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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春林晚txt下载     春林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章 试试看(下)

    等回了正院,沈怡已经带着儿子在了,说不管雨会不会停,决定吃了午饭就回去。

    周衡见她一副蹙眉不高兴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说了句:

    “兴许…过两天天又热了呢。”

    然后那老太太搞不好受不住热又去了城外庄子上避暑。

    沈怡听了却依旧皱着眉头表示:

    “我家那位老太太,你不知道,最是怕热,身子骨也壮实,往年都是比我们要晚个起码半个月才收凉席,但凡去了外头庄子里避暑,都是侯爷去接她才肯回来的,这会儿才刚出伏,如何舍得回来!”

    “说她想阿华,哼,这话倒也不算假意,只不过她要想看孙子,大可以让人来接了去,又不是行宫那般远,坐个马车个把时辰就到的地方,竟然也舍得这般巴巴地回来?”

    意思是老太太要起什么幺蛾子?周衡也不好说什么,沈复听了倒是说了句:

    “那还是先回去看看吧,回头我再让人上门来接你们。”

    “你呀,说得轻巧!”沈怡想说哪有弟弟去婆家接姐姐回来的,又没吵又没闹,更不是逢年过节的,没得被那老太太给拿住把柄,但话到嘴边忍了忍,还是改成了:

    “我还是先回去看看到底何种情形再说吧!”

    “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阿华一只手里抓着那只竟然还活着的小麻雀,另一只手拉着周衡的裙角仰头问她。

    “姐姐不去,”周衡正想着得怎么回他,沈复倒是微笑着走过来接了话:“姐姐就在…舅舅这里,你先回去见见祖母,过两天再和你娘一起过来,好不好?”

    祖孙俩感情不错,听到“祖母”两字,阿华还挺高兴:“祖母给阿华带好吃的,给阿华讲故事!”

    沈怡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如此,一起吃了顿午饭,趁着雨停,沈怡母子俩就回家去了,周衡送依依不舍的阿华小朋友到正院门口,本就要去外院的沈复则抱起他一起往外走,又特意提到那把送给他的小弓,总算是让小家伙转头就忘了周衡这位认识没几天的仙女姐姐。

    贺叔也笑眯眯地一起走了,说是要回去好好想想第二天如何去跟姜皇后谈话,周衡便依旧按照这些时日养成的习惯打算上床歇个午觉。

    入睡之前,躺在床上不禁回味了一番早上去晚晴院时沿途所看到的景致,说也奇怪,当初在周府时她也不是没外出过,也没啥感觉,毕竟古代的电视剧里也看到过类似的宅院,以前也去过诸如故宫之类的古代建筑集大成者,但今日这一趟却觉得很不一样。

    难不成只因为这是沈复的宅邸?觉得以后自己…

    不让自己多想下去,便又强行把思路转到晚晴院那边,翻来覆去了会儿,忽然起了个念头:刚才在晚晴院只是查看了下地面的情况,反正如今都是废墟了,如果把整个院子都开挖一番呢?

    毕竟要想在地下藏东西,总应该是不希望让人轻易发现的吧?那可不一定能从地表看出些什么,何况又是年代久远的事。

    想到此,周衡决定晚上等沈复过来吃晚饭时问问他。

    结果到了晚饭时,贺叔没过来,沈复倒是依旧提前一点时间回来了,还没等周衡说起自己的想法,竟然就先说了句:

    “阿衡,有件事今儿下午我已着手让人开始准备了,明儿早上起,会让府中管事也就是春雨的父亲负责,派人开挖晚晴院底下,看到底有无线索—”

    “哎呀!”这话顿时说得周衡惊喜出声,不顾春桃还在场,双手一把抓住沈复靠自己这边的那只手,嘴里则脱口而出:

    “亲爱的,咱俩又想到一起了!”

    这话说得正低头擦桌子的春桃也立马惊讶地抬头,眼睛在那三只抓在一起的手上看了一眼,照春桃自己后来跟春雨悄悄说的:

    “…表小姐可真是厉害,还称呼王爷‘亲爱的’,真是羞死人了!不过我看着,嘿嘿,姐姐,不是我吹牛,我当时真是太镇定了,竟然就那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然后我就看到,王爷其实对这个称呼挺受用的,真的!我看他差点要笑出来了,然后又把他的手也覆在了表小姐的手上,嗯,然后我就只能干活假装看不见了!”

    春雨听得脸红红的,不禁想起了自己搁在笸箩里的那双鞋底,当天晚上便多纳了会儿,想着有空还是多做两双棉鞋,西北那边不是听说一年当中有八个月都是天寒地冻的么。

    周衡这边,并不知自己那句类似口头禅的无心之语曾羞煞身边的小丫鬟,吃了晚饭,还跟沈复畅想了一番晚晴院底下挖到金银珠宝的情形,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二天快到中午时,春雨急匆匆进来,说她去给她爹送饭,刚好王爷也在,让她回来跟表小姐说一声,那边底下挖出了个洞:

    “表小姐您别急,听奴婢跟您说,当时奴婢亲眼看了,洞口不大,但挺深,可能下午还得再挖一圈才能有所收获,我爹这些天会一直吃住在那边,那院子都让人围起来了,对外的名头是重建,没人发现的。”

    “王爷让奴婢跟您说一声,说他有空会回来跟您当面说的,如果没来就说明还有待继续挖掘,哦对了,贺叔也过去了。”

    “好,”周衡听了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那么迫切,沈复既然这么说了,那就静待佳音吧,抬头看了下屋子外头,虽然昨天下了雨,今儿早上又是艳阳高照,便又问春雨:

    “太阳这么晒,晚晴院那边可有什么遮挡之物?要么等下你送两把伞去。”

    “您放心,早上去的时候我看着,那边让人搭了个凉棚,有桌有椅的,我爹他们也都带着凉帽…”

    两人正说着话,沈复居然回来了,后面跟着贺叔和提着食盒的暮云。

    周衡一边迎上前去一边仔细看着,沈复略有笑意,后面的贺叔更是笑声朗朗,看来应该颇有收获。

    没想到,还没等落座,眼看着春雨和暮云一道在桌上布菜,沈复的第一句话却是:

    “阿衡,刚才我和贺叔商量了下,这两天得辛苦你搬到长姐院子里去住。”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有发现(上)

    “那…好吧!没关系。”周衡本想问沈复一句:“那你呢?”,看到屋里其余三人中的两人正看着自己,舌头便打了结、临时改了一下,不过见沈复看自己那副带着笑意的眼神,他应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于是脸便慢慢地红了。

    贺叔在旁边看着,见这位表小姐莫名红了脸,以为周衡是误解要被“请”出正院,生怕她想岔了,便呵呵笑着说了句:

    “阿复,你得先说原因再说结果,要不然阿衡也不知你这是何意,得亏她是个柔顺性子、明白人。”

    自己是个柔顺性子的明白人?周衡被贺叔这个评价给惊了下,不禁抬头笑了,也凑趣跟了句:

    “就是,王爷你得先把话给说明白了,别欺负我这个柔顺性子,呵呵。”

    不知怎的,如今周衡倒是把“王爷”这个正式头衔当成了一种两人间心照不宣的调侃称呼,每次有事时,很是乐于看到沈复听了这称呼后一脸无可奈何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表情,为此,说完这句话后还又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柔顺姑娘不能被人欺哦,嘿嘿。

    果然,沈复听了后又是一副同样无语无奈的表情,有趣极了:

    “好好好,是我说话主次不分,阿衡莫急,到时…其实你也知道,我自然也不在这正院居住了!”

    哟,说得好像我挺在意你在哪里居住似的,周衡面上不显,只轻哼了声,心里却又觉得甜蜜,心知他到时也定是跟着自己去沈怡院子里住。

    想到此,脑海里甚至莫名跳出了个“妇唱夫随”的词来,美滋滋的。

    “春桃我跟你说,”事后春雨也投桃报李跟春桃分享当时饭桌旁那种不可言说的情形:

    “暮云那个愣头青,竟然一直低头管自己摆饭,然后贺叔么,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他如今刚成亲心情好吧,便一直在旁边呵呵呵地傻笑,哎呀,只有我,听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说完了,又感叹了一句:

    “表小姐可(胆)真(子)有(可)意(真)思(大),居然敢调侃王爷!”

    “那后来呢?”春桃听得津津有味,如今这差事可太好了,月银增加了,活儿还轻巧,每天还能时不时地看到或听到表小姐和王爷两人有意思的恩爱场景,真不错啊!

    “你还想知道后来啊?”春雨戳一下小姑娘被整齐的刘海遮挡住的额头:“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脸皮得薄些,不能什么话都问,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啦,”春桃被她这一戳,笑眯眯地赶紧把头往后仰,嘴里却不停:

    “我的脸皮可薄啦,薄到不敢问某家姐姐,为何这些日子在没日没夜地纳着一双大大的鞋底呢?”

    “你!”春雨一听脸上顿时红了,但转瞬立马想起,人家也没明确说是谁,自己不能拿她怎么样,便连羞带气地扑过去作势要拧春桃的嘴:“小丫头片子现在长本事了嘛,胡话张嘴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真论起来,春雨对上房里后来的情形并不清楚,毕竟那边手脚麻利已经迅速摆好一桌饭菜的暮云这会儿垂手要下去了,那自己也不便继续待着,便也跟着行了礼退下了,这些时日的用饭时间都是如此,王爷和表小姐一起吃饭根本不用人在旁边怎么伺候。

    而等两人退下后,沈复便跟周衡说起了刚才在晚晴院跟贺叔商量好的安排:

    “阿衡,晚晴院那边既然有了这么个意想不到的发现,我想着,之前那张图里,看着不是纵横交错么,那么是不是可以举一反三?”

    “所以你是觉得,如果晚晴院底下有埋藏,那么正院这边更应该有是不是?”周衡点点头表示同意,毕竟这个地方才是当年武帝住过的地方:“这个可能性很大!”

    “所以呢,”贺叔在旁边笑眯眯地也插了句:“我就晚一点再去行宫吧,虽然让咱们的皇后娘娘等得久一点,到时也更有话说不是?”运气好这边真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到时跟姜皇后对话时更有底气不说,也不至于完全被动。

    “那…”周衡想了想:“要么柳风阁那边也索性找人挖一挖吧?”做戏做全套呗,而且那地方被烧了也不能一直任它是座废墟。

    这话其余两人都同意,贺叔还乐呵呵地总结了句:

    “盖房子嘛,总得稍微垫个地基不是?”兴许当初也是找了这么个理由往底下埋藏东西的呢。

    没想到这两天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周衡只觉心情大好,不禁也笑着跟沈复说了句:

    “先说好了,王爷,万一真有什么值钱的宝贝,我和贺叔可都见者有份哦!”

    这话一说,沈复还没回答,贺叔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阿衡啊,你还以为是些珠宝首饰么?如果真是当年武帝所埋,虽说她是女子,那也是世间少有的女帝啊,底下绝对是些意想不到之物,嗯…老头子愚见,兴许是些战略储备物质譬如兵器吧?要不然,二皇子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心心念念非要搞到手不可了!”

    那倒是,只是兵器之类的不都是铁做的么?地底下埋藏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就生锈不能用了吧?

