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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矜贵txt下载     矜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禁足

    第一百三十五章禁足

    程善才的声音放的很低,隔了道帘子说给谢珂听。

    谢珂轻轻应了,程善才退后,吩咐驭夫将车赶进大门。

    谢年悄声派了人来通风报信,自然是有原因的……门边,早己婆子候着马车。见马车一路驶向垂花门,那婆子沉默着跟在马车后,等谢珂下车后,那婆子更是亲自上前扶了谢珂。谢珂一见来人,不由得眉头展了展,笑着开口唤道。“程嬷嬷。”

    程嬷嬷同样笑着应了。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谢珂,见谢珂打扮的干净爽利,整个人儿立在她身边,便像那枝头新出的嫩叶子般。

    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干净剔透。

    程嬷嬷不由得暗自点头。“姐儿一夜劳苦,累了吧?姐儿也真是的……那小贱蹄子闹腾,便让她闹好了。何必劳动姐儿亲自去劝服她。奴婢知道姐儿和大少爷是兄妹情深,生怕那丫头闹的过了,而连累佑哥儿娶妻。何况昨日可是佑哥儿的好日子。只是姐儿可是府中嫡女,身份尊贵着呢,那小贱蹄子何德何能劳动姐儿亲自前去。老夫人便是有几分气姐儿的屈尊降贵。”听了和嬷嬷一席话,谢珂暗暗在心中感激。

    她这是在指点她呢,不过几句话,己经将事情向她道明。

    便是一会老夫人相问,她也不会自乱阵角,以免说了不该说的话。

    “多谢嬷嬷。只是昨日那样的日子。若是让那丫头闹起来,岂不累得嫂嫂伤心。我知此时是兄长的错,可事己至此,我想着不管怎样,还是先安抚了她……总不能让她搅了哥哥的亲事。”程嬷嬷自然连连点头,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是这个理儿……

    见到谢老夫人的时候,谢老夫人坐在暖阁中,似乎正在低声安抚一旁的姜氏,而姜氏的眼角隐隐还有些泛红。谢珂规矩的行了礼,又唤了姜氏一声‘嫂嫂’。谢老夫人这才抬眼看向谢珂。“宝姐儿,你可知错?”

    谢珂点头。“知错了。”认错很是痛快,谢老夫人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虽然目光还是望向谢珂,可话却是对姜氏说的。

    “宝姐儿确实有错,她不该替那个浑小子瞒着诸人。只是……蕴丫头啊,所谓嫁鸡随鸡,你即和佑哥儿拜了堂,便是佑哥儿堂堂正正的妻子。佑哥儿的事,你插手是情理之中的。那个小贱人,四郎此时己派了人去绑,一会如何处置,便全全交由你。你出了这口气,便好好和佑哥儿小两口过日子吧,万不可再轻言归家了。”一旁,姜氏唯唯诺诺的应了。

    而谢珂却是满心惊诧。

    父亲派人去绑惜玉了?她现在己经丝毫不愉悦惜玉了,一个能把腹中孩子当了要挟工具的女人。不管结局如何都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惜玉才生了孩子。

    若是当面与佑哥儿对峙,她是一定不会放过将一切道出的机会的。父亲谢年和程嬷嬷话中都透露出谢老夫人的姜氏只是知道了惜玉的存在,却不知道惜玉己生了女儿。

    至于佑哥儿此时是否知道惜玉己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谢珂便不得而知了。

    不管佑哥儿知不知道,她已让佑哥儿看清了那惜玉的真面目。佑哥儿若是个男人,必不会再被那惜玉蒙骗。

    只是若是任由那惜玉将一切道出,佑哥儿和这姜氏才新婚一日,岂不便成了冤家。谢珂心中有些急,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盼着父亲谢年对此有所安排。

    安抚了姜氏,谢老夫人又望向谢珂。

    见谢珂收拾的干净素雅,虽然昨夜她悄然离府是应了其父所托。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般罔顾规矩,也着实不能放纵了。

    可这怎么罚却又让谢老夫人为难了,罚得重了,恐怕儿子不满意,现在谢老夫人对儿子谢年,可是骂不得,说不得。反而得哄着他,只盼了他快些娶个女人进门,也好延续谢氏嫡脉的香火。

    若是不罚,自己在谢珂面前如何还有长辈的威信。

    何况身边还有个姜氏。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谢佑的错,若是早知道谢佑做出这等丑事,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替佑哥儿做媒的。

    真是丢尽了她的脸面。

    “至于宝丫头,你离府虽说是得了你父亲首肯,可是却隐瞒实情不报长辈,实是大错。但罚你禁足半载,这半年间,你便在院子里好生学学女红,修身养性吧。”

    禁足半年,谢珂有些呆怔。

    随后轻声领命,她知道谢老夫人这是借机踩压她呢,也有几分杀鸡儆猴之意。恐怕还存了借她立威的心思。

    不过这在谢珂看来,谢老夫人碍于姜氏在场,己是极宽容了,虽然禁足半年的处罚在旁人看来恐怕过重了。她并没有求谢老夫人宽恕之心,便是一旁的姜氏闻言不由得开口替她求情。谢老夫人含笑望向姜氏,眼中满是赞赏之色。似乎觉得姜氏足够宽容良善。

    不过最终还是否了姜氏所求。

    “……祖母知你心善,不yu牵连旁人,可是宝姐儿,却是不得不罚的。一个姑娘家,最最紧要的便是闺誉,她深夜出府,虽然情有可原,可却绝对不能姑息了。”

    姜氏似乎还要开口,谢老夫人摆摆手,表示事己至此,无须多言,姜氏只得有些无奈的望向谢珂。

    谢珂笑笑,轻轻开口谢过姜氏。

    谢老夫人脸上这才带了几分笑意。轻轻拍了姜氏的手,以示褒奖。

    惜玉来的比谢珂预想的要快,既然得了处罚,谢珂便想告退,却不想谢老夫人摆了摆手,只说那小贱人诡计多端,让谢珂留在一旁给姜氏助一助威。

    助威?谢珂心中不由泛起冷笑来。不过是怕她去给佑哥儿报信罢了。再加上她昨晚便是借着处置惜玉之事出了府,想来若是惜玉进来便哭倒在她面前,谢老夫人处置她便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这不明白示意着她昨晚出府却一事无成吗?

    也许姜氏还会因此对她生心嫌隙。

    不过谢珂并不看重姜氏,所以姜氏对她心存善念还是恶念并不重要。只是佑哥儿……谢珂真的不愿佑哥儿向上一世那般,与姜氏最终势同水火。他们才成亲一天,就这般僵持,这日子可如何过下去。

    只是那终究是佑哥儿和姜氏的日子,谢珂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谢珂颔首,退到一旁,这时姜氏仿佛瞬间换了个人般,刚才坐在谢老夫人身边时,她身子微倾,眼圈是红的,脸上神情透着委屈,可此时身子却是挺的比直,双手合十置在身上,一幅矜持庄重的样子。谢珂暗自叹服于姜氏的瞬息万变。

    不过几息的功夫,几个粗~壮的婆子己经押了一个女子上前。

    那女子微垂着头,看不清样貌,走起路来脚下也是拖拖沓沓的。婆子在女子身后推搡着,那女子最终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她好容易稳住身形,抬眼望向厅中几人。谢老夫人她自是识得的,谢珂她也曾见过,毕竟她在谢佑身边服侍数年……至于那个端坐在谢老夫人身边的年轻夫人……女子露出疑惑之色。

    女子眼见着谢老夫人看她的目光仿佛淬了毒,她身子终是颤了颤,可毕竟心中有所依仗。她昨日可是给谢佑生下了长女。虽然是个女娃让她很是失望,但聊胜于无。谢佑可是谢氏长子,她做为佑哥儿长女的母亲,谢老夫人便是再不喜她,也断不会害了她的性命。

    女子正是惜玉,她糊里糊涂的被绑来了谢氏,不过这正合了她的心意。

    她再不理会谢珂和姜氏,只望向谢老夫人,然后扑通一声跪地。

    张口yu言……可是,她无论如何用力,喉咙竟然发不出丝毫音调。惜主吓到了,她再顾不得向谢老夫人诉屈,只一个劲的用手卡着下颌。

    怎么会这样?她突然想到离开别庄时,那别庄的管事给她端来一碗参汤,说是谢老夫人己知道她的事了,此时正要召见她,说她昨夜才产女,此时正是体虚之时,喝了参汤才有力气回谢氏,她想着自她进了别庄,管事的待她倒很是亲切。

    何况她可是才给谢氏生下嫡长孙女……这个时候谁会敢害她。

    所以她毫不怀疑的喝下了那碗参汤,难道?难道……可是谁会害她。谢佑吗?不会的,她服侍他几年了,他是个温和的人,断不会对她下此毒手的。他一定是不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一直没有来见她,或者他如同她一般,被禁足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

    惜玉相信若是谢佑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便是拼了性命也会来接她的。

    她自然不会傻傻的和谢佑去浪迹天涯,她只想一世留在谢氏,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便是谢佑最终会娶正室,她仗着给谢佑生下长女,也会一世富贵的。

    她以为今天谢老夫人召见,便是要接了她回府的。

    却没想到……

    谢珂眼看着惜玉一脸震惊,可是张了半天口,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她微微动了心思,便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没想到父亲谢年真是不出手则己,一出手便毁了惜玉的嗓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贪念

    谢老夫人冷笑着望向惜玉,觉得儿子做的真是大快人心。

    这女人竟然敢引诱佑哥儿,难保不会在姜氏面前胡言乱语,所以儿子提出让这惜玉再无法开口,谢老夫人欣然同意。

    有什么可问的?不过是一个小贱蹄子妄想着飞上枝头罢了。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姑娘没有看到过,惜玉这样的,不过尔耳。谢老夫人甚至都不屑审她。

    姜氏也在看惜主。

    这个让自己的夫君新婚之夜离了洞房的女子。她还以为是怎样的国色天香,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姜氏对谢佑的眼光很是失望。洞房花烛之夜,一个女子一生仅有一次,可是她的夫君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舍她而去,如果那女人真的倾国倾城,她心里倒还觉得自己也算是‘虽败犹荣’。可谢佑竟然为了一个替她提鞋都嫌污了眼睛的女子,姜氏心中如何能不气。她在娘家虽是次女,可是却颇得父母溺chong,自小要什么便能有什么,如果不是看在谢佑老实的份上,她才不会点头下嫁谢氏。

    可是这个看起来老实无用,甚至有些窝囊的夫君,在新婚之夜就重重的打了她的脸。

    甚至最终无法,她只能将此事告诉她的从兄……

    这让姜氏觉得自己大大的丢了颜面,想着若是她那位从兄回到姜氏,若是一个口松不紧将事情透露出去,那她以后真是没脸回娘家了。

    想到这里,姜氏恨不得将惜玉千刀万剐。不过当着谢老夫人还有谢珂,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再失了颜面。“你便是惜玉?”姜氏轻声道,惜主自是回答不出,此时,惜玉才知道怕。她以为自己给谢佑生下孩子,谢老夫人便是再不喜,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必会留她一命的。

    她只要以后老实本份的呆在谢氏。

    惜玉相信谢佑必不会置她们母女不顾的……可是。谢佑在哪里?她的女儿又在哪里?她怎么那么傻,竟然信了那别庄管事的话,将孩子交给了婆子看护。

    听到姜氏的声音,惜主不由得抬头去看姜氏。

    她是谁?

    怎么能坐在谢老夫人身边。便是谢珂,此时也只是立在谢老夫人身侧。

    下一刻,姜氏便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我是佑哥儿的妻子,谢氏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姜氏在惜玉猝然而变的神情中,终于觉出了几分快意。

    惜玉一脸的震惊。怎么可能?佑哥儿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娶了妻室?

    他不是说这一生只喜欢她一个的吗?

    虽然那时对于谢佑的话,惜玉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不过分开几个月,何况她还为谢佑生下了女儿……谢佑怎么能这样对她?他怎么能?

    姜氏对于惜玉此时濒临失控的神情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她自视身份,断不会做出泼妇行径,于是她侧身对谢老夫人道。“还是祖母处置吧,我才进门,处置的或轻或重都不好,也许还要被佑哥儿埋怨。”这话自然说的十分的委屈婉转。

    谢老夫人登时冷了脸。

    “佑哥儿若敢多说半句。我便让他父亲打断了他的腿……好好的爷们,都是被这种下~贱丫头给拐带坏了。依我看,索性打断腿再唤了人牙子进来。”

    谢珂闻言,不由得微拧了眉头,不过此时自不是她说话之时。

    谢老夫人留下她,恐怕是想看惜玉和她的苦情大戏的。谢珂甚至觉得谢老夫人罚她禁足半年,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昨夜未向她禀明而私自出府,毕竟她出府,是父亲谢年首肯了的,谢老夫人若是想包庇她。睁只眼闭只眼便是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谢珂始终觉得其中另有隐情,所以此时她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至于惜玉……人在做,天在看。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惜玉此时己经傻在厅中,噪子被毁。又加上乍闻谢佑己经娶妻,她知道自己的美梦彻底断送了,当初若是不她贪心,和佑哥儿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建安,兴许便不会有这场劫难了。此时他也许正将他们的女儿抱在怀里,在绞尽脑汁的给女儿取个好听的名字。也许正将她揽在怀里,告诉她,便是女儿,他也爱。也许……

    很多的也许,可是都注定无法实现了。

    这便是老人们所说的现世报吗?

    她只是,只是不想像爹娘那样,一生任劳任怨,可所得不过勉强饱腹,她只是想穿漂亮的衣服,戴精美的饰品,让自己衣食无忧而已。怎么就落个这样的下场。

    惜玉猛的跪倒在地,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向谢老夫人。

    她想告诉她,她才给谢佑生了孩子,她想说,谢家玄长孙女是她所生。她想说……可是,她这样的身份,谢老夫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被碰到,离着谢老夫人还有丈许距离,早己有婆子上前,将惜玉按倒在地。

    惜玉嘶吼着,可是便是她咳出了血,发出的也只是嘶哑的难听声音。

    屋中服侍的几个婢女见到惜玉这样仿佛疯癫的样子,无不垂下头来。便是几个婆子眼中也露出几分怜悯来……只是这些都无法改变惜玉的命运。谢老夫人根本不屑于看惜玉一眼,只侧了身柔声安抚着姜氏,姜氏捻了帕子拭着眼角的湿意,在谢老夫人的劝慰声中缓缓的点着头。而谢珂则一脸平静看着眼前这一幕,世上没有最可怜,只有更可怜,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就在惜玉被按倒在地之时,有婆子进门俯身在谢老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谢老夫人笑着应了,然后谢珂便听到谢老夫人柔声对姜氏道。

    “佑哥儿来接你回院子了……”

    谢佑来了,不仅是谢珂觉得惊讶,惜玉也仿佛瞬间寻到了生机般,眼睛猛然大睁,然后耿了脖子望向门边。

    而姜氏在谢老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冷冷的勾了勾唇,下一刻她似是有些恼怒,不由得望向谢珂,谢珂却自顾自微垂着头,并未看她。姜氏这才放下心来,眼睛也随着谢老夫人望向门边。

    谢佑来的很快,婆子通传完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己跨进了门槛。

    惜玉突然激烈的挣扎起来。

    谢佑只是用眼睛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后便目不斜视的走向谢老夫人的姜氏。他先给谢老夫人行了礼,这才淡淡的唤了声‘夫人’,姜氏很是应景的红了脸,谢老夫人便呵呵的轻笑着。“好了,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你相公可是亲自来接你了,你便原谅了他这一次吧,以后他若敢再犯,我定然打断他的腿,好了,乖乖和你相公回院子吧。”姜氏扭捏的点了头,起身给谢老夫人行了礼,然后缓缓的走向谢佑。

    谢佑立着不动,直到姜氏走到他身旁与他并立,才弯身给谢老夫人见了礼,随后转身与姜氏一前一后的离开。

    而惜玉,己经傻了……今天的经历委实让她无法接受,以往便是她洗衣时磨了手,他都会含蓄寒虚问暖半天,可是今日……她便要被打死了,他都没有看她一眼。

    为什么?

