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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百里墨染     矜贵txt下载     矜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章 刁难

    第一百一十章刁难

    这二人并肩而立,便是再挑剔之人,也觉得眼前之人当真是金童玉女。

    少年长身玉立,少女婉约安静。总之,美的便像一幅画。只是……他们便是再美再漂亮,厅中诸人却也欢喜不起来。

    京城谁人不知,齐家两位公子自幼相争。

    也清楚齐家家主素来不喜这个次子。所以齐律这声父亲,母亲,并未让厅中气氛缓和些,反而有些凝重,至于谢珂随后那声父亲,母亲,则让坐上两位一家之主脸色阴了阴。

    先抛开谢珂此时的身份不提。

    一个姑娘,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险些大打出手,想必是个做母亲的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

    何况最终落败的竟然是长子……对于这个长子,他们可是颇为看好的。只是却次次败于次子。最终这婚事竟然闹到了圣驾前。她便是不喜,也只能认下。因为自己那个皇弟,不知为何自从次子落地便待他及好。

    便是她这个长姐,也不敢多说一句次子的不是。

    自婚事定下,她更是没见过这个次子一面,想不到母子隔了许久相见,竟然是在他大婚礼上。

    那时宾客云集,便是再不喜,也不便表露。可此时不同了,在坐的都姓‘齐’都是自己人。这里的人没谁不知道她自幼厌恶次子。

    所以齐夫人汉阳公主倒不必演戏了。

    齐夫人冷哼一声。“律儿,你这番可着实失了规矩。父亲,母亲候一候便罢了。可今日来客皆是族中叔伯,你们竟然来的这般迟,着实目无尊长。我知并非你错,你素来是个守时的。想来,皆是你这新妇媚行之过了。我看这媳妇茶不敬也罢,倒不如让你这新妇留下,让母亲好好教教她如何当这个齐家二少奶奶。”

    齐夫人话音落下,花厅诸人似乎见怪不怪。

    毕竟齐夫人身份尊贵,乃是当朝汉阳长公主。

    自她嫁入齐氏,便没谁敢与她为难,这般快二十年了,以至齐夫人越发的跋扈了。何况她不喜这个次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在京中谁人不知齐家二子相斗……

    只是这不受chong的次子却次次占了上风。最终连据说是齐家长子看中的姑娘都抢了过来。

    这话自然是暗中相传的,可诸人看到谢珂这幅样子,倒觉得此话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必相比,齐家两位少夫人高下立分。那大少奶奶虽然出身候门,可只是个次女,因着其长姐嫁进了东宫,所以她才能嫁进齐氏……二少奶奶谢珂,虽然只是小小谢氏的嫡女。

    可一个‘嫡’字,便压了那次女一筹。

    再加上谢氏的陪嫁……

    昨日可是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当初得知齐家次子娶的是建安一个氏族的姑娘。族中诸人无不讥笑。出身低,代表着陪嫁便少。恐怕娶这个媳妇,齐二少得搭上不少银子。

    诸人只当这次又是两个公子角逐。

    却并没觉得胜者得了什么好处……倒是听闻谢家姑娘貌美,可为了一个美人,搭上一大笔银子,最终还得娶回来当正室,这买卖着实划不来。

    可此时,见到谢珂本人,亲眼见到那小山般的陪嫁。

    昨日被那金子搭成了宝塔晃疼了眼睛的痛意似乎又来了。

    原来这谢家姑娘不仅貌美,还是座金山哩,娶来绝不吃亏。

    未见过谢珂之前尚觉得齐家长子占了上风的,此时不由得心中暗暗腹诽着……即有美人又有金山银山。这才是两全齐美呢。乍见齐家主母当厅发威,诸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有好戏看了。

    谢珂虽然没有抬头,可也明显感觉花厅中诸人看她的目光,明显是打算在一旁坐壁上观,似乎有好戏可看。

    她倒没想到齐母当厅发难,在她想来,好歹要顾全齐氏脸面啊。

    便是再不喜她,也该寻个无人之机再行惩戒啊。

    倒没想到齐母这般沉不住气。

    这种时候,她自然不便开口,其实也无需她开口。一旁的少年便已经冷笑着接了齐母的话。“母亲这话说的有趣……自母亲嫁了父亲,父亲从未反驳过母亲,母亲说一,父亲不敢说二。这是何原因,难道也是因了母亲的……媚行?”这话问的恁的无礼了。

    一旁的齐父立时变了脸色。

    “孽子。胡说什么?”齐父喝道。

    “二弟,休得胡言乱语。”齐父下首的齐涣也开了口。

    “我哪有胡言乱语。堂堂齐氏,由妇人掌权……说出去恁的让人笑话。母亲这样的所作所为,还能教导我的妻子吗?便是母亲不辞劳苦,孩儿也不敢将妻子交到母亲手中。若是母亲教出了个和母亲一样脾性的,儿子却不知这日子要如何过下去了。”

    这话说的,诛心啊。

    齐夫人气的脸色大变。

    以往她从来冷待这个次子,便是见了面多数时候也是不理不睬。

    倒不知道他倒是生了幅伶牙俐齿……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你……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请了家法处置于你。”齐夫人有心唤了人进来将自己这个次子擒下。可是想到这逆子身手十分了得,而且手下还有一众忠心护主的,只得按捺下,若是见了血光,可就不是吵闹几句便能了的了,皇帝素来偏chong这个逆子。

    若是被他一殿告到宫中。

    她少不得被皇后请到宫中长谈一番。

    可当着几个齐氏旁系的,被自己儿子这般挤兑,也着实失了颜面。“算了,你自幼便是个顽劣的,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即带了妻子来,便是认我这个母亲的,我只问你一句,我这个当婆婆的训斥儿媳几句,你难道还要阻止?”

    “自然阻止,我的妻子,容得旁人训斥?母亲也是不行的。”

    “齐律,你个孽子。”齐夫人最终气白了脸……“律儿,休要这般对你母亲。”爱妻如命的齐家家主终于发话了。

    齐律冷笑,握着谢珂的手不由得加了几分力。同样是儿子,他自生下来便没人在意,小时候闯过多少次鬼门关?恐怕谁也不会知道。现在却要用父母二字来压他。

    真是笑话。

    不孝又如何?

    他素来便是个鬼见愁,再多个不孝的名头又算得了什么。“若非想让宝姐儿看一看这个‘家’。我必不会带她来走这一遭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闹剧

    第一百一十一章闹剧

    这是他的家。

    厅中的都是他的亲人,他想让小丫头看一看,哪怕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他的父母,他的兄长,还有这些族中叔伯……他已习以为常,此时心中只是觉得歉疚。谢氏虽然也闹到了分产的地步,便好歹不会像齐氏这般相看两厌。

    已不仅是相看两厌了,根本就是宿敌了。

    于是他冷冷的继续道。“……我自己的女人,我自然要护。母亲,父亲,大哥还有诸位叔伯。我来只是想让宝姐儿看一看咱们齐氏,好好看一看。既然看过了,母亲也不屑于喝宝姐儿这杯媳妇茶,那我们便告辞了。”齐律说完,拉起谢珂转身便迈步。

    齐夫人如果让二人就这么走了,那她也不是尊贵的长公主了。

    “胡闹,这里在坐的都你的长辈,母亲也不过要给你媳妇立立规矩,你便恼了。既然是来敬茶的,那便给长辈们敬杯茶吧。一个一个敬。”最后一句,齐夫人咬的尤其重。

    齐律驻足,转身,然后看着母亲,冷笑。

    “母亲这玩笑开的大了些,我只知道大嫂进门时,可是只能父亲母亲各敬茶一杯,倒不知道轮到我这里,还得给诸位旁系叔伯敬上一杯茶。莫非,我不是母亲亲生,是个乞儿,母亲看我可怜,这才抱了我入府。”齐律寸步不让。他的小姑娘,便是被欺负,也只能是他。

    便是自己的母亲也是不可以的。

    更别提让宝姐儿去给那些他见面都不识的叔伯敬茶了。

    早知母亲会耍这一套,他自然早有准备。无非是访间再多个他目无尊长的恶名。

    他们兄弟间都见了血。

    目无尊长这名头委实不算什么……被齐律点名的广平候的次女孔氏可是不愿意了。在她看来,自己可是正三品候府出身。长姐更是嫁了太子为正妃。谢珂不过是建安谢氏的姑娘,身份与她能比吗?

    齐律这般比对,就已经是辱没她的门楣了。

    “二弟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和你大哥的亲事,可是全京城无人不知。再说我三品候门出身,可不是弟妹……这市井出身的女子可比。”言下之意,她只需敬齐父,齐母的茶便已足矣,可是谢珂是‘市井’出身,所以哪怕是将厅中诸位长辈敬个了遍,也是应该的。

    齐律是不屑和孔氏计较的。

    所以只当不闻,倒不是惧怕,实是孔氏这话根本就没*入他的耳。他的女人什么出身,轮得着那孔氏品评。

    可这话谢珂却觉得十分之逆耳。

    “阿律,未嫁之前,我倒觉得齐律是氏族大家,自当守理知法。现在看来……不过尔尔。这杯媳妇茶想来我是没机会敬了。即如此我们回吧。”这声音不算大,可也让那孔氏听了个分明。

    谢珂话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这不过尔尔说的是谁?

    “弟妹这话说的含糊,难道我刚才之言有哪里不对?愿闻弟妹详解……”孔氏这便是不想善了了。

    谢珂笑笑,刚想开口,一旁的齐律已经一声冷哼。“你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刚刚说了什么?哦……说你三品候府出身是吧?那又如何?在我眼里,你连给我妻提鞋都不配。还有脸在这里叫嚣……”

    谢珂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想要出口的话全部咽了回来。

    这人,倒真有那么几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本事。这般不客气的话经由他口吐出,非但没让谢珂觉得他粗俗,反倒有种三品候府本就不值一提之感。

    今日这茶敬的,越发的热闹了。

    她虽然早有准备,可也被这番场面打了个措手不及,在谢珂看来,齐氏兄弟便是再不合,齐父齐母便是再不喜这个二子。

    这场面也该圆一圆的。

    好歹这吵闹之事,放到私下比较好。当着诸人的面,虽然都姓了个齐姓,可难道齐家人看齐家人的热闹便不叫看热闹吗?这事传了出境,出丑的不是齐家吗?皇家贵胄,首富之家,内里却这般,难道不会让人嘲笑吗?

    谢老夫人便是再胡闹,二伯母便是再胡搅蛮缠,也是在内宅。

    在外面,她们同样在顾全谢氏的脸面的。

    这位齐家夫人,这位出身尊贵的汉阳长公主……倒真是让谢珂开了眼界。

    谢珂是以己度人,可她忘了,长公主出身尊贵,嫁进齐氏后更是无人敢招惹。以至她性子越发的骄纵跋扈了。这事丢脸吗?便是丢脸又如何,难道厅中诸人敢将此事传扬出去?

    汉阳长公主可以肯定的说,没人敢。

    齐氏这些人,便没一个敢触她这霉头的,所以她才敢这般的有恃无恐。

    明明厌恶,还让她装欢喜。不如要了她的命……她自小便被她的母后捧在手心里,又嫁给了心仪的夫君。婚后夫君待她也分外迁就,这才养成了她现在这幅脾性。

    这些谢珂眼下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她十分惊奇于齐母的‘不知分寸’。

    便在她胡乱想着之时,齐律那句话便像捅了马蜂窝,孔氏立时不干了。敢说她的娘家,她娘家好歹是三品候府,他齐律再得皇帝chong爱,身上即无文职也无武衔,凭什么敢非议她的娘家。

    可是当着公婆和旁系叔伯。

    让她像齐夫人那般直接翻脸,她是做不出的。于是她只能向自己的夫君,也就是齐涣哭诉。

    “大爷,妾身被二弟这般谩骂,你便不管吗?我父亲也是你父,我母即你母。”齐涣终于笑不出来了,他本来是做壁上观看戏的。怎么这事也能扯到他身上,他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妻子。觉得这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非看中她的娘家,他是万不会娶一个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子为妻的。

    再观谢珂……

    比起自己身边这女子漂亮了不知几何,单这份漂亮倒也不至于让他另眼相看,毕竟他早已见过她的画像,早知她容颜无双。

    可她便那般静静立在齐律身边,周身似乎不由得晕染起一种气度……仿佛花厅再喧闹,她的周边也是安静的。所以他那个素来脾气不好的二弟才能始终平静以对,这若是放在以前母亲这般挑衅,恐怕他那二弟早已甩袖便走了。

    可不会与母亲这般废话。

    这样的姑娘,也难怪齐律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娶了回来。齐涣不由得想起谢珂的陪嫁,心似乎都在滴血。

    当初得了画像,只是觉得这姑娘漂亮,又知道她是望川楚氏的表小姐。

    他便动了心思,想着娶了她,好歹能与望川楚氏交好。

    那楚家小*三爷和小四爷在江湖上可是颇负盛名。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助力。所以他说服母亲,派了人前去建安提亲,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

    毕竟小小谢氏,如何能拒绝京城齐氏的求亲,何况还是他堂堂齐氏嫡子。

    可最终却被齐律捷足先登。事后他也只是怒于派去的人没本事,争不过齐律,遗憾于与一个美人失之交臂,可此时齐涣却觉得,他失了的似乎不仅是一个漂亮姑娘,还有那数不清的金银和与楚氏交好的机会。

    这些齐律竟然轻易便得到了。

    自己的妻虽然是三品候府出身,于他来说,并无多少依仗……细算下来,反倒不如金银来的实在。见齐涣失神,孔氏的脸不由得一白。

    自她嫁进齐氏后,夫君齐涣待她便不冷不热的……后来她又从丫头们口中打探到,原来齐涣也曾派了人去建安求娶这个谢珂,只是最终谢氏应下了齐律的求娶。

    若不是……

    “大爷。”孔氏轻轻扯了扯齐涣的下摆。齐涣回神,只得从坐上起身。

    “二弟,口下留情。”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孔氏难堪的垂下头去。

    齐夫人也半眯着眼睛,觉的长子这性子委实随了自家男人,妻子被人欺负,他的所为却依旧这般不痛不痒,可好歹是疼了快二十年的儿子。

    被自己厌恶的儿子这般压制着,于她来说也是面上无光之事。“涣儿不必与他一般见识。他生下来便是个反骨的。”

    这话至是十成十偏向长子了。

    其实谢珂一直想问齐律一句,他的父母为何不喜他?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就像她的瑛姐儿,明知道这辈子不可能再有机会生下她了。可夜深人静时,她还是想的痛彻心肺。人都是有感情的,对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做到像齐母这般。

    摆明了不喜。

    也许不喜二字都不足以形容齐母的心情了。在谢珂看来,她甚至是厌恶这个次子的。不可眼下自然不是发问之机。

    齐母一句话,谢珂能明显感觉身边的少年似乎连呼吸都紧了紧……很痛吧,心很痛吧。被母亲这般厌恶嫌弃。他上辈子之所以最终变成那样一个声名狼藉之人,恐怕与父母是脱不得干系的。

    这样一个得不到亲情的人,其实是很容易走上邪路的。

    谢珂觉得心有些发涩,为着他。

    下一刻她动了动手指,自入花厅,他一直未放开她的手,所以她这手一动,他便立时有感。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明谋

    “我们回家吧。”回他们的院子,然后把门一关。不,关上已经不足以平复她的心情了,干脆直接砌死院门好了……

    然后他们过他们的小日子。

    整个京城便没谁不知道齐家两位公子不对盘,她也趁机免了来这里受气。她嫁齐律,不是来齐家受气的,她在娘家,谢老夫人那么强势,她都没有委屈过自己。何况她现在身家可颇丰呢,更没有理由委屈自己了。

    齐母不喜她便不喜吧。

    她同样不喜她,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苛责之人,也不值得尊敬。

    在谢珂看来,这样一闹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至少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必在公婆面前尽孝了。

    世人都言百善孝为先。

    可是愚孝绝对不是她会做的事。人家摆明了不喜她,针对她,她还送上门来任其羞辱。

    什么打了左脸便该送上右脸,那是蠢妇所为。她倒想以德报怨呢,可是何以报德?