    不过么,古人智慧不可小觑,兴许人家早就有除锈法子了也不一定。

    想到此,周衡忽然想到那些从水城门偷运进来、如今不知在何处的中南道大铁器,觉得这两者之间应该是有些关联,至于怎么个关联法,如今还是两眼一抹黑,但就像贺叔所说,最起码,二皇子三公主他们,为何要针对靖王府,起码理由也算是找到了,假以时日,加上又有姜皇后不知搜集了多少的情况,兴许,大仇得报也可期呢。

    因着这样的盼头,之后三人在一道吃晚饭时也挺开心,却是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那三处陆续被开挖的地方,竟然都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新发现…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发现(中)

    沈怡在三天后的早上,独自坐车来到了靖王府,还未等她从在自己院子里见到周衡的惊讶中回过神,听到的便是这等消息。

    “阿衡,你的意思是,晚晴院底下,挖出了个大坑?”沈怡目瞪口呆,没想到府里竟然出了这等大事:“还有正院,底下竟然也是如此?甚至还有柳风阁那边?”

    见周衡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着点点头,沈怡顿时高兴地双手一拍:“所以底下挖出了什么好东西?”

    一听沈怡这问话,周衡顿时想起自己之前也有同样的想法,还说什么见者有份,顿时噗嗤一笑,调皮地歪头说道:

    “长姐你猜?”

    可惜,等沈怡兴致勃勃地从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一路猜到兵器粮草,却依旧没如愿见到周衡的点头,便走过去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作势要赶她走:

    “你这妮子,现在是在逗我吗?还不快从实招来?要不然本郡主就不让你再继续住我的院子!”

    “哎呀我好害怕呀,”周衡也很配合,特意做出了一副害怕的表情,刚好这会儿沈复得知长姐来了,也赶过来见她,周衡便赶紧躲到他背后,作势揪着他的袖子假装告状:

    “阿复,长姐仗势欺人呢!”

    背上传来一阵热气,沈复乘势捉住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拉她过来坐下,一副宠溺的温和语气:

    “好了,你们俩这是…”

    又端正了下语气,才抬头继续一脸严肃地问沈怡:

    “对了长姐,阿华怎么没跟你过来?是府里那边…?”

    “一切都好,”沈怡先接了话说了个大概,之后也管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一边拿帕子扇了扇风,借以扇走刚才一路过来的怒气,哪怕到现在,自己心头依旧还有些火气,只是当着眼前这一对彼此牵着手的人儿,还是得控制一下情绪,便努力以比较淡然的语气跟两人说道:

    “就是昨儿早上我们家那位老太太不是回来了么,一开始也没怎么样,只心肝肉儿地说想孙子,我也懒得理她到底是什么伎俩,便索性把阿华送去了她院子,谁知两人这么待了大半天后,昨晚吃饭,老太太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我果然是一直瞧不上威远侯府云云。”

    “我被她说得莫名其妙,后来又听她说了些有的没的才算明白,可能是下午阿华被她盘问过了在这里的情况,阿华不是一直喜欢阿衡嘛,许是跟她说了在正院的一些情况,那老太太本就是有意找茬,之后就对我说了些挺不中听的话,阿衡,我这里也不跟你多说了,省得脏了你的耳朵。”

    “没关系啊,”周衡听得不是很明白,同时又有些好奇,难不成是觉得自己那天晚上让她家孙子尿床丢人了?“她怎么说我了?”

    “没事,长姐,阿衡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就明明白白说给她听好了!”旁边的沈复随后也沉声说了句,底下的手依旧拉着周衡的没放。

    “呃…”沈怡有些尴尬,但也心知自家这位弟弟虽然对内宅之事不是很懂,但毕竟如今阿衡是他心上的姑娘,不可能放任她受委屈,既然他说可以说,那就说吧,便看着周衡先带着歉意说了句:

    “那阿衡你反正听过就算,你是周家嫡出的小姐,犯不着跟人一般见识。”

    “长姐你但说无妨。”周衡反倒更被她勾起了好奇心,说完还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下沈复。

    “那我就直说了,”沈怡一咬牙,噼里啪啦地开始说起了昨晚婆媳俩的交锋:

    “老太太抹着眼泪说我这尊贵的郡主向来看不上他们区区一个威远侯府,本来她也是看在两个孙子的份上忍让了多年,只是如今竟然让她们侯府嫡出的孙子跟个王府的,呃,通房厮混,简直是欺人太甚!”

    通房是什么意思,周衡还是知道的,听了后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欺人太甚,那还是侯府小少爷自己主动要求跟王府通房厮混呢,而且还大半夜尴尬地尿了床。

    沈怡见她这样,顿时大松一口气,又看了下自家弟弟,由衷地说了句:

    “阿衡你可真是…周家太夫人和姨母她们把你教养得真好!也是,跟那等心胸狭窄之人置什么气,是长姐我想岔了!”

    “对啊,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周衡笑盈盈地说道,看得沈复眼都不眨一下,只觉她是世上最美好的姑娘。

    “是啊,”沈怡叹口气:“我也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只是当时也是心疼你被如此埋汰,虽说还不能吐露实情,不过老太婆不是说我拿身份压人么,那我怕啥,郡主蛮横不讲理嘛,便跟她吵了起来。”

    “结果那老太婆也不知怎的,三言两语之后,竟然又说到了府里失火之事,也不知谁给她传的,估摸着就是那么几个人,竟然一口咬定王府失火就是遭了雷劈,还不止一处,话里话外的,反正王府不就是阿复嘛,遮遮掩掩的,又欲说还休的,意思就是阿复德不配位!”

    “这下我可是真的没法忍了!虽说失火一事还未有公论,但阿复你那边也一直在跟进水龙局的勘察结果,基本已是敲定了人为纵火对吧?退一步说,就算未有结论,老太婆好歹是亲家长辈,如此恨不得落井下石看晚辈笑话的行为,真是让人切齿!”

    说到这儿,沈怡柳眉倒竖,一副气愤难消的样子,帕子扇风的手也开始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周衡见状赶紧松了沈复的手,起身给她倒了杯茶:

    “跟她们生什么气啊,来,长姐你尝一下,这是我让春雨她们找来了薄荷泡的蜂蜜茶,疏风解热,清凉舒爽,还有这薄荷糕—”

    “是阿衡亲手做的。”沈复在旁边说了句,眉头微皱。

    “哎呀不是吧!”沈怡被惊到了,一时间都忘了继续往下说正事,先是拿起一块小小的带着点点绿意的白色糕点尝了尝,又喝了两口周衡给倒的茶,赞叹了句:

    “阿衡,你这…姨母她们都怎么教的你啊!”

    看着旁边眼里流露出无尽温柔意的自家弟弟,差点也要脱口而出贺叔那句话:“阿复,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临了,终是忍住了,又感叹地说了句:“茶好喝,点心也好吃,多谢你,阿衡!”

    “纪家老夫人…”沈复刚才在得知沈怡一个人过来时就有些诧异,过来听了她的一番话后更是觉得莫名其妙,是以听到这里不禁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京城风评也不坏,往日里虽说跟长姐你不太合得来,但要说对咱们王府,也不能说有多大恶意,如何这次…”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发现(下)

    “人老了,年纪一大,难免就糊涂了呗,”沈怡立马就给出了自己的说辞,为此还略带不满地看了眼自家弟弟,觉得他把人想得太好了:

    “加上不是还有那个贱人一直跟着她么?哼,在我跟前装得一副老实样,毕竟也是有儿子的人,肚子里的盘算多着呢,这次肯定也是她在老太太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贱人?听着像是威远侯的妾室?老太太跟正牌儿媳妇不对付,却喜欢儿子的小老婆?

    周衡对这种古代后宅妻妾、婆媳之争没有直接体验过,并不是很感兴趣,便在旁边听着没说话,沈怡见了,却以为她想起了之前让沈复答应不纳妾的事,便略带安慰地对她说道:

    “阿衡你且放宽心,这种事,说起来,也是威远侯府不嫌丢人,何况阿复说得也对,往常那老太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这次想必是在庄子上住久了,那贱人又是向来会温柔小意地伺候人,才趁机回来恶心我—”

    “哦对了,还有一事,”说到这儿,沈怡总算想起来了正事,微微蹙眉问自家弟弟:

    “王府失火这事,我后来听出来了,是侯爷让人送信给他老娘的,阿复,你当时回来时可有跟你姐夫说过?”

    见沈复摇摇头,沈怡不禁嗔了他一句:

    “你也是的,虽说知道你是担心阿衡急着赶回来,但总得跟你姐夫说一声,派人去说下就行嘛。”

    沈复却依旧摇摇头表示:

    “此事我虽急着回来没有当面告知姐夫,但我记着那边还有周家太夫人和姨父姨母,怕他们担心,是以特意留了个那院子里的人,是咱们自己府里的老人,让她找个时机告知周家的人和姐夫。”

    沈怡一听,眉头便皱得更紧了,思索着说道:

    “那就怪了,你姐夫他…既然知道此事,自己不回来也就算了,我想着,多半是阿荣贪玩,一心要在那行宫大展身手,爷俩不回来也就罢了,定是后来也从陛下那边或者别人那里知道了事情并不太严重。”

    “要不然我这里也不至于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件,本也没怎么多想,你这么一说…哼,这纪家母子俩又不知起了什么心思!”

    连称呼都改了,周衡听着,沈怡声音里有些愤怒的情绪,但她对这位郡主婆家的情况基本不了解,安慰她也不合适,毕竟当时沈复也确实是为了自己而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便想着,起码他们自己是亲姐弟,两人之间应该是不会为此生了嫌隙的,只是饶是如此,看着沈复和沈怡的目光终是带了些抱歉的情绪在内。

    沈复还没说什么,沈怡跟她本就是面对面,这会儿说完话了,注意到周衡带有歉意的眼神,不禁努力微笑了下说道:

    “阿衡,此事跟你没关系,跟阿复也没关系,当时他那么做是对的,长姐只是在想…”

    说到这儿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但愿是我多心多疑吧,不过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沈家嫡长女,先帝钦封的郡主,离了他们纪家就不能活了?真是笑话!”

    这话周衡听着不太对劲,有点像现代女性要跟人摊牌离婚时说的狠话,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看沈复也是一副着急、无奈各种情绪的表情,心知他作为弟弟不知该如何安慰,情急之下,倒是给她想起来一招,便赶紧脱口而出:

    “哎呀,长姐,刚才那晚晴院的事还没跟你说完呢,刚好,阿复,你这会儿回来,是又有什么新的发现么?”

    一边说一边在底下轻轻踢了沈复一脚。

    沈复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也有些歉意地看了下沈怡,低声说道:

    “正是,刚才过来本是想要跟你们说,我和贺叔商量了下,决定在外书房那边也找个地方开挖一下,看底下是什么个情况。”

    见眼前两人都一副惊讶的表情,便又赶紧跟她们俩解释:

    “是这样,之前先是在晚晴院底下挖出了个坑,一开始我们以为是用来埋藏什么东西的地方,谁知后来才发现,底下竟然是条密道,只是许是年代久远,有的地方已经塌陷堵住了,正院这边还未挖到,但柳风阁那边也是如此,底下一条密道,比晚晴院那边的要宽,而且看走向,应该是通往上云池里。”

    周衡还在思考,沈怡已经好奇地问了:

    “那,密道里挖出了什么好东西?”

    得知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只已经干瘪的蝙蝠尸体,沈怡恶心地不再多问,而周衡却在这时起身去房里拿了那幅随身带过来的《柳湖胜景图》摊开在桌上,一边说道:

    “阿复你是回来看这幅图的吧?所以这些阿华说的像蚯蚓一般的线条,之前咱们还以为是以前的府中路径,该不会,就是底下的密道吧?”