    惜玉最终被几个婆子拉了出去,那时,她己不会挣扎。

    谢珂不知道惜玉此次还能不能保得命在。不过便是保下了命又如何?人为鱼肉,她永远为刀俎。

    谢老夫人挥了挥手,婆子丫头们鱼贯退出,屋中只剩谢老夫人和谢珂。这时谢老夫人敛了脸上笑意。“宝丫头,你知我今日为何重罚于你?”谢珂想了想,轻声回道。“孙女不该深夜出府,劳祖母惦念,实是该罚。”

    谢老夫人望着谢珂,想透过谢珂那张平静的脸蛋,看一看她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怎么就能这般从容的应对她。

    便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玉姐儿在她面前都无法这般从容。

    何况她刚罚她楚足半载。

    “今早玉姐儿来告诉我,说你昨夜偷溜出府,我哪里会信?你虽不是祖母看着长大了,可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怎么敢做出那般失了妇德之事。于是我唤了你父亲来,却未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宝姐儿,祖母很失望。便是事出有因,你也该先禀了祖母,那惜玉是个什么东西,劳你亲自走这一遭……何况你整整一夜未归,这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说到楚氏,谢老夫人作势用帕子轻轻拭着眼角。

    未等谢珂开口,谢老夫人继续道……“玉姐儿也是一片好心,你们姐妹莫要心生嫌隙。最近玉姐儿日日都在屋中,女红也很是有长劲,倒是你……越发的被琐事所累,失了以往的从容矜贵。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祖母想着不如拘了你半载,让你好心修身养性。待玉姐儿芸姐儿出嫁后,家中便只有你和霞姐儿了,霞姐儿性子好,你以后便多和霞姐儿走动。万勿再做这般出格之事。”

    谢珂握了握拳,终是浅笑着应了。

    说的真好,她被琐事所累,失了往日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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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齐律

    谢老夫人很满意谢珂的听话。

    这才像谢家嫡女的样子,这样的相貌,再加上好~性情,若是她自幼长在她身边便好了,谢老夫人想着谢珂若是她一手带大的,定然会极听她的话,那她何必为了她的亲事这般犹豫不决。

    生怕她嫁了显赫人家,到时若是她一心向着楚氏,那谢氏岂不是危矣。

    也不愿她嫁个贫寒人家,一是丢了谢氏脸面,二是若是夫家贪得无厌,谢氏岂不是被连累。所以对于谢珂的亲事,谢老夫人真是愁白了发,怨儿子千不该万不该怎么就写了那么个契书,也愿自己,当初怎么就同意了儿子和楚氏的婚事,总之,悔之无路。

    不过眼下看来,宝姐儿还是听话的。

    今早玉姐儿来请安时,还曾言那惜玉是被宝姐儿藏了起来,原因自然是佑哥儿相求,所以宝姐儿不顾身份,愣生生瞒了所有人,将那惜玉安置妥当,现下看来并非如此,一是儿子是知道惜玉之事的,而且谢年将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是佑哥儿求了他,他觉得惜玉一个女子,留与不留无伤大雅,便做了顺水人情,至于昨晚宝姐儿为何出府?

    据说是惜玉用了自己性命要挟,言说不见佑哥儿便要自尽。

    那别庄管事的以为惜玉是谢年的女人……

    这点谢老夫人倒也理解,儿子的性子本就有几分古怪,一个丫头罢了,在谢年看来,死与活确实无关紧要。

    他将人安置在别庄,也一定不会解释半句。管事的以为那惜玉是自己儿子暗中收的女子倒也在情理之中,所以那管事的连夜来请。

    惜玉一个女子,儿子自是不便露面的,所以便央了宝姐儿去。

    听上去倒也在情理之中。

    四房无主事夫人,也就只有一个嫡出的姑娘。

    这种事虽然一个姑娘家插手并不合规矩,可是总比一个大老爷们掺和这些后宅之事要好些。

    所以宝姐儿才用了儿子车马去了别庄。

    至于为何过夜,自然是眼见着惜玉安生了才安心。可是那惜玉却是个有心思的,竟然收买了个小丫头,拼死送了消息给佑哥儿,佑哥儿这才胡闹了起来。他虽然见了惜玉,可是反倒安生了。刚刚谢佑的表现,谢老夫人极满意。

    她可仔细看了,佑哥儿那孩子根本就没看惜玉一眼。

    想来昨晚宝姐儿是颇费了番心思的。

    不仅不似玉姐儿说的和佑哥儿串通了藏下惜玉,反倒是像用了心思规劝了佑哥儿的。

    只是……这般行~事,终究让谢老夫人忌惮。那惜玉是个什么性子,根本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佑哥儿了,平日里看着老实本份的,可若是闹起来那也是六亲不认的。可宝姐儿竟然有办法让佑哥儿对惜玉断了心思,而那惜玉见到宝姐儿,竟然未露出丝毫怨怼的神色。

    明明是宝姐儿从中作梗……可是惜玉和佑哥儿竟然都未怪责于她。

    这事便是谢老夫人自己出手,也未见得做出这般漂亮。所以她才不得不将宝姐儿拘在院子中,万不能让她再寻机出府了。若是这幅相貌,再加上这样的心思,若是美名如日中天,谢氏的未来可着实更加危矣。

    谢珂告退后,谢老夫人重重一声长叹。“阿莞,你说宝丫头这样的,我可怎么善后啊?”谢老夫人所说的善后,自然与谢珂的婚事有关。

    自从过年谢珂生辰过后,前来提亲的几乎便从未断过,有高门显贵,如楚氏。

    有宝贾之家,如王氏。连那建安的知州也曾差了人替他家长子说和。

    至于那些门楣低些的,更是数不胜数……谢老夫人都以想多留谢珂几个婉拒了。可宝姐儿眼看着便要十四岁了,离及笄还不到两年时间。

    这亲事,总是要定的。

    可是谢珂夫家是谁,谢老夫人都觉得不放心,生怕人家贪图她谢氏的家业。

    “老夫人莫急,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所谓好事多磨,兴许马上便有门合老夫人心意的人家送上门来呢。”程嬷嬷安慰道。对于谢珂的亲事,在程嬷嬷看来,根本就不是难事。

    只要寻个显贵人家,未来夫婿也是年少有为的便可以了。

    但凡显贵人家,都是颇有家风的,贪图媳妇家的产业,除非他们不想要名声了。

    谢老夫人担心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只是谢老夫人在这里庸人自扰。不管是楚氏,还是王氏,在程嬷嬷看来都是合适的。楚氏嫡长孙谨哥儿,那可是千里挑一的俊后生,楚氏家大业大,根本不需景上添花。

    当初之所以那般和四爷约定,不过是怕宝姐儿受了委屈罢了。

    难道人家还真会惦记谢家的产业啊。

    楚氏家大业大的,哪里便缺那些银子了。便是楚老夫人送给宝姐儿东西,就己经够让宝姐儿一世衣食无忧劳了。宝姐儿还是外姓人呢,楚老夫人不是说送便送了,那样大度之人,怎么会惦记谢氏。

    还有那王氏。

    虽然不及楚氏显贵,可也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富贵之家。

    王氏嫡子王泽据说学问和人品都是极好的。这样的人家上哪儿去寻?却不想老夫人都拒绝了。

    这样的人家都拒了,还上哪里去寻比楚氏还显贵的人家?

    只是谢老夫人和程嬷嬷都没想到,比楚氏更富足,更显贵的人家……竟然主动寻上了谢氏。

    谢珂被禁足的翌日,便有贵客来访。门子递上了名帖后,谢老夫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了又看,又急急差人唤来了谢家几个兄弟。

    然后将名帖让谢年,谢松,谢鹤传阅。

    “齐氏?京城的齐氏?”谢鹤用力眨着眼睛,实在很难相信名帖上的字。

    京城齐氏?那是什么人家?那可是皇亲贵胄了,据闻现在的齐家主母便是当今陛下最宠的皇妹。那可是正牌的公主,而且还是有封地的。齐家有两子,长子承袭齐氏,次子落地后,据说皇帝便下了旨意,着次子承袭其母的封地。

    而此时那名帖上,端端正正几个字。

    ‘齐氏次子,齐律。’

    “自然是,名帖上可是清楚的写着呢。”谢松也觉得难以置信。他们和齐氏素无往来,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高攀不上。

    齐氏不管是名下的生意,还是齐家子侄们的官位,都是让人艳羡的,有人便借着生意想要倚上齐氏这颗大树,据说被齐氏直言拒绝后,生意未过三天便被旁的势力吞并了。

    至于朝中齐氏子侄。

    那更是清贵的很,便是想要见上一面,都是极难的。

    齐氏最尊贵的是长子,最富贵的却是次子。

    而此次前来谢氏拜访的便是齐家次子。这真是……喜从天降啊。

    砸得谢氏诸人晕头转向的。谢年握着名帖,心中感慨万千,大哥谢松和二哥谢鹤,只是觉得齐氏是显富之家,轻易结交不得。

    可他却是清楚齐氏在京城的势力的。

    当年他去京城奔前程,若是那时手中握了这样一张名帖,又哪会处处碰壁。

    只是齐家次子为何会来建安?又为何来拜访谢氏?谢年可不会自恋的以为谢氏能引起齐家次子的注意。

    谢家在建安也就是银子多些。

    而齐家次子,恐怕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了,所以这齐律为何而来?还真是让谢老夫人和谢家几位爷猜测不出。心中一时颇为忐忑,也不知是福是祸。

    “四郎,会不会你在京城时,无意中惹得这齐家公子注意,所以他来了建安,才想着来谢氏拜访?”整个谢氏中,也就只有谢年曾到过京城,所以谢老夫人猜测到……

    谢年毫不犹豫的摇头。

    “若是当年能引得齐氏的目光,我又何苦到了如今依旧一事无成。母亲,大哥,二哥,你们可知道这张名帖代表什么?代表着在京城,可以畅行无阻,不管是求见哪个高官,对方都不会拒绝。在京城,不会有哪户人家敢不给齐氏面子。”尤其这位齐家二公子。

    谢年记得,自己在京城那年,齐家这位二公子年纪尚小,不过五六岁的光景,与自家的宝姐儿相仿。

    可是己能赋诗,而且诗句在京城广被流传,都有这齐氏二公子虽是稚儿,却得老天垂青。

    言其将来不可限量。据说那时齐家这小公子的名帖便是万金亦难求。一晃七载己过,真不知现在这齐家二公子是何等模样……不过谢年这样一想才发觉,这几年竟然显少听到齐家这位公子的消息。是不是这位公子淡薄名利?

    答案自然是不得而知。

    不过齐氏尊贵,齐家二公子更是尊贵,这点总不会有假。

    现下齐律的名帖便握在手中,那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一时间,谢年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却又抓不到头绪。

    这里面可没谁会觉得那个曾在北城新宅里当过护院的小子是齐家次子?

    商量无果,谢老夫人最终只得决定不惜一切的要招待好齐律……而且谢年主动请命,要出面待客。

    谢大~爷和谢二爷见素来清高的谢年都这样失态,自然也不落人后。

    最终谢老夫人颔首,让兄弟三人一起迎接齐律,并且连夜给三郎谢延写了书信,将齐氏次子来访的消息相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置

    第一百三十八章安置

    齐律来访的日子是三日之后,这三天时间,谢氏仆人异常的忙碌,堪比过年之时。

    用来待客的前厅重新布置一新,谢年甚至开了私库,将楚氏陪嫁的摆件挑出了数件。

    珊瑚的玉树,玛瑙的落地小屏风。还有鲛纱的落地织锦。这东西据说产在极南的靠海之处,将海中一种会发光的鱼磨碎,掺入染纱的染料中,最终得了这鲛纱,阳光照耀下,能反射~出淡淡的蓝色。

    而那种会发光的鱼,据说异常难寻难捕。

    所以这鲛纱寸缕寸金。

    谢氏的仆人自然不知道为何这般大动干戈,不由得私下议论纷纷,后宅自然也如此。

    程氏对于谢老夫人的意图尤其关心。

    对于府中动向,程氏猜了又猜,以往但凡这种事,程善才都会对她透露几分,可是今天这事,程善才明明知道,却愣愣三缄其口,问的急了,也只是说事关重大,不是她一个妇人该知道的。

    什么事值得谢氏这般如临大敌。难不成是皇帝老子要来建安微服私访?这个猜测自然是胡闹的。

    而且看那架势,像是要招待贵客,什么身份的人值得谢氏这般?

    相比程氏的好奇,谢珂却并不在意,管他要招待谁,总是与后宅无关的。

    只是这般又过了两日,谢珂不由在心里犯嘀咕。因为她想到了齐律……这阵势若是招待齐家公子倒也说的过去,可是齐律会主动登门?谢珂觉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齐律都不是那种无事找事的性子。

    所以她很快便释然了,只要不是齐律登门,便是天皇老子来,都与她无关。

    便在齐律登门的前一夜。

    谢年突然到访,最近谢年忙的分身乏术,己经几日没和谢珂一同用晚膳了。

    乍见到谢年,谢珂很是吃了一惊,因为父亲谢年脸上的神情……草草用了晚膳,与往日那般,程氏给父女二人上了清茶便退了出去。

    谢年执起茶盏,静默许久,这才有些试探的开口。

    “女儿,为父想和你提一提……许氏之事。”

    许氏?谢珂一脸的疑惑。谢年轻咳了几声,这才缓缓的开口。原来许氏竟然是……那人唤许清,年岁与父亲谢年相当,当年便是谢年好心出手相救,最终被那许清纠缠不清。年轻时的谢年,性子不羁,觉得救了人家姑娘一命,人家姑娘想要报答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做些端茶送水服侍他的活计,他也没有拒绝。

    只是……

    事情终究朝着另一条不可逆转之路前行。

    最终,母亲间接因着此事而故。

    而父亲,七载未娶。

    如果七年前,谢年和谢珂说起许氏,谢珂一定立时翻脸,可是此时,谢珂只是觉得深深的无奈,有的时候,便是躲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我已和你祖母说了,许氏给我生了个女儿,所以我会接她入府。不过你放心,她只是妾室,何况她……一直未嫁。”那所谓的‘女儿’是哪个,谢珂自然知道。惜玉未生之前,她也曾想过如何安置惜玉的孩子。

    甚至脑子中也闪过这样的念头,干脆让父亲娶房继室,只是女方出身不能太高,出身过高这事自然不好办。

    只要出身低微些,兴许还能善待那孩子,还能和父亲安静的过日子。

    只是,为什么一定是许氏?

    “爹知道你心中不喜,只是爹这样子,难道还要平白耽误一个好姑娘。不如便将就着接了许氏入府,你放心,爹心中一直记着她做过的事。对她,连那仅存的怜意也没了,接了她入府,不过是为了那个流着谢氏之血的孩子。”

    谢年思来想去,还是告诉谢佑孩子在惜玉腹中便己夭折。

    便是接了许氏和孩子进来,谢佑便是怀疑也终究无凭无据,就算最终瞒不了他,他也只能暗中关切孩子一番。也着实再翻不出什么风浪。左右惜玉己被老夫人处置了,此时还不知生死。谢佑既然连惜玉的生死都不在意了,但是知道他安置了孩子,也只能对他和宝姐儿心存感激,自然不会再胡闹。

    好歹是谢家的孩子,如何能让孩子流落在外。

    养在他身边,总比抱回佑哥儿院子好上百倍。

    至于为何要接了许氏入府。

    那许氏便是再有错,七年时间己过,再重的罪孽也赎净了。何况当年之事,大错在他,许氏只是推波助澜。若是他和妻子互相信任,便是许氏再有心计又如何,终究,是他们之情的感情太经不起考验了。

    何况那许氏己年过三旬,这个年纪,便是勉强嫁人,也不过当人家的填房。

    倒不如接她进府,总归他和许氏,算是有几分交情。何况许氏答应他,会将那孩子视如己出。

    谢年见谢珂半晌不语,知道此事谢珂心中定是不愿。可他刚刚所言确是出于真心。他己心灰意冷,接了许氏入府,不过是望许氏能善待那孩子罢了。

    至于情啊爱的,他早己在前妻身上用尽。

    眼下他最在意的,便只有面前这个女儿了。

    “你若不愿,爹再想办法便是。”再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连谢老夫人都惊动了。好在惜玉生的是个姑娘,若是男孩,保不准谢老夫人敢立时将许氏接进府中。

    什么出身,什么颜面,都得止于后继有人这道坎上。

    “至于你祖母那里,父亲便说许氏不便入门,便多寻几个奶娘照顾那孩子便是。你不必多想。”谢年终究看不得女儿伤心,便是分毫也不愿看到。

    想来是他太过义气用事了,该在行~事前和宝姐儿商量的。却头脑一热的将事情想当然的告诉了老夫人。

    不过若是只接孩子进门,老夫人该是不会反对的。毕竟许氏的出身一直不被老夫人所喜。

    谢年暗自在心中计较着……

    至于谢珂,其实说不上愿意或是不愿意,母亲己死了七年了,再追究谁的过错其实都无用了,不过是让死人不得安生,活人不得快乐罢了。那许氏……罢了,罢了。

    “不必,父亲觉得合适,便接了那许氏进门吧。”

    “宝姐儿!”谢珂惊诧的轻唤道。

    他看刚刚女儿那神色,以为女儿无论如何不会点头的。毕竟这丫头平日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可是行~事自有章法。

    “她总归等了父亲七年,女人没几个七年好挥霍……即如此,父亲便接了她入门吧,只要她老实本份,谢氏不会为难她的。”只是……她若不安份,谢珂不介意代母亲出口恶气便是。

    谢年望着谢事,眼中带着浅浅的笑与不加掩饰的感动。

    他的宝姐儿,终于长大了。

    最让谢年为难的事说完,父女俩之间的气氛明显松络了几分。谢年又拣了些几年前在京城的旧事说给谢珂听,可是谢珂越听,心中异样的感觉越浓。

    父亲谢年并不喜欢说过去的事,和母亲楚氏有关的除外。可是今天,却己经说了十次‘都城’。

    难不成?谢珂想到那个可能,身子有些发颤。在谢年说得尽兴要告辞之时。谢珂突然出声。“父亲,明日家中有贵客登门?”谢年并没有防备女儿,所以很是理所当然的点了头。“是谁?”这个问题谢年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了。

    最终谢可也没有问出明日会有谁到访,可这一夜,谢可还是失眠了。

    便是勉强入睡,也是始终噩梦。以至第二天谢珂睁眼的时间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平常时候程氏会早早来唤她起身,可是今日外室却毫无动静。直到谢珂轻唤,水青才撩了帘子进来。

    “姐儿醒了,奴婢这便服侍姐儿更衣。”

    “奶娘呢?”“程妈妈早些时候来说,说是老夫人吩咐,今日姐儿不必去请安了,所以程妈妈便叮嘱奴婢不必唤姐儿起身。便让姐儿多睡一会……”谢珂点点头,任由水青给她挽发。

    突然间,她想到一件极重要之事。

    “可知道今日何人到访?”

