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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春林晚txt下载     春林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五章 做准备(下)

    “我要得往西北去?”震惊之余周衡立马表示拒绝:“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

    看到旁边另外两人,又硬生生改口:

    “呃,还有祖母她们呢,我舍不得离开她们,不想去西北!”

    好歹原身是个家中受宠的娇小姐,这样应该也说得过去吧?

    虽说刚才周衡话只说了半句,沈复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心里虽说欢喜,只是如今这情形,后面如何发展他也没底,主要是皇帝那边的情况是个未知数,而阿衡留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分心分神算是小事,就怕一个不慎被人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毕竟,虽然当时陈慧珊当面也没认出她,但如今有了姜皇后的参与,牵涉到的人越来越多,沈复还是比较担心一个不慎让人发现了端倪。

    而让周衡先去西北暂时躲避,最起码,那边的人从未见过周衡,也绝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到时自己让人给她在那边舒舒服服地安顿下来,又有春雨这个她所熟悉的人在旁边照顾着,总比窝在这王府小院里强,而且到时也能让自己没了后顾之忧。

    对此沈复有些内疚,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却依旧认为,到目前为止,这已是最好的办法。

    为此,在听到管家让春雨提前出发后,心里便想到了这么个主意,当然,这事最终还是得周衡自己同意。

    沈复甚至还提前想过周衡的反应,虽说从理智上来说,自己还是希望她能痛快答应,但,如今听到她毫不犹豫地表示拒绝、说要跟自己在一起,心里还是更为开心。

    正因为此,听完周衡的话,沈复的嘴角便控制不住地上扬,嘴里则还是温声劝她:

    “也不是现在就得去,只是形势一日日地发生变化,就怕后头哪一天忽然急转直下,再过几天就是处暑了,行宫那边即将摆驾回宫,皇后娘娘说的那些事,譬如大皇子有可能要被立储之事,少不得都要一一处理,到时京城恐怕不会再太平了…”

    这话说得周衡咬着唇无话可说,毕竟,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连马都不会骑,真要有什么事,确实会给沈复带来拖累。

    只是一想到要离开沈复,她又觉得很没安全感,想了想,只得低声喃喃地说了句:“那,要么先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就…”

    沈复见她有所松动,虽说把她送走自己也极为舍不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便也依旧温声说了句:

    “好,那咱们先看看再说。”

    心里却暗自下定决心,到时要好好交代春雨父女俩一番,最好是让周衡跟着送亲队伍一起走。

    贺叔听到这儿,又看了下咬唇不语的周衡,忽然呵呵一笑插了句:

    “西北毕竟水土差些,天冷得早,又刮风沙,阿衡一个姑娘家,要么回头去中南道吧,说不得那边反倒安全,再者,中南道的水土也养人,那边不是还有桃花江么,都说桃花江是美人窝呢。”

    这话说得沈复和周衡俱是一愣,旁边的沈怡倒是觉得这主意挺好:

    “对呀,阿复,西北风沙刮人不说,路途还远,你让阿衡千里迢迢地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回头姨母她们想见一面都不得,多让人挂心啊!中南道就好多了,又有贺叔他们照看着,真要有事找她,快马加鞭也就几天的功夫,方便多了。”

    周衡想了想,觉得也可以,好歹中南道自己以前去过,加上又有贺叔夫妻俩在,安全性也有保障,只是想到要离开沈复,却依旧还是觉得不舍,便笑着含糊了句:

    “那咱们先再看看吧,反正贺叔肯定先走,又是骑马,到时也是我自己慢慢出发,还有点时间。”

    这话一说,大家都心里有数了,事情便算大致定了下来,之后贺叔跟沈复一起去外院找那西北派来的人吩咐事情,沈怡则拉着周衡兴冲冲地在桌边坐下拿了纸笔开始写东西,一边还叮嘱她好好磨墨:

    “这份东西可宝贵了,回头我再写一份给你。”

    “写的是什么?”周衡好奇地凑过去看。

    看了两行便明白了,沈怡写的是古代版的育儿指南。

    虽说作为郡主及威远侯夫人,养孩子这件事根本不用她亲自做,但作为一个母亲,从怀孕初期母亲的营养摄入,到之后每个月份可以给孩子喂的吃食,沈怡依旧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是以如今想给还在怀孕初期的彭大娘写些注意事项,简直是信手拈来。

    沈怡一边笔走龙蛇一边还不忘跟周衡说自己的育儿心得:

    “为何嫡长子最尊贵?爹娘初为父母,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养孩子,是以对头一个孩子,往往都是倾注了最多心力,生怕一个疏忽让孩子遭了罪。”

    “待到有了老二,前头已经有了经验,心里头不慌了,便有了懈怠之心,如果后来还有老三老四,那更加,贫苦人家,衣服都得捡着前头哥哥姐姐穿不下的,哪怕我们家阿华,小孩子长得快,很多衣服他哥哥当时也没穿过几次,我便也让他捡着穿了,反正他这会儿也还不懂事,也不挑,呵呵。”

    又说起她家婆婆:

    “老太太别的咱且不论,对这两个孙子,倒确实是真心疼,就为这,还特意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出来,说侯府的小公子,老大尊贵,老二也是宝贝,可不能委屈了他,回头等大了懂事了,就该怨爹娘不公了,所以啊,我们家两个小子,还真是各管各的,都当宝贝养。”

    “正好,阿荣的衣服先留着,阿华这几年的小衣服都是簇簇新的,回头我去府里取了来,反正三岁以前也不用管是男是女,贺叔要是明儿就走赶不及,回头你去的时候给带上。”

    “你放心,最好的我都给你留着,等你和阿复以后有了孩子—”埋头自顾自说着的沈怡,说到这儿,终是觉得话说得早了点儿,又怕周衡面薄,便假装若无其事地停了下来,看一看自己写的东西,再抬头看着周衡添了句:

    “反正,你是个有福气的,阿复也是!”

    意思是有一天自己终能跟沈复生儿育女?周衡忽然觉得有些期待,以至于看着沈怡那双跟沈复长得很是相似的眼睛,竟然情不自禁地笑着接了句:

    “我也这么觉得!”

第二百三十六章 育儿经

    周衡一副得意洋洋的调皮语气,说的沈怡都笑了:

    “好,那先把给贺叔的这份写完,反正时间也不急,回头给你的那一份,我可得好好写,必得把我这一身的养儿本事倾囊以授!”

    这话一说,周衡又觉得害羞了,还没跟沈复怎么样呢,竟然就大咧咧地要跟人讨教育儿问题,别回头传到沈复那边去,那可就糗大了,便顾左右而言他:

    “长姐,你明早要进宫吧?要么我现在就让春雨去准备下做薄荷糕的食材,要不然明天一早不一定来得及。”

    这话提醒了沈怡,握着毛笔想了下,觉得确实得早点准备,加上看到眼前磨墨的姑娘脸色微红,心知她也是害羞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抿着嘴决定放她一马:

    “好啊,你去吧,这事就劳烦你啦!”

    “哪里,应该的,尽绵薄之力而已。”周衡一边嘴里谦虚着一边赶紧就退下了。

    之后大家各忙各的,等吃晚饭时,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回中南道的贺叔,对这甜而不腻的薄荷糕赞不绝口,周衡便表示到时再多做一点让他带着路上吃。

    言谈间,也说定了万一周衡真要去中南道的准备事宜,沈复的意思是,到时有些风吹草动什么的,周衡便早点去温泉庄子上先避一避,然后再从那里出发去中南道,毕竟庄子是在京城外,就算城里到时有什么异动,也不至于出不去。

    许是被刚才带着春雨春桃一起开心做薄荷糕的氛围所影响,这会儿的周衡已经不再觉得形势逼人了,是以听到贺叔和沈复的想法,也就笑着默认了,并没有加以反驳或拒绝,反正皇帝还没回京呢,等回京了再说吧,起码这会儿自己是不想跟着贺叔大热天地赶路。

    沈复见她这般云淡风轻,跟刚才那着急的样子判若两人,虽心里略有诧异,当着贺叔和沈怡的面,也还是忍住了没问,只内心里头一次觉得,如今两人这般分开住,加上又有长姐,还是挺不方便的。

    这么想着,发现自己对周衡提议了好几次却无疾而终的游泳练习便也没有那么抵触了,甚至开始怀念起了之前两人在水榭里度过的那些温馨夜晚…

    沈怡见他微微有些出神,还以为自家弟弟舍不得周衡走,加上刚花了一个多时辰给贺叔准备了一份育儿经,心里不禁也有些替他感到难受:

    这阵子两人也算是新婚燕尔了,乍然让他把温柔解意的心上人给送走,想想也是替他觉得舍不得。

    又想着,沈复如今可说是老大不小了,却依旧膝下空空,好在这位周家表妹忍辱负重的,竟然还想着管自己要一份育儿经,也真是难为她了。

    如此想着,沈怡便觉得,自己要么还是明天回侯府去算了,反正这两天想儿子想得厉害,趁着明早进宫这阵风,回去给老太太个下马威就作数,日久见人心,他们纪家真要捧高踩低、有心避开沈家,那也不是自己这一趟回娘家所能喝止住的,还不如回去冷眼看他们如何折腾好了。

    何况自己走了,这小两口自然又能在一起,唉,说起来两人也算是情路坎坷,眼看着陈慧珊那贱人如今倒是不生事了,皇帝那边却又出了事,也不知这朝堂会不会因此而有一番动荡,虽说自家那位侯爷也算是个处事圆滑的,但威远侯府作为百年勋贵,到底也免不了要做些未雨绸缪之事,就算明面上来看,自己并不知道侯府有任何跟几位皇子相牵扯的动作,但私底下,又有谁知道呢?

    就像当年父王过世之后,他们母子俩恶心人的纳妾之事,说白了,不就是想要让世人知道,威远侯府夫妻之间、婆媳之间,都不那么和睦,以借此来跟靖王府撇清点关系么?

    如此,沈怡越发觉得周衡难能可贵,到现在还坚持留在王府里陪伴沈复,真可说是坚贞不屈的勇敢姑娘。

    便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给她写一份育儿经,又想着早点把两个儿子的旧衣裳给收拾出来,一部分派人给贺叔两夫妻送去,另外的自然是给未来的亲亲侄儿留着。

    当晚一起吃了晚饭后几人便各忙各的去了,等第二日早上,贺叔趁着天还不热去了温泉庄子那边安排事情,之后据说就直接出发前往中南道了,沈怡则带着周衡天不亮就起来赶做好的薄荷糕进了宫。

    为此,周衡还在送走沈怡后补了个觉,等一觉醒来已是红日高升,眼看就要中午了,沈怡却并没有回来,不禁有点担心,好在随后沈嬷嬷进来禀报:

    “表小姐,刚才郡主差人来过,说是太后娘娘那边派了慈宁宫的人直接送她回侯府了,王府这边就暂时不过来了,不用担心,等过两天天气凉些,她再去温泉庄子上住几天,刚好那边的瓜果也熟了,回头也会送些过来。这些话是王爷让奴婢过来告诉您的。”

    周衡听了便放下心来,最起码,太后派人送沈怡回府,应该也是一种挺她的表态吧?

    至于说过两天去温泉庄子上住,难道是沈怡暗示自己到时前往会合?

    那倒也不错,反正沈复他不是说万一有情况让自己去那边避一避么?而且慈宁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具体的也不清楚,还是过去住几天当面问问她吧!