    沈复起身,指着那图上的建筑和连接它们的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沉声回答:

    “不错,现在看来,这图主要是为了标明底下密道。”

    又指向正院位置:

    “看来是挖错了位置,原来是从那两株合欢树中间穿过。”

    “那…”周衡认真看了下,手指向中间一片水域:“这里应该便是上云池吧?确切的说,应该是以前的云湖对吧?那么…”

    抬头看向沈复:“是不是说,如果那些密道被打通,其实可以从咱们府里,譬如从柳风阁那个地方下去…”

    然后手指慢慢穿过那片水域:“一直走到隔壁府里?”

    见姐弟俩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神情还很严肃,周衡却只觉心里更为轻松,事情都在一点点走向好的方面啊,而且照沈复所说,密道里空空如也,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阿复,之前咱们还在猜想,底下可能埋藏了兵器之类,二皇子因此而志在必得,但如今这情形,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他其实也并不知道底下有什么,只是不知从何处了解到一些情况,想要通过晚晴院那边来找找看?”

    “甚至再乐观一点想,当初他是花了代价进入到晚晴院,谁知过了一段时间却依旧没有什么收获,于是情急之下不惜放火烧毁院子,一来是为了杀人灭口,二来更是为了想要趁乱在整片院落表面寻找任何的蛛丝马迹,三公主都亲自到现场督阵了,结果却可想而知依旧一无所获,所以,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已经对靖王府不再有兴趣?”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发现(上)

    这话说得沈怡高兴地鼓了下掌:

    “阿弥陀佛,最好是这样,可别再来招惹我们沈家了!”

    转念一想,差点要站起来,一脸想到好主意的表情朝两人说道:

    “到底是不是这样,其实也不难求证!”

    “阿复,阿衡,我这里倒是想到了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这话说得,别说周衡了,就连沈复脸上都有些动容,沈怡也不卖关子,痛痛快快地把想法给两人交代了:

    “今儿我就不回去了,等下让人去宫里递帖子,明日一早,哦,要么缓一天吧,后天,看能不能去慈宁宫见太后娘娘。嘿嘿,两天后的事,想来这次她也推脱不掉了!”

    “等进了宫,现成的理由,就说我们家那老太太说话太难听,不体谅我阿弟府里失火不久、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也就罢了,竟然还借机来羞辱我们姐弟俩、败我阿弟名声,我这堂堂郡主啊,被孝道压着,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到她跟前诉诉憋屈了!”

    周衡对这些话不是很明白,但想着沈怡又不是今天才成为郡主,自然懂得分寸,便也默默听着她继续说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这事,太后娘娘不至于一力维护老太太,当年她不是还打算接我进宫教养么,哼,自然也得做出几分心疼的样子,如此,我们家那老太太,就算听到些风声,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也能消停点儿。”

    “再者,既然说到侯府的破事,我也能顺势提到她那贱人女儿,呵呵,提醒她下次要好好替女儿找个驸马人家。”

    周衡一听,这办法…有点让人担心:

    “长姐,那万一太后娘娘听了,也顺势说—”

    “说啥?你担心她顺势说把陈慧珊那贱人嫁给阿复?”沈怡掩着嘴笑了,果然,跟自己心中所料一样,阿衡这颗心啊,可真是完完全全着落在阿复身上了,其实按她往日的冷静,稍微一想便能明白,自己又如何会主动坑弟弟呢?

    “放心啊,阿衡,”沈怡瞥一眼自己弟弟,哎哟喂,眼睛里的柔情都快化成水流出来了,真是没眼看,不过,别说他了,阿衡这样说,连自己也挺高兴,便又多说了两句安慰的话:

    “我可是你俩的长姐,做事哪能这么瞻前不顾后的。”

    “太后娘娘就算主动提及,那么也就坐实了他们依旧觊觎靖王府的事,回来后,少不得,咱们还是得打起精神,这事基本也算是得到查证了。”

    “既如此,就更不能让他们如愿,我便会说,阿复是被那老太太恶意造谣,哪里有什么通房丫头,他还在为周家表妹守孝呢,压根儿没这方面的心思!”说到这儿朝周衡眨眨眼。

    这话听得沈复有些尴尬,便起身说了句:

    “这幅图我先拿过去看看,午饭我会派人提前回来说一声。”

    眼看他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沈怡便笑着扯了扯依旧看着沈复背影的周衡:

    “好啦,别如隔三秋似的!来,趁着阿复和贺叔不在,咱俩说说上次皇后娘娘提到的事。”

    姜皇后上次说的事?姜皇后貌似说了不少事,不过既然沈怡说是趁着沈复和贺叔不在…周衡心中八卦大作:

    应该是要说太后和皇帝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吧?

    果然,沈怡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

    “本来,这种事不应该跟你说的,不过,这不是也找不到别人说嘛,再者,你以后…反正家家后宅都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姨母和太夫人以前肯定也教导过你,只不过如今这事更为出格,但细想来,毕竟是在皇家,宫墙内,说句不好听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腌臜事儿!”

    一开始沈怡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越说越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已经认定了阿衡,阿复跟她如今也算是水到渠成,那这些事跟她说说,就当为以后做准备吧。

    再者,这么些日子下来,也可以看出,阿衡是个大方的姑娘,不至于被这些小细节给绊住。

    想到此,虽然看着眼前的姑娘有些疑惑的样子,沈怡依旧微红着脸把自己心中的猜测给说了:

    “是这样,阿衡,其实刚才当着阿复的面,长姐还有件事没明说。”

    “长姐有话但说无妨。”周衡见她这样,倒也挺好奇,不知等下会听到什么皇家腌臜事。

    沈怡见她这么说,心一横,索性就挑明了:

    “是这样,嗯,上次我不是代阿复去慈宁宫谢恩么,你也知道,太后这次没有跟着去行宫避暑,打的是身体不适的旗号,方便陈慧珊那贱人以侍疾的借口留下来,我本以为,这事就是个幌子做做样子的,结果那日进宫,你还记得吧?我并没有见到太后。”

    “当时我只以为,她是想装病装得像一点,但后来听了贺叔从皇后娘娘那边得来的消息,你知道,阿衡,有些事,男人家兴许不会多想,但我总觉着,或许…咱们尊贵的太后娘娘,其实是真的…病了!”

    周衡并非懵懂天真的小姑娘,听到沈怡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如何还有不明白的,只是她这会儿的身份是千金小姐,也不好先给答案,便做出一副不算太肯定的样子问道:

    “所以长姐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她—?”

    “落胎了!”沈怡低声接了话,干脆极了。

    抬头见周衡并没有震惊或者羞涩之意,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心知这位表妹跟自己想到了一处,本来还有那么几分的尴尬之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凑过头去再确认了一遍:

    “怎么样,阿衡,你觉得长姐想的有没有道理?”

    “是有这个可能,”周衡既然之前都想到了太后跟皇帝有私情,这会儿再听到两人还闹出了人命,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这等宫闱秘事,不比一般的丑闻,简直要算是乱伦了吧?毕竟太后是皇帝的继母。

    那这样的事情查证,可得千万小心谨慎了,便又低声问沈怡:

    “但咱们又如何能确认呢?”

    “这个简单,”沈怡自信满满:“首先,咱们还有时间,先让贺叔去行宫那边再探一探皇后娘娘的口风,就说我想去宫里探望下太后娘娘,看她病好了没有。皇后娘娘闻弦歌而知雅意,定能给咱们一个交代,都是宫里盘踞了多年的人精,她既能知道二皇子找上了靖王府的侍妾,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定然知道得更清楚。”

    “当然,皇后娘娘要是不松口,那也不怕,咱还有别的法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再发现(中)

    “什么法子?”周衡有些疑惑地问道。

    “薄荷糕啊,”沈怡得意地一挑眉提醒她:“你那亲手做的薄荷糕,阿衡啊,回头还得辛苦你再做一次,到时我带到宫里去,让咱们的太后娘娘好好尝尝!”

    “薄荷糕?”周衡有些迟疑,对于入口之物,她就算再不懂也知道,这种吃食很容易被人做文章,譬如说找借口说吃坏了肚子啥的,沈怡把薄荷糕送进宫,这不是现成的把柄送到人家手上么?

    想了想,虽然觉得沈怡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出错,依旧还是问了句:

    “薄荷糕虽然很适合这个季节吃,但有的人不一定喜欢,会觉得太过清凉了,而且也有可能对肠胃不适合…”

    说到这儿,倒是有些明白了沈怡的打算,低声跟她确认:

    “所以长姐你是觉得,这薄荷糕对…落了胎的人不好,对吧?”

    “对呀,”沈怡笑得很是畅快:“还真是巧了,这薄荷啊,我们家老太太院子里有种,她不是怕热嘛,以前每年天还没热,就说皮肤作痒难忍,隔三差五就寻由头去城外庄子上住,要么就去寺庙里,侯爷是个孝子,哦对了,还有他那妾室,也是一副心急得不得了的样子,后来就给她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在老太太院子里种了不少薄荷,说是可以提神醒脑,清热防蚊虫。”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反正老太太逢人便夸那贱人孝顺倒是真的。去年阿华有阵子一直咳,老太太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一个偏方,说是鲜薄荷鲫鱼汤可治小儿久咳,我想着她疼孙子的这份心应该不假,便也随她去了,反正侯爷也知道此事,后来也不知是吃了鲫鱼汤还是大夫开的汤药起了作用,阿华倒是真的不咳了。”

    “阿华还小不懂事,阿荣这几年大了,去老太太院子里玩,回来时有时也会给我带一把薄荷叶,说是他见老太太用它泡茶喝,就揪了一把,呵呵。我怕小孩子乱吃,还特地去问了大夫,这薄荷草确实挺不错,只是那大夫也说了,有些人需谨慎服用,特别是孕妇和产妇,那你说,咱们的太后娘娘不是就…呵呵!”

    “但是万一太后不肯吃呢?”周衡觉得这个法子不一定起效。

    “那就要看长姐的表现喽!”沈怡自信满满:“虽说是你做的,但我进宫时就说是我特意让人给做了孝敬她的,上次进宫不是没见到她嘛,这回她要允了我进宫,那自然是说明身体好了,一般的人,吃两块薄荷糕有啥不行的?再说了,我陪着她一起吃,小小的一块薄荷糕,咬两口就下肚了,太后娘娘这点面子总得给我吧?”

    “退一步说,吃不吃的其实也没那么要紧,等明儿贺叔得了皇后娘娘那边的话,到时再看看慈宁宫里那帮人的反应,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放心,到时我留神看着,总会露出些马脚的!”

    这倒是,周衡放下心来,之后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沈怡趁机跟她说了些自家这弟弟的好处,别的不说,上无高堂压着,下无妾室烦着,有爵位有地位,真心是个良人。

    当然,被宫里那对母女看上这事,也算是无妄之灾,虽然之前几次差点害了周衡性命,不过从今往后总归是越来越好了不是?

    周衡听出了点味道,但也只是微笑着没怎么附和,实在是,横亘在她和沈复之间的,并非是这些近在眼前的情况。

    随后不久,沈复和贺叔便联袂而来,告知说决定重建晚晴院和柳风阁以掩人耳目,对此,沈怡和周衡都表示挺期待,希望能早日把底下密道都给打通。

    贺叔则是在听了沈怡委婉表达的太后娘娘身体情况后欣然决定明早再走一趟行宫去见下那位姜皇后以作求证:

    “不要紧,反正迟早得走一趟!”

