹牢骚。
乌翎也看明白了，清庭压根没精力去管这种“破事”，而且还有洋人死在这场屠杀中，更不想惹祸上身。
而英岛联合王国同样也只是表达了抗议，真正付诸行动的却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对于这种事情想管却实在没有那个精力了。
而在李王庄之后，虽然大莲城时不时还会有拳民作乱的消息传来，但是大体上还是“太平盛世”，穷人依旧穷苦，官老爷依旧躲在府衙内数着白花花的银子。
……
“我的主啊！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老彼得的马克都快被他掏光了！”彼得神甫一脸怒容，同时又有些自艾自怜地说道。
气动工程师光看书可学不来本事，彼得为了让乌翎练手，直接将教堂里面的一些气动机械交给乌翎来维护。
今天，乌翎成功地拆掉了一台产自瑞士的高档自走钟，彼得感觉自己的马克正在和自己挥手告别。
虽然彼得自己就是一位气动工程师，修理一台自走钟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但是材料还是要钱的呀！不使用原装进口的零件材料，那这个自走钟哪还有灵魂可言？
彼得神甫忍住“教育”乌翎的冲动，选择用作业来代替惩罚。
不得不说，彼得虽然作为一名神甫看上去有些不像那么一回事，但是在教导徒弟上还是有一手的。
抄写与默写相结合，理论与实践相印证，加上乌翎本身也不存在理解障碍，在气动工程师这条路上，似乎能有所建树。
检查完乌翎的作业，彼得难得点了点头。
而这一次彼得没有布置作业然后就转身离开，而是把乌翎领进了教堂的地下室。
教堂修建了有些年头了，地下室的通道内有些许湿冷。
地下室并不大，里面平常也只储存一些食物，里面还有一个蓄水池，据其他修士说这是为了防止出现战乱准备的，到时候往地下室一躲，从里面把门堵上，靠着这口池子，能活好久。
但是这几年里还算太平，这个蓄水池也就没派上用场。
而彼得则站到蓄水池中央，对着乌翎招了招手。
乌翎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顺从地跟着彼得站了上去。
彼得脚下有规律的踩了几下，整个蓄水池底部就缓缓下沉，乌翎吓得跳了起来，有些惊慌地看着彼得。
彼得只是冷着个脸不说话，乌翎只能乖乖站在他身边并且努力地把身子向彼得靠拢。
下到差不多有十米来深，露出一条由水泥砌就的方形通道。
入口大小，刚刚够彼得神甫一人站立行走，乌翎赶忙跟上。
彼得神甫手中多了一副火折子，借着微弱地火光，乌翎试着往前望去，除了空荡荡地通道，再看不见其他。
直到面前出现一堵墙。
彼得拿手在墙角某处敲了敲，石墙突然向后打开，露出里面扁圆形地房间。
进到房间，乌翎看到这里摆着两个架子和一个书桌。
书桌后面是一个箱子，箱子上有用德文写就的封条。
乌翎这段时间终于对德语有了粗略地掌握，勉勉强强能够和修士进行交流，而封条上的德文他刚好认识，“严禁触摸”！
彼得直接绕到书桌后面，把箱子提起来放到书桌上。
彼得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很古朴的青铜钥匙，将钥匙在写有德文的封条上轻轻一划。
封条上的德文突然隐去，然后就像普通的白纸一样被彼得从箱子上小心地摘下。
彼得把箱子打开，里面摆放着两本用不知名的兽皮鞣制地封皮包裹的书以及一块泛着白色光芒的水晶。
彼得郑重其事地说道：“乌翎，这些日子里，你的气动工程学学习的很快，基础理论方面你的知识储备已经达到了学徒级气动工程师所能具备的条件，但是一名合格的气动工程师显然不可能依靠知识来御使气。
而在两千多年前，欧罗巴大陆的最具天赋的气动机械工程学说的鼻祖之一欧基理德阁下，发现并成功制造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块几何原晶。”
“是你手上这块吗？”乌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彼得手中的水晶。
“别打岔！”
彼得瞪了乌翎一眼，“几何原晶的制造方法现在只有欧罗巴大陆有限的几位已经位列造物级气动工程师的贤者才会制造，我手上这块还是之前我在铁血德意志统一大战中击杀对方气动工程师而缴获的战利品”说到这里，彼得也有些微微得意。
“我也有一块吧？”乌翎心中暗暗说道，自己父亲那一块就在自己手上，只是体积和水晶的净度完全比不上彼得的这块。
“几何原晶的大小和净度的高低是区分它品质优劣的标准，我手中这块重量达到了200克，净度为AB级，放到学徒中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优质品了。
不过几何原晶的重量和净度都是可以后天改变的，需要你用气去温养，但是基础越高自然越省事。
而你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选择走气动工程师的哪一条路？”
彼得眼中透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双眼之中充满了一位老师看待学生的期待。
乌翎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前所未有地专注：“有哪些选择？”
“第一条！气动工程师的起源是为了探寻世间奥秘，已知的我们就更深入的了解它，未知的我们就努力发掘它，但是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利用我们的所得改善人类的生活，服务人民。
这是我们从石器时代打磨石器在自然中挣扎求生时就开始的，这条路上的工程师我们称之为建设开发类气动工程师。”
第5章 战争机械与气
“像是泽安·劳伦佐·贝尼尼这类建筑大师，或是詹天佑这位东方传奇铁路之父，他们的成就都是足以让后人仰望的。”
彼得说到这里，仔细打量乌翎的变化，但是乌翎似乎并没有被打动，那么他的选择就不在这一条路了？
乌翎不曾听说过贝尼尼大师，但是听闻过詹天佑的大名，至少自己的父亲就常常把他挂在嘴边。
但是这条路真的适合这个时代吗？
彼得心中有些微微发苦，另一条道路既成就了他，也让他背离了主所鼓励的仁爱。
乌翎展露出期待的表情，似乎对彼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猜想。彼得也没有再犹豫，缓慢地吐出了那几个字：“战争机械学！”
彼得说不出该高兴还是该失望，自己内心到底是期盼这个孩子成为一位震古烁今的大师多一点还是成为一位杀人盈野的屠夫多一点呢？
恐怕自己还是希望他活得久一点吧！
这片大陆所处的时代注定是要用铁与血铸就的，艺术大师这条路或许会让其名噪一时，但是战争狂人却能让世人畏惧他一世！
没有什么比让他活下去更重要！
彼得眼中的犹豫之色散尽，此刻换上一副冰冷地面孔，沉声道：“决定了吗？一旦选择，这辈子你不走别人也会逼着你走，这条路上陪伴你的只有机械和鲜血，你能忍受那份孤独与煎熬吗？”
“如果这样能够让我报仇！能够让我不用战战兢兢地活着的话，我想我只能选它也必须选它！”乌翎的话让彼得意识到这个孩子还是缺乏安全感，而能够保护他的不是自己而是他能够握住的力量！
“几何原晶就在这里，接下来你要学会用气来唤醒它，而如何御使气，则在这本《战争机械学与气的联动》中。
我给你五天时间，食物和水我会按时送进来，角落里有解决你生理需要的马桶。五天后，不管成与不成，你都必须离开这个屋子。之后根据你的情况，我会再做处置。”
彼得说完就转身了，这个时候的彼得身上充满了铁血德意志军人的气息，严酷与无情！
乌翎端坐在书桌后，箱子被他放在一边，手中只有一本《战争机械学与气的联动》，另一本是什么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乌翎的眼瞳中有金光溢出。
慧眼如炬！
名称：战争机械学与气的联动
评价:未知职业入门介绍书
未检索到相关信息，可录入天启新物异书库，是否录入？
录入！
信息记录中……
录入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天启新物异书库录入奖励！是否领取？
领取！
叮！
名称:高能面包（一片）
介绍：好食道餐厅与天启文学院联合开发的增幅型食品，食用后24小时内大幅度提升食用者的记忆能力，是学渣们考前地不二选择！
味道惨不忍睹！犹如白纸！——某位学子的评价
……
乌翎看着手中的一张白纸，哦不！这个是高能面包？
将信将疑地送入口中，果真和白纸一样的味道！
然后艰难吞咽，开始阅读！
信息采集度：11%
信息采集度：12%
……
信息采集度：16%
信息采集度：17%
乌翎一口气将整本书翻完，里面讲的是什么，他完全没搞懂，但是你问他哪一行写了哪一句话，他能立马答出来。
简言之，他通过死记硬背将这本书啃完了！
这个密室里面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的低燃气灯，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间了。
乌翎只感觉身体一阵发虚，刚才的速记让他忘记了时间与外物，现在才发现肚子饿的厉害。
走到门口，将门上的暗格挡板划了上去，一个托盘就在门外。
乌翎将托盘拉入屋内，才看清上面摆着一份米饭，一个已经凉了的黄油面包，还有一份蔬菜汤。
就着黄油面包下饭，喝上一口稀烂地蔬菜汤，明明味道不咋样，却前所未有地满足。
叮！
截止今日，您获得了一次信息采集度奖励！是否领取？
乌翎想也不想，直接回复：领取！
叮！
恭喜宿主获得了一次随机专项特长强化机会！是否领取？
乌翎下意识点了点头，领取！
抽取专长中……请稍候……
叮！
恭喜宿主获得了身高特长强化！
马上执行此项强化，强化过程中身体会有不同程度地过激性反应，请不必惊慌，强化完成后，身体机能将自动调节。
强化执行开始！
话说身高特长是什么意思？乌翎还没缓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被人固定住了，然后就像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脖子拼命地向下拉……身高特长的意思是这个么？剧痛之中，乌翎昏厥了过去。
等到乌翎醒来时，痛苦已经消散，只是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了！
他眼睛向下瞟了瞟，嗯！腿还在！
剧烈的过激性反应让他身子传来一阵阵虚弱感，他扶着桌子一点点站了起来。
身高特长？哪里特长了？嗯？
叮！
根据对宿主的初步体质检测，预计宿主在20岁后身高将保持在167厘米，按照星光平台体质测评中心评定准则，凡低于170厘米的多元宇宙雄性生命体皆判为二等残废！考虑到宿主代表着至高存在的颜面，特意安排此次强化！
附:此次强化完成后预计身高达到185厘米！
乌翎只感觉自己脑袋如同爆炸了一般，自己这一次居然是因为拉低了平均身高而被安排这次强化？
虽然很多词听着很新鲜但是一点也不觉得违背常理，然而这一次强化真的是让他伤透了心！
抱着化悲痛为食欲的想法，打开暗格，很好！面包加蔬菜汤！我还可以再吃一顿！
吃饱喝足，乌翎终于有精神再来翻阅这《战争机械学与气的联动》一书。
前半部分的战争机械学就是在机械学的工程上进行暴力延伸，凡是能够产生破坏，制造伤害的机械都可以归为战争机械。
而气则在其中充当重要的角色——能源！
没有气的支撑，机械就无法运作。依靠弹簧或重锤推动齿轮运转的自走钟看似神奇，但是它本质上还是在消耗能量，只是这种能量并不是来自气而是金属本身的寿命！
而使用气融合进金属制造，在机械运转中加入气作为动力来源，这种联动造出的机械，无论是寿命还是威力都要强过普通机械。
书中仅以气动火枪与燧石火枪进行比较，气动火枪射出的铅弹百米内可贯穿直径在10cm以内的大树，并且穿树而过仍有余力。
而燧石火枪仅能在树表面留下弹坑，不痛不痒。
高下立判！
而书的后半部分则讲了气的来源以及获得气的办法——吞吐与冥想。
人的正常呼吸会自然而然地将天地间蕴含的气吸入体内，但是那种效率非常低，且得到的量也极少。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发现，当自己放空思绪，将杂念清空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时，天地间的气就会不由自主地受到人的吸引而缓缓围聚在人的周身。
而这个时候的吐纳效果是人正常呼吸所得的气的数量的百倍不止。
这种获得气的方式在欧罗巴大陆的解剖学发展起来后得到了更多的印证，同时随着东方大陆的一些御气的典籍流入欧罗巴大陆，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大陆的人比他们更早认识到如何获得所需的气。
无数传教士不惜跋涉千山万水来到东方，然后结合欧罗巴大陆的研究，最终建立了现在的冥想体系并完善出现在的聚气术——六转回一术。
乌翎按照书上所绘的人形图样盘腿而坐，双手自然放在双腿上，缓缓吐息，双眼微闭。
每一次呼吸要按照所附图录上气的行走路线在体内完成六次流转，才能吐出，如此反复，才能最快地将心神放空，并且随着呼吸纳入周围聚集的气。
乌翎的第一次尝试就格外顺利，由气形成的气流从水滴汇聚成水线在他体内流动。
四肢百骸仿佛被气细细梳理过一样，乌翎只感觉到自身沉浸在一片宁静与和谐之中，忍不住要睡过去了。
叮！
检测到未知能量以气态进入身体，开始跟踪！
……
叮！
初步判断，该能量无明显副作用，建议适量摄取，是否放开身体毛孔协助吸收？
乌翎心中一动，放开身体毛孔协助吸收？这个六转回一术里面并没有提到啊？
但是“它”不会欺骗我！
乌翎的思想上从来没有怀疑过“它”的存在是否合理，而是毫不犹豫地认定，“它”与自己是息息相关的，“它”不会害自己！
放开毛孔！
叮！
开始协助宿主开放毛孔！
注意！未知能量加速摄入，未发现异常！建议继续观察！
又完成了一次六转回一术后，乌翎感觉到小腹处暖洋洋的，像是冬日里晒过太阳一般。
叮！
未知能量缓慢强化宿主体魄，减缓宿主细胞衰老，适当调整宿主基因排列，暂定无害！
恭喜宿主获得一次命名权奖励！在宿主为未知能量命名后，可获得由天启新材料与能量探索公司发放的成就奖励！（注：私人公司发放的奖励相当丰厚，建议领取）
乌翎也懒得再多想，直接将“气”提交了上去！
信息采集度:17%
叮！
命名成功！
天启新材料与能量探索公司所发奖励将由天启民事调查局代为转交，转交过程共收取奖励的25%作为个人所得税以及转运费。
叮！
奖励已经到达个人账户，是否领取奖励？
乌翎十分肯定自己被剥削了，难怪“它”会劝自己领取奖励，感情回扣就能拿25%？
乌翎一脸不情愿地选择了领取！
叮！
恭喜宿主获得了能量亲和药剂×3！
恭喜宿主获得了基因刺激药剂×3！
恭喜宿主获得了手感强化药剂×3！
乌翎看着这一堆药剂有着说不出的激动与满足，当然如果忽视掉那被扣除的四分之一的话，那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心中一动，就感觉到自己的内衣口袋里多了一支食指大小的微微带着白色的透明药剂。
名称:能量亲和药剂
介绍：能量开发研究所限量产出药剂，小幅度强化使用者与外界接触的亲和度，是新手迈上修炼之路的绝配品！
按开钛合金弹塞，一根塑料软管从瓶口伸出。
乌翎将塑料软管放入嘴中轻轻一吸，微白色透明液体顺着吸管进入嘴中。
淡淡地苦涩在嘴中散开！
而乌翎眼前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道接一道的气渐渐凝成液体，只感觉自己置身于气的海洋之中。
浑身毛孔开放的状态下，气如同归家的孩子轻车熟路地在身体里游上六个周天，最终沉于小腹，而废气则从鼻腔排出。
毛孔开始向外排出身体的杂质，皮肤外面开始有污垢堆积。
气越积越多，乌翎感觉小腹已经充满，甚至有一种鼓胀之感。
而乌翎在这种状态下咬牙取出了另一种药剂——基因刺激药剂！
装有品红色药液的药剂瓶上有一条螺旋体图案贴纸贴在瓶壁上。
轻轻拧动瓶盖，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针尖弹了出来。
乌翎露出一种害怕地神情，但是还是把针尖对着自己的胳膊扎了下去。
品红色药液随着针尖迅速进入身体，乌翎起初只感觉到手臂有些发热，随之就是整条手臂出现酸麻，然后蔓延至全身。
身体忽冷忽热，内部基因链在药剂的刺激下开始脱落与重组，而表现在外部则是乌翎的嘴、鼻有血液流出。
然而很快因为有足够多的气存在于身体之中，这种破坏被气减缓，甚至开始修复。
基因没有稳定之前器脏就在崩溃与新生之间循环，乌翎的身体就在破坏与修复之间被反复拉扯。
整整折腾了有大半天，乌翎才感觉到身体内部的那种撕裂感消失，然而在局部依然有冷热之感在反复。
小腹之中囤积过量的气在刚才的斗争中消耗了部分，此刻已经平稳下来在身体内进行周天流转。
由于基因刺激，冥想直接中断，而能量亲和时间已经过了，身体外部堆积的污垢如同结了一层泥壳套在身上。