    说到这个问题,水青摇摇头,不过脸上同样一脸疑色。“奴婢不知,不过据说四爷早早便候在了门边,便是老夫人今日也亲自出了垂花门。”

    谢珂不由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你想办法探一探,看到底是谁来访?”水青应了,转身去想办法。

    谢珂没等回水青复命,倒是等来了谢芸,谢玉和谢霞姐妹。

    姐妹三人一同来访倒是从未有过之事。谢珂笑着将几人迎进暖阁。

    谢芸一如从前,温温柔柔与谢珂比邻而坐,自从她碰柱被救回来,又被谢珂一通数落,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落水不是她的错,那王家表哥救她也没有错。既然她没有错,为何要死?她要活,而且要像宝姐儿说的那般,好好的活,要让那些背地里笑她之人都知道她活的很好。

    所以对谢珂,谢芸是满心的感激。

    她总觉得谢珂说话,总是一语成谶。不管是她的事,还是大哥谢佑的事。

    “宝姐儿,我们许久未见了,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都好奇今日有谁到访,值得长辈们这般诚惶诚恐。可你倒好,竟然还能静下心来呆在屋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登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登门

    谢芸的话音未落,一旁谢玉便接了口。“就是,宝姐儿,你这性子怎么这般不合群,还让我们姐妹亲自来寻你。”谢玉说话的语调倒是温柔的,只是出口的话却总带着几分刻薄。

    一旁谢霞不由得开口替谢珂辩解。

    “倒也没有玉姐姐说的那么严重,宝姐儿只是喜净,哪里不合群了。我和宝姐儿在一起便玩的很好。”谢霞说完,不忘对谢珂笑笑,谢珂回以浅笑,谢玉完全不把谢霞当回事。

    “你们自然能玩到一起了,一个‘俏花瓶’的,一个‘女才子’”谢玉这话说的自然不好听,花瓶自是说谢珂除了长相别无长处。女才子便是暗指谢霞的容貌。

    “玉姐儿,休要胡言。”谢玉话音落下,谢芸不由得拧了眉轻斥。

    “芸姐儿,你总偏向宝姐儿,哪有你这样做人家长姐的。”谢芸不服气的顶撞道。

    凭什么?凭什么谢芸这样的人都能嫁进王氏,而她却只能嫁到没落的权氏去……而且还要受婆婆和大姑奶奶的气。再加上权笙那人性子像极了谢佑,说好听点那叫老实,说直白点那叫没男子气概。

    根本就是个窝囊废。

    姜氏觉得这样的性子好拿捏,所以甘心嫁给谢佑。

    她可不……

    那样的性子能有什么大作为,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她要的,是能成大事的俊公子。

    而不是权笙那样的娇贵嫡子。

    见谢玉竟然不问青红皂白的连谢芸都捎带上,谢霞自是不甘,梗了脖子和谢玉争执……

    谢珂揉揉额头,昨日本就没有睡好,再加上耳边的争执声。

    还有那不知是否是自己猜测中的贵客。总之,谢珂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见三人吵闹的越发凶了,谢芸气得伸了手指却骂不出难听的话来,谢霞也被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谢玉则一脸神清气爽。

    谢珂笑了笑,突然开口。“我们可是姐妹,有什么值得吵的。玉姐姐儿竟然亲自来了,倒省得我跑一趟了。姐姐很快便要出嫁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也着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相送,索性自己动手给姐姐绣了对鸳鸯戏水的枕面。祝姐姐和姐夫……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谢玉脸色顿变。

    “你,宝姐儿,你太过份了。”什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根本就是在咒她。

    她根本就不想嫁进权氏。

    还鸳鸯戏水,这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给她添堵。谢珂一脸无辜。“玉姐姐这是何意?我好心替姐姐绣了枕面,竟然还得了姐姐埋怨。这世道……当真没活路了。”

    谢芸和谢霞在一旁连连点头。

    她们本来也没约谢玉,是路上碰到的,索性便一道来寻宝姐儿,想要探一探风声,毕竟宝姐儿的消息素来灵通。只是还没开题说正题,姐妹几个便吵闹了起来。

    谢芸有些脸红,因为母亲和宝姐儿都叮嘱过她,不要与谢玉过多来往,可是她刚刚竟然和谢玉逞口舌之快。

    若不是宝姐儿机警……她岂不是被谢玉数落的头都抬不起来。谢霞也如是,她看谢玉的眼光都是亮晶晶的,带着几分钦佩,父亲离开时曾叮嘱她,多和宝姐儿相处,多学学宝姐儿为人处事,她当时还有几分不以为然,此时想来,父亲说的极对。

    就像刚刚,宝姐儿可是和和气气的,可是一句话,却让玉姐儿败下阵来。

    这便是……兵法上所说的不战而屈敌之兵吗?

    谢玉狠狠瞪了一眼谢珂,终究不再开口,因为在谢珂面前,她似乎永远居于下风。

    这时谢芸才开口道明来意,谢珂其实早前己经猜到了,她倒没想到连向来老实的谢芸都这般好奇。

    “……我也不知,昨日我曾问过父亲,可是父亲却说事关重大,不是我一个小姑娘应该知道的。想来父亲不会诓我,我们便不必理会了,左右有家中长辈们接待,来者是谁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

    谢芸听后想了想,点头,终是认可了谢珂的话。

    “宝姐儿说的不错,我们只管做好我们自己的事,若是事情与我们相关,早晚会知道的,若是与我们无关,知道也无用。倒不如像宝姐儿这样平常度日。霞姐儿,你说是不是?”“芸姐姐所言及是,是我们太孤陋寡闻了。以后可不能这样,若是被祖母知道,又要数落我们没有规矩了。”谢霞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

    谢芸掩了帕子轻笑,谢珂眼中也带出几缕笑意。至于谢玉,则唇角挂着冷笑。

    谢珂根本不屑于理会她。

    刚才刺她一下,恐怕她得不舒服几天。说起来,今生的谢玉与前生也有很大差别,印象中,前世的谢玉说话永远是温温柔柔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意,便是满肚子坏水,面上也从不露丝毫。

    与前生相比,今生的谢玉显得急躁,急于求成,所以失了稳妥。

    便如上次对谢芸出的,如果是前生的谢玉,一定会将丫头的线索断的干干净净,让谢老夫人如何追查,也查不到她身上。可是今生她却因此受了牵连。还有刚刚……她竟然不顾颜面的和谢芸谢霞争执,这在前世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今天的谢玉,也许真的要嫁进权氏。

    想起权氏,谢珂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权笙的母亲和长姐,权母是个没有主心骨的,喜欢听旁人的话,在权母眼中,旁人的话总是对的。所以朝令夕改之事在权氏平常的很,还有权大姑奶奶,那可是个凡事喜欢操控之人。便是嫁了人,也喜欢将娘家之事抓在手里。

    不管是母亲还是兄弟,都要听了她的话行~事。若是一个不由她的心意,她哭闹的功夫可是十分高明的。想来若是谢玉嫁进权氏,便能切身体会了。

    到那时,谢玉恐怕便没有旁的心思惦记她了,想来这也是让谢玉‘修身养性’的好法子。

    “宝姐儿,你在想什么?”见谢珂半晌不开口,谢霞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问道。“……在想很快芸姐姐和玉姐姐都要出嫁了,家中就只有我们两人做伴了。”

    听了谢珂的话,谢芸自是娇羞的低下头,谢玉却是隐隐的红了眼睛……气的。

    谢家三个姐妹直到近晌午才告辞,三人走后,水青才撩了帘子进门。“姐儿,奴婢无用,无论如何打探不出。只知道那贵客己至,由老夫人亲自招待。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老夫人竟然发了急病,晕厥不醒,好在四爷马上吩咐将老夫人先扶到外院客房安置,而且很快请了郎中来。据郎中说,老夫人年岁大了,又受了刺激,所以才晕厥过去。”

    谢珂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这贵客是谁,可是能刺激得谢老夫人昏厥,谢珂怎么觉得自己应该谢一谢那人呢。

    因着孝道,便是明知老夫人不喜她,为难她,她也不能做出不敬长辈之事,可今天这贵客却做了她想做却不能做之事。

    不管那人是谁?

    她都念了他的好……

    想来这人根本不是她心中猜测的那人了,若是那个瘟神来了,谢老夫人肯定会想尽办法的巴结,才不会和那人生气,便是那人说话再难听,谢老夫人也会忍耐的。

    谢珂提了一夜的心,终是缓缓放平。

    她吩咐水青备膳,心情好,胃口自然待。

    谢珂很是恣意着享用着午膳,可是前厅的气氛便没有谢珂这般自在随意了……

    而且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谢年一早便到门边相迎,说起来,能让谢氏嫡子亲自出门相候之人,也着实不多。只是谢年等来等去,却等来了那个上次险些毁了女儿赏花宴的小子。

    谢年自然对他横眉冷对。

    那小子无礼的很,不管不顾的便闯了进来。想着一会贵客会登门,谢年又不好让护卫动手,只想着阻了那人进门便是。

    以前他是看在楚晔的面子上,这才对这少年照顾一二。可这少年明显是个不省心的。做事全凭心意……

    当然,谢年不会承认若非事关女儿名声,他其实还是颇欣赏这少年行~事的。

    不过事关女儿,谢年又向来护短,自然看这少年不顺眼。

    便是楚晔的面子此时也不好用了。不过这少年看起来有几分单薄,功夫却是极高。

    不见什么动作,似乎只在门边晃了几晃,谢氏那十几个护卫竟然都软到在地,一个个痛的爬不起身来……谢年大惊,也顾不得会不会让贵客看了笑话,连忙吩咐加派人手。

    谢大~爷和谢二爷很快赶到,那二人并未见过少年,只看到自家四弟指挥着众护卫围捕一个年轻的公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知道贵客随时会登门,还是先平复了眼前之事为重。

    于是谢大~爷和谢二爷亲自挥刀上前。

    只是……

    他们的下场并没比那些护卫好上几分,一样被少年毫不留情的踹倒在地……少年打倒了一片人,然后负手立在诸人中间。

    冷冷的开了口。

    “这便是谢氏的待客之道吗?今日真是长了见识……”

第一百四十章 试探

    “……这便是谢氏的待客之道吗……”少年说这话时满眼的鄙夷之色,就在谢年脸色微变之时,闻声被几个婆子簇拥而来的谢老夫人正好听到话尾,她已经等不及了,想着自己以年迈之身亲至外院相迎,才更显和诚意十足。

    刚刚她己经从远处看到这个来‘踢馆子’的少年,上次就是他坏了她的好事。

    只是那时碍于儿子和一众女眷在场,她不便责难他罢了。

    事后她也曾问过儿子,那胆大的少年是谁?儿子只说是楚晔的心腹。不过是望川楚氏的一个小小下人罢了,竟然那般欺她。可气他将东西给了宝姐儿后,据说立时便告辞了,谢老夫人觉得,他定是怕了她了,怕她追究,所以才急急的跑路。

    不想时隔几个月,竟然又看到了他。

    而且这一次,他竟然公然闯进她们谢氏,而且还正逢谢氏贵客临门之日。

    他即如此不知好歹,她定让他有来无回。“你也配为我谢氏之客吗?”谢老夫人被婆子们簇拥着,最终立在三个儿子面前。谢年想要出声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至于谢松和谢鹤却并不知道谢老夫人和这少年的过节,只当老夫人是怒了这少年对谢家下人动手,所以才出面斥责。

    只是谢年却是越看越觉得场面诧异。

    今天齐氏次子来访,可他们到了此时还不知原因。

    这少年便突然出现,而且言语间及尽挑衅,可是谢年怎么想都觉得这少年脾气来的莫名,上次便是他直闯女眷花厅,他事后念他终是助了宝姐儿,也没有追究他,反而恭敬的送了他出门,可今日再见,他却为何开口便寻衅。虽说这少年是被楚晔带来的。可这少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当人下属的,便那般负手往那一立,浑身上下便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金贵。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少年,出身应该不低。

    最起码得是个世家嫡子,而且还是在家中颇受宠的。不然如何会养成这种唯我独尊的狂傲性子。

    堂堂建安谢氏,他却说动手便动手,丝毫余地都不留。

    这其中缘由实在让谢年想不通。难道他便不怕他报官法办吗?

    看样子他是无惧的。那便又有什么依仗?难不成……他是……齐律。这个设想虽然连谢年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如果他是齐律,上次怎么会那么听楚晔的话,甚至不惜屈尊降贵的真的给宝姐儿当了护卫。

    据闻宝姐儿一路从望川回到建安,也是他一路护送,中途还曾救了宝姐儿性命。

    如果他真的是……

    这也便能解释的通他为何造访谢氏了,恐怕是因为宝姐儿。

    只是宝姐儿知不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呢?谢年有些后悔没有将实情对女儿道明,女儿素来是个心思活络的,也许真能想通其中深意呢。只是此时……谢年心思翻转间,谢老夫人便到了。而且不容分说的便开口斥责了少年。

    少年果然沉下脸色。

    明明俊朗的很,可是这脸色一阴,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心头凉飕飕的。

    “母亲,话不能这样说,过门是客,还是请了小公子进厅饮杯香茶吧。”如果他真的姓齐,真的是齐家二公子,也便能解释他为何这般行~事了。

    出身高贵,家族又权势滔天,族中子弟自然便养成这样恣意的性子。何况与谢氏比起来。齐氏才是真的有放纵的资本。

    如果他是齐律。

    他的母亲可是当朝天子嫡亲的妹妹,也就是当今的圣上是他的亲舅。

    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他在天下横行。

    他即没有道明身份,自有其目的。眼下还是先安抚了母亲为重,待请了他入府,再来相问也不迟。

    谢老夫人因为儿子谢年的话同样一脸阴沉,她觉得儿子这是当着外人的面,明显在给她难堪。

    她可是为了谢氏的颜面才开口。

    可是儿子却丝毫颜面不给她留,想着自己身边可是围着一众婆子妈妈。她如何丢的起这个人?“四郎。休要插手,母亲今天便要让这狂妄小子知道知道何为廉耻。上次他不管不顾的闯了后宅,可见他规矩学的不精,倒不如趁此,好好教一教他规矩。以免得他总是乱闯惹了麻烦在身。”

    一旁谢松和谢鹤觉得解气。

    刚刚他们可是被少年几下便逼退了,实在丢人的很。

    此时眼见着谢老夫人开口,而少年只是淡漠的立在那里,以为少年是被谢老夫人的气焰所慑,不敢再造次。兄弟二人不由得齐齐冷哼。

    谢二爷甚至讪笑的对少年开口。

    “小孩子家家,还是回家抱着你~娘诉委屈去吧,以后再不要出来惹事生非了。”

    而谢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兄长出言挑衅,却终是阻拦不及。

    “母亲,二哥,休要再胡言,小公子,还请花厅一叙。”

    在谢老夫人蹙眉唤着‘四郎’,谢二爷则不能苟同的唤着‘四弟’之时,门外,一队侍卫腰系长剑,迈着整齐的步子跨过谢氏大门,谢氏看门的护院在那队侍卫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甚至有的护院根本就瑟缩着不敢上前相拦。

    为首的侍卫长身玉立,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生的竟然也是极俊郎的。

    那人目不斜视的直接来到少年面前,然后屈膝行礼。

    “主子,属下来迟,让主子受惊了。”

    少年挥挥手,护卫起身,然后立到少年身侧。谢松突然一声轻呼,那护卫,那护卫……他管着谢氏庶务,难免要与一些家族走动。而这领头的护卫,他却是见过的。

    那是贺氏的嫡子啊……那贺氏同样是百年旺族,不过是与谢氏离得远些,所以各自为政罢了。可这堂堂贺氏的嫡子,却怎么甘愿屈就当个护卫。而能被贺氏嫡子奉为主子之人。

    身份又得如何高贵?