    谢珂平平淡淡几个字,实在连语调起伏都没有,可是却奇迹般的安抚了齐律的怒意。是啊,回家吧……父母不喜他也不是一日半日的事了,他何必领了她在这里受辱。世人的规矩于他来说,不过尔尔。

    他从来没守过。

    以后也不打算守,便是不孝又如何?便让世人随便谩骂于他,他无愧于心。

    之所以带了她来,是真的想让她觉得自己嫁进齐氏了,想让他的父母看一看他中意的姑娘,可是结果?齐律心中自嘲的笑笑,随后不再看父母,兄长,只侧目看身边的姑娘。

    “好,我们回家。”

    他若想走,自然无人敢拦。

    便是盛怒的齐夫人也不敢强拦,她这个儿子,红了眼睛是真的敢杀人的。

    只是二人还未迈出花厅,却有婆子匆匆在厅外禀道……“老爷,夫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二少奶奶的长辈。”

    谢珂不由得心一沉。而齐律则挑了挑眉……他似乎已经猜到来者是谁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般霉运缠身。已经一肚子气了,现下正好送来了个出气筒。“宝姐儿,恐怕是你二伯父夫妇,他们来过几次了,我皆未见。”谢珂也猜到了,这个时候来见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如果是父亲或是谢老夫人有事寻她,大可等她三朝回门之时。

    而且不管不顾的求到齐氏主宅门外。谢珂的心越发的沉了沉。人不犯她,她是从不犯人的。挑了今日请见,这事自然是自己那二伯母的意思。数次相害便罢了,也顺着她的心意得了家产银两。

    竟然还这般不知满足?

    “阿律,弄出骁哥儿很难吗?”谢珂眉头一展,计上心来。

    齐律摇头。这有什么难的,不过他一句话的事。只是他为什么要帮他们弄出谢骁来,他确是犯了王法的。只是这事却是可大可小,想来他只要开口,权氏自然不会为难谢骁,只是当初他们欺他小姑娘时,可未曾手软,他此时自然也不会手软。

    他们这厢私语,齐夫人却冷笑着开口。她这话是说给厅中诸人听的,自然,最重要的是说给谢珂听的。

    “你们看看,谢氏是什么人家。这姑娘才嫁进婆家一日,才上赶着送上门来。你去回了那谢家人,就说新奶奶还在给本夫人请安,让他们另选个日子再来吧。若是他们实在无银子吃喝,今日见不到新奶奶便要饿肚子,便赏他们几个饼子吧。”

    这话自然是挤兑谢珂的。

    而且很难听……齐律刚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不过谢珂这次十分有先见之名的先拉了拉他,以免他又口出恶语,便是齐夫人不讲理在先。好歹他是做人家儿子的,还是积些口德的好。

    齐律果然按捺下来,只是那表情绝对称不上好看。

    谢珂笑笑,心道少年这幅心性当真是通透的很,喜怒全摆在脸上。

    这样的人,其实最容易安抚了,只要待他好些,他会十倍百倍的还回来。齐母为何便不能待他好些?

    “如此多谢夫人了,想必齐氏的大饼做的自然比外面小食肆的味道要好些。”谢珂温和的说完,还不忘行了礼,这才扯了扯齐律的手。齐律这次不再迟疑,拉了谢珂便走,似乎边走还边在抱怨。

    ‘……这么多话做甚,齐氏的饼子便是金子做的,你会稀罕?’

    这话,恁的托大。可是诸人想到谢珂的陪嫁,不由的齐齐咽了咽口水。齐夫人刚刚的话着实算不得高明啊。谢珂或许身份不够尊贵,或许面貌过盛,或许性情不够讨喜。可是人家的确是不缺银子的。

    唔,金子做的饼子,其实他们也想啃几口啊。齐夫人汉阳长公主一见诸人的神情,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么多人,最终还是没能斗过那个逆子。本想给谢珂立立规矩,可不成想,最后还让那丫头反讽了回来。本以为那小丫头就是脸蛋生的漂亮些,却未想到身家竟然颇丰厚,而且脑子似乎也不笨。比起长子之妻……齐氏不由得望向儿媳孔氏。

    最终在心底重重一哼。

    莫非看在她长姐是太子妃的份上,齐家必不会娶这样一个蠢妇。

    ***

    回到自己的院子,齐律大声吆喝属下把院门拴好。

    最好再多加几条链子,要小臂粗的。这才觉得解气了些。他新婚,这几日自然没哪个属下敢来扰他,这种霉头,齐律的属下们可不会触。所以齐律这几日得闲。他便直接拥着谢珂回了他们的‘金珂玉筑’。

    望着门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谢珂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人,做事素来大开大合的。这性子啊……真让她担心。“你啊,以后不要和夫人闹得那么僵,对你又没好处。不孝这帽子扣你头上又不保暖,不遮阳的。”

    谢珂刚开口数教时,齐律脸色一变,似乎有几分不耐,可她收尾时,他却笑了出来。这小丫头说话恁的有趣,什么叫不保暖,不遮阳。她还真当这是ding大帽子了。“……知道了。”最终,他只是懒洋洋的道。

    谢珂侧身对他笑笑,她这一笑,齐律心中那刚升起的不耐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就说他看中的小丫头才不会像旁的人那般给他说教呢,什么百善孝为先。他也想孝顺,可是谁稀罕他的孝顺啊。

    小时候他也曾哭着追在母亲身后,可是母亲只是牵了齐涣的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也曾期盼着父亲能像教大哥那般,亲手教他骑射,教他如何当个好男儿……可是父亲每每看到他,都会别开眼去。

    渐渐的,他知道他的父母与旁人的父母不同。他也便绝了那念相,现在不管谁来劝他,来导他向善……他都不喜。身边的小姑娘若是这般说教,他同样厌烦,好在她是个识趣的。

    说出的话他不觉厌烦,反觉有趣。

    不过他也只是随便一听,可一点没往心里装……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父母便从未疼惜过片刻。他相信任谁也不会想着却孝敬那对从未当过父母的亲人的。

    他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进了内室,二人落坐,谢珂亲手给齐律斟了茶,这才矜持的坐在齐律身侧,看着他饮茶,她想了想才开口。“阿律,你既然能救出骁哥儿,便救他一救吧。”齐律侧目,等着谢珂的下文,果然,谢珂勾了勾唇。

    “只是素来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这事疏通起来也是颇费银子的……想来我二伯父和二伯母为了骁哥儿,是舍得下血本的。”

    齐律如何能不明白谢珂打了什么主意?

    他就说这丫头和他和拍。便是算计人都让他觉得……唔,赏心悦目。

    看那小脸,还有那亮晶晶的眸子。何况这玩的本就是一出赤果果的阳谋。谢二爷明白这事只要他插手,不过一句话的事。可让他插手也可,他齐律的话可不能白说……

    妙,妙的很。

    “这事便交给贺章去办,他素来甚知我心。”齐律淡淡的道。

    谢珂在心中暗自嘀咕,贺章那厮……奸滑的很,不过对付自己那二伯母,却是正合适的。

    “你说好便好……”

    这话齐律尤其爱听。尤其是谢珂口中吐出的,那是绵软诱*人的很呐。以前他从来不知,如果在意一个姑娘,便是连她说话都会觉得比旁女人悦耳几分。

    总之齐律现在看谢珂,是怎么看怎么好的。

    随后齐律唤了下人去请贺章。

    贺章来时,谢珂正要避到内室,却被齐律唤住了。“贺章也不是外人,不必诸多避讳。”谢珂点点头,他说不需避嫌她便不避。所以贺章进来时看到谢珂,眼神先是一惊,随后会意过来。

    “二爷,二少奶奶。”

    自家爷这次是真的栽了。谢家姑娘倒真是有本事,进门第一天,自家爷议事便不避讳她了。不过贺章想想倒也觉得正常。自家这位新上任的少奶奶,也是个心藏锦绣之人。若非上次有她出手,也许自家二爷便真的会一蹶不振呢。[先两更,我马上去写加更~~~最近妞是不是很勤奋,求支持。推荐,打赏,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静好

    齐律淡淡颔首。

    表情辩不出喜怒,贺章心时不由得打鼓,按理说自家爷新婚之喜,该是心情很好的。可他听说自家爷刚刚带着少奶奶给夫人请安回来。

    所以这心情委实难测的很呐。

    反正以前爷去见夫人,便没一次不气的。这次……贺章偷了眼去打量谢珂。只见谢珂睫毛微垂,竟然同自家爷一样一时辩不出喜怒。

    这二人才成了亲,怎么连脸上神情都一般无二了。虽然说夫妻相,夫妻像,可这相像的也着实快了些。贺章心中没底,只得屏气凝神的等候齐律吩咐。齐律缓缓放下茶盏,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贺章越听眼睛瞪的越大。

    爷和少奶奶这是?这么一抖手,银子便哗啦啦流进袖兜啊。

    贺章听的连连点头,让他出面去对付那位谢二爷,还有曾被他打了门牙的谢二*奶奶。

    “二爷,二少奶奶请放心,必下定然不负所托。”

    贺章深觉自己此行任务颇得,如果不借机给自家爷出出气,败败火,恐怕自家爷便会用他来败火了。他可不想被二爷拿着剑追着打。

    还有二少奶奶,当初那谢家二*奶奶简直欺人太甚,现在倒好,二*奶奶才嫁进齐氏,她便来真机揩油。她也得有本事揩这油啊……最让贺章气恼的便是那二位竟然寻到主宅门外。

    而且还被夫人借机羞辱二少奶奶。

    这粱子结的委实不小……他不好好削一削那妇人,他这贺姓便姓了写。“速去速回。别忘了叮嘱权笙。一定要‘善待’谢玉……”善待二字咬的那个销魂啊。贺章身子颤了颤,点头。

    让他说啊,哪怕得罪了皇帝老子,也不要得罪自家这位睚眦必报的二爷。

    惹怒皇帝老子,大不了砍了头,脑袋大了碗大一个疤。再过十几年又是一条好汉,可若是得罪了自家爷……那小鞋的滋味委实销魂的很呐。

    那谢家二姐儿恐怕经受过便一辈子也不能忘了。

    贺章领了命离去。

    齐律想左右无事,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比如抱了小丫头在*******小憩片刻。

    心动不如行动,齐律于是拉了谢珂直奔内室……这大白天的,二人急急奔往内室,实在太不像话了。谢珂挣了挣,却发现少年虽然看着清瘦,可力气委实不小。拉的她手腕生疼。

    此时他却丝毫不怜香惜玉。

    望着那张被铺的平整的chuang铺,谢珂觉得心肝都是疼的。

    少年初识那般滋味,自然是极好奇的,这点她也理解,可她这身子……“阿律,现在是大白日的。”“……午后了,正好小憩。”齐律不由分说替谢珂宽了外裳,谢珂挣又挣不过,又不敢真的言词拒绝,因为她清楚齐律这人性子有多善变。

    一个弄不好,让这小子耍起脾气来,最终吃苦头的还是她。

    可是若是纵容了他。

    往后时日还长,受苦的还是她。谢珂有些头疼,觉得自己当真是进退不得。

    齐律可没谢珂这么多心思,他想抱着她睡觉,便抱着他睡觉,多简单的问题,哪里需要考虑来考虑去的。换了别人家,新媳妇自然跟在婆婆身边熟悉族中庶务,与妯娌嫂子们联络感情,可小丫头不用。

    她在谢氏便自己管着自己的院子,而且管的有模有样的。

    这院子不过大了些,人多了些,事情还是那些事情,何须小丫头再学。

    至于旁的事眼下是没有的,比起谢氏来,她连长辈都不必去服侍了,所以说起来,她还得了清闲呢。其实她着实误会齐律了,他便是再如狼似虎,也知道昨晚委实累了她。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不顾她的伤痛去满足自己。

    所以他是真的只想要谢珂陪着他小憩片刻的。只是谢珂这般的忸怩,再加上渐渐晕红的小脸,齐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小丫头把他当了喂不熟的狼了。

    他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她虽然味道鲜美,可也得省着点吃啊。若是一下吃的狠了,以后她不再让他近身了可如何是好?他虽然才通男女之情,可却是个绝ding聪明的,知道这事女人家可不似男子那般总也不满足。再加上昨晚她累得惨兮兮的模样,让他怎么好这么快便再下嘴。

    只是她这小脸红通通的模样,道真是说不出的勾人啊。

    齐律倒真的犹豫起来,要不……就坐实了她所想。

    左右她气也不过片刻……

    可是,她若是再痛的落泪可如何是好?夜里乌七抹黑的,他还能让自己视而不见。可这大白日的……他终究见不得她落泪。

    最终长长一叹,齐律只得把身子僵硬的小丫头揽进怀里。“睡觉……”然后瓮声瓮气的道。

    谢珂如遇特赦,赶忙闭上眼睛,那幅麻利劲啊,让齐律恨的牙痒痒,想去啃她几口解气,可是看小丫头哪里都白嫩嫩的,他又着实下不去嘴。

    只得自己心里火急火燎的……他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啊。

    虽然身子在叫嚣着,可是小丫头便这般静静的伏在他怀里,他却升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他活了十五年,记忆中似乎除了冷漠便是血腥,他能活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侥幸。小的时候,数次被暗算,落水便有三五次,渐渐的,他都有些麻木了。

    每次和那些人过招后,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这次又没死,那努力下次也不死吧。一次一次,他的心变得麻木,看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的很。人命,金银,美女,权势,在他眼中不过尔尔。可自从遇到她,世界仿佛变的不一样了。

    开始有颜色了。

    树是绿的,花是红的,她是即香又美的。

    于是开始盼望着与她相见,却又在心里恐惧着与她相见。

    哪怕谢氏内里再乱,比起齐氏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他怕,是的,怕……他齐律似乎自生下来,便从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

    可他是真的怕了。怕从她的眼睛中看到鄙夷,看到嘲讽,甚至是同情。可是命运弄人,一次次,他与她遇见。便是那次受了重伤,生命垂危之时,他竟然也能遇到她。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想,他还不能死。

    他为什么要死?