    如此,事情算是敲定了下来。

    午后歇息,倒是又出了点小事情,彼时周衡正坚持自己要搬到旁边厢房里去,把正房给让出来,沈怡则不肯,说自己也就住个两天,到旁边厢房里暂时住下就行,就别搬来搬去的了。

    两人正相互客气着,春雨进来了,见此不禁抿着嘴笑了。

    沈怡见她似有话说,便一边拉住了周衡的手让她坐下,一边随意地问了句:

    “怎么,可是王爷那边又有了什么发现?”

    “回郡主,并非王爷那边,”春雨答了句,看了下周衡,决定在自家大小姐跟前为这位表小姐好好说说话,便有些神秘地接着答了句:

    “这事,其实还不能让王爷知道呢!”

    “哦?看你这样子,倒挺让人好奇的,”沈怡如愿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春雨便看着周衡笑着说了句:

    “表小姐,刚才门房给奴婢送来口信,说之前那个铺子里的掌柜找到了一枚印石好料,问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

    一边说,又一边看向沈怡,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沈怡听了后就好奇地盘问了一番,少不得,周衡只得无奈地进行了含糊的解释,只是她这解释,就跟之前贺叔和春雨两人所误解的那般,听在沈怡耳朵里,便也成了周衡要偷偷给心上人送一枚印章作礼物。

    于是跟贺叔一样,同样想到了沈复生日的沈怡为此还庆幸地一拍手表示:

    “哎呀,幸亏春雨你这会儿进来说,要不然,我都差点忘了你家王爷的生辰了,瞧我这长姐当的!”

    一边又拉了周衡的手表示:“好妹妹,你真是有心了,唉,说起来,以前你也都给阿复准备过吧?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一次呀,长姐我敢保证,只要是你送的,阿复定然觉得是无价之宝,定会好好珍惜!”

    行吧,眼前两人都在嘻嘻笑,那就找个时间去趟那铺子吧,反正沈怡说要跟自己一起出门给沈复找生辰礼,又说可以给她大儿子买点文房四宝,倒也省得自己再找理由出门。

    而且,等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周衡,莫名发现自己还挺想早点见到那掌柜帮自己找的极品墨玉,而且在翻来覆去一会儿之后,听着春桃轻微的鼾声,周衡发现自己甚至已经想好了到时那墨玉的用途—

    就照春雨她们所言,给沈复刻一枚印章。

    至于印章上的字,莫名的,周衡觉得,也许可以让人刻上自己曾经出钱让人提在原先那副昙花美人图上的四个字:

    周而复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再发现(下)

    许是换了个新地方,又许是刚才因为印章而多想了些有的没的事情,周衡发现自己开始想念依旧住在正院的沈复。

    也不知他这会儿睡了没,不知是睡在正院还是外院,其实,要不是沈怡突然来,晚上倒是可以趁机去找他,或者…他也会过来找自己。

    说起来,念叨了那么久的游泳,都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开始。

    倒也不是觉得那么有必要学会它,这京城,周衡如今也算有些了解了,貌似只有柳湖这么一处水域,何况沈复贵为靖王爷,也不可能找个地方下水。

    只不过,两人当初在那水榭旁悄悄练习的时光,虽说也没隔多少日子,如今想来,却依旧是不可多得的温馨与美好。

    是以三番五次的,周衡虽然也早就看出来沈复有些推脱,却依旧比较坚持,无非就是想要跟他两人有些独处的时间。

    想到这,周衡只觉自己的心里又有些烦乱,想着被沈怡知晓的所谓印章礼物,想着到时也不知有没有那马首玉雕的线索,心底深处,似乎也颇有些矛盾,既盼着能有些线索,又似乎并不希望会有收获。

    思来想去,又忽然想起,当初要不是自己被三公主派来的那船工给一桨子打落到水里,兴许到现在,沈复对自己也不见得会乐意多看两眼,更不用说如今跟自己互生情意。

    这么想想,又觉得挺好笑:别人都说是要感谢某某不杀之恩,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三公主痛下杀手?

    不过话虽这么说,临睡之前,周衡依旧决定,等明日早上见了沈复,可以把这事当作个笑话说给他听,想必到时就能如愿看到他一脸无语的样子,挺有意思。

    不过等到第二天早饭时如愿见到沈复过来,周衡还没来得及找机会逗他呢,沈复却说了件让她和沈怡两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昨晚晚晴院那边一直在挖密道的人手,挖着挖着,却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给挡住了。

    所以是终于挖到了宝藏吗?

    周衡和沈怡对望一眼,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兴奋,沈怡更是直接说了句:“阿衡,那咱们快点吃,等下也去看看!”

    可惜,周衡正想回应,沈复接下来的话却犹如兜头泼了她们一盆冷水:

    “不用去,花了好几个时辰了,那石头丝毫未动,应该是之前有人有意为之。”

    “推不动也挖不过去?”沈怡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自家弟弟大清早的这么不灵光:“那你就不能让人在地面上丈量一番避开它、再从上往下挖么?”

    那样不就能完美避过那块石头了?兴许那石头是用作挡路的石门一般,后面真的是有宝藏呢。

    可惜,沈复再次摇摇头,让沈怡的梦想破灭了:

    “管家已经让人试过了,后面并没有密道,应该是被人给填平了。”

    “那你来跟我们说什么?”沈怡又好气又好笑:“没结果的事以后不要来跟我们说,对吧,阿衡?你别管他,吃早饭!”

    周衡应了声,同时却看着沈复轻声问了句:

    “石头那边被填埋的密道方向,是不是通往后面府里?”

    沈复点点头,同时又瞥了沈怡一眼,后者白他一眼,笑嘻嘻管自己吃早饭:

    “你们随意!”

    周衡朝她笑笑,想了想,又问沈复:

    “阿复,你说…中南道的人送来的铁器…会不会是…用来打通这底下密道的?可能他们也知道密道里会有巨石挡路?”

    “有可能,”沈复在她旁边坐下,一边挽起袖子给她盛了碗粥递过来,一边微皱着眉头说道:

    “但那几样铁器送过来有些时日了,密道却并没有被打通,也许,是他们根本就没找到它的入口,我指的是另一头的口子,兴许是在康王府里某个地方。”

    “所以他们便想要从晚晴院这边先下手寻找,结果一把火烧了,却依旧没找到?”沈怡一边接话一边把自己的空碗递了过来,示意沈复也给自己添一碗,周衡见状赶紧起身想要帮她盛。

    “你这实诚孩子!”沈怡见状,叹口气认命地把碗拿了回去自己动手,好在沈复随后也眼疾手快地给她碗里添了酱菜,便笑着斜了他一眼表示放过,继续说那密道的事:

    “看来只能等另一头的开挖结果了,没想到咱们这府里的地底下竟然如此纵横交错,不过,说句不好听的,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事,毕竟之前还因此失了火。但反过来想想,如今咱们发现了密道,回头搞不好还能把它们给重新修建好,到时也不算是坏事。”

    “最不济,万一,我是说万一,府里遇到什么外敌或者意外,也能第一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起来!”

    这话启发了周衡,作为一个就算没看很多、但也多少听人谈论过古代宫廷剧的21世纪人士,立马阴谋论再次上身:

    “对了,当初二皇子不是一直想要隔壁的府邸么?兴许,他是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两座府里底下遍布密道,然后他又很有野心,便想着用密道有备无患来做退路?”

    这话说得沈怡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可不就是这么个打算!好在别人不知他心思,他老子应该是知道得很,竟然愣是没把宅子给他。”

    说到这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把筷子一放,又兴奋地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

    “上位者多疑,生性如此!所以就算没让二皇子得偿所愿,却也依旧存了试探的心思,于是又做足了好人、摆出一副慈父面孔,说动康王爷把自家王府给腾了出来,看他家这野心勃勃的老二是就此偃旗息鼓还是继续奋发图强,呵呵,妙啊,还真是父慈子孝!”

    周衡与沈复听得默默对看一眼,沈怡这话听着颇有些道理,但里头又总让人觉得还有些疑问,甚而至于,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意味着,皇帝是知道靖王府底下有密道的,那样的话,他对沈复会不会也有防范呢?

    或者更确切的说,皇帝对沈复是早有防范?

    周衡刚想到这里,旁边的沈怡就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把手里的筷子给拍在了桌子上。

    “啪!”的一声,猝不及防,让人悚然心惊。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认知(上)

    一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声响,二来,更是因为沈怡如此勃然大怒的样子,要知道,虽说之前的相处过程中,周衡也曾看到她生气发火的样子,但这位郡主平日里在人前的表情管理还是挺到位的,大多时候都是笑盈盈一副看不出真实情绪的样子,极少见到她如此失态,是以这会儿被沈怡的大动静给生生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手也一滑,拿着的汤匙眼看就要掉了。

    好在旁边坐的是沈复,一边眼疾手快把她的手连带汤匙给托住,一边温声喊了下沈怡:

    “阿姐!”

    听到这一声带着亲昵情感和苦涩情绪的“阿姐”,本来怒气冲天的沈怡顿时红了眼眶,要知道,自家这位王爷弟弟,平日里都照着规矩喊自己一声“长姐”,如今乍然喊出幼时在父母跟前时的称呼,不禁一阵心酸。

    情绪倒也因此而努力平复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先是看向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周衡,抱歉地说了句:“没吓到吧?是长姐失态了!”

    又看向同样看向自己眼里却又诸多情绪涌动的沈复,想了想,却终是叹息了句:

    “阿弟,这些年,是阿姐错怪你了!”

    “我虽知道你有苦衷,但这些年来,其实心里说没有怨气也是假的。”沈怡的声音有些发颤,周衡听着虽然不太明白她所指何事,也知如今是她心结解开时,看了下沈复,他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只依旧沉默不语,让人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沈怡那边的话依旧在继续,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开始不停地用帕子按着眼角:

    “…母妃过世后,父王整日把你带在身边,却把我送到外祖家,那会儿其实我也懂事了,却不心疼你年幼失恃,只一味觉得父王偏心,是以有好一阵子对你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如今前因后果都连了起来,阿复,其实现在想来,那时候父王定然是已经隐隐觉得不对、怕他们对你下手啊,把我送到外祖家,也是想要护住我啊!”

    周衡沉默听着,感觉对这座看似风光的靖王府和沈复都有了新的认知。

    毕竟是不同于皇家姓氏、又是靠军功得来的王府,虽说第一代的靖王爷跟皇帝君臣相得、惺惺相惜,但到了第二代、第三代,却还是惹了皇帝猜忌、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想必也正因如此,沈复的父母被迫以自己的死保全了子女和靖王府,而沈复,也只能继续选择隐忍。

    好吧,虽说从一开始,自己就觉得沈复是高富帅,但最初也还是有那么一点觉得,作为堂堂靖王爷,沈复似乎并不是很符合自己从影视剧和小说里得到的那种铁血王爷杀伐果断的形象,就像沈怡说的:

    “…后来今上继位,父王却又突然走了,那时我只觉义愤难平,恨不得哪天能得个机会给爹娘报仇…偏又得知你竟然跟大家传得那般,为了爵位还主动遵从旨意出面安抚西北的将士,阿复你不知道,那会儿,要不是我自己府里还一堆破事,早就冲回来跟你算账了!”