    对于谢松的神情,那贺氏嫡子根本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随后是一众护卫齐齐跪地给少年行礼……这阵势,便是刚刚还自鸣得意的谢老夫人也被吓到了,若不是身边有婆子相扶,谢老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他是?

    哪家的主子,怎么会有这样一队护卫拜倒在他面前。

    而自家的护卫与这队侍卫比起来,简直是天壞之别,这队人不管是着装还是配刀,似乎都是极显贵的。明明是护卫,可是衣服料子却隐约绣着暗色纹路,便是整个建安,也不会有人在护卫的衣服上花这笔银子。

    暗纹绣,那可是颇费心思的玩意。

    也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少爷们能享用得起。可这些护卫身上穿的竟然清一色都是暗纹料子……

    这还不算,那队护卫往少年身后一站,明明没有开口,却自有一股戾气。

    那是只有真的沾过血腥之人身上还会有的。

    这点谢老夫人自然不懂,可是谢松谢鹤和谢年却都隐约的觉得出,他们毕竟是男子,见识自然比久居内宅的谢老夫人要强。

    他是?

    现在不仅谢年疑惑了,谢氏一众人都心头疑惑。

    “来的正好,想来谢氏并不欢迎我这个客人,即如此,在下告辞了。”少年冷冷的说完,转身便走,一众护卫也齐齐转身跟在少年身后……动作整齐的仿佛一个人在做。

    便是这士气,便不是普通人家护卫能有的。

    他是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齐律?齐公子请留步……”谢年终是开口道破了少年的身份。

    不仅是谢家两位爷,便是谢老夫人也瞬间神色大变。他是齐律?他怎么可能是齐律?

    他如果是齐律,那为何在谢氏动手?他可是投了名帖的。

    而其中最不相信的人便是谢老夫人了,他是齐律?怎么可能……他不是楚晔的属下吗?不是奉了楚老夫人之命给宝姐儿送了贵礼吗?

    如果他是齐律,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齐氏,齐家次子啊。那可是承了母亲世袭封地的齐家次子啊……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啊。

    “他怎么会是齐律?四郎,莫要开这样的玩笑。”谢老夫人干巴巴的道。少年,或者该称为齐律终是因着谢年之话而驻足,转身。登门之前,他气谢珂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即说相信,便一定会登门。她愿与不愿与他有何相干。

    如何投名帖。

    只是他好奇谢珂为何拒绝,想来定然与他的家人有关,他己见识过谢年和谢老夫人,谢年为人倒算坦荡,谢珂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自然不会委屈了谢珂。

    可是谢老夫人却是个难缠的……上次在谢氏北城新宅中他己见识过了。

    不过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谢氏之人到底是什么性情,于是他只身前来,于是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不管是谢家几位爷,还是谢老夫人,都让他觉的失望透顶。

    可是这样的人家,又怎么教养出谢珂那样的姑娘?他之所以驻足,便是因为心中仅存的这个疑惑了。

    如果只是这些谢氏中人,便是谢年,也休想留他片刻。

    见少年最终停下,谢年终是吐出了一口浊气,驻足便好。若是他毫不犹豫的离去,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抚这齐家次子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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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来意

    是他的错,有眼不识金镶玉。

    谢年的性子其实颇有几分对错分明,即是他的错,他道歉便是了……于是谢年上前,深深一躬。齐律眉头微拧,其实以他的身份,受他一礼倒也不算什么,可是脑海中闪过谢珂眉眼淡淡,却毫不犹豫拒绝他的样子。

    齐律终是动了动身形,避开了谢年的一礼。

    谢年脸上神情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继续下去。若是他受了礼,也便表示他不计前嫌,可是他却偏偏躲开了。不过想来谢氏也确实做的过份了,尤其是母亲的话,根本就像个无知蠢妇,哪里有丝毫谢氏老夫人的矜持。

    谢年觉得脸上火烧火撩的,丢人啊。

    他想了想,回身对谢老夫人道。“母亲刚刚还口若悬河,到了该开口之时怎么反道避口不言了。”谢年的意思是谢老夫人快些说些软话,好歹将这齐家公子心中的怒意消上一消,本是他们的错,惹怒了贵客,眼下还计较什么脸面,还是让贵客消气为重。

    只是谢老夫人便是被吓到了。

    可是儿子却在外人面前这般说她,她便是错了,可是初衷却是好的……

    何况她这般年纪了,何况还要让她给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少爷认错。她如何做的出……于是,谢老夫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眼皮一翻,身子缓缓的倒地。

    有婆子相扶,自然不会让谢老夫人真的摔到地上。

    谢家几兄弟一见,不由得奔向谢老夫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探脉摇晃的,最终还是谢年让婆子先将谢老夫人就近送进客房,然后差人去请郎中。这样一番闹腾过后,再望门边,哪里还有齐律的影子。

    谢年不由得重重一叹。

    若是惹怒了齐家那个小霸王,他们谢氏恐怕要遭殃了。

    谢珂在后院自然不知事情的详细经过,可这不妨碍她听到谢老夫人被气晕后暗中欢喜。

    对于那气晕谢老夫人之人,心中不由存了几分感激。在谢珂看来,谢老夫人因为一辈子顺风顺水,谢老爷子素来是个不管事的,所以事情的决策权都握在谢老夫人手中。久而久知,让她养成了凡事都要依了她的心意,若是哪件不如她的意,她便无法忍受。

    谢老夫人这样的性子,竟然有人能将她气晕。

    这人,真本事。

    当然谢珂也不是做不出,只是她终究要依仗着谢老夫人,而且做为晚辈,便是明明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终于有人为她出了口恶气。

    她一定要打探出是谁无意中替她出了这口恶气。谢珂又派水青去打探,不过这次不等水青回来,谢年便到了。

    他沉着一张脸,便是谢珂故意逗趣的话也没能让谢年放松下来,脸上依旧神情紧绷。

    似是决定了什么,谢年定定望向谢珂。那目光,让谢珂有些忐忑。最终谢年终是开了口。“宝姐儿,你知道今日的贵客是谁吗?”谢珂摇头。

    谢年轻轻一叹,这才开口。

    “是齐律。”齐律,真的是他。谢珂的心里因为这个名字简直是惊涛骇浪。可是面上却极力佯装着平静。

    “齐律?”

    “是啊,齐律,京城齐氏的次子,母亲是当今圣上的嫡亲之妹,他的兄长承继齐氏,而他,却承继其母的封号与封地。宝姐儿,你知道他是谁吗?”

    谢珂自是明白父亲谢年问的是什么?

    可是她却只能摇头。“父亲不是说他叫齐律吗?那他还能是谁?”“你真的不知?”不是谢年不相信女儿,而是那齐律一路护送谢珂回建安,又曾屈就护变院护她周全,难道便没有向宝姐儿透露自己的身份?

    “女儿不知父亲何意?难不成那齐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谢年沉默片刻,这才开口。“你楚家舅舅离开时,曾让为父照顾一个少年,这你是知道的,那少年甘愿委身当个护院,父亲便应了,让他与一众护卫一同轮流值守。只是……他却是姓齐的,而且是京城出身。这些你可知道?”谢珂想了想,点点头。“小舅舅曾告诉过我,他姓齐,家在京城。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姓齐……难道?他便是齐律。”这个联想虽然听起来让人觉得惊竦,可是谢年觉得以自己女儿的聪明倒也不算难。谢年黯然的点点头。

    “唉,父亲怎么会想到,他便是齐律。齐氏那样的人家,齐家的公子怎么能来谢氏当个护卫。而且还一脸任劳任怨的样子。”谢年觉得委屈啊。当初楚晔托付给他时,可是什么都没说。

    却不想私下里竟然告诉宝姐儿少年姓齐,出身京城。

    女儿便是聪明,对京城人士又哪里清楚?所以才不当一回事。若是他早些与女儿说起这齐律便好了……也许女儿提上一提,他便能顺藤摸瓜的早些猜出这少年的身份,也便不会这般不明所以的得罪了那齐家公子。

    也不知那人是不是传说中的那般行~事无忌。

    据说杀人放火都敢为……谢年不由得望向女儿谢珂。

    越看越觉得谢珂有几分酷似亡妻。不管是眉眼还是身形,都越发的近似己故的妻子的。

    一转眼,女儿都这般大了。

    谢年想,是时候给女儿寻门亲事了。若是这齐律真的不会放过谢氏,他总是要提前将女儿安顿好的。谢年下了决心,一会回书房便给楚晔送封信,问一问他齐律之事,顺便提一提宝姐儿的亲事。

    母亲既然寻不到合适的人家。

    那便请楚晔帮忙吧。

    便是嫁远些也没什么,总好过留在建安被连累……谢年想的很远,便是关于自己,他也从未这般周到的设想过,可是便是楚晔真的替女儿寻到了合适的人家……若是谢氏出事,女儿始终会被牵连。倒不如请了楚晔亲来建安,若是实在不行,倒不如让楚晔带宝姐儿回望川。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他首先要护好女儿。

    谢年的想法有些悲观了,实是因为整个谢氏,只有他去过京城,只有他最清楚齐氏是什么人家。今日齐律在谢氏受辱,被自己母亲那样斥责,难道还能盼着他大人有大量的揭过此事吗?

    谢年想,绝无可能。

    齐家二公子素来行~事诡异,手段据说也颇毒辣……“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父亲总会护你周全的,我回去便给你小舅舅去信,让他迅速赶来建安,若是谢氏实在躲不开,便让你小舅舅带你回望川,你外祖母待你素来亲切,你小舅舅也很是照顾你,你在楚氏必定不会受委屈的……”谢年这话,听在谢珂耳中倒有几分交待身后事的感觉。

    难道齐律此时便这般吓人了?

    应该不至于吧。虽然十年后,他也许成了恶人,可此时……想起那双清冷又矜贵的眸子,谢珂相信,此时的他,还不是那个大恶人。此时的他,良心依旧尚存。

    “父亲是担心齐律报复谢氏?不会的,父亲放心,女儿虽然与他不熟,可是小舅舅信任之人,父亲也该相信。”谢珂不知道自己为何给齐律说好话。可本能的,她并不想父亲这般误会齐律。

    那个少年……

    怎么说呢?出身高贵,行~事无忌,而且胆子奇大,可她却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孤寂的味道。虽然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就凭他的出身?孤寂?

    可他躲在她屋中箱子中,一身重伤,便是连手脚都无法动弹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时。谢珂的心都要紧一紧。

    所以父亲谢年这样猜测他时,她会开口,替他辩解。谢珂的话让谢年抬眼郑重望向女儿。“宝姐儿,你和他?”谢珂慌忙摆手。“我只是见过他几面罢了。勉强算是相识,至于深交……父亲可以放心,女儿清楚自己的斤两,京城齐氏……那可是真正的皇亲贵胄。”谢年点点头,觉得女儿是真的懂事了。

    知道他心中所忧。

    齐大非偶这个道理并非人人懂的。

    ‘舍’之一字说出容易做出却是难。“女儿,你这样真的很好,你相信父亲,一定给你找门你中意的亲事。”谢珂红了脸,娇羞的点了头。

    其实谢年的来意并非是问一问女儿这样简单,他想过,若是女儿真的与这齐律相熟,不如让女儿去见一见这齐律。他是想通了,齐律之所以拜访,十有八~九是冲着女儿来的。

    只是。

    他终究没有开口。就像女儿心中所想,齐大非偶,何况京城齐氏,又哪里是轻易能进的……

    倒不如离那齐律远些,便是他迁怒,也自有他顶着。

    只要女儿好好的,谢年并不在意自己。

    “你即明白便好,早点歇息吧,明日……许氏便会进门。”

    谢年临行前轻声道。谢珂神情微怔,随后点头。“……早些睡吧。放心,不过是为了那孩子,己经取了名字,叫怜姐儿。”

    谢年虽然叮嘱谢珂早些睡,可今夜,整个谢氏又有谁能安寝?

    不过半日功夫,齐家次子来访,却未入大门之事己在谢氏族内传扬开来。而谢老夫人斥责齐家次子的话也被婆子们暗中口口相传着。有人说,齐家要遭大难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忐忑

    第一百四十二章忐忑

    有人说,氏要遭大难了……

    京城齐氏那样的人家,可不是一般人惹的起的,便是谢氏再是名门旺族,不过也只敢在建安称霸,而那齐氏,却是放眼天下也无人敢惹之人。可谢老夫人却把那齐家公子堵在门外谩骂,这便算了,竟然还口口声声说人不懂规矩,还要教导人家礼仪规矩,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天下所有的氏族恐怕都要远离谢氏了,那谢氏便是再深的根基,也不过是固守建安罢了,若是和全天下的氏族大家为敌,谢氏焉有活路?

    至于齐家次子为何登门……这问题实在难解。

    如果是上门拜访,为何不直接道明身份,而是让谢老夫人和谢氏诸人误会,最终闹得这般不可开交,若是存心挑衅,也得谢氏曾得罪过这位显贵公子啊。可是谢氏诸人便是想认识这位公子都还嫌没有机会,怎么会惹怒他。有人问会不会无意中冲撞了。

    谢氏在建安虽是首富,可待人素来算是和气。

    谢老夫人虽然性子有几分强横,可她身在内宅,见到外人的机会甚少。

    至于谢家几位爷,谢大~爷温和,谢二爷圆滑,谢四爷虽然一身贵公子的清贵气,可待人却甚是宽厚,至于谢三爷,身在官场,更是明白其中一些世故,自然不会傻傻的去招惹齐氏那样的人家。

    所以这齐家次子来访真真是让人疑惑的很,疑惑的很啊。

    这几日,整个谢氏都颇有些草木皆兵之感。也许,只有谢珂的院子中气氛最是松络。因为谢珂隐隐觉得,齐律这番门上门来,似是有意为之。

    至于原因她一时还想不明白。不过那样一个人,便是面对生死眼眼都不会多眨一下,他怎么会为了一个谢氏而用尽心思。

    换句话说,他若是真想与谢氏为难,又怎么会登门。

    早让谢氏在不知不觉间便着了他的道。

    所以他这番大肆闹腾,反倒说明谢氏并不会大难临头……

    可这道理,谢氏诸人哪里懂?谢老夫人哪里能明白?便是父亲谢年都半信半疑。她将心中猜测告诉父亲谢年,谢年定定瞅了她半晌,最终虽点了头,可谢珂觉得,父亲谢年根本就不信她,不过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只是他这样闹了一番,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会真的只是替她出口气吧?谢珂还不至于傻到相信自己这个猜测。

    可这猜测却像生了根,便生生长进她的心底。

    那人……当真让人看不透。

    谢老夫人病了,而且病的很重,这次是真的病了,齐律来访的当天夜里,谢老夫人便起了高热,郎中几幅汤药下去,高热虽然消了,可是随后几日却总是反复,把谢老夫人折腾的再无平日的嚣张气焰。

    谢珂几个孙女自然得到谢老夫人跟前侍疾。

    最终四人分工,白天是谢芸和谢玉,晚上是谢霞和谢珂。虽说侍疾,但也不必谢珂等人动手,不过是候在外间,若是谢老夫人有什么需要,她们再吩咐婆子便是。

    至于大~奶奶和二~奶奶,便几乎整日的守在谢老夫人屋中了。

    便这样过了五日,谢老夫人的病体终于有所好转。谢珂私下里觉得是因为齐律没有来找麻烦,所以谢老夫人紧绷的心松了几松,这才吃的下睡的安稳了,病自然好的快些。

    直到第六日一大早,正逢谢芸和谢玉来接替谢珂和谢霞,谢老夫人让程嬷嬷唤了几人入内室。

    谢珂昨晚在短榻上缩了一夜,感觉乏的很,好在谢老夫人病体渐安,若是谢老夫人再病上十日八日的,谢珂恐怕也得随之病倒。

    她这小身板,当真是受不得苦的。谢珂有些苦恼,前世她身子便不好,后来勉强生了瑛姐儿后身子越发的不中用。一年中倒有大半要卧床静养,这恐怕也是权笙终是娶了妾室的症结所在。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病怏怏的,整日卧床的妻子?

