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揣度
疑他?谢珂笑笑,随后不由得想啊想,想了许久终是摇摇头。
她竟然真的从未疑过他……她自然知道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从知道他是京城齐二便知道了。所以对他一直没有期望,也许便是因为她对他几乎是没有期望的,所以他不管做什么,她都觉得很好,比她所想的要想上太多。
渐渐的,她终是觉得他是个可以性情纯良之人,他之所以养成这副脾性,皆是因着出身。
可他的本性却不是个坏的。哪怕他是京城人口中的齐阎王,便是连父母都敢当面ding撞,曾与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此时谢珂也敢信誓旦旦的对天下人说。
他其实不是个恶人。
见谢珂这幅样子,齐律再次轻笑出声。随后很是怜惜的把她揽进怀里。真是个傻姑娘……
她的话,他信,自从她们订下婚约,她似乎从未疑过他,不管他做什么,行什么事,她总是信他的,甚至比那些忠心跟了他几年的属下还要坚信。
她对他的信任,简直可以称为坚如磐石。
他虽然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信心,可她即信他,他自不会欺他。
何况今日登谢氏,她父竟然将这样的密辛都告知于他。他那位岳父大人是真的全心全意将谢珂托付于他了吧……
至于谢氏承继?
这问题让齐律的心情终是一沉。“真是傻姑娘,怎么就这么信我,也不怕我哪天负了你。”齐律最终轻笑着逗趣道。负了她啊?会有那么一天吗?其实谢珂并不知道。因为前世他的恶名实在太过振聋发聩……
今生她便是努力,也难保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因心存恐惧,而行事束手束脚,她这重生一次还有何意义?
千言万语不过化做一句: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她努力了,尝试了,最终失败了。也不会比前世更凄惨了。那样的凄惨她能受,今生不管遇到什么境遇,她都能受。“阿律不会的。”谢珂声音温柔,却坚定的道。
迎上谢珂有些执拗,却又坚定的目光,齐律的脸竟然有些红。
因为他发现……
他竟然想不顾一切的把他的小姑娘圈在怀里,然后做那夜里永远做不腻的极乐之事。他便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在车中胡作非为。他的小姑娘可是个脸皮薄的,若是惹她怒极,吃苦的还是自己。
温香暖玉啊。他发现自己似乎对那有些上瘾了,哪怕他才不过抱了三日。
“车赶快些。”还是快些回府吧,待归家后便可以无所顾忌了。今日之事,于他来说是种认同,这让齐律觉得开怀,再加上与谢年的相处十分融洽。
从小到大,他从未跟哪个长辈这般相处过。
而谢珂又是他的岳父,他要尊一声‘父亲’……这种与父亲相处的感觉十分奇异,却又让他本能的心生渴望。
他想,娶了谢珂。给他带来的已不止是财富,是京城艳羡的目光,还有……他缺失的亲情。越想越是心潮澎湃,他想把谢珂抱在怀里,想和她说一说自己的感觉……只是这里毕竟是马车上,车厢不过斗大……外面驭夫应了声,果然挥鞭速度加快。
谢珂只当时辰已晚,又更是冬日酷寒之时,他忧心她受了夜风。所以才把她半揽在怀里,才吩咐驭夫加快的。
马车果然很快便到了齐氏……
齐律亲自将谢珂扶下马车。正要与谢珂一同回院子。贺章却迎上前来。
齐律一见贺章,脸上神情不由得一凝……那种与谢珂在一起时的轻快*感觉顿时消了,似乎少年瞬间换了个人便。虽然没有像初遇是那般满身肃杀之气,可周身那股戾气却是迅速升腾而起。“二爷,晌午皇宫派了公公来传旨,说是明日让二爷携了少奶奶一同入宫。”
齐律点头,脚下不停的扶了谢珂向内行去。
贺章跟上。
现在议事自然不必避着谢珂,当初谢珂一趟京城之行,已经将贺章收服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谢珂那小山般的嫁妆,贺章再不会觉得自家爷娶了谢珂是屈就了。
虽然钱财如粪土,可是那么多粪土摆在眼前,有哪个会眼睛不花。
即有相貌,又有智慧,若细究出身也算是大家嫡女,而且还有滔天身家……贺章觉得自家少奶奶与爷是极相配的。
事情证明,他看的也是极准的,二爷成亲不过三日,可是周身的血腥气似乎都淡了几分。看人也带笑了,说话也轻声细雨了,跟在齐律身边几年了,他终于发现自家爷像个少年样子了。
总之,他是极喜欢自家爷这变化的。
只是不管是齐律还是贺章都明白。能顺利娶谢珂进门,已是极限了。
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高居宫中那位,都不会由着爷这般平平顺顺的过日子的。可以说,他们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成亲,不过是这场战争的开端罢了。于是他说话也不避讳谢珂,直接道……“爷即已成亲,想必陛下也该有所动作了。眼下北境大雪,据说牧民们家畜饿死了十之七八。这样下去北境必乱。
陛下正在考虑赈灾的人选。
而爷这亲事……恐怕上面那位也不十分满意,会不会此时派了爷深*入北境?”