第6章 几何原晶
姓名:乌翎
年龄:14
职业:无
状态:基因刺激中
技能:慧眼如炬（低级）
装备：见习生的白衬衫
叮！
状态栏检测到更新！
状态:基因改造Ⅰ
叮！
技能栏检测到更新！
技能:慧眼如炬（低级）、热感爆裂
新增技能？热感爆裂？
心中有了疑惑，而“它”也适时的跳出来解答。
技能:热感爆裂
介绍:基因改造完成后一定几率获得，能够对高温物体进行一次附加的爆裂效果，有效距离五百米。
乌翎暗自窃喜，这个技能对于战争机械类的气动工程师算得上如虎添翼啊！
像是子弹、炮弹这类杀伤性武器，激发出去后瞬间再引起一次爆炸，任谁都想不到还会有二次伤害。
普通的铅弹除非直接命中要害，不然伤害是绝对不够的，最多会因为铅的毒性对其身体造成间接伤害，直接致死的例子不多。
而这个技能的恐怖在于铅弹入体后被引爆会直接造成铅弹弹片在体内肆虐，再坚固的堡垒也经不起内部爆破吧？
微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此刻再捧着这本《战争机械学与气的联动》，对于其中的内容顿时就更有兴致了。
战争机械，不要求美感！更强调简单、实用、稳定！高额伤害反而是最不受重视的！
然而细想之下，这本书说得并没有毛病！再好的武器到了不会用的人手中也还是发挥不出十成的力量，甚至误伤自己也大有可能。
而具有高威力却不利于携带、保存和维修，同样也不可能被使用者认可。
只有简单、实用和稳定才是气动工程师追求的核心，制造出来的机械上手容易，能达到常规要求，还不容易出岔子，这样的机械怎么可能不受欢迎呢？
书中说道：“合格的战争机械是被最大人群认可的！”
乌翎对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认同感。
又埋头往后翻了几页，终于来到了乌翎最上心的几何原晶篇！
乌翎拿起摆在一边的几何原晶，眼中多了几分火热。
在欧基理德创造出几何原晶之前，气动工程师是作为导气炼金师的分支而存在的。
那个时候的机械研究完全是不成体系的混乱发展，而且炼金师因为本身在气的使用上偏向于术而不是借助于气动机械，很多时候被人误认为纳气御术师的一种。
他们的研究主旨不在机械上，更多的是把精力放在物质转化上，妄想把一切物质都能炼化成金子。
直到几何原晶的出现，这一切得到了扭转。
几何原晶充做主要载体，以气为笔，在几何原晶内部镌刻气动知识，构建气动机械体系，制造出了历史上第一件气动工程箱！
虽然第一件气动工程箱的作用极为单一，只具有金属精炼的能力，但是这简单的一步却为后人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气动工程箱因为由几何原晶构成，本身蕴含了一个次元空间。
而气动工程师则需要在这个空间里“作画”，以气动知识为骨架搭建自己的气动机械厂。
有了这个气动机械厂，只要投入足够的原材料以及气，那么气动工程师就能够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机械，以数量达成质量，从量变走向质变！
这是划时代的发明！
也是气动工程师正式将导气炼金师压倒，成为历史舞台上的一支重要力量！
即使后来纳气御术师以及练气武道家都由此推演出了自己的空间装备，但是气动工程师依旧稳稳地成为三大职业的一支，并且发展至今。
乌翎此刻左手是彼得交给他的几何原晶，右手则是一颗小上一号的几何原晶。
看到右手这块，他就不由得想起脑海里那个因绝望而自杀的男子的身影，眼角微湿。
脑袋仰起，乌翎让眼泪一点点淡去。
平复了一下心情，脑海之中浮现几何原晶的介绍，以及如何构建气动工程箱。
他父亲的那枚几何原晶因为失去气的滋养而陷入停滞状态。但是因为时间还不是很长，内部的气动机械厂还没有崩溃。
彼得神甫的这块几何原晶则是一名从气动工程师身上得来，内部的次元机械厂因为没有气的滋养已经自行坍塌了，空间重新归于混沌，需要自己重新开辟。如果不是封存的好，可能它的净度还会下降一个等级。
乌翎先试着将气裹住那块鸽子蛋大小的几何原晶，随着气一点点地渗透进去，很快他的感知里面就有了一座方形厂房的雏形。
而他的视角也转换到厂房正上方，只是随便一扫，就发现里面的陈设相当寒酸，车床拢共只有两台外加一台已经快散架的切割机，虽然机床表面擦得干干净净，但很多零件都有了锈蚀，齿轮铆钉都有松动和损坏。
而自己的气轻轻触碰这些“老古董”，这些机器也没有一点反应，显然里边烙印的气动知识也随着空间封闭而磨灭。
在机械工厂的仓库一角，摆放着四箱火枪。
他的气在火枪上一裹，念头一动，火枪就落到了乌翎手中。
火枪的尺寸与深红的差别不大，但是重量上就要多了不少，而且所用的材质极差，枪身部位有明显的裂纹，开个一两枪估计就要炸膛。
箱子里面其他枪与它一样，都是拿不出手的东西，看着自己父亲的仓库里堆的那些废料，难怪清庭一年不如一年，克扣各处的材料，以次充好，再好的工程师也造不出像样的武器。
整个机械厂除了外壳选用的材料是上等货色，其他的铁锭、铜块都掺杂着极多的杂质，不进行二次冶炼根本用不了。
乌翎摇了摇头，这块几何原晶无论出于感情还是实际情况都不适合自己使用，要想在气动工程师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一切还是要自己从头开始。
乌翎将另一块几何原晶放到手中，开始缓缓把自己的气施加进几何原晶内。
气动工程箱不是一次就能建成的，自己现在做的也只能是用自己的气在几何原晶里面开辟空间，然后用意念将自己已知的战争机械学知识烙印进去，进行几何原晶的空间固化，形成自己的专属印记，之后则是填入各种材料，将架子搭起来。
乌翎把单片眼镜取出来戴上，在六倍放大的情况下，能够清楚的看到几何原晶内部的空间细晶体。
而他则操纵自己的气紧成螺旋钻头的形状，将空间晶体结构全部粉碎，使它们分散在空间里，然后将知识烙印在碎晶粒上，进行专属化改造。
完成这一步后，还要将气注入到空间晶体粉碎后形成的空间中进行拓展，挤出足够的空间便于自己以后往里面安置材料和机械。
这是个水磨功夫，难怪彼得会给自己留下这么长时间。
乌翎精神高度集中，整个人沉浸在制造之中，完全忘记了时间。
……
“呼！”乌翎颤抖着手，将几何原晶小心地放于桌面。
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白色的衬衫已经湿透。
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嘴角却微微上扬。
乌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要再确认一下。
慧眼如炬！
名称:几何原晶
评价：本质上为空间水晶，结合本维度空间的特殊能量——气制造出的产物，内部空间状态开辟良好
乌翎舒了口气，然后把脑袋直接埋在桌上睡了过去。
乌翎是被彼得敲醒的，放在屋子外面的饭菜就动过一次，接下来就没有一点声响，彼得担心乌翎出了什么意外，结果这小子在这儿呼呼大睡。
一个脑瓜崩，然后就是拎住他的衣领子，一碗鸡汤递到嘴边，声音生硬道：“张嘴！你个瓜娃子！居然睡着了？”
乌翎迷迷糊糊中嘴里被灌进了一大碗鸡汤，没喝两口就呛到了，这下子立刻就清醒了。
看到彼得冷着个脸，乌翎啥也不说，把桌上的几何原晶递到他手里，然后自己接过碗，“咕噜咕噜”大口喝完。
着实是饿了！
彼得接过几何原晶，手心中放出一道气，裹住几何原晶，立刻便将它内部情况摸了个通透。
脸上不由露出狐疑之色，这枚几何原晶的空间利用率已经达到了85%以上，但这种程度一般都是已经正式迈入气动工程师两年以上的才有的，乌翎才接触这个多久？莫非在主的指引下，自己还遇上了一个天才？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不然他怕是要尾巴翘上天了。彼得打定主意，面上还是稍稍显得有些人情味，点点头，脸终于不再绷着说道：“进展很顺利，不过不要松懈，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还有得忙活。”
乌翎心中原本还有些小得意，看到彼得神甫不冷不淡地样子，看来自己的表现只能算是合格了？
心中有些不甘，自己接下来还要再加把劲，不能让他看扁了！
气动工程箱的主体自己已经弄完了，彼得也没有道理再把乌翎留在密室里，走出地窖，乌翎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却被彼得一下子拉到了教堂里面。
数十名修士正在祷告，而彼得直接把他拉到中央位置，虎目一抬，所有修士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感谢主！从今以后，教会又多了一名气动工程师，这是主的圣光在照耀着我们！赞美主！”说着彼得划起了十字，其他修士也低声赞美同时手上动作也不慢。
彼得挥挥手，其他修士都去干自己的事了，他领着乌翎进入到他之前的小隔间里。
“乌！成为气动工程师只是你踏进这个世界的最基础的一步，想要出人头地，为你父亲报仇，这还远远不够。
教会虽然安逸，但是这里是养不出猛虎的！雄鹰要在天空飞翔，河流归入大海才不会干涸，你要走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才能明白自己的渺小，才会知道如何让自己变得强大！”彼得神甫说话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慈爱，他虽然不希望这个孩子受到伤害，但是保护他的最好方法还是让他自己变得强大。
乌翎眼中一时有些迷茫而又有些不知所措，跟在彼得身边过得日子比起自己记忆中以前整天闷在屋子里面喝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以至于现在彼得要让自己出去闯荡，自己却反而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舒适的教堂了。
彼得看出了乌翎眼中带着的犹豫，但是这个时候可不能够心软，他再度化身为冷血的军人作风，如同两张沙皮纸摩擦一样的声音在乌翎耳边响起：“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大莲江南制造分局的气动工程师数量不够，我把你推荐过去了，不要丢我的脸！”
说完，彼得就背对着他，再不发一言。
乌翎只能默默看着这个洋人老头，心中有些感动。
大莲江南制造分局是清庭大臣李洪璋所设，是江南制造总局设在大莲的分所，专为海军士兵提供枪炮，是清庭几个重要的兵工厂之一。
但是江南制造总局也好，制造分局也罢，真正的气动工程师却没几个。
一方面派出去留洋的学生真正学成归来的不多，有那么几个也被洋人公司招揽，愿意留在制造局的寥寥无几;另一方面，清庭本身积重难返，制造局生产经费由官府拨发，不计生产成本，没有经济效益，管理工人和工程师全用军法，哪个还有积极性？要不是李洪璋李中堂看重，那些个官员早把手伸进去狠狠捞个够，谁会管这个制造局死活？
制造局没有气动工程师坐镇那还叫什么制造局？
出于无奈，李中堂只能向一些“洋人朋友”求助，而那些洋人自然也卖李中堂面子，推荐过来的气动工程师一个个都狮子大开口，李中堂表面不说，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于是在这种境况下，乌翎这个清庭平民出身由教会推荐的气动工程师看上去就要比那些洋人顺眼了一些，即便他年轻的过分，但也挂着气动工程师的名头不是？
大笔一挥，乌翎的名字就被添进了制造分局的气动工程师名单，一众洋人之中多了个东方人面孔，李中堂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
第7章 江南制造分局
第二天一早，乌翎就被一名修士叫醒了，早饭什么的都给他准备好了，还有一叠花旗银行的绿票子以及一小袋清庭发行的清元放在一套崭新的衣服上。
乌翎把衣服抖开，一件白色衬衣，与自己身上的见习生的白色衬衫如出一辙，一件棕色的长衣，一条灰黑色格子长裤，以及一顶黑色圆筒礼帽。
尺寸都刚刚好，乌翎摸着光滑的面料，脑海中不自觉地就冒出洋人老头的样子，虽然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看着严肃，自己却总是忍不住想笑，越想着越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热滚滚地东西往下淌。
抹了抹脸，嘿！老头居然还给他准备了一块手绢，矫情！
小心叠好，乌翎把它放在衬衣的口袋里，衣裤穿好，摸索鞋子的时候，一双擦的锃亮的黑牛皮鞋被自己从床下翻了出来。
……
拎着一只不大的棕色皮箱，装着衣服和几本书，怀里夹着一张委任状，乌翎就直接走上了去往大莲江南制造分局的路。
大莲因为是海港城市，洋人来往很频繁，人力车用的就比较多了。
乌翎穿着一身气派的洋装往路边一站，看着面嫩，但是做派就像豪门子弟，那些车夫争先恐后的跑到他面前，想要抢这单生意。
乌翎瞧着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男子，对他一努嘴，他立刻打着笑脸把车拉到乌翎面前。
“爷，去哪里公干啊？”人力车夫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汗巾，穿着已经看不出白色的褂子，露着两条满是肌肉的膀子，说话间露出一口白牙。
“大莲江南制造分局，认得路吗？”乌翎问道。
“嗨！这地方谁不晓得啊？爷上车，保管利索地给您载到那儿！”人力车夫把人力车前端往地上一靠，把车上的车篷往后拉了拉，用车把上的一块毛巾把坐垫擦了擦，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乌翎颔首，大大方方地坐上了车。
脑袋里想的却是这人力车的车轮外面裹着的黑色胶皮。
他摆出一副闲聊地模样，开口问道：“师傅！您这车看着挺新啊？”
“爷眼光真准！咱这车是租的红阳车行的新车。红阳车行可是我们大莲城里最大的车行，三十多辆这样的新车，还有四十多辆旧车，整个大莲一半的车夫都是从红阳租车。
旧车车轱辘外面包的还是一圈铁皮，哪里比得上这种洋车的胶皮车轮坐的舒服？这车啊，走着稳当，客人都说好！”车夫卖力地向乌翎介绍道。
乌翎脑中想到的却是彼得偶然间提过的橡胶垫圈，这种东西在欧罗巴大陆的气动工程师圈子里正玩得火热，没想到清庭这边也已经用在车轮上了。
“怕是这种车不便宜吧？”乌翎问道。
“不瞒爷说，这车确实要比那些木轱辘车贵上不少，主要就是这胶皮容易磨损，要常更换。”
乌翎嗯了两声算作回答，心里却在考虑怎么把它用到机械生产上。
大莲江南制造分局设在大莲郊外，靠近海港，与大莲造船厂隔着不远。
越往郊外走，越容易看到清庭的士兵。
海港附近又是兵工厂又是造船厂，防备森严，而且最近强拳民团闹事的消息还屡有耳闻，更加不能让这些军事要地出问题，即便这些清兵哈欠连天萎靡不振，但是手里的刀枪还是雪亮的。
人力车夫放慢了速度，眼看前面还有清军设卡，人力车夫就有些为难地问道：“爷，这再往前……您看？”
乌翎会意，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清军设卡，过一次关就能将他们一天的辛苦钱要去大半，他索性直接让车夫停车，数了两个清元给车夫递过去，在他千恩万谢里走向关卡。
关卡设在江南制造分局前方，两边有木制亭子，用两排拒马一拦，四名穿着蓝褂子带着红缨帽的清兵往两边一杵。
看到车夫把人送到卡前就扭头走了，几个清兵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乌翎提着箱子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两名清兵上前喝道：“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乌翎把皮箱往地上一放，一手把礼帽摘下，露出里面的短发，一手把怀中的委任状递给面前的清兵。
乌翎的短发是进了教会后，彼得给他剃了的，鞭子里面实在脏，洗一次又麻烦，乌翎心中也没什么不适。
而这些清兵却不同，看到乌翎没有辫子，一个个凶神恶煞，要不是他的打扮与洋人相近摸不清来路，这会儿功夫已经把他叉下了。
为首的清兵把委任状抓在手里横看顺看，最后冒了句：“等着！”
乌翎也不在意，借着这时间打量外围的布置。
江南制造分局的门口坐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两根腰粗的石柱撑起一个十来米高的门头，上面一块长匾题着“大莲江南制造分局”的几个大字。
门口站着一溜的清兵，朱红色大门敞开着，刚才那清兵就一溜小跑进了那道大门。
门两侧的围墙都有两人高，上面插着碎瓦片，尖角往上，每隔一段距离还能看到墙外站着一名拿着红缨枪的清兵。
没等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的留着长胡子的官员在那名清兵的带领下走到了乌翎面前。