    看来她该寻个郎中,去开些强身滋养的方子……

    胡乱想着,谢珂己跟在谢芸身后~进了内室。

    谢老夫人半倚在大迎枕上,额上系着藏青的抹额,上身穿了件素色的外裳,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气弱,可是那双望向谢珂几人的眸子,依旧有神的很……一旁大~奶奶和二~奶奶垂手而立,程嬷嬷则半蹲在谢老夫人身侧,轻轻为谢老夫人轻抚着后背。

    她望了望谢珂几人。

    轻咳一声这才缓缓开口。“祖母这一病,才知道你们孝顺。竟然日夜不离的守了祖母数日。祖母身子己好了泰半,再休养几日便能痊愈了,你们几个回去好好歇一歇吧。还有老大家和老二家的,你们也不必留在这里了,有阿莞照顾在我身边,屋中还有婆子丫头们……”大~奶奶和二~奶奶赶忙摇头,执意要留下服侍,谢老夫人便不再坚持。最终由程嬷嬷亲自送了谢珂几人出门。

    谢芸当先告辞而去,这几日母亲不在,她白日里也守在老夫人这里,院中诸多索事无人料理,她得赶回去安排一番。

    谢玉看了一眼身后并排而行的谢霞和谢玉,终是冷哼一声当先离去。一直在旁引路的程嬷嬷不由得微拧了眉头。宝姐儿未归前,玉姐儿虽然小心思多了些,便好歹还知道礼仪,可最近行~事怎么越发的不知规矩了。

    不懂规矩便罢了,这个可以教,可以改。

    可是若是连心都没救了,可要如何改之?上次芸姐儿落水之事,在程嬷嬷看来便是暗藏玄机,丫头们之间闹些别扭罢了,何至于连累到主子。

    若是那日不是王家次子毫不犹豫的下水救了芸姐儿。而是那权家公子相救……那芸姐儿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让权氏退了玉姐儿的亲事转而娶了芸姐儿。

    谢老夫人到没往旁的方面想,只觉得是玉姐儿管教下人无方。可在程嬷嬷却觉得,这可不是简单的没有约束好下人的事。而是玉姐儿这丫头多半是包藏了祸心,只是芸姐儿运气好,没被她算计到。玉姐儿可是始终对自己这门亲事不满,想尽办法脱身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若是打着暗害族姐的心思,那玉姐儿这姑娘委实坏了心。

    “三小姐,四小姐,你们慢走,老奴便不远送了。”程嬷嬷回过神来笑着道,谢霞和谢珂笑着应了,又和程嬷嬷客气了几句,这才相伴而去。程嬷嬷望着谢珂和谢霞,两个小姐妹年龄不过差了半岁,可宝姐儿的个头比霞姐儿足足高了大半头,而且身形也显得分外玲珑。

    难怪二位姐儿走在一起,任谁第一眼看的永远都是宝姐儿。

    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便是当年落难的四奶奶,比起此时的宝姐儿似乎也差了几分颜色。

    宝姐儿这样子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来在天上的四奶奶见到如今的宝姐儿,也会欣慰的吧。只是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亲事却很是坎坷。前来提亲之人倒是络绎不绝。可是都被老夫人否了。

    却不知这样漂亮的颜色,将来谁家有福气能娶进门去?

    便是娶进了门,宝姐儿能否一世顺遂还是未知。漂亮自然是好的,可所有事情都是如此的,过犹不及。程嬷嬷心中轻轻一叹,只盼着宝姐儿最终能嫁个真的疼她怜她之人。

    谢霞在半路和谢珂分手,守了一夜,她也乏的很,姐妹两人约定明天一早再去给谢老夫人请安。

    随后各回各院……见谢珂回来,程氏赶忙张罗给谢珂打水净面。又端上了热呼呼的清粥。眼见着谢珂喝了满满一碗,这才放下心来。“……姐儿,奴婢怎么瞧着姐儿的脸色白的都没了血色,不如奴婢这几日给姐儿煲些鸡汤喝吧。”谢珂长的本就清瘦,是那种弱不经风般的美,这样日夜颠倒的服侍了谢老夫人几日,小~脸白的简直玉似的,虽然同样漂亮,可程氏看着心疼。

    谢珂点点头。

    “……妈妈抽空去问郎中开几幅温养补身的方子吧,便照着方子日日熬些温补的汤药来。”

    程氏想了想,点头应了。她觉的自家姑娘所言没错,从小到大姑娘虽然大病没有,可小病总是三不五时的到访,尤其是到了冬天,便是整日呆在暖阁里,一冬里也得闹几次风寒……程氏想着谢珂眼看着再过一眼便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总是要嫁人的,就这样的小身板,若是将来产子恐怕不会太平。

    “姐儿放心,奴婢今日便去。”

    程氏服侍谢珂睡下,便急急出了门。

    不过是温补的方子,不需郎中把脉,程氏求了谢年,拿了腰牌出府,很快便按方子抓了汤药回来……

    片刻后,建安最豪华的客栈,最贵的房间……房门被叩响,房门被从里面打开,房外之内恭敬的将一封信递到开门之人手中,随后行礼退下。那人将心捏在手心,薄薄的一张,他随后转身,将信恭敬的递向负手立在窗前的少年。

    “主子,谢家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中

    “主子,谢家的消息。”

    少年缓缓回身,一双眸子便像冬日里山巅的积雪,即冷且寒,执信的护卫身子终是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属下知错了。”

    少年冷冷的勾起唇角。“你何错之有?”他的语调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可是护卫的身子更匐的更低了几分。“属下,属下不该对谢氏……不该对谢氏有任何想法。”

    少年脸色瞬间变得极冷,刚刚冷冷勾起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缓缓接过护卫手中的信,捻出,展开,看过后眉头微蹙。随后在桌边提笔在信笺上添添减减,半晌后方才停笔。他将信笺再次折好,塞口信封中。然后甩手将信丢给护卫。“照着安排。”护卫沉声应诺。护卫转身之际,少年淡淡的开口。

    “贺家的嫡子,身份足够尊贵,可在我眼中也不可如此罢了。而谢氏,而她……却是世上仅有的。你可明白?”护卫,也就是让谢大~爷震惊的贺氏嫡子神情微怔,随后急急的点头应诺。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薄薄的阳光从窗棂照进屋中,正好将少年整个身形笼在淡淡的暖阳中。护卫,也就是贺氏嫡子贺章突然也觉得心中一暖。

    自家小主子本就生的芝兰玉树,只是周身遍布戾气。所以容貌显得不那么重要。

    可是但凡与谢氏有关,或者严格说来,与谢氏那位姑娘有关之事。自家主子身上似乎都染上一层淡淡的暖阳。

    贺章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小主子对他有知遇知恩,他便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抱。主子在意的,他该更在意,只是谢氏……还有谢家那位姑娘。

    本能的贺章觉得小主子这般在意谢氏,在意谢家的姑娘并不是好事,所以他心底对谢氏便存了几分鄙夷。别说主子的身份于谢氏来说根本高可不攀,便是他贺氏,谢氏若想结交恐怕还得看贺氏赏不赏脸。

    所以他心底确实对谢氏十分不喜……他虽然尽量克制,可是终究还是被小主子看出了几分端倪。

    谢氏,或者说谢家那位姑娘,谢珂,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小主子为她不顾京城形势,执意逗留建安,甚至将身边功夫最高明的几人派到谢氏附近,去守着谢氏,但凡谢氏有一点关于谢珂的消息都要立时回报。

    这不,刚刚护卫送来的便是谢珂的奶娘程氏去铺子里开的方子。

    小主子看过后,竟然亲笔修改。

    他在一旁看的清楚,那不过是张普通的方子,不过是滋补身子用的。

    可是经小主子之手,那方子恐怕连京城的御医也会挑了拇指称赞。而护卫不仅要不知不觉调换了程氏手中的方子,而且还要保证小主子药方中的数味珍贵药草分毫不差的被谢家姑娘吞入腹中。

    可小主子的手,哪里是用来写方子的。

    那是用来成大事的,用来握刀握剑,用来指挥属下们冲锋陷阵的……

    谢珂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便是程氏也只是按了方子抓药,然后熬好端给谢珂,至于药中有什么珍贵的药材,她哪里看的出。

    药是她亲自抓的,回来后又亲自熬的,她自是不担心有假。

    只有谢珂微微有些疑惑,第一次的药药略苦,可是随后的汤药细品之下却带着丝丝的甜,不过味道相差不多,谢珂便以为是程氏怕她嫌苦,所以寻了郎中又加了些甘草之类略带芳香清香的药材。

    汤药似乎真的有用,不过服了三日,谢珂便觉得神清气爽。

    自谢老夫人病愈之后,谢珂又开始每日一早给谢老夫人请安。

    依旧如从前一样,会碰到谢芸几个。谢芸对她笑笑,谢霞对她吐吐舌头,而谢玉依旧对她不冷不热的。

    谢老夫人病了一场,身子终究亏损了几分,再不若从前那般脸色红~润,反而时时透着股颓废神色。谢珂见程嬷嬷一脸担忧,便在程嬷嬷相送时将程氏给她寻了补方,她只服了三天气色便大有好转之事道出。谢珂只是觉得谢老夫人便是再不对,终究是一家之主,她这样子,不仅累得父亲谢年和两位伯父伯母日日惦念,也让她觉得心中有几分愧意,直到此时,谢家还没有知道她与齐律是一早相识的。

    便是谢老夫人相问,她也推说并不知道齐律的身份。

    谢老夫人觉得谢珂之言倒也可信,毕竟谢珂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是无论如何无法让齐家公子甘心屈就的,一定是楚四爷的吩咐,才有了齐家公子大闹花厅那一出。

    而此次齐律登门,许是报当日的‘屈就’之仇,毕竟他堂堂齐家次子,富可敌国,如何甘心真的给谢氏当护院。

    所以说来说去,不过是谢氏倒霉,谢老夫人这次到没有为难谢珂,因为她终于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楚家的四爷是宝姐儿的亲舅舅,而且据儿子说,他待宝姐儿还十分亲厚,若是她苛责宝姐儿的消息传到楚晔耳中,他再让齐律来‘登门’一番可着实要了她的老命。

    活了大半辈子,谢老夫人第一次知道‘怕’是个什么滋味。

    对谢珂,她是欢喜不得,打骂不得,只得捧在手心里。便是谢珂的婚事也瞬间成了让谢老夫人为难之事,这本在这之前她虽然也为难,不过为难的是怕男方惦记着谢氏的产业,所以想寻门不在意女方产业的,或是清高自傲的,这样她好将谢氏的产业与宝姐儿彻底分开。

    可此时,谢老夫人第一担心的却是谢珂的亲事……

    楚氏是否满意?

    所以这几日谢珂来给谢老夫人请安,谢老夫人当着谢珂几人的面脸上总是带了笑的,可是谢珂告辞后,她便开始不停的对程嬷嬷倒苦水。

    以至病体虽然有所好转,可是终日忧思,脸色一直十分难看。程嬷嬷听了谢珂的话,倒是真心觉得谢珂心善,当下便随了谢珂却问程妈妈要方子。想着不过是滋补的方子,抓药时让郎中着情替换些年老之人合用的药材便是。

    这本是平常之事。

    毕竟药方这种东西,借阅来看看着实不算什么。程氏和程嬷嬷识字都不多,方子中的药认的不全。

    所以当程嬷嬷亲自拿了方子去抓药时才会大惊失色。

    这方子?这药……在回程氏的路上,程嬷嬷一直想着药铺掌柜的话。

    ‘……这可真是千金方了。不知妈妈这方子是哪位高人所开?……其中几味药材,小店……别说小店,便是整个建安都难寻,妈妈若一定要……不如专门派了人去京城问一问……不过京城便是有,恐怕这几味药也是价值千金……’

    程嬷嬷并没有怀疑谢珂。

    如果那丫头知道这方子中的药材这般金贵,自然不会傻的对她直言相告,宝姐儿说的明白,这方子不过是她~的~奶娘程氏去寻了郎中开的,不过是张普通的滋补方子。

    程氏也确实照着方子抓药,每幅药不过几钱银子。

    这些程氏都说的十分清楚。

    可怎么这方子到了她的手上,却是价值千金的?这其中的关窍,程嬷嬷无论如何想不通。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来,这事她自然不好瞒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得知后,将方子紧紧握在手中,她是识字的,也大概知道方子中的几味药材,至于另几味药材,也确实如那药铺掌柜所说,她根本闻所未闻。谢老夫人缓缓握紧了手,那方子最终被她握在掌心搓成一团。

    “……去唤宝姐儿和程氏来。”程嬷嬷点头应了。

    她心中清楚这事情闹的不小,如果查不清,宝姐儿恐怕难以脱身。便是事情与宝姐儿无关,可是这方子却实实在在是宝姐儿在用。

    而且据宝姐儿所说,这方子确实功效十足,她不过用了三日,小~脸便红扑扑的,便是程嬷嬷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掐一掐她的小~脸……如果是程妈妈所说的那张普通的方子,自然没这等功效。

    谁?到底是谁?

    程氏确实一连三日去抓药,而且这价值千金的药材确是程氏花了几钱银子便抓来了。

    这怎么可能?

    谢老夫人派来的婆子来唤谢珂和程氏时,主仆两个正在商量着谢珂的夏装是用素粉的料子还是天青的料子。

    听说谢老夫人唤,谢珂放下手中的料子,望了望程氏……程氏也满脸疑惑,老夫人寻姐儿倒还说的过去,可是寻了她……却是为何?突然间,程氏心里咯噔一声。“姐儿,不会是那方子出了什么问题吧?”程氏心中一紧,那方子可是自家姑娘用的。

    如果有什么问题,岂不是会连累自家姑娘。

    可随后她又摇摇头,如果方子有问题,自家姑娘怎么还能服了几日小~脸便粉嘟嘟的,那脸色,像极了三月绽在枝头的桃花。

    人面桃花啊,美。

    所以该不是方子的问题,可是谢老夫人突然间寻了她们主仆又是为何?“不必想了,见到老夫人自然清楚了。”谢珂倒没有多想,不管谢老夫人为何寻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多思无益。

    程氏点头,跟在谢珂身边去见谢老夫人……

    进了院子,平日里见到谢珂便凑上前来行礼的丫头婆子却未见一个。

    整人院子空落落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恫吓

    第一百四十四章恫吓

    程氏不由得拉了拉谢珂的衣袖。“姐儿,今日老夫人院中怎么这般安静?”随着年岁大些,谢老夫人不再喜净,反而喜欢热闹。每次程氏陪了谢珂来给谢老夫人请安,都能碰到院中的婆子丫头。

    而每次那些婆子丫头们都会恭恭敬敬的上前给谢珂行礼。

    有时程氏甚至觉得这些婆子们这是上赶着巴结自家姑娘呢。

    虽然惹人心烦,可这也代表自家姑娘在谢氏地位尊贵,被人看中……

    只是今日。

    谢珂轻轻点点头。“不管发生什么,妈妈万事小心,莫要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谢珂轻声叮嘱道,程氏点头。谢珂的眉头也随着越向内行而微微拧起。不对劲,确实不对劲,一路直至行到谢老夫人屋外,终于,帘子挑起,程嬷嬷迎了出来。

    “嬷嬷。”谢珂今日如往日那般柔声唤着,程嬷嬷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程氏。这才转身替谢珂打了帘子。

    “姐儿快些进去吧,老夫人在等着呢。姐儿给的那方子委实不是凡品。”

    方子?

