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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矜贵txt下载     矜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五章 滋事

    而本该疼他的父母,本该与他亲近的兄弟……

    竟然都对他视若无睹。前世他最终变成那样一个无恶不做之人,皆是因此吧……见谢珂应了,齐律唇笑又露出笑意。“你前去望川,一路上多加小心,不过有楚四郎一路保护,你安全该是无忧。”

    “什么楚四郎,要叫小舅舅……”谢珂温柔的提醒。

    齐律点头,好脾气的道:“好,小舅舅就小舅舅,楚四郎,我是说有小舅舅一路相护,你安全定然无忧,看过你外祖母后,你可早些回来,你及笄之时,我会来的。”

    谢珂笑着应了。

    这时,水青在廊下禀道。“姑娘,齐公子带的郎中己经给怜姐儿诊了脉,说有事要禀了姑娘和齐公子。”见齐律点了头,谢珂才轻声应了。帘子被挑起,一个样子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迈步进来,他先给齐律和谢珂行了礼,随后才斟酌着开口。“姑娘,府上小姐的病,乍看上去倒像是受了寒,所以高热不退,可据属下细细验看,似是中了毒。只是这毒并不厉害,许是有人拿了什么东西接触到了小姐,毕竟小姐太小了,大人或许碰到不会有什么,可是小姐便耐不住了,这才起了高热。属下己经开了方子,只要喂上小半碗,高热便能退。小姐不出三日便会痊愈。”

    那人说完望向齐律,见齐律点头,这才告辞而去。

    谢珂却是拧了眉,吩咐水青去问奶娘秋氏,这几日是不是碰了什么东西,或是给怜姐儿添了什么新衣新裤之类的,总之,一定要找出让怜姐儿发病的东西来。

    水青领了差事转向却问秋氏。

    而谢珂则一脸思虑,觉得这事恐怕若不是意外,恐怕是府里又有人暗中寻事了。

    高门大户便是这点不好,一个个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总是要生些事的……好似谢佑,想起谢佑,谢珂不由得在心中叹气。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能让谢佑安生些。一旁的齐律见谢珂一脸忧思,自然很是不悦。

    有他在,她还愁,这不是摆明了是他无用吗?

    其实不用多问,他也大概明白谢珂在愁什么……他这一走,恐怕一年半载二人都不得相见。即己认定了她,他自然得为自己打算,所以谢珂院中动向他自然得想法子知道。

    昨晚似乎谢佑又来了。

    对于谢氏那位长子,齐律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娶了京城姜家一个姑娘。而那姑娘在京城名声不算好,据说性子自小就骄纵,姜氏给她说了几门亲事都未果,最终嫁到了远离京城的谢氏。

    如果那谢佑是个能管得住媳妇的倒还好,可偏生谢佑是个没主心骨的。

    自己都管不住,更别提姜氏的。齐律想的是,他的小姑娘还得在谢氏呆上一年,若是被姜氏欺负了。所以他得寻个法子。“你那族兄,唤了佑哥儿的,好像还没有差事吧。”见谢珂点头,齐律道。“我和这建安的知州倒还有些交情,不如便让他去衙门领个小缺,虽说银子不算多,但好过整日在家游手好闲的。何况我看他也不是读书的料,便是再苦读十年也不见得能有多大出息。”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可是谢珂却觉得他说的没错。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佑都不是个做学问的料。便是年复一年的上着官学,也没什么大的出路。

    倒不如直接去衙门领个差事,然后慢慢升迁着,虽不走仕途,可一样是条出路,当然,这条路必然比寒窗十年,金榜提名的举子们要艰难……可在谢珂看来,却是条不错的出路。

    不仅给谢佑寻了个出路,又能让他有事可忙,不必整日盯着内宅。

    他有了出路,与姜氏关系许会好些,也许他便不会像上一世那般与姜氏最终闹得相见两厌了。谢珂想着还是直接把这事告诉大伯父谢松,若是直接与谢佑商量,恐怕这事多半不会成。她先代长房谢过了齐律。齐律摆摆手,觉得为了这样的小事,小姑娘根本无需和他说谢字。

    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

    说话的功夫,水青回来复命。

    跟着水青一起来的,还有怜姐儿的奶娘秋氏。

    秋氏进了屋,扑通一声跪地,随后颤威威的捧了几个小衣裳出来。说是许氏前两日送来的,秋氏想她是怜姐儿的生母,给孩子送几件衣服倒也在情理之中,便私下里收了。

    隔日便给怜姐儿换上了。却不想孩子因此大病一场。

    除了这几年衣裳,她所吃所用,孩子所穿所用和平日一样。所以问题十有八九便出在几件衣服上。秋氏话音落下,谢珂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因许氏是怜姐儿的生母,所以收了许氏送的衣裳。真当她是三岁孩子在骗吗?

    她的院子是什么地界,许氏若进来如何能避得过院中丫头,可是丫头们却没一个知晓。

    这只能证明,这秋氏是出了院子和许氏私下见面的。这要说偶尔碰到就实在是无法自圆其说了。谢珂不屑和秋氏动嘴皮子,只让水青下去问明秋氏是如何拿到这衣裳的。秋氏随后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扯了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水青便来回复。

    说是秋氏私下里收了许氏几两银子。而许氏的要求也不算过份,只是想让怜姐儿穿一穿她亲手做的小衣裳……

    事情很清楚了,有人寻事,而且是件自寻死路的事。许氏的事不急,自有父亲谢年定夺,谢珂不再多言。

    齐律也不是个多事的,在谢氏,他只要他的小姑娘不受委屈便是。旁人的事,他自是不屑理会。

    随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竟然说了许久的话。

    待水青硬着头皮进来时,芸姐儿的花轿己经出了谢氏大门。齐律起身,说自己该走了,若是晚些,恐怕便要露宿野外了。

    临走前,他将今日带进来的郎中留给了谢珂。

    据他所言,给谢珂补身子的那方子,便是那郎中所似,谢珂既然体弱,他便将那人留下,平日里给谢珂开些滋补的方子,便是无病强身也是好的,齐律即做了决定,哪里容得谢珂拒绝。

    谢珂也便坦然受了,想着府里有个信得过的郎中也是好的。

    高门大户的,总会需要郎中的。如果不是齐律带来的人,怜姐儿的病恐怕还是疑云呢。送走了齐律,谢珂又去看了看怜姐儿,奶娘秋氏自然不在了,怜姐儿由程氏亲自照看着。程氏喂了药,此时怜姐儿睡的很是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倒有几分招人喜欢。

    谢珂看了看,又伸手mo了mo怜姐儿细嫩的小脸。

    这才回自己的屋子。

    不出所料,父亲谢年己经在候着她了。今日谢芸出嫁,谢年本该忙的分~身乏术,无法脱身的。可是听了谢珂派人传来的话,谢年将一切都甩给谢松,自顾自来寻谢珂。

    他觉得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将许氏接进谢氏,未偿不是存了几分对许氏的怜悯。他不爱她,可是她终究等了他数年,人心都是肉长的,谢年想,便给许氏一个衣食无忧。只要她安份,他不介意养她一辈子。只是许氏……

    “宝姐儿,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置?”

    许氏为何暗害怜姐儿已经不重要了,事实俱在。实在没什么好多问的,无非是想借此引起谢年的注意罢了。怜姐儿或许不会有事,如果郎中实在诊不出,也许许氏会想法子救下孩子。可是这行为本身己经极恶毒了,怜姐儿才多大,她便借了怜姐儿生事。

    若是孩子真的被她抱回院中。

    谢珂觉得怜姐儿恐怕会是另一个惜玉。这样的女人,自然让谢珂厌烦。想着一辈子不见才好。不过那许氏终究是被父亲谢年接进府中的。

    “一切由父亲定夺。”她并不想越俎代庖。谢年便因为难,所以才来寻谢珂。随着谢珂长大,似乎越来越持重,处事也十分稳妥。出了事,谢年本能的想问一问女儿的意见。只是谢珂并不相理会这事。

    谢年想了想开口。

    “将她送到别庄可好?”

    谢珂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谢年放下了心,觉得女儿只要不反对就是好的。毕竟那许氏……实在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谢年怀疑自己当年怎么就觉得她楚楚可人?一定是被猪油蒙了眼睛。

    谢年觉得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待芸姐儿婚事过后,寻个由头将许氏送出谢氏便是。

    只是事情再次出了谢珂父女俩的意料,谢年决定好了如何处置许氏,便匆匆去了外院,还有一众宾客要他招待呢。

    而谢珂留在院中,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还不需她来待客。

    只是谢年才走片刻,水青便脸色难看的进来禀道,说是许氏在院外撒泼,一定要见一见谢珂。而且威胁着说,若是谢珂今日不见她,她便一头撞死在门柱上。

    说起这许氏,水青满脸厌恶。说起出身,其实她们当丫头的和许氏也没什么分别,同样卑贱,可是出身低微并不表示不能体面的过活。

第三十六章 出气

    那许氏要给人当妾,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也不会因此低看她,可是她这妾当的却是不知轻重。既然是妾室,就乖乖在一旁守着小院过活便是。

    偏生还当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姨奶奶,觉得整个谢氏都该敬着她几分。

    笑话,便是明媒正娶的姨奶奶,在自家姑娘面前,也上不得台面。何况那许氏不过是一ding小轿从角门抬了进来,真要论起来,还不如她们入府时,好歹是侧门进来的。比那角门都还高了一档呢。

    她闹便闹了,现在竟然闹到姑娘院子外,竟然还用自己那条小命威胁?她真以为自己那条命值钱吗?

    果然,谢珂脸上神情未动,只淡声道了句随她。

    水青脸带喜色的应了,出门去应对许氏。

    今天是芸姐儿出嫁的日子,虽然芸姐儿便是在家,谢珂也不会日日去看她。可是芸姐儿出嫁,还是让谢珂心中生出几分寂寥之感,想着再过一年,也许自己也要嫁人了。

    齐律己经挑好了黄道吉日,便在她生辰的十日后。据齐律说,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日子。

    谢珂笑而不语,这在齐律眼中,便是应了。

    所以她在谢氏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足一年了。她不能反对齐律的话,因为如果明年她不出嫁,转过年来,久未归家的谢老爷子便会归家,而且归家后不过月余,便会染病而亡。

    上一世,便是因此,权氏以她要守大孝为由。将婚事推后三载。

    所以她这一生不想留在谢氏被人笑称无人来娶,便只能点头。其实谢氏有什么好呢?除了父亲谢年,谢珂没什么舍不得的。齐氏与谢氏相比,也许不一定好上多少,或许还不如谢氏。

    可齐律说的清楚。

    他不会让她受了委屈,那少年的话,她竟然相信。

    所以对于谢珂来说。不管是谢氏。还是齐氏,其实都无甚大的区别。只是她不想再背负前世那些骂名的。

    胡思乱想间,水青又掀了帘子进来。这次水青的脸色己是十分难看了……“姐儿。那许氏真是不要命了,她竟然真的撞了门柱。好在婆子们眼急手快,若是真的让她一头撞死。姐儿岂不被人说三道四。我们院子也染了晦气。”

    谢珂放下茶盏,想着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好了。所以这许氏便由着性子在她院外胡闹。

    好在今日芸姐儿出嫁,大家的眼睛都在长房。若是这事被传了出去,她少不得落一个刻薄之名,那许氏便是再不济,也终是父亲谢年的妾室。

    也好。她即想见她,便遂了她的愿。

    她倒要看一看八年前让父母生了嫌隙,最终阴阳相隔的女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国色天香。’许氏被带进来时。谢珂袖了手立在窗边。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谢珂身上,给谢珂周身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黄色光晕。这光亮,几乎刺痛了许氏的眼睛。

    谢珂,谢珂。

    许氏咀嚼着她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在许氏看来,自从谢年妻子楚氏病逝后,谢年之所以不接她入门,皆是因了谢珂。

    谢年g女是整个建安都知道的。

    一定是谢珂不答应,所以这么多年来,谢年才对她视而不见。在许清眼中,谢年是个心软的,是个重情重义的。

    她即是他的人了,他怎么会放任她过那般三餐不济的苦日子。所以一定因为谢珂,一定是。被接进谢氏后,她数次求见谢珂,可次次被她的丫头挡下。最后甚至连看门的婆子也敢公然阻了她进门。

    她好歹是谢年的妾室,按理,谢珂该唤她一声‘姨娘’的,她是谢珂正经的长辈,却连见她一见都难如登天。

    她怎么能心甘,她心中对谢珂的恨意一日日加剧。对谢年也满心是怨,不过她是真的不敢打谢珂的主意,毕竟谢年那么在意谢珂,若是伤了谢珂分毫,谢年怨她可怎么收场。

    所以她想来想去,把心思打到怜姐儿身上。

    那个不知道哪个女人给谢年生的孩子,她其实也是不喜的,没谁喜欢直接给人当娘,何况这孩子还是谢年的,她更是不喜。能用怜姐儿得回谢年对她的在意,许清做的毫不犹豫。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等到明日她自会想了法子让怜姐儿好起来,她便是不喜怜姐儿,可眼下怜姐儿是她的护身符。

    却不想刚才看到程氏送一个男子出门,那人对程氏说,只要一副汤药下去,怜姐儿不出三日便能痊愈。

    许清这才怕了。她出身市井,家里父兄都在江湖上混饭吃,自然知道些稀奇的玩意。她用在怜姐儿身上的便是,不会致命,只会让人发一场高热。她敢对怜姐儿下手,便是笃定不会被人识破,这在郎中看来,更像是染了风寒。

    却不想竟然被人识破了。

    此事即被识破,她私下里送银子给秋氏的事想来秋氏也不可能守口如瓶了。

    于是许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找谢珂,便是败了,她也要见一见这个让她恨了八年的丫头。

    她一直以为谢珂不过是因着出身,所以才敢在谢氏作威作福,便是谢年行事,次次都要顾虑这个女儿。可真的见到了谢珂,许氏却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这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的,便是她打扮的再贵气,也终究少了些什么。也许是自卑吧。而谢珂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便让她心生仰望。

    许氏敛了敛心神,将心中的胆怯压下。这才咬了牙开口。“谢珂,我好歹是你父亲的妾室,是你堂堂正正的姨娘,我只是来见一见你,你便是看不起我的出身,也不该次次让婆子相拦。这便是你父亲所夸的懂事,明理吗?”

    听到许氏的声音,谢珂终于侧了头去看。

    一身大绿的褙子,足上绣鞋绣了大朵的粉荷。

    头上更是簪了三四根金簪。金配绿,绿映粉,在谢珂看来配的那是十分的惨不忍睹。再观许氏那张脸……毕竟年过三旬,年轻时或许还有几分姿色,可是姿色明显更趋于小家碧玉,可这许氏偏生做了大户人家正牌奶奶的打扮。

    总之,谢珂觉得多看一眼许氏,都是对眼睛的荼毒。

    也不知道父亲谢年平日里见这许氏,会不会觉得眼睛疼……被这五颜六色的装扮晃的。

    “哦!堂堂正正?”看了一眼,谢珂便自顾自落坐,只轻声反问道。谢珂的声音其实是属于软糯娇柔的。这几个字也没带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平叙,可听在许氏耳中,却是带了不屑的。

    许氏有心反驳。

    可是这堂堂正正几个字,她还真的担不起。她进谢氏时,只有一ding小轿,而且走的不是丫头婆子出门采买的角门。

    可谢年说的清楚,会让她一世衣食无忧的,所以她是谢年的妾室这点毋庸置疑。

    “……你不就因着我的出身不喜我吗?我只是出身低微,却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倾情于你父亲,宝姐儿,你便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我的了。”许清的颠倒黑白让谢珂不由得冷笑出声。

    “宝姐儿不是你能唤的。你还是称我一声姑娘吧。”

    同样的避重就轻,谢珂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可是许氏却心火大升。不管她说什么,谢珂都一幅不屑的样子。

    为什么?便因当初她的‘情难自禁’吗?她只是想寻个依靠而已,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了。“……姑娘,还请高抬贵手,不要再与我为难了。”许氏按捺着性子道。在许清看来,谢珂不过是仗着出身和那张脸蛋才能在谢氏横行的。

    谢珂根本就是个被惯坏了的,性了骄纵的大家小姐。

    只要她在气势上压过她,谢珂也没什么好怕的。许氏安慰自己。“与你为难?你吗?你还真的不配我与你为难。你不来胡闹,我还正要差人去唤你呢。你既然来了……便把怜姐儿的事好好说道说道吧。奶娘,你来问吧。若是她嘴硬……不秘顾虑,‘问’到她吐口为止……死活不论。”谢珂平静的说完最后又轻飘飘的加上了几个字。

    程氏大声应了,与几个粗~壮的婆子进来,二字不说便堵了许氏的嘴。

    七手八脚把许氏拉了下去。

    终于安静了。

    如果许氏不来,谢珂是真的不打算理会她的,左右将她送到别庄,她再吩咐一声,让庄里严加看管她便是。

    左右不过一日三餐罢了,便让谢氏养她几十年。倒让她尝尝孤身一人自由被禁的滋味。想来该是十分*的……却不想她自己撞上来,还敢在她院门闹着撞柱,即如此,就新账旧帐一起清算吧。