一条发辫缠在脖子上，手上带着一枚玉扳指，身上穿着一件纹有飞鸟的补子，乌翎瞧不出它的来历，但知道这人是一名文官。
“哎呀！这位可是大莲天主教会的乌翎乌……小先生啊？”他一时间有些捏不准这个年轻人的年纪，只是看模样觉得似乎刚刚成年。
乌翎吃了精炼大力丸又来了个身高特长，这会儿身高已经有一米七出头了，虽然年纪还只有14岁，但是彼得帮他直接拔高了4岁，虽然还是看着面嫩，但是没人去细查，谁管你究竟多大？
“这位大人，草民正是乌翎，先生不敢当，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乌翎可不敢托大，人家叫他一声先生自己可不能直接飘了。
那戴眼镜的官员展露出一副笑颜：“哪里的话？不嫌我托大，唤我一声胡老哥，我叫你一声乌小弟可行？”
乌翎连忙摆出一副推辞地模样，嘴上喊着“不敢、不敢”。
这会儿功夫，这名胡姓官员已经把着他的臂膀走向大门，回过头来对周围的清兵说道：“眼睛放亮了，这位以后就是我们江南制造分局的官了，见了面你们是要尊称一声大人的！”
乌翎连忙摆手，那边清兵已经单膝跪地，脑袋垂着有气无力地喊道：“乌大人！”
胡姓官员笑道：“乌小弟以后就是同僚了，慢慢习惯就好！”
胡姓官员把乌翎领进那扇朱红色大门，一进去就看到院内开阔地石砖地上排着两排大炮。
只是这些炮多年没有维护过，上面锈迹斑斑，许多地方都在掉漆。
胡姓官员领着他边走边介绍道：“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最早的都能追溯到我大清与南明小朝庭的战争时期，摆在这里无非撑撑门面，真正的火炮还在兵工厂里面呢！”
乌翎点头，随着胡姓官员一路往前走，左右两侧厢房有一些人来来往往，看模样都是一些仆役装扮。
胡姓官员解释道：“这两边啊都是管着整个局子迎来送往钱袋子的文事官员，他们这些人啊都是不会自己去跑腿的，带上家里的仆役来这儿端茶倒水平常还能帮派着送个公文。”
乌翎没有多言，但是看这里的做派，他对这个江南制造分局的印象就低了几分。
绕了两圈，一排大厂房出现在面前。
三座厂房，每座都高三十来米，宽百米，厂房门口有穿着水泥灰打绑腿抗火枪的士兵来回巡逻，虽然那标志性的辫子还缠在脖子上，但是这些兵一个个人高马大，穿着新式军装也很有精神，面上也不似外面的那些带着菜色，瞧着就是精兵。
胡姓官员走到这里直接就把脑袋上的官帽取了下来，托在手里，说话也似乎轻快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谨小慎微：“这里以后就是乌小兄弟办差的地方了，这左边的一座厂房是炮厂，中间的是枪厂，右边的是铁厂。
咱们这里只管生产，其他事都与我们无关，厂房后面有专门为洋人建的公寓，样式还行，就是房间太小，你若是一个人就还能凑合，像我这样一家子是住不惯的，而且那里都是洋人不来往。
我先差人帮你把东西放过去，咱们进厂房里面瞧瞧。”
说着招呼了一声，一名打着绑腿的士兵跑了过来，向胡姓官员敬了个礼。
“小马啊！这是新来的乌大人，以后就在咱们分局办差，你熟悉一下，然后帮乌大人把行李搬那个公寓里去。”胡姓官员把乌翎让到前面，和唤作小马的士兵打了个招呼。
乌翎把箱子递给他，他立刻拎着箱子向后面公寓跑去。
“这里的兵与外面那些可不同！请的是铁血德意志来的教官帮忙操练的，一天三顿管饱，十天就能吃上一次肉，平常操练也勤，在靶场上每天都要跑好几圈，看着都比外面那些腌臜们强，办事勤快手脚利索，有什么事找他们办比外面那些夯货做的强了何止百倍！”
“确实！精兵强将莫过于此！李中堂练兵有方啊！”乌翎也跟着赞了几句。
走进中间的厂房，里面这时候正热火朝天地开工，许多身上围着粗布围裙地汉子站在机器旁耐心打磨他们手中的枪械，汗水往下滴却顾不得去擦。
胡姓官员拉了他一把，他注意到前面不远就有两名西装革履的洋人站在一名穿着官袍的男子身边。
他凑在乌翎耳边小声说道：“那位是我们分局的主事海大人，旁边的两个洋人一个是铁血德意志的，叫做海茨堡，一个是浪漫法兰西的，叫做方索。”
胡姓官员脚下故意发出声响，那几人顿时把目光投了过来。
看到乌翎，那位海大人立刻换上了笑容，放下手边的事走了过来。
“这位便是天主教会推荐来的乌翎吧？”海大人站在乌翎面前，对着胡姓官员问道。
胡姓官员赶忙说道：“正是！”
然后对着乌翎说道：“这是我们海大人！”
“海大人！”乌翎弯腰作揖道。
“不必多礼！我们这分局与洋人打交道多了，反而是握手用的多，以后握手便是行礼”海大人说话很是温和。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顾问都是中堂大人重金请来的，以后有什么问题都能向他们讨教。”他拉着乌翎的袖子，双方一下子就显得亲近起来。
海主事的德语说得不是很流畅，磕磕绊绊地向海茨堡介绍道。
海茨堡还没说话，乌翎嘴里到冒出一串流利的德语，海茨堡惊讶了一下，两人马上就热络起来，而了解到乌翎居然是天主教会成员，那海茨堡立刻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乌翎看向海主事，海主事马上又看向那名浪漫法兰西人，这时候海主事说起法语却十分流畅，把乌翎介绍给他。这名叫方索的洋人顾问态度冷淡，乌翎也没有多费心思。
海主事让胡姓官员接待两位洋人顾问，带着乌翎向厂里走去。
沿途能看到这里有着许多精巧的加工机械，它们旁边都有着大型锅炉，蒸汽弥漫，不一会儿脑门上就有汗珠冒了出来。
“中堂大人对于江南制造局很是看重，而我们制造分局又因为靠近大莲军港，地理位置绝佳，所以尤其得到中堂大人关注。
但是这远远不够，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机械生产的都是普通的枪械，照着图纸，用上这些加工设备，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造一杆枪来，哪里需要气动工程师呢？
咱们真正缺的是气动武器啊！没有气动火枪，我们大清的士兵就远比不上那些洋人士兵，只能被人家压着欺负，怎么能放任这些洋人在我大清的土地上为所欲为呢？
小乌啊！你务必要为我大清争这口气！你能和那海茨堡说上话很好，若是能从他那里学来本事就更好了！”
第8章 鹃尾花炮·改
“海大人！我虽然顶着个气动工程师的名头，但是说实话在这方面连具体的操作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怕是难以担此重任啊！”
“哎！不宜妄自菲薄嘛！更何况我们看重的正是你的年轻啊！”海主事感慨道。
“这些年，中堂大人为了强我大清壮我国威，建立了海军军事学堂，开办江南制造局，先后赴欧罗巴大陆各国购置战舰数艘，建立北洋、南洋、船政、河江四支水师，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了！
但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军事学堂培养出的人才又都去了哪儿呢？
出洋留学的学生里面学出本事的不到半数，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学习的轮机操纵，枪械使用，能够触摸到气动工程师这一栏的少之又少，而更为可恨的是即便学成气动工程，我们也极缺几何原晶！”说道这里的时候，海主事站了起来，脸上通红，脖子青筋暴起。
“欧罗巴各国严格控制几何原晶的产量，每年各国先将几何原晶中的上品采购一空，剩下的质量差、体积小，价格还高，更主要的是他们极力阻止几何原晶流向我大清！
为此，我们不得不挖空心思结交欧罗巴各国上层，得来的几何原晶也优先供给出色的学员，然而这些留洋学生里面有小半见识了欧罗巴的风物就不愿意回国，欧罗巴各国对于这些学子倾心拉拢，又少掉一批。
愿意回国的，我们都尽量安排他们进入海军军事学堂教学或者进入北洋水师发展，哪怕是学习建设开发工程的气动工程师我们也高官厚禄地供养起来。
但是这远远不够啊！我们各处都在发展，哪里都缺人才，而那些得了好处留学回来的学子却一个个推诿扯皮，哼！这其中八成是那些与中堂作对的人在暗中使坏！”海主事说到这里已经把声音放低，然而他的愤怒却没有因此减少。
他回头看向乌翎，说道：“你父亲的事我们也略知一二！
这其中绝不是简单的拳民乱匪趁乱打劫，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军事学堂一动手，这些乱民就在一些学生家附近放火，明显是早有预谋。
中堂大人已经派人去查了，有了消息必会给你传讯！”
海主事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乌翎，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乌翎初闻这些话着实是愣在原地有些发蒙，但是海主事话里面透出来的消息却含着足够大的信息：为我效力，我帮你找出仇敌！
乌翎短暂沉思回过神来后，立刻躬身要下拜，海主事托住他的双臂，说道：“快快起来！你明白其中关节便好！无须多礼！”
乌翎自忖没有那个精力边学习边查找消息，而且他孤身一人想要报仇没有一点能力就只是一句空谈，索性借助他们的力量，自己积蓄实力，他们帮忙找到仇人来路再动手不迟。
“海大人！草民只盼望早日擒拿到凶手为父报仇！但既然中堂大人看得起草民，敢不效犬马之劳？”
这就是表明心迹了，海主事说道：“你且放心在这里！而且以后也不要称什么草民了，中堂大人准了你九品的主簿官衔，挂在制造总局下面，在分局行走，以后便是同僚了。”
“多谢中堂大人赏识！以后还要海大人多加照拂！”乌翎面带恭敬地说道。
“分局里面的文事你不用管，你主要督造枪厂的生产，可以边学边练，你的气动工程箱构建的如何了？”
“不瞒大人！刚刚完成几何原晶的专属化构造，里面还是空空如也！”乌翎面带无奈地说道。
“这不妨事！只要有几何原晶就已经省了大半的功夫了！以后你每月不仅仅有月奉，还会批给你一份材料，这份材料就是专门给你建设气动机械厂的，只要雏形构建完成，我立刻向中堂大人申报给你购置机械设备，助你早日走向正式气动工程师！”
“多谢大人厚爱！”
……
乌翎和海主事分开后，被唤作小马的士兵等在厂外，看到乌翎过来，马上赶上前把一把钥匙送到他手中。
“乌大人！要去看看您的寓所吗？”小马殷勤地问道。
他比乌翎高一个头，这会儿低头弯腰和他说话看着很别扭。
乌翎刚好也要看看自己以后住的地方，便让他在前面带路。
这所公寓的样式完全参照城内的欧式洋房。哥特式建筑的气息扑面而来！
乌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钥匙，上面有着一串数字305，对小马说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下去吧！”
“是！大人！”转身行礼告退。
走上三楼，打开漆着上好红漆的木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行李箱就摆在房间入口，一眼可见。
屋内空间很大，一卧一厅，一个书房一个浴室。全部都用的上好的木质家具，铺着西式的桌布，挂着有蕾丝边的窗帘。
客厅里有一张沙发，纯正的欧式风格，舒适地海绵软垫，坐上去感觉整个身子都要酥进去。
静坐下来，乌翎开始冥想。
在“它”的辅助控制下，乌翎身体的毛孔大开，气的流入速度是寻常人的数倍。
气动工程师开辟完次元空间后，只要将自己的知识烙印在几何原晶上时就自动被划分为学徒10级气动工程师。
按照欧罗巴的职业等级划分，各职业大体上要经历学徒、见习、成长、专业、精英、深造、大师、启示、传承、永恒这十个阶段。
其中第十阶永恒在三大职业中又有不同的称呼：造物级气动工程师、至圣级纳气御术师、超凡级练气武道家。
每个阶段又有着十个小阶位，一般都要在学徒级别第十级圆满才会进行职业定向。
气动工程师的职业定向要依靠气动工程箱来实现，根据选择的路径不同，气动工程师有战争机械型和建设开发型两类。
纳气御术师的职业定向的体现则是凝聚自己的符咒契约书。根据选择的契约对象分为神灵崇拜类和自然借御类。
练气武道家则需要凝练出自己的灵武化身纹，通过强化的方向又可以分为肉体强化侧和武技破坏侧。
在学徒之前各职业的差别还不明显，甚至直接转投其他职业也没有实际困难。
但是定向完成后，再想要三心二意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来职业定向时需要将职业相关知识进行烙印，学得太杂可能连知识烙印都无法完成，成为不了职业者学得再多也毫无用处。
二来人本身能够蓄纳的气是有限的，职业过多就会造成气的分散，顾此失彼就得不偿失了。
但事无绝对，同样有取巧的办法。
彼得神甫便是投身教会后拥有了纳气御术师这一新的职业身份，通过供奉上帝而进行神术的施展。
乌翎缓缓睁眼，对于供奉上帝他并不十分热衷，但是现在的他空有气动工程师的职业身份，真正的实力却连外面的小兵都比不上，这就暴露出气动工程师前期的短板了。
气动工程师前期的战斗力不是几乎是就是等于零，没有练气武道家最基础的武技防身，拿不出纳气御术师的符咒攻击敌人，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武器。
冷兵器对于气动工程师来说助力并不明显，那么只剩下热武器了。
由气驱动的气动火枪市面上很难找到，这是因为清庭严格管控，生怕枪支流入民间成为反抗统治的利器。
离开教会的时候自己一把枪没拿，而现在自己身边除了那四箱破烂货，再没有其他东西了，看来只能靠自己丰衣足食了。
打定主意，乌翎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适合自己的热武器。
彼得神甫之前拿出来的那支鹃尾花炮就很对自己胃口，大口径，高破坏，夸张的尺寸，以及精美的雕工手柄，拿上就让人爱不释手。
深红三型火枪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脑海里却有着更好的替代品。
书房里有着一张正方形书桌，上面摆着一台低燃气灯。
在书桌脚上摆着绘图工具，笔筒里面插满了削好的铅笔。
书桌后面有一张书架。
上面摆着一些常见的绘图手册以及一些简单的欧罗巴设计守则。
旁边的书橱里有着两箱绘图纸。
乌翎抽出一张，平摊在书桌上，从书桌抽屉里找到了一方镇纸，直接压在纸的上边缘。
鹃尾花炮的立体模型直接在脑海中出现，而乌翎拿着木制的三角尺开始在纸上作图。
把玩过鹃尾花炮，乌翎绘图时没有一点障碍，轻轻松松就让一把大口径火铳跃然纸上。
不过乌翎也没有原样照搬，修改了它的药室容积，让它一次能够打出更多的铅弹。
同时也减少了内壁的弯曲度，使得火药残渣更容易脱出，便于快速装填。
更重要的是运用了导气激发撞针而没有采用燧石点燃设置，比起普通的手铳激发速度更快威力会更大。
将尺寸什么的都反复计算核准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即便自己对于鹃尾花炮相当熟悉，但实际设计起来还是很费精力。
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外面一队士兵正在靶场上跑圈，他们背着灰色布包，火枪扛在背上，喊着响亮的口号，一个个精神抖擞。
若是清庭的军队都有这样的风范，也不会屡次割让主权给欧罗巴洋人了吧？
乌翎走出公寓，去往旁边的食堂。
食堂里还有几位洋人在用餐，乌翎一眼就瞧见了昨天遇见的那个海茨堡以及另外两位陌生的面孔。
而这时海茨堡也正好抬头，看到乌翎后顺势起身，招呼他一块用餐。
端着餐盘，乌翎坐到了海茨堡旁边。
“嘿！乌！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也是这里的顾问，这个是施耐德，这位是穆勒，他们就在隔壁炮厂工作。”
施耐德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对着乌翎点头示意，看上去有些古板。
穆勒有着吓人的络腮胡，看上去有些肥胖，眼睛眯起一条缝，说道：“哦！我昨天听海茨堡说过，你是天主教会的人，彼得神甫还好吗？我以前在铁血德意志和他可是经常一块去酒吧喝酒的！”
“当然！他现在依旧壮的像头牛，而且他把酒窖守的死死的，里面藏着不少好酒，如果你去找他，想必他会乐意分享！”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安德卜格的味道了！希望彼得那家伙有收藏。”
“彼得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他制造的慕尼黑级蒸汽战甲现在还被那群黑市贩子炒出天价呢！”一直默默对付面包的施耐德突然说道。
“慕尼黑级战甲！啧啧！话说我哥哥就有一套，当时在战场上还救了他一命，即使因为内部动力炉破损他也一直没有丢弃，现在还挂在他的书房里。”
海茨堡用肩膀轻轻顶了顶乌翎，笑道：“彼得有没有给你整一套蒸汽战甲？”