    他还年轻,而且他没有做错什么。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幅样子,皆是被逼出来的。因为不变成这样,他的命早就丢了。

    只有无情,冷血,才能保命。

    那些比他坏的人都活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死?不甘,很不甘,所以哪怕疼的像刀子在他身上生生剜着肉,他也ting了过来。

    与她相伴的那短短时日,哪怕他在箱中,鼻端似乎永远氤氲着她身上淡淡的味道。不浓,却十分好闻。他觉得自己仿佛闻上了瘾……

    往事一幕幕回放,怀中的小丫头均匀的呼吸着,竟然已经睡去。齐律失笑,看来自己是真的累坏了她。他多希望她在他身边,永远是这幅模样,不识愁滋味。以前在谢氏所欠缺的,他想一股脑的都给她。

    便让她在他的小世界中,活的恣意。

    望着谢珂的睡颜,齐律的眼皮也渐渐阖上。

    谢珂这一觉睡的甚美,待她睁开眼睛,屋中竟然已然起了蜡烛。男人支着头坐在桌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见她醒了,他刻意的长吁一声。

    “……真能睡,明明说好小憩的,你竟然一口气睡了两个时辰。”

    谢珂红着脸笑笑,想着自己之所以能睡,还不是昨晚被这小祖宗折腾的。

    明明年纪不大,体力倒是好的很。昨晚折腾到那个时候,今早竟然还是活力十足的,此时亦是,看那双眼睛,亮闪闪的,看她的目光就像是……

    谢珂身子抖了抖,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了。这种事……还是劝他量力而行吧。

    “真是懒虫,还不起身,我们该用晚膳了。”于是谢珂红着脸被齐律拉着去用晚膳了,这便是她新婚第一日。

    多么的……特立独行。

    记得上辈子她成亲第一日可是跟在权母身边的,足足站了三四个时辰,聆听权母和权大姑奶奶的循循教导……晚膳并不奢华,甚至谢珂发现齐律看上去是个行事随心,谁也不敢招惹的,这样的性子想来吃穿用度该是极奢侈的,可是与他相处后才发现。

    他其实并不看重吃穿。

    晚膳不过简单的四菜一汤。口味偏清淡,谢珂知道这是他房间照顾了她的口味。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初入齐氏,自然是两眼一抹黑,没有归属感,而且身心俱疲,这个时候他的细心让她倍觉安心。

    “阿律,你不必刻意迎合我的喜好。还是一切如故吧,我不挑食的。”

    齐律一边夹着青菜送*入口中。一边不痛不痒的道。“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千辛万苦娶进门的,我自然得照顾好你。不过少吃几口肉罢了,就当将养肠胃了。林长源说我饮食宜清淡。”

    谢珂:“……”

    “明日让水青把你的喜好报给膳房……以后便按了你的喜好来。”他对饮食并无偏爱,有肉吃肉,有汤喝汤。

    如今他更是发现,看着小丫头的脸,便是青菜嚼在口中其实也颇有滋有味。若非打探到小丫头不喜肉食,看到肉食便到了胃口,他还没发现食素有这诸般好处呢。[加更,偶勤劳吧。小蜜蜂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闹

    贺章来回报时,谢珂和齐律正一人身旁一杯清茶,据了厅中一左一右两个位置。

    谢珂捧着本齐府的账册在细细看着,身边立着一脸菜色的季氏。

    而齐律则用下颌支着手臂,看得兴趣盎然。他平日可没这等闲功夫,每里日在外奔波,他虽未领官职,可是手中待做之事可是不少。那位皇帝陛下素来看不得他清闲。

    像是审核院中账册这等小事,可压根不必他操心。

    今日他方知,原来一个小小齐府二少的院子,竟然账目也这般繁复。

    每月里的用度开支,每月里丫头小厮的饷银,每季还要给下人们采购新衣,还要按时按节布置院子,采购年节所需之物,总之,琐碎的让齐律听了觉得头疼,可是谢珂看上去不仅不头疼,而且越问这账目似乎越精神呢。

    这小丫头,属于越挫越勇形,让他望尘莫及的很。

    贺章进门时。

    谢珂正提着账目着一个含糊的条目轻声问着季氏。

    “……年节购置灯笼,每次需购百个,每个灯笼需银三两。这便是三百两……我只是好奇,这院中灯笼难道一年要换四次?我想想啊,新年换一次,十五花灯节换一次?端午换一次?九月重阳换一次?是这样吗?”

    季氏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点头。

    谢珂笑了,笑的很温和。

    随后她扬了声唤齐律。“阿律,你们齐氏真是富贵,以前我在家里时,院中灯笼只新年换一次。你们齐氏一年要换四次……当真是天子脚下,首富之家。”这话谢珂说的那叫一个温柔,而且隐隐带着向往艳羡的调子。

    齐律先是扬眉,觉得被称赞了。可这时候在齐律身边,待谢珂处理完手中之事再回行回禀的贺章却闷笑出声。

    齐律阴侧侧的目光扫来。贺章赶忙屏气凝神,做无辜状。他没听到,没看到。主子爷不要问他,不要问他!可是老天显然没有捉到他的祈求。

    “很好笑吗?”齐律冷笑着道。

    贺章一本正经的摇头。“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那你笑什么?”贺章觉得自已一定是无意中得罪了自家这位新奶奶了。

    要不怎么每次新奶奶发难时,他都在身边。“……二爷,少奶奶的意思恐怕是想说……其实爷院里的灯笼似乎,也许,大概不必换得这么勤快。浪费……”

    谢珂的意思自然不止这一个,不过想那季氏管着院子诸事已久,而又是自家爷的奶娘,自家爷待这季氏倒也宽厚,所以他的话说的有几分含糊。谢珂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贺章,倒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齐律点点头。

    在他看来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小事,不过既然将内宅诸事交到谢珂手上,他自然得支持她。

    何况她这是替他省银子,是在为他打算,虽然这打算在齐律看来无关痛痒,可他还是开口道……“奶娘,一切都依了宝姐儿。院中还有哪些铺张浪费的,索性都改了吧。以后要听少奶奶的,勤俭持家。”

    季氏还能如何反应。

    只得小鸡捣米似的点头。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妈妈早些歇息去吧。”在谢珂看来,这顿连削带打的于季氏来说一定不好受。

    她其实也不在意这几百两银子,可季氏这般中饱私囊的做法却是不行。诸事即交付她手,她的眼中便容不得沙子。何况这灯笼是不是新换的,她能看不出。也就只有齐律那个五谷不分的富贵家伙浑不在意。

    季氏点头,缩手缩尾的退了出去。

    这番连削带打,齐律自是没有理会,或者可以说他根本自始至终便没有去看季氏,他一直在看谢珂,看她垂首,看她拧眉,看她笑着和季氏说话,至于说了什么,他压根便没有在意。

    谢珂之所以让他在一旁观摩,用意也只是震慑季氏罢了。

    根本不必说什么。

    可以这样说,只在他人在这里,她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季氏初时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想着她好歹在齐律身边十几年,对于她这个奶娘,齐律自然也该顾惜几分的。

    可是事与愿违,自始至终,齐律都没多看季氏一眼。

    这可不仅仅是打了季氏脸面,这根本就是让季氏由希望渐至绝望。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简直瞬间将季氏的心防击垮。

    偏生这个说话的,压根便没*入戏。

    季氏离开时的脸色,贺章可是看了个分明。

    心下不由得庆幸……好在自己是个任劳任怨的,而且与自家少夫人发歹有些患难之情。

    对于谢珂整治院中内务,贺章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季氏近几年来越发的胡作非为了,偏生自家爷是个不拘小节的。

    贪墨了几百两银了这样的小事,实在不必扰了他。可这季氏不是旁人,可是自幼便在主子院中的,也算是有些身份的。

    所以这事贺章其实一直留意着。

    他只是想不到自家少奶奶倒是快刀斩乱麻,入门第一天便对季氏动了手。而且动的还ting温柔。

    至于在贺章看来,谢珂这般处置,已是给季氏留了脸面。

    她表明的不会追究,只要季氏以后安守本份,一切便当没有发生。便是贺章自己动手,恐怕都做不到这般仁慈。

    想到此,贺章对这位新奶奶,从心底升起敬畏之心。

    为人严厉或是宽容都不难,难的是这个度。有时严一分,便会失了分寸,可是宽一分,却又达不到警示的目的,谢珂这番手段,在贺章看来,真是极好的。

    “爷,少奶奶,事情已经办妥了,我让一个狱卒出的面。收了谢家二爷两万两银子。权氏那边也给带了话,让权笙好生管教家中女人。”

    齐律点头,一幅理应如此的表情。

    谢珂笑着赞了贺章英明……又示意贺章落坐,贺章战战兢兢的坐下。

    “银子便分给兄弟们过年用吧。”左右是白得来的,齐律花起来毫不心疼。贺章看了看谢珂。

    虽然这银子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可好歹是份属谢氏的。

    是不是问过少奶奶再行处置。

    齐律是不会有这样的顾虑的,见贺章没有应声,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你这人对属下做什么这么凶。那银了虽然说来的容易,但好歹是我谢氏的。贺章就比你心细……”谢珂这话看着像是抱怨,偏生她调子柔柔的,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在撒娇,至少齐律是这样感觉的。

    “当初分给谢二的,自然便是谢二的,我问你做甚?”

    便是觉得谢珂那调子十分悦耳,可是她话里话外却赞了贺章。这在齐二少听来十分之逆耳。

    银子怎么用不重要。是分给属下,还是还给谢珂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赞了贺章。

    贺章只是他的属下,难道他连贺章都比不上吗?所以齐律也有几分动气了……什么叫无妄之灾?贺章苦着脸想着,眼前便是了。

    这对神仙打架,却要殃及他这个小小池鱼,可怜他一个小小凡人……

    谢珂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可如果因为这样的小事便和他置气,她想自己未来定会没有一日不生气。

    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脾性,同他置什么气啊。于是谢珂再开口时,声音中一点火*药味道都没不闻。“阿律,你喜欢什么颜色,我打算给你做件新袍子?天青色怎么样?显得你人十分精神。玄色似乎也不错……”

    一幅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齐律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凝,随后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这丫头,转移话题的功夫真是……笨的可以。

    转的这样突兀,偏生他还ting吃这一套,竟然真的在心里比较着天青和玄色自己更喜哪一个。

    “我要玄色勾了暗字纹的。”小丫头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他哪有不狮子大开口的道理。

    果然,下一刻谢珂的脸色登时一沉,满脸的懊恼之色。

    齐律不由得笑了。

    上次他养病时,他们闲聊之时,谢珂曾说过,有种勾暗字纹的针法十分之繁琐。十分考验女子的女红及耐力。

    自然,这东西绣出来也是十分养眼的。

    远远的看上去,仿佛衣袍上隐有字迹一闪而过。

    细看之下又无。总之,十分之花哨。

    他想自己若真的穿了这样一件袍子,定然会有人相询,然后他可以洋洋得意的说这是他家宝姐儿亲手给他裁的。

    想必定会让人十分之艳羡。

    齐律越想越开怀,刚刚那片刻的不痛快马上便烟消云散了。

    “……好吧。不过那暗字纹颇费功夫,我只得给你做件春衫,来年开春你才能上身。”谢珂最终应承下来。

    齐律连连点头,一幅小孩子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谢珂心中不由得失笑。

    觉得他这样子倒真有那么几分童真呢。

    这人啊,脾气说来便来,十分之难测。谢珂心中不由得升起浅浅的忧虑。

    见气氛转好,贺章赶紧趁机告辞。

    “……那银子暂时封存。”齐律最终吩咐道,贺章忙不迭的点头。贺章离开后,谢珂开始缓缓收拾案上的帐册。

    齐律这个主子以前心得有多宽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立威

    季氏交上的账册简直是乱七八遭,她不过草草看过,已经寻出七八个错处。

    想必细究下来,更是错漏百出。

    她在想要不要将此事和齐律细说……毕竟这比烂帐可是她接手前的。

    “宝姐儿,不过几本账册,你难道要收拾一个时辰?”

    那厢,少年已经洗漱完毕,半倚在榻上。

    罢了,此事还是过后再说吧。

    眼下,他是没心思听她说这些的。

    这一*夜,自然也是极尽缠*绵之能事。齐律仿佛发现了新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只是苦了谢珂,应付他的索需无度,当真是疲惫的很啊。

    少年初识情滋味,有些不知餍足。每每谢珂想要拒绝时,少年便眨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都说女色惑人,在谢珂看来,那是他们没有碰到齐律这般的男色。

    总之,谢珂被诱*惑了。然后抗拒变成yu语还羞。

    便这么任由他带着她沉*沦……

    她昏昏沉沉的想着,自己明明打算让他懂些分寸的,现在似乎连自己也失了分寸。翌日睁开眼睛,候在谢珂chuang边的竟然是季氏。隔着两层chuang幔,季氏听到谢珂起身的动静,恭敬的开口道。“回少奶奶,二爷一早出门去了,说是有要事待办,晚饭前可归。”

    谢珂轻声应了。

    季氏踌躇半晌,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奶奶,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贪心。请少奶奶饶了奴婢这一次吧。以后奴婢定当尽心尽力的服侍二爷和二少奶奶,不敢有丝毫异心。”季氏昨晚想了整整一*夜,以前二少爷很少回府,夫人又素来不理会二爷的院子,所以整个院子几乎是她说了算的。

    突然间听说自家二少爷要娶妻,她自然是十分紧张的,后来打探到二少奶奶是建安谢氏的嫡女,那谢氏在建安或许数的着,可在京城这首富云集之地实在算不得什么了。季氏不由庆幸,娶个小户人家的姑娘,自然好拿捏些。便是新奶奶进门了,她只要略用些手段,这新少奶奶还不对她服服帖帖的。

    何况自家二爷素来不理会内宅之事。

    所以成亲当晚,她在新房中才会一板一眼的说教。

    那时谢珂低着头,看样子便是个胆怯的外来姑娘……谁成想,转过天来,她便开始整治她。如果此时季氏还看不出谢珂拿她来立威,那她便真的白在齐氏呆了十几年了。这样的手段她自然看的出。

    她只是没想到谢珂竟然这么快出手而已。

    以前没谁查她的账目,时间久了,她自然便有些心痒难耐,所以动了些小手脚,将贪来的银子悉数给了府外的儿子。本以为能搪塞过关,谁想却是当日便露出破绽。这位新奶奶竟然当着二爷的面亲自查帐。

    而且还将院中灯笼一事说给二爷听。

    好在那贺章平素里还算敬她几分,替她搪塞过去了,若是当时贺章便将事情对二爷道明。以二爷的性子虽然不在意那几百两银子,可是一定会因她中饱私囊而惩治她一番。再加上新奶奶在旁,恐怕她会被赶出府去。

    她在齐府十几年,早把这里当了家。

    自己儿子在府外用她给的银子虽然置了产,娶了妻妾,可是待她终究有几分生疏,毕竟她自幼便没在儿子身边……

    所以她思来想去,觉得若是自己真的被赶出齐氏,晚景会十分凄凉。于是只得腆着一张老脸来求新奶奶。她想以她的资历,新奶奶终究会给她几分薄面的,如果新奶奶当真要当事情做绝,昨晚也便不会由着贺章搪塞自家二爷了。

    不成想她的话音落下后,chuang幔内却半晌没有声响。

    也不开口让她起身,也不说是否容她带过服侍。季氏心中忐忑,觉得自己这次真是看走了眼,那新奶奶看起来明明该是个好欺负的。生成那幅样子,想来以前在娘家也会被族中姐妹排挤,而且听说她自幼失母。性子理当软弱,谁知却是个强横的,做起事来倒真有几分雷厉风行。

    让季氏跪了足足一柱香的功夫。

    谢珂才施施然的挑了chuang幔缓步而出。“妈妈即然知错,便将账目是那些不清楚的逐一理清吧。至于妈妈拿了的银子……仅是灯笼一项每年便有几百两,这可足够一个三口之家花用十载八载了。想来妈妈可不会只‘拿’了这一项。”

    说拿委实是十分客气了。

    季氏红了脸……觉得自己一张老脸真是没法见人了。

    “我还,我都还上来,请少奶奶给奴婢几日功夫,奴婢定然将短缺的都补齐。”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是自己行事被人抓了把柄,好在她在府中多年,而新奶奶便是再聪明,也不过嫁进齐氏两日,她还是有空子可钻的。

    银子给了儿子置产娶妻用了,她哪里还的出。

    只得拆了东墙先补上西墙。“如此甚好,我有个丫头,数术习的不错,还是个看账目的好手,便让她全程陪了妈妈吧。”

    季氏听了谢珂的话,身子止不住的一软。

    见季氏软了手脚,谢珂疑惑的道。“难不成妈妈这般小气,也不需要妈妈倾囊相授,不过教那丫头些皮毛便好。以后便由她接手妈妈的活计,至于妈妈,辛苦了十几载,也是时候荣养了。”

    荣养?那是要赶她出府了。

    不!“不,少奶奶不要赶了奴婢出府,奴婢留在府中,会好好照顾二爷和少奶奶的。”

    谢珂笑笑,坐在妆台前任由水青替她打扮,几个丫头进进出出,便没哪个多看季氏一眼。她们当丫头的,最是厌恶这种吃里扒外的。主家给的已经不少了,再加上逢年到节赏的,每年给家里捎回去的银子,比一个壮汉辛苦一年所得之银还要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要算计主子的银钱,这季氏,委实欠收拾。

    “妈妈误会了,我不是要赶妈妈走,我是想让妈妈在这院中以后妈妈什么都不必做了。只要照顾她自己的身子便是。”谢珂温和的道。季氏一脸疑惑,不是要夺了权赶她出府吗?