    不过一个从角门抬进来的女人罢了。说她是妾室,都糟~蹋了‘妾’这个字眼。

    之后的事情便十分顺利了。不过半个时辰,许氏便一五一十的招了。谢珂手中捏着许氏的供词,最终决定去看看自己的祖母。至于许氏……便是父亲谢年‘怜香惜玉’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她想,自己也算替母亲出了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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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人心

    第三十七章人心

    见谢老夫人的过程是顺利的,亲切的,祖孙享了天伦之乐的。

    谢老夫人刚把长孙女嫁了出去,虽然是庶出,可好歹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心中也是有几分不舍的。

    便是连一众女客也少了几分招待的热情,于是谢老夫人以身子不适为由早早回了怡和园,回到院了便和程嬷嬷长吁短叹,叹养孙女实在是件糟心事,嫁给别人做媳妇不说,还在赔上大笔嫁妆,这些还不算完,如果在夫家得了尊重还好,也不算丢了娘家面子,可若是不得夫家欢心,爹娘兄弟的还得跟着劳心劳神。

    程嬷嬷一边附和着,一边劝慰着,只道谢老夫人是上了年纪。

    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得哄。

    便在程嬷嬷绞尽脑汁哄着谢老夫人之时,谢珂来了。

    谢珂从楚晔送的生辰礼物中挑挑捡捡,寻了几件金光闪闪的送来给谢老夫人,谢老夫人立时喜笑颜开,她倒不一定多缺这几年金饰,而是喜欢被人惦记的滋味。谢珂记挂着她,这让她觉得心里舒坦,何况谢芸才出嫁,谢老夫人正觉得冷清呢,谢珂便来了,而且谢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单凭谢珂这张小脸,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了,何况再加上那张会哄人的小嘴。

    总之,谢老夫人觉得谢珂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哄得谢老夫人喜逐颜开,谢珂离开前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将许氏的事道出。

    谢老夫人正在兴头上,正觉得自家孙子孙女稀缺呢。嫁了个谢芸,她身边才三个孙女了,玉姐儿转了眼也要嫁人,她身边就只有宝姐儿霞姐儿了,可眼看着宝姐儿和霞姐儿也长大了,也终究要嫁人的。

    这一想谢老夫人觉得自己简直是晚年凄凉。

    孙女少了,谢老夫人终于想起来自己最近还新添了个孙女呢……虽然那许氏让她恨得牙痒痒,可孩子却是儿子的骨肉,许氏她可不认,孩子却是她谢氏的子嗣,她自然是要认的。

    而那许氏竟然狠心到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谢老夫人如何能忍得。

    都没想着问过儿子,谢老夫人直接就将许氏处置了。她不用尽心思想进谢氏门吗?不是宁可伤了自己的骨肉,也要勾~引自己的儿子谢年吗?

    她就如了那许氏的愿,便让她一辈子留在谢氏好了,便是死,魂儿都休想出谢氏。

    至于谢年,便让她看到mo不到。

    最终谢老夫人让人将许氏扭送进了谢氏祠堂,以后的日子,直到许氏断气,她都要留在祠堂中,美其名是看守祠堂,其实就是被永远禁锢在祠堂中了。这可不由了她的心愿吗?只有谢氏族人可以看守谢氏祠堂,这不变相了承认了她的身份吗?只是,这辈子,她休想再跨出祠堂边的那个小院了。

    谢珂觉得谢老夫人这处置真是妙的很。

    每到逢年过节,谢氏族人会去祭奠先祖。那许氏隔着一道门,只能勉强从门缝里望一望父亲谢年。

    这倒真是让她看到mo不到了。

    谢老夫人难得做让谢珂心满意足的事,这件事倒是真合了谢珂的心意,若是如了父亲谢年所想,把这许氏养在别庄,岂不太便宜她了。

    人卑贱不可怕,可怕的是自甘坠~落,在谢珂看来,许氏为了得到父亲的欢心,己经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了,长此以往,便是将她安置在别庄也不能让谢珂放心,现在好了,有谢老夫人亲口关照,想来许氏得守一辈子祠堂了,也算是赎了几分罪孽吧。

    谢珂一身轻松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迎面程氏一脸喜色的上前告诉谢珂,怜姐儿己经退了热,此时正窝在新找来的奶娘怀里大口吃着呢。

    谢珂脸上也不由得带了喜色。吩咐程氏多关照怜姐儿几分。

    程氏应了,这才和谢珂提起今日芸姐儿嫁人的盛况。据程氏说,莲姐儿的陪嫁虽然算不得丰厚,可也有六十六抬。随后又悄声对谢珂说,其实大奶奶只给芸姐儿准备了三十几抬嫁妆,余下那半数,却是王氏暗中派人送来的,说是不给让芸姐儿受了委屈。

    谢珂心想那王家次子倒是个伶俐的,知道以长房的财力恐怕置办不起多昂贵的嫁妆,便自己添了凑数。

    这事倒也不算新鲜。

    男方添嫁妆虽说是让女方长脸面,可男方亲友看到姑娘家嫁妆丰厚,自然也是羡慕男方娶了门好亲事的。不过是左右逢源之事。不管王家出于什么心思,芸姐儿总算嫁的体面。

    一会水青水竹几人也围了过来,主仆几个叽叽喳喳的说的热闹。

    这份热闹直到晚膳时谢年冷了脸进了院子。

    水青几人顿时做鸟兽散,沏茶的,布菜的,总之看上去都十分忙碌。因为丫头们心里可都清楚着呢,今天自家姐儿可是借了老夫的手把那许氏整治了。

    菜布好,谢珂挥挥手,水青和水竹松了一口气,恭敬的行了礼退下。若说起谢四爷来,其实是个好服侍的主子,并不为难下人,只是今日,谢四爷这脸色明显不算好看。

    这种时候,还是由自家姑娘来安抚吧。

    她们还是能避多远避多远吧……

    屋中只有谢珂父女二人,谢珂亲手给谢年布菜。谢珂沉默的往谢年面前的碟子里夹着菜,很快就夹了满满一碟子。

    谢年终于一声轻叹。“女儿,你便那么恨她?”谢年以为自己昨晚己经和谢珂商量好如何处置许氏了,这事便算完了。可是刚刚他竟然接到消息,说是母亲发派许氏去守祠堂了。

    说的好听是守祠堂,其实就是将人圈在祠堂边的小院里。

    一个人便守着那片阴森森的屋脊。白天还好些,入了夜那简直是阴风阵阵,便是大男人也会怕,何况许氏是个弱女子。谢年觉得这处置有些过了,可母亲话说的明白,此事是内宅之事,让他不必插手。

    而最让谢年难过的是,此事是女儿一手促成。

    难道,她还记恨着他,记恨着许氏,恨到恨不得将许氏除之而后快?可是谢年又不愿相信谢珂是个狠毒之人……总之,谢年现在左右为难,即想把许氏从祠堂弄出来,又怕谢珂会因此心中更加记恨着。

    谢珂放下筷子,淡淡的勾了勾唇。

    “恨她?她哪里值得我恨?”谢珂轻声反问,面对女儿的质问,谢年简直是有口难开。

    说一千道一万,事情皆因他而起。女儿便是恨着,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在谢年心中,谢珂一真是个大度的,待人也素来温和,却不想这次却对许氏下了狠手。

    “女儿啊,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与许氏无关。她年纪也不小了,祠堂那地方缺衣少食的,入了夜简直是鬼哭狼嚎,以前去守祠堂的,最多不过几月便会疯了。女儿,爹替那许氏求个情,你便想个法子把她从祠堂弄出来。至于弄出来如何发落,由着你可好?”此事谢年不好插手,因为谢老夫人话说的明白。

    他若是强行插手,惹怒了自家亲娘,事情只会更糟。

    最好的法子便是谢珂出面,在谢年看来,自己这女儿是个有法子的,只要她想,事情一定能成办。

    问题是,谢珂并不想啊。

    这点真的出乎谢年的预料,因为似乎从谢珂回谢氏之后,不管谢年说什么,谢珂都会应,从未摇过头,所以当谢珂郑重的表明许氏的归宿她很满意的那一刻,谢年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像不认识谢珂那般……谢珂觉得有些冷,想着是不是该加件外衫了。

    她可不是前世的谢珂,可不是被人卖了都要替人数银子的谢珂。

    她听得出,那许氏是从心底记恨她的。也许她觉得这些年来谢年都不娶她入门,皆是她这个当女儿的从中做梗呢。

    将这样一个一心一意恨着她,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整出些事来陷害她的女人接回身边?除非她是傻的。

    谢珂懒得多解释了,只将许氏的供状拿出来轻轻放到桌边。

    随后起身离开。

    谢年呆怔了许久才伸手将那张薄薄的纸拿起,随后一字一字的映入眼帘。那之后,谢年脸上的神情简直可以用惊骇来形容。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许氏对自己的女儿竟然存了那样的心思。

    她竟然觉得他没有明媒婆正娶接她入谢氏,是因为女儿谢珂从中作梗,而且当年说谎骗了妻子楚氏,以至他们夫妻嫌隙更深之事,当时他曾追问,她说她当时太害怕了,脑子里一团浆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糊涂的。

    却没想到,多年前,许氏己经存了想要嫁进谢氏的念头。

    想着只要自己妻子死了,她便有了机会,所以借机栽赃,故意陷他于不义。

    还有……一桩桩,一件件,供词上都清楚的写着。谢年看过后,觉得自己这几年真像个傻子。这女人哪里可怜了,根本就是个心如蛇蝎的。而他刚才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伤了女儿的心。

    谢年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比起许氏的私心,她落到这样的结局,都算是仁慈了。

第三十八章 归来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是最毒妇人心。谢年怔怔的坐了许久,才想到该去和女儿道个歉。却不想谢珂早早歇下了。

    只让水青回复谢年,说是她累了,让谢年早些回……

    望着漆黑的屋子,谢年觉得自己又做了件蠢事,难怪楚晔说他根本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这个女儿。谢年满怀心事的回到外院,左思右想半天,觉得他该和楚晔秉烛夜谈一番。于是谢四爷拎了酒去寻楚晔。

    楚晔刚刚睡下,却被谢年不由分说拽了起来。

    他根本不想搭理谢年,在楚晔看来,他和谢年除了谢珂一个共同亲人外,根本就是无话可说的。如果不是谢年当然负了自己的长姐儿,他唯一的姐姐怎么会想不开最终红颜薄命早早亡故。

    所以他与谢年其实算不得亲人,而是仇人。

    如果不是看在小姑娘的面上,他可不会出现在建安。谢珂生辰也过了,也定好了明年回楚氏的行程,楚晔便打算告辞了,待明年开春,他再来接谢珂便是。既然宝姐儿之事己成定局,他便不想再和谢年虚与委蛇了。

    却不想深更半夜的,谢年拎了酒壶来和他拼酒。

    楚晔对谢年心中也是有气的,只是楚四爷自觉性子好,不与谢年一般计较。在楚晔看来,谢年是个遇事拎不清的,许是嫡子的关系吧,谢老夫人把他g的过了头,人情事故皆不通。

    与谢年相交,楚晔怕自己短命,被气的。

    只是谢四爷今晚心情不好。简直是郁结在心啊。楚晔越是不理他,他越是缠着楚晔拼酒。

    最终两人自然喝的酩酊大醉。

    谢年醉醺醺的问楚晔。他到底该如何对女儿才是对女儿好。楚晔也喝得晕头转向,不过还是回了句……给她找门好亲事,给她庄子,铺子,银子,让她没有夫家依旧富贵容华。

    谢年似乎懂了。可又觉得楚晔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富贵容华吗?

    让他好好想想……

    ***

    自从父女俩因着许清闹了别扭后。谢年倒是绝迹于内宅了。

    人虽然不来看谢珂了,可是东西却没少送,今天送个镯子。明天送支金簪,后天送对画眉鸟儿……鸟儿挂在廊下,叽叽喳喳的唱着。谢珂望着鸟儿有些发愁。

    她其实没怪父亲的意思。

    只是觉得自己父亲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该通透了。

    只是父亲似乎误会她了……这日日送东西的。明显便犯了谢老夫人的晦气了。

    最近这两天她去请安,谢老夫人看她的目光。总带着股让谢珂心寒的味道。谢珂头疼的想,自己这个父亲啊,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许氏被送去守祠堂,据说哭闹了几日。那之后似乎是认命了,倒是不哭不闹了,嘴里只天天嘀咕着什么‘一眼谢年误终身……’这话是谢老夫人当成笑话说给谢珂听的。大意是这许氏真是个下贱胚子,如果不是她勾搭着自己的儿子。儿子能接了她进府?既然进了府便安生些,总不会短了她吃喝,竟然敢伤她的孙女,若早知道,许氏休想入府云云……总之,一切都是这许氏的事。

    甚至谢老夫人还特意将谢珂唤到近前,将楚氏病故之事也都推到了许清身上。

    谢珂乖巧的点头,表示自己心如明~镜。

    谢老夫人满意了,然后转身与谢霞说话。

    她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儿子现在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当娘的了,整日里寻了好东西便往宝姐儿屋里送。

    谢老夫人不高兴了,谢老夫人的不悦明显表现在脸上了。谢珂笑笑,只觉得自己上辈子怕,这辈子用尽了心奉承的祖母,其实性子也ting顽劣的。

    寻了一日,谢珂将父亲谢年请了来,亲手沏了茶,又殷勤的递到父亲手里。

    父女嘛,哪里有隔夜愁,谢年立时高兴起来,问谢珂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他最近送的可都是真金,而且专挑分量足的。

    按着楚晔所说,这东西若是不喜欢了,还可以熔了铸成元宝,简直一物多用。

    谢珂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很喜欢。

    又委婉的表示自己的妆盒放不下了,最终又谢绝了谢年给他重新打个妆盒的好意,将话题引到了谢老夫人身上。总之,那日父女俩说了ting久的话,在离开时,谢珂终于让父亲谢年意识到。

    不仅要爱幼,也要尊老。

    所以翌日,一只足金的镯子便套到了谢老夫人手腕上。

    谢老夫人雨过天晴之时,建安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而伴随着初雪,谢氏大门被叩响,看门的小厮连滚带爬的往谢氏内宅通报。

    原来是阔别了数载的谢老爷子回府了。一时间,整个谢氏大哗。谢珂听到消息时,正好奇的将怜姐儿抱在怀里,怜姐儿刚满百日,小脑袋可以勉强抬起来,怜姐儿的奶娘用一个大红的襁褓将怜姐儿包了个严实,只露出怜姐儿巴掌大的小脸。

    谢珂此时正将襁褓抱在怀里,不管是姿势还是神情,都让一旁怜姐儿的奶娘啧啧称奇。

    心道谢氏这位姐儿真是个伶俐的,她不过说了几句,人家抱起孩子来竟然便熟练有度的很。谢珂一边逗~弄着怀里的怜姐儿,一边问程氏。

    “祖父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子如何?”