    果然,在中午的饭桌上,沈复也跟她提起了温泉庄子:

    “阿衡,我想着,既然长姐特意提到要去庄子上住几天,要么你就过去跟她会合吧,估计是宫里有什么情况要跟你说,我会差人跟你一道去,那边少不得要做些准备。”

    又生怕周衡多想,温声劝她:

    “不是让你一直住在那边,之前是我有些多虑了,今儿早上去了柳风阁那边看情况,倒是忽然想到,这底下的密道,其实也未尝不可以利用一番。”

    “你是说,万一有什么事,可以躲在密道里?”周衡听得眼睛一亮…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回避它

    躲在密道里这事,沈复确实曾想过,甚至在刚发现底下密道原来还不止一条时,还跟贺叔商量着想要在底下继续开挖出一处大的避难之所以备他日之用。

    只是后来又想到,本就有图可循的密道,难保他人特别是宫里那帮人不知道,靖王府如今又被人窥伺,别到时万一有事被人一锅端,毕竟,只要知道底下有密道,不拘是烟熏还是水灌,总之都是轻易能把人逼上绝路的法子。

    所以躲到密道里这件事还是算了,别一个不慎得不偿失。

    但费时费力开挖出来的密道,真要这么荒废了,还是挺可惜的,为此沈复也是认真想了想,好在那堵住了密道的大石块虽然让人无法得知晚晴院底下的密道是否通往康王府,但也给了他提示—

    密道并非仅仅限于靖王府,兴许还通往外头不知何处。

    想到之前自己幼时翻墙去隔壁宅子的经历,沈复便觉得,最起码应该让这些密道发挥它们最基本的功能。

    密道不就是秘密通道嘛,既如此,虽然不能用于长久躲避,起码也能用来当做临时逃生的秘密通道。

    想到此,便赶紧过来想跟周衡分享。

    周衡一开始也是先想到了密道躲避,待到见到沈复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话,便知并非这个目的,想了想,倒是给她想到了密道被对手发现的可能性:

    “也是,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就只能坐以待毙了,那可不行!”

    但如果不用来躲避,那还能怎么利用呢?周衡只觉自己一下想不出来,反正这会儿贺叔和沈怡都走了,眼前这人儿…那还不是彻底归了自己?

    这会儿午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周衡便斜过身子拉住沈复的手歪头跟他撒娇:“哎呀,别卖关子啦,快说嘛,到底要如何利用它?”

    “就这么没耐心吗?”沈复也是觉得这几天没怎么跟她单独相处,颇有些想念,眼看周衡白生生的俏脸蛋就在自己眼前,便忍不住用另外空出的一只手点了下她那小巧可爱的鼻子,柔声说她:

    “当真猜不出?”

    沈复这动作很轻,周衡只是闭了下眼睛,并没有躲避,张开眼睛后还又娇声辩了句:

    “猜不出又怎样?”

    自然不会怎样,而且被她这么一撒娇,沈复也没打算继续藏着掖着,痛快地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可以用这些密道打造出一条逃生通道?好主意啊!”周衡顿时听得再次眼睛发亮:

    “阿复,这样的话,其实我也不用早早去庄子上了对不对?”

    “现在也说不准,”对此沈复不敢打包票,有些不忍心地坦言道:“一切都未可知,如今行宫那边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情况,得等到皇帝回京才能见分晓。”

    皇帝回京城后真要册立大皇子,平稳过渡还好,万一有人借机生事,回头搞不好就要掀起一场立储之争了,那样的话,靖王府可不一定能独善其身。

    对此周衡点头表示理解:“那先这样吧,过两天我去庄子上跟长姐见见面,回来时希望密道已经突破咱们府里了,到时我跟你一起去探探路!”

    想到两人又能在一起做事情,便又想到了曾经的那些上云池畔的相处时光,刚好这会儿春雨进来收拾碗筷,周衡便拉着沈复起了身走到外头院子里的树荫下,微红着脸低声问他:

    “柳风阁那边什么时候可以弄好?我有点想…跟你去柳树下走走,如今晚上没有那么热了…”

    沈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也挺想跟她一道在水边走走哪怕只是说说话,可惜柳风阁如今确实是在重建,虽然底下也还在继续开挖,短时间内去不得,便松了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环在自己怀里:

    “暂时还不行,要么,趁着行宫那边的人还未回来,你带着春雨出门去逛逛吧?”

    这话一说,倒是提醒了周衡那黑玉印章的事,便找了个借口应了他:

    “也好,春雨估计有不少要置办的,我也跟着去参谋参谋。”

    帮着参谋新娘子的置办物品?你自己还是个姑娘家呢,沈复本想笑话她,转眼又想起,要不是陈慧珊当日柳湖作梗,周家那边搞不好这会儿已经逼着自己定下了婚期…

    想到此,心里也是不知该是喜是悲,便搂着她也应了声:

    “好,要是一天办不好,多逛几天也使得,到时让沈嬷嬷带着你们好了。”

    “不用啦,沈嬷嬷多忙啊,”周衡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去看印石的事,赶紧找借口:“天还是挺热的,我估计我也逛不了很久,看情况吧!”

    这般说定了,等春雨提着食盒出来时,周衡便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因着上次平白无故得了一匹上好布料,这次又是让自己能有机会出门置办日后所需物品,春雨自然也是很高兴地就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两人便出了门直奔上次那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果然,这次看到的墨玉没有一丝杂色,且触之手感温润,确实是块不可多得的极品印石,言谈间,周衡得知,这样的极品墨玉可遇不可求,一般是出现在西北大漠深处的河床里或者北方那些雪山底下,其中尤以河床里的玉质最佳,但一般都已经被冲刷成了鹅卵石般的小件,要想找比较大的,还是雪山底下埋藏千百年的那种玉矿最有可能。

    周衡听得无语,雪山也好,大漠也好,且不说远在千里之外,就算真的找到了那样的玉矿,也非一般人力物力所能开凿挖掘的吧?

    罢了,还是先把这眼前的好料给买了,当做生辰礼物送给沈复吧!

    这会儿,周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已经在下意识地给自己找一些借口来回避对玉矿的继续寻找了。

    而在交代了掌柜的在印章上所刻的四个字后,更是第一时间想到,沈复当初送给自己的那幅月下赏荷图早就裱好了,自己刚好可以把这印章用上…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了气

    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周衡却还是叮嘱春雨,回去切记要瞒着沈复印石之事。

    “放心吧姑娘,”春雨自认自己还挺懂表小姐的心思,抿着嘴信誓旦旦地笑着点头:

    “除非您到时亲自开口,否则谁也休想从奴婢这里打听到半个字!”

    周衡听了笑笑没再说什么,实在是,她自己也还没想好,这枚印章到底要不要送给沈复。

    想来想去,最后终是在回王府的马车上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如果到时京城生变,自己不得不早点去庄子上避难,那就把它当作生辰礼物送给沈复,毕竟后面也不知道情况会怎样;如果皇帝回京后一切如常,那…既然到时自己还是安然无恙地待在王府里,这黑玉印章,就还是不要拿出来了吧。

    至于到时给沈复送什么生辰礼,周衡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鸵鸟心态地决定:等到了温泉庄子上见到沈怡再说,也许能从她准备的礼物里得到几分灵感。

    主意打定,周衡便也不再多想,只跟着春雨开始翻看买来的那些衣料之类的物品…

    之后过了两天,果然收到沈怡派来送来的信,说是要带着儿子往庄子上去。周衡本打算自己带着春桃坐马车去,沈复不放心,最终还是让沈怡的马车特意再绕到靖王府这边捎上了周衡主仆二人。

    因着只是假装送点东西过来,马车只在外院短暂停留,沈怡母子俩也不下车,就等着周衡上车。

    有几日跟阿华未见,小家伙倒还记得她,见周衡掀了帘子进来,还高兴地拍手喊她:“姐姐好!”

    周衡也有备而来,见状把手里拿着的一只陶瓷空腹小鸟递给他:

    “真乖,送你个礼物!”

    上次见他一直拿着那只号称是自己射下来的小鸟不肯放,想来应该会喜欢的,而且这小鸟的尾巴底下还有根绳子,往外一拉便能让它发出鸣鸟声,很是精致,当然,为了这一路车程的安宁计,周衡并没有跟小家伙说明这机关,只含糊地说了句:

    “阿华,你先乖乖靠着你娘睡一觉,等下咱们到了后,姐姐再给你变个戏法。”

    等禁不住马车摇晃,出了城门没多久,小家伙就真的靠在他母亲怀里睡了过去,沈怡一边把他直接放倒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头下,一边笑着拿了阿华手里的小鸟仔细端详了一番,得知小鸟的叫声还挺仿真,又夸周衡:

    “这陶瓷小鸟看着可不错,也幸亏你没教阿华怎么拉,要不然咱俩这一路可不得安生了!”

    说完了玩具,又让周衡过去挨着她坐,一边拿了扇子时不时地给儿子扇扇风,一边开始低声说起前两日进宫见太后的情形:

    “人是见着了,哎哟喂,养得唇红齿白的,还别说,这位太后娘娘长得确实不错,快四十的人了,端的是风韵犹存,这么一养,更是胜过从前,哼,也难怪…”

    “不过阿衡啊,这妇人跟妇人,年岁咱且先不论,容貌虽说是爹娘给的,但这后天的境遇,实则还是对仪容有所影响的,别的不说,她就算贵为太后,终究也是个守寡的妇人,先头打的名义,不就是身体有恙么?都要她女儿侍疾了,怎么说也有些严重吧?结果短时间内就恢复得这么好了?”

    “我虽不是完全肯定,但见了她这副样子,也是极有把握,只因我那后院,也有人曾经小产过,月子里养得好,便是这般气色极好的模样,所以啊,咱们这太后娘娘,呵呵,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后来我就献上了薄荷糕,说是清热解暑,自家动手做的,太后娘娘却一口也没有吃,慈宁宫里的嬷嬷还替她遮羞,说什么薄荷辛凉,不过么,嘿嘿,长姐我呀,早就防着她们这一手!”

    “之前那次进宫,我不是没见着她老人家嘛,当时出来接待的慈宁宫嬷嬷的说辞,便是暑天炎热,太后娘娘身有微恙,我问了下,那边就说什么略有些头疼脑热,那这薄荷不是正好?何况再不济,薄荷还能清心明目呢。”

    “这次听了那嬷嬷遮羞的话,我就装作诚惶诚恐告罪的样子,说是记着上次嬷嬷说的情况,还特意去问了大夫、又特意让人教了这做法才斗胆做了薄荷糕的,不曾想却还是做错了。”

    “其实那会儿,她吃不吃这糕点已经无所谓了,养得那般康健,嬷嬷却睁眼说瞎话,本就已经可疑了,加上我刚让人献上薄荷糕报上它名字的时候,太后娘娘便连看都没看它一眼,这也不是寻常人的反应,更何况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往日里面上功夫可是做得很到位的。”

    “当时我还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特意当着诸人的面亲自试吃了一块以证其美味安全,结果依旧被那嬷嬷给驳了回来,好在我本也不指望她会吃,事先还准备了一套说辞,哼,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呢,可不能空手而回啊!”