    谢珂不动声色的对程嬷嬷笑笑,这才迈步进了外厅。

    谢老夫人坐在临床的大炕上,见到谢珂,将手中捏着的方子一下拍到矮桌上。“宝丫头,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便是仗着楚氏送你的铺子,也不该这般不知分寸。”谢珂如被当头棒喝,可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被骂,程氏似乎被惊到了,在程氏眼中,谢老夫人历来是很端庄矜持的,便是发怒,也显少有这般进了门便拍桌谩骂之时。她有心替自家姐儿辩解几句,可想到进门前自家姑娘的叮嘱,只得按捺着垂了头任谢老夫人的话越说越难听。

    最后竟然说到谢珂仗着有楚氏这门姻亲,行~事越发的荒诞不经……

    程氏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可今日也是奇怪,自家姑娘虽然看着柔弱,可素来不是个软弱不经的性子。

    那齐家二公子那么凶的样子,自家姑娘都未曾怕了他。怎么今日便任由老夫人这般诋毁。

    方子?什么方子,是她寻郎中开的那方子吗……那方子能有什么问题,她按着方子抓药,不过几日姐儿神色便明显好转了。

    姐儿对程嬷嬷说起这方子,也是心中一片孝心。盼着谢老夫人能快些痊愈。怎么反倒好心行了坏事。至于程氏怎么知道自己曾救过的那少年便是齐律。自然多仰仗二房……二房在谢氏素来以长舌著称,二~奶奶是经历过花厅事件的,当时回来就好一顿添油加醋的将花厅之事一通乱说,若不是当日谢老夫人便下了禁令,恐怕整个建安此时都会知道在谢氏北城新宅中,曾经发生过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争产’风~波。

    这次谢老夫人病了,谢家几位爷也因此忙的分身乏术,倒让二房钻了空子。

    虽然外面传的并不清楚,可己经足够程氏将自己早己认识的齐姓少年和齐家二公子联系起来。

    旁人都怕齐律,程氏虽然觉得确实一身戾气,不好招惹,可想着自家姑娘可算是那齐律的救命恩人。那人便是行~事再无度,总也不会加害自家姑娘的。

    自家姐儿既然连齐家公都不惧,何以谢老夫人这般数落,却闭口不言?

    程氏有心开口,可微一抬头便看到程嬷嬷立在谢老夫人身边,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程氏心神一晃。终是告诉自己,要相信自家姑娘。

    谢老夫人说的口干舌躁,接过程嬷嬷递来的清茶,轻酌一口,这才望向谢珂。却见谢珂微垂着头,小~脸粉~白,一幅认真聆听的乖巧样子。瞬间谢老夫人心中的气便去了几分。“……宝姐儿,你怎么不辩解?”这事情其实谢老夫人也知道有诸多疑点,她曾派了人暗中跟着程氏去抓药,程氏确实拿着那方子进了家药铺,也确实用了几钱银子便抓了那药。可是换了她的人去,药铺伙计只望了那方子一眼,便直接回道有几味药小店没有。

    谢老夫人也不傻,她回来后将所有终点在脑子中一过,便隐约知道是有人暗中安排了这些。也许宝姐儿也被蒙在鼓里。

    可这也不能让谢老夫人消除了所有的疑惑。

    是谁这般大手笔?不过一个滋补的方子,便弄出这许多名堂。楚氏吗?可若是楚氏,也犯不着这般暗中行~事啊。楚氏若是觉得宝姐儿在谢氏受了委屈,大可以明目张胆的将东西送进谢氏但是,何必如此。她难道还能将楚家送给宝姐儿的东西扔了出去不成。

    如果不是楚氏,还能是谁?

    最近因着齐律之事,谢老夫人承认自己确是有些草木皆兵。

    如果谢珂一开始便辩驳,谢老夫人倒是会认为她与此事有关,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

    即未做过,为何受了她的数落?果然,谢珂这才轻声道。“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一句话,让谢老夫人余下的几分怀疑和怒意都瞬间散了。

    这个丫头啊,便是再气她,可她也有办法让她气不得,怨不得……谢老夫人觉得对上谢珂,她便是全身是力也无处去使。“你啊?你倒是告诉祖母,这方子中为何有几味价值千金的药,可你奶娘去药铺抓,只几钱银子人家就将价值千金的药照这方子给你抓全?”终于,谢老夫人将一切说了出来。

    谢珂脸上难掩惊讶。

    她是真的惊讶,怎么竟然有这种事?她以为不过是张寻常的方子罢了,怎么竟然价值千金。

    谢老夫人话音落下,最惊讶的还不是谢珂,而是程氏。这方子可是她亲自去寻郎中所写,药也是她亲自抓来,亲自煎好递到姐儿的手上。

    全程她都不假她人之手,这方子怎么会出了问题。价值千金?几钱银子……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程氏扑通一声跪地。“老夫人,这与三小姐无关,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方子是奴婢寻了郎中开的,药是奴婢亲自去铺子抓的,便是那药铺,也只是寻常的铺子,奴婢以前也曾去那间铺子抓过药,从未出过这种事。药抓回来后,也是奴婢亲自煎好递到小姐手中的。老夫人刚才所说,委实与小姐无关,只是奴婢……奴婢也着实不知其中内情啊,谁会傻到几钱银子却给了价值千金的药材。还请老夫人明鉴。”程氏说完,一个头磕到地。

    “祖母,不关奶娘的事,这药终究是抓来给我服用的。”谢珂声音依旧淡淡的,并未因程氏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而什么起伏。便是提前叮嘱过,谢珂知道刚才谢老夫人那番话一说,奶娘是一定会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的。

    谢珂己经不想替程氏开脱什么了。

    程氏对她忠心,可确有几分愚忠。虽然进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而且大半时间还是在听谢老夫人数落她的不是。

    可是谢珂己经感觉的出,谢老夫人并不想深究……如果谢老夫人真想借机惩戒她或是与她为难,就不是这般反应了。至于谢老夫人的话,比这难听的她都听过,又算得了什么。

    便是这味药真的价值千金,她也是用的起的。

    在谢珂看来,谢老夫人不过借此想要再次试探一番吧……只是程氏这一开口,谢珂心中暗道了声糟糕。刚才她一句话己经谢老夫人的意图挡下了,可是此时。果然,谢老夫人闻言一声冷哼,手中握着的茶盏更是哐的一声墩到桌上。

    “原来是你这个妇人.?想当初将你许配给程善才,也是我的一番好意,不想你不念这番恩情便罢了。竟然还这般糊弄姐儿……你便是这般照顾宝姐儿的?胡里胡涂的东西就敢往姐儿手里递,若是喝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便是剐了你都换不回宝姐儿的一片衣角。宝丫头,这样的管事妈妈无论如何不能留,可念在程善才自幼跟了四郎的份上,祖母只贬了她去别庄。若不是因着程善才,便直接让阿莞唤了人牙子进来了。”

    程氏吓得抖成一团,身子瑟缩着,却不敢开口求饶,生怕自己再开口,将谢珂连累了。

    她被罚被贬,宝姐儿可千万莫再出任何事。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程氏不敢开口,一旁的程嬷嬷张了张口,最终也没敢开口规劝,毕竟跟在谢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了,自然得有些眼色。

    老夫人这般大动干戈?莫非……

    谢珂有几分气馁,其实按着她的意思,她这般应对谢老夫人才是最最合适的。

    避重就轻,千万不要与谢老夫人唱对台戏。不管她说什么,认下便是。左右谢老夫人也不能真的伤到她分毫……可程氏不同,如果她再依了自己的心思,恐怕……“祖母,且饶了奶娘这一回吧。”最终,谢珂轻声恳求道。

    谢老夫人并不看谢珂,只是兀自又端起了程嬷嬷给她新换的清茶。

    “祖母……”

    “宝姐儿,不是祖母心硬,只是你看看这个程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寻郎中开个方子,都能弄出这样一摊事来。便是到了此时,这方子为何成了千金方她依旧不知。还留她何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别了

    “祖母,此事定有内情……”

    “自然有内情,没有内情这程氏能用几钱银子买来价值千金的药材。宝丫头既然想知道内情,倒不如将这程氏绑了……想来她很快便会将一切老实招出的。”谢老夫人冷声道,随后唤到身侧的程嬷嬷。“阿莞,你便去唤了丫头拿根绳子来。”程嬷嬷应了,抬步往外走。

    谢珂轻~咬着唇,一时间有些犹豫。

    要不要将她与齐律相识之事招出来。想来这几日谢老夫人便是病中,脑子也没有闲着。

    排除一切可能,最终的答案虽然惊心可那多半便是真~相了。齐律的来访虽然气病了谢老夫人,可谢老夫人素来不是个吃闷亏的,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弄清齐律为何来访,最终却未入谢氏大门。

    父亲谢年和两位伯父,谢老夫人一定再三追问了,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没人识得齐律。也没人招惹过齐律。

    只有她,在楚氏七载,而且最终被楚晔亲自护送回来。而且那齐律竟然隐在楚氏的随从中……所以谢老夫人最终将心思动到谢珂身上倒也无可厚非。之所以将程氏唤来,便是存了这番心思呢。谢珂应对的倒是滴水不漏,可是程氏却是个平凡的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心急之下自暴短处。正被谢老夫人抓在手中。

    程氏吓坏了……

    她胆子本就不大,因早年嫁了程善才,在四房一直人缘不错,丫头婆子们无不敬她几分。

    何况她早年本是谢老人屋里的,对谢老夫人一直心存敬畏。谢老夫人这一怒,一喝,瞬间让程氏不知如何应对。她怕多说多错,不由得抬了眼睛去看谢珂。

    可自家姑娘却没有看她,只是微垂着头。任由谢老夫人吩咐了程嬷嬷去唤丫头拿绳子。

    这是真的要绑了她?要动用家法严刑逼供,可她并不知道内情啊。便是打死她,她也说不出谢老夫人想要知道的真~相。程氏也明白此时自家姑娘也救她不得,她只能想办法自救。不管如何,她还有男人,还有儿子,她不能这般平白无故的被打死啊。

    程氏一个头两个大,脑中迅速想着这件事。

    方子,郎中,药材,银子。会是谁?楚氏吗?如果真是楚氏,也不必这般偷偷摸~摸的啊,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将东西送给姐儿用便是。

    那会是谁?

    突然间,程氏灵机一动。她想,她知道是谁了。

    便在程嬷嬷出了房门之后,程氏缓缓直起身子。她想着,反正谢氏都知道齐律与自家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倒不如将自家姑娘曾救过齐律之事说出。借一借这齐家之势,即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也可以让自家姑娘在谢氏稳住根基。

    程氏实在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害处。

    于是,她望向谢老夫人缓缓的开口。“老夫人,奴婢或许知道是谁了?”“哦?是谁?”谢老夫人颇感兴趣的望向程氏。

    一旁谢珂己经隐约知道程氏要说什么了。

    只是,她能拦吗?

    拦,谢老夫人今天一定不会轻饶了程氏,这是对她隐瞒不报的惩戒,谢老夫人自然不能对她动手,可是她可以轻意处置了她的心腹。

    还可以顺便在她面前扬威,她何乐而不为。换成她,也会在此时出手的。果然,程氏下一句说的是……“三小姐曾于大福泽寺救过重伤的齐二公子,这点大福泽寺的方丈可以证明。想来齐二公子或许念头三小姐的相救之情,暗中做出送药之事也是大有可能的。”

    谢老夫人闻言,眼神猛的一亮。

    竟然有这种事?“你所言可实?”“奴婢自然不会乱说,老夫人可以亲自问三小姐。”谢珂便是轻叹气都嫌多余了。

    她倒不至于怪罪程氏,只是……此话一出,必定后患无穷啊。

    最终,谢珂在谢老夫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缓缓点了头。“……确有此事。”

    终究,没有瞒住啊。自然,世上没什么秘密是可以瞒住一世的,谢珂倒也没奢望这事能永远瞒着谢老夫人,只是这事情暴露的时间比她预想的早了些。她一时倒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了。

    随后,谢珂吐字清晰的将如何救下齐律,大福泽寺又如何将这恩情铭记一字不落的说给谢老夫人听。

    与此同时。

    依旧是那间开价最高的客栈房间。

    齐律微拧了眉,望向贺章。“被发现了。”声音即轻且平,并不见怒意,可是贺章的头越垂得更低了。是他的错,只叮嘱护卫盯紧谢家那位姑娘,却没想到方子终是暴露了。以至给谢家姑娘惹了麻烦。

    “属下知错。”贺章跪地认错。

    齐律冷冷一笑。

    认错有何用?他并不想再招惹她,只是知道她因照顾谢老夫人而连熬了几晚上,心中似乎有根弦突然有些发涩,于是暗中布置,并不求她的丝毫回报,只想着她既然是因他惹怒了谢老夫人而受了牵连,他便负责将她的身子调养好便是。

    一报还一报的事罢了。

    只是……终究还是累了她。

    “……回京记得去领罚。现在持了我的名帖,亲自将药材送到谢氏。便直言是报答谢家小姐救命之恩。”

    贺章听齐律说到回京领罚后,面上神情一时喜忧参半,听完齐律命令,沉沉一颔首。“是。若是谢氏执意回礼?”“……半个时辰后,动身回京。”贺章的神情变了变,终是露出几分愧色了,原来自家主子并未因谢家那位姑娘而失了分寸。

    可他却疏忽了,以至连累到那位姑娘。

    “属下知道如何回应了。待回京后,属下自去领罚。”齐律望了一眼贺章,自顾自出了门。

    骑在马上,回身遥望谢氏的方向……这般如雕像般足足一刻的功夫,齐律调转马头。‘驾……’轻喝声渐渐远去。

    别了建安,别了……那个姑娘。也许,今生不会再见,也许……很快会再见。一切,并非由命运掌握,而是掌握在他的手中。

    且看他,且看他能否留得命在。

    原来师傅说的并不全对,不是无欲则刚,而是……因为心中有着想要的东西,所以才要勇往直前,哪怕他所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首卷终]

    ***

    明天开始第二卷。本文暂设定是三卷。第一卷主要是女主成长,由小到大。第二卷主要就是围绕着男女主角感情了。我说过这是****。大意就是女主重活一世,对于感情,自然知道的比男主要清楚些。

    男主是个行~事无度之人。出身高贵,却命运多羁,前世能成为横行京城的恶霸,今生便能成为痴情一人的孤胆英雄。对于感情,男主是全然不懂的。所以才有调~教一说,其实说‘言传身教’更贴切些。谢谢支持的亲们,还请继续支持,第二卷会比第一卷精彩的。毕竟女主大了能上些船戏了不是……

第一章 贵人

    便在齐律的马跨出建安城门之时,谢氏的大门被叩响。对方自称齐家护卫,给谢氏送来了重礼。这礼,直接送进了谢老夫人院中。

    而那时,谢珂还垂首立在一侧。谢老夫人望着眼前几乎堆成小山的珍贵药材,一时间心情可谓是此起彼伏。

    她怎么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呢,那少年既然便是齐律,便是宝姐儿不知他的身份,可他却是清楚宝姐儿的身份的。他上门……自然便是冲着宝姐儿来的,可恨啊,她竟然没有问清楚,而是直接得罪了那个贵人啊。

    好在谢家还有谢珂。

    便是冲着她曾对那齐律有救命之恩的情面上,齐律也不至于为难谢氏。

    只是……大好的机会啊。若是与那齐律相熟,自家四郎若是想入仕,岂不就是那齐氏一句话的事,还有三郎的升迁……却生生被她所毁。恨啊,谢老夫人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她怎么那时便没动动脑子呢。怎么就不忍一忍自己的脾气呢,便是失些颜面又如何,那可是能换回谢氏大好的前程啊。

    “……宝丫头,想来你说的不假,这齐律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可他这手笔也大了些,这药材……加起来恐怕价钱万金不止了,你亲自给他备些回礼,别让人家笑话我谢氏礼数不周。”谢老夫人最终把主意打到谢珂身上。

    所谓礼尚往来……

    有礼既然有往来。既然知道了齐律的身份,她再寻机赔罪便是。

    她可是谢珂的祖母,难道那齐律还能为难了她?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谢老夫人己经觉得谢氏前途一片光明了。

    宝姐儿救过齐家次子……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她们谢氏虽然不会挟恩以报,不过适当的得些好处也是情理之中。眼下最紧要的便是让宝姐儿莫要和齐律断了往来。哪还有比她亲手准备的回礼更能表明心意的。

    只是,此时谢珂如何还能顺了谢老夫人的心意。

    “祖母,齐家公子既然送来了厚礼,便是偿还了那份恩情。何况大福泽寺的了空长老有言在先,那次之事,不得对外人道。若是透露出去恐怕会惹来血光之灾。齐公子既然送来了这份厚礼,便是表示此事己了……祖母若是执意……纠缠。恐怕弊大于利。”