    程氏也弯身望向谢珂怀里的怜姐儿,觉得这孩子倒是越长越招人疼了,她记得这孩子刚被抱回来时,黑黑的,瘦骨嶙峋的,不成想刚过百天,竟然像换了个孩子般。白白胖胖的,逢人便喜笑。

    “身边带着家仆,还有一个服侍了十几年的通房丫头,名字唤问萍。据说是在老太爷离家时,老夫人亲自送到老太爷身边的……至于身子,看上去倒还硬朗。”

    谢家老爷子突然回来,可着实是件大事。

    谢老爷子素来喜欢自在随意,自诩自己是王谢之后,虽然学问比不上旧时那些文人墨客,可是性情却比旧时那些王谢大家公子还要来的随性……一走就是数年。

    谢珂记忆中,自己见这位祖母的次数竟然屈指可数。前世,祖父谢俞是在她十五岁生辰前归家的。

    而今生,归家的时间竟然早了数月!

    ps:先传两更,加更晚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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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退亲

    谢珂己经不是刚睁开眼时万事懵懂的小丫头了,便是今生与前世很多事都不同了,她也能坦然以对了。

    谢珂抱着怜姐儿轻晃着,脑子里一边想着谢老太爷的样子。

    似乎记不太清楚了。

    前世唯一一次见到谢老爷子,便是谢老爷子病重卧chuang之时。那时谢老太爷将她们一众孙女孙儿都招到chuang前,说自己素来喜欢游走天下,虽然不是个合格的长辈,便确是个有见识的。

    他没什么好留给她们的。

    只有一些在四处搜罗来的玩意,最终每人赏了她们一件,全当个念想。

    那是谢珂前世唯一一次见自己的祖父。那之后祖父谢俞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在*******苦熬了一冬,开春时终究撒手人寰。而前世她得到了是件摆件,似乎是个核桃雕成的楼阁,楼里一应摆件俱全,罗汉chuang,高妆台,还有一个刻画着山水的屏风,总之她稀罕的很。

    她觉得祖父待她终究不错。

    后来谢玉拿了自己得来的东西在她面前显摆,她才知道,原来谢玉得到的是件玛瑙串珠,一百零八颗珠子颗颗圆润,而且打眼望去一样大小,几分难以辨别开来。

    她只是觉得惊奇,倒没觉得自己的摆件不好。后来嫁了人,才渐渐知道。

    她那摆件,不过值几两银子罢了,而谢玉那串珠,却足可当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前世不可追,前世不可忆,谢珂笑笑,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蠢笨的很,拿了鸡毛当成凤凰尾。竟然还感觉自己是个有人疼的……

    回忆最终被怀里的怜姐儿打断,怜姐儿扯了嗓子在谢珂怀里大哭,一旁怜姐儿的奶娘尴尬的接过怜姐儿。“许是饿了,奴婢去喂一喂姐儿。”谢珂笑笑,挥手示意奶娘带了怜姐儿下去。

    程氏给谢珂换了滚烫的新茶,这才开口。“姐儿要不要去看一看,我刚才来时见到玉姐儿和霞姐儿的院中的婆子可是都悄悄去打探消息了。”程氏对谢老太爷也称不上熟悉,不过比起谢珂来,她显然更有话语权。

    在程氏看来,谢老爷子着实是个游手好闲的。

    年纪不大时便整日的呼朋唤友,而且对一些旁人觉得无聊的事情特别感兴趣。那时谢老爷子还不像现在这样一走几年,那时一年中有大半时间,谢老爷子还是呆在谢氏的。

    谢氏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叩门。

    看上去邋遢的汉子,打扮的乞丐似的老者……总之,无奇不有,而且通常都直接被谢老爷子迎进院中。

    然后一留便是几日……总之,年轻时的谢老爷子便是个怪人。

    而且颇有几分喜怒无常。

    不过他倒是有一样喜欢的,那便是喜欢听好话,奉承话。

    你若是奉承话说的好,让谢老爷子开怀大笑了,三两五两的赏银那像雪花似的飘进怀里。程氏觉得,无论谢老爷子多么不学无术,终究是谢珂的长辈,老爷子离家几载,今日终得回,谢珂这个当孙女的是该去请个安的。

    谢珂捧了热茶想了想。“奶娘,派了人去盯着玉姐儿和霞姐儿,她们若是出了门,便回来禀我。”所谓枪打出头鸟,谢珂不想拔这个头筹。

    何况谢珂对自己这位祖父委实没什么好印象,只隐约记得是个ting麻烦的老头,谢老夫人与他比起来,服侍谢老夫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如沐春风了。

    程氏应了,派了院中小丫头出门。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两个小丫头先后来禀。说是霞姐儿和玉姐儿都出了门,看方向该是去了怡和园。

    谢珂这才起身,水青拿了大氅给谢珂披上,随后与水竹一左一右扶着谢珂出了门。雪正是似化未化之时,一脚踩下去,又是冰又是水的,很是泥泞。

    两个丫头一路小心搀扶着,这种日子本来不适合出门,谢珂身子算不得好,她知道自己是个受不得风的,也避免自己在这种天气时出门,只是今日却由不得她。一路走的可谓是步履艰难,两个丫头更是胆战心惊,生怕雪地路滑出了意外。

    好在有惊无险。

    谢珂走到怡和院门口,正好碰到了谢霞。

    三房离怡和院稍远,四房最近,所以谢珂和谢霞几乎同时走到怡和院外。

    见到谢珂,谢霞自然一有喜色,她一人去见祖父,心里也觉得忐忑,有谢珂相陪,自然是好的。

    “宝姐儿,我们一起见祖父吧。父亲说祖父为人严厉,我一人去正好有些怕。”

    谢珂笑着颔首,绝口不提谢霞根本没存了寻她一起的心思,不过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是无用,她以前倒是觉得谢霞是个可以深交的,可是后来仔细一想,一个庶出的姑娘,并无过人的才貌,却是真的得了谢老夫人欢心,这本事可不是等闲姑娘能有的。

    这事若是谢玉做出来,她一定觉得谢玉是个满腹心机的。

    可是由谢霞做出来,她心里甚至没有多想,只当她性子好,正投了谢老夫人脾气,可是事后想一想,谢霞不显山不露水的便将谢老夫人‘收服’,哪里会是个心无城府的姑娘。

    谢氏姐妹四人,当真称得上心无城府的也就只有出嫁的谢芸了。

    谢霞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她总觉得谢珂最近似乎在躲她,虽然谢珂做的并不明显,可谢霞是个精明的。她自问自己没有做任何出格之事,何况父亲谢延也曾交待,让她与谢珂交好。

    入冬后,谢珂便显少出院子。

    有时在谢老夫人那里碰到,她们姐妹二人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而她顾虑着谢玉,也不好总去寻谢珂。眼下在这里碰到,谢霞自然想与谢珂多说几句,这样才显得亲切。

    只是不等谢霞开口,谢珂已迈了步子。“外面好冷,我们还是快些进屋吧。”谢霞点点头,也跟着迈开步子。便在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谢珂二人回首,便看到谢玉一身素色的褙子,打扮的十分淡雅。

    谢玉素来喜着艳色,像此时这般几乎可以称为素面朝天的时候几乎没有。

    谢霞不由挑了眉唤了声玉姐儿。

    谢玉矜持的对谢霞点点头,迎上谢珂的目光时,却是身子本能的一怔,随后有些落荒而逃的移开了目光。“你们也来看祖父吗?我们一起进去吧。”

    谢霞自然乐意,人越多越好找机会浑水mo鱼,她可不想一人面对祖父。姐妹三个倒是粉饰太平的一起迈步跨进了院中……让他们意外的是,她们只见到了谢老夫人,而且谢老夫人的脸色着实称不上好。对于她们三人也是敷衍得很,只说谢老爷子身子不适,正在内室歇息,并且说天气冷,今日不必请安了。

    便是素来招谢老夫人疼爱的谢霞也没能让谢老夫人脸色好看一分。

    谢珂带头行了礼退出屋子,很快谢玉和谢霞也出来了。姐妹三个并肩往外行。

    “我听说祖父看起来身子好的很,怎么竟然病了?”谢霞脸带疑惑的道,一旁谢玉轻笑道。“许是累了吧。毕竟一路跋涉。”

    “恐怕真是累了,若非累了,也不至于连我们几个孙女也不见。你说是不是宝姐儿?”见谢珂不开口,谢霞寻了机会问道。谢珂点点头附和道。“我觉得你说的有理。”多余的话却是一句也不说了。

    谢霞有些气馁,她觉得通过自己的努力,她和谢珂己情同亲生姐妹,怎么好像自从芸姐儿出嫁后,谢珂待她便像隔了层纱般。

    总是朦朦胧胧的。

    “宝姐儿,我有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可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淡。我父亲前几日信里来说,让我待你便像亲生姐姐那般。”

    谢珂笑头摇了头,对于一旁谢玉的冷脸直接视若无睹。“我哪里就冷淡你了,实在是天气太冷了。我一刻也不想呆在外面。我前几日染了风寒,躺了几日身子才有所好转,我生病时总不能去看你吧,把病气守给你就不好了。”

    真的如此吗?谢霞歪了脑袋望向谢珂。只觉得阳光下,谢珂的小脸确实显得异常的惨白。

    倒真的带了几分病色。“你看我,你病了我都没去探望,宝姐儿,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们可是说过,要做一辈子好姐妹的。”“我哪里会怪你,你便是来了,我也不能见你啊,总不好把病气过给你,最近天气凉了,你也小心不要受了风寒。”谢霞提起父亲谢延,谢珂觉得自己那位三叔是个坦荡之人,而且对己故的三伯母是真的痴情。便是感觉谢霞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天真烂漫,可还是忍不住的叮嘱道。

    谢霞笑着应了。

    这时一旁的谢玉突然开口。“霞姐儿,你上次不是说要看我新画的花样子吗?不如就今天吧?”谢霞不由得看向谢珂,她自然知道谢芸成亲那日,谢珂可是在二房大闹了一场,虽然原因不明,可是似乎从那之后,谢玉就有几分怕谢珂,便是见了面,眼神也总是闪躲的。

    其实,说起来她也有几分怕谢珂。虽然她长的漂亮,可是她用那双亮亮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谢霞总觉得自己在谢珂面前是透明的,仿佛她想什么谢珂都能看透。

    谢珂漂亮,而且是嫡出,与她交好绝无坏处。

    可是她发现其实和谢玉在一起更舒服,因为她们同是庶出之女。以前她也看不惯谢玉的骄纵,可是自从芸姐儿出嫁后,谢玉倒像换了个人般。再不似以前那般,整个人仿佛都脱胎换骨了。

    如果这话谢霞当着谢珂的面说出来,谢珂一定对此嗤之以鼻。

    脱胎换骨?

    真是笑话,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玉不是脱胎换骨,而是不得不隐忍着过活。

    她就好像在等着过堂般等着权氏的消息……谢珂眼见着谢霞一脸意动,明明便是想和谢玉一起的神情。谢珂心中微微一叹,谢霞终究不是谢芸。

    她提醒谢芸不要与谢玉走得过近,谢芸终是听了。

    可是谢霞……罢了,都是命,便由了她去。“我头有些疼,便先回去了。”谢珂轻声道,随后招手唤了水青和水竹上前。

    主仆三人当先离去。谢玉望着谢珂,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宝姐儿,活的真的越发的……金贵了。”谢玉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眼谢霞,随后轻声叹道……谢霞张口想反驳,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二人站在那里望了谢珂片刻,随后相携着去了谢玉的院子。

    谢珂直接进了暖阁,暖阁里热气扑面,好半晌谢珂的手脚才暖和过来。这时程氏挑了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方子。

    说是林先生才送进来的。林先生便是齐律留给谢珂的那个郎中,那人本姓林,名唤长源,今年己是儿立之年。据他言,他跟在齐律身边三年了,这三年里,他只替齐律一人诊病。

    这话里自然是有深意的。

    大意是说在齐律心中,谢珂与他自己的性命同等重要。

    那人啊……

    行事虽然大开大合,看上去是个惹不得的。其实有时却又心细的很。他知她入冬后身子便始终不好,隔几日便会来信相询。谢珂多数时候是没有回信的,他也不恼,几日后信依旧送到。

    昨日的信里还写着让林长源给她开幅温补的方子,不想方子今日便送来了。

    谢珂点点头,着程氏按了方子抓药。她得养好身子,只有养好了身子,才不会像前世那般年过二十便缠~绵病榻。

    林长源得了谢老夫人首肯,每月入府一次给她诊脉。

    谢珂想了想,拜托林长源顺便给谢老夫人也把把脉,算是代她尽了孝心。林长源没有说什么,每次从她院中离开后,倒真的替谢老夫人把脉,偶尔会开个养身的方子。以至谢老夫人初时的怨怼顿消,甚至开始每月盼着林长源入府诊脉,这些,都是齐律潜移默化的替她安排的。

    谢珂知道,如果没有齐律的吩咐,便是她开口,恐怕林长源也不会屈尊降贵的。

    程氏得了谢珂首肯,拿了方子自去抓药,而谢珂想了想,起身走到一旁的斗柜。

    从柜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匣子,打开后是一封封码的整齐的信笺。

    收信人皆是谢珂。

    而字迹,龙飞凤舞煞是好看,看久了会有种字如其人之感。笔走龙蛇,倒真的像极了他的人……霸道,放纵,却又精致。

    谢珂突然来了兴致。

    吩咐水青磨墨,谢珂提笔……‘一切安好,勿念。’其实她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回信的。

    可是今日谢珂却觉得这短短的六个字,其实ting没心没肺的……他待她好,为她尽可能的安排好一切。而她对他,虽然称不上喜欢,便也渐渐多了几分欣赏。她觉得齐律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别看表面看来霸道蛮横,其实他若对谁好,便是掏心掏肺。

    想了想,谢珂另起一行写道。

    ‘建安降了初雪,甚美。’落款是中规中矩的‘谢珂’二字。

    随后装好,火漆封口,着人送往外院,父亲谢年自会派人将信送住京城。

    时辰还早,而且外面天气着实不好,谢珂没有丝毫出门的兴致,便懒懒的倚在大迎枕上翻着话本子……话本子是时下姑娘们喜欢的小玩意,多写些奇闻逸事,甚至有些鬼怪狐仙之类的,总之在谢珂看来,鬼怪也好,狐仙也罢,其实都比人善良。

    至少鬼怪狐仙尚且善有善果,恶有恶报。可是人心,却是极黑暗的。

    谢珂难得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看话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程氏端着熬好的汤药,小心翼翼的捧给谢珂。

    似乎得了叮嘱,林长源开的方子,多数都带了几味气味香甜的药。

    所以药不算难喝。

    谢珂小口小口的喝着药,一旁程氏替谢珂拿了锦被盖住双脚,这才开口。“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老太爷回府便罢了。权氏竟然派了人来。据说老夫人大怒,当下便将二爷和二~奶奶唤到怡和院去了。”说完见谢珂微敛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氏在谢珂面前从来都是想什么说什么的。

    于是也不等谢珂回应继续道。

    “奴婢想着是不是权氏真的来退亲了?转过年来可就到了玉姐儿出阁的日子……此时若是被权氏退了亲?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所以说这做人啊,还是不能昧了良心。这老天可从不偏心,向来公平的很。奴婢倒要看看二~奶奶如今可还要怎么挽回?”二~奶奶孙氏素来是个要面子的,可整个谢氏都知道她的为人。

    尖酸,刻薄,却还要佯装大度,雍容。

    实在是个不招人喜欢的。

    可是权氏若真的来退亲,丢脸的终究是谢氏。所以谢老夫人才会大怒,何况今日谢老太爷刚回来,权氏便来了,这不是等于打了谢老夫人脸面吗?谢老夫人一直自诩是个会掌家的,权氏可是给了谢老夫人当头一棒,谢老夫人如何不气?

第四十章 权势

    第四十章权势

    只是这事丢脸的可不止二~奶奶一家,若要细究起来,谢珂其实也是面上无光的。程氏虽然记恨二~奶奶和谢玉算计自家姑娘,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程氏还是觉得权氏不厚道。姑娘家被退亲,那着实是件难堪之事。

    以后谢玉可怎么办才好啊?

    便是想嫁人,又有哪个人家会要一个被退亲的姑娘。

    所以程氏还是忍不住的唏嘘着。同时也庆幸自家姑娘躲过一劫,若是自家姑娘中了二~奶奶母女的毒计,现在被退亲的恐怕便是自家宝姐儿了。这样一想,程氏又觉得权氏这亲退的好,退的妙。

    这厢程氏心里还在游移不定,那厢谢珂己经坦然的拿了话本子继续看着。

    谢玉被退亲?干她何事?

    不过想来以二~奶奶母女的性子,权氏这亲也不好退。

    真的以为红口白牙的说退亲便退亲啊,二~奶奶可不会轻饶了权氏。所以谢珂并不担心谢氏会吃亏。兴许到头来,吃亏的会是权氏呢。放眼整个权氏,其实能说会道的也只有那权家姑奶奶,不过想来此时权家姑奶奶可不便动身来建安。

    便是她真亲自来了建安,对上二~奶奶,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人嘴两张皮,死活都由着二~奶奶说道。权家大姑奶奶虽然也是个精于嘴皮子功夫的,可她好歹还顾些脸面,而逼急了二~奶奶,她可是连脸面都不要的。

    这样一想,谢珂竟然有那么几分同情权笙了……

    前世权笙在她面前,素来是高高在上的,连带着权大姑奶奶。谢珂一直觉得自己能嫁进权氏,已是件走运的事,所以在权氏简直是夹了尾巴做人,可是权大姑奶奶还是能从她身上挑挑拣拣的寻出毛病来。

    她以前是个闷声不响的性子,便是权大姑奶奶说错了,她也笨嘴拙舌的不会辩解,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一身毛病了。

    而权笙素来是个没主意的,遇事不是听他娘的便是听他长姐的,偶尔听了她的事后也还要问过权大姑奶奶。

    前世她竟然觉得权笙性子温良,是个良人。

    现在想来,真不知道前世她的眼睛长在了哪里?