    “哼,说起来,还得谢谢那对母子!只是当时,不瞒你说,阿姐心里对你很是失望,觉得你做事太过瞻前顾后,又只顾尽忠不顾尽孝,唉,阿复,今儿当着阿衡的面,长姐知道,你不会在意这个,咱俩是血脉相连的姐弟,可是,长姐还是要跟你赔个不是!”

    一边说,一边就忍着眼泪站了起来,要对沈复行礼赔不是。

    还在心中自动纠正靖王爷形象的周衡一看也赶紧站了起来,沈复则是直接起身一把扶住沈怡,沉声喊了句:

    “阿姐不可!”

    周衡在旁边看着,见沈怡以帕拭泪却依旧坚持要行礼,沈复虽然极力阻止却奈何口拙不知该如何安慰,决定自己出手相助一下,便微笑着一边一个拉住了两人胳膊语气有些夸张地劝道:

    “哎呀,长姐也真是的,要照这么说,我觉得阿复也应该向你赔罪,这么大的事,为何只顾着自己闷在心里一力承担却不跟你说明呢?一下说不清,慢慢解释也可以嘛,也幸亏长姐深明大义,如今总算冰释前嫌,那什么,快,阿复,你也赶紧给长姐赔个不是,都怪你,以前让长姐独自胡思乱想,现在又害她梨花带雨—”

    “哎呀你个促狭的!”沈怡被她这个形容词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又赶紧阻止沈复借坡下驴的行礼,顺便瞪了两人一眼:

    “好啊,你们小两口,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

    这话说的,沈复赶紧想要纠正,却又生怕这么一纠正越抹越黑,身边的姑娘该尴尬了,只得讪讪地低声说了句:

    “哪里,长姐多心了!”

    好在也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怎的,周衡却没觉得沈怡那句话怎么样,还笑嘻嘻地点点头表示:

    “对呀对呀,怎么样,就欺负你了,你来打我呀!”

    一边作势拉住沈复袖子躲到了他身后。

    沈怡心知她是存心想化解刚才那番悲情的气氛,便也如了她的意,作势白了她一眼,之后一副颓然的样子重又坐下:

    “罢了,我可不敢打你,哦不对,是舍不得打你!”

    一边又颇有深意地抬眼看了眼沈复。

    周衡没注意她这番表情,只继续笑着装作一副得意的样子点头表示:

    “那当然,长姐疼我嘛!”

    这话一说,沈怡刚才的那些思绪又回来了一些,一边示意站着的两人一起坐下,一边有些感慨地认真对着他们说道:

    “今儿个就咱们仨在场,有些话,长姐也是早就想说了,阿衡,说起来,长姐也要多谢你,当初你对阿复的那些好就不说了,那会儿长姐对你也是不够了解、错怪了你。后来得知了靖王府的真实情形,连带也知道你是被牵累的,三番两次遇险,却依旧还是不离不弃地陪在阿复身边,阿衡,你不知道,长姐对你有多感激,我们沈家有幸,阿复有福,才得来你这个好姑娘!”

    一开始周衡还是笑嘻嘻地听着,旁边的沈复也神色平静,哪知听到后来,冷不丁的,沈怡竟然又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于是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场面看着有些尴尬啊,不过自己这个长姐也算半个长辈啊,趁热打铁,有的话还是趁此机会给赶紧说了吧,也算帮着自家弟弟了了一件心事,当然,顺便也正式表明下自己这个靖王府长女的态度,沈怡便神色端正地对着周衡郑重说道:

    “阿衡,咱们本就是表姐妹,从今往后,更是一家人,虽说如今你跟着阿复无名无分,但长姐今儿跟你做个保证,无论他日靖王府何去何从,你在长姐这里,便是阿复名正言顺的妻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认知(中)

    周衡脸上的红还没来得及消退,沈怡这番再次让人猝不及防的话,彻底让她震惊到不知该如何反应。

    要说“跟着阿复无名无分”倒也好理解,毕竟自己如今是个跟着王爷住在正院里、没有几个人知晓身份的表小姐,但,什么叫“便是阿复名正言顺的妻子”?

    周衡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正想出口辩解一番,身边的沈复却早她一步,一边捉住她那只放在桌上的手,一边起身肃容对着沈怡说道:

    “长姐放心,这一生,弟弟我自是非阿衡不娶!”

    毕竟是一母同胞,原来长姐她早就看出了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思,想要给阿衡她吃颗定心丸,也想要借此帮着自己把跟阿衡的事彻底定下来。

    唉,只是她哪里知道,横亘在自己和阿衡中间的,并非是什么靖王府的前途,更不是宫里的威胁,而是…

    周衡的手被沈复这么一抓,不禁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开始还颇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待到看到沈复脸上那虽则有些沉痛却又坚毅的表情,想到沈怡刚才所说的,这些年来作为一府之主,他一直一个人独自肩挑重担,毕竟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啊,想到此,周衡心里不禁一疼。

    又想到之前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想到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虽则低着头脸上还烫得厉害,听了他这非自己不娶的话,心里却没来由地涌起阵阵甜蜜,莫名想到了现代婚礼上新婚夫妻两人的宣誓环节。

    偏偏沈怡看她这样子,认定这位表妹定是一朝夙愿得偿、心里甜蜜得紧,还笑眯眯地跟她讨功劳:

    “怎么样,我说阿衡啊,长姐这话说得对极了吧?”

    周衡嘴张了张,终是不忍心破坏姐弟俩这番开开心心的大好局面,罢了,反正如果自己走了,到时那位原身周小姐便回来了,她自是一门心思盼着做沈复名正言顺的妻子的,那,自己如今就当是代她回应了吧?

    于是牙一咬、心一横,不顾脸上红彤彤的不知成了什么样子,周衡对着一脸期待的沈怡低头轻声含糊了句:

    “嗯,多谢长姐!”

    这话一说,周衡便觉底下自己被沈复捉住的手骤然一紧,心知他听了定然内心很是欢喜,只得咬着嘴唇提醒自己回头再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番。

    至于怎么个解释法,能不能解释得清,那…还是到时再说吧!

    沈怡却越看越满意,眼前两人并肩而立,手拉着手,真是一对璧人,不禁感叹造化之神奇:

    “都说缘分天注定,先前是阿复不够…体贴,害得阿衡你受了委屈,好在如今你俩心意相通,父王母妃如得知,定然也很是欣慰!”

    本还想着说点祝福的话,譬如说希望小两口能很快成为堂堂正正的夫妻俩,到底还是觉得这事不由自己说了算,便又交代了一番自家弟弟要善待表妹的话。

    沈复自然是无有不应,虽则后来两人又坐下了,手却一直捉着周衡的不放,沈怡也挺体贴,眼看周衡一直低着头,而沈复则一直在看她,觉得好笑之余,也还是很识趣地随意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借口说要出去找沈嬷嬷商量点事情,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便已经施施然地出门走了。

    于是屋里便剩下了两人。

    周衡察觉到沈复一直在看自己,见沈怡走了,虽然感觉脸上还有点烫,却依旧赶紧抬头试图解释道:“阿复,你听我说,其实,刚才我那话、那话…”

    想说自己刚才那回答只是为了敷衍沈怡的问话,可不知怎的,抬头看到沈复真切期待的眼神,竟然就说不下去了。

    沈复在听到周衡那句对沈怡表示感谢的回答时很是意外,意外之后便是狂喜,如今见她一副想要解释的样子,心里还猛地一沉,以为她要跟自己解释真实想法。

    结果却见周衡竟然刚开了个头就嗫嚅着说不下去了,沉下去的心顿时又慢慢活泛了起来,停了会儿,见她依旧咬着嘴唇一副不知该怎么说的苦恼样子,便微笑着大胆地接了句:

    “刚才那话怎么了?阿衡,听到你跟长姐那么回应,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

    这话一说,周衡便更加说不下去了,顿了顿,终是只问了句:

    “刚才被长姐一打岔,你…你还没吃饱吧?等下还要接着去晚晴院那边吧?”

    沈复见她不再提及刚才那话,心里认定她已默认了那番意思,只觉心中欢喜之情满溢,当下便咧着嘴应了声,又温声问道:

    “你也还没吃好吧?要么也再吃点儿?就当陪我,好不好?”

    行吧,那…要么还是等回头想好了措辞再跟他解释吧,周衡看着沈复喜不自胜的样子,虽然觉得自己心太软了,但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王府底下刚有了新发现,自己这会儿要是跟阿复他解释说并没有要做他名正言顺妻子的意思,那不是…挺打击人家情绪的嘛。

    王爷情绪不好,底下的人自然就不好过,回头耽误了密道挖掘,不是也算是变相地耽搁了正事么?

    正事最要紧。

    所以这种小事情就还是先放一边吧,何况那马首玉雕的事还没有下文呢。

    这么一想,周衡顿觉心中坦然,还真的点点头又接了句:

    “今天的花卷又香又软,你再吃一个吧!”

    …等到沈复吃了早饭心满意足地离去,缓过劲儿来的周衡,终于开始琢磨起如何组织语言跟他回头解释自己的心思。

    只是还没等她琢磨出结果,进来收拾碗筷却摔碎了一个汤碗的春雨,又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怎么了,春雨?”

    这姑娘向来稳重,而且摔碎碗盏这样的事,连春桃小丫头都不至于,看来是心里有事。

    果然,春雨先是赶紧阻止周衡蹲下来帮忙捡碎瓷片,之后咬着嘴唇纠结了会儿,最终还是吐了口说了那件让自己心烦意乱一个早上的事:

    “表小姐,我爹说,婚期可能得提前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认知(下)

    对此周衡倒是没有太多惊讶,之前这姑娘不是就已经在给未婚夫婿做鞋子了么?何况本来也是定了今年要成亲的,早晚的事而已。

    不过看到春雨闷着头捡碎瓷片的慌乱样子,想到这里毕竟是交通不便的古代,一个连京城都没怎么出过、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在爹娘身边生活的姑娘,乍然要到据说风沙扑面的西北、去跟一个陌生的男人从此生活在一起,唉,惶恐之情可以想象。

    周衡想起自己当年离家上大学的情形,跟春雨差不多的年纪,饶是21世纪交通无比便捷,飞机不到两个小时的行程,可是宿舍里那几个人,跟送她们来上学的爸妈告别时还是依旧眼泪汪汪的。

    自己那会儿还算情绪稳定,爸妈当时都只是送到了机场就继续回家上班了,说只请了半天的假,而自己也没觉得怎样,毕竟在更早的中考,为了转到爸妈所在的市区上学,自己就已经体会过了跟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外婆分离的悲伤,相比之下,上大学时离开才相处了三年的父母的家到另外一个城市,其实没什么感觉。

    唉,不过哪怕如今,想起高一开学前的情形,周衡依旧有些唏嘘,虽然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可外婆一边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叮嘱着一边给自己打包住宿行李的样子、站在爸爸车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不肯放的样子、车子开动后自己回头看着她一边挥手一边用衣角擦眼泪的样子,却依旧如在眼前。

    外婆,我好想你啊,也不知你老人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住进了医院,可是我却不能侍奉在你的床前…

    捡完碎瓷片的春雨,起身时见到周衡眼眶湿润的样子,还以为她舍不得自己,一时间更是情绪激动,把包着碎瓷片的帕子往桌上一放,抱着周衡就低声哭了起来:

    “表小姐,奴婢也舍不得您!”