齐律对于贺章不避讳谢珂说这些,倒没什么不喜的神色。
何况以谢珂的聪明,必然会明白与谢氏联姻,皇帝必定是不喜的。
所以他压根没打算瞒她……只是这般被贺章直白的说出,齐律还是忍不住望了望身边并肩而行的谢珂。感觉到他的目光,谢珂侧身一笑。“你不必顾虑我,便是不动脑子想想,也知道你这个有封地的贵胄少年。似乎最该娶的是位皇家公主,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那么看我做甚?
本来就是个道理吗?虽然不知当时皇帝给了你封的原因……不过想来现在他是后悔了的。”如果不后悔,也便不会对他下狠手了。
即已下过狠手,关系再相修复便是极难的了。
要不管是皇帝和齐律,似乎都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这是什么原因?
对方是皇帝,齐律自然有所顾虑。可是皇帝为何不再次对齐律下手?定然是因为皇帝也是有所顾忌的……至于皇帝顾忌什么,谢珂便不得而知了,不过想来这身边这少年也是使了手段的。
他又不傻,被人算计一次可以说是失策。
若是连续两次栽同样的跟头,那就是蠢笨了。想到这里,谢珂继续道。“我想来想去,似乎你娶个公主最合皇帝心思。以后你那封地便是不收回去,给了也是皇帝的外孙……这也算是变相的物归原主吧。”不仅是贺章因着谢珂一席话惊诧了,连齐律都停了步子望向谢珂。
她怎么猜出来的?不过凭着蛛丝马迹便能想到这些?
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魏,口口相传的都是自家二爷最得皇帝偏爱。便是连皇子公主都有所不及……所以才能初生便得封地,既然初落地便给了封地,这十五年来,自然是越加的偏chong的。
哪会对这般chong爱的臣子下手?
所以如果上次自家爷落难的消息传出去,恐怕整个天下都没人会信的。
便因着如此,自家爷行事才这般毫无顾忌,皇帝既然想让全天下都以为他偏chong齐氏二子。
那他这个齐氏二子若不做出些惊天动地之事,都当不起这‘偏chong’二字……只是却没谁去深究,皇帝为何偏chong这齐家二子?
难道只因他管他叫了声‘舅舅’。可是连管皇帝叫‘父皇’的都没这份殊荣……凭什么一个叫了舅舅的便能得到那么多。
所以世人没谁觉得齐二公子的妻子也许该是一位公主……毕竟尚公主这种事,一般都是攀龙附凤之举。齐家二少这般身份,已无需公主锦上添花了。
何况娶了公主,便只能当一个闲散驸马,是再不得入朝为官的。
所以谢珂才说,皇帝其实更希望他娶个公主,
一个无权无势的胃胄公子,再娶个公主,那才会真的让皇帝放心吧。对于谢珂的聪明,齐律只有苦笑的份。
小丫头不过三言两语的,便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少奶奶有所不知。上次陛下发难前,是和爷提过的。陛下的长女和乐公主……只比二爷小了两岁。”
谢珂望向齐律,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
齐律有些恼,倒不是这事被谢珂猜了出来,他其实也没打算瞒她的。不过还没找到合适机会告诉她吗?
他只是觉得她看他的目光,好像他是待价而沽的玩意般?
管他什么和乐和顺的……他都不屑多看一眼。他对她的心可昭日月,小丫头可别胡思乱想,若是晚上不让他上榻就大大的不妙了。“和乐长什么样,我压根没在意……”贺章鄙夷的望了望自家二爷。
心想您犯得着这么急巴巴的辩解吗?