    程氏见谢珂对二房之事兴趣不大,不由得讪讪的住了嘴。“眼见着天冷了,怜姐儿小衣裳好像不多。奶娘,你去吩咐府中绣娘给怜姐儿赶制几身冬衣出来。内里要用今年的新棉,布便用素色的软棉布。”谢珂突然吩咐道,程氏应了声,急匆匆出了门。

    耳边清楚了,谢珂不由得摇摇头。

    程氏与前世一样,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尤其喜欢张家长李家短的,这倒没什么,左右她现在能护了程氏。

    前世程氏陪她嫁进权氏时,初初也是这样。爱说爱笑,与权氏府中的婆子丫头很快熟络,可是不知何时触了权大姑奶奶的逆鳞,愣是给程氏安了个搬弄是非,诬蔑主子的罪责,当着权家的婆子丫头便动用家法抽了十几鞭子。

    性命虽然无忧,可自那之后,程氏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少言寡语。

    谢珂一直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程氏。

    她当时便想,若是有机会,一定让程氏整日的笑口常开。所以程氏便是性子算不得稳妥,可谢珂还是由着她在院中管事。这辈子,她所求不多,只求前世亏欠了的,今生可以弥补。

    好在程氏是个知足常乐的性子。

    能陪在儿子和男人身边,能眼见着谢珂在谢氏站得一席之地,她己经心满意足了。

    程氏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顺便拿了几块布样子让谢珂挑选。府中绣娘现在对来四房的活计可是热心的很,程氏不仅喝了热茶吃了点心,还顺带着得了几块时令的帕子。谢珂将几块布料捏在手中看了看,最终选定了两块,程氏也觉得谢珂选的好。

    想着自家姑娘还未嫁人,心思便这样精细,若是将来有了自己的娃,定然是个好母亲。

    许是个比起四奶奶来,还要精细的母亲。程氏想到这里,心中觉得安慰。

    她生怕谢珂自幼失母,以至连带着对‘母亲’这人称谓都不喜,若是那样,程氏觉得自己便是死了都无颜去见四奶奶楚氏,好在谢珂不仅长的很好,性子也好。

    虽然不算强势,可这性子却正好在谢氏立足。

    所谓过犹不及,在谢氏,过软或是过硬都讨不得好。只有像宝姐儿这样的性子,才能安身立命。

    接过谢珂选的料子,程氏想了想开口。

    “……劲哥儿今年都十九了,眼看着转过眼便满二十了。奴婢想着给他说门亲事,也不求女方富贵,只要是个会过日子的便行。长相嘛,不丑便是了。”谢珂听到程氏提起程劲来,倒是ting意外的,随后又一阵恍惚,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程劲都要二十岁了。

    程氏的话,谢珂倒是赞同的。

    娶妻娶闲,娶个会过日子的媳妇自然是最重要的。

    见着谢珂似是对自己的话生了几分兴趣,程氏这才轻叹一声继续道。

    “可那小子是个愣头青,奴婢托人给他寻了几个,他都不喜。不是说长的丑,便嫌对方出身低。现在他能耐了,管着姐儿的铺面,我这个当娘的也只能数落数落他,他若中不听,奴婢也着实没了主意。姑娘能不能想个法子,哪怕探一探劲哥儿心里的想法也是好的。”最终程氏吞吞吐吐的道。

    谢珂还当什么事,却原来是程氏觉得程劲年纪到了,该娶房媳妇了。

    只是程劲却看不上程氏给他挑的姑娘。“这事好办啊,他嫌姑娘丑,便给他寻个漂亮的。他嫌出身低,便给他寻个门第高些的。现在劲哥儿也算有了几分体面。寻个小门小户的姑娘确实委屈了他,便给他寻个门户低微,却有几分学问的姑娘吧。建安有不少落地的秀才,虽然空有秀才名声,可是家境算不得殷实。奶娘不如托了人去问一问,兴许能给劲哥儿寻个满意的。若是劲哥儿还不喜我们再想法子探一探他的底。”这事本不必谢珂插手,可是碍于程氏,谢珂还是支了招。

    程氏连连点头。

    觉得自家姑娘就是有见识。

    她总往贪寒人家去寻,有几分姿色的吧,却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儿子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

    能识几个字的吧,这相貌又着实不大上得台面。

    她怎么就没想到给儿子找个秀才家的女儿呢……程氏想明白其中道理,欢欢喜喜的走了。谢珂又和最闲,继续翻着她的话本子。

    她突然间想到,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似乎整日在屋中做女红,谢家的姑娘虽然每季都有新衣,便新衣送来时间的早晚与得chong不得chong有直接关系。她虽是嫡女,却不得chong,谢老夫人对她爱理不理,便是连亲生父亲也三五月不来看她一眼,府中的绣娘可都是长了双慧眼的,所以她的新衣总是最迟送来的,有些都过了季,她的衣裙才送来,她若想有新衣穿,便得自己动手。

    可是这一世,她柜中的未上身的新衣没有十件也有八件,而且在迅速递增着,但凡是她院子吩咐下去的,绣娘的速度从来都很快。

    像今日吩咐绣娘给怜姐儿做衣裳,若是以前她不得chong时。绣娘一定会用分~身乏术来打发她。

    所以说权势这东西,真是极好的。有了权势,人活的都体面了……

    用过晚膳后,程氏一脸喜色的回来了,据她所说,己经托了媒人按了要求去寻,媒婆子不愧是吃这锭饭的,不过半天功夫,己经寻到了几个合适的姑娘,接下来便由媒婆子动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去游说了……成败还未知,不过程氏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自己这次寻的可是即有姿色又兼之识文断字的,想来这次劲哥儿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说完劲哥儿的事,程氏见谢珂一脸浅笑,话锋一转,不由得说到了二房。

    不是她多嘴多舌,实在是二房的兴衰与自家姑娘有着直接关系。总之,程氏觉得二房这事,是一定要告知谢珂的。

    “……据说二~奶奶回了院子便将玉姐儿好一顿打骂……连屋中摆件也都摔到了地上。二~奶奶素来珍惜那些,想来这次是真的气疯了……后来二爷回来了,又将二~奶奶母女一顿数落。总之二~奶奶最后咬了牙说。这亲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这话二~奶奶院中服侍的婆子丫头都听到了。

    权氏来的是权老夫人的心腹,据说是权老夫人的陪嫁丫头。

    二~奶奶这样子,她自然是应付不了。似乎在老夫人院中,二~奶奶将一切过错都推到权家公子身上。说是权家公子不顾廉耻,与一众狐朋狗友闯了谢氏内宅。还说权家公子之所以退亲,不过是眼红……因着玉姐儿的嫁妆比不得姑娘你。总之,话很难听,权家来的那个妇人当时便红了脸,说是回去与自家主子夫人商量。”

    谢珂听完后眉头不由得拧了拧。孙氏竟然用了她当挡箭牌,想来上次的教训没让她学乖。

第四十一章 祖父

    第四十一章祖父

    为了能让谢玉嫁进权氏,自己这位二伯母真是无所不用其及了。

    可她有没有想过,谢玉便是勉强嫁进了权氏,双方闹的这样僵,权氏会如何待谢玉?谢玉有什么幸福可言?

    对此事,谢珂只想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成天的算计她,谢玉的嫁妆便是再少,权笙也不至于退亲的。权笙那人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再加上谢玉长的着实不丑,他是一定会娶了谢玉进门的。只是进门后权姑奶奶会不会嫌弃谢玉,久而久之受了长姐影响,权笙会不会嫌弃谢玉,这便是后话了。不过便是嫌弃,谢玉也始终是权家少奶奶,这身份是跑不了的。

    一句话,种善因得善果,得了恶果自然是种了恶因。

    二房的事,谢珂只当了笑话来听,她心中更记挂的是突然归家的谢老太爷。当晚谢年来看谢珂,与谢珂提起谢老太爷。

    “你祖父年事已高,这次归家,或许能在家中多住段时日,你是个孝顺的,以后日日给你祖母请安时,便捎带着给你祖父问个好。至于你祖父的性子……便是连父亲也mo不透,所以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谢年今日是特意进内宅提点女儿的。不仅谢珂对谢老爷子突然归家感到意外,谢年也如此。

    设想一个人不见父亲数年,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尚在人世。

    这父亲突然回来了,自然会让惹得府中人心浮动。

    谢年倒不在意自己,他好歹是谢氏嫡子,自家亲爹便是再喜怒无常,也不会把他如何,可是担心谢珂。自己女儿最近可以说出了几次风头,把个二房压的死死的,谢年怕自己那位只闻其名少见其人的父亲会因二房之事而不喜谢珂,所以巴巴的来提前打个腹稿。

    “总之,你照常过你的日子,旁的一切自有父亲应对。便是你祖父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只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不必往心里去。”最后谢年离开时叮嘱谢珂。

    谢珂笑着点头送走了父亲谢年。

    想着父亲竟然专为此事跑了趟内宅,谢珂想自己虽然没了娘,可是自从回到谢氏,父亲谢年真是又当爹又当了娘。

    父亲明明是极chong她这个女儿的,可是前世,他们父女怎么会那般生疏……三五月不见一面实属正常,便是她出嫁前,也没有见到父亲一面。只隐约知道父亲似是约了朋友出门……父亲谢年便以那样的借日,明目张胆的表示对她婚事的不满。其实上辈子,父亲是不愿她嫁进权氏的吧。可惜她没有领会父亲的心意,甚至对父亲心中存怨,便是弥留之际,也死活不让程氏通知父亲。

    想起往事,谢珂轻声一叹。

    随后真的开始头疼明日见祖父之事。因为谢珂发现父亲忧心的,十有八九会成真。

    虽然此事由谢玉而起,可是最终谢玉却是被退亲的,人们都习惯同情弱者,何况这一年来,她在谢氏确实颇出了几次风头,便是连谢老夫人也未压制住她。

    所以自己这个显少见面的祖父或许真的会给她出些难题呢。

    这疑惑直到翌日清早去给谢老夫人请安时终于揭晓。

    这是谢珂记忆中,这一世第一次见到祖父谢俞,谢俞的相貌有几分枯瘦,脸色确实不算好,泛着些许暗沉之色,他穿了件暗灰的袍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正厅,谢老夫人则屈就了次位。

    谢珂来时,谢玉和谢霞都先她一步到了。

    谢珂不动声色的上前行礼,随后起身立到谢老夫人身边。看似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甚至连唇角的笑意都与平日分毫不差。多活一世,谢珂学会了一个道理,便是前路险阻,也依旧要从容以对。前路不会因为她苦哈哈的脸色而变成一路坦途。而她则会因自己的好心情而将前路的荆棘看成一马平川。

    这是谢珂的心得。

    谢俞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望向谢珂几人。三个孙女都是他嫡亲的,与谢老夫人不同,他看她们没什么分别,不管嫡出庶出,身子里总流着他谢氏的血脉。他不会因此觉得谢珂亲近,也不会因此觉得谢玉便卑微几分。

    他望着三人,只是望着。

    三个小姑娘并排而立,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花儿似的。

    正是好年华啊,谢俞觉得心情不错,想着自己归家的决定是对的。在外面闯荡几年,银子倒是不缺的,哪里都有谢氏的商铺,他手握印信,随时可以支取。只是外面呆久了,也觉得几分索然无味。他想到了建安,想到了自己的四个儿子。

    当年用松鹤延年命名的儿子。

    其实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决定立时返家……想到自己归家的理由,谢俞的脸色一凛。

    望向几个孙女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挑剔。论起相貌来,确实是四房的宝姐儿更胜一筹,可在谢俞看来,却是二房的玉姐儿生的娇弱可人。至于三房的霞姐儿,样貌确实有所不敌,不过好在庄重矜持。

    玉姐儿与京城权氏定了亲事。对方昨日差了人来退亲。这事着实不光彩,而原因……谢俞目光最终看向谢珂。

    他记得自己离家时,谢珂不过四五岁光景,梳着一对羊角小辫,只会傻傻的满院乱跑。她的母亲楚氏生的倒是极端庄的,想来女大十八变,她是随了母亲的。她也定了亲事,是京城齐家的二公子。

    对于齐家会来谢氏提亲,谢俞同样疑惑。

    他不在建安,并不表示他对朝中形势不明。便是因为看的分明,谢俞心下更是惊诧。齐氏那可是连皇帝~都颇为倚重的家族,族中子弟个个身居要职。

    那齐家二公子眼下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人家到底年纪尚幼,何况齐家二公子便是没有官职在身,却有封地,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是有银子都换不来的……待成年后去了自己封地,就等同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那才真是逍遥快活呢。

第四十二章 斗富

    第四十二章斗富[6000+]

    谢俞觉得自己很羡慕,他一辈子追究的便是个自由洒脱,所以成了亲有了儿子后便如脱缰的野马般,显少归家。

    这其中自然有对父母给他娶的妻子的不满,他不喜欢强势的女人,偏生妻子姜氏是个事事要强的,便是给他找个通房,都得是她的心腹丫头,这种随时随地被对方掌握的感觉谢俞十分不喜,所以在姜氏,也就是谢老夫人当下生下儿子谢年后,他便喜欢上了云游四海。

    自由的感觉自然是让人向往的,也是容易让人上瘾的。

    最终妻子姜氏妥协了,把她一个名字唤了问萍的丫头给了他,让他无时无刻不带在身边,只要他带着她的眼线,便随他四海为家。

    谢俞自然同意,一个丫头罢了,他有无数种方法让那丫头归顺了他。

    随后他用了几年时间,果然将问萍收归已用。问萍不仅不向谢老夫人报告他的行踪,甚至开始替他遮掩。这样过了十几二十年,谢老爷子觉得自己虽然称得上自由自在,可是谢氏明显式微,尤其是最近几年,他去支银子,超过千两掌柜的竟然敢不支给他,偏生说什么要得了老夫人的首肯。

    整个谢氏都是他的,他拿银子用,还要等着姜氏点头。

    谢俞觉得自己的权利被剥夺了,自由似乎也变了味道……只是他着实不愿回建安,想着回去后一切便得由着姜氏,他觉得生不如死。

    只是……

    想起往事,谢俞身子动了动,以求不动声色的离谢老夫人远些。数年不见,他对老妻没有思念,尤其是时隔数年相见,他发现妻子己经老得让人见而生厌,身上甚至有股难闻的味道,他着实不喜,他还是喜欢闻小姑娘身上的脂粉香。

    谢俞天马行空的想了半晌,最终对谢珂甚至生出几分嫉妒来,因为他觉得过几年后,谢珂过的日子才是真的自由自在。

    谢俞的想法谢珂自然无从得知,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惊奇于这强大的遗传能力,并且为父亲谢年偶尔跳脱的行为找到了原因,原来这是从其父那里遗传来的。谢老太爷行事显然比父亲谢年还要没调。

    “祖父常年在外,也算有些见识……一会祖父一人送你们一件礼物,全当是祖父这些年不在的补偿了。玉姐儿,宝姐儿,霞姐儿,几年不见,你们一个个都长成在姑娘了,尤其是玉姐儿,样子像极了你祖母。你祖母年轻时候便像你一样,一朵花儿似的……”谢俞陷入了回忆中,他所说的祖母自然不是谢老夫人,而是谢鹤的生母,名唤雁露,是他未娶妻前收的通房丫头,只是娶了妻子后,雁露被妻子姜氏要到身边,说是调~教一番再给他送回来。

    只是这一番调~教,却用时颇长。

    如果不是他借着妻子姜氏回娘家的时机让雁露怀了孩子,恐怕他这辈子都休想等着妻子将雁露送回来了。

    十月怀胎,雁露给他生了个儿子。

    谢俞很开怀,妻子姜氏嫁进门五六年肚子都不见动静,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阻了姜室给她生儿子……只是他不能阻了妻子将雁露的孩子接到膝下教养的善举。毕竟这在外人看来,着实是妻子大度。

    可怜那雁露日想夜想的,最终哭瞎了眼睛啊。

    谢老爷子兀自陷入回忆中,自然惹恼了一旁的谢老夫人……她总是告诉自己,她是谢氏的ding梁柱,是她一力支撑起谢氏来。这才有了谢氏的日渐繁荣,自己的男人,根本就是个添头,他爱走便走,爱云游四海便四海云游去,倒省得他在身边,她行事碍手碍脚。

    只是眼见着自己的男人做在自己身边,想的却是别的女人。

    谢老夫人这向来高傲的性子,又如何能忍。

    尤其是昨日权氏来退亲,更是让谢老夫人觉得颜面无光,她本就满心怒意无处发泄,现在好了,都直接算到谢玉身上了。

    她就觉得谢玉长的不像孙氏呢,经谢俞一提,倒真的让她想起了往事。

    那个雁露是个短命的,她早就把忘了那雁露的模样了,现在再观谢玉,谢老夫人觉得倒真有几分像雁露。尤其是那弱不经风的样子……她真是瞎了眼,以前还被这丫头花言巧语的蒙骗。却原来是个包藏祸心的,雁露不是好东西,趁着她不在勾~引她的男人,这玉姐儿生成这幅模样,自然也是个笑里藏刀的。

    若非如此,人家权氏为什么要来退亲?

    一定是谢玉做了什么,虽然孙氏强词夺理,把一切都推到权氏身上,可权氏当初既然点头同意这门亲事,此时为何没有缘由的退了亲事?