    “听了嬷嬷的话,我便假意做出了一副伤心的模样,说自己被婆婆嫌弃不说,如今又做了这等糊涂事,一边说一边跪在了太后娘娘跟前请罪。”

    “阿衡啊,你长姐我,好歹也是个先帝亲封的郡主,当年太后不是还号称要把我接进宫当女儿养么,亲手做的薄荷糕不赏脸,那别的面子情总要给的。”

    “所以我这么一‘伤心’,后来便有了慈宁宫嬷嬷亲自送我回府之事,那可是太后跟前的老人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吓得我家那老太婆赶紧出来亲自接待,那嬷嬷又装模作样地说了一通,什么太后跟我情分非同寻常,很是关心我这没了母妃的孤女云云,把我们家老太婆说得一直点头不敢多说一句,嘿嘿,也算是变相替你出了口气!”

    “后来这两天,老太婆就安分了,一直在她那院子里吃斋念佛的,还特意免了我的晨昏定省,我虽懒得跟她计较,但也眼不见为净,便找了个借口让人递话,说如今天气也不算凉,让她还是去庄子上再住个一阵子,到时侯爷回来了再一道去接她。”

    “老太太这次学乖了,很是客气地让她跟前的大丫鬟出来传话,说是如今早晚天气已经不比之前那么热得受不了,中午时再稍微用点冰就行,她年纪大了,不愿再挪动。”

    “又说我,难为一直在京城守着家,如今倒是趁着侯爷还未回京,可以带着阿华出去松快几天,她那边左右缺不了人,再不济也还有侯爷的妾室侍奉着。”

    “既然是她自己开的口,听婆母的话不也是孝道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反正这主意也是我特意让人传到她耳朵里的,之前就打发人过来给你们送过信的,不去可就亏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心事(上)

    沈怡絮絮叨叨说了一路,之后周衡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听得睡着了,后来反倒是被睡醒的阿华给闹醒的:

    “姐姐,姐姐,给我变戏法!”

    行吧,反正估计快到了,周衡不好意思地跟旁边含笑看着的沈怡表示歉意:

    “长姐,刚才我是一直靠在你身上睡的吧?让你受累了!”

    “什么受不受累的,”沈怡笑吟吟的摸着儿子的头:“看着你们俩在我跟前都睡得跟小猪似的,有意思极了!”

    周衡听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笑着耐心地教小家伙开始拉绳子变戏法。

    “小鸟会叫!小鸟会叫!”三四岁的小朋友到底好骗,高兴地一直拉绳子,对这个新玩具爱不释手。

    如此,一路伴着稚儿的小奶音和陶瓷小鸟的鸣叫声,很快就到了温泉庄子上。

    虽说天气还是比较热,但此处作为皇家选中的地方,确实挺不错,颇有冬暖夏凉的感觉,跟沈怡母子俩舒舒服服地一起过了几天,最后带着一车庄子上的瓜果回了靖王府。

    回到王府的周衡,先是高兴地发现自己又可以搬回正院了,这几天不在,沈复已经让人加班加点地把正院底下的密道给挖通了,听他的意思,那底下的密道很是结实,基本没有什么垮塌,等整修好了,过几天甚至能从正院的合欢树那边下去,一直走到柳风阁那边。

    至于柳风阁那边,虽说如今上面在盖楼,底下也照挖不误,但还没有找到湖边的密道,对此沈复觉得还是挺有信心的:

    “阿衡,我想着,那边毕竟跟下云池畔连着,如今还是让人继续挖着,只要能找到密道,兴许过阵子能直接到隔壁府里去。”

    两人分开有几天了,再见到他,周衡本就觉得很开心,是以一开始还觉得跟他有说不完的话,只是不知怎的,见面说了几句话后,凭借一个恋爱中姑娘的直觉,却觉得如今的沈复跟几天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又觉得说不上来,为此,周衡也曾带着疑惑直接问他:

    “阿复,这几天府里有什么事吗?”

    沈复的回答是:

    “府里能有什么事?”是府外的事。

    周衡便不以为意,只想着既然王府里没什么事,那就是沈复没什么事,沈复没什么事,外头天塌下来也不关她事,也就不再多问,加上感觉沈复几日未见、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更有缠绵意,跟不多想,只高高兴兴地搬回了正院内室,等着过几天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密道里走到柳风阁那边,在晚风里跟沈复一起散散步吹吹风说说话,重温一下原先的美好时光。

    这期间,两边行宫的消息都陆陆续续地传了过来,周衡被沈复告知,皇帝那边不日即将回京,到时会隆重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为此,已先行遣了礼部官员回来做必要准备。

    姜皇后那边的消息只晚了半天,也是同样的内容,只是加了点自己的看法,大意是大皇子那边志得意满,但二皇子看着平静如常,有些不对劲,不知底下是否暗潮汹涌,希望靖王府这边能注意点儿。

    “这姜皇后…”周衡听了沈复的转述有些无语,怎么感觉有种皇后娘娘要把靖王府当枪使的意思呢?还是理直气壮的那种。

    之前皇后娘娘提供的那些情报,说有用也算有用,说无用也算是无用,毕竟二皇子和三公主结成同盟的事靖王府已经知道,唯一有价值的可能便是两顶绿帽,一顶先帝的,一顶沈复的。先帝那顶绿帽先不说,给沈复戴的那顶绿帽,虽说间接促成了后来晚晴院底下密道的发现,但这也算是早晚的事,大功劳并不在皇后那边。

    是以听到如今沈复被姜皇后吩咐做事,周衡感觉自己对所有皇宫里的女人都没啥好感,个个都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沈复却没说什么,只让她安心,安慰说姜皇后毕竟是上位者,可能平日里吩咐人惯了,自己不去理会便是了:

    “册封太子这件事,如今既然皇帝已经松了口还派了礼部官员回来,想来也并不打算再继续瞒着,那前期的准备工作必然已经稳妥了,二皇子那边应该也翻不出什么花样。这些事,皇后娘娘也明白,她这么特意让人告知,也不算是想要吩咐我,无非就是想要示个好、提个醒,你也犯不着跟她置气。”

    饶是如此,在后来的几天里,周衡觉得,自己见到沈复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别说午饭在一起吃了,就是早饭,也往往碰不到一起,晚饭也是如此,往往要自己不睡觉等着,才能在夜深人静时见到匆匆归来的人。

    “阿复,你最近是在忙别的事么?密道那边不需要你时刻盯着吧?实在不行,咱们让贺叔回来可以么?”周衡开始怀疑,总觉得沈复有些事情在瞒着自己,灯火下看着人都瘦了些,这些天又起早晚归的,人也憔悴了些。

    周衡并不怀疑沈复对自己的心,只是想当然地认为他定是觉得有些事跟自己说不明白,为此还很是自责地表示:

    “可惜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这话沈复自然听不得,只得在洗漱完毕后,拉着她的手走到院子里,一边走到那如今白天又是满树粉色小扇子的合欢花树下,一边温声安慰她:

    “哪里就需要你帮忙了,只是如今府里也不必往日,该有的准备还是得做起来,你也知道,虽说府里人手足,但有些事也不能轻易交代人去做,少不得,我就有些分身乏术了。”

    又表示愧疚:

    “长姐那边已经回府了,她毕竟是主持中馈的侯夫人,也不能在外头多待,所以你现在只能呆在府里,不过你放心,等过阵子…”

    说到这里却停了一下,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周衡见状便好奇地接话问他:

    “过阵子怎么了?”

    “过阵子…”沈复抬头看了下夜色里一树隐隐绰绰的枝叶,周衡则不以为意地低下身子捡了两朵掉落在草地上的合欢花,递给沈复让他帮自己插在丸子头上,沈复接了,一边小心地帮她把那柔弱堪比羽毛的小粉花给别在发髻边,一边含糊地说道:

    “京城定有变数,到时…兴许你得往外头去。”

第二百四十章 有心事(中)

    “去就去呗,”周衡见不得沈复这般看着自己眼光缠绵的样子,害羞地把身子靠了过去,一边靠在他胸膛上听着那里头沉稳的心跳,一边自以为很是理解了他话里意思地说道:

    “我现在也想通了,凡事不能给你拖后腿,我对这里的情况又不熟悉,万一真的打起来什么的,到时你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不就是想让自己到时提前避到城外庄子上么,去就去吧,真的要有什么事情,于己于人,都还是提前避走比较让人安心。

    沈复听了她这话则是再次沉默了下,之后才低声答了句:

    “你要这样想最好,到时就照我安排好的离开,别担心,府里这几年,守着父王的孝不用怎么出门,刚好也有时间做了些事。”

    这话说得周衡更是放心,便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阿复,那柳风阁下都挖遍了么?可惜那图纸上的路径到此为止了,水底下总不会有吧?”

    且不说工程浩大,技术上也有要求,周衡有点怀疑这个时代能否做到。

    但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贴脸靠着的胸膛一震,随后头上传来了沈复的声音:

    “说不定,明日我让人往水边开挖下试试看,也不一定是柳风阁,那是后来新建的地方,就照着图纸上标出的大致地方往下开挖,水榭那边也可以试试,阿衡,武帝当日能成就大业,可知不能按寻常人之意去揣摩,此事极有可能!”

    这话听得周衡也是顿了一下,看来那位武帝还真是个厉害人物,谁能想到,好好的一座宅院,底下居然纵横交错挖了各种密道,难不成当了皇帝的人都疑心很重,总是觉得有人要害他/她?

    不过怀不怀疑的,起码对现在的靖王府来说,也不算是件坏事,密道修建年代久远,到现在估计也顶多就是现任皇帝还知道内情,此外也就是二皇子和三公主一派可能略知一二,而且就算知道也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二皇子不是牺牲了自己色相也没发现密道嘛,做人要乐观,想到此,周衡还跟沈复畅想了一番:

    “那真要有,等四处的密道都打通了,咱们以后就可以悄悄去那边府里出口看看,你再让人给好好打理一番,到时万一咱们这边府里有什么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密道里逃到那边,然后再从那边安全离开,你说是不是?”

    这么想想,周衡顿觉大有可为,便仰头开心地跟沈复说道:

    “对吧,阿复?反正密道里躲不了太久,万一发现还会有大危险,还不如在没被发现之前赶紧离开,这样最保险了!我觉得,当初那位武帝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思!”

    沈复见她如此开心,便也笑着附和了句:

    “武帝也是女子,看来还是你更懂她的心思。”

    “女子怎么了?”周衡听了有点不乐意:“你刚才不是还说武帝心思非寻常人所能揣摩么?”

    “对呀,”沈复赶紧把话圆回来,笑着哄她:

    “所以说,你也不是寻常人啊,对不对?”

    “话都被你说尽了,”周衡仰头跟他撒娇:“阿复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想当初,我刚见你时,哎呀,就觉得…”

    “就觉得怎么样?”如今正院只有个懵懵懂懂的春桃小丫鬟,这会儿估计早就睡梦沉沉,又因着这几日心里的打算,被周衡这么一说,沈复也索性不那么拘着自己,问完话便低头亲了她一下。

    “哎呀—!”被他这么一亲,外加低沉磁性的男性声音听着又很是性感,周衡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等到气喘吁吁地结束,也只是娇滴滴地吐了句:

    “不告诉你!”