    周衡本就陷在思念外婆的伤感情绪里,被她这么一说,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于是等沈怡从外头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副两个姑娘相对而泣的凄惨场面。

    “哎哟,这是怎么了?”沈怡看了眼桌上的碎瓷片,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问两人:

    “梨花带雨的,不就是摔了个碗么?咱王府家大业大,摔了就摔了啊,换套新的就是了…难不成是王爷说你们了?按说不至于啊,王爷刚才出去的时候可是满面春风呢!”

    自己刚才特意早早避了出去,果然,后来虽然不知道小两口说了什么,想来总是尘埃落定、蜜里调油的,没听后来半道上遇到的沈嬷嬷说,王爷走路虎虎生风的,定是志得意满、高兴极了!

    而沈嬷嬷随后便跟自己说了春雨婚期提前的事和个中缘由。

    春雨的父亲是王府管家,本就和内院管事的沈嬷嬷颇有公事来往,沈嬷嬷又是这桩亲事的大媒人,春雨自己如今又在正院上房伺候着,因此,让女儿提前出嫁这个想法,便也特意在沈嬷嬷今早带着人去晚晴院那边送饭时跟她说了,又说等下见了王爷会如实跟他禀报此事。

    是以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沈怡,一进门见两个姑娘眼泪汪汪地相拥而泣就心中了然,家里当宝贝一般养大的姑娘,如今却要到个遥远的陌生地方、在一个不熟悉的人家里落地生根开花,落到谁的头上都不好受。

    但女儿家到了年纪迟早会有这一步,只不过春雨的情形稍微特殊了点,但自己对此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毕竟照沈嬷嬷的说法,这门婚事门当户对、小伙子人品前途俱佳,唯一的缺陷也就是路途遥远,还是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回娘家的那种。

    想到此,沈怡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便招呼两人过来坐下:

    “来,把眼泪擦一擦,春雨,你也先不忙着收拾,过来坐下,咱们说说话。”

    春雨想推辞,被周衡一把拉过来坐下:

    “没事,咱们听郡主的!”

    又趁春雨一边抹泪一边低头落座的时候朝沈怡眨眨眼,又朝春雨努努嘴,沈怡回之一笑,阿衡越来越合自己心意了,这么聪慧可爱的姑娘,也难怪阿复非她不娶。

    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沈怡摆出一副过来人姿态,语重心长地开始对着眼前两个未婚姑娘说起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春雨啊,你放心,虽说婚期提前难免会有些忙乱,但我刚才听沈嬷嬷说了,其实也只是咱们这边出发日期提早了些,那边的成亲日子还是按照之前定好的,早点到那边,还能多些时间休整。”

    这话周衡秒懂,便赶紧表示附和:

    “其实这样也挺好,早点过去,不用太急着赶路,既可以熟悉情况,一路上天气也好。”

    不是说那边九月份就要开始下雪了么。

    就知道这姑娘是个好帮手,沈怡对周衡颔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不错,想来你父亲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而且你那夫婿家知道了,只会觉得这是你家的诚意,说明你们看重这门亲事,婚后只会高看你一眼。”

    这话提醒了春雨,眼泪便止住了,沈怡见状,知道她听进心里去了,便索性又说了些别的,半是说给春雨听,半是说给旁边的周衡听:

    “咱们女人这一生,要论相处时间最长的,不是父母也不是子女,便是要跟咱们过一辈子的夫婿,所以啊,这两个人之间,总得有真心实意的感情,这日子才能过得好!”

    “都说盲婚哑嫁,也不是过不下去,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看重他,事事先为你们的小家打算,两个人又焉能过不到一块儿去?”

    见两个姑娘都睁着眼睛听得入神,沈怡暗自一笑,又觉得有些心酸,定了亲的姑娘,哪个不是如此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只是世事难以尽如人意罢了。

    好在眼前这两位姑娘,未来夫婿都是一心求娶的,夫家情况也可说是差不多,最不济,身边都没有高堂束缚,既如此,沈怡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

    “春雨啊,我听说,当初还是你那夫婿主动写信来求娶的,那他对你自然珍惜,如此,你以后也多敬重着他,到了那边,反正也没有公婆要侍奉,夫妻恩爱,日子自然和和美美!”

第二百三十章 有变化(上)

    对啊,这一生,其实跟自己一起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不是外婆不是父母更不是姐姐,而是未来的丈夫,所以,其实,如果自己足够爱他,那他对自己来说便是最最重要的人。

    沈怡的这番话,不能说醍醐灌顶,但也深深地打动了周衡那颗尚在彷徨的心。

    是啊,如果能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外婆她老人家,这一生的心愿,不就是希望自己能跟一个疼爱自己的人相伴到老么…

    一瞬间,周衡便想得有些远了,等到神思恍惚的样子被沈怡察觉而轻声唤她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春雨已经被沈怡说得完全接受了要早日离家的事实,甚而至于,对于那位远在西北的未婚夫婿和未来的婚后生活,也已生出了那么一些期待,以至于很快就擦干眼泪、收拾好了碎碗盏走人了。

    这边厢,顺利打发了春雨的沈怡,回过头来便打算跟周衡说另一件事:

    “阿衡,春雨这么一走,你身边就缺人了,只有个春桃小丫头跟着,到底不方面。只是你如今这情形,沈嬷嬷刚才也跟我说了,总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你找个人过来,所以少不得,你还得忍耐个几天—”

    见周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以为她是在失落于还不能跟阿复堂堂正正做夫妻,便又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说道:

    “春雨这婚事样样好,可惜就是要远嫁,当然,凡事没有十全十美的,只盼着她自己以后能干,毕竟西北那边,虽则她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但也事事需要亲力亲为,指望不上谁,到时她一个新婚小媳妇,少不得得吃点苦。”

    然后借题发挥变相地夸起自家弟弟:

    “当然,这时候就得指着男人体谅,她那夫婿要是这方面体贴一些,春雨就能少受点委屈。唉,说起来啊,咱们女人,吃再多苦都不怕,只要男人知道咱们的好,你说是不是?”

    “不过这些事情,跟你倒是没什么关系,一来你以后也不用事无巨细都亲自去做,周太夫人和姨母想必早已教过你如何执掌中馈,王府这边又人口简单,再不济,也有个沈嬷嬷帮衬着,她这些年也算是四平八稳地没出过什么大差错。”

    怎么又说到自己身上了?说得好像自己真的快要成为沈复的妻子似的。

    周衡张嘴想要纠正,可又觉得沈怡这番话模棱两口,人家也只是在说以后的事嘛,那就…姑且先听着吧!

    沈怡见她欲言又止,以为仍是害羞,但刚才自己在阿复跟前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开了,如今干脆就直白说好了:

    “不是长姐要为阿复说话,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放眼望去,整个京城,像阿复这般实心眼的男子可不多,对不对?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求着你祖母她们帮你达成所愿了。诗里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阿复他好歹也是个亲王,如今你俩患难与共,这份感情弥足珍贵,阿衡,长姐对你们俩有信心,以后的日子定能顺顺利利、和和美美!”

    行吧,反正现在也无(不)力(想)反驳,周衡便没再说什么,只问起春雨的后续问题:

    “那,既然日子提前了,春雨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做准备啊?要么以后就别让她过来了,反正我如今又不用出门,日常起居有春桃帮我就可以了。”

    这话说得沈怡颇有些歉意,不禁叹了口气:

    “此事要么先问问阿复吧,唉,也是委屈你了…”

    周衡其实完全不觉得委屈,甚至觉得春雨此番离开,倒是刚好方便自己晚上偷偷跟沈复溜出去练习游泳,或者哪怕彼此一起说说话也好,反正如果以后只剩下春桃值夜,那小丫头睡眠质量极佳,怎么都吵不醒。

    沈怡见她坚持,又听她说还会下厨,说是在汤泉镇和中南道时临时学会的,虽然对一个曾经的娇小姐能否真的学会做饭将信将疑,但周衡这份吃苦耐劳的态度还是让沈怡深表佩服,于是干脆当着她的面叫来了沈嬷嬷,嘱咐她不用再另外找人了。

    沈嬷嬷其实在听到管家说要早些发嫁女儿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发愁如何再给这位周家表小姐找个稳妥的大丫鬟,可惜眼看这都快中午了,依旧没什么头绪,结果如今居然被告知不用再另找人了,如释重负之余,也对这位短短数月变化巨大的表小姐由衷地生出了敬佩之心,便当着沈怡的面很是诚恳地说了句:

    “是奴婢照顾不周,这些日子只能委屈表小姐了!”

    “不委屈啊,”周衡嘻嘻一笑:“不是还有春桃嘛,而且真有什么困难,我也会来麻烦嬷嬷你的!”

    如此,三个女人便把事情这么定了下来,倒是中午过来一起吃饭的沈复,听说了这么个决定,看着周衡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歉意:

    “阿衡,委屈你了!”

    周衡觉得自己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哎呀,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都说委屈我了,我不觉得委屈啊,有吃有喝的,我自己也有手有脚,没事啦!”

    好在沈复如今跟她真可说是心意相通,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皱着眉头跟沈怡说起了春雨的父亲:

    “他这想法,多半也是从去了晚晴院那边才有的,估计是觉得底下挖出这么条密道,前阵子又失了火,生怕王府招惹了什么事,便第一时间想着赶紧安置家人。”

    沈怡则劝他:“也是王府多年的老人了,平日里做事稳妥,从没听他抱怨啥,春雨是他宝贝女儿,为她着想也是为人父母之常情,不说别的,侯府要有什么事儿,我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也是如何保全阿荣阿华他们哥儿俩。”

    “对呀,没关系的,”周衡也在旁边帮腔:“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婚期早就定了嘛,而且等她出发,搞不好你还能让她给西北捎点信呢,倒是省了再派人去,你说是不是?”

    这句无心之语说得沈复眉头一挑,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周衡的眼神不免又热切了几分,沈怡见此,暗自后悔自己应该今儿进宫见太后,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会儿看着眼前这两人硌眼:

    “好了,赶紧吃饭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变化(中)

    沈复如今依旧住在正院,只是毕竟白天都在忙活密道挖掘之事,也就一日三餐时能见到周衡,说的话便不免多了一些,偏周衡也是如此,一副事无巨细都要跟沈复分享的样子,于是两人就有些顾不上沈怡。

    被冷落一旁当了听众的沈怡见此便痛下决心,等明儿去宫里见了太后,还是回自己府里得了,反正这两天不见阿华那小子,已经想得不行了。

    好在等到午后贺叔按时回来并大致说了从行宫那边得来的消息,沈怡却又暗自庆幸,自己幸亏没有早早去慈宁宫:

    “阿怡,皇后娘娘把上次我带去看望她的那支百年老参又还给了我,说太后娘娘如今气虚两亏,才是最需要服用它的人,让你找个由头把这老参给亲自送到慈宁宫。”

    这话说得沈怡和周衡同时眼睛一亮、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之前猜测被证实的欣喜。

    贺叔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此事,结合上次姜皇后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和这次说到太后时那些意味深长的表情,其实心里也已经基本猜到了是什么个情况,如今再看到沈怡和周衡两个姑娘相互使眼色,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当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沈复虽然不知道她们俩到底在猜什么哑谜,但事情牵涉到的都是女性,便也没有当面多说什么,反正长姐明日便进宫,到时自有分晓。

    而贺叔接下来说的话,也是让人不容分神再多想别的事情:

    “今儿我去见皇后娘娘,本是准备要开门见山问她两件事的,谁知我刚到行宫坐下喝了口茶,皇后娘娘就说了件惊天大事。”

    “阿复,你那边想必也没收到消息吧?此事皇上定然已经派人封锁了消息。据皇后娘娘说,三天前,皇上在行宫狩猎时差点出事,具体情形不得而知,只知道旁边的大皇子救驾及时,虽然自己受了伤,皇上却安然无恙。”

    这话说得沈家姐弟都耸然动容,沈复沉声摇头:

    “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定然不想让外人得知,又有虎贲卫和龙膘卫在,消息很难传出来,我这边一无所知!”