    须知退亲之事谢氏自然是难看,可是权氏也得不了好。

    总之,这是一损俱损的事。

    可听权氏的意思,这亲事是非退不可的。谢老夫人心思翻转间,谢俞己经命人端了托盘上来。那端盘之人看上去是个徐娘半老的婆子,穿了身素紫面料的褙子,显然不是丫头打扮。谢珂敏~感的发觉,谢老夫人望向那人时,眼里仿佛啐了火。

    谢珂虽然不动声色,可隐约知道那人是谁了。

    该是父亲所说的一直跟在祖父身边服侍的,原是谢老夫人的心腹,后来是谁的心腹便不得而知的,名字该是唤个问萍。

    看她这打扮,明显是被祖父谢俞收了房的。

    来人确是问萍,她端着托盘给谢俞和谢老夫人行了礼,随后转身走向谢珂几人。

    托盘上三件东西。

    谢珂目光微沉,望着这三件东西。与记忆中的一样,一串玛瑙串珠,一个精致的核桃雕成的摆件,还有一个象牙雕成的巴掌大的小扇子。

    在谢珂眼中,这几件东西委实算不得什么,可是谢玉和谢霞却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

    玛瑙珠子在晨光中闪着微微的黄色光晕,乍一看,黄色中似乎又夹杂着淡淡的红痕,是个卖相极好的宝贝。

    核桃雕的摆件虽然不起眼,可是雕工精致,谢玉和谢霞哪里见过这样小,却是面面俱全的东西,自然觉得东西很是稀奇。

    最后一个便是那玉般的象牙扇了。

    谢俞手指轻点,如上一世那般,三人一人一件礼物。谢玉显然是喜欢自己那份的,却偏生望向了谢珂的。谢霞倒是ting满足,望着象牙扇子向谢俞倒谢。这时问萍笑着开口,那调子,竟然颇有几分以长者自居的架式。

    “……玉姐儿是吧,你长的确实与雁露有几分相像,我和雁露情同姐妹。可惜她去的早啊。”问萍唉声叹气的说完,转向谢珂。

    对谢珂,她明显不那么和颜悦色了,谢珂想想也便明白其中原因了。

    她是嫡出,父亲谢年是谢老夫人独子。

    而是问萍显然是尝过谢老夫人的手段的,现在有祖父谢俞护着,又在外生活数年,恐怕不如以往那样惧怕谢老夫人了,所以对谢老夫人唯一嫡亲的孙女,自然不需摆好脸色了。

    “这是好东西,可是你祖父收藏许久的,今日给了你,也是你祖父对你的偏爱。”

    别人不招惹谢珂,她自然不会主动惹事,可是倘若有人惹到她头上,她凭着此时在谢氏的身份,也不惧。

    问萍明显在挤兑她,前世她是不知,所以欢天喜地的将东西收了,还当成宝贝专门寻了个红木匣子收着,直到病重手里短了银子,便让程氏拿了匣子去典当。

    不想红木匣子倒是换了十两银子,可这摆件,人家勉强才给作价三两。

    此时问萍便是欺她养在内宅,没有见识。这东西明明不值几个银子,她却偏生说成这东西好似价值千金似的,谢玉的眼神本来就是又羡慕又恨的,现在便是连霞姐儿也用眼神暗暗瞄向她手里的东西。

    谢珂冷笑,想要活的体面,自然就不能随便被人所欺。

    这问萍便是要和谢老夫人斗法,是她的事。可她想踩了她来让谢老夫人难堪,可就惹到了她谢珂了。

    于是谢珂笑笑,用两根手指将那核桃摆件捏在手中,作势冲着阳光细细看着。问萍一喜,觉得四房的谢珂是个没见过市面的,便是这东西真稀奇,她这么看法也着实丢人的很。

    果然,谢珂这一动作,让谢老夫人登时阴了脸。

    便是让谢俞脸上见了笑。

    他觉得问萍耍的小把戏ting有心思,即戏弄了谢珂,又把了一旁老妻的脸,实在是一举两得。其实谢家兄弟四个,都是他的儿子,也无所谓chong谁不chong谁。可是四儿子谢年有个好娘,他有娘chong着,他对谢年自然便少用了些心思。

    再说他用在儿子们身上的心思本就不多。

    这样一分,他用在四子身上的心思就几乎等同于零了。

    何况轮到孙女辈上,那更谈不上用心了。所以问萍戏弄谢珂,谢俞并不气,只觉得这女人跟在自己身边久了,终于聪明了些。再不似初时那般木讷无趣了。

    谢俞和问萍带了笑,谢老夫人脸色就难看了。

    她始终觉得谢珂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而且在姑娘中也算是有见识的,毕竟不管是谢年还是那楚晔,现在再加上个齐律,似乎都没少往谢珂院中送好玩意。若是比别的谢老夫人不敢说谢珂一定胜出,可是比眼力,几个孙女中,谢珂应该拔个头筹啊。

    怎么一个丁点大的小玩意,竟然便让谢珂失了平日的伶俐。

    谢老夫人暗自咬了咬牙,刚想开口点醒谢珂。

    谢珂却昂了头,眼睛半眯,一脸笑意的对谢俞道。

    “原来祖父喜欢这种精巧的玩意。祖父怎么不早些回来……我过八岁生辰时,外祖母送了我一匣子这种精巧的小玩意,不仅有楼阁,还有院子树木花鸟,还能将这些小玩意拼到一起,拼个园子出来呢。只是前几日我的丫头收拾屋子,觉得这东西颇占地方,便将那红木匣子腾出来给我装多余的首饰用了。

    正好我院中有个婆子新近得了个孙子。

    我想这些东西留着也无用,便送了那婆子,让她带回家给她孙子耍玩。

    唉,现在若是要回来,也不知道东西给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不过那些树木花鸟的想来也不容易碰坏,祖父既然喜欢,我回院子便唤了那婆子回家将东西取回来,都孝敬给祖父。”谢珂说的十分的诚恳,小脸上神色更是郑重。

    直听得问萍直了眼睛。

    她原本想着让谢珂丢丢面子,连带着让谢老夫人也落些颜面。不想这四房的姐儿是个傻的,呆的。

    这种东西如何能随便送人?

    不对,不是随便送人的事,便是送了人,如何还能要回来给老爷子?似乎也不对。总之这姑娘说话大大咧咧,可是每句话仿佛都戳了人痛处,而她又不好反驳。

    问萍觉得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可不管如何,不能让谢珂真的将东西要了回来,那实在落了老爷子面子,若是传了出来,说是自家老爷将己送给婆子的东西又要了回来,那成什么样子。眼见着谢俞用手指轻扣着桌角,这便是不耐的表情了。

    问萍赶忙笑着开口。

    “不用,不用,东西都送了人,要回来也不合适。你祖父便是喜欢,夺人所好终究不好。我看就不必唤那婆子了。”问萍想息事宁人,谢珂可不答应。

    还是那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安静的站在这里,没招她没惹她,她不为难谢玉,不为难谢霞,却偏要为难她。这是什么道理?现在眼见着为难不成,便想抽身而退,她是个什么东西?

    便是谢老夫人在她面前都占不得多少便宜,便是偶尔占了便宜,那也是她白白送出的。

    何况这问萍。

    “这怎么成?我倒是不在意这东西值几个银子。它便是值千百两,我送出的东西也绝没收回的道理。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这不是祖父喜欢的吗?哪怕它只值几钱银子,那也是一定要收回来的。嬷嬷不必再劝了……”最后‘嬷嬷’二字的称呼直接将问萍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谢珂。

    觉得自己或许错了,这四房的姐儿不呆不傻,相反的,还很聪明,这根本就是步步紧迫,不打算轻意放过她了。

    她便年岁大了,可是她的穿着打扮明显不是府中服侍人的婆子啊,她却唤了她‘嬷嬷’。

    这明显是踩了她的脸面啊。可恨她在谢氏确是个妾身不明的,老爷子也从未提过要抬了她当姨娘……未归谢氏时,她倒是像个女主子般打理老爷子身边的一切,可是回到谢氏,她却什么都不是了。

    这四房的姐儿打人还专挑了人脸面打。

    “我……奴婢……老爷。”最终问萍将目光放到谢俞身上。谢俞拧着眉,觉得问萍简直愚不可及。和个小丫头斗法,竟然三句两句的便败下阵来,还被小丫头当场喝斥成府中的婆子出身。

    真是个没用的,真是白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了。

    烂泥终是扶不上墙。此时谢俞不由得郑重的打量了谢珂几眼。初时他只觉得小姑娘很漂亮,是那种无可挑剔的漂亮。

    打扮的清清淡淡,可却将一旁一身华贵的谢玉彻底比了下去。

    此时再看,却觉得漂亮似乎己不能形容她了。该是,伶俐精明……只是如果他没记错,她该是四儿子的独女,自己那四儿子怎么可能生个这么伶俐的女儿?谢俞觉得老天便是开了眼,谢年也生不出一个即漂亮又聪明的姑娘。

    所以刚才该是碰巧了。

    碰巧他送的东西,她真的有。而且真的送了婆子。总之,谢俞不相信谢家的姑娘能借力打力,以不变应万变。

    谢俞想了想,招了手示意问萍上前,低声吩咐几句,问萍脸色变了变,终是点头。随后转身出了屋子。谢俞则一脸笑意的对谢珂道。“祖父的错,不该送宝姐儿这些俗物,祖父吩咐问萍给你换一件。”

    谢俞觉得今日若是压不住谢珂,自己如何当这谢氏的主子。

    他即归家,谢家大小事自然是打算收回手中的……若是连个小小的丫头都拿捏不了,可如何从老妻手中要回掌家之权。

    他心中所想,谢老夫人虽然未必都知道,却也能猜出几分。

    从年初开始,她下了死令,不管谢俞在哪里拿银子,都不能超过千两。这对向来大手大脚的谢俞来说,自然是不喜的。可她这些年来费尽心思,谢氏才日渐富庶,最终傲然建安。

    虽然依旧姓了个谢,可是谢俞为此付出了什么?除了大把大把的花银子。可她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好的铺面一年不过盈利三五千两,他一句话便都要了去……他便不想想自己为谢氏付出了什么,只一味的索求。

    他是她的男人,可是她竟然数年都未能见他一面。

    便是连她派到他身边的心腹丫头也终究心向了他。即如此,她索性不让他随意挥霍家里的银子。

    这法子倒是灵验的很,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便回来了。他回来做什么?自然是想和她争谢氏,争银子。如果初初嫁入谢氏时,她还对谢俞存了几分小女儿心思,这么多年过去了。

    谢俞在她心里,不过是个还没死的人罢了。

    或许,他死了,她倒活的更轻松些。

    今日厅中之事,那问萍明显为难宝姐儿。好在宝姐儿是个伶俐的,不动声色的便替她教训了问萍,这让谢老夫人心里暗暗觉得解气。觉得整个谢氏没给她什么好,好在晚年了,得了个伶俐的孙女。

    既然占了先机,谢老夫人如何还能允许谢俞再‘欺负’谢珂。于是她缓缓的开了口。“老爷,我看今日便散了吧。孙女们还得回去习女红呢,”

    “家里又不缺绣娘,习什么女红。咱们谢氏可是高门旺族,姑娘嫁出去可都是给人家主母的,哪里还需要亲自动手做衣衫……这女红,不习也罢。”与谢老夫人唱反调是谢俞喜做之事。

    谢老夫人暗自恨的咬牙。

    可面上却是如沐春风的笑着。“看老爷说的,习女红是在其次,不过是磨练她们的性子。女孩子家,终归要性情温和才会让婆家喜欢。”

    “性子温和固然是好的,可也不能成日的磨练啊,若是练出了副柔弱性子,岂不被婆家所欺,依我看啊,今日女红便算了。不如便让她们留在这里,陪我们夫妻说说法,解解闷。”

    “……可我还有事情待办,你知道的,家里家外一大摊的事,都等着我点头呢。我哪里得闲啊……”谢俞心中冷哼,嘴里调子未变。“我们数年未见了,你便空出一时半刻的陪了我说会话又能如何,谢氏也不会垮。”

    “……如此便依了老爷吧。”谢俞话都说到这份上,谢老夫人自然不好强求了。

    而此时,问萍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盖着大红的绸子,颜色艳丽的很。

    谢玉谢霞,连带着谢老夫人,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盯向那托盘。谢玉自然是希望这盘中只是俗物,因为这是要送给谢珂的,可又觉得还是价值万金的好,最终是谢珂没有见识过的,她想看一看谢珂瞠目结舌的样子。

    而谢老夫人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虽然谢珂便是此局败下,也没有什么,刚才可是狠狠打了问萍的脸面。可是心中有股执拗劲,她还是希望谢珂能胜,虽然这不是在争斗,可是她真的见不得问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也见不得谢俞一幅道貌岸然实则回府算计她的无赖样子。

    她想让谢珂出面,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碍着谢珂的身份,不管是谢俞还是问萍,都不好对谢珂责难……而她也顺便出口恶气。

    问萍的脸色依旧称不上好看,可想着自己刚刚竟然当着谢老夫人的面,被她的孙女弄了个灰头土脸,此时神情不由得也带了几个执拗。

    打了谢珂的脸面便如同打了谢老夫人的脸面。

    她便不信谢珂一个小姑娘,真的见识非凡。

    问萍嘴角挂着浅笑,随后轻轻扬手将托盘上的红绸揭下,诸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光影斑驳。

第四十三章 装傻

    第四十三章装傻

    紫的,金的,黄的,甚至还有微微的白光。

    屋中不知谁发出一声轻呼。虽然随后那声音瞬间捣住了口,可是也让屋中气氛霎时凝滞起来。问萍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随之扬起。

    “这东西是个什么?不知姐儿可知?”她将托盘送到谢珂面前,让谢珂可以看的更清楚些。

    而她的语气,似乎己笃定,谢珂不会知道答案。因为这东西着实稀奇,自家老爷子也是偶然得来,据对方说,他们只带了这一个漂洋过海而来,所以这是仅此一个的宝贝。

    老爷子今天可是舍了老本了。她就不相信这仅此一个的宝贝,谢珂能识得。

    虽然她和谢老夫人曾是主仆,可她陪在谢老爷子身边的这些年,做的可是夫人的事。谢老爷子身边一切事情俱交至她手,她哪件没有料理的妥妥帖帖,不想才归谢氏,谢老夫人便把她降成了个粗使婆子,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这还不算,竟然让她和屋中婆子们轮职在夜里服侍她。

    这要放在以前,她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她是主,她是仆。

    可她陪在老爷子身边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连老爷子都不有他服侍茶水,谢老夫人凭什么这般作践她。

    便是明知道打了谢珂的脸面,于谢老夫人来说也是不伤筋不动骨的。可是问萍还是希望谢珂能颜面大失,便是臊一臊谢老夫人也是好的。

    屋中诸人望着托盘中的东西,便是连谢老夫人也犯了难。

    这东西,连她都未见过,宝姐儿如何会识得。

    这明摆着便是与宝姐儿为难呢,与宝姐儿为难便是与她为难,宝姐儿可是她嫡亲的孙女……到了这会儿,谢老夫人终于拎清了,知道几个孙女中,其实和她最亲的唯有谢珂。余下的,不管是玉姐儿还是她疼爱的霞姐儿,其实细说起来与她又有什么相干。

    她们的父亲可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谢老夫人明白了,可似乎也晚了些。

    此时便是她对谢珂掏心掏肺又如何,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谢老夫人看宝贝的同时,用余光扫到了问萍,这个原是她心腹丫头,最终却与她生了嫌隙,现在甚至背道面驰的下贱东西。

    当初若非她将她送给谢俞,她能过上今天的日子。

    这个忘恩负义。现在好仗着有谢俞这个靠山,与她暗中较劲为难便罢了,竟然连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都欺负。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爷子,你用这东西考量宝姐儿,着实不公啊。这东西看着便金贵,宝姐儿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常年养在内宅,如何见过。不如换一个吧。”

    这话自然是对谢俞说的,谢老夫人根本不屑于搭理问萍,觉得和她说话都是屈尊降贵。谢俞此时心情不错,看着屋中诸人都被他的宝贝震住了,心里不由得有几分飘飘然。对于谢老夫人的话,自然就爱搭不理的。

    “宝姐儿可不比一般姑娘,据说她过个生辰,楚氏便能送来几十车礼物。还会缺了这东西?宝姐儿,你也不用顾虑,若是认出这东西,祖父便将这东西送了你。便是认不出也没有什么,你还小,见识差些也是应该。”

    谢老夫人压下心中怒意,冷眼望着那托盘上的东西和问萍。

    随后出声道。“宝丫头,放心大胆的认,有祖母在,我倒看看有谁能欺了你去。”

    谢珂看了看谢老夫人,点头。

    她确实有些为难,倒不是不识得这东西,相反的,这东西也许只有她识得,哪怕换成父亲谢年或是小舅舅楚晔,也不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因为这东西前世可在她嫁进权氏后才渐渐在京城开始流传开来。

    最初一个价值千两,后来多了,价格低了些,可一个也得值得百八十两银子。谢俞这么早便弄了一个在手上,想来该是天价购得。

    她有心摇头,可是自己这祖父似乎打定主意与她为难了。

    谢珂自问,似乎以前没有得罪过这位祖父大人啊,怎么回了府就找她的麻烦。明明送个不值银子的东西,却偏偏让他的通房说这东西值钱的很,因此招了谢玉和谢霞的猜忌。

    她们姐妹关系本就岌岌可危,倒不是谢珂多在意。可终究她一时半刻离不开谢氏。住在同个院子里,若是总被人惦记着,怀恨的,终究不好。所以她才反击的。她现在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儿。

    只是要不要继续呢?