乌翎把嘴里的面包咽下，摇着头说道：“没有！他让我自己动手造一套蒸汽战甲，但是很显然，我现在只是个菜鸟而已！能够造些简单的气动枪械防身就不错了！”
“这简单！我就擅长气动枪械制造，要不要我帮你搞一把？包你满意！”海茨堡挑了挑眉毛，看着乌翎说道。
“不用了！昨天熬了一夜，画了一张图，今天想试一试手！”
“哦？介意给我看看吗？”
说道图纸，在座的每个人都眼睛一亮，虽然他们见过的听过的要远比乌翎知道的多，但是总是忍不住手痒，想要看一看，指点一下后辈总是会有一种成就感！
乌翎正愁没有人帮自己改进一下，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啊！
乌翎把图纸从身上摸出来，海茨堡拿出手绢把手擦了擦，从兜里掏出一副眼镜，认真地看起来。
“是鹃尾花炮啊！图画的很标准啊！看来彼得是真的下功夫教你了。”
穆勒也站起身走到了海茨堡背后，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搭在海茨堡肩上，盯着图纸看了两眼。
第9章 制枪、试枪
“乌！你是在追求鹃尾花炮的威力吗？这个口径已经超出一般的手铳了！”穆勒一眼就瞧出了关键。
“嗯！我只是一个见习工程师，完全没有自保的手段，只能追求这种操作简单易上手的破坏型武器了。”乌翎一副无奈地模样。
“但是你有考虑过实际制造出来后的重量吗？”穆勒抛出了一个乌翎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乌翎楞了一下，这个问题自己确实没有想到，但是以自己的体质应该能拿得动一把手铳吧？况且鹃尾花炮自己也有把玩过啊，重量似乎不是问题。
穆勒一眼就看出了乌翎的想法：“这个问题如果你不解决的话，上手后可是会吃不小的苦头的。”
海茨堡也点了点头，说道：“穆勒说的没错！你应该有见过鹃尾花炮吧？不然也不可能把每个部件都设计的这么到位，但是你有想过材料的问题吗？清庭能够购买到的最好的材料比起我们本国拥有的也要低一个档次，而这一个档次就能决定很多问题，强度、刚度、重量、耐热性，这些都不能忽视。”
一直很少发言的施耐德发声道：“你还要考虑到制造机械的问题，机器的稳定性以及切割的精度比起其他国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在拿出图纸前，乌翎的内心还有着一丝得意，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就如此完美，应该能让他们大吃一惊吧？
事实是他们的话反而让乌翎大吃一惊，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眼光毒辣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自己忽视的关键问题，清庭的制造工业是比不上那些欧罗巴国家的。
乌翎眉头紧皱，即便他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也还是没有办法解决，因为事实就摆在这里，清庭最顶尖的机器就在这个制造局里，然而这些机器在海茨堡等人眼中也只算得上马马虎虎。
“嘿！小子！这就把你难住了？你可别忘了，我们可都是气动工程师，难道还有哪里的机器比我们手中掌握的更精密吗？”海茨堡得意地挺直他的胸膛，强大的工业让他有这样的底气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乌翎眼睛一亮，确实，清庭的机器指望不上，自己可以向海茨堡借用啊！
海茨堡这时候露出一副奸猾地模样：“乌！只要你答应让彼得神甫帮我加工一个零件，我就把我的机床借你用几天。”
乌翎有些为难地说道：“我的主啊！你这可把我难住了！彼得他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如果他不愿意，即便是主都不能让他为你工作。”
“不不不！乌！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想要彼得为我工作，只是加工一个零件，嗯，这个零件的精密度要求很高，因为用料特别珍贵，我实在没把握一步到位，所以希望彼得能够帮我这个忙，而且这个零件对他也有帮助，在加工过程中可以任他观看，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
“如果这样的话，你完全可以直接找彼得帮忙就是了，他不会拒绝这种好事吧？”乌翎有些将信将疑。
海茨堡讪讪道：“说实话，这个零件对他的帮助不是特别大，只是我和穆勒的一点小创意，所以我没法确定彼得愿意帮我们加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们问一问，他答不答应就不好说了。”
“哦！那可太好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彼得一定不会拒绝。”
乌翎摊了摊手：“那可不好说。”
海茨堡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将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起身拍了拍乌翎的肩膀，说道：“走吧！先带你看看你的工作场地。”
乌翎喝了一口牛奶，赶忙跟上他们的脚步。
枪厂的入口处，两名持枪警卫对众人敬礼示意，海茨堡摆了摆手，回头对乌翎说道：“很难相信，这些士兵和外面的那些官兵居然都是清人！他们中随便挑一个都能把外面的那些人打翻，有他们在，其实你没必要担心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真正可靠的还是自己，不是吗？比起祈求别人的保护，我更相信自己手中的枪！”
“理智！”施耐德平静地说道。
穆勒笑了笑：“这话一点没错！就像武道家们相信自己的拳头一样，我们的机械才是最值得托付的伙伴。”
海茨堡有些一副第一次认识穆勒的样子：“我的主啊！如果你把刚才的话在弗兰克侯爵的宴会上说出来，不知道多少姑娘的心会碎成一片又一片啊！”
众人嘻嘻哈哈走进了枪厂，方索此刻正带着一名通译与一名工匠交谈。
看到他们走过来也只是略微点头示意。
“方索虽然是个不错的工程师，但是这个家伙太傲慢了，和他在一起工作我只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我的鼻子已经失灵好几天了。”海茨堡还做出一个扇风的手势，脸上一副忍不住想吐地样子。
“哈哈！好了好了！这些浪漫法兰西人也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在战场上，我们已经教会他们怎么做人了。”穆勒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哦！介意让我了解一下铁血德意志的强大吗？”乌翎表现出一副好学又带着崇拜的模样让人很是受用。
海茨堡忍不住卖弄道：“在俾斯麦宰相与威廉陛下的带领下，我们铁血德意志将这些还活在梦里的法兰西人一举击溃，甚至在他们的凡尔赛宫里为陛下加冕，还有比这个更能振奋人心的吗？”
施耐德虽然没有说话，但斜着眼看了方索一眼，态度不言而喻。
“欧罗巴陆军第一的名头可不是靠吹牛得来的，那是我们的士兵用鲜血与刺刀一枪一炮打出来的”穆勒也跟着说道。
“说起来，这个制造局里有不少机器还是当时克虏伯工厂使用过的，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但是制造一些普通枪械还没有什么问题。”海茨堡摸着旁边一台机床说道。
然后他用手点了点旁边的一台机器说道：“那个是浪漫法兰西的产品，已经坏了两次了，如果这些法兰西人能够在生产机器上花上和制造香水一样的心思，也不会老是出问题。”
“他们的战舰还是不错的”施耐德说了一句比较中恳地话。
“迟早有一天，大洋上不仅仅会飘着英岛联合王国的国旗，我们铁血德意志的军旗也应该在大洋上占据一席之地。”穆勒说这话时，脸上展现出少有的郑重。
“你们两个也该干正事了！这里交给我好了，炮厂那边你们也该去转一转，我们可是收过费的，要体现出我们的价值。”海茨堡把他们两人往外赶。
“要不要试试手？这些机器虽然年龄都不小，但是还是可以运转的。”海茨堡做出邀请的手势。
而乌翎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虽然第一次碰这台机床，但是这种依靠蒸汽驱动的机床如何使用他都记在脑海中了。
掏出那副单片眼镜，乌翎全神贯注地盯着机床。
拉下闸刀，轰隆隆地转轮声响起，蒸汽锅炉开始放出热气，不一会儿，乌翎身上就湿透了。
但是他的脑中却十分清醒，眼睛也越发的明亮。
虽然手法上生疏，但是按照书上所写，一板一眼豪不马虎。
他现在制作的正是鹃尾花炮的内部零件，因为零件本身不是很大，但是对细节的要求却非常高，所以制造起来反而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按照图纸上的尺寸一点点锉去上面的废料，手上的速度在加快，加上单片眼镜的高倍放大，每一处细节都把握的分毫不差。
海茨堡虽然表现的很亲热，但是内心深处还是看不上这个东方人的。
即使拜入了天主教会那又怎样？在他眼中，东方人学习气动工程学？沐猴而冠罢了！
但是看着他的操作手法一步步从生涩变为成熟，即使内心还有着几分轻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东方小子在气动工程学上确实有天赋。
海茨堡甚至怀疑乌翎不是第一次动手制造，一名熟练的机工都没有他这样的精准。要知道一些零件的边角可不是光靠书本上长篇大论就能够打磨好的，这里面是要花费成百上千次试炼才能做到的。
而乌翎双手稳稳当当，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到让他感到害怕，这样的本事已经可以让他这样的工程师汗颜了。
收起轻视之心，海茨堡也偶尔出声指点乌翎，一些加工上省时省力的小技巧做些人情自己也不吃亏。
得了海茨堡的指点，乌翎的加工速度更快了。
平常的机工要一天才能完成的零件加工他只用了不到半天，眼看午饭时间就要到了，乌翎居然已经把鹃尾花炮的零部件都制造了出来。
抽出衬衣口袋里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面前崭新的还带着余温的零件，乌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些零件都是他亲手加工出来的，组装起来也十分顺手，没费多长时间，一把鹃尾花炮就出现在他手上。
低端热武器（中品）
评价：大口径手铳，笨重、射速慢，强化枪口威力的同时丧失了精准性
然而和穆勒他们所料想的一样，自己加工的再完美，所用的材料还是不够档次，重量上已经超出乌翎的估计，双手持柄才能不让准头丢失。
虽说是近距离贴身使用，对准头没什么要求，但是作为一名气动工程师，做出来的作品即便不那么精益求精也不能差强人意吧？
索性乌翎提着鹃尾花炮，直接上了靶场。
迎面遇上了海主事，听说是乌翎自己在做枪，顺道过来看看他的手艺。
一行人就这么走上了靶场。
靶场上还有一小队士兵在练枪，他们所用的正是清庭自制的仿深红的火枪，此刻正在靶场上打靶。
这些士兵装弹手法熟练，射击时按照号令统一放枪，烟雾弥漫间草人靶被子弹打的支离破碎，看上去气势十足。
这些仿深红的火枪所用的都是铁制的弹丸，打在人身上便是一个血骷髅，即便没有立刻致死，一枚弹丸在体内的感觉也不好受。
而鹃尾花炮则更多使用铅制弹丸，一方面是减少装弹后的重量，便于使用者使用，另一方面，铅弹对付职业者要比铁弹更有效。
看到海主事带着一帮人来到靶场，一名负责训练的士官迅速跑步前来迎接。
“海大人！”那名士官人高马大，古铜色的脸庞上汗如雨下，但遮掩不了他的英俊模样。
“乌主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军军事学堂毕业的袁威庭，负责制造局内部的安全。”海主事把手一指，乌翎便与袁威庭来了个面对面。
袁威庭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而乌翎也没有拿捏身份，很快就热络起来。
听说乌翎要试枪，自告奋勇地接过了鹃尾花炮。
试枪这种事情危险性不小，而第一次见面就有这样的胆识帮陌生人试枪，着实让乌翎起了敬佩之心。
鹃尾花炮里装上了比普通枪用量多了二分之一的铅弹，重量上也让试枪的袁威庭吃了一惊。
但是对于他们这种玩惯了枪炮的人来说，这点重量还不算什么。
单手将鹃尾花炮握在手中，对准前方二十米处架起的一块铁板，微微瞄准。
乌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听到“轰”的一声。
鹃尾花炮的枪口烟雾大作，而挡在前面二十米处的铁板却瞬间四分五裂，飞散的铁皮在地上擦出长短不一的划痕，摩擦的声音固然刺耳，但是这样的威力却让远远看着的其他人胆战心惊。
海主事也是见多识广的人，鹃尾花炮也不是没有亲手打造过，但是像这般威力放大了一倍左右的还是第一次见。饶是他养气功夫到位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向那个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的年轻人。
而论起在场中感受最直观的，当然要数亲手试枪的袁威庭了。
虽说他敢于试枪其实是仗着自己练气武道家的底子，但是看着一块铁板在自己面前碎的七七八八，他自问可没有那般横练功夫，要做到铜头铁骨，自己还差点火候。
第10章 开源
袁威庭摸着微微发烫的枪口，爱不释手。
在场的除了海茨堡以及闻讯赶来的穆勒和施耐德早有预料外，海主事等人仍不免略微失神。
但转醒过来，还是不住地夸赞“后生可畏”。
乌翎虽然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但也没有忘乎所以，而是排开众人，走到袁威庭身边，向他询问试枪的手感。
好枪有时候与枪本身有关，但更多时候却是与用枪的人有关。
“袁兄，这枪后坐力如何？使用起来可有不便之处？”乌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袁威庭，虽然众人把他吹捧的天上少有地上难寻，但到底怎样还是有些忐忑。
“后坐力确实较普通的鹃尾花炮强上一些，但并不是不能接受，多加练习也能正常使用，只是这重量……不瞒你说，装弹之后怕是不轻啊！”袁威庭看到乌翎有些失望，忙补充道：“不过其他方面我是瞧不出什么毛病了，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是重量问题！”乌翎心中难免升起一股不满之情，偌大的清庭居然设计不出上好的铁料？
海主事此时也凑了上来，鹃尾花炮一入手，便皱起来眉头，随即释然，这里面的关节他也想的明白。
与未改进的鹃尾花炮相比，这把手铳的装药量大大提升，这也是威力如此显著的原因。
虽然射程上要略不如原版，但是手铳本来就不怎么追求射击距离，放大杀伤力反而更能显出它的优势。
可惜，这种手铳的打制非技艺高超的工匠做不出来，而且所费时日必定不短。也只有像乌翎这样的气动工程师才能在半日时间完成这样一把精装手铳，想要批量生产只能说是异想天开。
“乌主簿，这把鹃尾花炮我是真的喜欢的紧，不知道能否割爱？放心，必定少不了你的清元。”袁威庭看着乌翎说道。
海主事笑了笑，转身便离去了，这种事情在制造局里实属常见，一些达官贵人想着法子找门路托局子里的高超匠师或者直接找气动工程师出手制枪。
打造出来的都是上等的精品，自然价格不菲。平日里，若是有工程师愿意出售他们亲自打造的武器，少不得引来一番激烈的竞价，只要不忘记给局子里缴上一笔“材料费”，管事的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考虑到材料的问题，乌翎并没有将原先设计的气动扳机用在上面，所以这把手铳原则上还是普通的火药武器。
但即便这样，袁威庭还是开出了五千清元的价格，让乌翎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海茨堡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调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把你吓到了？这里面的利润高的吓人，越是厉害的气动工程师造出来的武器越受人欢迎，到时候只怕你收钱收到手软。
只是我们也存不住钱，这个职业就是这样费钱！材料费，机械更新费，设计研发费，各种名目到最后你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钱包又瘪了下去。”