    “妈妈照顾二爷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怎么会赶了妈妈出府。只要妈妈将亏空补上,我又何必与妈妈为难?想来二爷也希望妈妈什么都不做了,每日里只喝喝茶活晒晒太阳,妈妈在府中这么多年,自然是习惯住在府上,便一切如故吧。”

    谢珂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温柔的。

    面前这婆子贪银可不止几百两,这若是送进衙门,足可以告她个背信弃义,欺主贪墨了。这可是大罪……想来季氏这余生便要交待在牢里了。

    她可以留下季氏,这种人在谢珂看来,放在眼前看着才放心。

    她并不想让齐律觉得她没有雅量,难以容人,只是这季氏所为。着实过矣。

    欺主便罢了,贪墨也罢了,可她竟然妄想拿捏了她,依旧做这院子的半个主子。那她实在太看轻她了,也太不把齐律当回事了。

    季氏听了谢珂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银子给了儿子,让儿子再吐出来?便是儿子肯,儿媳也必定不肯的。而她手中的余银,哪里够补得上这个大窟窿。“……奴婢一定按了少奶奶的吩咐将事情办好。”眼下没有旁的法子,只得私下里去寻儿子了。

    至于谢珂派到她身边的人,她心里如何不清楚,明义上是求她指点,实则是监视。

    可那又有什么法子?谁让这位新奶奶是个不好惹的。谁让她自幼照顾大的二爷自从新奶奶入门便对她不理不睬了呢。

    仿佛一瞬间,所有人都站到了新奶奶那边。而她这里,孤掌难鸣……

    季氏退下后水青才出声:“少奶奶,这样的刁奴,留之何用?不如借机赶了出去。”院中的账册她也看了,简直是无法入目。

    每月中的用度竟然有三成被她中饱私囊了,这样粗算下来,这几年她拿的银子恐怕得有万两之数了。自家姑娘竟然还留着她?这哪里是仁慈,根本就是把个白眼狼养在身边。

    谢珂丝毫不意外身边的丫头会如此说。

    她素来教导她们都是以诚待人的。

    她自已亦是,像季氏这样的人,难怪丫头们深恶痛绝。

    只是……她毕竟初入齐氏,此时还不宜大开大阔的行事,她若将此事禀明齐律,那季氏便是再劳苦功高,恐怕齐律也不会姑息,可是她才进门第二日,但将他的奶娘‘驱逐’出府,哪怕做了错事的并非是她,可齐律心里终究不会舒服。

    所以便是恨极了季氏那样的,她眼下也只能忍气吞生。

    不过留有留的好处。

    正好趁机立威,那季氏便是勉强留在府中,也自然不会再向以往那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正好让府中丫头们看一看。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即来了,规矩自然由她来定。

    不服者,驱之。

    不尊者,赶之。

    这里现在的她的家,她要求绝对的忠诚。

    成亲的第二日,谢珂一人在屋中足足看了一天的账目,总算将季氏的烂摊子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当日晚膳前,内宅中的丫头婆子们已经敏*感的察觉出,以往盛气凌人的季氏,如今却有几分灰头土脸,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买

    那姑娘生的白净,安安静静的性子,遇到人未语先笑。看上去十分的好脾气。

    丫头们多方打探,得知这姑娘是新奶奶的陪嫁丫头,名叫雨卉。是新奶奶让她跟在季妈妈身边,服侍季妈妈的……

    府中不管是丫头还是婆子,望向季妈妈的目光都带着羡慕。

    不过是二爷小时喂了几日奶罢了,竟然这般好命,新奶奶没*入门前,季妈妈在院子里可是说一不二的,没少给丫头婆子们气受。可是二爷偶尔回府,都是这季妈妈上前服侍,旁人根本不必妄想近身服侍二爷。

    后来季妈妈不知为何从府中丫头中挑出了几个水灵的,说是要贴身服侍二爷的。

    丫头们或许不知季妈妈何意?婆子们却清楚的很。这是想找几个小妖精勾住二爷的心……可为什么挑了这个时候?二少奶奶可是即将入门了。这不明摆着和新奶奶唱对台戏吗……

    这什么心肠啊,莫不是盼着主家家宅不宁。

    二爷似乎并不在乎,几个丫头倒真的服侍过几次二爷起居。不过后来一个个都暗中抹了泪,说自家二爷是个难伺候的,什么飞上枝头,别说枝头了,能保下小命就不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自家二爷。

    自家爷自小这性子可就称不上和善。

    几个被挑出来的丫头背后都恨死了季氏。

    眼见着新奶奶入了门,季氏虽然有几分收敛,可依旧在院子中说一不二的……

    这时候新奶奶又专门派了个丫头服侍她,莫不是她竟然真的将新奶奶拿捏住了。可是若是这季妈妈占了上风,怎么这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呢。

    丫头婆子们十分之不解?

    此时被丫头婆子们议论的季氏,则战战兢兢的看着面前的漂亮姑娘。

    “雨卉姑娘,我实在没什么能教你的。”

    雨卉笑笑,丝毫不在意季氏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翻着几本旧帐。“……妈妈似乎误会了,我不需要妈妈教什么。以前在谢氏时,妈妈会的这些,姑娘都曾亲自教导过。妈妈还是早些睡吧,人上了年纪,熬夜伤身。”说完不再理会季氏,继续翻看着账本。

    季氏握了握拳,最终颓然的转身进了内室。

    她此时终于知道新奶奶的厉害了。

    跟在她身边的姑娘看上去真是个人畜无害的,逢人便笑,而且说起话来柔的仿佛能拧出水来,可是待进了她的屋,这姑娘神色立时一变,似乎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哪里有半分白日里那个对她嘘寒问暖的样子。

    至于‘教导’二字。这姑娘知道的比她还多……谈何教导。

    偏偏在外人看来,这丫头是真的亦步亦趋的服侍着她,以至宅子里丫头婆子看的目光越发的怪异了。

    可她却是有苦难言。

    躺了半天,季氏最终还是翻身而起。外室里,雨卉在烛灯旁安静的翻着册子。

    听到声音头也不抬的道。“妈妈懂不着吗?”

    季氏握了握拳,快步走到雨卉面前。“雨卉姑娘,我招,我都招……求姑娘别再这般跟在我身边了。”雨卉一脸不解的抬头。“妈妈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奉了二少奶奶之命,来服侍妈妈的,少奶奶说妈妈劳苦功高,有个丫头服侍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少奶奶已经将此事告诉二爷了,二爷还夸少奶奶办事稳妥呢。妈妈还是早些睡吧,养精蓄锐。明日二爷得陪着少奶奶回娘家。院中诸事还得由妈妈参详呢。”

    季氏简直是yu哭无泪,最终只得颓然的转身进了内宅。

    此时雨卉摇摇头,心道,早日做什么去了?当初贪银子时可没有手软,现在知道怕了,晚矣。

    自家姑娘说的清楚,便让她阴魂不散的缠着这季氏……最终,她会乖乖把吞进的银子吐出来的。姑娘还说这便叫……兵不血刃。

    雨卉素来唯谢珂之命是从,自然会好好关照季氏的。

    ***

    齐律倒是说话算话的,他说晚膳前回府,便真的晚膳前回来了。

    那是谢珂正在袖着手替他选料子,既然应了他,她自然会办到。不过是一件绣了暗字纹的袍子罢了。虽然繁复些,不过在她看来,做这种繁复之事,倒是个养性子的好法子。

    齐律进门便看到谢珂一本正经的对着几匹料子发怔。

    一看那料子的颜色……天青色,玄色,还有几匹青青蓝蓝,紫的绯的……他便止不住的高兴。

    这明显便是在为给他裁衣做准备呢。宝姐儿这姑娘当真是说话算话的很,着实是个守信之人。

    看她那样子,选料似乎不顺呢。

    “怎么愁眉苦脸的,那么难决断吗?不过一件袍子罢了,你便是选个白色的料子,我也会穿的。”他很少穿白,不是不喜,着实是觉得白色太干净了,而他这个人……配之不上。

    谢珂拍掉他不动声色抚上她手腕的手指,这才一脸为难的道。

    “这几匹料子都是外祖母给我的。我白日里让水青从我嫁妆里翻出来的……我觉得这匹绛紫的若是给你裁件衣袍,你穿着一定十分惹眼好看。只是这颜色是不是太鲜亮了些?我担心你不喜?”

    见齐律眉梢眼角全是笑。

    谢珂继续道。“还有这匹绛红的,虽说男子袍子多数选了那些青青蓝蓝的颜色。那是因为那些颜色不挑人,哪个男人都可以穿。可这颜色便不同了……人黑的,穿上像炭,人太白的,穿上便面无血色。太瘦的则衬得人越发的清瘦,壮的又会显得狰狞。总之,这是个十分挑人的颜色……”言下之意,齐律便是那不白不黑不胖不瘦正合宜的。

    齐律简直是喜笑颜开了。

    小丫头赞人倒真有一套啊。明明一句称赞的话都没说。可他就是觉得心里舒坦。

    连白日里那些火气都去了个七七八八……

    “就选这颜色吧。”齐律立时出声。

    谢珂侧目上下打量齐律,齐律站的笔杆溜直的,还特意ting了tingxiong,收了收腹。一幅任她随便打量的样子……最终谢珂笑着点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夫妻

    “好,就这颜色。我一定做件漂亮的袍子,让你穿上迷倒一众京城闺秀。”

    这话,恁的好听呢。不过齐律傲娇了。“迷倒她们做甚,一个个都是丑八怪,我就想迷倒你……”

    谢珂觉得牙都酸了,心道他平日是个行事跋扈的,这说起情话来倒是个无师自通的。见他满脸笑意,谢珂也笑了,觉得二人这么相处倒也不难。不过是多动些小心思哄他开心罢了。

    他这人似乎也没有外面传的那般人神共愤的。

    趁他心情好,谢珂一边把料子捏在手里左右打量着,一边轻声道。

    “以前院中诸事都是季妈妈在管着,可我既然嫁进府中,再让季妈妈这么操劳,我实在于心不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奶娘,对你有哺育之恩。”

    齐律闻言蹙了蹙眉,他倒从未多想过。

    谢珂见他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于是继续道。“我想着不如寻个本份的丫头,让她跟在季妈妈身边,一来是服侍,二来也和季妈妈多学些东西。至于季妈妈以后是想出府寻了儿子,还在留在府中荣养,全凭她的心意。

    便是院中诸事,到时有了明白丫头一时间我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几个丫头中,雨卉是性子最安静的一个了,我想来想去,便将她派到季妈妈身边服侍了。

    季妈妈只有一子,也没个女儿在身边,我便叮嘱雨卉,便把季妈妈当了母亲般服侍。”齐律想了想,点头,他觉得谢珂的话有道理。

    他以前显少归府,自然心中也从未在意过府中诸事。现在既然谢珂嫁进来了,一切自然由她说了算。何况她说哺育之恩,想想倒也确实。便是他的亲娘待他都及不上季氏。

    至于谢珂所说的雨卉,齐律是知道的。

    四个大丫头中,雨卉确是性子最静的一个。而且看上去便是个好相处的……想必奶娘季氏一定会欢喜的。于是他点头:“一切随你。”

    “阿律,我才嫁进齐氏两日,我所安排的事,你便从不质疑吗?你便不会担心我是迫不及待的想抢了奶娘的权吗?毕竟以前院中诸事可都是季妈妈说了算的。”放下那块绯色的料子,谢珂亲自斟了茶递给齐律。

    然后笑着开口问道。“抢权?有什么好抢的,你可是齐家二少奶奶。这院中诸事本就该交付你手。

    何况……

    我知道的宝姐儿可是个懒姑娘,你不躲这些我便阿弥陀佛了,谈何有抢权一说。

    再说了,便是奶娘对我有哺育之恩,始终也是个下人……我便是再浑,也不至于主仆不分。小丫头,你这么说,可着实低看了本少。”齐律觉得不过是管了院中庶务罢了,小丫头手中一不缺银,二不缺人,如何会对这些有兴趣。之所以接手,不过是尽本份罢了。

    若是能选,他想小丫头定然更喜欢将一切推给旁人,她日子岂不更自在。

    至于季氏会不会因此不悦。

    笑话,一个下人罢了,还不配他在意她的心情与否。

    谢珂先是一怔,随后失笑,想了想齐律这话竟然说的真对。她一直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季氏不是这般性情,将一切交付她手也并非不可以。她还落个省心呢。

    只是季氏却在她成亲之日便出言挑衅,而后更是支起了擂台,一幅与她拼个高下的态势。

    她自然容不得。

    今晚这番话,不过是打消了齐律的疑虑罢了。她一直觉得他是个聪明的,之所以不通这些,不过是懒得多想罢了。在他看来,内宅便该是女人的天下,他一个大男人,只负责赚银子撑起这个家。

    若是有一日,他得了旁人点拨,难保不会多心。

    所以她这也算是未雨绸缪。

    齐律这话不过是说来逗谢珂的,不过见小丫头眨着眼睛,眸子一片水亮,他本来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的,何况白天的事也着实让他烦心。所以他今晚是真的打算放过她的。可他突然觉得,她这般低看他,不让她补偿一番着实亏矣。

    于是……

    “还傻怔着做什么?还不吩咐丫头摆饭。”

    “好,饭一直在灶上温着,很快便好。”于是在齐律眼中,谢珂傻傻的转身去吩咐丫头备饭了。殊不知他打算喂饱了她,然后才好下口囫囵吞入腹中。

    于是这一*夜,谢珂依旧是不得好眠。

    她是真的被惊到了,便是这人体力再好,这般不知餍足的……当真要命啊。

    何况他此时严格说起来,还不算一个成年男子,这样的频率?会不会伤身啊。可偏偏她拒绝不了,每当她四肢无力,想要推拒他之时,他都能很快一鼓作气的直捣黄龙。而她最终也被他带着沉*沦其中。

    不得不说,这倒也算是一剂良药。

    以前她是很害怕,或者可以称为恐惧了,以前她很恐惧男女之事……

    甚至上辈子连与权笙同chuang共枕都觉得是种煎熬。便是她身子不好,也不至于生下孩子不过两三年便油尽灯枯,实在是成亲后便日日煎熬般,终究熬干了她的精气。最终勉强生下女儿,身子颓败的便一发不可收拾。

    其中恐惧是占了几成的。

    因为心中恐惧,所以整日的提心吊胆。

    那时虽然心痛于权笙对她的背弃,可暗地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因为她再不必与他虚与委蛇了,哪怕那时他对她早已失了兴致,他纳了妾室后,她才真的放下心来。只是为时已晚,她的身子终是无力回天,那终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自艾自怜,她觉得权氏欠了她,权笙亏欠了他。此时想来,不过一笑……

    细究之下,前世的她委实是个蠢妇。

    她将一切过错都推到权笙身上,难道她自己便没有错吗?从成亲那日起,她都强迫自己在忍耐……忍耐着权母,忍耐着权大姑奶奶,忍耐着权笙,甚至连chuang弟之事也在强忍着。

    所以最终落到那步田地,实是自作自受。

    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今生她嫁给了齐律,与他相处不过几日,却已经品出了几分何为夫妻,何为相守。

    夫妻……

    夫妻之间,包容与坦诚很是重要。她包容他,甚至照顾他那些小缺点。而他则不管不顾的信任着她。他对她的渴求,从不掩饰,甚至身体力行的给她示范。让她感觉到她是被他需要着的。

    而且很需要……哪怕她十分疲惫,甚至他一抽身而退,她立时便会昏睡过去,可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心中始终有团淡淡的暖意。

    便是他再不讲理,再任性,再胡作非为……

    她也愿意纵容。

    这种感觉实在新奇,可谢珂却发觉,她并不讨厌,甚至心中还隐隐的有着几分欢喜。

    谢珂这些感觉,齐律是没有的。他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剖析自己的心理上。在他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十分之简单。

    他看上了,所以娶她进门。娶她进门的用意便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她安睡。夜深人静之时,他再如何放纵,她都默默承受着。第二天一早,干净的新衣放在chuang边,而她会脸带笑意亲自服侍他更衣。