    她若真的道出这东西的来历,恐怕便真的因此成了祖父的眼中钉了。

    谢氏的长辈也真是奇怪,便没有一个真疼她们这些孙子孙女的。初时谢老夫人与她为难,这换成了祖父,依旧与她为难。如果不是姓了个谢,谢珂真恨不得立时破门而出。

    谢氏,真惹人发笑。

    谢珂心中一时难以决断,一直举着托盘的问萍便当她答不出。

    她扭着腰端着托盘回到谢俞身边。俯了声对谢俞道。

    “老爷子,看来宝姐儿答不出呢。楚氏便是再有银子,这东西可不是有银了便能买到的,楚氏终究还是小家子气了些。”如果这话她只说给谢俞一人听倒还罢了,可偏生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屋中诸人都听了个清楚。

    谢珂握了握拳,笑了。

    谢氏诸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当娘的算计儿子,当祖母的算计孙女,真可谓是无奇不有了,可还在这里嘲笑楚氏。

    楚氏好坏何需一个通房来评价。问萍这人真是被谢老爷子chong坏了,轻重不知便罢了,竟然连尊卑都混淆了。

    再观祖父谢俞,竟然颇为认同的点了头。

    谢珂心中的火气无论如何压不住了。楚氏诸人待她真心,哪怕她只是楚氏的表小姐。不管是祖母还是几位舅舅,待她便如同亲孙女,亲女儿般。她不允许自己在意的楚氏被一个出身卑贱的通房诬蔑。

    于是谢珂突然笑了,诸人不由得齐齐望向她。

    谢老夫人有些忧心,生怕谢珂气过头了伤了身。她现在终于觉得颜面似乎也没有谢珂来的重要。这可是她唯一嫡亲的孙女儿。至于那个怜姐儿,虽然也是儿子的骨肉,可那孩子的娘着实让她心烦,所以谢老夫人眼下还没有再认个亲孙女的打算。

    “宝丫头,若是身子不适便先回院子吧。不要强撑着。”

    谢珂笑着望向谢老夫人,觉得谢老夫人难得对她表示出真正的善意。这是因着问萍回来了,所以打算先攘外再安内?不过谢珂并不在意,这种时候谢老夫人自然要向着她的。

    “多谢祖母,不用了,孙女还能撑住。祖父,要说这东西的来历吗……”谢珂这一开口,不仅是谢俞,屋中诸人都齐齐坚起了耳朵。谢俞和问萍自然是满脸不信,这东西可是真的稀罕,当初买这东西时,谢俞可是斥了巨资的,便是因着那次支的银子过多,所以才惹怒了谢老夫人,让她加了道限额。

    谢珂一个小丫头,长年养在内宅,怎么会知道这东西。

    虚张声势罢了,一定是的。“宝姐儿,这东西的来历你若是知道,祖父可着实对你有几分钦佩了。问萍,将宝贝送到宝姐儿面前,让丫头细细看看,可万不要看错了。”问萍点头,捧了托盘走向谢珂。

    “姐儿可要好好看,这东西可不是凡品,姐儿可万勿污了它的名声。”问萍笑着道。

    只是说出的话着实不大中听,谢珂没有理会她,她还不至于屈尊降贵到和一个丫头出身的通房讲道理。

    谢珂又扫了一眼托盘中的东西。

    五颜六色的倒很是漂亮,东西做成了鱼跃龙门的形状,倒是栩栩如生的很。

    不过再栩栩如生,几年后也不过值个百八十两银子罢了。之所以能卖到那个价格,不是说东西多稀奇,而是这东西确是飘洋过海而来。百八十两中倒有半数用做了路费。

    “……这东西叫琉璃,又名五色石。至于最初如何锻造出来的亦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东西不是产于中原,放眼天下,好似只有隔了海和异国才能造的出。祖父这个宝贝该是飘洋而海而来的。”

    话不算多,可却将东西来历说了个清楚。

    谢俞身子有些发僵,初时得了这宝贝,他是日也看夜也看,恨不得抱了它一同睡觉。

    可此时再看,却觉得这东西也不过哪些,连个小丫头都知道来历,还说什么稀释真宝。问萍可就没谢俞这么沉得住气了。她双手微颤。一脸的不敢置信。“老爷,宝姐儿怎么会知道?不会的,那人明明说这东西放眼天下仅此一个的。谢珂,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楚氏串通了那人骗了老爷的银子?老爷,一定是的。一定是楚氏不安好心。”

    别说谢老夫人和谢珂了,便连谢俞都觉得问萍这话说的过矣。

    他们碰到那人是意外,得到这东西也是意外。人家楚氏犯得着算计他吗?马失前蹄便马失前蹄,不过是多花了些银子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谢俞先是斥责了问萍,随后转向谢珂时,却是和颜悦色的很。

第四十四章 苦水

    “宝丫头,你告诉祖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以前在楚氏时,有次外祖母过生辰,小舅舅曾送了外祖母一尊琉璃炼制的观音,据小舅舅说,这东西是飘洋过海而来,是很稀罕的东西。小舅舅送的观意可没有祖父这个宝贝漂亮,而且也小上很多,想来祖父这东西可真是宝贝。即是宝贝,祖父还是快些收起来吧。莫要招了贼……”

    谢俞点头,觉得谢珂说的并无破绽,何况小丫头也说他这尊宝贝即漂亮个头又大。想来自己也没有被骗。楚家寻来的宝贝与他的宝贝比起来,可是差了天上地下去了。

    谢俞很高兴,觉得谢珂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有什么说什么,明明占了先机的,她若只说出宝贝的来历,他这东西还真得送了她。

    可她将宝贝说成这么珍贵,这东西自然是不好送她了。

    谢俞初时还曾提防谢珂,怕她是谢老夫人的一杆枪,若是她一心向着姜氏,他倒觉得小丫头还真有几分难缠,他倒不是怕谢珂,他担心的是谢珂背后的楚氏和齐氏。

    眼下看来,小丫头便是被姜氏所用,也不足为俱。

    谢俞满意,谢老夫人便有些闹心了。

    这东西谢珂认得是件好事,可那后半段话是完全没必要开口的,心中知道这是宝贝,还是趁机收下,便是不放心,转手交给她也是好的。这东西可颇费了笔银子呢。

    放在谢老爷子手中,实在是暴殄天物,还整日的被问萍mo来mo去,便是宝贝早晚也失了灵性。

    只是不管谢老夫人满不满意,这请安总算是完成了。谢老爷子借口累了,被问萍扶进了里间。

    谢老夫人挥挥手,她现在没心思理会几个孙女,也没心思数落谢珂了,她得想法子如何压一压那问萍的气焰。

    出了院门,谢珂松了一口气。

    一旁谢霞凑上前来。“宝姐儿,你真厉害,那样的宝贝你都知晓来历,我可是连看都没有看过。”

    谢珂笑笑,并不多说什么。谢霞脸上神情有些古怪,随后凑近了谢珂耳边道。“不过你好傻啊,那宝贝你若留着,将来便能添了做嫁妆,你怎么反道让祖父收起来。你没看到时祖母脸色有多难看吗?”

    谢珂如何没有看到。

    可这东西她怎么能要?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祖父谢俞的心头好,嘴然他嘴上说若她识得便送了她,那不过是官腔。她若真的要了那东西,恐怕以后在谢氏都得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她这样即打了问萍的脸面,又见接的取悦了谢老夫人,谢珂觉得已经很好。

    所谓过犹不及,她始终谨记。“……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何况我一个姑娘家,要那么精贵的玩意做什么?还是让祖父把玩吧,放我手里,那就是明珠蒙尘。”

    谢霞一幅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最终怏怏的与谢珂道了别。而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谢玉却突然小心开口唤住了谢珂。谢珂不由得挑了眉回望,她觉得整个谢氏,她和谢玉是最没话说的,她们在一起,除了斗就是互相算计,实在是相见两厌。

    “有事?”谢珂放慢了步子问道。

    谢玉快走两步,与谢珂并肩而行,以往在她脸上的厌恶与嘲讽此时全不见了。她咬着唇望了望谢珂,最终呐呐的开口。“宝姐儿,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你不仅漂亮,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喜欢。我自问除了出身不比你差,可是你看我有什么?

    便是体己银子每年母亲都要从我这里拿走一半。

    我便是想要添身新衣,也得几次三番求了母亲。宝姐儿,你说我们同是谢家女,怎么便差了那么多?”

    谢玉并不需要谢珂回应,继续道。

    “那日之事,我自是错了。我己经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说来也奇怪,以前我是想方设法想要和权氏退了这门亲事。只是用尽了心思终未能成。

    现在权氏真的退亲了,我却发现,我在谢氏简直是寸步难行。眼下母亲还和权氏僵持着,若是权氏真的不管不顾退了亲,宝姐儿,你说我还有活路吗?”

    谢珂侧身看了一眼谢珂,觉得她今天恐怕吃错了药,这些事和她说有何用?

    她们的关系可没亲厚到成为知心姐妹。“……自作自受罢了。”

    这话说的直白,若是平时谢玉定是要怒的,只是今天她只是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竟然点了头。

    “你说的没错,我自作自受。眼下我什么也不求了,只求着权氏不要退亲。千错万错我都认了,只求着能保下这门亲事。我若是被退了亲,不仅爹娘会打折我的腿,便是祖母……也定然会因我丢了谢家颜面对我生厌。宝姐儿,那时我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谢珂脸上神情己经有些不耐了,她并不想听谢玉的忏悔。

    哪怕她是真心的又如何,所谓覆水难收,难道还能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而且谢玉这人心思深,她寻她,必定不是仅和她吐吐苦水这么简单。果然,谢玉话锋一转,用着无比委屈的调子道。“宝姐儿,我们好歹姐妹一场,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你让我如何赔罪我便如何……只求你,求你带个消息给齐家公子,也不需他废多少唇舌,只求他跟权氏打个招呼。一个招呼便好,只要权氏不退了这门亲事,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这话经由谢玉口中说出,谢珂是一句也不信的。

    哪怕她此时的神情无比委屈,在她面前也是从未有过的恭顺。

    可世上有种人,她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是俯低做小罢了,这对谢玉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如果谢珂应了,那她简直便是愚不可及了。

    “……谢玉,你对我存了什么心思我不在意,你是恨我还是嫉妒我,我也不在意,总之,你的事,我绝不插手。有这功夫,你不如回去与二伯母好好商量一番,不如再给你寻个人家吧。”

    这话谢珂说的毫不犹豫,说完步子加快,很快便与谢玉分道扬镳了。

第四十五章 百态

    第四十五章百态

    谢玉驻了足,立在那里望着谢珂的背景,手紧紧握成了拳。

    谢珂……

    她己经这般恳求她了,她己经将自尊抛下,不过求她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她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她被权氏退了亲,于她有什么好处,她也姓谢啊,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何况齐氏也是在京城的,她的事情传了出去,于她也是颜面有损的。在谢玉看来,她所求不求是谢珂举手之劳的事。那齐律看样子十分在意谢珂,也极chong她。

    只要她开口,那齐家公子无有不应。

    可她竟然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了。谢玉拳头握在太紧了,指甲刺进了掌心,痛,钻心的痛。可是心中的恨意似乎都要盖过这股痛意了,她真后悔,后悔当日怎么事情便没成,若是事情如了她的心愿,现在被退亲的便不是她,而是谢珂了。

    老天待她着实不公。

    想到家里看到她便横眉冷对的父亲还有恨不得将她打包直接送到权氏母亲,谢玉小脸白的几乎没了颜色,最终一步步走向院子,如同赶赴刑场。

    谢玉的事,谢珂压根没往心里去,见谢珂终于回来了,程氏赶忙迎了出来,口中问着谢珂如何?

    她问的自然是见谢老爷子如何,谢珂点点头,答了句还好。程氏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想着以谢老爷子那性子,自家姐儿嘴中吐出了‘还好’二字,己是烧了高香了。程氏还听说,老爷子离家时,老夫人将自己的心腹丫头送给老爷子,言在外,一切起居有人照顾她才放心。

    据说那丫头上次走的时候还对老夫人恭恭敬敬的,不想这次回来却是变了个人般。

    一身时令的装扮,不管看到谁,都抬着下颌说话,一幅涨了身价的样子。

    那样子,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好在以自家姑娘的出身,那唤了问萍的便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招惹吧?当然,程氏只是在心里想,可没开口问,如果她开口问,谢珂一定会回她。

    招惹了,不仅招惹了,还狠狠的招惹了呢。

    而且算是结了怨了。

    不过谢珂倒也没往心里去,那问萍便是心中再记恨她,也不过是个丫头出身,便是谢老爷子再chong她疼她,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何况还有谢老夫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过了今日,想必谢老夫人待她会更‘亲切’的。

    当晚谢年来看谢珂,问了今日见谢老爷子的始末,谢珂如实说了,谢年听后,眉头几乎蹙成了一团。“你这丫头,性子越发厉害了,真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罢了罢了,左右父亲同你一样,都不得你祖父欢心。即如此,我们何必在意?气便气吧。

    至于那个问萍,你惩治的好。

    那句‘嬷嬷’尤其是点睛之笔。想欺负我谢年的女儿,便要她尝尝被我女儿惩治了,还说不出我家丫头错处的滋味。

    好,实在是好。”谢年的忧虑随着想到谢年唤问萍那声‘嬷嬷’而烟消去散。

    谢珂抚额,再次深觉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不愧是父子。那性子啊……一样一样的。“我没有惩治她,只是实话实说。”谢珂觉得还是得解释一下,以免父亲和旁人乱说,坏了她的名声。

    这个旁人也许是小舅舅,也许是齐律。总之,谢珂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姑娘,那些心机啊,手段啊,只是用来反击,绝不会用来害人。

    谢年点头如捣蒜。

    “实话实说,实说实说,父亲懂的,懂的。”谢年笑的那叫一个开怀,似乎刚刚的忧虑根本就没存在过。

    谢珂闭嘴不再说什么,心道父亲真的懂吗?真的懂这‘懂’是何意吗?

    谢年只是怕谢珂受了委屈,不想女儿非但没有受委屈,还大大替母亲出了口恶气。于是从谢珂这里出来后,谢年直接去见了母亲。父亲回来后住进了主院,母亲依旧住在怡和院。

    见到儿子来了,谢老夫人自然是高兴的。

    其实今天一整天,她的心情都不错,处理起事情来也是事半功倍,尤其是晚膳是让问萍足足在她身边站了半个时辰,她的心情简直可以称之雀跃了。

    见到儿子,她自然把谢珂的丰功伟绩说给谢年听。最后谢老夫人叹道。

    “……宝丫头是个伶俐的,也是个孝顺的。母亲悔啊,当初不该对她那么严厉的。当初若是待她更亲切些,想必出了事,宝丫头会更维护我这个祖母,维护咱们谢氏的。”谢老夫人心中依旧有着担忧,尤其是谢珂要嫁进齐氏之事。

    亲事固然是好亲事。

    只是那齐氏门楣太高了些,每每想到这事,谢老夫人心中依旧觉得做梦似的。

    谢珂虽然为谢氏寻了大大一个靠山,可是谁知道将来谢氏若出了事,谢珂会不会搭把手。毕竟自己待她……

    再次叹了叹气。谢老夫人的好心情也淡了几分。

    谢年可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女儿只要嫁的好便是。何必在意那些虚的东西。

    门楣高怎么了?他的宝姐儿可是独一无二的……齐律那小子能娶到宝姐儿,那是他的运气。他还没嫌齐氏门楣太高呢,齐氏怎么敢嫌他谢氏。至于亲不亲切的,反正宝姐儿出嫁后,恐怕三五年也难回建安一次。便是不亲切又如何。

    面都见不到了,说那亲切不亲切的显得虚伪。

    谢年安抚了母亲半晌,这才起身告辞。在母亲这里,他没得到想要的褒奖和赞赏,只听了一肚子母亲的苦水。谢年最终去了外院书房将谢珂今日所行之事又告诉了程善才,程善才赞了谢珂,又顺道夸了句,虎父无犬女,谢珂这才觉得舒坦了。

    程善才回屋后又将事情说给了程氏听。程氏大感意外,她问自家姑娘时,姑娘只说了句‘尚可’。她便以为老爷子没有难为姑娘,不想老爷子和那问萍联手为难了自家姑娘。

    程氏愤愤不平的道。

    “……你说老爷子和老夫人心里怎么想的?怎么分不清亲疏远近呢?姐儿将来可是要嫁进齐氏的。谢家不管做什么,齐氏总能帮上一把的。放着这样大的靠山不去巴结,却反道与姑娘为难。这算什么事啊?”平日里程氏编排主家,程善才是一定会言辞制止的。可是今日程善才半晌无言。

    连他也觉得谢老爷子和谢老夫人都有些不着调。

    老夫人是一辈子活的精细,生怕宝姐儿出嫁将谢氏家业也顺便带走,因为心中始终存疑,所以待姐儿没法真的亲切起来。

    可是谢老爷子又是为何与宝姐儿为难呢?