    不告诉也没关系,想来自己那会儿在她心中应该形象不佳,毕竟那时候对胡搅蛮缠一心要让自己承诺不纳妾的周家表妹颇有点意见,当时又是两人第一次初见,不知情的自己看到站在高处凉亭上的姑娘,别说喜欢了,不拂袖而走都已是克制,哪里知道,数月过后,自己却是佳人在怀,甚至还在心心念念着如何让她能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留下来。

    想到这里,不禁心里又有些酸涩,想到昨日从门房那里看到的,顿了顿,终是不甘心地又说道:

    “八月初六是我生辰,不知你们那里有什么习俗,因着今年刚除服,到时行宫那边的人也都回来了,长姐她们一家都会过来,其实也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然后…再给我送点礼物算是庆贺。”

    “送礼物?”周衡一听这话,立马就想到了那枚订制的墨玉印章,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刻好,不过自己后来也想好了,决定还是自己先留着,为此还在庄子上跟沈怡提前打好了招呼,生怕她说漏嘴,说回头私下再送给沈复。

    现在听到沈复这般说,因着两人依旧相拥在一起,周衡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照着之前的打算跟他说道:

    “我们那里也有送礼物的习俗,八月初六没多少天了,何况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要么,我就照着我们那边的习俗给你庆祝一下?”

    做蛋糕吹蜡烛自然是不可能的,蛋糕自己不会做,吹蜡烛貌似在这里也不太吉利,还是给他做碗长寿面吧,说起来,这还是自己从外婆那里观摩来的,小时候在外婆身边,每年过生日,外婆都会给自己做一碗整碗只有一根面条的长寿面,一口气吃到底,寓意“一帆风顺”,没想到今时今日却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什么习俗?”沈复听着还挺好奇,追问了句:

    “也是送礼么?”

    “呃…”周衡想了下,老实回答:“算是吧,反正好歹是我自己做的,你不要嫌弃就好。”

    这话一说,沈复便不再说话了,惹得周衡还笑着抬头问他:

    “你不会是在猜什么礼物吧?我告诉你,先不要有太高的期望哦!”

    “不会,”沈复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眼神在暗夜里看不太清,话却依旧让人觉得温馨:

    “只要是你做的,阿衡,我都喜欢!”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心事(下)

    “说话算话,到时你可不许嫌弃我做的…礼物!”周衡双手环住沈复劲瘦的腰,只觉对他满心的依恋,暗自下决心这两天要多练习练习那一根到底的长寿面。

    又想着,虽说吹蜡烛不吉利,但如果只是点蜡烛不吹灭呢?红红的蜡烛点着,应该也挺喜庆的吧?一支不行就一堆,要么干脆就点六支好了,六六大顺嘛,然后自己到时去外头点心铺子里订做个寿桃之类的,上面再吩咐写上生日祝福,那跟生日蛋糕也差不多。

    寿桃边围上一圈红红的蜡烛,多有氛围啊,再让他许个生日愿望,流程也算齐了,感觉还可以。

    自己小时候的生日都是跟外婆一起过的,爸妈那边一般都是寄了衣物或者学习用品回来,是以后来回到城里读高中,第一次在肯德基见到小朋友过生日,还饶有兴致地围观了会儿。

    印象最深的便是头上戴了个纸冠的寿星君煞有介事地闭着眼睛双手紧握默默许愿的高潮环节,之后蜡烛吹灭,笑语声喧中大家开始高高兴兴地吃蛋糕。

    这个时代应该不是如此,毕竟21世纪的人其实也是模仿国外的做法。不过以防万一,自己还是找春桃问问,也幸亏如今春雨已经不怎么过来了,要不然一个不慎那墨玉印章的事还得找个借口遮掩过去。

    想到那印章,不知怎的,周衡总觉得自己有点亏欠了沈复,想到此,咬着嘴唇又想了半天,最终痛下决心,决定再改一下那许愿的部分:

    跟沈复说,让他许三个愿望写在纸上,到时可以通过抽签让自己满足其中的一个。

    这做法其实有些冒险,但不知怎的,哪怕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周衡依旧打算尝试一回。

    至于尝试后的结果如何...周衡决定愿赌服输,自己这些时日的纠结也是够了,还不如让沈复来“代替”自己做决定。

    主意打定,周衡便悄悄拉着春桃开始练习做长寿面,反正这些日子沈复中午都不回正院吃午饭。

    春桃也开心,别的不说,表小姐亲手做的面呢,味道也挺好,为此,吃人嘴短的小丫鬟,硬是连最信任的沈嬷嬷都没告诉。

    这当中,那枚墨玉印章其实在周衡回王府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按之前交代那掌柜的,接收的人是春雨,是以门房也是直接给了暮云,让他带给内院的姑娘。

    为这事,周衡还在拿到印章后又特意让春雨找暮云确认了下,确保这事沈复不知道。

    “你就尽管放心吧,”春雨暗自觉得好笑,表小姐可真是在意王爷:“暮云我还不了解,那可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跟他没关系的事情,一句也不会多问。门房都交代是我买的东西,他定然以为是什么姑娘家用的,递给我的时候,一句话都没多说,只说了句“老李头让我带过来给你”,我当时一下没想到,还反问了句:“门房的老李头?给我带啥了?”结果抬头见他已经走了,哼,这家伙最近看着有点怪怪的,估计这阵子差事没当好,呵呵…”

    暮云怪不怪周衡不在意,反正只要沈复不知道印章的事就行。

    待到拿着印章在当日沈复所画的那幅荷花美人图上盖下,眼看那印章上古朴的“周而复始”四个字与沈复的画相得益彰,也是暗自开心了许久,苦于无人分享,还拉着懵懵懂懂的小春桃细细欣赏了好多次。

    “表小姐都喜欢到抱着画睡午觉呢!”春桃有次在路上刚好碰到春雨,同样苦于无人分享的她,赶紧把这八卦第一时间告诉给唯一可以分享的好姐姐,顺便又“苦恼”地表示,自己每天中午都要吃面,好在都是表小姐做的,味道也都很不错。

    春雨一听便知周衡定是在练习以后给王爷做,反正表小姐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便也笑笑随这小丫头显摆。

    待到跟春桃分开,转念一想,春雨却又想到,自己很快要往西北去了,听说那边日常多以面食为主,那这会儿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跟着表小姐学一手?到时候说出去给那...人听,就算做得不够好吃,料来也不好跟自己太挑剔。

    主意打定,春雨便特意趁着午饭前去了正院的小厨房,果然,表小姐正带着春桃把面下锅呢,见她进去两人还吓了一跳,一副很是警觉的样子。

    春桃已经吃了好几顿了,见她这时候过来,便很大方地把自己那一份让给她:“春雨姐姐,表小姐可厉害了,这一碗面条其实只有一根呢!”

    周衡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地给她讲解了做法,顺带解释了下这是她当初从周府某位粗使婆子那里听来的,不知哪里的习俗。

    一边说一边也不动声色地从两个丫鬟嘴里了解了京城过生日的习俗,果然,点蜡烛和生日许愿是没有的,至于寿桃,那倒是有,但是给年纪大的人过寿才有。

    “那我要么就订做个一般的糕点好了,反正后面很快要过中秋了,”周衡也没觉得失落,自己的大方向还是对的,小问题修正一下就可以了:“就当订做个大月饼呗!也不会惹人注目。”

    如此,两边各有要忙的事情,随着时间的过去,暑气开始一点点地褪去,京城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再后来的一个夜晚,晚归的沈复跟坐在门口一边看星星一边摆弄手里一堆合欢干花的姑娘说,皇帝明日回京,后面可能会很忙,不用再等他。

    “没事,我白天睡得多,晚上不困。”周衡先仰头笑着回答了沈复的话,再低头把最后一朵干花塞进白绸布缝制的枕头里,随后仔细用旁边的带子打了个结给扎紧了,才献宝一般地把那枕头递给他:

    “听说有助于睡眠,你先用用看。”

    沈复用手接了,也不知是花儿本身的香气,还是眼前姑娘身上沾染的,轻柔的枕头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好闻极了。

    沈复垂下眼眸,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见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之后吐出了一句辨不清情绪的话:

    “阿衡,这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夜半时

    “生辰礼物?”周衡没去注意沈复的表情,听了他的话还笑了笑,之后头一歪,神秘兮兮地说了句:

    “你要觉得是就是呗!”这样也好,万一自己到时长寿面没做好,也能补偿一二。

    “那你自己呢?”沈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摸了下轻柔的枕头,再转头轻柔地问周衡,罢了,只要有她用心准备的礼物就好。

    “我啊?”周衡见他坐下来,很是自然地把头靠在了他肩上,不以为意地看着远处高大的合欢树说道:

    “当然也有啦,不过暂时还没攒够合欢花,我让春桃再去府里别的地方找找看看。”

    “府里应该没有这种树了。”沈复任由她靠着,仰头看着天上闪烁的繁星,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夜半无人时对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所许的愿,阿衡自己不是说,对着流星许的愿肯定会实现么?

    “那外头有卖的么?沈嬷嬷也说,这合欢树浑身是宝。”周衡听了有点失望,枕头能攒成一对多好,自己都已经把白绸布的枕套给准备好了。

    沈复听了没接话,先想了想哪些人家有种此树的,只是冒然上人家府里捡花总不太好,还是回头让人上药铺里问问看。

    不过么,如此想来想去,后来倒是给他不经意想到了一处好地方:

    “阿衡,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来,隔壁宅子里兴许有,合欢树长得挺高,那边府里似乎有好几棵,我依稀记得曾在墙头看到过…”

    “那得赶紧让人去捡呢,密道出口还没找到吧?要是底下打通了,我就跟着你走过去捡!”周衡听了,虽然打了个哈欠,却依旧很是开心。

    “好。”沈复低头亲了下周衡的额头:“明日我先去捡捡看。”

    “哪用你亲自去捡!”周衡觉得沈复低头弯腰捡花的场景很不符合他靖王爷的高大形象,想了想便又道:

    “反正只要不下雨就行,晚两天也没关系,掉地上一样是晒干,回头再去捡吧,明日你不是说皇帝要回来了么,到时你多忙呀,别去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之后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周衡的头慢慢往自己胸口耷拉,说的话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含糊,到后来终于彻底没了声音。

    沈复还是依旧搂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的心上人坐了会儿,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默默地出了会儿神。

    到现在,自己已经问了阿衡两次了,目前看来,阿衡确实给自己准备了生辰礼物,只是可以肯定,绝不是前两日自己从门房那儿看到的那枚黑玉印章。

    刚看到那上面的“周而复始”四个字时,自己很是惊喜,加上之前长姐也曾透露过,说阿衡在给自己准备生辰礼物,让自己先假装不知道。

    因着这份惊喜,自己后来又特意让暮云去了趟那卖印石的铺子,想要多了解下阿衡当时是怎么想的,谁知这一了解却得知,阿衡其实是在打听黑玉矿,原来她从没忘记查寻那马首玉雕!

    也是,虽说自己知道此事时如坠冰窟,后来缓过来后也慢慢试着接受了这一事实。设身处地为她想想,如今靖王府外敌环伺,她一个无牵无挂、无亲无故的姑娘家,那边有她的亲人和大好前程,为何要认命地跟着自己这个没什么前途和保障的异姓王爷呢?

    唉,只是话虽如此,自己的心里依旧有些不肯罢休,上次问她后,还一厢情愿地跟自己解释,去铺子里挑选、订做印章也算是阿衡她亲手“做”的,兴许阿衡准备的生辰礼物便是它;如今再亲眼看到她在做手里这个枕头,算是终于明白,礼物应该就是类似的女儿家巧思,并非那枚印章。

    这枕头也不是不好,最起码,能让如今打瞌睡的她,可以舒舒服服地枕着它歪在自己膝头,罢了,等明日晚上回来,自己再去隔壁宅子里找找看,兴许也能凑成一对…唉,枕头!