    她还会把家中诸事料理的十分稳妥。

    还会给他裁新袍子,让他穿上可以迷倒一众姑娘……总之,娶谢珂的意义是十分显著的。

    如果这观点被旁人听到,也许有人会说。

    以齐律的出身,他便是不娶妻,想找个暖chuang的,想找个给他管着院中庶务的,不是轻而易举吗?也许还有人跳着脚的要来主动献身呢。

    齐律对此一定嗤之以鼻。

    那能一样吗?谢珂是什么人?那些又是什么东西……能和他的宝姐儿比吗?甭说比了,她们加起来都及不上宝姐儿的一根手指头。

    这样说的人,便该被乱棍打死。

    因为他已经侮*辱了他的小姑娘……

    谢珂的齐律虽然想法不尽相同,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殊途同归。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夫妻相处之道吧。

    齐律折腾够了,终于心满意足的揽着谢珂沉沉睡去。

    而这时候,谢珂通常都是昏昏沉沉的,虽然被整个圈在怀里的感觉并不舒服,可她也没力气计较了。只得任由他束了她的手脚,将她像抱枕般抱在怀里。

    二人很快深深睡去。

    ***

    时间己过子时,这个时候整个京城都是万籁俱寂的。

    可是与齐氏隔了几条街的权氏却是烛火通明……权老夫人坐在外间默默抹着泪,一旁是一脸怒意的权笙。一门之隔,内室里谢玉缩在*******也是满脸泪水。

    流了半天泪,权老夫人才哽咽的开口。

    “儿啊,是母亲对不住你。当初若不是母亲心软,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说不成的。只是当年……当年那孙氏与母亲是闺中姐妹,未嫁人前,她虽然有几分骄纵,可却是个心善的,不成想……她教出的女儿却是这般。”

    悔啊,一个悔字已不足以形容权母的心情了。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幼便十分chong溺。当真是含在口中怕化了,ding在头上怕摔了。在权母看来,儿子也是十分争气的,待她孝顺,性子又合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晨嬉

    第一百一十八章晨嬉

    当初应下谢氏这门亲事,也实是她曾亲眼看过那谢玉的画像,觉得是个漂亮的姑娘。

    再说谢氏也算是富贵人家。她们权氏虽然在京城,可门楣着实算不得显贵。不过是蒙祖宗庇佑,守着几间铺面过活。

    权母一分盼着儿子能金榜提名,入仕为官光宗耀祖。

    所以想早些给他娶门媳妇,安了他的心,让他好一门心思的求学……只是千挑万选,却选中了谢玉这个贱蹄子。未嫁前便弄得声名狼藉的,不仅是个贪慕虚荣的,而且还暗害族姐,实是蛇蝎心肠。

    儿子将那日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后,她虽然不敢置信。可最终她自然更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所以最终点头同意退了这门亲事。便是怕儿子那性子被谢氏几句话便搪塞过去,所以她唤了女儿与儿子同去建安。

    却不想……

    亲没退成,竟然还生米煮成了熟饭。

    还能怎样?好歹是个清白的姑娘,名节毁于儿子之手。不娶进门,难道还能睁着眼说是那女人主动爬上儿子的chuang,便是那谢玉当真算计了儿子。此时也只能认下。好在女儿跟着,最终与谢氏商量,谢玉只能以平妻之礼进门。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成亲不过几月,已经闹得整条街都知道他们权家嫡子夫妻不合了,这次闹的更过份,谢玉竟然送了消息会谢氏,说权氏阖家欺她一人。

    于是她那个浑蛋兄弟竟然雇了帮无赖来权氏大闹。

    不仅砸了权家两间铺子,还趁儿子外出时打伤了儿子。

    这样的妻,她们权氏如何能留?可偏偏……“母亲,不要哭了。不算什么大事,齐家竟然送了消息来不让我休妻,那便不休……若真休了她,她那对不讲道理的父母肯定还会来闹。还有她那兄弟,都不是讲理的。若是任由他们胡闹,咱们权氏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京城?”权笙闷声道。

    听到儿子这样忍气吞生的话。

    权母泪落的更凶了。“那齐家何意?不准你休妻?是不是齐家那位新奶奶的意思?可是谢玉在娘家不是说与齐家那位新奶奶并不亲近吗?怎么那谢家宝姐儿会为了谢玉说话?”

    当初谢玉便是因为算计谢珂,被齐律毫不留情的披露了真面目,这才弄得京城人尽皆知。

    当初权笙去建安时,是与几个好友同行的。当初那一幕,几个公子哥都看到了。自然有那嘴不严的,将谢玉的恶行一一道出。以至他们权氏现在简直成了京城的笑柄,娶个暗害族姐的庶女入门,简直是连祖宗的脸面一起丢尽了。

    对于权母的问题,权笙摇摇头。

    因为他也无法理解。他们权氏休妻,关齐氏什么事?可今日他却收到消息,说是谢骁被放出去了。

    而且还有人专门来给他传说,不准他休妻。至于为何留下谢玉。对方只说让他‘善待’谢玉,要打要骂随意,只要不休掉她,怎么处置谢玉都随他的心意。

    只是在权笙看来,没有比休掉谢玉更让她颜面尽失的了。

    只是,不能。因为他是真的招惹不起齐氏的。难道……“母亲,我们是不是理解错了齐氏的意思。齐氏只是派人来说不让我们休妻,却说任由我们打骂谢玉。我们初时都以为齐氏这是客套话,会不会,齐氏便是字面上的意思?

    也许在谢珂看来,休掉谢玉,她还可以另找人家再嫁。

    便是她不想,她那对父母也一定会另给她找人家的。可她若留在权氏便不同了,她总是我们权氏的人,要打要骂还不由着我们。她那对爹娘便是再胡闹又如何?

    我们一日不休谢玉,谢玉便一日是我们权家的人。

    她那性子自然是容不得我另娶,容不得我对旁的姑娘好的……可我偏偏就要再娶,就要chong着别的女人。

    她越闹,我越不理会她。

    您想,齐氏是不是希望我们如此?”

    权母不由得静下心来,想着儿子的话。“你的意思是……那谢珂看不得谢玉痛快的被休回娘家,想让她留在权氏,眼睁睁看着你另娶,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

    权笙摇头。

    他不认为此事与谢珂有关,在权笙看来,这恐惧是出自齐律之口。那人当初在谢氏时,便一门心思的维护谢珂……现在更是娶了谢珂为妻,自然对谢珂更加爱怜。

    谢玉可曾经暗中加害过谢珂。

    谢珂便是不在意,可难保齐律却记在心里。那齐家二少,素来便不是个好脾气的……在京城更是有阎王之称。

    这事,恐怕是出于他的授意。

    “应该不是谢珂,她与谢玉不同,她是个心善的姑娘。此事应该是齐家二少授意。恐怕他不会告诉谢珂的。您该知道,齐家二少行事,素来随心所yu。若是他之意,那我们不必在这里猜想了,必定是我刚刚所说之意,母亲,您不必自责了,连齐家都站在我们这边,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权母不由得揉了揉头。

    “我实在是弄不懂齐氏的意思,倒不如你明日请了你姐姐过来,与她好好说道说道吧。”

    权笙点头。“母亲,时辰可是不早了,母亲还是早些去安歇吧。至于谢玉……明日是谢珂三朝回门的日子,我总要带了她去趟谢氏的。我回来后,便禁了她的足。”

    权母点头,被权笙搀扶着亲自送回了院子。

    而此时内室的谢玉,一把抹净了脸上的泪。她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左右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再坏些吗?

    未嫁前,她想着无论如何得把权笙抓牢,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被休回娘家的,那岂不是让谢珂看笑话,只要她抓牢权笙,权氏岂不是她的天下?

    可是她没想到,权笙不过是个锈花枕头。

    便没一样拿的出手……整个权氏竟然是权家那个出嫁的姑奶奶当家。

    不管出了什么事,自己那个没用的婆婆和权笙当先想到的都是派了人去问请权大姑奶奶。这叫什么事?她不过在家书里抱怨了几句,不想哥哥便来到京城为她出气。只是他行事太过鲁莽了,不仅没能替她做主,反而被权家送进监牢。

    那之后,她几乎使尽浑身解术去求权笙。

    只要权氏不告,骁哥儿便能被放出来。

    可是权笙却死活不松口。今日权笙却冷着脸告诉她,骁哥儿已经被放出监牢,却是她的父母用了银子打点了狱卒。

    而且花了大价钱。她当时便与权笙大吵了一架。在谢玉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只要权氏松一松口,她的爹娘何必为此花大比的银钱。

    可是权笙却说这一切都是她谢氏二房一脉的咎由自取。

    她如何能不气。

    可是气有什么用?权笙最近待她越发的冷淡了,权母对她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权大奶奶更是个多事的,便没片刻看她顺眼。

    明日……

    明日她还要随权笙一起回谢氏,回属于谢珂的那个谢氏……她恨啊,她恨的几乎想要啃谢珂的肉,饮谢珂的血。

    被谢玉这般恨着的谢珂翌日却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哪怕到了这个时辰,她依旧觉得全身酥软无力……若不是今日得回谢氏,她便放纵着自己闭上眼睛再睡个昏天黑地。见谢珂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一旁精气十足的齐律不由得打趣道。

    “要不我派人向岳父告个假,便说你今日不便回门,改个日子再归……”

    这个坏人,她这幅样子的始作俑者便是他。不是他夜里不依不饶的,她能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还在那里说风凉话。“齐律,你坏死了。”谢珂抓着被子,几乎咬牙切齿的道。

    齐律非但不气,反而觉得谢珂这样子像只不敢伸爪子的小猫仔儿。

    别提多可爱了。

    尤其那双大大的眼睛似睁非睁的,这看在齐律眼中,几乎算是邀请他再次品尝一次她的味道了。

    可他齐律个矜持的,自然不会为此美色动摇,不过小小收些红利却不耽误正事。于是,谢珂又被压了……不仅被压了,脖子还被啃了。

    而且啃的红一片紫一片的。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待谢珂收拾妥当,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直到坐上马车,谢珂还是气鼓鼓的。

    一旁齐律为了安抚娇*妻,也弃了马。陪她坐在车中。“还气呢?不过晚了一两个时辰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想必岳父也不会怪罪。而且我们到了正好用午膳,还给你娘家省了一顿早膳呢。”

    谢珂冷哼。

    “我们谢氏差那一顿早饭的银子?”

    见谢珂终于理会他了,齐律自然是打蛇随棍上的,马上满脸堆笑的道。“自是不差的,我家宝姐儿可是十分富贵的。以后我打算向皇帝辞了差事,便安心在家让我家小姑娘养着。

    宝姐儿,说好啊,你可不能嫌弃我。”

    这人说话便说话吧,能不能不拉着她的手晃,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脸甜得溺人的笑。

    他的霸道呢?他的贵气呢?他的蛮不讲理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门

    第一百一十九章回门

    而且他还能说的再可怜些吗?还辞了差事便要回府让她养……他可是有封地的,单是封地里的盐税茶税,恐怕就够他吃喝十辈子了。当她是个傻姑娘在唬弄吗?着实不算什么高明的把戏,可是谢珂听后心中竟然暗暗有几分喜悦。

    是因为在意吗?

    所以才在她面前俯低做小的。若是依了他的性子,恐怕是没有耐性哄女人的。可他却真的是在哄她。

    这人啊,越是与他相处,越觉得他的本性真的不坏。

    这样一个让人即心疼又头疼的少年,前世怎么会成了那样声名狼藉之人?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下自然不是说那些扫兴话的时候。谢珂也不是个忸怩的,便是闹性子也要有个度,过了那个度,男人便会觉得这不是撒娇而是矫情了。刚刚他确实过矣,竟然不顾时间已晚又闹了她小半个时辰。这样的歪风自然是不能纵容,所以她冷了他半晌。

    眼下马上便要到谢氏了,她自然不有再冷着他。

    他这人若是不高兴了,恐怕父亲和祖母都能看出一二来。父亲和祖母很快便要离开京城敢。

    他们还要赶回建安过年,她这个当女儿,当孙女儿的,自然不该让长辈忧心忡忡,可别因为惦记着她连年都过不好。于是谢珂狠狠瞪了一眼齐律,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一幅认命的语气道。“我真是前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还的。所以才任由你这般欺负。”

    这话说的恁的可怜,齐律的心都一抽一抽的。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欺负了她,在他看来,那是夫妻间的小情趣罢了,贺章也说,两口子之间,便没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他们可是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自然便是到了此时,齐律也只当谢珂是因为他大白天的闹她,所在才气的。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矫情。

    眼见她杏眸圆瞪的,样子非便不显得难看,反而有那么几分活灵活现的娇俏,她这人,平时总是一幅少年老成的样子,遇到任何事都能让自己从容应对。此时竟然退去了几分平静,多了几分女娃的娇俏,小丫头生的本来就漂亮,这么小脸微红,怒目而瞪的模样,真真勾人……

    齐律吸了吸气,果断的将头扭到了一旁。

    到时候他忍不住欺负了她,她又该气了。

    还是贺章说的对,女人便没有不矫情的。见齐律侧头,谢珂皱了皱眉,心道难道这小子终于失了耐性。可是却发现齐律的耳朵似乎渐渐红了,谢珂恨恨瞪了他一眼,随后小脸也不由得泛红。

    这人,现在脑子里的东西一定不堪入目。

    二人车上虽然打打闹闹,但到了谢宅门外。

    齐律敛了颜,一本正经的下车,然后再一本正经的将谢珂扶下马车,迎上谢年打量的目光,又一本正经的深深一礼。

    “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然后恭敬的拜了拜。

    谢年瞪着眼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是谢珂也被齐律这举动惊得眨了眨眼睛。他这人什么时候这般讲礼了?谢珂抬头望了望天,日头正在头ding,难道她醒的太迟了,所以没有看到,今晨的日头莫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二少快快起来,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般多礼。”谢年怔了怔,赶忙伸手扶起了齐律。

    然后如何称呼他,又让谢年为了难。叫声‘贤婿’吧……他叫不出口,而且也想不出他哪里与‘贤’字搭边。这么违心的事,他才不做。叫了齐律吧,显得那么生疏……最终他折中的唤了他一声‘二少’。

    齐律瞬间拧了眉。

    “岳父大人唤我阿律便可,宝姐儿也是这么唤我的。”

    谢珂真的想捂脸了,这人……今天一定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平易近人啊,而且平易近人的有些过头了。在谢珂看来,齐律在外人面前素来高准的很。

    想当初他可只在谢氏大门露了一面,便能将谢老夫人气晕,可见他这人气场的强大。

    眼前这位?她莫不是领错了人?谢珂疑惑,谢年心里也颇为疑惑。自己这个女婿身份太贵重,他压根没想过他会像个谦谦君子般的唤他一声岳父大人。更别提唤他一声‘阿律’了。他可是齐家二少啊,他来京城时日虽不多,可齐家二少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便因着自己女儿嫁进了齐氏。

    便是连街上的乞丐讨饭,都不敢登谢氏大门。

    这人,得有多么人神共愤啊。

    可如今……少年模样周正,这番彬彬表礼的模样,倒真的应了那‘芝兰玉树’几字。

    再见女儿一幅无奈的神色,可是眉梢眼角分明藏着笑意,谢年突然醒悟过来……这少年,恐怕是为了自己女儿才如此的。一个男人,能为了妻子不惜放下*身段,本性明明是个霸道的,可却能一本正经的给他行礼,唤他一声‘岳父大人’这本身就说明这人品质是极好的。

    女儿嫁了他,他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好,好,阿律,宝姐儿,快些进去吧。你祖母可是等了你整整半日了。”谢年说者无心,可听者谢珂却是红了脸。

    整整半日啊,都怪他。

    “小婿的错,昨天有公事要办,所以回来迟了,宝姐儿为了等我睡的晚了些,所以今早起的迟了些,劳岳父大人久候。”齐律倒是大包大揽,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谢年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自然不会计较。

    更何况自家这金贵的女婿开口了,他更是觉得不过多等了两个时辰罢了,小事尔。

    “不妨事,不妨事。回来就好……阿律啊,你随我去书房小坐,你……二姐夫权笙今日也过来的。至于宝姐儿,便去后宅陪陪你祖母。对了,玉姐儿一早过来了……上门是客,为父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呀,且小心些。少招惹她。”谢年很不喜谢玉,但是对权笙倒是另眼相看的。

    毕竟权笙生的也是白白净净的。

    待人接物也算和善,何况明知道自家姑娘玉姐儿是个什么脾性,还是娶了她……这也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而且心里还隐隐同情那权家嫡子呢。所以提起权笙来,倒是语气正常。只是一旦提到谢玉,谢年便不由得冷了调子,若不是她和权笙一起过门,他可没打算开门迎她。

    谢玉来了?