    这话自然不是了空所说的,不过想来谢老夫人也无法求证。便是谢老夫人派人去求证谢珂也不怕。

    她便不信了空那个老和尚会傻到让她有机会惹祸上身。

    至于齐律的心思……不猜也罢。不管他此时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他最终是否成为恶霸。又与她何干。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建安,隔了几百里。她想这一生,恐怕自己都没机会见到他了。这样,很好……

    果然。听了谢珂的话,谢老夫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怎么会这样?这便算还了救命大恩!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可谢珂一口一个了空,让谢老夫人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何况那血光之灾……既然是了空所言,那自是不会做假。

    大福泽寺虽然素来关照谢氏。

    可是谢老夫人每次登门都被会被了空拒之门外,按了空的话说,他是出家人,早己尘世无缘。只是大福泽寺创寺主持有训,要照抚谢氏。他自会尊从前辈遗训,只是旁的深交。不必了。

    所以对于谢珂每次去大福泽寺都能与了空见面,谢老夫人是即欣慰又有那么几分不甘。

    她今天实在受了太多刺激,情绪也是大起大落。知道谢氏终是与齐氏失之交臂,谢老夫人脸上遍布颓色,挥手示意谢珂主仆可以出去了。谢珂屈身行了福礼,程氏则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颤抖的从地上爬起来。“祖母好好休息,孙女先告退了。”谢老夫人又挥了挥手。

    谢珂这才转身携了程氏离去。

    主仆二人走到廊下,正碰到程嬷嬷回转。

    刚才唤人拿绳子不过是谢老夫人支开程嬷嬷的借口罢了。谢珂是个聪明的姑娘,自然明白程嬷嬷确是一心为她好的。

    她不由驻足。笑着给程嬷嬷行了一礼。程嬷嬷笑着受了,复又给谢珂回了礼。这二人一来一往的又有什么深意……“多谢嬷嬷。”谢珂与程嬷嬷错身之时轻声道。程嬷嬷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她一生没有子女,谢珂,便如她的亲孙女般。

    相比旁的几个或木讷良善。或工于心计,或性子平滑的几个姐儿。

    只有宝丫头,显得即不过份愚善,人虽聪明却非满腹心计,性子亦是动静之间,还生了这么幅好相貌。真是让她不喜欢都难。何况还是个极聪明,极伶俐的……怎么老夫人就看不到小丫头这身优点呢,偏生揪着她的出身不放。老夫人便想不透‘两好合一好’的道理吗?她若是掏心掏肺的对宝姐儿好,小丫头自然会明白,会感激,会回报同样的好。可是像现在这样……

    高兴了便将小丫头招到身边摸~摸头。不高兴了便唤到近前数落一番……

    遇事还未查明,便先想着责难……

    她便是宝丫头,恐怕对老夫人……也着实亲近不来。

    不过她一个做下人的,也只能寻机劝一劝老夫人。只盼着宝姐儿是个大度的孩子……是个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回院子的路上,谢珂始终沉默着,程氏有些摸不清自家姑娘的心思,是不是她刚刚所为让姑娘为难了,失望了。“姐儿,奴婢没用,姐儿明明吩咐不要随便开口,可奴婢还是……”程氏斟酌着开口,虽然她不觉得将谢珂曾救过齐家公子的事说出来有什么不妥,可终究这不是姑娘吩咐的,而是她为了保命所以开了口。

    谢珂摇摇头。“不是奶娘的错。奶娘不必介怀……”谢珂是真的没有责怪程氏的意思。

    在那种情况下,便是程氏不开口,也许她也要将事情说出来的。她总不能眼见着谢老夫人对程氏动手。

    只是,谢珂担心此事终是后患无穷啊。

    “姐儿不必安慰奴婢,四爷曾和善才说过,奴婢最大的毛病就是经不起事,一遇到事情便乱了心神,刚才就是如此……姐儿还是把奴婢谴到别庄吧。”

    “奶娘,此事真与你无关,老夫人之所以唤了你去,便是打定了主意要逼一逼我的。便是奶娘你不开口,我也是会开口的,总不能做了好事还要背黑锅吧,左右齐家势大,老夫人不敢招惹。其实这样也好,咱们也算是有了个强硬的靠山,以后老夫人行~事恐怕要再多几分顾忌了。”程氏拧眉想着。真的是这样吗?“姐儿说的是真的?”“自然,我诳骗了你做甚?”程氏终是长吁一口气。

    “原来姑娘早就打定主意了,奴婢还以为自己坏了姐儿的大事。这下好了,奴婢就放心了。姐儿,总归是奴婢不好,听了老夫人的话,奴婢便觉得双~腿发软。奴婢实在无用。”程氏很是自责,觉得自己拖累了谢珂。“奶娘这样便很好,哪里无用了?院子里的事可全指望着奶娘呢,奶娘可不要胡思乱想。”谢珂柔声安慰着。程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主仆二人还未进院子,水青便一脸急切的迎了出来。

    “小姐,那个许氏来了,还抱着怜姐儿。”对于许氏进门,四房所有的丫头婆子们都同气轻枝的很。

    那就是不把她当一回事。

    何况四爷也只是让许氏住在最偏僻的一个小跨院里,那是摆明了接进来当妾室的,便是死皮赖脸的给爷添了个女儿又如何?

    整个谢氏谁不知道四爷只有姐儿一个独女。

    现在便是多个怜姐儿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好在那许氏倒有几分自知之名,悄悄抱了那孩子入府,倒也没惊动旁人,她自己带了两个丫头进府,倒是连服侍之人都不必安排了。程氏也是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不去理会那小跨院。只吩咐每日送去一日三餐,好歹那孩子……程氏自然是知道孩子的身份的。

    只是这事却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佑哥儿察觉的。所以程氏只当不知,对于许氏……如果当年不是她,四奶奶何必与四爷置气,何必气怒攻心一病不起,最终丢了性命。

    对许氏,程氏是暗恨在心。

    不过左右是四爷接进府里来的,只要那许氏不惹事,程氏便只当院中没她这个人。

    至于姐儿曾说会去给许氏‘请安’。那不过是场面话罢了,自家姑娘什么身份,那许氏什么身份?

    劳自家姑娘去见她,她也配!

    那许氏己经入府数日了,倒一直安生的很,怎么今日却抱了孩子前来。

    “姐儿,奴婢去打发了她。”

    程氏冷声请命,谢珂点点头,兀自向屋子方向迈着步子。许氏,许清,那个被父亲所救,最终惹得父母失和的女人……

    想见她?谢珂便是连冷笑都懒得奉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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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炮灰

    第二章炮灰

    谢珂不知道程氏如何打发那许清的,这些她不操心。便是父亲怪罪,她也有话可说。何况以谢珂对父亲谢年的了解,他必不会说她半句重话。果然,当晚谢年回来陪着谢珂一同用晚膳,只是将午后谢老夫人请了他去,将齐律之事与他相商。

    他坦言自己早己知道,之所以未告诉谢老夫人,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何必挟恩以报?

    谢老夫人自然不满意,可事己至此,也是无可奈何。

    至于许氏之事……谢年在离开前,只淡淡道。

    他会吩咐许氏,不会让她再来打扰谢珂。谢珂笑着点了头,谢年望着谢珂的笑,心中即甜且涩,谢珂的样子像亡妻多些……如果妻子尚在,此时他们也该儿女绕膝,也许宝姐儿早有了弟妹,也许此时几个孩子在他面前打闹,而妻子则一脸宠溺的含笑望着。

    也许……谢年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酸意压下。

    “你早些安歇吧。你祖母那里不必担心,她不会再寻你麻烦了。”谢珂柔声道了谢,送走了谢年。

    以前谢珂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嫡女比起谢玉来有什么优势。

    可此时她却是无比的清楚。她是嫡出,她的母亲是望川楚氏的独女,她有门有势力的外祖。而且今生她还得了外祖母和几位舅舅的欢心,这些于她来说都是强有力的外援。如果她像前世那般,在谢氏默默无闻,谢老夫人想怎样拿捏她便怎样拿捏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那时她觉得自己虽是嫡出,可却还比不得谢老夫人宠爱的谢玉那庶出之身。

    却原来,是她错了。

    嫡出只是根基,而受宠和强援才是支柱。三样俱齐,便是想不金贵都难。前世如果自己这般对待许氏,父亲或许会斥责她,便是谢老夫人,恐怕也得念她一句不懂规矩。

    可是此时她对许氏不闻不问,父亲却将错怪到那许氏身上。

    因着她的尊贵,越发衬托的那许氏卑微。所以许氏与她之间的差距如同沟壑,没谁会觉得她该去看那许氏脸色,甚至去关照在意那许氏。

    这便是嫡出受宠之女的矜贵。

    谢珂不由得感慨,上一世她竟然以嫡出之尊,活成那般破落样子,现在想来真是把脸丢尽了。

    谢珂早早歇下了,今日与谢老夫人一番对峙,虽然不伤身,却伤神。何况还有那齐律之事……她得好好想一想。

    同样的夜,谢年如过去七年那般……更准备的说,快八载了,很快便要到谢珂十四岁的生辰了,过的真快啊,一转眼,妻子离开他己经这么久了,久到便是闭上眼睛,他竟然己想不起妻子的样子。谢年有些伤心,又有些黯然,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除了女儿,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便是有再多的银子,亦买不回自己曾经的快乐。

    他当年,怎么便不知道珍惜呢。

    竟然还曾在心底龌~龊的想过享那齐人之福。这便是老天对他贪心妄想的惩罚吗?

    此时谢年满脸颓废,脸上再无在谢珂面前时的浅笑,他用手肘撑着头,一手执壶,将酒斟满,然后仰头灌下。再斟再饮。

    所谓一醉解千愁,妻子定然是怪他了,这么久了,她却连他的梦都未入过,是不是只有醉死,才能看到她……只是这么多年了,便是想要醉死都是极难的。不知过了多久,谢年喝得眼前有些朦胧,可他的神智却十分清楚,妻子刚病逝的那一年,他几乎日日醉着,便这样醉着醉着,倒将酒量练了出来,所以便是今晚喝了不少,可也只是眼睛有些发晕。

    所以书房门被缓缓推开时,他己然十分的清醒。只是眼睛却半眯着,一幅朦胧的样子。

    随便,有淡香近前。

    是女人的香气,而能进他书房的女人,而且还敢带着一身香气进他书房的女人……整个院子还能有谁?说不失望是假的,便是时隔快八载了,谢年也不后悔当年出手相救,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若是知道救了许清,会让自己失去妻子。

    他在救下许清的那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心软的将她留在身边的。

    果然,下一刻,柔柔的,仿佛带着无限委屈的声音在谢年身侧扬起。“四爷,四爷……”

    声音娇~媚,倒不似一个年近三旬的女子所以发出的调子。

    谢年身子有些发软,可是心中对于许清的厌恶却越发的明显起来。在接她进府前,他己把话与她道明……

    一切只为了孩子,让许清不必再对他抱着丝毫奢望,他不会接受她,若她觉得如此安排委屈了她,他可以帮她寻个普通人家。可是许清拒绝了,她说这些年一直在等他,便是不能与他做对恩爱夫妻,只要能进谢氏,能偶尔看到他,她便心满意足了。

    最终,他点了头。

    只是显然,许清并不只是偶尔见一见他便能满足的。

    谢年不动声色。许清似乎有些踌躇,不过最终还是走上前来。随着香风渐近,谢年微蹙了眉头。

    许清一见,不敢再上前,可是她等了数天,才等到这个机会。

    程善才不在,又赶上护卫换岗,她这才溜了进来……面前这男人可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几乎耗尽了她的青春,才能让她离得这样近,一臂,只有一臂的距离了。她想自己再接再力,一定能离他更近。

    只是,她己经三十岁了,女人的容颜能得几日红。何况这几年她日子过得艰辛,便是连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双纤手也变得粗糙,便是摸一摸谢年抱给她的小丫头,都能把小丫头的面皮磨的通红……她这双手,她这年纪,还有她这越发苍老的容颜,都让许清觉得不甘。

    她等了谢年近八年。

    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另嫁,如果她甘心另嫁,这几年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她是一定要进谢氏的,不仅要进谢氏,她还要给谢年生个长子……

    那样,她也算有了依仗,再不必受苦了。这辈子,她便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以前她倒是觉得情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情,便是吃糠咽菜她也心甘。

    可受尽了苦后,许清才知道银子的好。在银子面前,那些情啊爱啊才是虚伪的,能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才忍气吞生的入了谢氏,哪怕整个谢氏没有一个人看的起她。便是一个婆子丫头都敢给她摆脸色,她也忍下了。

    只要她能得到谢年的欢心,只要她能给谢年生个儿子。一切的隐忍都是值得的。

    只是她进府几日,谢年都未登过她的院门。这让许清有些急,再加上今日~她亲自去见谢年那个宝贝的女儿……她姿态放的很低,甚至抱上了才满月的怜姐儿,可是谢珂却只派了个管事妈妈来搪塞她。她怀里的孩子好歹是谢氏的五小姐啊,谢珂便是谢氏嫡女,是不是也太过目中无人了。这事终究刺激到了许清,她越发的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她年纪越发的大了,若是再生不出孩子,恐怕这辈子她都别想当母亲了。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她打听过,这几年谢年身边都没有女人。便是连个暖床的丫头都没有……

    许清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这样隐忍,他便是再喜欢那个楚氏,可她也死了快八年了。难道谢年想一世便守着个死人过活。

    再说她早己算是谢年的人了,与他再续前缘本就是份内之事。所以许清来了……

    可是……许清左右看了看,最终眼睛定在了书房窗下那个矮榻上。随后一咬牙,硬是跨过了这一臂的距离。她想将酒醉的谢年拖去那里,然后……酒后乱~性不是很正常的吗?几年前她和他的那一次便是如此。

    只是一个办法不能用两次,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谢年便因那一次的放纵,失去了最爱的妻子。他如何能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便在许清靠近他的瞬间,他猛然睁开了眼睛,便那么死死的望着许清。

    许清显然是被吓到了,‘啊’的一声后退一步,随后有些慌乱的故做娇羞。“四爷,您没醉啊。清儿还怕您醉了,想扶您去榻上歇一歇呢。”

    谢年笑,冷笑。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便是心软。

    当年心软救下了许清,又心软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然后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爷……”许清让自己极尽温柔之能事。所谓百炼钢化成绕成柔,她但不信柔能克刚这话有错。只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这句话自然是没错的,可前提是,这个温柔的女人,得是男人的心爱之人。显然,她不是。

    “谁准你进来的?”谢年冷声道。

    “……清儿是看屋外没人,所以……”“所以你不清自入。许清,这里是谢氏。你多说一句话,没准便丢了小命。多走一步路,也许第二日便发现自己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了。别做傻事,这是忠告。你回去看怜姐儿吧,以后不准跨进书房半步。再不准……去扰宝姐儿。”

    许清咬着唇,一脸的委屈。

    她好歹是谢年的妾室,按礼谢珂该唤她一声‘姨娘’的。她主动去见谢珂,她避而不见便罢了,竟然还让谢年这般斥责她。

    “四爷,宝姐儿……”“闭嘴,宝姐儿也是你能唤的。滚出去……”谢年终是怒声喝道。

第三章 挟恩

    许清怔了,呆了,傻了。

    从他救下她开始,谢年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便是几年前质问她时,也没见他表情这般吓人。她当年确实用了些心思,她没想到他的妻子一病不起,她只是想着,她己是他的人了,难道还能嫁给别人。她知道自己出身低微,谢氏这样的人家又哪里是她想进便能进的,可她只要有个容身之处便好,哪怕是下人住的柴房都行,她的要求如同她的出身一样卑微。

    她实在没想到不过一句妄言,竟然让他失了妻子。

    从知道他的妻子病故那一刻起,许清便知道她今生若想进得谢家门,恐怕是奢望了。

    可她清白己无,又怎么还能奢望嫁个疼她的夫君,她只有他。哪怕他从那之后再不看她一眼。她留在了建安,她住草棚,她替人浣衣浆洗,她看尽世人脸色。她从双十年华苦熬到现在。她以为老天终于眷顾了她,谢年终于来看她,他望着她,目光有些深沉,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从来看不透他。

    可她能看出,他的目光中隐隐有几分怜惜。

    她知道,那仅有的几分怜惜便是她的未来。他告诉她,可以接她入谢氏,可他能给的,唯有衣食无忧。

    他给不了她别的。他还说,如果她不愿,他可以给她寻个人家,可以风风光光将她嫁出去。以前的一切,他都既往不咎……她等了他这么多年,怎么会点头。能进谢氏,于她己然是奢望,她哪里会拒绝。衣食无忧已经是极好的了,总好过她住草棚,三餐不济。

    见她点头,他沉默良久,最终告诉她。

    让她进谢氏,还有旁的条件,隔天,他便抱来了一个孩子。小小的一团,不过才出生几日。眼睛只能勉强睁开小小一道缝隙。许清大惊,虽然心中急切的想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值得他这般大费周折的安排,原来,接她进谢氏,不过是为了这个孩子。

    这是谢年的孩子吗?