    想到此,沈复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自己真是入了魔障,竟连枕头都想拼凑成一对…

    “阿衡,起来到屋里睡吧,别着凉了!”低头轻声喊了下趴在自己膝头的姑娘,没有回音。

    倒是对自己挺放心,沈复再次苦笑了下,索性连人带枕头给抱了起来。

    周衡在睡梦中有所知觉,身子一腾空,直觉地把自己缩进了那个脸靠着的坚实地方,如今的夜晚有那么一点凉意了,好在阿复的胸膛够温暖。

    沈复见状身子一僵,随即又不禁苦笑一声:

    也不知这是对自己太放心了还是太信任了,周太夫人给的那小册子,看来是没怎么看过。

    想到此,沈复的目光便有些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怀里睡得香甜的姑娘。

    夏夜里,周衡也就穿了身单薄的寝衣,脖子那边还松松地开着,从上往下看去,刚好能看到一截好看的锁骨…及一些隐约的曲线。

    沈复绮年顿生,又许是刚才对生辰礼的盼望落了空,见此眸色一暗,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对着衣襟口的敞开处亲了下去。

    周衡只觉脖子下某处一热,虽然想睁开眼看看,但她这会儿被舒舒服服地抱着,心知是在沈复怀里,眼皮又沉重地不想睁开,便也只是嘟哝了句:“阿复!”

    “是我。”沈复停下动作,低声温柔地应了声,顿了顿,转身抱着她进了内室。

    地上的小丫鬟睡得沉,只露了一把黑漆漆的头发在被子外头。沈复把周衡放到床上,弯腰拉了被子过来想要替她盖上,低头瞧见她红润的嘴唇和底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口,深吸了口气,终是忍不住,低声叹了句:“冤家!”又按着自己的心意亲了下去…

    周衡在被放到床上时,离了沈复温暖的怀抱、接触到稍微有些凉的席子,人就清醒了几分,所以沈复那句叹息般的“冤家!”是听到的,正想努力睁开眼说回去,却只觉唇上一热。

    两人早就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亲吻,周衡虽然害羞,却也喜欢,只装作没醒来任他索取,只是怎么回事?阿复他…怎么渐渐往下面亲了?

    周衡只觉身子在渐渐发热发软,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止他,好在也没过多久,伴着沈复有些粗重的呼吸,身上一重,感觉被盖上了被子。

    沈复其实是怕自己把持不住、等下失控才匆匆起身的,不过等他掀开帷幕最后不舍地回头一望时,却刚好看到床上的人儿腿一踡、手一伸,拉起被子盖住了脸…

第二百四十三章 小误会

    沈复本是有些心虚地回头,结果看到的是这么一副场景,下意识地赶紧松了手里拉着的帷幕边,疾步走了出去。

    脸上都发烫了,唉,原来阿衡她并没有睡着,自己这般,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走了两步却又反应了过来:阿衡她虽然醒着,但看刚才扯被子捂脸的样子…除了害羞,应该…不算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所以,既然醒着,却没制止自己刚才那鲁莽冲动的行为…阿衡她应该…也是愿意接纳自己的吧?

    想到此,沈复顿觉四肢百骸瞬间如有热流滚滚流动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旋即果断转身,对着那帷幕后面低声说了句:

    “阿衡…做个好梦!”

    忐忑等了会儿,好在里面终于传来了低低的一声:

    “你也是!”

    这一声犹如天籁,“好!”沈复赶紧低声应了,只觉欢畅的感觉几欲按捺不住地从体内喷薄而出,恨不得立马再次冲进去把她拥在怀里…以至于握着拳头在帷幕前又站了会儿,才硬生生逼着自己转身离开。

    却并没有就此回去隔间歇下,之后在厅堂里又来回踱了会儿步,依旧觉得心中热流涌动,整个人都说不出的亢奋与快活。

    可惜帷幕后面的人儿应该已经睡了…沈复这会儿毫无睡意,一心想着要为心上人再做点什么让她高兴,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干脆趁着夜色去隔壁宅院那边找找合欢花树。

    于是第二天早上,因着昨晚那番临睡前的意外插曲而辗转良久才入睡的周衡,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时却一眼看到,床前的地上,春桃小丫鬟正低头盘腿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地挑着摊在她前面的一大堆粉粉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合欢花。

    “咦,你找到合欢树啦?”周衡有些意外,沈复不是说府里没有么?

    “表小姐您醒啦?”春桃听到,兴奋地抬头看她,一边用手指着那些粉粉的小花朵给她说明:“不是奴婢找来的,是今早王爷给奴婢的,王爷没说什么,只吩咐奴婢别吵醒您,奴婢便想着趁这会儿功夫挑一下,花里头夹杂了些叶子和青草,也不知是谁捡来给王爷的…”

    “这样啊,我看一下。”周衡一边说一边下了床,光着脚走到春桃对面坐下,果然,合欢花里夹杂着些枯枝败叶和青草,想到今儿早上沈复应该是天没亮就上衙门那边去了,这些花…不会是他昨晚后来去隔壁宅院里捡的吧?

    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个可能,周衡只觉心中蜜如泉涌不可遏制,连带脸上也有了很是甜蜜的表情,对面的春桃虽然没见她说话,也看出了些不同寻常,便大着胆子笑着问道:

    “表小姐,看来您昨晚睡得挺好啊?瞧您这会儿气色看着挺好。”

    “对呀,”想到昨晚沈复说的那句话,周衡更觉心花怒放,笑着回了句:“昨晚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梦呢!”

    春桃虽说依旧懵懂,但这些日子以来耳濡目染外加时不时地跟春雨咬耳朵八卦,也不算一无所知了,是以听到周衡这么说,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开始好奇地追问起美梦的内容,反倒一副“我懂”的神秘表情,扬着眉毛笑着又问了句:

    “嘻嘻,梦里应该还有王爷吧?”

    反正表小姐性子好,平日里从不会对自己和春雨说重话,这种看似逾矩的话说了也不会怪罪自己的,何况表小姐自己都说了是美梦,看她抿着嘴笑着很是心情愉快的样子,那梦十有八九是跟王爷有关,嘿嘿,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清早的,表小姐肯定不会说自己,大家开心一下。

    果然,周衡听了这话并没有怎么样,只是笑着嗔了春桃一句:“干你的活吧!等下赶紧把这些花拿到外头再晒一晒。”

    “表小姐,这两天晒干的那些花呢?”说起晒花,如今没了春雨在跟前,春桃可说跟周衡是日夜相处一起,对她这两日在做的事情自是清楚,之前那些合欢花还是两人一块儿捡晒的呢。

    “拿去当枕芯了呀。”周衡也不瞒她。

    “哦——”春桃听了这答案便刻意拉长了声,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怪不得表小姐昨晚做了美梦呢,便又笑嘻嘻地问道:

    “王爷得了枕头,很高兴吧?”

    “小孩子家家的,别老问大人的事。”周衡终于被问得有些反应过来了,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调侃她?装模作样地瞪了她一眼。

    春桃吐吐舌头,一脸“明白了”的表情,笑着低下头继续干活。

    到底是控制不住心中的甜蜜,看着跟前熟悉可爱的小丫鬟,周衡还是说了句:

    “王爷自然喜欢!”

    说完这话才猛地想起来一件事,抬头看向床上,果然,昨晚沈复匆匆离开,忘了把那枕头给拿走,如今还好端端地放在自己床尾呢。

    而对面的春桃,见她转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哎呀,再不懂事的小丫鬟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次可不敢再故意长长地“哦”一声打趣了,表小姐兴许会恼羞成怒呢,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还福至心灵地说了句:

    “那咱们赶紧把这些花给挑拣了,回头表小姐您给自己也做一个,晚上肯定睡得香!”

    “嗯…”周衡的声音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一边还不时瞟几眼床尾那白色枕头,过了会儿,更是干脆遣了春桃出去:

    “差不多了,春桃你拿到外头去晾晒吧,记得上面盖上层白纱布再拿昨天那几块石头给四角压牢,别被风给吹跑了!”

    想了想,又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小丫鬟:“要么等下你帮我再叫下春雨,我有事情找她。”

    “姐姐我跟你说…”春桃找到了春雨,赶紧附在她耳朵上第一时间把刚才的事给告诉了。

    “不许瞎说!”春雨听得脸都红了,如今出发之期日益临近,这会儿自己的手上还在做着件给西北那人的棉衣,表小姐送给王爷的枕头隔天早上还是在表小姐自己的床上这等事…还是听过就算吧!

    表小姐一心扑在王爷身上,她一个千金小姐,如今都能巧手做出如此贴人心的东西,合欢花名字好听,寓意又好,听说还能助眠,春雨脸红红地想着,她要是王爷,很有可能也把持不住。

    偏春桃这死丫头一听还赶紧赌咒发誓:

    “真的!春雨姐姐,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也幸亏我反应快,看了那么一眼就赶紧低下头了,表小姐才没发现!后来表小姐还特意打发了我出来,你看吧,等下咱们回去,表小姐肯定已经把那枕头给悄悄放回王爷那边去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欢喜(上)

    到底只是姑娘家,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颇有些好奇,加上如今自己也快要出嫁了,跟着春桃去了正院的春雨,决定还是眼见为实,到时找个机会进内室看一看。

    结果等她刚进了上房,就见周衡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个白绸布的枕头不知在捣鼓什么,见她来了,笑着招手:

    “快来,有事请教你!”

    感受到春桃小丫头在自己袖子上的拉扯,春雨不动声色回看她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赶紧笑着走上前去问道:

    “表小姐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春桃却生怕对方不明白,赶紧也跟上去解说:“春雨姐姐,这是表小姐特意给王爷做的,里面放了晒干的合欢花,可以安神助眠呢!”就说自己没说谎,表小姐如今都恨不得把王爷的枕头给抱在怀里呢。

    春雨无语地再次看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天字不可说出头懂不懂?也幸亏表小姐性子好不介意,要不然碰到个不大方的,早就跟人急了。

    周衡确实也不在意,听了春桃说的话,还跟着点点头表示:“不错,这是我特意给王爷做的,等今天的晒好了,再攒一攒,回头我自己也有一个,多好啊,物尽其用了!”

    又不好意思地问春雨:“就是,你也知道的,我女红不行,等下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在这枕头上绣两个字?”

    这是周衡刚才想出来的主意,打算在给沈复的枕头上绣他名字的两个打头字母SF,自己那个枕头到时也绣上ZH,隐秘又有意义,反正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再无别人知晓这几个字母是什么意思。

    绣花这事其实春桃也会,不过也就是会,小丫头没什么耐性,屁股坐不住,技术自然也不够好,是以关键时刻,周衡觉得还是指望春雨比较好。

    果然,虽然见周衡给出的图案有些怪,并不像她嘴里所说的是两个字,春雨依旧耐心地指点她完成了基本的操作。

    先是把里面的合欢花又重新拿出来,再在绸布反面轻轻描上那两个看着怪模怪样的图案,之后再用春桃从沈嬷嬷那里快速拿来的绣花绷子给固定住了绸布,如此,一针一线,反正图案极小,也就半截手指大小,很快,虽说针脚并不太匀称,但初次拿起绣花针的表小姐自己却觉得满意极了,为此还喜滋滋地看着成品表示:

    “完了,春雨,这下我还得再给你添份嫁妆,你可真是个宝藏姑娘!”