乌翎点了点头，想到那些图册上介绍的欧罗巴精工机械的昂贵价格，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后会负债累累。
用过午饭后，海主事便把乌翎带到了他的官署内。
“小乌啊！你所制之枪确实不错，但是其中的问题想必你也看到了吧？”海主事坐在椅子上，面前摊着一本公文，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瞒大人！这重量确实是个大问题。”乌翎苦笑道。
“唉！我泱泱大国，居然造不出质量上乘的铁料，平白让那些洋人得利，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海主事越说越气，随手抄起公文甩在地上。
他指着这公文说道：“你知道这份京城发来的公文里说了什么吗？制造局开支甚大，颇有靡费之处，理应节制，为示惩戒，拨款砍去清元两千万！什么玩意儿？”
说到最后，抓起旁边的瓷盏就要掷在地上，想想不忍心让这汝窑产的青釉瓷因为这等败人兴致的事而破碎，在半途赶忙收手，反而让茶水烫着手，唇上的胡子都抖快了几分。
这种事情乌翎也不敢多嘴，被有心人听到了扣一个妄议国政的罪名，那自己这大好青春就算到头了。
只是这制造局的拨款缩水，那到手的材料质量只会更差，以他的身份拖欠俸禄不太可能，但是往后他的实验用度怕是要大大削减，而他现在还没有完成气动机械厂的搭建，这次经费大削，自己要猴年马月才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气动工程箱啊？
海主事又发了几句牢骚，乌翎也没有多言，好在海主事看出乌翎对这些政事没什么兴趣对乌翎摆了摆手，乌翎赶紧告退。
海主事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这么多牢骚也是在变相告诉他经费不足，明里暗里都是希望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一部分。
不过今天的事到是让乌翎看到了点希望，指望不上上峰拨款，那么自己制枪贩卖也实属无奈之举。
这年头看着似乎太平无事，街面上也繁华热闹，逢年过节还有耍把戏地走街串巷，偶尔还能看到洋人与当地的士绅、官府要员把臂言欢，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但是私下里，洋人想方设法侵占各地的矿山，强迫政府给他们划地，又有强拳民团在乡村作祟，流窜杀人，勾结恶霸流氓为祸一方。
朝堂之上，帝党与后党针锋相对，互相使绊子的同时，又大兴土木，本来财政就不宽裕，还要修这个园子那个山庄，只能挪用各处拨款，使得各地官员俸禄拖欠数月看不见一个清元，许多士兵欠饷投身绿林，或者直接行凶劫掠，比起匪徒“更胜一筹”。
这粉饰太平的本事再大也快要遮掩不住了，无论好的坏的都在等一个时机，那个时候定要叫这个天下变个模样！
乌翎愁眉不展地躺在自己的公寓的大床上。
虽说想好了如何赚取外快，但是这样的方法并不稳当，虽说好的枪械不缺去路，但是又有多少人愿意掏钱买这种火药武器呢？
比起纳气御术师的符箓，自己的这个价格怕是更高吧？甚至花笔更大的钱，还能请几个练气武道家常驻家中，哪里还需要主人自己上阵真刀真枪地干仗？
也只有军旅中人才愿意花钱买个保险。
但是这年头讲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己动手的机会少了，那这么个玩意儿也就只能当个摆设，买个一两件装饰装饰门面就得了，买多了又不能当饭吃。
翻来覆去，还是要自己真正完成气动工程箱，摆脱这种低级生产，才能不再受制于人。
但是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开钱这个问题，不解决经济来源，哪里来的钱供自己买材料完成进阶呢？
乌翎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之前看过的欧罗巴新闻摘要，这些新闻报纸都是彼得神甫从铁血德意志商人那里获取的，里面提到了许多欧罗巴大陆的最新消息，虽然传到东方时已经滞后了一阵子，但是对比当下清庭所了解的还是要领先不少。
鲁尔工业区煤矿大开发？距离自己太远，那可是在铁血德意志的领土上，自己也掺和不进去。
第二国际建立？那个红色主义的幽灵吗？
天然橡胶价格上涨，储量吃紧？
乌翎眼睛一亮。
橡胶密封圈目前正广泛应用于气动工程师的行列里，可以被视作是一种新兴资源。
这时候天然橡胶吃紧？难道是欧罗巴某国在加紧天然橡胶的储备，要爆发战争吗？
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这个天然橡胶的买卖似乎可以考虑一下。
这是乌翎在一张泰晤士报上看到的，似乎是彼得从某位商人那里拿来的。
听彼得说，那位商人想要筹措一笔资金，准备购进一批橡胶转运回国。只是自己手中资本不够，吃不下太多货，希望彼得帮忙，为他介绍一些朋友。
彼得当时似乎并没有立即答应，或许自己应该去找彼得询问一下情况，能不能搭个顺风车，赚上一笔。
不过在此之前，怎么也要攒上一笔本金，到时候也可以借着彼得的路子往里面投下一笔，赚取人生的第一桶金。
想到这里，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走到浴室狠狠地冲了下凉，走进书房开始设计图纸。
凭借之前的记忆，战争机械学中涉及的一些枪械知识跃然纸上。
乌翎阅读的战争机械学是经过彼得修改的，里面加入了彼得的理解与见识比起原版还要多上一倍，等于说乌翎还额外摄入了彼得所了解的一些知识，这已经不是可以用财富来衡量的东西了，说是无价之宝并不为过。
而现在乌翎就要将这些知识转化成可以制造出来的武器，因此每一次下笔都需要反复推算。
这一次设计的武器比起鹃尾花炮更加复杂，为了提高它的性能，这一次乌翎会加入气动构造。
只有研制出气动武器方才称得上气动工程师！
这次设计的是一款产自浪漫法兰西的一款火枪。
这种火枪采用的是雷汞激发，所用弹药也变成了铜制定装弹，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在深红之上。
被欧罗巴诸国认为是火枪时代的转折之作。
这款名为郁金香的新式火枪怕是清庭也只是偶有耳闻，自己若是拿出来这样一把枪，怕是海主事砸锅卖铁也要买上一支吧？
为了提高它的身价，在枪托处加入了气动强化导轨，每一次射击都能加快子弹离枪速度，在撞针上作了气化处理，使得每次射击时都能够将气导入子弹的药室内，强化子弹威力，枪管位置刻上了气动膛线槽，进一步加快子弹的旋转速度，放大它的伤害能力。
这把气动郁金香足以让海茨堡等人也小小震惊一把了吧？
其实这款火枪在现在的欧罗巴已经算不得什么上档次的火枪，虽然各国都在自行研制更好的枪械，但是却严格掌控旧式枪械的外流，总之就是避免它们流入东方，以形成代差，可以确定他们的压制地位。
当然这么做很有可能会让海茨堡等人对自己抱有戒心，但是也是迫于无奈，希望清庭能够意识到差距，不能一昧克扣自己的物资，要重视气动工程师的作用。只要自己这个气动工程师成长起来，还怕有拿不出手的战争机械吗？
乌翎一大早就兴冲冲地拿着新的图纸走到枪厂的车间，看到他人过来，一些热情的机工赶忙给他腾出位子。
乌翎也没有拒绝，围上围裙，戴上手套，投入到了制作之中。
海茨堡等人在乌翎做到一半的时候进了车间，看到乌翎放在一旁的图纸，随手就抄起来看了看。
在一旁加工的乌翎虽说没有分神，但是耳朵却时刻听着动静。
然而，预料中的“惊呼”声并没有响起，这让乌翎十分郁闷，他只能更加埋头苦干，只要把郁金香给制作出来没道理打动不了其他人。
乌翎手上的动作越发熟练，每个零件在手中都只需要一遍便已经打磨光滑，看不见一点儿毛边。
除了气动零件自己第一次加工，速度慢了几拍，其他时候都只能看到他双手如同飞电疾驰，让人眼花缭乱。
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一直干到下午三点左右，所有的零件才制造完毕。
然而回首间却发觉海茨堡等人一脸古怪的表情，他以为是这些人不乐意自己把这样的枪械透露给清庭，也没有多在意，只一心办好自己的事。
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将每个零件都组装完成，乌翎才稍稍松了口气。
慧眼如炬！
名称：低端能量热武器（中品）
评价：普通热武器的强化型号，改由气激发，强化了威力、射速和射程，无明显缺点
走到靶场，向袁威庭索要子弹时，袁威庭半天没有琢磨过来，铜制定装子弹制造局居然一颗都没有！
乌翎愣在了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难怪海茨堡他们那副模样，他们早知道这制造局没有子弹储备，故意放他在这儿出丑！
暗暗记住他们的嘴脸，乌翎返回枪厂，想要自己再制造一批铜制定装弹。
第11章 仓库，机器
然而，没过多久，乌翎便阴沉着脸从枪厂里面走了出来，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袁威庭忙走到他身边，一把把他拉住，走到靶场的一处角落里。
“乌兄，我也无意瞒你！这郁金香绝对是要强过深红的，但是为何只看到制造局里流水一样生产深红却看不到生产这种无论怎么看都要超过深红的新式枪械呢？
李中堂固然深谋远虑，但是……唉，积重难返啊！能够铺开摊子弄下偌大个制造局已经不易，每年拨款的那点清元能够做什么事？我们这些新军本就是个烧钱的，更何况那吞金兽一样的北洋舰队？能拨付到制造局的钱款寥寥无几，要不然怎么我们大清居然自己养不出一个气动工程师？实在是掏不出钱啊！
能造出深红，已经是中堂拼了命的挪出了的钱了，只要朝堂诸公没有真正挨过这新枪的枪子，他们哪个愿意开尊口，从皇帝和太后那里虎口夺食？”袁威庭脸上毫无表情，似乎说的与他全无干系一般。
乌翎也算明白了，这清庭时日无多了！欧罗巴诸国恨不得一年里没有太阳东升西落，马不停蹄地制造各种新式机械，强大自身，清庭却指望太阳一天不要升起，所有人都一起昏昏欲睡才好，唯一几个睁眼看世界的人空有干劲却没有支撑他们的财源，想要翻身让欧罗巴诸国不敢小觑清庭已无半点可能。
掂了掂手中的郁金香，自嘲道：“可惜了这把枪！”
“这有什么可惜的？卖给我就是了！前年我父从五十星旗国的一名商人手里弄到了一条和你手中这把郁金香颇像的枪，天天躲在书房里摆弄，我这次拿回去一条一样的气动火枪，还不得眼红死他！哈哈！”袁威庭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四顾，又附耳到他身边说道：“再给你透露个消息，我那儿有三台机器，其中一台正是造弹机。”
乌翎此刻早把其他的事儿抛到一边了，赶忙问道：“什么价钱？”
……
袁威庭换了一身常见的灰色长衫，乌翎则还是那身行头，只是脸上略微有些激动地神色。
两人的目标是一处码头旁边的仓库。
这些仓库是供南来北往的商人暂时储放商品货物的，偶尔也有一些商人带着见不得光的东XZ身在这些仓库里，只等有人愿意接手便把东西抛售出去，拿上钱就上船跑路，至于这些东西的质量怎样就看买家的眼力了。
袁威庭的家中颇为殷实，他一位叔叔常年在外奔走，也结交了一些朋友，这倒卖来的机械正是走的那几位朋友的路子。
只是这些机械来路不正，清庭对于民间私下拥有这些东西又管得紧，所以一直放在这里，只偶尔派上几个熟根知底的工匠过来摆弄一下，倒腾出的东西也不往外兜售，只用来护卫家中，或是供家族子弟私下练习。
这次其实也是本着结交一位“前途远大”的工程师才把这些机器拿出来，否则这种东西谁愿意外露，还不得藏的好好的？
这码头三教九流都有，看着乱糟糟，实则每一处都有暗哨盯着，这里面的人手不只来自一家，只要是有产业在这里的，都私下出了力，与管理码头的帮派搭了线，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维持秩序。
听上去似乎很不可思议，但是往往这些喜欢刀头舔血的人最爱立规矩，他们不怕愣头青闹事，就怕有人向清庭通风报信，反而让那些披着官皮的流氓地痞坏了他们的营生，搅了大家的生意，挡了发财的路子才是大不妙。
故而袁威庭在其他地方谨小慎微，到了这里反而还劝乌翎放松一点，守着他们的规矩，这里反而更让人轻松。
七拐八拐的饶了好几个弯，一名穿着整齐发辫垂在脑后的仆役看到袁威庭，立马就迎了过来。
“主子吉祥！奴才给您请安了！”那仆役堆起笑脸，屈膝跪地。
“起来吧！前面带路！”袁威庭随意地摆手道。
“嗻！”整个人如同弓着身的虾子伸手侧身给两人指路。
乌翎皱了皱眉头，自打完全继承这具躯体后，自己对这种主奴关系越发的反感，总觉着这样的制度是极奇落后的，虽说不出缘由，但是心中其实厌恶至极。
这前头引路的仆役似乎看出这位不愿意与他亲近，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仍是一心在前面带路。
沿途光是乌翎自己都看到了几名眼神犀利的男子在盯着他们一行人，若不是袁威庭表现的这般淡然，乌翎都快以为自己要走进狼窝了。
走到一处外表稍显破旧，但是大门却用铁皮包裹着的仓库前面。
那仆役在大门上重敲两下再轻敲两下，一名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男子从里面推开大门，警惕地把脑袋探出来，却正好看到袁威庭，立马堆起笑容，脸上的肉堆在一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看不见眼珠子了。
“少爷，您来了！里边请！还有这位官人，一并，一并进来喝杯茶！”那壮汉虽说外表彪悍，但是说话却并不像想象中的粗声粗气，相反带着一丝南方的柔和。
“你小子，这位是我的同僚，乌主簿，乌兄，这是我小时候的伴当，谁知道长大后胡子越长越密，看着凶狠便把他打发来这儿守仓库了。”袁威庭带着乌翎进门，那个仆役则在外边放哨。
仓库里面别有洞天，整个地面被水泥抹平，四周墙壁也是实心包砖，仓库顶部有钢架结构，上面铺设铁板，用螺钉卯紧。
仓库里面数十名身穿紧身衣的大汉，人人背上一把深红，模样一点不逊色于制造局内的新军。
乌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袁威庭却并不介意把这些暴露给乌翎，示意众人散开，带着乌翎走向那些被灰布笼罩的木箱子。
仓库里木箱子堆起来有数十垛，每垛怕有两人高，排放的整整齐齐，上面灰布一遮，布边有铁环，拴在地面凸出的铁钩上。
袁威庭带着乌翎走到一处木箱前，将铁环从铁钩上放开，掀起灰布，然后当着乌翎的面推了推面前的木箱。
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响，那木箱上居然开出一扇门来，袁威庭作了个邀请的手势，然后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乌翎才看到这个不足两平米的空间居然还有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袁威庭从这里摸出一盏低燃气灯，提着灯走下台阶。
乌翎急忙跟上。
到了下边，才看到一处约有三十来平米的地下室。
室内摆着三台机器。
其中一台正是乌翎想要的造弹机。
毫不犹豫地发动慧眼如炬！
气动枪械造弹机（精品）
评价：采用优质合金打造，质量可靠。可接入气进行批量化子弹生产，是较为重要的枪械类武器的弹药提供设备
之前只是从图册上见过它的样貌，当它真正摆在自己面前才能体会到它独特的金属质感带给人的喜悦。
银白色的造弹机身，精密的表盘，复杂的金属管道，以及显眼的金属喷气孔，无不展示着它所代表的气动工程机械的高贵身份。
通过它，乌翎甚至可以反向推演五十星旗国的气动工程学，从中攫取与他所知晓的不一样的气动知识。
当然，这个价格确实有些咬手，但是袁威庭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由他提供材料，乌翎帮他们制作武器，二百件内不收取任何费用，三百件打半折，五百件钱货两清，再无纠葛，为了这台造弹机，哪怕让乌翎没日没夜干上一年怕是都不带眨眼的。
但即便这样，乌翎也知道袁家这次还是很给面子的，这台机器近乎九成新，又是正当时的机器，上面的铭牌虽然被磨掉了，但是明显是出自强大的气动工程机械厂，能拿到这台机器，乌翎只能说是万分幸运。
取出气动工程箱，将它小心翼翼地挪到里面，铭刻在几何原晶里面的气动知识如同恶虎立刻扑向造弹机，空白的机身马上就纹上了各种气动公式与符号，从今往后，只需要自己注入气，放入材料，这台造弹机就能够自主生产，不需要他再额外费心费力。
“乌兄可还满意？”袁威庭面带微笑地问道。
“甚好！这种令人充实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哈哈！”饶是乌翎尽量收敛情绪，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有兴趣看看这两台机器吗？”袁威庭问道。