    谢珂挑了挑眉,与齐律对视一眼,随后笑着应道。“好,我不会招惹她的。你放心。”最后那句是说给齐律听的。

    因为她有种感觉,似乎自己不说上这一句,这少年也许便什么都不顾的今日要粘在她身边了。内宅外宅的在他眼中,是绝对没有她来的重要的。

    在齐氏,为了她,他敢和齐夫人硬碰碍,更何况在谢宅。

    他今日之所以这般规矩,想来定是因为她之故。因为这里是她的家,所以他愿意敛了周身戾气,愿意为了她而屈尊降贵。这份心她如何不懂,他啊……其实比她以为的还要好上几分。

    齐律淡淡点头,随后转身跟着谢年而去。

    至于谢珂,身边有水青和水竹陪着,便直接向内宅而去。

    还未到谢老夫人的院子,程嬷嬷便一脸笑意的迎了出来。“我的姐儿啊,你可是回来了。我都来门外看了七八回了。”

    “嬷嬷好。”谢珂见到程嬷嬷,倒是真的欢喜。她这人素来如此,别人敬她一尺,她会还上一丈。程嬷嬷素来待她亲厚,便如同她的长辈,她自然笑脸相迎。“好,好,姐儿可好?在齐家可还适应?有没有受欺负?若是谁敢欺负我们姐儿,你只管告诉了嬷嬷。

    嬷嬷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替我们姐儿出头。”对于齐氏……

    其实不管是程嬷嬷还是谢老夫人,都是喜忧参半的。齐氏固然显贵,可听说齐氏两位少爷素来不和。而且似乎那齐夫人并不喜齐家二少。也就是说谢珂嫁过去,或许会受了婆婆欺负。

    盼星星盼月亮的将谢珂盼回来。程嬷嬷已急急的开口相询。

    谢珂一边随着程嬷嬷迈步进院。一边摇头。“没谁欺负我。嬷嬷也不是不知道齐律那个脾气。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帝老子来了或许都敢叫嚣一番呢。”“你个丫头,真是童言无忌,这话也好乱说的……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跟了齐律那小子三日,这说话的味儿都有那么几分像他了。

    还天不怕地不怕的。

    那小子没欺负你吧?他若是敢欺负你,管他是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嬷嬷也敢亲自去教训他。”

    谢老夫人对齐律似乎有几分来自心底的恐惧。

    可是程嬷嬷却没有。她素来高看谢珂,能让谢珂看中的男子,总会有几分过人之处的。

    如何能是谢老夫人口中那不学无术,肆意而为的无赖……想来定然是齐律曾帮了宝姐儿,老夫人暗中有几分记恨罢了。

    “对了,玉姐儿来了两个时辰,便哭了两个时辰。一会她若是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第一百二十章 看戏

    第一百二十章看戏

    “……你且担待些。”程嬷嬷有些不自在的道。在她看来,谢老夫人此时完全是本末倒置的。宝姐儿才是她嫡亲的孙女,她最该在意的是宝姐儿啊。玉姐儿趁了今日来哭闹,这多触霉头啊。

    今日可是宝姐儿三朝回门的日子,本该高高兴兴的,可却被玉姐儿平白的坏了兴致。

    “玉姐儿这番又是为了什么哭闹?”谢骁不是已经被出监牢了吗?二房这下总该高兴了。所谓破财免灾,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何况贺章可是走了迂回路线,没谁知道那两万两银子最终落入齐律手中。所以谢玉没理由来闹她啊。“还能因为什么,据说权老夫人打算给权家公子再娶房妻室。玉姐儿嫁进权氏也有几个月了,不仅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似乎与权老夫人和权家姑奶奶都相处不来。

    所谓娶妻娶贤,人家权氏觉得玉姐儿不够贤惠,何况当初应承的也是平妻。

    人家再娶一房妻室也是情理之中。

    玉姐儿便因着此事哭了一早,求着老夫人出面呢。”程嬷嬷一脸不耻的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当初算计来算计去,将自己算计进去了。以至权家退亲,后来又是她自己不知廉耻,失了清白之色。这才最终落了个给权笙当平妻的结局。

    这能怨得了谁。

    事已至此,此时这般不依不饶的闹腾,又有何用?便是老夫人真的出了面,权笙这次不娶,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男人有了外心,早晚会心想事成的,她不自省,反而将一切怪到旁人身上。怪她的父母,怪骁哥儿,甚至怪权笙风*流。可却没想过一切都是她的自作自受。这样的姑娘,程嬷嬷十分之不耻。现在连她看那权家公子,都觉得十分之可怜呢。

    谢珂随了程嬷嬷往内行,对于些话不置可否。

    还未进谢老夫人的屋子,谢老夫人安慰谢玉的声音已隐约闻到。

    “……莫再哭了……好歹祖孙一场……我能看了你这般。你且拭净了泪,一会宝姐儿来,你且求她一求……只要她愿意开口,我想齐律定然会点头啊……以那齐氏之势,想必眼下权氏也是不敢招惹的……”这话断续的传进谢珂耳中,谢珂只是轻轻一笑,一旁的程嬷嬷脸色却变得十分之难看。

    在她看来,谢老夫人这是自毁城墙。

    “宝姐儿,夫人终究老了,你莫要在意……”

    “嬷嬷放心,我晓得。”她这个祖母chong霞姐儿,chong玉姐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她,谢老夫人的chong爱总有那么几分功利之心。

    眼下她即已嫁了齐氏,在谢老夫人眼中,无疑是个有身份的了。所以她刚刚那番话,许真是出于对谢玉的疼惜。

    如果她与玉姐儿当真姐妹情深,这本也不算什么难事,为了族姐,便让齐律对权笙说几句重话又如何。别说是权笙了,便是权大姑奶奶知道,也定会点头遵从的。在权家人眼中,如果能因为谢玉而能与齐氏交好,这自然是桩十分合算的买卖。

    只是她和玉姐儿?

    前世是仇家,今生也未能幸免。

    差别只在于今生谢玉终究没有害成她罢了。所以她为什么要为谢玉说话?人在做,天在看,一切不过是谢玉咎由自取罢了。

    她不火上浇锅油,已是她的心善了。所以谢老夫人的话,谢珂根本就是毫不在意的,任她们如何在背后算计于她,她自巍然不动便是。她便不信她不想说的话,谢老夫人的谢玉能让她出口。

    何况不是还有个齐律在吗?

    他那人,能让她吃这种闷亏。

    便是她被蛊惑了,他也会为她把好这道关卡的。所以谢珂可以说是毫无压力。程嬷嬷自然不懂其中缘故,很怕谢珂耐不得谢老夫人和谢玉联手演的苦情戏,而真的对谢玉心软。

    在她看来,玉姐儿的心已经长歪了,便是她表现的再和善,也不过是做戏罢了。

    程嬷嬷将脚步故意放重了些,屋中果然瞬间安静下来,随后程嬷嬷笑着挑了帘子。”老夫人,您可是念叨一早上宝姐儿了。这不,宝姐儿终于来了。姐儿快进来,外面冷,可别冻坏了。“

    谢珂含笑谢过,这才施施然的迈步进了屋子。

    屋中谢老夫人坐在主位,见到谢珂,脸上满是笑意,她今日似是刻意妆扮了。墨绿的嵌了素色镶边的染花褙子,脚下踩着一双福字鞋。鬓上簪着双珠,只是这双珠鬓是时下三十左右的妇人喜梳的。谢老夫人这年纪梳了这鬓,这明显是不服老啊。单这鬓自然无可挑剔,可配上谢老夫人的脸,谢珂终究觉得不是很顺眼。

    不过这也与她无关。

    左右谢老夫人很快便要离开京城了。再见遥遥无期。

    不是她不喜这个祖母,实在是,她让她着实喜欢不起来。处处算计便罢了,哪怕到了眼下这关口,她竟然还能被谢玉几滴眼泪收买。实让谢珂无话可说。

    行了礼,与谢玉一左一右落坐。

    谢珂先是将早已给谢老夫人备下的礼物让丫头呈上。

    是尊白玉制的宝相观音。玉质自然无可挑剔,而且是经了大相国寺的主持亲自开过光的。可谓是万金难寻。果然谢老夫人看着玉观音止不住的点头,人老了便越是信这些。

    她一早便想请尊观音。

    上次大福泽寺的了空主持给她相看宅院,她倒是开口相守。可了空却说他素来不做给玉器开光这种事。

    让她趁这次宝姐儿成亲来京城,可以去京城的寺庙求上一尊。

    可她一个内宅妇人,又是初来乍到,只打探到大相国寺的观音倒是十分之灵验。可若想求尊由主持亲自开光的,那恐怕得等个三五年,据说便是皇亲国戚要求一尊,也得乖乖领了名牌排在后面,最终谢老夫人不得不绝了这心思。

    却不想谢珂给她送来了一尊。

    “宝姐儿啊,还是女婿有本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大相国寺的观音,祖母一早便想求一尊,只是却听说这观音十分难求,也便断了这心思,倒不想你给祖母送了尊。好,好,回建安祖母就亲自将这观音供进小佛堂。日日三柱清香,求观音保佑我谢氏昌盛。

    保佑你们几个姑娘都嫁个好人家。

    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谢老夫人喜滋滋的道。

    谢珂脸上也露出浅笑来,觉得和了空交好当真十分有用。不过了空一封信罢了,人家大相国寺便派了人将观音送到齐府。

    不过这些谢珂可不会和谢老夫人多说。

    她既然承了齐律的情,便让她以为是齐律孝敬她的吧。不过这般静谧和乐的气氛下一刻便随着谢玉的哽咽之音而被破坏殆尽。显然谢玉这一出,虽然不出谢老夫人预料,可她选在这个谢老夫人十分喜悦的时候发难,还是让谢老夫人有了几分怒意。

    “……祖母,你可一定要救救孙女啊。宝姐儿,你可一定要救救姐姐。姐姐在权氏活不下去了。”随后便开始哽咽的说自己在权氏如何被欺负,那权母还有权在姑奶奶如何不讲道理,如何欺她势单力薄……那权大姑奶奶又是如何嫌弃她,她嫁进权氏不足一载,便张罗着给权笙另娶。总之,说的极尽可怜之能事。

    谢珂脸上不辩喜怒的听着,谢老夫人刚才听过一遍了,如今再听,心中也没什么触动。

    至于程嬷嬷……

    则始终垂首立在谢老夫人身后,观她的神情,同谢珂一样,脸上也不是悲不喜的。

    谢玉自觉说的可怜,可是却未收到预期的效果,便是连谢老夫人脸上都隐隐透着不耐,她心中大恨,可眼下除了谢珂,她还能寻谁相帮。

    哪怕心中再恨谢珂,此时也只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可恨啊,明明都是谢家女,她日子过成这般。可谢珂竟然满面红光,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春*色直让她恨得牙痒痒。

    齐律那样的人,哪里是权笙那孬种能比得上的。

    谢珂怎么就那么好命,能嫁进齐氏,还能得了齐律的欢心,而她就处处不顺,哪怕想一心一意与权笙过日子,都有人从中作梗。不是权母找她麻烦,便是权大姑奶奶仗着身份来训斥她。

    她谢珂便是在娘家也未受过这等委屈。

    而最让她上火的是自己的兄长终于被放出来了,可是她的父母却将损失的两万两银子强加到她身上,说是骁哥儿都是因了她才闯了这等大祸。

    两万两啊,不是千两百两,让她去哪里寻来给她们。

    同样是女儿。可是四叔谢年待宝姐儿却是……黄金宝塔,田契地契,还有那一百几十抬的嫁妆。

    当天观完齐氏娶妻,权大姑奶奶便回了娘家,披头盖脸的数落她,说同是谢家姑娘,权家娶的是块烂石头,齐氏娶的却是金镶玉。她如何能忍,当时便和权大姑奶奶争执起来。

    真是笑话,权氏想娶宝姐儿?也不让那权笙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他哪里能和齐家二公子相比。[弱弱的问下,有人能领妞的大神之光不?]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旁观

    第一百二十一章旁观

    人家是京城的齐阎王,连皇帝老子都把他当成掌中宝。

    他行事再胡闹,再肆无忌惮,哪怕杀人放火,皇帝*都睁只眼闭只眼。权笙呢?遇事只会往女人背后躲,不是听娘的便是听长姐的,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谢珂能看上他?

    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哪怕她恨极了谢珂,也不得不承认谢珂的眼光是极好的。

    她相中了齐律,嫁了齐律,而那个京中霸王,真的对她俯首帖耳的很。在谢珂面前,谢玉着实看不出齐律哪里像个索命阎王,倒是个一心一意把谢珂当成珍宝捧在手心的痴情少年。

    他和谢珂立在一处,的确漂亮的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不想那日她的话音落下,权大姑奶奶便动手打了她。她自然不会甘心被打,于是还了手。

    这时权笙终于出手了,可却不是阻止权大姑奶奶打她这个妻子,而是拦下了权大姑奶奶,自己动手打了她。

    那一刻,谢玉真是心如死灰。

    随后权大姑奶奶立时说要给权笙另娶一门平妻……便当着她的面,那般肆无忌惮的说出。她谢玉便是再不喜权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再娶个女人入门,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她的父母自然是不能指望的。

    何况她那爹娘满脑子都是那两万两银子,对于她在权氏水深火*热的日子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骁哥儿那个闯祸精,更是不能指望,没有他,她在权氏不至于这般举步为艰。眼下能帮她的……细数下来,竟然只有谢珂了。所以哪怕再不甘,此时她也只能对谢珂开口相求。

    只是……

    谢玉哽咽着将遭遇说完。谢老夫人作势长叹一口气。“宝丫头啊,你若是能帮,便帮一帮玉姐儿吧。你们同姓了谢字,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权笙若真的另娶,玉姐儿的名声不好听,你在齐氏恐怕也难抬头做人。”

    这话说的,当真是连削带打,顺带着替她设身处地的‘着想’啊。她是不是该感激涕零?

    谢老夫人这一开口,谢玉和程嬷嬷不由得都望向谢珂。谢玉是满眼期盼,程嬷嬷则上脸带忧色。谢珂不动声色的将衣裙下摆抚平,这才一脸惊诧的抬头。

    “祖母怎么这般看着孙女?我知祖母担心我在齐氏会不会被人欺负?祖母也知道齐律那性子……他怎会容人欺我?”谢珂说到这里,小脸上的笑似乎都灿烂了几分。

    似是回忆起齐律如何相护。

    见谢玉又要开口,谢珂自然而然的继续道。“他那性子啊,恁的任性呢。过门的第一天,他带我去给齐夫人敬茶,却不想齐夫人发难。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齐夫人只是觉得孙女出身小氏族,总是比不得京中闺秀,所以想留下孙女教导些规矩罢了。可他立时便变了脸色,说是他的妻,便是生为其母也不得训导……祖母你说他这人是不是蛮横霸道?”