    “表小姐,其实奴婢也会绣花!”这一声夸奖让旁边的春桃听得很是羡慕,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宝藏”两个字总归是好的,便忍不住有些不太服气地轻声嘀咕了句。

    “好,你也会,”周衡的眼睛依旧停留在那枕头上,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创意很棒,嘴里便心不在焉地应了句:“那回头另外那个枕头就换作你来指点我吧!”

    反正自己的不用绣得太好,加上有了这次的经验,春桃这个小师傅想必也尽够了。

    刚才认真旁观了一阵的春桃听了,顿时信心满满地表示,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放心吧,表小姐,等院子里的花都晒好了,奴婢就帮您一起绣花!”

    旁边的春雨犹豫了下,依旧还是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毕竟,一个号称刺了两个字的白布枕头看着不是很好,尤其那两个字看着不像是字,顶多像是符:

    “表小姐,奴婢是觉得,白布容易弄脏,回头还是跟沈嬷嬷说一声,让她在外面再做个枕套吧!”

    周衡一想也是,白布确实太显脏了,便从善如流:“好,那我回头让沈嬷嬷再帮我找块布,做个枕套!”

    做枕套能有多难?字都绣了。

    如今信心爆棚的现代姑娘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针线活见不得人。

    春雨看她成竹在胸,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再怎么丑的绣活,只要是表小姐做的,王爷那边也肯定不会嫌弃,毕竟是用了心的呢。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周衡又顺便问了些春雨出行的准备情况,一个早上也就很快过去了,吃了午饭,连午觉都没歇,周衡便和春桃两人头碰头开始准备第二次绣花。

    许是真的一回生二回熟,当然,也就是绣两个字母,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忙活,总算是把ZH两个字母给完成了,捶了锤略有些酸的腰,周衡满足地看着眼前的作品吩咐春桃:

    “好,大功告成,去把外头太阳底下的花儿们给拿进来吧!”

    等到把枕头带子系好,看了下并排放在床上的两个枕头,周衡再次决定:

    “要么干脆今天一鼓作气把外头的枕套也给做了吧,春桃你去跟沈嬷嬷说一声,就说让她帮忙裁两幅布,用来做枕套的。”

    也算是给沈复一个惊喜。

    得到消息的沈嬷嬷,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等着要布料的小丫鬟还愣了愣:

    “春桃,早上你来借绣绷子,我还想着只是表小姐一时兴起打发下时间,现在你来拿布,你的意思是,表小姐在做枕头?还做了两个?”

    自己是知道表小姐在收集合欢花这件事的,但也只是以为她一个千金小姐,如今无聊想要拿些晒干的花当个香囊之类打发下时间罢了,为此还凑趣说合欢花安神助眠,没想到竟然给她做成了两个枕头?

    但是不对呀,府里充其量也就只有正院这么两棵合欢花树,虽然长得颇为高大,花朵想必也不少,但那合欢花不经晒,一大捧花最后也就成了那么一小撮,如何能凑齐两个枕芯的量?

    “嬷嬷,我和表小姐这些天一直在捡花呢,”好在春桃口齿伶俐,观察入微,给这发愣的嬷嬷细细讲:

    “而且表小姐也往枕头里塞了棉花和一些药材,要不然连一个枕头都攒不齐,哦对了,今早王爷也给了我好多花,不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王爷没说。”

    “所以这事王爷也知道?”沈嬷嬷知道沈复这些天早出晚归的,没想到竟然还惦记着表小姐这么一件小事情,顿时更惊讶了。

    “当然啦,王爷的枕头今早还在…”小丫头心直口快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妥,便支支吾吾地不再说下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小欢喜(下)

    虽然话只说了一半,沈嬷嬷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好在如今她对周衡这位表小姐早就没了看法,加上枕头毕竟也是给王爷做的,听了春桃这番话,想了想,一咬牙,索性带着小丫头去了库房。

    记得当年郡主出嫁,老王爷疼爱,府里给她准备了很多婚后用的布匹,加上宫里赏赐的,还有外头像护国公府那边特意送来添妆的,上好的布料简直堆成山,后来还是郡主做主,说自己哪里用得了那么多,挑了不少留在了府里,是以如今库房里还有很多,这些年府里也就两个正经男主人,后来老王爷也没了,小王爷守孝三年,又尚未娶亲,库房里的衣料都没怎么动用过,尤其是给女眷用的那些。

    内院管事多年,沈嬷嬷对此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虽然只是用来裁两幅枕套,进了库房后还是仔细挑了挑,找了一匹花色料子都不错的,又按照春桃比划的尺寸亲自裁了,交代她拿回去:

    “跟表小姐说,回头她要是觉得这料子不满意,或者尺寸不符,尽管再打发你过来取,库房里多得是!”

    “那要是满意了,要不要跟嬷嬷你说一声呢?”春桃打小跟着她,也不觉害怕,听了她这吩咐,还一脸笑嘻嘻地凑上来。

    “你这孩子!”沈嬷嬷作势要打,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掸一掸身上不可见的灰尘,一脸的正经严肃,嘴里则说了声:

    “那也过来跟嬷嬷说一声!”

    “好嘞,嬷嬷你就放心吧!”春桃利索地行了礼,带着布料高高兴兴地走了。

    那边厢,收了布的周衡一听沈嬷嬷已经帮着裁好了,开心得都没怎么注意料子和花纹,反正那布料摸着柔软顺滑,感觉很是不错,又记着之前两次绣花的规矩,把那料子给翻了过来,催着春桃赶紧帮自己动手:

    “咱们抓紧点儿,最好今天就做出来,晚上就能用得上了!”

    希望沈复晚上回来得晚一点,这样自己便有足够的时间把这枕套给缝制好了。

    春桃这个小师傅本身技艺就不算太好,周衡这个徒弟又想得简单,如此,本来颇为讲究的针线活,便被简化了很多,也正因如此,在春桃的指点下,周衡算是赶在晚饭前亲手把两个枕套给缝制好了。

    偏还自我感觉挺不错,毕竟是第一次尝试针线活嘛,待到把两个枕芯给亲手装进去,看着两个差不多一模一样的松软枕头,周衡只觉成就感爆棚,忍不住一手一个抱在怀里跟唯一的观众炫耀:

    “春桃,我厉害吧?”

    “厉害!”小丫头虽然觉得这两个枕套做得不(比)算(较)精(粗)致(糙),但表小姐是现学的嘛,能做成这样不错了,便发自内心地夸了一句。

    这会儿,春桃倒是想到了沈嬷嬷最后交代的那一句,不过眼看周衡一副喜滋滋的样子,觉得答案都不用问了,很明显,表小姐很喜欢这块墨绿色打底有着蝶恋花和彩云追月图案的软缎料子。

    而等到主仆两人都眼巴巴地盼到了沈复终于回来,看到自家王爷虽然抿着嘴但嘴角却控制不住上扬的样子,机灵的小丫鬟便知道,无论是表小姐的绣工,还是她家嬷嬷亲自挑选的布料,王爷都很满意。

    至于怎么个满意法,春桃后来挠着头有些为难地跟沈嬷嬷表示:

    “后来我太困了,表小姐又催着让我早点睡,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嬷嬷,当时王爷看到那两个枕头,虽然他嘴里没说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他很喜欢,哦对了,还有件事:虽然表小姐在枕芯背面绣了不同的花样,但听她的意思,花样有不同的含义,结果嬷嬷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沈嬷嬷有心要听这个故事,只面上不显,依旧不动声色的样子,反正小丫头年纪还小,这方面并未开窍。

    “嘿嘿,”果然,小丫头并未察觉,还挺得意地凑到她跟前表示:“我虽然不知道那两个花样是什么意思,表小姐没跟我们说,但我知道哪个是给王爷的,哪个是表小姐留给自己的,后来套上枕套的时候表小姐还特意在系带子时做了记号,生怕给弄错了。”

    “结果王爷进来后得知情况,还把那两个枕芯都拿出来仔细看了下,后来便说,他要那个表小姐留给自己的枕芯。”

    说到这里,春桃脸上现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嬷嬷,虽然那会儿都点灯了,我悄悄抬头看了眼,表小姐的脸都红了,然后王爷还一直在看她!”

    “好了,嬷嬷知道了,这差事你干得不错!”沈嬷嬷听得老脸一红,生怕再问下去小丫头再说出什么别的不可说的事情来,赶紧咳嗽一声止住了,又拿好处堵她的嘴:

    “这事不许跟外头说,听到没有?嬷嬷那里前阵子买了点好看的首饰给春雨,给你也买了两支绢花,你跟我去拿吧!”

    “谢谢嬷嬷!”春桃虽然懵懂,但也到了爱俏的年龄,听了这话高兴极了,又赶紧笃定地点头表态:“放心吧,我才不会跟人说呢!”

    话虽如此,这番表态一点都不妨碍她转头神秘兮兮地跟春雨八卦,反正嬷嬷只说不能到外头说,春雨姐姐是自己人,表小姐和王爷的事两人一直都是相互分享的:

    “…好姐姐,可不能跟嬷嬷说,就你知我知,知道吗?”

    “还用你说!”春雨听得也脸红红,春桃看着奇怪:“表小姐是被王爷看得脸红,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哎呀,天太热了嘛,”幸亏是午后,姐妹俩坐在上房外头的石阶上说悄悄话,春雨用帕子扇扇风,给自己找借口:

    “这都快八月了,怎么还这么晒呢,一丝风也没有,要么咱俩进去吧?”

    又控制不住好奇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压低声音再问了句:

    “后来呢?”

    后来么,春桃在内室呼呼大睡,而就在她们俩如今坐的同一个位置,沈复低头亲了下靠在他肩上的姑娘,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轻笑着说了句:

    “你那枕芯里放了花,如今又刚好是七月中,倒是应了那料子上的花样,端的是花好月圆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长久

    花好月圆?这词是什么意思,周衡还是知道的,一般是用来形容两人感情甜蜜,但是那料子上的花样居然是花好月圆?惊得她立马从沈复身上起来打算辩解:

    “不是的!那料子是我让春桃去管沈嬷嬷要的,拿回来后我也没仔细看,你…”

    想说“你想多了”,说到一半声音却低了下去,当时春桃好像还赞叹了下那料子好看,说什么上面有蝶恋花和彩云追月,可惜自己当时却只注意到那料子很是柔软顺滑,墨绿色也挺衬沈复,摩拳擦掌一心想要早点做成枕套送给他。

    就一个枕套而已,又不是穿出去的衣服,还讲究衬不衬人?周衡对当时的自己有些无语,大意了。

    不过么,话说回来,当时既然没顾得上细看,如今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再说了,颜色衬人是真,花样好看也是真,花好月圆就花好月圆吧,图个吉利不行么!

    想到此,周衡的后半句话便索性大大方方地改成了:

    “…你喜欢就好!”

    名字都给绣上了,不就希望他能喜欢么,如今再加上这花好月圆的美好寓意…周衡抬头看天上那轮圆月,莫名想到了那句千古流传的名句:

    “但愿人长久!”

    至于后半句“千里共婵娟”,周衡选择了不去想,虽说“人有悲欢离合”,但“此事古难全”,还是且把握当下吧,如今两人能并坐共赏一轮明月足矣!

    沈复不知她的心思,只被那句“你喜欢就好”所打动,加上之前刚从她手里得了个绣着据说是她名字简写的枕头,心里早就欢喜得不行,听她这么说,便低头凑过来亲了下她的脸颊,随后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了句:

    “我自然是盼着…花好月圆人长久!”