    周衡对这些事情自然不懂,也没他们俩那么惊讶,倒是阴谋论上头,听了沈复的话后脱口而出说了句:

    “难道是二皇子动的手?”

    “应该不会,”贺叔对此摇头表示不可能:“二皇子非嫡长,皇帝就算有什么事,太子未立,也轮不到他。”

    “那照这么说,皇帝就不怀疑是大皇子自导自演、贼喊捉贼?”周衡觉得这也是种可能,毕竟最后得到好处的也是大皇子。

    这话在座的三人没法替她回答,沈怡拧着眉表示:

    “皇上狩猎时身边护卫无数,按说极难下手,此事封锁得如此严密,个中情形尚不清楚,咱们只能先装作不知了。倒是明日进宫,也好看看慈宁宫那边对此知道多少。”

    贺叔听了,则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不管如何,等皇帝回宫,这京城啊,恐怕是要变天了!”

    “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既然她那边的人手打听到的是大皇子救驾,救驾自然是天大的功劳,何况皇上安然无恙,大皇子却因此受了伤,如果受伤并不严重,或者并非伤及要害之类,那后面的形势就对他大大有利了,弄个不好,皇帝甚至可能会因此而册封太子,毕竟如今中宫无子,大皇子起码占了个长子的名头。”

    “那二皇子岂不是要气死了?”周衡有些幸灾乐祸,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三公主肯定也要气疯了。

    “那不一定,”沈怡在旁边笑嘻嘻地说了句:“也可能会狗急跳墙!”

    也是,筹谋多时的事,哪能如此轻易放弃,周衡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看向沈复,看他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复却只沉声问起一开始说的事情:“贺叔,之前你是想要问皇后娘娘哪两件事?”

    这一问,提醒了另外三人,贺叔更是哈哈一笑:“唉,说起来,之前真是太过忽略了咱们这位皇后娘娘!”

    然后说起自己上门去问姜皇后的两件事:

    “其实也就是之前跟晚晴院相关的那两件,其一,我是开门见山地问她,为何二皇子会冒着风险来招惹靖王府的两名侍妾,论辈分,阿复也可说是他的长辈,二皇子此举,一旦被发现,不管出于何因,怎么看,都是件得不偿失的蠢事,何况二皇子之前风评不错,没听说他在女色这方面…”

    说到这里,贺叔停顿了下,周衡生怕沈复觉得难堪,赶紧接了句:

    “那皇后娘娘怎么说?”

    “皇后娘娘跟咱们的想法差不多,”贺叔也是松了口气,刚才他还在想措辞呢:

    “听了我这问题,也是有些遗憾,说这件事她也不是很想得通,总觉得背后应该还有隐情,但如今晚晴院人事皆亡,已无从查证,待到听我说靖王府已经准备重修那院落,也只是叹息了几声,说修了也挺好。”

    “所以阿复,基本上,我是觉得,二皇子应该是奔着底下密道而来,只是他自己就住在康王府里,难不成那边已经早就被填埋了?”

    “当年,”沈复听了,沉吟着接了话:“昭怀公主的父亲康王爷,是在大相国寺出家后突然暴病而亡,当时昭怀公主人却不在京城,史书上对此并无记载,不过贺叔,所谓成王败寇,那时可是文帝在位,武帝在野。”

    “所以你的意思是…”贺叔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这条密道是当初康王爷修建的?等到武帝登基,为了怕引起皇帝猜忌,康王府便主动填埋了它?”

    “后来…应该是昭怀公主的幼弟继承了爵位,那位康王爷还是后来武帝登基后才认祖归宗的,背后也有不少故事…嗯,这么想,此举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别的密道为什么就没有石块挡路呢?”周衡提出了个新问题。

    沈复转头看了她一下,温声提醒道:

    “你忘啦,当初咱们刚看到那图的时候,便觉得笔墨颜色有深浅,应是不同时期所绘制,密道可能是不同时期修建而成。再者,晚晴院底下虽有线条跟其余地方相连,却并没有向外延伸出府邸,所以这幅图,就如贺叔所想,应该是在武帝登基后才有的,而那时候,康王府的密道应该已经被填埋了。”

    “填埋之事,不管是不是刻意让武帝知道,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事,肯定应该是做了的。而这幅图,武帝兴许也看过,最起码,也得了她的首肯。”

    “照你这么说,”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沈怡,忽然思索着插了句:“我怎么觉得,如今咱们这位皇上,兴许也知道此图?”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变化(下)

    这话一说,沈复和贺叔还没怎么样,周衡却震惊地说了声:

    “那岂不是…”靖王府危矣?

    “阿衡别怕,先听我说,”沈怡先快速回了句,之后又对着沈复和贺叔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武帝既然当初是这宅邸的主人,她又跟昭怀公主情同姐妹,后来还做了皇帝,这底下的密道,怎么也不可能不知道,你们说是不是?”

    “咱们外祖家,虽然当年也是一门二公鲜花着锦的,但那都是因为武帝之故,所以于情于理,这么一幅图,谢家能有胆留到今天,几乎可以认定是当初昭怀公主传下来的,那武帝又怎会不清楚?”

    “武帝清楚,这宅子当初是她的潜邸,后来又是内务府管着,那后面的皇帝,我觉着,起码也是知道底下有密道的,要不然也不会放心把这宅子赐给祖父。”

    周衡觉得自己听明白了沈怡的意思,便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跟她确认:

    “所以长姐,你的意思是,其实当初皇帝在赐下这宅子时,肯定也是慎重考虑过的,然后内务府肯定也都清理过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沈怡点点头,还抿着嘴笑着夸了句:

    “知我者,阿衡也!”

    周衡听着,忽然心里起了个可怕的念头,赶紧神情严肃地问沈复:

    “阿复,我怎么觉着,当初那皇帝选择了这宅子做赏赐,有点像是有意而为之呢?要不然,京城宅子这么多,就像那二皇子,他想要隔壁的宅子,皇帝还是他亲爹呢,不也照样没给?”

    这话说得沈复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贺叔已经笑着说了:

    “这事,说来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又涉及到先帝,想必周太夫人她们也没跟你说过,当然,她们也未必知情。”

    “是这样,阿衡,明面上呢,当初老靖王爷是因为带领靖国军成功抗击了蛮族的入侵、还把他们杀得只剩老弱病残逃到大漠深处,从而奠定了西北边境起码几十年的太平之基,实际上,当初据说还阴差阳错地救了次驾,这才让皇帝得以大手笔地又是封王又是赐宅子。”

    “阿复,你父王当时也只是碰巧提到此事跟我稍微说了下,具体什么情况咱们如今也无从得知,只知道一开始你们祖父是坚辞不受的,说是尽臣子本分,但他的功绩摆在那里,皇帝又有心封赏,说旨意已下,最后便只能无可奈何地遵旨谢恩了。”

    “当然,真论起来,当时那情境下,皇帝这无上的封赏其实也受得起,所以阿衡啊,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不不不,”周衡知道他听误会了,急得辩白:“其实我不是说那位皇帝,我是指他后面的皇帝。”

    以前在21世纪时,也颇为看了些书,虽然都是利用早晚在地铁上的通勤时间,看的还是那些畅销网络的通俗读物,里面倒也有几本关于历史的,周衡记得,其中就有这样的事,前任皇帝把贪官养肥了,留给下一任皇帝处置,以便他能在登基之初赢得民心。

    而眼前所说之事,周衡觉得性质其实差不多,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归结起来便是:

    先把猪用心养肥了,再杀猪庆过年。

    当然,这话有点糙,周衡说出来时自然是稍微修饰了下:

    “我的意思是,皇帝给予如此隆重的封赏,一开始也许是他本意,但也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家都看着的嘛,不管如何,他是皇帝,皇帝要考虑的可并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情感,那么也许他此举,目的其实是想里子面子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换个角度想,如果咱们是那皇帝,底下有个臣子,还是有兵权的那种,又是救了自己性命又是维护了边境安宁的,兴许不一定称得上是功高盖主,但我记得说,武帝之后四海升平,那么后面的皇帝,其实…”不太容易出彩,无非就是守成,不功不过而已。

    结果底下有个臣子忽然大放光芒,任谁都不能做到心无芥蒂吧?

    这话在座三人自然都听懂了,沈怡更是听得脸色都有些变了,喃喃地说道:

    “还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兴许,阿衡你的想法是对的,从一开始,这宅子就是个圈套啊!”

    “那也不一定,可能是我想得太阴暗了吧!”周衡见状又觉得可能自己想得太极端了。

    沈怡却摇摇头表示:

    “不会,阿衡你这想法…还真是挺有道理。就算当初先帝确实没那份心思,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皇帝,沈家可没对他有恩,只是个兵权在握的异姓王!”

    又问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自家弟弟:“阿复你说呢?”

    沈复先是沉默了下,之后抬头对着贺叔和沈怡说了句:

    “我的想法,跟阿衡的差不多。”

    也幸亏有周衡的想法在先,饶是如此,沈复的意见毕竟更有分量,他这么一说,沈怡和贺叔顿时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周衡则很是惊讶:

    “不是吧?阿复,其实,我也只是临时想起来的,可能经不起推敲…”

    “无妨,”沈复看了她一眼,神情很是严肃地沉声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此,眼下来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从母妃到父王,其实,从先帝开始,靖王府已经碍了宫里的眼,只不过碍着西北道的将士,这十几年来外头的蛮族又有些蠢蠢欲动,才堪堪保留了靖王府安然到如今。”

    “所以二皇子这般动静,皇上不至于毫无察觉,兴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对付靖王府之事,对他没有丝毫坏处。”

    “至于他对二皇子是什么心思,对大皇子又是什么心思,如今咱们既然从皇后娘娘那里也算提前知道了些情况,想来等到御驾回宫便能知晓。”

    “不过在这之前,靖王府得早做准备了!”

    这话说得其余三人神色一凛,沈怡心急,已经问出了口:

    “如何做准备?”

    沈复并没有正面回答,却朝向贺叔问了句:

    “贺叔,刚才你只说了问皇后娘娘的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应该是问她为何要找上靖王府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做准备(上)

    周衡听到沈复这话,正想着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心念一转,立马反应过来了:

    不错,要做准备也并不意味着靠自己,这送上门来的皇后娘娘,兴许也能帮着做些准备。那么首当其冲的,便得问清楚对方找上门来的真实原因。

    另外两人看着也是做如此想,贺叔听到这话后更是点头呵呵一笑,然后仿着沈怡刚才的语气说了句:

    “知我者,阿复也!”

    惹得旁边的沈怡听了后都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别卖关子啦,贺叔快说!”

    “咳咳!”贺叔先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起了行宫当时的情形:“当时可能是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吧,所以这第二个问题,皇后娘娘倒是回答得挺痛快,说无非是彼此同病相怜罢了,嘿嘿,这四个字,乍一听还不知咱们过得有多可怜呢!其实,听到后来,我觉得,真实意思也就是各取所需吧!”