    谢珂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的问道。

    谢老夫人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回应。

    她心中对齐律一直颇为忌惮。入京后更是听了许多关于齐律的传言。都说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刚才宝姐儿所说之事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做,自然都是大不孝的。可是若是齐律来做,谢老夫人竟然觉得与自己听来那些杀人放火的恶事比起来,不过是ding撞了齐夫人几句,委实算不得什么。

    只是,她此时却觉得和宝姐儿说玉姐儿的事似乎不那么合适。

    她便是疼惜谢玉,可终究不是她嫡亲的孙女。若是因为她而惹了齐律,谢老夫人觉得颇有那么几分得不偿失。

    听宝姐儿一席话。

    在齐氏这个齐律行事毫无顾忌,到他爹娘都惹他不得。玉姐儿之事他若甘心相帮还好。可若是一个弄不好,恐怕会惹怒了那个活阎王啊。

    若是他不管不顾的发起狠来。

    若是他因此伤了宝姐儿哪怕一根汗毛,自己那chong女如命的儿子岂不要和她拼命。不划算,不划算……见谢老夫人面色凝重,谢珂在心中淡淡一笑。什么祖孙情谊,不过尔尔。

    她不过几句话便让谢老夫人打了退堂鼓。

    见时机已够,谢珂才再次开口。“刚才祖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祖母还请再次示下?”谢老夫人如何还会再说一遍。趋利避害是为人的本能,何况她一直自诩是其中的翘楚。“我刚刚说你在齐氏没被欺负便好。想来以你的性子,从不与人结怨,自然不会有人欺你。”

    谢老夫人这话虽然说给谢珂听,可也意在点醒谢玉。

    走到这步田地,谢老夫人便是再糊涂,耳根子再软也知道这事谢玉一定有责任。

    那权笙她是见过的,是个老实孩子。

    那权大姑奶奶虽然不好相与,可总归是出嫁的姑奶奶,权氏还能容她在娘家翻了天。所以只要谢玉恪守妇德,权氏实在没必要与谢玉为难。

    好歹谢玉与谢珂是姐妹。

    齐氏娶了宝姐儿,变相的与权氏也成了亲戚,权氏何必冒着得罪齐氏的风险与谢玉为难。

    这样一想,谢老夫人觉得登时心如明*镜……“玉姐儿啊,你好好学一学宝姐儿,遇事不要急躁,这夫妻相守啊,贵在谦让。你是做妻子的,让一让夫君又如何,何必与权笙针尖对麦芒。”“祖母,不是我与权笙为难,实是权家……”

    “好了,不必多说了。你回去后好好孝顺你婆婆,敬你那姑奶奶几分,再和权笙好好说道说道。将事情说开便是了。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今日可是宝姐儿三朝回门的好日子,你若止不住泪,还是寻了权笙先回吧。”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谢玉气的握紧了拳,可却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谢老夫人便是如此,只有她认为对的东西,她才会尽力相帮。

    眼下她已经不想帮她了,所以她便是说破了嘴皮子,谢老夫人也不会心软的。

    谢珂啊谢珂,同族姐妹,便眼睁睁看她过这水深火*热的日子吗?齐律只要开口说一句,权氏必不敢再欺她。可是这个小小的忙,谢珂都要装疯卖傻的推拒。

    谢老夫人看不出,她难道看不出吗?

    自从进了这个屋子,她便没打算帮她。她说再多的话,她也丝毫不会心软。她的心怎么能那样狠!

    同姓了谢,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齐律为了她敢和齐母相抗。齐家夫人可是贵为公主……可是权笙呢,不管权母说什么,权笙都只有点头的份。

    权母说她身有晦气,所以最近总惹出事端来。他便再不进她的房……权大姑奶奶说她不是个贤惠的,要另给他寻个姑娘,他点头称是。

    她怎么就遇到那个一个不中用的男人。

    “祖母教训的是,是我的错。今天可是宝姐儿的好日子,我只是心中有些郁结,所以才有些失态,宝姐儿,莫怪姐姐啊。”

    心中恨极,可谢玉脸上却不得不带出笑意来。便是谢珂摆明不帮她,眼下她也不能与谢珂交恶。

    好歹此时这是她唯一能震慑权氏的东西了。

    若是她与谢珂闹僵开来,权氏便当真毫无顾忌了。“怎么会,姐姐若是心情不好,便出门走走。大相国寺的主持最近开坛讲经,姐姐可以去听一听。”谢珂笑呵呵的建议。

    谢玉脸上的笑一僵。随后掩饰的用帕子遮唇轻咳了几声。“祖母,孙女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想去内室休息一会。”谢老夫人正担心谢玉发难呢。见此赶忙点头。

    “既然身子不适,便快去歇息吧。阿莞,你扶了主姐儿进去。”程嬷嬷应了。

    谢玉牵强的笑笑,这才扶了程嬷嬷的手挑了帘子出去。因心中实在郁结,扶着程嬷嬷的手指不由得狠狠攥紧。程嬷嬷似乎吃痛。哎哟一声轻呼,谢珂这才回过神来。

    “嬷嬷,你看我一想事情便不管不顾的。”谢玉望着程嬷嬷腕上的几个指甲印记,压抑着怒意道。

    程嬷嬷心里冷笑,脸上神情倒是十分淡然。“无甚大事,回去擦些药酒便好。姐儿看起来倒真像是病了,还是进屋躺躺吧。”程嬷嬷说完,转身离去。

    谢玉终于露出了冷笑。

    望着程嬷嬷背景的目光十分寒,这个程嬷嬷自幼似乎便不喜她,无论她如何讨好,如何奉承,她似乎都不为所动。相反的,宝姐儿好似从未讨好过她,奉承过她,可她对宝姐儿倒是一心一意的好。

    族中出了什么事,她总会向谢珂通风报信。

    诸人说话时,她的话听起来似乎不偏不倚,可是细想下来,却是句句偏向谢珂。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谢玉觉得头真的疼起来了。

    谢珂不帮忙,现在连谢老夫人似乎都不愿相帮了……待回到权氏,她要如何应对?

    谢玉离开后,屋中气氛渐渐热了起来。谢老夫人问一句,谢珂答一句,偶尔还会说几句俏皮话,直哄得谢老夫人喜逐颜开的。这时,程嬷嬷挑了帘子进来。“看你们祖孙俩这幅亲近样子,奴婢倒真不忍心打搅。不过四爷唤宝姐儿去用午膳。说是特意给姑爷和宝姐儿准备了满满一桌好吃的。”[感谢‘默默的路人甲’亲的打赏,感谢给本文投月票的亲们。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亲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亲人

    “看你这话说的,好似齐氏会亏了宝丫头似的……”谢老夫人打趣道。程嬷嬷也笑了。“您还别说,您不提我倒不觉得,您这一提,我这话还真的不能让姑爷听到。”

    “祖母,嬷嬷,你们就别打趣我了。”谢珂小脸红扑扑的说完,谢老夫人和程嬷嬷再也忍不住,不由得大笑出声。

    程嬷嬷在心底感慨,这幅画面倒真是祖母慈,孙女孝,多好。

    好在老夫人还不算糊涂的彻底,没有将玉姐儿之事大抱大揽在身上。那玉姐儿……抽空子她还得提点宝姐儿一番,可一定要防备那玉姐儿。她总觉得玉姐儿看人目光中仿佛带着刀子。可别一个留情被她算计了。

    谢老夫人并不打算与谢珂一同用膳,毕竟她对齐律,还是有那么几分顾忌的。她这辈了最丢人的便是被一个后生生生吓得大病一场,这可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哪怕现在那少年已经成了她的孙女婿,她对齐律也着实称不上有什么好感。程嬷嬷引着谢珂直奔外院的偏厅,宴席便布置在那里。

    她虚扶着谢珂,水青水竹跟在二人身后。“[宝姐儿,玉姐儿之事,姐儿如何打算的?”

    谢珂挑了挑眉。“玉姐儿之事?玉姐姐出了什么事吗?”她压根便不打算理会。程嬷嬷自然是个闻弦便知雅意之人。不由得点头附和道。“嬷嬷说错话了,玉姐儿能有什么事,不过小夫妻闹闹别扭罢了。何需旁人出面,他们小夫妻关起来门来自会和好如初。只是姐儿啊,嬷嬷有句话不吐不快,这人活在世,害人之心自是不可有,可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谢珂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这辈子她做的最多的便是防着被人暗害了。

    她和程嬷嬷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随后话锋一转,她问起了回建安的行程。“……大即四五日后便要动身了,咱们谢氏的根终归在建安,老夫人也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几年,虽说京城是老夫人的娘家,可老夫人这次回来,却觉得陌生的很,反觉各种不自在,人老了便是如此,故土难离。这次回去,短时间内老夫人怕是不会远行了。至于四爷……

    似乎有意想将谢氏的生意往京城迁一些。

    不过那是爷们的事……

    想来四爷有此一想,定是因了姐儿。整个建安谁人不知,四爷chong女如命。恐怕现在京城也都在疯传四爷嫁女的风光呢。”说起风光二字,谢珂闹了个大红脸。

    她的那些嫁妆啊,委实太过出风头了。

    只是她的父亲和齐律似乎都不觉得,这点上他们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父亲谢年想让她风光大嫁,齐律却是想风光大娶。按齐律的话说,这是他老丈人家银子多,羡慕?羡慕你们也娶个能给出黄金宝搭陪嫁的姑娘去啊。

    总之,他为此十分的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眼光极好。

    自然,他的眼光是极好的,这点谢珂觉得他说的十分正确。她可不是等闲之人能娶到的。

    上一世她活的卑微,这一世她活的却十分金贵。以她的身家,她可不会随便嫁个男人受前世那样的委屈,如果没有齐律,她是宁愿不出嫁的。到时求了求了空,让他弄出个‘不嫁兴家’之说想必也是不难。

    有了那样的言论,想必谢老夫人必不会迫她嫁人。

    至于父亲……

    或许初时会不理解,但他想父亲是懂个懂爱之人。慢慢的必定会理解她的。只是,她遇到了齐律,那个怨家啊。

    想到齐律,自然便想到最近几日他的‘夜夜笙歌’……她的小脸又难以抑制的红了红。程嬷嬷十分好奇,不由得抬头望望天,今天虽然出了日头,可这大冬天的,难道还能被日头照红了脸。

    程嬷嬷是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看来,齐律又不是那些小门小户里的,还能缺了姑娘啊。

    缺是不缺的,似乎连皇帝老子都送了他一对,他嫌对方包藏祸心,便转手推了,齐夫人便转而赠给长子了。想着那日见到的她那位长嫂。

    谢珂感慨,为什么当人‘长嫂’的,身上都是那么一幅谁也招惹不得的气度,这位如此,家里那位姜氏亦是如此。

    眼见着离偏厅不远了。“嬷嬷,佑哥儿和嫂嫂可好?”

    说起那对,程嬷嬷叹了一声气。“别提了,你祖母本不让我和你说的。他们那对啊……姜氏始终无子,你大伯母虽然不说,可也是不喜的。所以在离开建安前,和你祖母提了说要给佑哥儿娶房妾室。”

    谢珂不由得露出惊诧之色来。

    娶妾?给佑哥儿?“大嫂能同意?”“自然是不同意的,又哭又闹的,老夫人出门之前好容易才安抚住。说来也怪啊,佑哥儿成亲的日子可不短了,可这姜氏始终没个动静。大奶奶能不急吗?便是老夫人私下里也问了姜氏,怕她有什么隐疾。”

    世道便是如此,生不出孩子来,便将一切怪到女子身上。

    这样想来,其实姜氏也是个可怜的。

    “回建安后,嬷嬷有时候还是劝一劝大伯母吧。嫂嫂毕竟还年轻……”程嬷嬷用了颇为欣慰的语气应下。“还是你懂事,你啊。年纪还小,尚不知道女子若是无所出,会如何艰难……”

    说话间,到了偏厅。程嬷嬷告退而去。

    水青水竹上前扶了谢珂,女子无所出的痛处,她前一世也是尝过的,所以她才感叹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佑哥儿如是,姜氏也如是。

    姜氏若是踏踏实实的与佑哥儿好好过日子,而不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的,焉知不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佑哥儿若是早些放下惜主,一门心思与姜氏好好相处,也许姜氏也便不会如此了。

    这世上诸事啊,总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可是事已至此,大伯母却只一心想着给儿子纳房妾室。想来这妾氏若是真的入了门,便是大伯母恐怕都难有安生日子过了。

    那姜氏不闹个天翻地覆如何甘心。

    心中终究有些郁郁,可这郁郁在看到厅中那个对她笑的开怀的少年时,突然便散了几分。旁人的事,她操那劳什子心思做甚。当初在谢氏时,为了大伯母一家她也算是殚精竭虑了。不管是对佑哥儿还是对芸姐儿,她都是问心无愧的。

    芸姐儿听了她的话,现在日子过的安安稳稳。

    而佑哥儿一味的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所以日子才过得这般。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她已问心无愧,所以何必多思?

    她险些钻了牛角尖呢,好在有他。这人啊,便是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只要扬了脸对她笑笑,她就觉得连屋外的日头都盛了几分。有种人啊,生来合该是万众瞩目的……她想,齐律便是如此。

    不管他行到哪里,似乎只一眼,便能从万人中挑了他出来。

    不管他做什么,哪怕行事不羁,哪怕他所做之事毫无道理。可事情由他所做,就是让人气不出恨不得的……

    想必皇帝老子对他,也与她待他的心思差不多。这人啊,生来便是挑战人的承受底线的。

    她不知道皇帝的底线是什么,可却知道自己对他……似乎底线可以无限制的放大,放大……“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齐律对她扬扬手,一旁父亲谢年含笑而望。

    谢珂笑着点头,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岁月净好的感觉……

    如果一直能这样,他永远这般肆无忌惮,哪怕再张扬,也无人理会。而她便日日候在院中,能每日看着他这般意气风发的笑着回家。

    谢珂想,那也是极好的。

    只是……他这人,不管是容貌还是性子都注定,他不会是个安守本份的。所谓过犹不及,不管是容貌还是脾性,都是满则盈的,哪怕他不去寻事,事情也能找到他头上。这不是他愿与不愿的问题,就像皇帝上次对他出手。

    能对他出一次手,自然还能再次出手。

    所以他看似爽朗的笑中,又掩藏着多少不为她知的艰难……

    可似乎在她面前,他永远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能不能不要笑的这么灿烂,害得她眼睛又有些发涩了。

    谢珂走到近前,齐律亲自起身安置好了她,嘴里还一个劲的嘀咕道。

    “真是傻姑娘,有好吃的都不知道走快些。一会饭菜凉了,吃了闹了肠胃可如何是好?林长源又该让你喝那些又苦又涩的汤药了,你又该皱了眉头,一幅被谁欺负了的样子。你不知道你那幅表情……可怜的很,看了让我恨不得砍上林长源几刀。”碎碎念中。

    谢珂又羞又怯的看了一眼父亲。看到父亲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不由得推了一下齐律。“你闭嘴。”这人,不知道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吗?

    齐律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谢年又不是外人,他可是他的岳父大人。

    而他知道,自己这位岳父大人对谢珂可是视若珍宝的。这点他们二人出奇的一致,所以谢年在他眼中是亲人,因为他真心待他的小姑娘。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半儿

    第一百二十三章半儿

    齐律心中是非评判很简单。

    对他好的人他回以加倍的好,似乎这世上也就只有谢珂一个了。他的属下自然也待他好,可那与谢珂待他的好是不同的。

    他们尊他之令行事,对他尽忠,他回报以同样的信任。

    他让他们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可是谢珂嫁给他,却是自带着几万两银子加田产的,便是没有他,她也能活的很好。这让他有些忐忑,怕自己根本不被她所需要。想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男子汉的一面。想让她的眼中只看到他,只有他。

    总之,这种感觉十分矛盾。

    如果谢珂待他不好,他倒觉得心里舒坦些,可她偏偏待他极好。

    简直是无所不应了。

    从小到大,便没谁待他这般好过。

    所以成亲虽然才三日,可齐律已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让他的小姑娘伤心。世人欺他辱他,可以。但绝不能欺他的小姑娘半分,辱他的小姑娘半分。若是有人敢欺谢珂,他会立时要了他的命,管他是谁?哪怕是天皇老子他也敢与之一斗。

    自然,这些他不会说给谢珂听。

    他的小姑娘,不必操心这些,只要好生的呆在家中做个富贵小妇人便是。

    对于谢珂的娇斥,齐律自然是不气的,笑呵呵的扶好了谢珂,又转身去给谢年敬酒。

    谢年笑着满饮了女婿敬的酒,再抬目去看女儿,只见女儿小脸嫣*红,一双眼睛却亮闪闪的望着齐律,那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年妻子望着他时的目光。

    而身边的小女婿,见他满饮了杯中酒,又殷勤的给他满了一杯,那幅样子,笑眯眯的,漂亮的脸上全是讨喜的笑。哪里有半丝以往的跋扈……在今日之前,谢年都是担忧的,毕竟齐律这名声在京城委实算不好。

    自己的女儿表面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性子也柔。

    可知女莫若父,谢珂骨子里却十分倔强,他真怕二人相处不来,今日一见似乎与他所想不同。

    女儿在齐律面前使着小性子,齐律还满脸笑呵呵的,一幅纵容的神色,谢年也看的出,二人并非做假,看起来更像是真情流露,看样子在齐家,二人便是如此相处的。

    你进我退的,你退我进……总之看上却竟然十分融洽。谢珂可不想父亲谢年一直这般看着她,不由得开口道。“不是说权家姐夫也在吗?”