这下子可是挠到他心坎里了，乌翎虽说不是贪心的人，但是旁边放着两台精光熠熠地机器，实在没法视而不见。
慧眼如炬！
中端锻造车床（精品）
评价：采用优质合金打造，质量可靠。可接入气进行量化金属锻造，为机械生产提供优质板材，是极为重要的机械生产设备
高端武器锻造台（上品）
评价：蕴含高深的气动工程学，本身由特质合金材料制成，可接入气进行高质量精密冷兵器锻造。具有较高耐久度，锻造质量随耐久度下降而下降，耐久度消耗完毕，机器报废
耐久度：89/100
乌翎差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如果说造弹机能够为他提供源源不绝的子弹的话，那么锻造车床就能为他提供打造武器的板材，比起弹药，这台机器可操作性更广。
而旁边的武器锻造台虽然属于高端制造设备，但是却只能用来制造冷兵器，对自己帮助并不大，反而不如合金制造车床更有吸引力。
乌翎的表情太过明显，袁威庭全看在眼中，但是他并未因此就对乌翎生出不满，相反更能认同他的感受。
如同酒鬼看到好酒，壮士遇上名剑一个道理，能让一名气动工程师“牵肠挂肚”，方能显出这些机器的价值。
但是这些机器放在自己手中与放在一名气动工程师手中却有着大不同。
再好的东西找不对人使用也是白费，就譬如让屠夫拿杀猪刀给人理发一般，人不能尽其材，物不能尽其用，最后反而不美。
“乌兄想必也看出他们的作用了吧？袁某也不瞒你，这两台机器的价值我们比你更清楚，但只可惜我们空有宝山而入不得，虽然知道它们的妙用，但是真要操作起来却没一人能运转自如，只是一台造弹机便差点惹出事端来。”袁威庭此刻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心有余悸地事儿。
他看着乌翎苦笑道：“当初弄来这三台机器本是想要让本家的一位子弟操弄，结果本家那位学艺不精，差点把这锻造台给搞坏掉，担心闹出事故，惊动官府便不美了，故而把它搬到了这里。我们前前后后找了好几位气动工程师，旁敲侧击才弄懂了造弹机的开启与操作方法，每月可得子弹三百发，再多就不敢弄了。”
袁威庭嘴上说着难，面上却是一副得意之色，等他说到每月产弹三百发时，乌翎差点憋不住笑出来，一台造弹机到了他们手里花了这么久时间，结果沾沾自喜地觉得每月三百发是顶了不起的事儿了？
那到了我手中每月搞它个三千发会不会欺人太甚？
乌翎没敢说出来，怕打击到他的自信心，耐心听他说道：“只是，这另外两台机器就不敢再碰了，眼下一事不烦二主，乌兄若是感兴趣不妨与我合作，我出材料，乌兄帮我操作这两台机器，等你攒够了钱，也不是不能考虑把这两台机器转售给乌兄。”
乌翎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他的意思，清庭培养出的那些个气动工程师没几个上得了台面，有名望的又瞧不上他的东西，洋人那边看得更紧，只能找自己这样的懂技术又缺钱的，反而便于控制。
不过乌翎却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有充足的时间供他研究，摸透里面的气动知识比什么都要珍贵，只要掌握了知识，哪怕以后自己动手也不是不能还原出一台机床来，不必急于一时。
第12章 生意上门
乌翎也不推让，当下就走进了那两台机器，即使没有说明书做参照，但是气动知识一通百通，稍一上手，就已经弄懂了各开关的作用。
“乌兄，如何？”袁威庭虽说看上去稳重，但是这两台机器的作用实在巨大，由不得他不在意。
“如何使用已经摸得透彻了，现在就是缺材料试手应证了。”乌翎也没有遮遮掩掩，把自己了解的情况透露给了他。
袁威庭欣喜万分，总算找对了人，虽然他内心也七上八下，担心这位同僚底子不是那么扎实，但是看他现在胸有成竹的样子，袁威庭一颗心总算没有跳出嗓子口。
“材料我这儿还备着一些，我这就让人取来。”袁威庭转身走出密室，不一会儿两名大汉便把数十块铁锭、铜锭、铅锭搬了进来，把密室堆的满满当当。
乌翎毫不费力地把锻造车床启动，一只手按住接气口，输入自身的气，另一只手指挥袁威庭往机器上延伸出的斗状的装料口里放入原料。
机器“嗡嗡嗡”地运作起来，晃动幅度不大，倒是让身旁的袁威庭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往后一跳，与乌翎隔得远远的，生怕里面蹦出个怪物把自己吃掉一般。
旋即醒悟过来，自己这么把乌翎丢那儿胚不仗义，但是脸上也只是讪讪一笑，掩饰尴尬，脚下却生了根，不愿靠近。
乌翎也不恼他，自己一心一意掌控气的流入速度。
只有真正操纵起来才知道这些机器为什么被称作“销金兽”了。
光靠乌翎体内的那点气，只勉勉强强让它“动起来”，看指示表上的数值就知道，这会儿功率还不到一成，要是全功率输出，自己怕是已经被吸成了人干。
不过好在投入的原料不多，自己也没打算一次就锻出一批合金材料，只需要让袁威庭看到自己有那个实力便成。
整个人站在合金制造车床旁边站了有一个多小时，直到双腿发软，浑身气耗尽，才关上机器，从导出槽里面取出一小截截断的合金材料。
递给袁威庭，然后乌翎找了块铁锭坐下，自顾自地调息起来。
袁威庭顾不得其他，拿着这块巴掌大小的合金材料就冲出了密室，过了好一阵子，才带着一脸欣喜的表情以及一位中年男子走进了密室。
中年男子辫发之中掺杂着几缕银丝，下颌处留着山羊胡，面上与袁威庭有些相似，但是眼神更显深沉，显然不是一般角色。
“这位便是乌主簿了吧？老朽袁保衡，是这个不成器的小子的叔父。委屈乌主簿待在这个地方，实在是老朽考虑不周，特来告罪。”袁保衡对着他拱手道。
“不敢不敢！劳烦袁公来此是晚辈之罪，本应该是晚辈叨扰袁公才是，不想耽误至此，万望袁公恕罪！”乌翎赶忙起身，顾不得身子空虚，执大礼相对。
“哈哈！无妨无妨！既然遇到一块了，也不须多客套，我托大便唤你一声贤侄，你与威庭一见如故，叫我一声世叔也不碍事。”袁保衡很是一副豁达的样子。
“世叔！”乌翎乖顺地喊道。
“好好好！贤侄忙活到现在也多半饿了吧？威庭你安排一下，我们一道去留香楼用餐。”袁保衡回身对着袁威庭说道。
留香楼二楼被袁威庭包了下来，选了临街的一个包厢，三个人在这里用餐。
桌上摆着许多乌翎叫不出名字但看着就有食欲的菜，只是袁保衡不动筷，乌翎和袁威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清庭要说没有人才我是不信的，但是这些人啊都鬼精鬼精的，宁可窝在家里等着发霉，也不愿意入朝为天家分忧，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袁保衡自言自语道。
袁威庭与乌翎哪敢轻易搭话，只能在旁听着，看着满桌子菜偷偷咽口水。
“我袁氏也是名门望族了，大汉时期四世三公，啧啧，那是何等威风！到了我们这一辈，唉！难哦！若是家中有一人在朝为官，都是要到宗祠里面上香的，可惜啊！我和威庭的父亲都老了，混来混去就那芝麻绿豆大的官，威庭呢，想要报效朝庭却屡试不第，只好投身军伍，在新军里面混了个把总，够顶什么事儿？”袁保衡摇了摇脑袋。
袁威庭忍不住说道：“洋人屡次冒犯我天朝威严，正该练出新兵让四夷威伏，我官虽不大，但是总比那些耍嘴皮子的强吧？”
袁保衡把眼睛一瞪，袁威庭立刻偃旗息鼓：“你懂什么？打？打的过吗？先教铁血德意志逼着割让齐鲁之地，又遭英岛联合王国和浪漫法兰西威逼开港通商，现在旭日帝国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地看着高句丽，随时有可能出兵霸占，风雨飘摇之际，需得李中堂一般的人物斡旋于各国之间，方显纵横之道，你带着几个大头兵能顶什么事？能教那几个不服王化的洋人乖乖把到嘴的肉吐出来吗？”
袁威庭脖子一缩，不再说话，但是乌翎看他的表情那是极不服气的。
“所以啊！还是要像李中堂一般运筹帷幄，把各行各业都领上道，国富民强，洋人自然不敢小觑我们，而这个就少不了朝堂诸公的努力。”袁威庭对着外边拱了拱手。
不过他又突然把目光看到乌翎身上，似笑非笑道：“但是光朝堂诸公努力也不成啊！咱们这些升斗小民也不能落了下风，既然不能在军事上压他们一头，那这商场上却不能再输阵了。所以像乌贤侄这般人才就有了大用，有乌贤侄提供技术，我们袁家出钱出力，定能够与洋人一较高下。”
乌翎忙拱手苦笑道：“世叔高看我了，我一个都还没能晋阶的气动工程师哪里是那些洋人工程师可比？莫说他们本就掌握着极为庞大的生产资料，这年头和洋人针锋相对打擂台的哪个有好下场？世叔三思啊！”
“贤侄过虑了！你道洋人这几年为什么突然安分下来？实话告诉你，欧罗巴大陆怕是要起战事了！”袁保衡摸着他的山羊胡得意道。
乌翎心中一动，果然如此，那么自己的生意怕是还真的有戏。
不过嘴上还是要应承道：“世叔怎么知道？”
“各国从世界各地收集资源，但是吐出来的商品却较以往少了一半不止，这么多商品积压在手中你猜他们要干什么？”袁保衡冷笑。
袁威庭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见地的，他开口道：“囤积物资，只可能是为了战争进行准备，许多风闻而动的商人来到我们大清筹措资款还不是为了趁机发一笔战争财，与其让洋人得手，我们何不从中渔利？”
袁威庭瞧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偷偷看了一眼袁保衡，袁保衡微微颔首，袁威庭便开口说道：“我的打算是这样的，我们袁家出钱出机器建一家锻压板材厂，你可以以技术入股，产出来的产品全部发往欧陆赚上一笔，就算战争打完了，这战后重建依旧有得赚，你看怎样？”
这话说出来无疑是吃定乌翎了，他一个一穷二白的气动工程师最缺什么？当然是钱了！有了钱，他这个气动工程师才有能力完成气动工程箱的建造，才有资本受到别人的尊重。
但是乌翎可不认为自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气动工程师偏偏这么受青睐，其中必然有其他原因。
似是看出了乌翎的疑惑，袁保衡向着袁威庭使了使眼色，袁威庭会意道：“前期建厂的准备我们这边你不用担心，只是这欧陆那边我们没什么门路，不知道乌兄可认识什么欧罗巴的名宿，帮我们介绍一二？”
话说得相当露骨了，乌翎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是变着法的想要和彼得搭上线啊！
乌翎沉声道：“欧罗巴大陆那边我只能说尽量帮你们联系，成与不成就不敢肯定了。”
“有贤侄这番话，世叔我也就放心了，你且放手去办，如果有需要疏通的地方尽管来找世叔，世叔必然不会叫你吃亏。”袁保衡大声道。
袁威庭在旁听出了意思，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花旗银行的汇票，乌翎扫了一眼，五万清元！
还真下本钱啊！
自洋人的英镑、马克、卢布、美元进入东方以来，清庭的银子越发不值钱，迫于无奈与各国合作，发行清元，以各地盐税、关税作保，稳定了币值，但较各国的钱币还略有不如。
但是放在清庭，这五万清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放在大莲城内，可以稳稳地买下一栋院子。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袁威庭把汇票推到乌翎面前，乌翎假意起身道：“这如何使得？竟然让世叔破费？这……”
“乌兄收下吧！这制造局一年才有多少俸禄？猴年马月能够你买齐材料完成气动工程箱？有了这笔资金，还愁赚不来钱？莫要推辞，袁某可是一片心意啊！”袁威庭虎着个脸说道。
“既然这样！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说着对着袁威庭和袁保衡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将汇票塞到内衣口袋里。
主要目的达成后，终于开始动筷，宾主尽欢，酒足饭饱，袁威庭与乌翎一道走出了留香楼。
“我叔父他们这一辈人总想着在朝堂上有所作为，自我懂事以来，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但是最后连主政一方都没有忙活到，这朝堂早已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了，人家怎么可能让给我们这种土豪士绅？我起初也不懂，接连考了三回科举，结果最后混成了大头兵！”袁威庭不无感慨道。
乌翎宽慰道：“我看当这个把总也不是很为难你吧？手握兵权，端的是威武霸气。”
“哈哈！不错！当上大头兵我也没有认怂，反而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大文章做，新军就是以后的进身之阶！
洋人打仗就不勒索我大清了吗？明人时不时的想要北上就不需要我们出兵镇压了吗？这年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兵权！没兵空有财富，最后沦为他人口中肥肉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现在反而觉得过得滋润。
从新式陆军学堂里面学了一些本事，结合来自铁血德意志的教官的教导，虽不敢说我手下这批新军能把洋人咋的咋的，但是压服其他的新军没有半点问题。”说到这个，袁威庭脸上扬起一种格外的自信。
乌翎深以为然，各地操练新军的声势极奇浩大，但是近年来却多闻新军如匪，下乡抢粮、入城欺民之事，一些洋人将一些新军的照片放在报纸上售卖，乌翎也从中看到过各地新军模样，与普通清兵并无大区别，换身衣服而已，形容销售，吸大烟，赌博喝酒都玩的很溜，唯独保境安民做不到，说到打枪居然还两股战战，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但是袁威庭麾下的那些新军却不是样子货，是能够实实在在拉出去打仗的，若是能够人手一把郁金香，怕是能够和洋人掰掰腕子。
“袁兄练出的虎狼之师自不是那些不懂军事的庙堂菩萨凑出来的匪寇可比的，要不然李中堂会把守备制造局的差事交到你的手中？”乌翎小小的拍了他一个马屁。
花花轿子人人抬，袁威庭自然也爱听这种话，手朝天拱了拱，说道：“这大清啊！还是李中堂知兵，能够做到人尽其才，过两日，我引荐几位至交好友给你，他们不在新式陆军当差，但是手中那些士兵同样不可小觑！乌兄可能猜到他们在哪里高就？”
乌翎稍微转了转脑子就明白了，笑道：“当今李中堂手中称得上能征善战的无非新式陆军和海军，那几位好友便应当管着海军吧？”
“正是！要我说啊！咱们在陆上玩的终究不及人家海上玩得大啊！那舰炮！乖乖，比我人都高！炮弹有我腰那么粗，这打出去，哪个瓜皮吃得消？”袁威庭不由地感慨道。
“袁兄不宜妄自菲薄嘛！海军有舰炮，陆军还有蒸汽战甲，气动战兵呢！这两样哪个比舰炮差了？”乌翎笑道。
第13章 商行
乌翎与袁威庭分别后，独自走往大莲城内的一家外贸商行。
大莲城内涌入了许多洋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听说东方大陆有着数不清的财富而来到这里的冒险家，然而到了这里才发现情况和他们的想象有些出入，许多人本来就是拿着仅剩的钱买了一张单程票想要在这里搏上一搏，最后只能想尽办法在这里谋生路。
一些人成为了本国的情报人员，在各处奔波搜集情报。
一些人则成为了一些商人的雇员，为他们打工。
而有些人则成为了某些贵族的代表，帮他们在东方大陆把一些不干净的财物洗白，然后变成钱币汇入本国。
大莲城内有许多家这样打着幌子的商行，乌翎走进了一家彼得常常去逛一逛，想要捡漏的商行——科维斯基商行。
一家为罗曼诺夫帝国的某位公爵出售一些不便于明面交易货物的商行，同时也从世界各地转运来一大批摸不清来路的“货物”，这些货物有的来自神秘遗迹，有的直接是开挖某处墓葬得来，还有各种古老王国的“遗物”，数量奇多，唯一难以确定的便是真假！
捡漏是个考验眼力的活，但是像彼得这样的人就偏偏爱来这里“赌一赌”，而这些摸不准价值的货物标价都是固定的，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是那种觉得可以试一试，猜错了也没什么大关系的价格，许多散布在大莲的冒险家们也都爱来这里玩上几把。
乌翎现在身上揣着大笔资金，想要通过正规途径买一些机器是很不容易的，但是在这里却有门路。
科维斯基商行开在城西，三间铺面被打通，门前两个身高接近两米裸着膀子的壮汉，显眼的酒糟鼻子，以及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显然这两人都是罗曼诺夫人。
乌翎拿出十枚清元交给其中一人，那人从腰间取出一块金属牌子，乌翎接过牌子走了进去。
这是普通会员的牌子，交钱就能得，有了它，在商行里面看上的所有货物都只需要报上牌子上的号码，全部记在账上，最后一次性结账。
走进商行，前来引路的却不再是罗曼诺夫人，而是在当地寻得眼尖嘴利的小二，看见乌翎的打扮，小二心中就有了五成把握。