    呃,这算是两人心有默契么?周衡暗自叹一口气,心头一软,人便又抱着他的胳膊靠了上去。

    沈复嘴角翘起,只觉这一刻真是良辰美景,说不出的惬意快活,连带今儿在迎接皇帝御驾时看到的那些糟心人,也都觉得微不足道了。

    至于那墨玉印章…也还是先不去想了吧!阿衡她都不愿跟着春雨去西北,那定然是不会有想要去那边找矿的心思…不是么?

    想到此,沈复有些懊恼自己胡思乱想煞风景,连带靠着他的周衡也觉察到了,抬头问了句:“干嘛叹气?白天见到二皇子他们了?”

    今日不是说是皇帝回京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让沈复戴绿帽子的二皇子让人见了添堵郁闷。

    这话问得沈复一顿,那可真是个糟心人,便有些无奈地答了句:

    “不止二皇子,大皇子也见到了,还有…”

    陈慧珊。

    周衡自然也听明白了,皇帝回京,可不都得去迎接么,三公主去了也正常,只是如今知道了她和二皇子在暗中筹谋的事,还要装作一切如常,也是难为沈复了。

    想了想,周衡有些好奇地问他:“那你可有见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相处的情形?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还是跟路人一般?”

    要论不共戴天,自己跟三公主算一对,两个皇子也是一对,只不过自己这是不为人知的,大皇子即将被立储,那对二皇子可是世人皆知的明晃晃刺激。

    “你是盼着他俩当众打起来么?”沈复被她这问题给逗笑了,耐心地给她讲解:

    “且不说这会儿大皇子还未正式当上太子,就算已经当上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离那个位子不是也还差一步么?二皇子既然敢有这份心,还能拉上人帮他,自然也不是那等咋咋呼呼、喜怒形于色的人。”

    “我虽不是皇家人,但父王自幼也是让我熟读史书的,古来成大器者,多不拘小节,二皇子如今看来也是个耐得住的,何况今日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我仔细看着,他可没显露丝毫颓丧之色,反倒一副回到京城的喜色,见到我还特意过来问候府里情况,他虽比我小了几岁,到底也是皇子,如今却一副晚辈的恭敬模样。”

    “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周衡从鼻子里很不屑地哼了声。

    “管他安什么心,收下就是了,”沈复被她给说笑了:“反倒是大皇子,我看着,倒是有些过于外露了,当然,也可以理解,如今他达成多年所愿,这时候不高兴还什么时候高兴?还有皇上看着呢!”

    “我还是希望他们能赶紧打起来,”周衡直起身子看他,一脸的恳切:“最好是直接打个两败俱伤、无法恢复元气的那种,然后皇帝一怒之下就直接—”

    “立了四皇子?”沈复接过话,摇摇头表示绝无这种异想天开的可能:“阿衡,就算去掉前头两个皇子,中间还有个三皇子呢,论身份论长幼论年纪,都轮不到四皇子。”

    “那皇后娘娘还想立四皇子?”周衡不服气又反驳回去:“就算有你帮忙,当然,皇后那边肯定不止拉拢你一个,那要如何才能一下除去三个皇子?还是有实力的三个皇子?”这事难度太大了。

    “阿衡,”沉吟了下,沈复最终决定,还是把心中打算大致跟她说一下:

    “但凡涉及那个位子,总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要能轻易得手,自然也就称不上争斗了,你说是不是?大皇子那边且不论,二皇子是如此,太后母女是如此,轮到皇后这边,自然也是如此,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无论从外头看是否花团锦簇,内里皆是如此。”

    周衡正想说一句“幸亏你没有生在帝王家”,转眼却又想起他这异姓王终也没能避开这些争斗,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沈复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见状不由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下她的发顶,低声说道:

    “不用担心,大家都在努力往前冲,但与我,却是想法设法找退路,沈家人一心为国,说白了,只要自己立得住,只要边城无忧患,宫里那把位子上坐的人是谁,又关我什么事呢?”

    可是万一那位子上的人不想让沈家立得住呢?周衡有心想问,正犹豫间,又听沈复柔声说了句:

    “阿衡,京城纷乱,可我,终归是想要与你…花好月圆人长久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进退间(上)

    如今两人感情日笃,沈复这番话什么意思,周衡听得明白,只是一时间不知是该先纠正他的“人长久”呢,还是先询问他的“找退路”,思绪一片纷乱时,又听得沈复柔声问自己:

    “怎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是对我没信心呢,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这话听着有些逼人,但如今的沈复早就下定了决心,不再让自己陷于那些反反复复的患得患失间,加上之前又见周衡并没有对那句“花好月圆人长久”有微词,说的话便终是由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阿衡,我知你仍在徘徊不决,放心,我不会迫你,但我也想要你知道,如今我心意已定,这一生,不管我与你相处有多久,我都要…尽力与你在一起!”

    周衡听到这话不禁身子一僵,虽说如今两情相悦的,但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先得过且过着,怎么就突然又改主意了?

    不过,也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心中如喝了蜜水般甜丝丝的,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却也并未出声阻止。

    沈复见她依旧低头不语,自嘲般地一笑,心知对方依然犹豫未决,罢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自己如今在做的事,不久的将来要去做的事,总要与她细说分明了,让她不必为此恐慌和害怕,也更希望她能为此而理解乃至最终接纳自己。

    当下便依旧大着胆子先转头亲了周衡一下,见她并没有躲避,心下宽了几分,之后柔声继续跟她说自己的打算:

    “中南道那边既然一直在准备,想必二皇子这边迟早要跟未来的太子对上,只是不管是谁上位,到时对我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靖王府已经退无可退了。”

    “按说他们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见周衡抬头想要说话,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也紧了紧,笑着做了个阻止她说话的手势:

    “放心,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定是觉得这想法很是迂腐,但我也没那么迂腐,父王当日虽已口不能言,但仍殷切看着我,我便知道他的意思,是以后来便在他耳边低声立誓,此生定会努力保全自己、保全靖王府和靖国军…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这话让周衡松了口气,也低声说了句:“君无德,臣也不必跟随,更不用听之任之,你说是吧?”

    犹豫了下,又补了句:“而且一个人来这世上一遭,不管怎样,总要努力把这一生给完整过完,不能轻易放弃,阿复你说是不是?”

    沈复听了,不禁又低头亲了她一下,笑着说了句:

    “是,阿衡说的自然是对的!”

    抬起头,笑意一敛,看着不远处夜色里两棵高大的合欢树继续说道:

    “所以,虽然皇后要扶植四皇子一事看似不可行,也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乐观一点想,皇后身后的姜家是文臣,这方面也出不了大力,定然不会贸然出手,所以她不可能只押注于靖王府,定然有别的支持势力,她这么多年苦心积虑,也不容小觑,你说是不是?”

    周衡没回应他,只默不作声地把头靠在沈复胳膊上安静地听着。

    “阿衡,”沈复伸手过来,覆在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

    “陈沈两家的君臣之义,止于祖父那一辈,沈家驻守边疆,既是为君,更是为民,父王尽忠职守,我也自认问心无愧。”

    “这个使命,沈家会世代延续下去,哪怕让我为此而身死沙场、马革裹尸!可是如果让我靖王府亡于皇权争斗、宵小猜忌,别说他日无颜再见祖父和父王,西北誓死跟随沈家的将士又该何去何从?所以—”

    “所以你想冒一次险,选择支持皇后那边,”周衡轻轻地接了话,仰头看向沈复:“如果事成,你父王和母妃的仇能报,靖王府也能安枕无忧,到时—”

    “到时我就请命前往西北,世代镇守边疆。”沈复接过话,低头看着周衡的眼神温柔似水:“阿衡,我想过了,西北才是靖王府的根,作为武将,镇守边疆也才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本。京城形势瞬息万变,我一个异姓王,为自己计,为靖国军计,甚至为子孙后代计,都应该往那天高云阔的地方去!”

    所以这是想要把整个靖王府都搬到西北去吗?还子孙后代…不知怎的,周衡再次想到了之前沈复提议的让自己跟着春雨提前往西北出发一事,想必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打算,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吧?

    所以这就是他所说的“找退路”?倒也挺好,如果能成功的话,拥兵自重,到时管它谁是皇帝!

    更何况,好男儿志在四方,如果在京城,以后不管谁是皇帝,身在朝中,总免不了要各种利益争斗,还不如去那天高云阔的大西北!

    想到此,周衡嘴上没说什么,抱着沈复胳膊的手却紧了紧,这个微小的动作被对方所察觉,沈复嘴角上扬,暗自庆幸自己今晚下决心跟她彻底敞开心扉,嘴里则继续柔声把心中所想都跟对方一一分享:

    “阿衡,我已跟皇后说好,如今我和她目标一致,我先尽力助她登上太后之位,四皇子尚幼,生母身份低微,到时她垂帘听政也好,重新启用姜太傅等一干老臣也好,都随她去!”

    “左右姜太傅也算是个心中有百姓之人,朝中也不缺忠心老臣,不至于任姜氏一家独大,且姜皇后虽遇事冷静,耐性极佳,但姜家也并非武将人家,前几日我与皇后娘娘有过一番深谈,听她提及了驻扎在京畿道的神策军统领姚荣凯,此人刚正不阿,也不知为何会听命与皇后,但不管如何,如此一来,可以想象,他日就算太后执政,朝中也是文武势力均衡,倒也不用担心会被某一些人所左右,出大乱子。”

    “更何况,这些事也轮不到我去操心。”说到这里,沈复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许是自幼便知道,他日十之八九要继承父王的爵位,当然,那时候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早就承爵…又因着并非陈姓之人,是以向来就无心于朝堂之争,他日如能如愿前往西北,倒是遂了我的愿…”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进退间(中)

    说完这些话,沈复便停了下来,没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远处。

    周衡觉得他是在给自己时间消化刚才所说的话,又或者,更确切的说,他在等自己的答案。

    可是,这样的答案哪能轻易给出呢?真要给了,便是一生一世啊,那样也就意味着,自己要跟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一刀两断、永无再续的可能了啊!

    前几日才刚拿到了黑玉印章,那掌柜的说,西北大漠深处,或者还有什么北方的雪山底下,不是就埋着这样的黑玉矿么?万一到时找到了那马首玉雕怎么办?

    这会儿,周衡忘记了医生告知的外婆余下不多的时间,忘记了那个世界的艰辛,只想着,自己要是应了他,自己曾经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地方,便要从此消失无影踪了。

    可是,要是不答应,周衡又痛苦地觉得,自己确实也舍不下他,想到刚才他所说的那些话,先不说事败会如何,事成了,想到他要从此一个人孤零零地往西北去,自己又心疼得厉害…

    唉,要是有个时空穿梭机该多好,那自己就能欢快地来回穿梭自如了!

    陷在痛苦纠结里的周衡,虽然依旧抱着沈复的胳膊一动不动,双眼却已经在止不住地流眼泪,唉,说起来,自从到了这个世界,短短数月,流的眼泪简直比过去二十余年的都要多,怎么会这么让人难过呢?

    “你哭什么?”沈复感觉到自己的衣袖有些湿,这才惊觉周衡在无声哭泣,赶紧一个转身把她抱在怀里,一边低声道歉:“是我不好,阿衡,对不起,又让你难过了!”