    “……本来是在的,不过被我‘请’走了。我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他在这里做甚?”言下之意,那是个多余的。谢珂真的很抚额,这人说话素来荤素不忌的,她也知道这个‘请’字实在是他太自谦了。

    说到权笙,谢年不由得露出几缕苦笑来。

    自己这个女婿啊,当真是霸道的很呢。在旁人面前,他永远一幅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那权笙见到他,很是热情的上前招呼,可是他不过斜斜看了他一眼,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说今日他陪妻子回谢宅陪岳父大人,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于是权笙便白着脸告辞了……“你啊,永远不知收敛二字何意?”想了知道他这请人的方法一定十分之霸道。不过他霸道之性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谢珂已经懒得说教了。

    只是小声嘀咕道。

    “收敛?我为何要收敛……你难道不知人性本恶吗?你越是良善,越要被人所欺。越是霸道,行事无所顾忌,越是被人尊着敬着。岳父大人觉得小婿这话说的可对?”齐律一边给谢珂布菜,一边笑着去问谢年。

    谢年点点头。

    “虽是歪理,但细想之下还真的有几分道理。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根,亦是本能。

    行事只求无愧于心,何需多想?”谢年素来信奉随心随yu几字。便如这次女儿出嫁,母亲,大哥和族中长辈都责怪他给女儿准备的嫁妆过矣。

    可他就这一个女儿,他有银子,为什么不能让女儿风光大嫁。我辈之人,行事自问无愧于天地,他才不会在意旁人怎么说呢。我行我素又如何?他高兴……齐律这几句话虽然比他还自大,可依旧是在说行事随心所yu,所以谢年点了头……

    得了谢年承认,齐律笑着横了一眼谢珂,那目光中的得意几乎不加掩饰,望着他这小孩子心性,谢珂简直是哭笑不得。

    真像小孩子得了块糖后的神情,若是有尾巴,简直要翘上天了……“父亲,你可别纵容着他,他这人本来就够无法无天了,若得了父亲‘金玉良言’他行事岂非要翻了天。”

    “胡言乱语,我看律儿行事有度的很,有度的很。倒是你,以前在娘家被为父chong坏了,脾气也算不得好,律儿啊,你可得多担待宝姐儿些。这丫头自幼娇惯,吃穿用度皆十分讲究……总之,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以后便交给你了。”做父亲的都会如此,将自己的孩子贬的一文不值,可真正用意却是为了维护。

    而且父亲和齐律什么时候关系这般……亲厚了。

    竟然唤了他‘律儿’。谢珂不得不承认,只要齐律想,其实让人喜欢上他是件十分容易之事。

    齐律笑着点头。

    “岳父大人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宝姐儿。不让她受委屈,便是我父母也伤不得她一根汗毛。至于吃穿用度……我的妻定然要用世上最好的。”

    齐律这话并非承诺,更像是信口拈来,可谢珂知道,他这人素来不打诳语的。他的话听在旁人耳中,也许会觉得他不可一世,可他却从来说到做到的。谢年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这才转向谢珂。“宝姐儿,父亲要选回建安,恐怕短时间内不能再来京城探望你了。你和律儿要好好过日子。

    不得任性,不得欺负律儿……”

    “父亲……”谢珂不依的拉长了调子唤着。

    谢年朗笑出声。“好,好,我不说了,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律儿,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谢年无子,以后你便如我子。”这话便说的颇得了,便是不可一世的齐律也不由得敛了脸上的笑意,与谢年对视片刻,然后郑得颔首。

    “父亲放心,我必视宝姐儿为珍宝。”

    谢年满意的笑了,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此时他心里是即高兴又酸涩,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一朝嫁人他人妇。

    自然是十分不舍的,好在齐律是个好男儿。年纪不大,却是个有担当的。他说的话,似乎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总之,谢年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

    谢年想,自己终是可以放心了,亲眼见到小夫妻二人这般相处,他可以安心的回建安了,年祭时,也能不愧于心的告诉亡妻,他给女儿寻了门好亲事……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其间大半时候都是谢年在说,齐律和谢珂在听,偶尔齐律会开口说上几句,而后不是谢珂拿手指点点他,便是谢年仰首大笑。最后谢珂实在不愿听这二人的论调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竟然与齐律的性子有那么几分相似,差别只在于齐氏能容得齐律那般肆意而为,而谢氏却不能任由父亲谢年胡作非为。总之,二人说到最近竟然生了几分惺惺相惜来。

    谢珂索性回了自己未出嫁前的院子小憩。

    任由那两个男人在偏厅继续胡言乱语。

    这一挨枕头,她才觉出疲累了。她这身子骨似乎怎么养都不见强健,再加上这几天夜里齐律总要闹腾她许久。平日精神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静下来,却有身心俱疲之感。谢珂迷迷糊糊的睡去。

    待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眼前便是一张放大的俊颜。

    谢珂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不知何时,齐律竟然躺在她的身侧,一双眼睛含笑望着她。见到她转醒,他不由得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爱怜的道。“真是个懒姑娘,你可足足睡了两个时辰,眼见着天都要黑了,你再不醒,我们今晚只能留宿了。

    可爷我素来睡习惯了自家的大chuang。这乍然换了chuang若是睡不着,可又要折磨你了。”齐律说完,颇为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起谢珂来。谢珂拉紧了身上的锦被,一事防贼似的表情。

    齐律失笑。

    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他若是真的想,她抓着被子便能让他罢手了吗?不过是多了几分情趣罢了……她啊,怎么该精明时精明的怕人,可是这般糊涂时,又糊涂的爱死个人呢。

    “都这么晚了,我们回家吧。”谢珂可不想留宿,先不说自己身*下这张chuang可比不得齐氏的结实,便是与她在娘家……巅鸾倒凤。别说做了,只是想一想,她便觉得小脸烧的火辣辣的,这个……没皮没脸的,把这事当成家常便饭了,不管在哪里都不忘说上一说。

    “好,回家……”齐律应了,可谢珂怎么听,都觉得他话里有那么几分……遗憾。

    夫妻二人被谢年一路送出院门,然后在谢年不舍的目光中打道回府。

    车上,齐律眼睛晶亮的望着谢珂。“宝姐儿,岳父大人那句‘半儿’,你可听出什么深意来?”[感冒好了没几天,又闹起肠胃来了,我最近怎么那么倒霉。还是六千更,等身体好后再加更。么么哒,谢谢投月票的亲们,谢谢支持~~~]

第一百二十四章 磐石

    第一百二十四章磐石

    “能有什么深意?不过是盼着你待我更好些,所以唤了哄你的。”谢珂笑呵呵的道。

    齐律黑脸。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唤了哄他的。明明是十分之有深意的,

    “宝姐儿啊,你陪你祖母之时,我和岳父大人可是相谈甚欢,你知道的,我这人啊,其实生的ting讨喜的。所以岳父大人对我十分满意。说些推心置腹之语自然在情理之中。”齐律随后沾沾自喜的道,谢珂不想打击他,其实在她看来,不管自己嫁了谁,父亲都会让喜欢上的。那可是她的夫婿,是她要依仗一世的,父亲这么疼她怜她,自然是爱屋及乌的。

    不过这话说出来,可以想像少年一定又会黑脸的。

    所以她只得苦苦忍着,在他面前啊,其实说话也是门高深的艺术呢。

    于是谢珂眨着眼睛,巴巴的望着齐律,一副愿闻其详的意思。这眼神在齐律看来,是十分讨喜的,他的小姑娘这个时候显得特别娇憨,少了平日的精明劲儿,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真是个可以让她依靠的伟岸丈夫了。

    自然,让她依靠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伟岸吗……再过个三五年,他必然是伟岸的。

    “……却原来你寄居楚氏时,你父亲竟然曾写过一张‘谢氏由嫡女之子承继的’文书。”

    听了齐律这话,谢珂是真的吃惊了。自己父亲怎么又提起了这一茬呢。以前她的亲事之所以一直拖着,便是因着这文书,祖母生怕她的夫家借此霸占了谢氏……所以看哪个人都不顺眼。大有将她长留谢氏之意。

    若非齐律谢老夫人实在无法拒绝,恐怕她这亲事还真得像前世那般。

    也许还不如前世呢,她可是连亲事都未定的,前世好歹她和权笙的亲事是一早定下的。

    谢珂不知道谢老夫人现在还存不存着这样的担忧,可是父亲突然提起这个,一定是有缘由的吧?“似乎是有的,不过我没有见过。”谢珂是知道有这一张文书的,似乎还在官府用了印,以证真伪。

    只是在哪里?谢珂从未过问过……因为她压根不准备动用的。

    她的尊贵,无需谢氏家业锦上添花了。再说便是仗着这个身份尊贵,也不算什么本事?恐怕人家背后会骂她是个薄情寡义的,毕竟将自己的娘家都当成了‘陪嫁’,委实过矣。

    不过有这文书在,便是过,旁人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只是她却从未当过真。

    便是不为父亲,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没打算拿了谢氏讨好她未来的夫家,何况她嫁的还是京城齐氏……如果她真的动了拿谢氏家产讨好齐律的心思,那她与旁的女子又有什么不同。同样想着借着依仗让他倾心。

    可他缺这些银子吗?

    见谢珂答的坦荡,齐律一声叹息。

    真是个傻姑娘……他知谢珂眼下必定不会在意这个,可是她初回谢氏时,谢老夫人待她可是十分刻薄,当时还是他出面替她解的围。当时他便想,楚晔那厮怎么那么大方,又送铺子又送庄子的。

    这谢珂倒真是傻人有傻福。也不知道凭着什么本事得了楚氏阖族的欢心……

    那时他只觉得谢珂生的尚算漂亮,可除了漂亮,他觉得她与旁的姑娘也没什么二样。不过是娇生惯养着。

    而且他那时十分鄙夷谢珂,好歹也是堂堂谢氏女,怎得要靠了楚氏才能勉强保了颜面。

    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她一早便知其父谢年曾将整个谢氏交托给她……当时她完全可以以这为依仗,想必便是谢老夫人便不会那般苛责她了……可她没有,被诸人那般嘲笑,她都没有吐出这个秘密。

    齐律想,若换做是他,恐怕到了那个地步,也只想争个鱼死网破了。

    这小丫头,却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将那依仗拿出。

    却是为何?以前他确是想不通,不过现在却有些懂了。她这人啊……看上去对亲人冷冷淡淡的,似乎谢氏除了其父,便没谁能让她另眼相看,可是她实则最是心软。那东西一经说破,恐怕提亲之人会踏破谢氏门槛。只是那时,谢氏恐怕会被天下嘲笑吧。

    嘲笑谢氏没个能担当的男丁,嘲笑谢年后继无人。

    所以她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会将这秘密大白于天下,今日谢年和他提起时,他是真的惊到了。

    同时对于小丫头这位父亲也着实刮目相看了几分。

    他竟然将这事告诉他,他便不怕?可观谢珂这神情,齐律简直是哭笑不得,这父女两个有什么依仗啊,怎么就不会担心他对谢氏起了歹心呢。

    那谢氏,说起来也当真是极富贵的。

    何况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只是小丫头这神情……好打击人啊。于是齐律闷闷的道。“你便不担心我对谢氏不利?”“担心什么?你让谢氏改名易姓,姓了‘齐’字?”谢珂觉得是自己最近对齐律太温柔了,以至他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以他这是在,没事找事。

    “我若真出手,你当如何?”

    齐律真的很想见一见谢珂在他面前露出异样的神色来,这小丫头,明明还小了他半岁呢,怎么遇事这般沉稳,据贺章说,上次她安排救他出来时,城里放火,城外放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时,她脸上神情都有淡淡的,丝毫不见忧虑。

    这委实有些打击人。因为当初他经此一难,都已经自暴自弃了。若非因她,他着实不想振作了。

    因为他委实累的很。

    “不如何啊,我倒觉得谢家那些铺子若真的改头换面,姓了‘齐’字,等待我的一定是大把的银子。阿律,不如你便发发善心,将谢氏阖族收了吧。”谢珂一本正经的道,齐律一怔,随后不由得大笑出声。

    他笑的委实夸张了,几乎都笑的坐不住了,若不是车里不算宽敞,他都要在车厢里滚上几滚了。

    谢珂也不由得笑了,这人,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是他挑起的话题啊,她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如果他真的对谢氏感兴趣,她真的会十分高兴可以甩掉这个大包袱的,要知道谢氏在谢珂眼中,未来如何安置可是十分为难的。

    谢氏只有两个男丁,谢佑和谢骁……便是不分宗,那二人也没有一个能挑起谢氏这个重担的,何况现在分了宗……谢氏虽然伤筋动骨。可在谢珂看来,她那父亲可是留了后手的。若非有后手,她那一百多抬嫁妆可是如何得来的?

    所以谢氏还是底蕴深厚的。

    齐律笑够了,一本正经的坐直身子,然后不动声色的展开手臂半揽着谢珂。

    “你都不知道,岳父大人和我说起时,我有多意外。原来我家宝姐儿可是富可敌国的……我娶了你,岂不是捡了大便宜。”

    娶了她自然是得了大便宜的,可是‘捡’她的便宜是那么好捡的吗?

    玩笑归玩笑,谢珂自然知道齐律提起这个并非只为逗*弄她一番。见他笑也笑够了,终于能好好说话了。谢珂才缓缓开口。“这事我压根便没当一回事。当初知道时,也曾心中暗喜,想着有那文书在,我不管何时归家,也不会有人敢欺了。

    可那时我毕竟年纪小,而且这想法也着实可笑了些。

    我十四岁归家之后才发现,便是有那文书在,祖母对我有几分投鼠忌器……可我的亲事似乎更加艰难了,倒真是应了那句高不成低不就了。

    似乎只有找个愿意入赘,而且家中还没亲族的……

    可那样的人身份又委实过低,父亲如何能应?总之,那文书给我带来的只有困境……后来我便淡了那心思了。后来……遇到你。你自然不屑于谢氏那几个银子。我也便没把这事当回事。既然父亲对你提起。

    我便郑重问一问你。

    阿律,你可在意我陪嫁少了几万两银子?”

    齐律哑然失笑。他的小姑娘就是与众不同。瞒了他的事,如此这般坦然相问。

    他是说不在意好呢还是在意好呢?不等他回答,谢珂挑唇轻笑,随后自动自发的向他怀里靠了靠。这才懒洋洋的开口……“左右那文书里说谢氏是要给我的子嗣的……阿律,这谢氏,你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跑不掉。”齐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被‘调*戏’了。

    可是子嗣二字,还是让他的心一颤。有些疼,不过他强行压下,轻轻回抱了谢珂。他如何听不出她言语间的信任。

    这已经不是信任二字可以包容的了,似乎,她对他……自始至终便从未怀疑过。

    哪怕那时,连他自己都已绝望,可她却从未对他失望过。“宝姐儿,你便不曾疑过我吗?”不曾怀疑过他的居心,不曾怀疑过他娶她真的与她的家产有关吗?毕竟她嫁妆推在齐氏,可是占了整整一个院落。

    他派了一个管事去清点,到现在都没有清点利索。

    可见自己真的娶了个极富贵的姑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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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介绍:
未成想再睁眼竟是儿时旧宅。
那时,她还是谢家最尊贵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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