    当年老爷子离家时,宝姐儿才刚落地,还是个道都走不利落的小娃~娃。何况自家姑娘着实是个讨人喜欢的。

    除了谢老夫人与二房上下,这府上便没谁不觉得自己姑娘好。

    想不通,程善才决定明日去问问自家爷……“当家的,你说咱们劲哥儿的亲事这次能不能成?”说完谢珂,程氏又想到了自己儿子的亲事。提起儿子的亲事,程善才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当初他娶妻时,可什么都没挑。

    能娶上媳妇己是主子的恩典了,府上有多少打着光棍的……不想自己儿子确是挑三捡四。便是替姐儿管着铺子有了几分脸面。也不该这般挑肥拣瘦的。

    若是被旁人知晓,恐怕会说他仗着掌管着姐儿的铺子而骄奢,这可是坏姑娘名声的事。

    “你这次给他挑的姑娘,父亲是个秀才,自小随着父亲读书认字。如果不是家道中落,是绝不会屈就嫁给我们这样的人家的。

    劲哥儿能娶到这样的姑娘,他还有什么好嫌弃的。我看这小子这次定然点头。”程氏点点头,深觉自家男人说的没错……这次她可是按了姑娘的话办的,给劲哥儿挑了个出身好,相貌好,学问又好的。这样的姑娘足可以嫁个小康之家了,人家之所以点了头,完全是觉得劲哥儿是个能在番作为的。

    翌日一早,程氏便出了门去和程劲说这事。

    程氏是高高兴兴的去,灰头土脸的归。她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还是摇头。问他原因,他半晌不语,只说自己不想娶妻。

    他都多大年纪了,还不娶妻?难道打算一辈子不娶……程氏骂了儿子半天,这才怏怏的回府。

    便是见到谢珂,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牵强……谢珂放下手中的活计,指了指对面的小杌子,程氏落坐,开始抽抽嗒嗒的将今早去寻劲哥儿的事告诉谢珂,末了她道。“姐儿,你说奴婢是不是上辈子造了孽,所以才生了这么个倔强东西。好说歹说,话都说尽了,他却只会摇头。再问就是他不想娶妻。他这是要气死我这个当娘的啊。”

    程氏在谢珂面前心情的倒着苦水。

    谢珂不由得突发奇想,觉得自己近些时日好像成了灶房里那个破木桶,专被人倒‘苦水’。对于程劲的事,谢珂深觉点到即可,管的过了反倒坏事。他即不想娶,便由着他自己寻个合心意的便是,程劲还年轻,也不急在一时。程氏听了谢珂了话,虽然心里不赞同,却也只能点点头。

第四十六章 忧心

    第四十六章忧心

    儿子那样,想来真的要自己找个合心意的才肯成亲……

    好在小儿子是个听话的,从不让她操心。

    程氏正在和谢珂倒苦水,水青挑了帘子进来……“姐儿,四小姐来说,说是三老爷从任上寄了些吃食回来,四小姐来给姐儿送些。”

    谢霞拢了拢衣袖,淡淡点了头。谢霞进来时,谢珂正从半倚的大迎枕上起身,一幅身子不爽利的模样。“我们姐妹可没那么多讲究,你便靠着吧。身子不好便多多休养。宝姐儿,这些是我父亲差人送来的,我给祖母送了些,这些是你的。为东西泡了泡,煮了粥喝最是滋补。”

    谢珂谢过,程氏上前将东西接到手中。

    谢霞眼见着谢珂似乎不打算久留她,可她难得来见一见谢珂,最近她们之间似乎有层见不到的隔阂,她总觉得自己无故来找谢珂有些别扭,难得今日有了托词,她自然想多留片刻。

    于是和谢珂说起了二房的趣事。

    “……你是不知啊,二伯母教训起玉姐儿来,可是真下得了狠手啊。那鸡毛掸子直接往玉姐儿背上招呼。

    一打一个血道子。那玉姐儿也是个倔强的,竟然咬了牙不哭不闹。最后若不是二伯父发了火,二伯母还要打呢。

    我们虽然母亲没的早,可玉姐儿比起我们来,似乎也没幸运多少。”“那如何能比得,二伯母便是再对玉姐儿下狠手,也不会真的伤了她的,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我倒想母亲这般待我呢,可我命薄,没有这样的机会。”

    谢霞被谢珂一句话说的神情也有些黯淡。

    “你说的对,母亲在终究是好的。宝姐儿,我今日便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见谢珂脸上神情怏怏的,谢霞觉昨自己再留也讨不得谢珂欢心,倒不如识些时务。

    谢珂扬起唤了水青送走了谢霞。

    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天气越发的冷了,她这身子确实觉是冬日难熬,不过整日里喝着滋补汤药,她觉得今年比往年强了许多。

    想到方子,自然而然想到林长源,顺带的想到了齐律。

    谢珂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他几日一封信十分有规律,按理说今日该是收到他信的时候……都到了这个时辰信都没有送来。便是最近天气不算好,可以往信都是每日早晨必到的。

    这眼看着都要过了晌午。

    谢珂心中有些焦急,可想着这误差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便按捺着又拿起手中的针线。

    一直到用过晚膳,齐律的信还是没有到。

    谢珂有些坐不住了,可又觉得自己便因为未收到信而大动干戈,似乎有些牵强。也许齐律最近忙的分~身乏术,没有写信呢,也或许信马上便要到了……她这时候便因着一封信未按着既定的时辰送来而去寻了父亲。

    着实难以自圆其说。

    谢珂只能按捺着,早早洗漱过后便上了chuang。想着一觉醒来,那信一定会来了。

    可是翌日,还是没有消息。便这样连等了五日。谢珂依旧没有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这是件极不合常理之事,齐律那人,做事虽然素来随心,可是对她始终是认真且包容的……便是林长源都说此事有些不对头。

    至于哪里不对,林长源也说不出。

    据他说,他跟在齐律身边的这几年,大的行刺,小的刺杀几乎就没有断过,虽然齐律每次都化险为夷,但有几次也是险象环生的。

    若非救治及时,恐怕小命早丢了。

    林长源的话音落下,谢珂不由得想到了在大福泽寺遇到齐律的时候。他确是满身伤痕,而且身子连动都不能动。她是不是错了?当初劝他放过他的兄长,听林长源的意思,齐律虽然放过了齐涣,可齐涣却从不打算放过齐律。

    “姑娘也不必太担心,主子爷吉人自有天相。也许这几日入宫陪陛下了呢。人身在宫中,自然不便写信……”林长源最终打了个理由安抚谢珂。

    他虽然不觉得这姑娘值得主子爷这般费心,不过主子即喜欢,他做属下的尊敬便是了。

    虽然在他看来,谢珂除了脸蛋漂亮些,着实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而且身子又这么娇弱,便是将来当了主子夫人,恐怕于子嗣一事……自然,这些林长源自知不能随便开口。不过他是真的担忧啊,虽然他努力在替谢珂调养身子,可终究治标治不得本。

    谢珂这弱,似是从胎里带来的。

    平常看着似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可一但天气转凉,立马便小病缠身,这着实不是好事啊。挥手屏退了林长源,谢珂抱臂想了想,最终决定见一见父亲谢年。

    便在谢珂差了丫头去外院寻父亲谢年之时。

    权氏再次派人进了谢氏,而这次来的人竟然是权笙姐弟。对于权家大姑奶奶到访,自然被人指指点点了一番,好歹是出嫁的姑奶奶,素闻这位权姑奶奶一直喜欢插手娘家的事,可百闻不如一见啊。

    没想到权大姑奶奶竟然真的来了建安。

    有人觉得自家姑娘便是嫁不成权氏也没什么不好。

    这权氏,看样子还真是这位姑奶奶当家,便是姑娘嫁了过去,上受着婆婆气,下受着姑奶奶的气。也不见得能过什么安生日子。不过这些都是丫头婆子们私下议论的……她们的想法自然上升不到若是权氏成功退了亲,则谢氏脸面大失上去。

    谢珂直到晚膳前才知道权大姑奶奶来了。

    对这位,她虽然说不上多恨,但绝对喜欢不起来。不过这辈子,权大姑奶奶与她扯不上干系了,这实在是件让人开怀的事,所以谢珂听是随便一听,并未往心里去。

    她在等着父亲谢年。

    可没想到父亲谢年却失了约,说是陪了权笙饮酒。谢珂心中焦急,可一时又无人可寻,她不由得静下心来想,她是不是该培植几个心腹,这样出事之时也好有人手能动用,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手里握着银子,却苦于无人可用。

第四十七章 召见

    想到即行动。谢珂吩咐程氏,明日带了程劲来见她……

    程氏应了,却是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不过想着主家见主仆,也实在不需要什么道理。何况自家儿子似乎还未正式拜见过姑娘,现在姐儿的铺子都交给儿子打理着,当主子的要见一见自己的家仆,也着实应该。

    程氏回去将这事告诉程善才,程善才只是点点头,倒并未多想什么。

    左右以后劲哥儿一家都是要当姑娘的陪房的。

    翌立一大早,谢年便匆匆来见谢珂,原来昨晚他被谢老夫人勒令着,无论如何要好好招待权笙,不想那权笙平日里看来倒是个闷不吭声的,却是个能喝酒的。谢年直陪着他喝到过了子时,这才草草收拾后睡了,想着那时候谢珂恐怕早就歇下,所以这才一早便赶来见谢珂。

    女儿差人说有急事见他,这可是破了天慌头一遭。

    谢年知道一定有要事,从小到大,这个女儿便显少用他操心,如果不是遇到大事,不必这般急着寻他。谢年来的时候,谢珂刚给谢老夫人请了安回来。

    谢珂也没拐弯抹角,便直接说己经数日没有收到齐律的消息,说是担心京城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以至齐律不能再传消息出来?

    谢年听后只是低头想了想。

    随后回道:“齐律可是齐家次子,据说当今圣上当他是个福将,对他很是不薄……女儿啊,是不是那齐律把写信这事……忘了。”谢年不好说齐律薄情,也许喜新忘旧了。不想记他怀疑齐氏出事了,他宁愿相信那齐家二公子又恋上了新欢。

    见谢珂脸上神情平静中似乎带着几分黯然。

    谢年轻了轻噪子道:“你别担心,父亲派人去京城探一探便是了。”最终谢年回道,想着回去后便打发个小厮去京城转一转,也正好打听打听那齐家公子的为人。

    在谢年看来,写信这种儿女情长的事,忘了也便忘了,实在不能算件大事。偏生女儿看重,他也只能顺了女儿的心思派人去探一探。又安慰了谢珂几句,谢年急匆匆的告辞了。母亲这次交待的清楚,要他一定要好好款待权家公子,如果可能,还是要尽量保住这门亲事的。

    他虽然气二房,气孙氏,也气玉姐儿狼子野心的,那么小便知道暗害自己女儿。

    可女儿不是好好的吗?

    何况母亲说的也是,家和万事兴。便是为着女儿好,谢年也决定用尽心思保下玉姐儿这门亲事。同时他觉得谢玉会先出嫁,只要她嫁了人,便再没机会算计自己女儿了。

    至于嫁进权氏后,权氏待玉姐儿如何?玉姐儿会不会因此在权氏抬不起头来,便不是谢年在意的了。

    谢年来的匆忙,走的急切。谢珂叹了口气,心知父亲虽然答应她会去打探,可其中又有几分真心,似乎敷衍的成份更多些。若要弄清楚齐律是否真的出了事,还得靠她自己。在谢年眼中看来多此一举之事,谢珂却觉得有做的必要,她虽然不算十成十了解齐律,可经过这几次见面,他又写了数封信给她。

    她隐约能勾勒出齐律的为人。

    他是个但凡决定做什么,便会拼了性命也要做好之人。

    他觉得应该给她写信,因为他们是未婚夫妻,他觉得她应该知道他的近况,知道他最近都在做什么,总之,按齐律的话说,他的一切,都会告诉她。

    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所以封突然间便断了,谢珂觉得一定有事发生了,可她身在建安,别说京城了,便是想出谢家大门,都是件难事。谢珂越想越不安心,心中不踏实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对齐律,她心中始终存了些矛盾,猜忌,可是那少年自始至终,只傻傻的对她好。

    隔三差五的便随了信送她件礼物,这礼物在齐二公子眼中,自然不值几个银子,可放在普通人家,却足够一家三口衣食无忧的活上几载了。对于齐二公子败家的行为,谢珂时常恨得牙痒痒,想着如果以后她真的做了他的主,一定要把银子铺子都拢在自己手中。

    可万不能由着他那么败坏。

    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齐二公子不止一次的表明。他的都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

    谢珂不缺银子,可那心意,谢珂每次拿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的,一是因为确是足金足两的,二则是想着少年不顾一切将她护到身后,她觉得心仿佛都一滞,有那么一瞬间,都不会跳动了,直接坠到了心房中,不疼,却心中憋闷的难受。

    正在这时,程氏挑了帘子进来,说是程劲己在候在院中了。

    程氏夫妇都是谢年的家奴,儿子程劲做了谢珂的家奴也是情理之中。院中多数婆子丫头都知道谢珂手中握了不少产业,这些都需要人打理,还有谁比程劲更何况……

    年纪轻轻,又是家生子,忠诚自然不必怀疑。

    所以程劲垂头立在院中时,便有不少婆子丫头对他指指点点头。程氏平日里可是把儿子夸成了朵花儿似的,只是大家都没见过,难得姐儿招程劲进院子,大家自然趁机饱饱眼福。还别说,这程劲生的倒真有股清秀劲儿。

    看着似不像个奴才,反倒像个读书人。

    程善才生的人高马大的,程氏嫁人前倒算清秀,可是生了娃后这身形便直往横里来,现在勉强算做富态。倒没想到他们的儿子倒真生了幅好相貌。

    院中婆子都知道程家这个大儿子是个挑剔的,快二十了还没娶亲,以前听程氏抱怨,还觉得程氏在夸大其词,也许根本就是没姑娘肯嫁他,现在看来,程氏许没有乱说,就依了程家大儿子这小模样,哪个看了不稀罕,何况他现在可是管着自家姐儿的铺子店面。

    若是嫁了他,简直是即有里子又有面子。年纪轻轻便得了姐儿的重用,将来当个大掌柜的是跑不掉的。

    难怪人家程家大儿子娶个媳妇要挑三捡四的呢。

    一众丫头婆子正围了程劲指指点点,丛蕊奉了谢珂的令来唤程劲进屋。

    一见之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数落着。“你们这些个老婆子,小丫头……成日的张家长李家短的,别以为姐儿脾气好便不懂规矩。若是丢了姐儿的脸面,可别怪我在姐儿面前告你们的刁状。”丫头婆子闻声,缩了缩脖子走的干干净净。

    丛蕊这才冷哼一声,转了身去看程劲。

    细看之下,心下倒真的一颤。这小伙儿,生的真心不错,难怪程氏总挂在嘴边呢。“你便是程家的劲哥吧,我是丛蕊,是姑娘院中的大丫头,你且跟我进屋,姑娘在屋中候着呢。”程劲没有抬头,只规矩的应了声,便迈步跟在丛蕊身后。

    丛蕊走的不快,程劲生的虽然俊郎,但个头可不算短,走在丛蕊后面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丛蕊暗笑在心,更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步子迈的越发的小了。

    不过几十步,生生让丛蕊走出了平日三倍的时辰……终于磨蹭到门边,丛蕊提了嗓子道。“姑娘,程家劲哥到了。”说完亲手替程劲打了帘子。

    程劲终于抬目看了一眼丛蕊,随后轻声道了谢。

    丛蕊打帘的手微微一颤。程劲己越过丛蕊,从容的进了屋。

    程劲进屋时,谢珂正在和程氏商量着什么,声音低低的,程劲进屋时,只隐约看到谢珂的侧脸,他不敢失礼,只看了一眼便垂首立在厅中,谢珂止了话转身望向程劲。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程劲,她回到谢氏后,程氏倒是带了他们兄弟二人来请安,只是那次未成得见。

    程氏说她小时候,程识和程劲都随了她入口参见过她的母亲。只是那时她太小了,还被程氏抱在怀里,委实记不得了。程氏倒常在谢珂面前夸次子程识的功课,提程劲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在谢珂心里,程劲是个老实本份的样子,至于模样,应该就像程善才那般吧。

    老实敦厚,本性善良,倒没想到程家劲哥儿倒生的唇红齿白的。

    谢珂不由得侧了身对程氏道。

    “奶娘,你可从未说过劲哥儿是个俊后生。”

    程氏用袖子挡了唇呵呵的笑着。自家儿子模样生的俊,她这个当娘的委实觉得面上有光,何况是被自家姑娘亲口赞了。“俊什么俊啊,姐儿是不知道,劲哥儿落地时,又小又瘦的,我都担心养不大他,所以自小便多疼他几分。后来跟了他舅舅在庄子呆了几年,身子倒结实了些。

    这几年跟在四爷身边,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倒养了个白面书生样。”谢珂也随着笑笑,虽然心中担忧,可她也知道此事要从长计议,并不是三两天便能有消息的。

    “劲哥儿,铺子最近生意可好?可有什么难解之事。我不便常招你进院,若遇到难事,你可以告诉你父亲,或是告诉四爷都可以。”

    程劲摇摇头。

第四十八章 挽回

    “铺子生意尚可,与往年比涨幅虽然不大,可也多了三成进项……都知道铺子是楚氏的,有根基在,便是楚氏送了给姑娘,也没人敢来捣乱。姐儿还请放心,属下定然不负姑娘所托。”程劲一字一句的回着。

    谢珂点点头。她对于程劲的信任,并不完全靠程善才夫妇,还因前世程劲所为。

    记得前世她身死那年的初春,谢氏遭了难。谢珂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末枝,只知道谢氏一家都被牵连了,最终却是程劲冒死救下了佑哥儿,使得谢氏没有绝后。她接到消息当夜便吐了几口血,与程氏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隔日,权大姑奶奶便登了门,夹腔带棒的将她一顿数落,说娶了谢氏的姑娘真是晦气。堂堂谢家嫡女不仅没给婆家带来什么好处,最终反倒灭了族,还险些连累了权氏。