“客观要买欧罗巴大陆的货物，还是东方大陆的货物？美洲大陆的货我们这儿也有！”
乌翎细细地想了想，开口问道：“我想要买些欧罗巴大陆的货！美洲的也可以考虑考虑。”
“那您就找对地方了，您这边请！”
小二笑着走在前边带路，嘴里说道：“您找到这儿就对了，咱们科维斯基就是货全，放眼大莲再找不出第二家，便是英岛联合、浪漫法兰西都不及我们这里货品种类多。”
小二带着他走向了二楼，二楼入口，两名穿着紧身衣的罗曼诺夫人手中各握着一杆漆黑色涂装的火枪。
乌翎只是随便瞄了一眼便认出了侧面的涂装——双头鹰！
这是罗曼诺夫产的鹰爪火枪！
较之郁金香要高出好几代，如果将郁金香比为一档类，鹰爪已经算得上三档类的枪了，而各国现在列装的也只不过是四档类枪，五档类正在研发或少量服役。
只是这么一个商行都敢拿出这种火枪，足见背后股东在这里花的心血，这可是清庭啊！在这里用这种清庭都还没有使用的枪类是真的一点不担心大清的诸公眼红啊！
乌翎定了定神，把手中拿着的牌子向他们亮了亮，两人侧身让出一个身位，待乌翎上得楼梯后，两人再度靠拢如同一堵墙一般，用凌厉地目光审视着每一个想要往楼上张望的人。
看他们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乌翎就觉得这两人与普通的来东方大陆讨生活的游民不同，行止间有军人作风。
上得二楼，乌翎看到三条通路，分别是欧罗巴展台、美洲商务区、东方珍宝阁。
“客官先看哪边的货？”小二问道。
“欧罗巴大陆的吧！”
“您随我来！”
乌翎跟着小二，那小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银白色的小方块托在手中，边往前走，还能听到方块里面有机括运转的声音，乌翎马上意识到这个小方块是气动工程产物。
果然，通往欧罗巴展台的通道里响起一阵阵齿轮转动的声音，这条通道都受到小方块节制，若是不明就里地往里面闯，这里布置的机关足以让闯入者付出惨重代价。
通道末端，两名身穿淡白色连衣裙的欧罗巴少女守在门口。
高挑身姿，端庄容颜，配上身上华丽的衣裙，第一次来的客人怕是会以为来到了欧罗巴的舞会。
两名侍女弯腰摆出邀请的姿势，乌翎把牌子递到她们手中，其中一位记下号码，另一位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扁平盒子，檀口微张道：“欢迎光临！”
说的是纯正的英岛语，乌翎对这门语言并不通晓，只能以德意志语说道：“麻烦派一位精通德意志语的通译可以吗？”
然而那侍女马上就换上一口流利的德意志语说道：“抱歉！您看我可以吗？”
“哦！当然！你的德意志语也那么好！真是让人惊讶！”乌翎微笑道。
“这是我们的职业要求，希望能够让您满意。”侍女欠身道。
乌翎点点头，迈步走入欧罗巴展厅。
这里的地面都用上了光滑的大理石地砖，整齐的展柜全部用上了玻璃罩子，与商行外面简朴的表象反差之大，直让人以为是两个世界。
展柜里面展出的多是枪支，从威力巨大的单发手铳到连发转轮手枪，栓动式步枪到连发型步枪应有尽有，且多为气动武器。
乌翎对于这些枪械没有什么兴趣，而是微微侧头道：“大型的气动机械有吗？”
“当然！您随我来！”
那侍女随手在墙壁上轻轻拍击，就看到展厅中间多了一处升降台。
乌翎随她站上升降台，升降台缓慢上升，同时头顶处也滑开一道大小相当的入口。
随着升降台停稳，室内瞬间明亮起来，房间四角各有一盏大号燃气灯，投射的光芒让整个封闭的房间如同白昼。
而他们所站的地方正是整个房间的中央，房间里所有摆设全部以他们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延伸。
第一圈全部都是气动枪械，只是这里的档次更高，更像是精美的艺术品，当然，它们的威能也不容怀疑。
第二圈的展品则让乌翎的眼皮都跳了跳。
蒸汽战甲！
虽然表面的甲胄上面多带着些伤痕，但是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不弱，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杀器。
而最外层的那一圈放在密封玻璃箱里的展品，更是让乌翎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没错！乌翎再三肯定，虽然只从图纸上看过它们的外貌，但是真正从图纸转化为实体后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就能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气动战兵！
气动工程师真正的可怕之处在哪里？是和纳气御术师斗法？亦或是与练气武道家放对？
都不是！
是将气动工程箱展开后，那如同流水一般涌出来的机械大军！
而其中的主力就是气动战兵！
他们的优势就是钢铁之躯、悍不畏死以及最恐怖的火力覆盖与无边无际的数量！
然而，乌翎也只是小小的激动了一下，过过眼瘾就行了，价格嘛，自己连空间制造厂的边都还没摸着，这个还是算了。
他这次的主要目标是蒸汽战甲。
毫无疑问，论到自保手段，有准备的三种哪个都不弱，但是没防备的里面最差劲的，气动工程师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而自保这个永恒不衰的话题，从气动工程师这个职业登上历史舞台开始就被所有的气动工程师视为第一要务！
向纳气御术师购买符箓？或者雇佣练气武道家为自己保驾护航？
各种花样翻遍之后，最保险的方式还是蒸汽战甲！
金属机身，气动避震，蒸汽喷射加速，再加上各种武器挂载，移动的人形炮台说的就是气动工程师了！
为了增强蒸汽战甲的安全性能，他们可以与纳气御术师合作镌刻符纹，添加抵御灵魂法术的术式，甚至是借鉴武道家们的化身纹，加入灵纹振幅手段。
总之，只要是可以保命的东西，气动工程师都会往蒸汽战甲上堆积。
随着蒸汽战甲的深入开发，蒸汽轮机的出现给了普通人驾驶战甲的希望，于是有些身家的富豪都会为自己准备这么一套战甲，以至于他们普遍认为这是一件蒸汽产品，直呼为蒸汽战甲，原先的名字却早已被遗忘。
让乌翎独自研发一款蒸汽战甲太过吃力，反而不如购买一个现成的产品对它进行气动工程化改造，更能节省资源。
乌翎首先把目光投向了整圈里面体型最魁梧的那台蒸汽战甲——红衣刀锋！
这是铁血德意志已经快要退役的一件校级军官装备，曾经在德法战争中大放光彩。其中最优秀的一台战甲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染，成为名副其实的红衣死神，如今正陈列在铁血德意志皇宫之中。
眼前这台显得有些老旧，应该是战争时期被淘汰下来的产物，在它的左腿部位有比较隐蔽的修补痕迹，虽然用红色涂漆掩盖，但是对于气动工程师来说看穿这点并不是什么难事。
外表上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内部的情况就需要打开玻璃展柜用气探入进行观测了。
只是看了看它最底部的标价，乌翎打开展柜的手顺势上撩，摸了摸头发，没有一点停顿地走开了。
旁边这台土黄色的战甲倒是保存的极为完好，但是乌翎却撇了撇嘴。这台产自撒丁王国的蒸汽战甲走上战场之后全无胜绩，一路惨败，一败再败！
整副战甲全重八百磅，其中三百磅居然是蒸汽轮机的重量，比起同款重了近一倍，速度慢，功率低也就算了，正面装甲空有超硬度合金的名头，实际就是一层一层铁皮叠成，给制成了一个铁疙瘩！
与奥斯曼帝国发生冲突的几次交手中，这款战甲让双方都“印象深刻”！
龟速前进，光速被秒杀！
这款被戏称为撒丁毁灭者的战甲在欧罗巴的销量惨不忍睹，如今打扮光鲜来东方混了？
乌翎快速略过它，来到一款雪白色战甲面前，一下子就被战甲胸前精致的鹃尾花护心甲吸引住了。
这是与鹃尾花炮一样产自奥匈帝国的蓝色花语公司的普适性战甲。
因为本身极佳的兼容性以及对驾驶者极低的要求而广泛流行于欧罗巴大陆的雇佣兵圈子，本身重量只有六百五十磅，是一款机动性良好的轻型战甲。
只是摆在乌翎面前的这台重量远远不止六百五十磅，它裸露在背后的两个蒸汽涡轮就与原装的大大的不同，原装应是使用产自克虏伯制造厂的三核蒸汽涡轮机，而这里使用的却是撒丁王国的双驱蒸汽涡轮机，显然是经过修补的。
但是它的其他部位都保存完好，表面装甲没有破损，连腰侧的手炮挂载搭件扣都是精致的原厂滑槽设计，让乌翎看了很是心动。
看了一下价格，5万3千清元，低到这种程度，让乌翎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价格，按捺住内心的好奇问道：“请问我可以打开展柜看一下吗？”
“当然！您随意！”旁边侍女微笑道。
乌翎打开展柜，气自掌心流入战甲内，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内部操作台也不是原装货，减震系统磨损严重，各部位连接管道有很严重的老化问题。
怪不得这个价，这台鹃尾花战甲怕是开不了一两千米就要报废了吧？
有些失望地收回手，看向展厅内最后一台战甲。
“炽热仪仗”，英岛联合王国退役战甲，重七百磅，腰部位置有明显修补，两只手臂连接处有过换装痕迹，背部三核蒸汽涡轮其中一核已经接近报废，气探入内部，各种问题扑面而来，价格上较之鹃尾花还要便宜一千清元。
乌翎摇了摇头，转身对侍女说道：“这台鹃尾花我要了！”
第14章 自由贸易区
听了乌翎的话，便是见惯了场面的侍女也不由得用手捂住了嘴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本来就对这个会一口流利德意志语的少年抱着一个好奇的态度，现在又看到他毫不犹豫地买下一台在欧罗巴的中产家庭才会拥有的战甲，让她越发对这个少年的身份感兴趣！
她的手指在黑色的盒子上轻轻按下几个按键，然后笑着说道：“您还有其他什么需求吗？”
乌翎想了想，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到这个科维斯基商行的特色商贸区逛一逛。
“带我去自由贸易区看看吧！我对这种交易很感兴趣！”乌翎说道。
侍女点头，带着乌翎坐着升降台回到二楼，将黑色盒子交给旁边的另一名侍女，她则跟随在乌翎身边，继续观察这个出手阔绰的神秘少年。
乌翎对于这名侍女的跟随并不介意，至少许多在里面挑选东西的客人看到他身边跟随着的侍女都会选择性的避让，给他省去不少麻烦。
自由贸易区的摊主都是一些杂物贩子，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带着他们淘来的物品在这里售卖，商行享有优先购买权，这里摆放的商品其实已经被挑选过一遍了，余下的要么是吃不准的，要么就是价值不高或者是仿制的赝品。
而这些商品都被商行统一规定在一个合理价格区间售卖，能不能从里面挑出符合价值的东西就全看个人的眼力了。
这也是乌翎来此的原因，借助眼术的帮助，很难有宝贝能够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乌翎连续逛了两个摊子，都是售卖明器的，看上去都是很有年头的东西，黄橙橙的金属器皿以及样式繁杂的珠宝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然而这里的东西有几分是真，怕是摊主自己都不敢保证，许多造假高手尤其爱在这里面搞名堂。
乌翎瞧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刚石混杂在几个杂货之中，那个头，无论谁看见都是摇着头走开，能有真货就有鬼了！
一连跳过好几个摊位，乌翎看到了一位倒卖机械部件的摊主。
两米见方的摊子上摆满了各种部件，小到垫圈，大到减震器、调速器，种类很是齐全。
只是他的摊位面前却一个客人也没有，这些明显是针对气动工程师的商品很显然不受其他人欢迎。
乌翎慢慢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开始翻检起来。
摊主长着一副白人面孔，头发蓬乱，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年轻人，如果你只是好奇的话，请不要随便翻我的东西，它们都是珍贵的零件，你明白吗？”说完最后一句话，他自己都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开始收摊。
“请稍等，这里有几个零件我很有兴趣，如果你能够给我一些时间，我想我可以花钱买下他们。”乌翎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个摊主听到乌翎的话，过了一小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有了喜色：“那实在是太好了，哦！我的主啊！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识货的人！”
他兴奋地在摊位旁边搓着手，眼睛里面有着名为钞票的东西在跳动。
乌翎仔细看了看，这里的零件绝大多数都是从一些旧机械上面拆下来的，而且拆卸的手法很不错，零件也进行了保养，即使不像全新的那样，也都是能够实实在在用上两三年的，乌翎很是满意地挑来挑去，选了一台减震器，一个封闭连接环，一个双驱动蒸汽涡轮机。因为这里的每个零件的价格都是统一的，无论大小，所以乌翎尽量挑选的都是最符合价值的零件。
一个零件两千清元！
得来的钱花的干干净净，已经不得不动用彼得给的花旗银行的美元了。
乌翎选完东西后，那名侍女很快就招来仆役把选好的零件用木箱子装起来，搬到一边去。
乌翎继续往其他摊位走了走，想要找一两件可以使用的法器。
对于气动工程师来说，他们最怕对付的便是纳气御术师。
他们用符箓招来的鬼怪类魔物是气动工程师难以抵御的，而对付它们的最好方法还是用纳气御术师制作的法器来对抗。
招魂幡、唤鬼铃、阴神木、鸡鸣冠等，看得乌翎眼花缭乱，有那么一两件带着一丝丝气存在，其他的都是糊弄人的假货。
乌翎拉网式的搜索，终于让他等到了慧眼如炬读取出来的信息。
名称：防御类法器
评价：低端精神层面防御术式结合物，有效抵御阴魂类精神攻击
乌翎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铁黑色的臂章，上面有一张哭泣的笑脸，很是怪异。
“您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从巴哈马一处墓室里带出的物品，极有可能是一件法器。”售卖臂章的是一个脸部用黑巾蒙住的矮个子男人。
“哦？”乌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银制烛台，问道：“那么这个呢？”
那蒙面男子对着乌翎竖起了大拇指：“好眼光！这是我从撒丁王国的古代废墟里找到的，极有可能也是一件法器。”
乌翎嘴角微微扯了扯，本以为这个摊主真有点门道，谁知道居然是信口开河，指着什么都说是法器，那银制烛台就只是一个普通用具而已，果然鱼龙混杂，这些贩子的话不可信啊！
他捡起臂章，对旁边的侍女示意，很快就有人来将臂章收走包装。
走了一阵子，乌翎的眼睛都有些酸痛了，慧眼如炬才第二次报出一条信息。
名称：进攻类法器
评价：低端一次性能量消耗品，可形成小范围爆炸风暴，对血肉类生命体造成持续流血伤害
乌翎寻着信息来源一路走了过去，发现是一个兜售明器的摊子。
而这次给出的信息来源是一串铜钱。
这串铜钱表面光滑如新，显出与平常见到的钱币不一样的黄橙色，甚至带着一些朱红色在里面。
这是新铸铜钱才能有的颜色，而若是明器，颜色应该深沉发黑，连续两名客人都是在摊子面前扫了一眼，低声嗤笑，便再也不看其它，显然是觉得摊主这个造价手段太过低劣。
这串铜钱有十二枚，上面绘刻有十二生肖，刚好是一组，乌翎仔细摩挲着铜钱表面，手指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灼热，让人摸着有种置身暖阳里的感觉。
蕴含的气不像之前的臂章那么锋芒毕露，而是含蓄的收敛于内部。
乌翎看了那侍女一眼，她马上会意，招来仆役，把铜钱包走。
摊主突然开口道：“小兄弟很识货啊！看看我腰上的这件怎么样？”
乌翎询声看去，只见摊主葛布衣服腰间围着一条绸缎腰带，腰带上镶嵌着一枚枚玉片，整个腰带怕是不少于十枚。
这些玉片给人的感觉更不一样，比起铜钱还要多了一份煌煌大气。
乌翎皱了皱眉头，问道：“您这条腰带也是要出售的吗？”
那摊主笑道：“只要价格合适没什么不能卖的，只是这个可不能算在账上。”
旁边的侍女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种背着商行的私下交易是不被允许的，这个摊主居然光明正大地当着她的面这样招揽客人，怕是还没有领教过商行的手段。
乌翎也知道这种交易是会得罪这里的主人的，但是他也确实对这条玉带感兴趣，悄悄地探眼看了看。
名称：高端防御法器（精品）
评价:可释放高密度能量防御盾，防御极限内，可抵御任何类型能量冲击
高端法器中的精品！