    说到这儿,贺叔忽的神色一凝,很是欣慰地看了眼周衡说道:

    “现在想来,皇后娘娘的讲法倒是与阿衡刚才的那番话有些相近,她的意思是,靖王府虽是亲王府,毕竟姓沈不姓陈,真有什么事,也不会有宗人府那帮老家伙出来兜底或做和事佬,何况当时的那位先帝爷,虽则对老靖王爷恨不得兄弟相称一般,却也并没有在最关键的爵位承袭一事上痛快答应,所以哪怕到现在,阿复,你的亲王之位也还是在当时你父王出事之后,经过了一番磋磨,才由皇帝特意开恩一般钦封下来的。”

    说到这里又看了眼沈怡,意有所指地说了句:

    “不瞒你们说,当时你们父王尸骨未寒,按说最要紧的是查出事情真相,可我心里头,想得更多的便是阿复这爵位,就怕后面被皇帝找借口不答应。世人都觉得靖王府是本朝独一份的煊赫异姓王府,可谁又能知道,王爷不王爷的,其实全凭皇帝张嘴定夺。”

    “当然,朝中大臣对此看得清楚的也不少,只不过靖王府身后毕竟还有靖国军,这也是当年你们祖父趁着皇恩浩荡时当着满朝文武给子孙们保下来的,说沈家以后代代镇守边疆、肝脑涂地,是以靖国军这些年依旧牢牢掌握在靖王府手里,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敢小觑了靖王府。”

    “朝廷也是如此,之前还曾有想往军中安插副将的举动,怎奈老靖王爷一手带出的铁军,根本插不了手,最后才不了了之,也正因如此,当初你们父王突然没了,皇帝那边也是生怕引起靖国军的不满乃至其它更严重的后果,才许了阿复承袭王爵以便让他出面安抚。”

    这些话说得周衡先是极为震惊:原来这靖王府的爵位竟然不是世袭的?那沈复以后的儿子怎么办?

    算了,也不知他以后的儿子是跟谁生的…周衡直觉不想去细想沈复儿子的娘是谁,只赶紧又想另一件如今总算是豁然开朗的事:

    怪不得三公主跟二皇子狼狈为奸大胆地对靖王府下手,自己作为周家小姐被光天化日之下打落水也好,靖王府在雷雨夜被连烧两处地方也好,皇帝作为最大的boss,未必不知情,但很有可能选择了放任自流。

    反正如果阿复最后真的蹚了他们这趟浑水,到头来也只会便宜了皇帝,让他找机会拿靖王府开刀吧?

    一瞬间,周衡无比欣慰地意识到,就因为自己一朝穿越过来、侥幸从柳湖水里死里逃生,三公主也好,皇帝也好,反正短时间内,他们原先的如意算盘是没能接着打了!

    至于以后,阿复不是说要做准备吗?何况还有皇后娘娘如今也加入了,照贺叔的说法:

    “皇后娘娘毕竟是太傅之女,见识胜过多少有识之士,是以靖王府这些年的危机,她应该早就看在眼里,很多想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时听我这么问,皇后娘娘说是同病相怜,当然,她的境遇如今咱们也都知晓,所以说穿了,其实就是她想跟咱们互通有无、各取所需。怎么个各取所需法呢,皇后娘娘随后说得也很明白,说如果这一次皇帝因为大皇子救驾有功而封了他为太子,那别说以后了,很快长春宫的位置就会变得尴尬,毕竟,一个无子中宫,一个母凭子贵的贵妃,人都势利,更不要说以后两个太后如何分庭抗礼了。”

    “你们也知道,皇后娘娘以前是有过儿子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嫡长子,里头什么隐情咱们不去猜,不过贵妃也好,二皇子的母妃淑妃也好,这两人,不瞒你们几位,都被皇后娘娘称为‘贱人’,听着都有恨意,想必都是不愿以后跟她们平起平坐的。甚至三皇子的母妃惠妃,皇后娘娘对她也颇为不喜,反正深宫纷争,不用想也知道,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那她还是想当太后的吧?”周衡其实吃不准皇帝到底有几个儿子,但如果直白地问,又觉得不妥,毕竟皇帝有几个儿子应该算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事关皇权更替,她作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常识。

    问完这话,周衡便特意看了眼沈复,希望他能听懂自己这话,结果也确实不负她所望,沈复回看了她一眼,问了贺叔一句:

    “照此说来,皇后娘娘是看中了如今跟阿华差不多大的四皇子?也是,四皇子尚未懂事,其母妃梁氏又身份低微,最好拿捏。”

    “应该是如此,”贺叔点点头,叹息了句:“皇后娘娘隐忍多年,自然不是为了白白把长春宫拱手让给他人,如今她找到咱们,想的还是他日再入住慈宁宫呢。”

    周衡听到这里,不禁朝沈复轻轻地点了点头,暗示自己已经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没有儿子的姜皇后,想要扶持个最弱小的皇子登上皇位,为此,便想拉拢兵权在握的靖王府。

    当然,就算是主动找贺叔提出合作也是需要表示诚意的,于是姜皇后便提醒了晚晴院和大皇子救驾的事。

    想到这儿,周衡不禁又想到了姜皇后的娘家,尤其是那位应该挺厉害的姜太傅,也不知这位太傅如今退休了没,不过相比有几个皇子这样的常识,周衡觉得自己一个闺阁女子不知道朝中形势和具体官员应该还是说得过去的,便又看了眼沈复叹息了句:

    “皇后娘娘的娘家,姜家那边,也不知道如今做了什么准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做准备(中)

    沈复哪里会不知道周衡的意思,何况那姜家的事如今也确实是必须拿出来说一说的,见她还煞有介事地看了自己一眼,生怕自己不明白,心中暗笑之余,面上便依旧不露声色地认真跟她解释道:

    “其实在武帝之前,皇后父亲一般是被封为承恩公,并不会担任实职,武帝之后,倒是唯才是用,不拘出身,虚职变少,到了先帝时,因着如今的这位太后是继后,她那位父亲,更是若无其事般依旧当着他那中南道总督,当时朝中虽有几个不满的声音,也都被先帝搬出武帝先例、又说总督连年治理中南道有功,给压下去了。”

    贺叔听了点点头,跟着继续解释道:

    “姜家是文臣,门生们也多是在翰林院之类的地方任职,这种事情上本就除了劝谏不能做别的,眼看皇帝居然不介意他这老泰山继续当着中南道的土皇帝,作为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老泰山的姜太傅,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呵呵。”

    “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动作,待到后来今上继位,便终于按捺不住,许是为了女儿未雨绸缪吧,就以退为进,跟皇帝提出要辞官,话里话外的,言辞恳切,全是说自己作为皇后父亲,理应避嫌让贤之类。”

    “那时候,也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已经知道了太后跟皇帝的关系,可惜太傅这一招,犹如一记重拳打在豆腐上,太后父女也好,皇帝也好,硬是当做没听懂,皇帝除了做足姿态三次挽留太傅之外,还一副舍不得的样子给他这老岳丈封了个已经数十年没有出现过的承恩公爵位,想必也是让姜太傅给气了个倒仰,可惜他那时已经骑虎难下,皇帝圣旨一下,木已成舟,只得悻悻退了。”

    “所以阿衡啊,这姜皇后痛恨太后母女也是情有可原,姜太傅这么一退,前朝最大的支撑没了,她在后宫便孤掌难鸣,加上又没有皇帝的支持,后来更是连掌管宫务之权都被太后夺了去,便只得在长春宫借口身子不好隐忍了下来。这一隐忍,便是十几年,哎,也真是难为她了!”

    好吧,看来姜家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姜皇后才来找靖王府?周衡便又问贺叔:

    “那她可有说想要阿复做什么事?”难不成要西北那边的靖国军杀过来帮她?那好像比较不现实呢。

    贺叔摇摇头表示:“皇后娘娘没说,只说以后再派人跟咱们这边联系,如今先看行宫那边皇帝的后续动作,看大皇子是否真有机会被立储。今儿我已跟她约定好,到时如有情况就派人送信到温泉庄子那边,也不太会有人注意。”

    又朝沈复说道:“但是不管如何,阿复你说得对,靖王府得早做准备了。”

    至于怎么个准备法,贺叔自己有些为难,毕竟从感情上说,如今他恨不得早点回中南道去见师姐,当然,还有那边总督府的情况,但理智又告诉他,沈复这边也许还是有些事情需要跟自己商量。

    这么想着,贺叔的脸上便有些期待,也有些纠结。

    周衡看出来了,沈复也想到了,加上他这些天脑子里就没停过,是以听到贺叔这么说,便早有准备地开了口:

    “贺叔,王府这边的准备情况,回头我跟你细说,我是想着,中南道那边离不得你,反正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定好了如何跟王府联系,这两天要么你就准备一下,早点启程回中南道吧,晨风那边我也跟他说过了,以后就依旧让他负责咱们两边的联络事宜。”

    这话说得贺叔心中大定,心知沈复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便也不再推辞,点头应了:

    “也好,刚还说到中南道的这位土皇帝,我就不信了,皇帝被大皇子救驾,总督大人如果知道了,会不着急,会没动作!”

    你再不回去,你的师姐夫人也该着急啦!周衡在心里默默说一声。

    贺叔说完了却又有歉意,一脸不好意思地对沈复说道:

    “阿复,唉,贺叔老啦,又无职无权,有些事也只能尽力而为,主要靠的还是你自己,只一样,阿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靖王府的根基在西北,无论如何,你跟西北那边一定得保持联络畅通,万一有什么事,这京城的王府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当初本就是他们老陈家给的,哪怕弃了也不可惜,但你自己,一定要保证安然无恙地到西北去!”

    “只要能回到西北,天高皇帝远的,有靖国军忠心拥护着你,天王老子去了也不用怕!好在如今王府也人口简单,真要动起来也容易!”

    说完还看了周衡一眼。

    周衡却被贺叔这番乍然说出的话给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说得跟要背水一战似的?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是以连沈怡听了也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反正本朝律法早就说了,罪不及出嫁女,阿复你尽管放手去做,我这边不用顾虑。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定然是侯爷在行宫那边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便遣人给老太太送了信,让她做点事情先预防着。老太太本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儿便开始试着敲打起我来了,哼!好一个百年世家威远侯府!”

    其实就是根墙头草随风倒!

    周衡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些风声鹤唳的紧张之感,没想到竟然连沈怡婆家都有所针对地行动起来了。

    这么想着,两手也下意识地抓在一起,被沈复一眼瞥到,便特意微笑着说了句:

    “哪里就至于这样了?放心长姐,父王当年也是给我留了些安排的,再者,立储之争,咱们也可以看情形再说,左右那两方甚至三方先鹬蚌相争一番,如今他们以为咱们在明处,咱们看着他们也在明处,城门失火不至于立马会殃及池鱼。”

    见沈怡和周衡的脸上都明显地缓和了下来,便又斟酌着说道:

    “不过西北那边,确实是需要多加联系了,之前吴副将那边派来的人,我让他这两日便出发回去,贺叔,回头你跟我一起再见见他,看有什么还需要交代的。”

    “另外,今儿管家不是决定让春雨提早启程么,那她这送嫁队伍,咱们也可以稍微利用一番。还有,阿衡,”说到这里,沈复顿了一下,之后才柔声说了句让在场三人大吃一惊的话:

    “我想着,他日情况出人意料也未可知,以防万一,也许你不久后也得往西北那边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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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林晚介绍:
周姑娘一心想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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