    又一边摸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一边跟她解释:

    “你别担心,这件事,听着颇有风险,那是因为你不太了解具体情况,这些日子我已经差人做了些准备,回头再找时间一一说与你听,皇后娘娘那边更是早就在准备了,哦对了,还有件事情…嗯,之前从门房那里看到了你买来的那枚印章。”

    沈复这一说,周衡立马止住了哭声,借着泪眼朦胧做掩饰,有些心虚地说道:“那个印章…我本来是想等你生辰时再送给你…长姐和春雨她们都知道的。”

    幸亏现在因为哭得厉害讲话抽抽噎噎的,倒也给了时间弥补,本来不想说谎的,可不知怎的,许是刚才听了那一大堆话吧,如今的周衡一点都不想让沈复难过。

    沈复之前都打听过两次了,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见此也不戳破,只装作惊喜的样子哄她:

    “那我岂不是提早撞破了你们的精心准备?”

    “没关系,”周衡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思路也清晰了:“我们还准备了另外一样礼物,到时你不要嫌弃就行。”

    所以那印章本就不是礼物啊,傻姑娘,一问就问出来了,沈复默然半响,罢了,既然话都说开了,还是索性把话都说了吧,便一边轻抚着怀里姑娘柔顺的头发,一边忍着心痛说道:

    “有件事还需要你见谅,那卖印章的铺子后来我也让人去问过了,说是西北那边大漠深处的河床里,或者北方那些雪山底下,极有可能有这样的黑玉矿,阿衡,那些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极难到达不说,黑玉矿价值连城,想要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能凭你一己之力就找到那马首玉雕…”

    周衡听得心里一惊,没想到沈复居然早就知道那印章之事,心思急转,想到他之前管自己打听生辰礼物之事,总算是恍然大悟,一瞬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自己确实还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份不洋不中的生日流程礼物。

    沈复见她低头不语,心中酸楚,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你放心,他日若是我能顺利去西北,便可让人仔细查访,兴许花不了多少时日也就找到了…到时,你也就能顺利回去了。”

    这都说的什么话啊,好人坏人都让他一个人做了,却剩了自己一个人在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周衡这会儿都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又气又恼,最后索性一把推开沈复,趴在自己膝头又低声哭了起来。

    反正现在眼泪已经跟不要钱似的说来就来了。

    偏沈复还觉得自己刚好说中了对方的心事,见她这般,虽然双手伸过来想要继续抱她,在被奋力推开后,倒也不继续了,只仰头幽幽叹息了声:

    “我知道,若是没有我,若是没有咱俩当初的约定,兴许你也就能心无旁骛地回去了,如今既然有了那马首玉雕的些许下落情况,我总得尽力帮你找到它不是?要不然,你会怨我一辈子吧?”

    “你!”周衡被他这话气得抬头,沈复见她咬牙切齿,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气什么?我不说就是了!”

    又拿着帕子想要过来替她拭泪,被周衡再次一把奋力推开:

    “不要你这么假惺惺!”

    “我假惺惺?”沈复顿时也给气笑了,自己刚才这番掏心掏肺的话竟然都白说了?一时间,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心里的话张嘴就来:

    “没错,当初咱俩是约好,过一时便算一时,可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是想回去的,要不然,你也不会悄悄到外头铺子里借着印章打听黑玉矿的事!”

    “这我也能体谅,所以哪怕我心中万般不愿,可你既然想要回去,那我只能选择成全你,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假惺惺地假装不知道,然后阻挠你出去找矿?”

    两人自从相遇以来,除了第一次见面,因着当时情况特殊,周衡被沈复喝过一回,后来在庄子上被心疼地说过一回,平日里哪里听过他说重话?偏沈复现在也是气急,说话语气不好不说,说的话也不太好听,听得周衡只觉不想再跟他待下去了,抹一把满脸的泪水,闷头起身想要回屋里。

    沈复虽没料到她这样,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也快,立马跟着起身抱住了她,一边软下语气跟她低声道歉:

    “好了好了,不管是为什么,都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了,好不好?”

    沈复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周衡更觉心中委屈难过,又生怕两人拉扯动静太大惊醒屋里的春桃,只得捂着脸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沈复见她没再坚持走人,心下稍微松了口气,一边继续拿帕子坚持给她擦眼泪,一边低声哄她:“乖,别哭了,要不然明早眼睛就该肿了,别吓到春桃。”

    周衡正在伤心处,哪里是说止就能止住的,等她好不容易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记着沈复的话,想着要不要去净室洗把脸,却又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

    “阿衡,其实…刚才你说,一个人来这世上一遭,总要努力给它完整过完,可是如果只是一个人过,那他这一生,该多孤寂啊!”

    “所以,阿衡,我心疼你,也明白你的苦衷,可事到如今,刚才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怕你怨我,阿衡,我现在改主意了!”

    眼看怀里的姑娘愕然抬头,沈复低头亲上她婆娑的泪眼:

    “阿衡,我不要你怨我,可我还是想说,这一生,我只想与你携手度过,阿衡,答应我,好不好?”

    …微凉的晚风似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周衡紧紧地揪住沈复的衣襟,在他怀里哭了个肝肠寸断。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进退间(下)

    那天晚上,周衡在沈复的怀里哭了许久,以至于等第二天一早醒来,两只眼睛真的肿得像桃子一样,睁都睁不开。

    后知后觉的春桃以为表小姐是生了什么病,吓得嚷嚷着要去找沈嬷嬷让她赶紧请个大夫,被周衡给叫住了:

    “别去了,我没什么事!”

    这一出声,眼睛糊糊地睁不开不说,惊觉嗓子居然也有些嘶哑作痛,想着估计是昨晚哭得太久了,周衡也没当回事,只一心想着要赶紧安抚了眼前的小丫鬟:

    “你别急,先听我说,那个,我跟你说实话,昨晚我哭了会儿。”

    “哭?”小丫鬟顿时被这么个原因给惊住了,走到床前有些无措地问道:

    “表小姐,您,您是做噩梦了吗?您当时应该叫醒我的,呃,您肯定叫了,我也知道,晚上我总是睡得太死—”

    看来也是知道自己睡觉跟小猪似的嘛,周衡努力笑着打断她的话:

    “不是做噩梦,你别担心,我只是...昨晚突然想到,春雨很快要出嫁去西北了,那咱们以后可能要很久见不到她了,越想越难过,就...”

    不好意思,春雨,只能临时拿你当个挡箭牌了,虽然要跟你分开确实有些难过。

    不曾想,周衡这番遮遮掩掩的话,却立马引起了春桃的共鸣,愣了下,随后居然也有些难过地表示:

    “奴婢也舍不得春雨姐姐,奴婢打小就跟着她,别的姐姐嫌我小,都不让我一起玩,只有春雨姐姐,每次带我玩还给我好吃的,呜呜...”越说越难过,到后来竟然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哎呀,快别哭了,要是让春雨进来看见,她也该难过了,”周衡一看不对,赶紧吩咐她个差使转移下注意力:

    “你去小厨房帮我煮两个鸡蛋吧,我先用它滚一滚眼睛、消消肿,然后咱俩就剥了鸡蛋壳当早饭吃,你一个我一个,好不好?”

    “光吃鸡蛋怎么成!”春桃一听,赶紧表示自己马上就去大厨房拿早餐。

    “哎呀,都这会儿了,算了,咱俩就先这么对付一下吧,回头很快就午饭了!”周衡其实没什么胃口,喉咙还有些痛,怀疑自己感冒了。

    应该是昨晚哭得太久了吧,自从出了伏,这两天晚上感觉有些凉了,一开始哭得有些狠,都出汗了,后来又在石阶上坐了那么久,一热一凉,加上心里也脆弱,虽说后来沈复坚持让她回来歇了,躺下时也是只觉满身心的疲累。

    现在也是,浑身说不出的酸痛,可能确实是着了凉吧。

    但沈嬷嬷那边,周衡直觉还是不想让春雨去惊动她,决定先躺会儿再看看情形,又想着,最好没什么事,要不然沈复那边总得被惊动,回头又该说自己了,毕竟昨晚他一直在说让自己早点回来睡...

    周衡闭着眼睛躺着想昨晚的情形,先是想到跟沈复之间绝无仅有的赌气,没想到平日里对自己温声细语的,居然也能说出让自己伤心的话来...翻个身朝里,咬着嘴唇想着当时的样子,还别说,被他这么误解,真是伤心极了,哼,居然说自己假惺惺!

    不过,后来他说的那番话,唉,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挺让人难过的,想到他以后如果真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周衡费劲地睁开双眼看着帐顶,咬着嘴唇想着那时自己听到他说改主意了,要跟自己携手过下去时的悸动。

    虽说沈复如此剖白心意,自己却依旧不能痛下决心彻底跟他在一起,只能一半是伤心一半是推搪地哭了半天,以至于后来也还是没说定什么。

    可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不能一直这么糊弄,何况生日礼物的事情上自己已经糊弄了他一回...周衡再翻一个身,朝着床外吐出一口浊气:

    不管怎样,沈复有句话说得对,一个人的人生太孤寂,而时光一去不回,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如果两人情投意合,无论如何,相处在一起的时光不可辜负。

    所以...要么...干脆让那本周太夫人给的小黄书派上用场?

    想到此,哪怕屋里就她自己,周衡也还是不禁羞红了脸,依旧想要拉起被子盖住脸。

    闭着眼睛手往边上一摸,想要去拉被子,却摸到了那个昨天刚完工的枕头,另外一个已经被沈复拿走了,便索性拿起那轻柔的枕头盖住脸,枕头里有一股好闻的幽香。

    哎呀,其实,如果让两个枕头并排放一起...似乎,也挺不错的呢!周衡脸上微微发烫,在枕头底下闭着眼暗自想着。

    也不知怎的,昨晚听到沈复知道了那黑玉印章的事,周衡总觉得自己这番悄悄进行的动作有些对不起他,虽说也准备了额外的生日礼物,可不就是一碗长寿面外加一个插了几支红蜡烛的糕点么,这样就打发了人家的生日,感觉还是太随意了。

    当然,还加上脸上这个合欢花芯的枕头。

    想到这,周衡不禁细细摸起了枕头,外头花好月圆的绸布枕套光滑细腻,以至于摸了会儿就准确摸到了里面枕芯一处小小的凸起,那是自己亲手绣的SF两个字母。

    这会儿,周衡觉得自己能体会沈复想要另外一个枕头的意思了,虽说也就是两个象征意义的字母,可不知怎的,这会儿来回摸着它们,心里竟然也觉得甜蜜。

    NND...好歹人家还想着要去西北给自己找矿呢,要么,趁着人家生日,干脆...!

    想到此,刚好脸上也觉得热了,周衡拿掉枕头,狠狠吐出一口气:

    就这么决定了!

    不就是对自己喜欢的人交出身心嘛,多大的事!要搁21世纪,大家都觉得挺正常的,不会像自己这般害羞又纠结,当然,一开始是觉得自己早晚要回去,怕耽误人家。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道德要求,周衡也是知道的,但现在不是情形特殊嘛,何况本也有婚约在身,又征得了长辈同意,以后真要追究起来,其实也说得过去。

    再加上如今沈复也对自己表明了心迹,他一个有过侍妾的王爷,之前有好几次自己也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反应...

    不管了,人生苦短,就这么办吧!周衡一拍床榻,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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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林晚介绍:
周姑娘一心想要回家;
沈某则一心想要她留下。
于是努力来努力去,几经挫败后,周姑娘怒了:谁敢拦我,我绝对不会放过TA!
沈某一听,顿时气得拍案而起:
话可是你说的!既如此,那就…尽管无情地往沈某身上招呼吧!
说话算话,请务必不要放过我!春林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林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林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