而且还是乌翎极奇需要的防御类法器，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
“你收摊之后可以找我交易，在商行还是要守他们的规矩”乌翎对摊主说道。
摊主拱了拱手道：“好说！小人叫万五，客人想要这条腰带在通来客栈找小二福三，他知道在哪儿找得到我。”
乌翎颔首，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以免自己管不住眼睛。
又逛了几个摊位，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宝贝了，只能对着身旁的侍女问道：“请问在哪边结账？”
“请跟我来。”侍女带着乌翎一路往商行里面走，直接进入了里面的宅院。
宅子里面却是静悄悄的，只能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罗曼诺夫人在来回巡逻。
一条木制走廊蜿蜒曲折，到了这里那侍女便不再往前走，而是示意乌翎自己走进去。
乌翎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想只是放缓了脚步，眼珠子不住地打量周围的情况。
宅院里面还保留着清庭的雕梁画栋，但是原本应该有的花草水榭全部被铲平，改建成平坦的水泥地。
乌翎沿着走廊又绕了个弯，然而刚一转身，两个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就一左一右把他夹住了。
乌翎这时候才看清这里的阵势，三十多名黑衣白人男子，背着手站成两排，一名身材火爆，但是神态傲慢的女子站在尽头看着他。
乌翎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正常的声音问道：“我并没有得罪过你们，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而已，你们科维斯基商行都是这么对待顾客的吗？”
“那么你是普通的客人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年轻的东方气动工程师！”那女子的声音清冽。
乌翎面色不变：“就因为这个原因吗？这似乎并没有触犯你们的规定。”
“确实没有！不过我很好奇你的身份，如果你能够老老实实的交代会少受不少皮肉之苦。”说这话时，那女子看待乌翎的眼神就如同看待猎物一样。
“你想知道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气动工程师的身份了吗？”乌翎反问道。
那女子翘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与我所知道的东方人不一样，清庭培养不了你这样的气动工程师，你以为每一个气动工程师都能对蒸汽战甲了如指掌吗？你的眼睛瞒不了我，清人，交代清楚，那些气动知识是谁告诉你的？”说道这里，她五指微张又缓缓收拢。
乌翎眼见这女人步步紧逼，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彼得”！
听到彼得的名字，那女人冰冷的脸上有了变化。
眼神示意缚住乌翎的两名男子，他们会意松开乌翎，让乌翎得以自由活动有些僵直地手脚。
“你是彼得的学生吗？难怪对这些战甲这么了解。”那女人看着乌翎自言自语道。
“跟我来吧！”她转身走进房间。
内里的装饰很是富丽堂皇，波斯地毯，真皮沙发，两名打扮的花枝招展地年轻白人侍女俏立在门边，乌翎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房间。
“坐吧！喝点什么？咖啡吧！”她也不待乌翎搭话，自己动手用咖啡机打碎咖啡豆，将咖啡粉分入两个杯子，加入热水，缓缓搅拌。
乌翎站在门口，有些拘束地看着她动手沏茶。
她端着咖啡走到乌翎面前，自己拿起一杯坐在沙发上，两腿叠坐，模样说不出的优雅娴静。
举杯示意乌翎，乌翎没有多矫情，拿起另一杯捧在手中，没有动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不用那么拘束，彼得是我们的顾客了，如果你早些报上他的名号，我们自然就会以礼相待。”她轻轻啜了一口。
“我也并没有冒犯之举，完全用不着这样对待我吧？”乌翎斟酌着问道。
她拿那对海蓝色眼睛看了看乌翎，垂下眼眸继续看着手中的咖啡：“虽然我们并不关心清庭的死活，但是作为商行的管理者，我要注意各方的动向，才能在恶虎环伺地情况下找到食物，任何一点不寻常的线索都要打起万分小心。”
乌翎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问道：“那么我购买的货怎么办？我可是打算付钱的！”
不管怎样，既然你认定自己是商行的人，那总不会和钱过不去吧？
“你放心，你要的东西我们会一个不少的给你备好，甚至可以不收取你的费用，只要……”她唇角微微上扬，白玉无瑕地脸上有着莫名的自信。
“不用免费，我带足了钱，现金结账！”乌翎想都没想就说道。
第16章 再回教堂
“呸呸呸！乌鸦嘴！好好的，说这事干什么？”袁威庭假怒道。
刘步蟾端起酒杯，环顾众人道：“失言了！我自罚一杯！”
“刘兄说的也是无奈之举，然而如今各国都畏惧英岛联合王国之威势，纷纷撤走了负责为战舰维修的气动工程师，这让我们的舰炮等武器长期得不到保养，这个时候若是真的开战，胜负难料啊！”邓世昌忧心忡忡道。
乌翎顿了一下，说道：“那也还有铁血德意志！如果说还有哪个能够在英岛联合王国的威胁下敢和它别苗头的，只有它了！”
袁威庭连连点头：“不错！乌小弟说得是实话！我们那陆军教官就是请的铁血德意志人，还是很负责的。”
“但是海军不同！英岛联合王国纵横四海何止百年，铁血德意志再强也只是一个陆上强国，海上决战比拼的还是谁的炮多，谁的炮狠，谁的射程更远，谁的舰队更庞大！
英岛联合王国的战舰有多少？据我所知就不下600艘，还只是保守估计，这样的海上霸主是铁血德意志能够比拟的吗？他们的战舰拼拼凑凑能有人家三分之一就是好的了！”刘步蟾说道。
陈金揆说道：“好在我们要对付的不是英岛联合王国，只是一个东方小国而已，他们的战舰发展也不过早我们几年，而我们这些年陆续添置的智鸢、定鸢、靖鸢、镇鸢都是一等一的好舰，撮尔小国应当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若是能够让我们用上乌兄弟说的苦味酸炮弹，我一艘定鸢就敢叫贼子不敢在我海疆窥视！”刘步蟾重重地锤击自己的大腿，有些不甘道。
“苦味酸炮弹的核心技术一直由浪漫法兰西掌控，旭日帝国据说几次想要从浪漫法兰西引进却因为价格而没有谈妥，但是旭日帝国确实有顶尖人才啊！他们自己也研发出了苦味酸炮弹，虽然不清楚效果怎样，但是比之黑火药炮弹必然要更强，至于实心弹，恕我直言，怕是难打穿其铁甲啊！”乌翎说的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从彼得给他看的一些欧陆气动工程师内部报刊上得来。
“可恨！我大清居然在这方面比不过旭日寇贼！”邓世昌捶胸顿足。
“乌小兄弟对这些颇有研究啊？若是能够帮我们解决苦味酸炮弹这个问题就好了！
当然我也知道这有些异想天开了，但只要不是实心弹就好，黑火药也行啊！”刘步蟾有些期盼地看向乌翎。
乌翎苦笑道：“我对炮弹的制造虽然了解一点，但是从未实践过，便是实心弹也不是说造就能造出来的，而且我还是个没有晋阶的气动工程师，就算造出来也做不到批量生产，满足不了战舰的需求啊！”
刘步蟾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不过马上就缓解过来，反而宽慰乌翎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乌小兄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有闲能够帮我们在这上面花些心思，我们几个大老粗就感激不尽了！”
乌翎连忙站起身郑重道：“刘大哥言重了！比起诸位，我就只是在教会学了一点皮毛，大老粗这话形容我还行，几位万万不必如此！但教我有了本事，怎么也要帮几位大哥在这上面下功夫的，好歹也要对得起李中堂的信任！”
“好汉子！且举杯，共饮！为大清贺！为李中堂贺！”邓世昌放声道。
“举杯！”
推杯换盏，乌翎哪敢和他们比拼酒量，两杯入肚说什么也不愿意从桌子下面爬上来了，被小厮扶到一间房中休息。
天光渐暗，才醒转过来。
房间桌上留了字条，乌翎扫了一眼，大致意思钱已经给过了，要留宿还是怎样全都随他，这种地方乌翎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但也听说过这里夜晚的莺歌燕舞，拿起桌上的茶壶猛灌力量两口，脑袋清醒些，便推门出去，这时才看到这碧波云霞阁晚间的热闹，真的是莺红柳绿，倚红偎翠，女子嬉笑声，男子调笑声，间或几声龟奴高喊“某某公子”。
乌翎刚出房间，两个衣着鲜艳的女子便要凑过来，乌翎连忙下楼，夺路而逃。
此刻城门已经关闭，乌翎正好要寻彼得交谈一番，索性找来人力车夫，坐车去城内的天主教会。
教会的大门早已经关闭，好在守夜的人也认得乌翎的样子，看到他回来也很是高兴，不用吩咐就自觉地为乌翎去准备夜宵了。
回到教堂，让乌翎有种回家的感觉，虽然不是那么强烈，但是这里却有着一位仅次于他父亲那样的亲人在这里。
彼得神甫白天要处理教会事物，到了晚上则不断修改他的气动工程学笔记。
有生之年，他觉得自己还有可能看到自己的笔记在欧陆发行的那一天。
“咚咚咚！”
彼得被敲门声惊醒，披上外套，打开门，却看到了那个让他晚上辗转难眠的小子出现在他面前。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乌翎看着彼得，有些哽咽。
“臭小子！几天不见你居然学会喝酒了？嗯？还是淼波酒？你还去了碧波云霞阁？好啊你！主曾经说过：‘不听话的孩子就该收到惩罚’！乖乖把耳朵凑过来！”彼得神甫怒气冲冲道。
乌翎原本酝酿好的情绪瞬间消失一空，缩着脖子喊道：“不是我要喝的，是应酬，应酬啊！那个酒……咦！你为什么知道叫淼波酒？还知道碧波云霞阁？”说到一半，乌翎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得彼得神甫恼羞成怒。
“还敢和我叫嚣？我怎么知道的？神甫我当然要巡视四方，了解民生疾苦，这些地方自然也会去看一看！你别转移话题！今天我们好好聊聊，你是跟着谁学坏的？”神甫揪住乌翎的耳朵把他拉到自己床边。
“坐下！”彼得铁青个脸。
乌翎不敢说话，只能和他大眼瞪小眼。
“黑了！”半天，彼得憋出这两个字。
“嘿嘿！”乌翎笑了笑又不说话了。
“饿了吧？厨房那边怎么没动静？我去瞧瞧！”彼得起身要出门，恰好厨师推门进来，一个托盘上两块馅饼一杯牛奶一个煎蛋，简简单单却让乌翎食指大动。
风卷云残之后，乌翎打了个饱嗝，把这几天经历的事又仔仔细细和彼得说了一遍。
谈到袁家的生意时，彼得神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每一名气动工程师都应该要学会赚钱，不然怎么养得起自己的气动机械呢？我会帮你尽量找一找门路。”
而说到科维斯基商行的事儿时，彼得却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乌翎也没有多问，最后彼得就冒出一句：“别去招惹那两个姑娘，她们两个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用去管。”
最后乌翎提了一句关于橡胶的话题，彼得一种你很有眼光的样子让乌翎不由得把胸膛挺直了。
“橡胶生意在欧陆确实发展的很不错，你想要在这里掺一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要做就要赶快，谁都说不清战争什么时候会发生，我这两天就会写信给南洋的几位老朋友，让他们在南洋帮我留意橡胶的开采情况，如果规模不错，我也打算在这上面赚一笔。”彼得很欣慰地拍了拍乌翎的肩膀。
乌翎这下子算是明白彼得之前为什么没有一口答应那个橡胶商了，他也看中了这方面的暴利。
“回你房间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早检查你功课，别刚走出教会没几天就忘了，若是不合格也别在制造局当差丢我的脸了。”彼得还不忘虎着脸对乌翎说道。
乌翎落荒而逃，脸上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门时正好遇上教会的修士们，看到乌翎回来一个个都很高兴，乌翎和他们交谈了一会儿，直到彼得出现，众人才散去做各自的工作。
“和我出去一趟，见个人，顺便帮你看看能不能购置两台机器，省得你说我这个老师对你不够意思。”彼得神甫走在前边随口道。
乌翎赶忙说道：“那怎么可能！在外面，只要知道我是神甫您的学生，没一个不对你景仰万分的，赶着趟想要和您攀交情，我也是沾了您的光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反正不花钱，彼得就好听这个。
“咳咳！在外边要注意你的言辞举止，不能失了风度，你最近做的还不错，继续努力吧！”彼得面上没有显露什么变化，但是语气明显不像昨晚那么严厉了，显然这些话还是挠到了他的心坎上。
两人兜兜转转，走到了一处码头。
乌翎满脸怪异表情，被彼得看在眼中。
“你来过？”彼得问道。
“嗯！袁家放机器的地方就在码头里面的一处仓库，您那位朋友也在这里？”乌翎道。
彼得满不在乎道：“什么朋友，就是生意往来而已，那家伙也就是倒腾一些二手机器零件，南来北往的就图这地方方便。”
一处破破烂烂的仓库前用气焊焊了几根铁条做栅栏挡在门口，两边用铁丝穿在破了洞的墙壁里面。
与乌翎想象的一群黑衣壮汉持枪护卫，然后黑老大让彼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场景完全不同。
彼得脱帽，在仓库外用德意志语喊道：“老混蛋！生意上门了，你还在睡觉吗？”
“粗鲁！你就不能像我一样学着做个绅士吗？这很难吗？”一个有些慵懒地身影走到仓库门后，透过门缝，乌翎差点叫出声来。
这人不就是在科维斯基商行卖零件给自己的那个白人吗？
彼得狐疑地看了看乌翎：“你又认识？”
……
“弗兰克，最近有什么档次高一些的货吗？我这个可怜的学生到现在还没有完成晋阶。”彼得边说边拿眼睛瞄向乌翎。
头发蓬蓬的白人男子瞧了乌翎一眼：“你是在开玩笑吗？除非是生在欧陆的贵族家庭，不然哪一个气动工程师能小小年纪就完成气动工程师的晋阶？这是一条用金钱铺就的道路，不是御术师和武道家那种勤学苦练就行的！
也是奇了怪了，你居然想在东方教授一名气动工程师？吃饱了撑得？”
乌翎脑袋低得都快埋到膝盖弯里了。
彼得笑道：“他很有天赋，在这方面的成就说不定能超过我！不是欧陆那些高傲的贵族子弟可比的，他们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学不成样子就能转行，我很反感他们这种不把这个职业当一回事的态度，没有危机感，让他们意识不到一个气动工程师对于国家的重要性。
而这个孩子和他们不一样，和我待在一块儿他只能走这条路，更关键的是他学得进去，如饥似渴地翻阅那些书籍的时候让我想到我以前的样子。”
“哦！我的主啊！你的样子？千万不要再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当年什么样子我不清楚，那些酒吧的小姑娘门清……”彼得一把堵住弗兰克的嘴，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说：“当着我学生的面，你是要向我挑战吗？”
弗兰克从他的魔爪里挣脱，瞥了彼得一眼：“我刚到的一批货，还没来得及出手，你带这小子看一看吧。”
彼得兴冲冲地带着乌翎走向后方的停货区。
只有在这个时候，彼得才会露出老小孩的模样，他对于机械的由衷热爱让乌翎惭愧不已，至少他还没有彼得这种看到机械如同看到爱人一样的冲动和热情。
铁黑色的箱子里塞满了稻草和破布，彼得没有在意这些东西上沾染的油渍，将这些用来填塞的杂物拨开，露出里面那略显夸张的外露齿轮机械。
彼得只看到这机器半个身子，就已经能够将它的来历娓娓道来。
“这台应该是罗曼诺夫帝国的产品，曲轴锻压机，别看它的模样比起欧陆国家的丑了不少，但是锻造效果并不差，他们这种暴露式设计更方便维修”，彼得摸了摸机器，用手捻了捻上面沾着的机油，对着乌翎挤眉弄眼：“小子，撞大运了！这台机器怕是还没有拆封就被人家当做二手货发卖了，这上面的机油都是原厂货，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啊！”
乌翎有些不解，这种完全就是新机的产品怎么可能会流落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