    可若真是他的孩子,他至于这般费尽心思的布置吗?他大可以堂堂正正将孩子接进府中……可若不是,他更是犯不着这般安排了,还让这孩子姓了‘谢’一个谢字,己经注定这孩子一生衣食无忧了。

    她有些吃味,可是聪明的选择闭口不问,然后二话不说的将孩子接过。

    她告诉自己,便当这孩子真是她生的,只要她对这孩子好,谢年总会感念她的,哪怕丝毫也是好的。

    只是,时间将一切美好的幻想都打破了。她被一顶小轿抬进谢氏,直接被送到了那个小跨院。

    正房并着两间耳房,便是她能看到的全部了。没有服侍的丫头,没有打扫的婆子,甚至院子中连个小灶台都没有。

    她的一日三餐,全靠婆子送到门外,若是那婆哪日有事或是忘记了,她便要饿肚子。这便是她等了多年,盼了多年想要过的日子吗?好在入府前,她用谢年给的银子买了两个丫头,要不入得谢氏,恐怕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哪里是人过的?

    还有谢年抱给她养的那个孩子,她以为便是不来看她,孩子,谢年总要顾忌几分吧。

    却不想整个谢氏似乎没谁在意那个孩子,哪怕那孩子是谢氏名义上的五小姐。她忍了数日,这才不得不走出院子,没人拦她,也许谢氏觉得派个人看着她都是浪费吧,毕竟以她的出身,能入谢氏,但该满足了,又怎么敢在谢氏内宅乱走惹事。

    她想见谢年根本不可能。谢氏多数时候都歇在外院,她自然是出不了垂花门的。

    她能求见的,唯有谢珂。

    可是谢珂院中一个下人便将她轻易打发了……她这才下了狠心,想着无论如何要见到谢年,她算是想明白了,若想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唯有替谢年生下长子。虽然她进谢氏时间不长,便也让丫头打探出了些消息,整个谢氏内宅皆由谢老夫人掌管。而谢老夫人的心病,便是四爷无子。

    这让许清看到了希望。

    她便趁着今夜谢年来看望谢珂,用了手头所有的积蓄,买能了内院看门的婆子,这才尾随而来。自然,婆子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哪个院里的,因家中有急事要连夜出府……

    “四爷,清儿没什么所求,只求爷,怜惜清儿一番。清儿年纪不小了……也不敢奢求爷的宠爱。只求爷……给清儿一个报答爷的机会。让清儿服侍爷……”许清红着脸道,她便是出身卑微,可这种事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总归是很难堪的。

    如果今日~她被赶了出来,以后便不要妄想再有机会了。

    她手中的银子也所胜无几了,再也没法花银子支使手下丫头办事了。

    许清这番心里挣扎谢年自然不知,他也不屑知道。如果是几年前,他或许会被她的‘柔弱’迷了眼,可是今时今日。“……有些我不想重复,出去。”谢年敛了眉眼,再不屑去看许清。许清咬着唇,直咬得满口的甜腥味道,这才柔声道:“爷,清儿所求真的不多,清儿只想报答爷,清儿知道老夫人一直盼着爷能有个承继香火之人,爷曾救过清儿性命,清儿便是为爷赴汤蹈火也是甘心的。清儿愿意……愿意替爷……”

    许清何用,谢年如何还能不懂。

    他觉得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许清这人几年前只会暗中用些小心思。不想过了几年苦日子,非但没让她学乖,竟然还变得这般贪得无厌。

    谢年觉得恶心。

    当年自己怎么就……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谢年连眼神都懒得奉送给自认一脸媚惑的许清。只扬了声唤了程善才。

    书房门被很快推开,看到许清,程善才眼神一沉。

    “爷,有何吩咐?”“把怜姐儿抱给你媳妇,便说辛苦她了。”程善才并不多问,凝声回了是。转身便向外走,许清这时是真的傻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若是谢年让人把怜姐儿抱走了,她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爷,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一定好好照顾怜姐儿,奴婢再不会……痴心妄想了。”

    谢年起身离去,连看都未看许清一眼。

    许清的身子终是颓废的软倒在地。

    她心中隐约知道,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孩子第二天一早谢珂洗漱时被婆子送了来,只说四爷的意思,以后孩子便由程氏来带。程氏接过孩子,望着这小小的一团,一脸的为难,她不由得望向谢珂。“姐儿,这可如何是好?奴婢这把岁数了,还怎么带这么小的孩子?”稚子无辜,虽然想起这孩子的母亲,程氏便像吞了只苍蝇,觉得那惜玉根本就是丢尽了女人的脸面。这可孩子好歹身子里流着谢家的血……何况己经满月的孩子,渐渐长开了些,小~脸白~嫩嫩的,一双眼睛眨来眨去的,好似闻声而动的样子。倒也有几分讨喜。

    撇开惜玉不谈,程氏倒挺稀罕这孩子。

    “既然是父亲安排的,那奶娘便多费心吧。至于孩子的奶娘,再去寻一个吧。只要人本份干净,旁的不必在意。”程氏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何况相比之下,她宁愿自己受些累,把这孩子交给那许氏带,那才是件真正恶心人的事。

    谢珂探了头去看怜姐儿,小小的一团,自然而然的,谢珂脑海中便浮现出女儿瑛姐儿的样子。这孩子,生的比瑛姐儿小时候要壮上几分。她记得瑛姐儿刚落地时,小小的一团,为此权母没少在背后说她不是个旺夫的,便是勉强生个孩子,也随了她,一幅体弱样子。

    谢珂突然有些心浮气躁,不想再在孩子的问题上打转。

    “即如此,奶娘便辛苦些吧。这孩子还是奶娘带在身边吧,留在院中着实不便。奶娘若是分身乏术,便让丛蕊和雨卉在一旁帮衬着。”

    程氏赶忙摇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自家姐儿好像不喜欢怜姐儿啊。

    不过程氏转眼一想也便释然了。

    自家姑娘什么出身,怜姐儿什么出身。这怜姐儿来到世上,于谢氏来说,根本就是个累赘,是对谢氏门楣的亵渎,自家姑娘不喜也是常理。“那倒不必,奴婢马上让善才去寻个合适的奶娘,有奶娘照顾着,也不必奴婢出什么力。只是恐怕以后奴婢来院里的时候会少些,姐儿莫要怪罪。”谢珂点头,目送着程氏抱着孩子出了院门。

    谢珂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不喜怜姐儿,一个人是无法选择出身的,所以千错万错都与怜姐儿无关。

    她只是……

    越来越觉得自己前途未卜了,亲事没个着落她倒是不急。可是那齐律……总归,像根刺似的,哽在谢珂喉间。

    她派人去给小舅舅送的信也不知道小舅舅有没有收到,什么时候能回复?她现在很思念楚晔,在楚氏生活了七年,其实她最常见的是大舅舅和二舅舅,可是在谢珂心中,和小舅舅楚晔才是最亲的,便是生了一模一样脸面的三舅舅,谢珂也始终觉得有几分生疏。

第四章 不舍

    第四章不舍

    很难理解,同样的脸,只是衣袍不同,换了幅神情,怎么给她的感觉相差那么多。

    很快便要到她的生辰了。

    转眼,她回谢氏己经一年了……也就是说,她己经一年没有见到小舅舅楚晔了。回想这一年在谢氏发生的事,怎么一个‘累’字了得。想着她还继续过这样的日子,谢珂有些气闷。可也知道她无处可逃。除非她嫁人……

    可是她的婚事似乎也成了难题。

    不仅谢老夫人为难,便连父亲谢年似乎也颇为担忧。倒真应了那句高不成低不就了。未来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只是与上一世比起来,已经是云泥之别了。怜姐儿交给程氏后,据说许氏来闹过几次,不过守门的婆子自然有办法在不惊动谢珂的前提下将许氏打发了。

    对于许氏,谢珂连看一眼的**都没有。

    她倒不至于将母亲的死全部怪责到她身上,不过想到母亲的死终究与那许氏脱不得干系,谢珂还是不想被她污了眼睛。

    便这样又过了月余,眼看着谢珂生辰将至,可是相比谢珂的生辰,眼下最大的一件事是谢芸即将出嫁。谢芸是谢氏的长女,虽然谢大~爷是庶出,但谢家长女出嫁,谢老夫人还是很在意的。为此专门请了婆子教导谢芸成亲礼仪,又吩咐府中绣娘给谢芸置办了一年四季的衣裙。最后又大方的给谢芸添了几抬嫁妆。

    谢芸最近埋首在院中绣着嫁衣,很少来寻谢珂了。不过比起上一世,谢珂觉得如果谢芸能嫁个好人家,便是少看她两次也不算什么。有时间她去看谢芸便是。

    想起上一世,谢芸那一身挑红的褙子,里面却是瘦骨伶仃的身姿。可此时,她恬静的坐在绣架前,一边轻声开口与谢珂打招呼,一边不忘穿针引钱……“宝妹妹怎么来了,你可是稀客。你先候我一会,我这里马上便好。”

    谢珂凑上前去,望着谢芸针下那几乎要活过来的戏水鸳鸯,不由得取笑道。“芸姐姐,你这鸳鸯绣的可真漂亮。姐夫若是看到了,一定会觉得娶到你实在是天大的幸运。”“小丫头,贫嘴。王氏还缺了会绣花的不成。”“……自然是不缺的,可是姐夫稀罕你啊。自然觉得你哪里都是极好的……”这话说的谢芸直接红了脸。

    “你个丫头也不用得意,你马上满十四了……”言下之意,谢珂离嫁人也不远了。

    谢珂今天来本就是和谢芸逗趣的,自然不会被她几句话斥退。“这不离及笄还远的很呢,何况我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也许祖母想多留我几年呢。没准我出嫁的时候,我的小外甥都能喊姨姨了。”谢芸小~脸不由得又染上了一层绯色。她觉得今天宝姐儿的话尤其放肆,可又觉得她们姐妹这样真好,可以互相揭短,可以随意调笑。她自然知道宝姐儿是真心希望她过的幸福,而她也是真心希望宝姐儿能嫁个好人家。

    她和谢珂,虽然不是亲姐妹,可胜似亲姐妹,不像她和玉姐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倒也亲热。可她一个不小心,恐怕便会被玉姐儿算计了去。

    那日落水之事,当时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来恐怕不仅仅是意外那般简单,不管真~相如何,她也不打算追究了,就如宝姐儿所说的,这算是姻缘天定……如果没有落水之事,她或许还嫁不进王氏呢。王家二表哥虽然不如大表哥在盛名在外,可她谢芸不管是出身还是长相,都有些差强人意,能嫁给二表哥,于她来说,己是极好的了。她没什么好埋怨的。

    只是她出嫁后,玉姐儿会不会转去暗害宝姐儿。

    “……宝姐儿,你以后提防玉姐儿些。她那人心眼多,你可万不要被她蒙蔽了。”

    谢珂闻言,猛的抬起头来,倒把谢芸吓了一跳。“我没有诋毁玉姐儿的意思,只是……总之你小心些。别被玉姐儿算计了。”

    谢芸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说,己是极难得的了。谢珂不是不相信谢芸,相反的,她是太意外了。她还想再次提醒谢芸呢,谢芸嫁人后,转过年来谢玉便要出嫁了。以谢玉的性子,谢珂可不觉得她会老老实实的嫁人。所以她来提醒谢芸,小心谢玉在她出嫁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可没想到谢芸却反过来提醒她。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同姓谢,是同族姐妹,本来应该互相照应的。可是玉姐儿……总之,她那人脸上虽然总在笑,可是心里想什么却没人知道。总之,你以后要小心,别傻傻的被她坑害了。你可是咱们谢家的嫡女,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让四叔,让祖母怎么受。宝姐儿,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谢芸说着说着,竟然落了泪。

    谢珂也觉得心里发酸。

    谢芸舍不得她,她何偿舍得谢芸。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这一世,谢芸嫁给王家次子,再不会像上一世那般落魄,那般毫无生气。

    她该替谢芸高兴的不是吗?

    “我自然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好好的和王睿过日子,好好的给我生几个小外甥,然后好好的让玉姐儿看着你们夫妻恩爱。”

    谢芸重重点了头,若是以前,谢珂这样说谢芸自然会觉得谢珂心眼小些,容不下谢玉,可是谢玉这段时间总是阴阳怪气的,而且背地也没少编排谢珂,谢芸反倒觉得比起谢玉来,谢珂才是真的大度。

    谢芸放下针线,姐妹俩坐在一处亲~亲热热的说起了体己话。

    直说到日头西垂,谢珂才起身告辞。谢芸起身相送,只是待二人出了房门,看到廊下站着的那人。

    不由得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谢芸开口。“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了?也不让丫头禀一声。”谢佑扯了扯唇。“你们姐妹在说话……我也没什么要紧事,来给母亲请安,母亲说宝姐儿也在,便想着问候一声。”谢佑这话说的十分的没底气。

    谢芸叹气,自己这个哥哥啊着实不是个坏人。

    可有时候好人做起事来,比起坏人更让人生气。就像惜玉那件事,几乎闹得人尽皆知了。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她这大哥竟然也敢跑了出去,好在最终在天亮前回了府,再加上嫂嫂大度,并未深究,若是嫂嫂闹起来,事情可如何收场。

    现在口说没什么要事。可如果他没事找宝姐儿,何必等在廊下。

    “我也很久没见哥哥了,正好和哥哥说会话。哥哥稍等,我送一送宝姐儿。”“……天要黑了,还是我去送宝姐儿吧。你还是呆在屋里吧。宝妹妹,请。”谢芸望着谢佑,跺了跺脚,终是一气之下转身回了屋子。

    闹吧,闹吧,不闹得家无宁日自己这哥哥不会回头的。那倔强性子,真是八匹马都拉不回。他找宝姐儿能有什么事?一定是问那惜玉。

    谢芸并不知道惜玉和谢佑的事早己捅到谢老夫人面前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那位嫂嫂姜氏是替佑哥儿瞒着的……却不知姜氏素来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让自己受委屈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的。何况正好借此事看一看谢老夫人待她的态度,她自然一字不差的将事情全部告诉了谢老夫人。

    终究有些不放心,谢芸正想去和母亲商量一番,不想才掀了帘子,便看到长嫂姜氏己经迈步进了院子。

    对于姜氏,谢芸说不上喜欢,也就不上厌恶。不过想着父母因哥哥娶了姜氏而满脸笑意,想着母亲所说以后哥哥的前程恐怕还需要姜氏相帮,谢芸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柔声唤了句‘嫂嫂。’姜氏矜持的颔首,脸上虽然也挂着笑,可这笑在谢芸看来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亲切。

    “芸姐儿,你哥哥呢?说是许久不见你了,来看看你。”

    “……哥哥刚才确实在这里,只是看天晚了,去送宝姐儿了。想信一会便回来了,嫂嫂不如随我进屋里候着吧。”

    姜蕴微蹙了眉,去送谢珂了……谢珂又不是小孩子,还用旁人相送,何况谢珂身边跟着的丫头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死物。对于自己那个无用的男人,姜蕴己经彻底死心了。

    男人当到谢佑那个份上,若是她,干脆便一头撞死了。

    要学问没学问,要本事没本事,要魄力没魄力……可就是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男人,竟然还敢对她摆脸子。

    便是到了如今……都从未进过她的屋。

    姜蕴越想越气,可是当着小姑子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用了,我便先回院子了……”谢芸送走了姜氏,心中更是觉得不踏实了。要想着派个丫头去看一看谢佑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招手唤了丫头跟在她身后,打算亲自去看一看。她想既然自家哥哥相信宝姐儿,倒不如让宝姐儿再劝一劝他。谢佑虽然打着护送谢珂的名义,可是谢珂如何不得谢佑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待行到园子,见左右无人,谢佑驻足。

    “宝姐儿,我有事相求。”谢珂站下脚步,脸色神情有些无奈,终是挥手示意丫头们退开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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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介绍:
未成想再睁眼竟是儿时旧宅。
那时,她还是谢家最尊贵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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