    程劲前世竟然敢冒死来救,自然是个忠心的。

    所以需要人手时,她当先想到了他。

    谢珂只是没想到程劲生了幅文弱书生样子。不过这不妨碍她信任此人。何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信程氏夫妇的为人……“那就好,奶娘,我有事要交待劲哥儿,你且去廊下帮我守一守门。”程氏没想到谢珂直接将她赶了出去,她看了看谢珂,又望了望垂首而立的儿子。最终点了头,有些不放心的出了门。

    屋中只有谢珂主仆二人,谢珂才轻声开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劲哥儿,我用你皆因信你。你莫要有负我的信任。”

    “属下不会,属下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礼仪廉耻,卖主之事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的。姑娘若不信,属下可以发个毒誓。”程劲抬了头举手便要发毒誓。谢珂好笑的摇摇头,亏得他生了幅好相貌,不想却是个急性子。

    “不必了,我用你自是信你。我把身家都交到你手中了。如何会疑你,只是兹事体大,我总要亲眼见一见你,亲口吩咐才放心。”

    “姑娘有何事,但请直说。便是赴汤蹈火,属下也定会为姑娘办成。”程劲掷地有声的回道。

    谢珂点了头,随后才将自己的担忧道出。并且让程劲想法子拉拢些属下,银子不是问题,她要的是忠心……“姑娘的意思属下明白了,这事急不得。姑娘给属下五日时辰,五日后,属下会带着一队人手赶往京城。不管如何,定给姑娘打探出齐家公子的动向。”

    谢珂也知道急不得。

    五日?便是日夜兼程的赶到京城,恐怕也得十日后了。却不知齐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等得了。

    “好,五日后启程。劲哥儿,万事小心。”

    “姑娘放心。”

    ***

    与此同时,二房却是一幅鸡飞狗跳的场景。

    二~奶奶孙氏在大哭,哭的简直是暗无天日,飞沙走石。衣裙也皱了,头发也乱了。而一旁的谢鹤冷了脸坐在一旁,一声也不哼的,可脸上神情却十分难看。

    厅正中,谢玉摊成一团,跪在地上哭的甚是伤心,一双眼睛简直肿成了核桃。

    “哭,你还有脸哭?”谢鹤被妻女哭的心烦,不由得喝道。孙氏哭声一滞,随后声音拔高了回道。“你数落女儿做什么,这事又不是女儿的错。玉姐儿只是心情不好去逛逛园子,竟然被权笙拉到了客房,而且还欺负了玉姐儿……我好好的女儿,清白都没有了。你还在责怪女儿,你让女儿怎么活。

    我苦命的女儿啊。哪有当爹的不向着女儿的。

    却在院中跟我们娘们闺女的发脾气……”

    “还说,还嫌不够丢人?夜里不好好在屋里睡觉,逛什么园子。逛园子便罢了,连个婢女都不带。出了事怨得了谁。”谢鹤数落道。

    这事他也为难,可总感觉事情似乎说不通。

    那权笙是歇在外宅客房的,怎么却出现在内宅园子里。而且还把女儿给……总之,这事情透着蹊跷,可一大早的女儿确实被人发现衣衫不整的与权笙在一张*******。

    *******甚至有女儿的落~红。

    这事情便不好收拾了,权笙醒后推说自己不记得了。可是这事却不是推脱便能了的。可不管如何,女儿丢了清白,这都是件要命的大事,这若是传了出去,便是他都无法在谢氏立足了,何况自从宝姐儿在院中闹了场后,四弟谢年把让他管着的铺子都收了回来,他倒是得了清闲,可除了每月那点中公的用度,却一个铜板的进项都没有了。这几个月他们夫妻可是得了天大的好处,这突然间被打回了原形,谢二爷如何受得了,嘴上起的满是火泡,这泡还没好利落,谢玉却出了这种丑事。

    “话虽如此,可是玉姐儿一个姑娘家,如何挣得脱那权笙。”二~奶奶孙氏咬牙切齿的道。

    谢鹤不说话了,因为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事情出都出了,难道真把女儿活活打死。别说他舍不得,便是舍得,又如何下得去手。何况打死女儿又ding什么事?白白便宜了那权氏。

    不行,他得去找四弟谢年,这事瞒了谁,也不能瞒了四弟。

    他得逼那权笙娶了女儿,这亲事无论如何也退不得了。谢鹤想到这里,火急火撩的起了身。

    眼见着谢鹤离开了,孙氏抹了抹脸,脸上神色登时一变。哪还有伤心,明明是满脸的得意。谢玉也收了哭腔。只是她始终觉得满腹委屈。

    为了权氏不退亲,她把能舍和都舍了,包括自己的清白。

    “娘,这样真的好吗?”孙氏低声怒喝。“什么好不好的,你清白的身子都给了权笙,难道要让他白占便宜不成。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他权笙得了便宜,休想甩手便走。你安了心等着,娘一定让你嫁进权氏去。”

    谢玉闷声点头。

    孙氏见女儿一身凌乱,小脸惨白惨白的,也知道女儿昨晚是遭了罪的。

    “没事,回去用热水泡个澡,女人嘛,终究得过这一关的,早晚也是要过的,不过早几月罢了,不算什么大事。这样一来,我看那权笙如何推脱?”

第四十九章 强娶

    孙氏在闹,谢玉在哭的同时。

    客院里,权家大姑奶奶在骂自己的幼弟,而且骂的十分难听。

    “……你便是没见过女人,也好歹挑一挑啊。你不是说那谢玉便是条美女蛇。模样生的倒算周正,可是心地险恶吗?你怎么连她也能‘吃’得下?你便是再找女人,随便找个丫头都比沾了那谢玉要强。

    你说现在怎么办?

    退亲?做梦!娶了她?你又不愿。你这不是要为难死姐姐吗?我跋山涉水的陪你来建安,你不是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娶了那谢玉吗?

    这亲事本是母亲定下的,母亲与谢玉的母亲孙氏曾是闺中姐妹,为了你,母亲不知哭了几场。直叹好好的姐妹也做不成了。母亲chong你,最终还是依了你。

    可你看看你行的叫什么事?你说,现在你要姐姐怎么开口提退亲之事,你把人家姑娘的清白……你呀,真能惹事生非。”权大姑奶奶气得******一起一伏的。本以为这事容易的很,谢家姑娘品行不端可是自家弟~弟亲眼所见,那谢家还有什么可辩的,上次只是派了个心腹嬷嬷来,谢家自然不会同意。这一次不同了,她亲自来了,她可是代了母亲来的。

    谢家难道还能强撑着不点头。

    想来谢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本来容易的事,却因自家弟~弟昨夜的荒诞之举给彻底断送了。现在这事可如何是好?娶?不甘。退?不能。真是陷入了两难之境,权大姑奶奶越想越气。

    “……你说你醉了便醉了,你怎么闯到人家园子里去了?这谢家也真是没有规矩,守门的婆子竟然睡死了。白白放了外男进去。”权大姑奶奶虽然数落着谢家的错处,可也知道这事追究起来,还是自家弟~弟的错处多些。

    她们都明白,过了子时,守门的婆子偷偷打个旽倒也正常。

    谢家因着几位爷昨晚陪酒陪的晚,不知道回不回内宅自己院子,所以只掩了门却未拴。

    这也不是多大的错处,她自己家也是如此啊。男人未归,从来都是掩了门的。拴上再开着实麻烦……可偏巧自己这惹祸的弟~弟便醉熏熏的闯了人家园子,末了还把那谢玉给拉回外院的客房,还占了便宜,最终被今早来服侍的小厮撞破……那小厮被谢家人带走了,想来也没个好下场。

    权大姑奶奶一边谩骂弟~弟,一边诅咒那守门的婆子不得好死。

    可最终,她也寻不出好的解决之道。

    不认?人证物证俱来,那玉姐儿衣衫不整,哭着要撞柱,好容易被赶来的谢二~奶奶带走了。

    还有那chuang铺上的痕迹……总之,难以入目。

    骂也骂过了,咒也咒过了,权家姑奶奶开始苦思解决之道。想来想去,竟然只有娶了谢玉这一条出路。这事可是桩大大的丑事,虽然事情败露,谢家更丢人,可是权家也是颜面无光,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她倒真想如此呢,可是不能。那谢氏也不是吃素的。

    如何能允?“一会去向谢老夫人告个罪,便说你实在是醉糊涂了,唐突了玉姐儿。再去谢家二房看一看玉姐儿,让她安心待嫁吧。”

    权大姑奶奶算计再三,觉得退亲的风险太大。若是谢家闹起来,连她亦是颜面无光,恐怕连她的夫家都要受了牵连。不过是娶个媳妇罢了,大不了让弟~弟娶了那谢家姑娘后,再纳几个喜欢合心意的便是。

    权家便把这玉姐儿高高供起来,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权笙本是颓废的缩在太师椅上,听了长姐的话抬起头来。“姐,我不娶谢玉。”

    “你不娶?你不娶你碰她?你不娶你拉了她进房?”

    “……我不是醉糊涂了吗?何况是不是我拉了她进房的连我自己都搞不清了。我只记得昨晚喝的太多了,然后被小厮扶着回房。后来的事,我着实不知。”权大姑奶奶自然是信兄弟的。只是这事却没有佐证,只是那谢家二房不会丧尽天良到这个地步吧?把自家的姑娘送进弟~弟房中?

    权大姑奶奶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种事若是权氏不认,岂不是逼死了那玉姐儿……人心都是肉长的,谢二~奶奶如何舍得。

    想来这事还是弟~弟的错,定是他想要醒一醒酒,然后胡乱走进了内宅,碰到那谢玉。据说那谢玉也颇有几分姿色,弟~弟胡里胡涂的拉了她也不无可能。

    那谢玉如何挣得脱醉酒的男子。

    她一个姑娘家半夜出门,自然也不敢胡乱喊叫,若是惊动了旁人,将这一幕看到,到时她更是难做人。

    许那玉姐儿也发现拉她的是谁了。

    最终半推半就的便从了……

    自然,权大姑姑脑补的情况是向着几分自家兄弟的,她可不相信是自家兄弟强迫了那玉姐儿。至于一早谢玉寻思觅活的,不过是丢了脸面罢了。“阿笙,姐自然信你,要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不娶也得娶了。那谢玉好歹是个清白姑娘,你们如今都……阿笙,便是那谢玉有心机又如何,到了咱们权氏,还能由着她用心机。只要你和娘把她看牢了,她就翻不出天去。

    你不喜欢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以后再娶几房侧室便罢了,你放心,侧室一定会合了你的心意的。”

    权笙依旧是摇头。

    他是真的不想娶谢玉,见到那样的姑娘后,他如何还能娶那谢玉,便是想一想都觉得恶心。

    可昨晚他竟然!权笙痛苦的想死。可他却只能娶谢玉,这是老天在罚他识人不清吗?“阿姐,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权大姑奶奶摇摇头,她看着弟~弟这样也心疼,可还能有什么法子?除非现在有别人愿意把谢玉娶过门去,可谢玉都那样了,谁还会要?除非傻子,不对,便是傻子都不会娶个失了清白的女人。

    权笙再次用手臂抱了头……

    这些事谢珂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与程劲商量好,便开始做女红,她曾输了件袍子给齐律。

    她得抓紧做出来,眼看着天便要凉了。

    她也知道齐律不缺她手中这件冬衣,可是做女红能让她心平气和。所谓多思无益,还会伤了她的身子。她的母亲便是忧思过重,才早早离世。她可不想步前世和母亲的后尘。她要活,长命百岁的活,比前世害了她伤了她的人活的都要长久。

    这时谢珂竟然没有想便是嫁给齐律,如果一切还按前世的轨迹走,她其实也没法子长命百岁的。

    袍子己缝出了大概轮廓,选了藏青色。

    齐律身量高,而且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所以她故意把袍子做的宽了些许,想着便是他突飞猛长的也能穿上……

    而此时谢鹤己找了谢年,将谢玉的事情一五一时的道出。最终谢鹤一脸愧色:“家门不幸啊,出了这样的丑事。四弟,这事可如何善了啊?”谢年脸色也变了,姑娘家的清白何等重要,怎么就能出了这样的事。

    一个在外院,一个在内宅,怎么就好巧不巧的深夜里碰到。

    那权笙还仗着酒醉掳走了玉姐儿,而且还……“这事还有谁知道?”“……只有一个小厮看到了,那小厮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权大姑奶奶喝止了他,这才没有弄出院子,那小厮此时被我绑了囚在柴房里。”

    “这事有些蹊跷……容我想想。”谢年沉声道。

    “四弟,还有什么可想的。玉姐儿受了委屈险些一头撞死。若不是她母亲陪着,我这个女儿可就没了。四弟,你也有女儿,若是宝姐儿……你说我怎么能镇定的了。”

    谢鹤的隐喻自然让谢年不喜,谢年心道,这事虽然玉姐儿受了委屈,可谁让她半夜三更的不睡,跑到园子去吹什么冷风。

    他的宝姐儿才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呢。

    上次便是被玉姐儿算计,被一众公子哥堵在长廊上,他的宝姐儿都能全身而退。

    玉姐儿如何能和他的宝姐儿相比。这话谢年自然不便出口,那玉姐儿再不好,也终究是他的侄女,是谢鹤的女儿。

    天下便没哪个父母能眼见着女儿受了欺负而不焦急的。

    谢年表示理解。“你也别急,这事我看还是告诉母亲吧。这种事总要有个主事的和那权大姑奶奶商量。我们总不好出面。”至于二~奶奶孙氏,谢年压根便不当她是谢氏的主子。所以直接就无视了。

    谢鹤有些不愿。毕竟这种事着实颜面无光的,出事的虽然是他女儿,可他们父亲教养有失,也是难辞其咎的,他们夫妻本就不得老夫人欢心……再出了这种事,谢鹤觉得自己一家越发的不容于谢氏了。

    “……四弟,这事不能直接和权家公子相商吗?”

    “二哥看那权家公子像是能主事的人吗?”谢年反问。谢鹤沉默了,那权笙除了模样尚可,倒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权氏出身在京城只是一般,与齐氏相比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权笙真是个有担当的,退亲这种事何必劳烦其姐亲自走这一遭。

    谢鹤重重一叹。

    事情最终还是由谢年告知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自然大怒,她怒的不是权笙,权笙便是行为有失,若是玉姐儿守规矩,那权笙如何欺负得了她。

    她素来看不上二房两口子,以前她觉得谢玉还算机灵,而且模样周正嘴又讨巧,她时常把谢玉带在身边。

    那是她提携二房,提携谢玉,只是不管是二房还是谢玉,都终究上不得台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把谢氏的脸面丢干净了……“母亲先别忙着气,这种事,我一个当叔叔的着实不好出面说项,还是母亲和那权家女儿商量着办吧。总不能让玉姐儿的真的寻了死吧。

    这事既然出了,也不必等什么黄道吉日了,我看便等玉姐儿及笄之后,择个日子把这婚事办了吧。总好过事情透露出去,权谢两家都难做人。”

    谢老夫人点头。

    “我如何不知,只是这事……我一个老婆子都不好开口啊,丢人啊。”

    谢年苦笑着点头,他如何不知。

    也亏得谢鹤好意思将事情告诉他。不过谢鹤不告诉他,也着实寻不到旁人相帮了。可见二房的为人啊……这事在谢年看来,若是孙氏担不了,该由孙氏禀告给老夫人。

    毕竟出事的是女眷,他一个男子着实不好插手。

    在这点上,谢老夫人是个明白的。她开口告诫儿子。“这事你别管了,你一个大男人,堂堂谢家的嫡子,掺和到这种龌~龊事里算个什么事。

    你好好做你的学问去。若是谢鹤去寻你,你大可往我身上推。我倒看看谢鹤脸皮有多厚,可好意思来我这里。”谢年点头,安慰了谢老夫人半晌才告退。

    谢年走后,谢老夫人把程嬷嬷招到近前,主仆几十年了,谢老夫人的事没什么程嬷嬷不知道的,这事谢老夫人自然也没打算瞒,她也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程嬷嬷听后大惊。

    “老夫人,怎么出了这种事?这其中有些说不通的地方……玉姐儿便是睡不着出了门,也着实不必逛到园子里去啊。二房不是有小花园吗?便是玉姐儿嫌自家园子小,要去逛逛大园子。可她一个小姑娘,胆子便真的那样大?

    退一步说,她胆子大,可二房守门的婆子是吃素的,大门小门的几道,玉姐儿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大园子。

    这着实让奴婢觉得说不通。

    再说那权家公子,四爷可是说的清楚。那权家公子确是醉了,昨晚四爷可是陪那权家公子喝了一晚上的酒。四爷不是说那权家公子酒量不深吗?许是借酒浇愁吧,所以醉了个实在。

    四爷也吩咐小厮将权公子送回了客房……

    人都醉到那地步了,如何还能出门逛到了内宅。那可不是一条直路啊,弯弯绕绕的,连府中的丫头都经常迷路。

    这一个醉到那份上的外男竟然醉熏熏的进了内宅,还逛到了大园子,奴婢觉得这事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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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介绍:
未成想再睁眼竟是儿时旧宅。
那时,她还是谢家最尊贵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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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本百万完结文,坑品佳。新文求支持~~矜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矜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矜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