当真是十分丢人啊。好在只有他一人看到,若是被一众兄弟知道,向来杀伐狠绝的齐二公子,为了怕二少奶奶误解,磕磕巴巴的解释自己连表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那可会惊掉一众的下巴……
谢珂眨了眨眼睛。“原来你记性这么差,连自己的妹子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那你什么时候会把我忘掉?”[第二更,谢谢投月票的亲们。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盘算
贺章在一旁极力忍着笑。
能看到自家嚣张跋扈的公子爷吃瘪,真是件十分难得之事。
他不擅画,他若是画师一定将自家爷这幅样子画下来,以后三不五时的给自家公子爷看一看。
好让他借此……休自养性。
自然,这想法他是万不敢透露分毫的,因为自家爷那手秋后算帐玩的也ting熟练。齐律登时声音一噎……“你可是宝姐儿,我怎么能忘了你,至死都不会忘。
那个和乐……
我只隐约记得是个花里胡哨的姑娘,穿的像只花蝴蝶。”齐律缩了缩肩膀,表示对‘蝴蝶’的不喜,一旁贺章见缝插针。“是啊,和乐公主确实喜欢颜色艳丽的衣裳。爷的比喻倒是十分恰当,确是只花蝴蝶般,而且是只见花就落的花蝴蝶。”贺章最后一句补的十分之画龙点晴,谢珂挑了挑眉,齐律用力点头,表示贺章所言不假。
谢珂这才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你还真的动了心的……”只是最后谢珂得出的结论委实让齐律和贺章主仆面面相觑。
这动心之说所为何来呢?于是得了主子暗示,贺章不耻下问的道。“少奶奶这次何意?爷……什么时候对那和乐动过心?”和乐便是贵为公主,在京城也不是个有人缘的,所以皇帝压根没打算逼迫自家公子爷娶那个劳什子的蝴蝶公主。
“这动心之说十分容易理解。你不动心?怎知那蝴蝶逢花便要落一落啊。”谢珂忍笑说完,迈了步子进了院子。
贺章一脸的不解,齐律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小丫头伶俐的,专挑了他的漏洞来刁难。
动心?见鬼的动心。那和乐什么鬼样子干他何事。他压根也没在意过她是不是见了男人便要扑一扑。此时却被自家女人嫌弃了,为此齐律觉得十分之委屈,于是目光阴沉沉的看向贺章。“你想娶和乐?”贺章吓到了……“爷,这玩笑可开不得。”
“不想娶她,你在意她落哪朵‘花’上……”齐律说完,加快了步子进了院子。
误会,天大的误会。他何曾在意过啊,只是那和乐所为确实荒唐,他便是不想在意,也挡不住兄弟们议论啊,总有那么几句窜进耳朵里吧。于是贺章一脸委屈的追了上去。
他们刚刚可是在讨论赈灾事宜,怎么扯来扯去竟然扯到和乐身上。
这真是……秀才遇到了兵,怎么有理也没说清呢。
谢珂自然不会真气,她不过是早一步回房梳洗,随后便又去了暖阁。
齐律懒洋洋的靠在暖阁的大迎枕上。而贺章规矩的跪坐在齐律身前,与齐律正在说着北境雪后安置事宜。
“……恐怕陛下会寻了二爷,放眼这个时候,派出哪个都不合适,唯有二爷。”世人皆知,自家爷的凶名,何况马上便是年关将至了,谁家公子也不愿在此时离京。可旁人家有爹有娘的,可自家公子。
总之,这是个机会,贺章想这即能给自家公子爷一个苦差,又能给谢家这位新奶奶一个下马威。
连他都觉得皇帝若不如此,实在没道理。
谢珂进来时,贺章声音刚落。
齐律抬手示意谢珂近前。在他看来,自己即娶了谢珂,便不必瞒她什么。何况谢珂也不是那种娇养在内宅的无知妇人。可以说,她是他的一大助力。
贺章给谢珂行了礼,继续道。
“爷得快些想个法子推掉这差事。”赈灾这种差事,做的不好,骂名一声,做好了,却要得罪不少当地乡绅,总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以前皇帝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差事交给自家公子爷,可此一时彼一时。
谁让爷行事百无禁忌。
不顾一切的娶了这位新奶奶……
齐律沉默着,谢珂则静静的坐在他身旁,也静静的想着其中的得失。
娶了她,他似乎失去了很多,看上去他还是齐家二少,在京城没人敢惹。可她这个妻子,除了他之外,似乎没人喜欢。齐父齐母不喜,齐家诸长辈似乎也是不喜的。
至于皇帝……
想来她的出现对皇帝来说,绝对称得上……节外生枝。
“你可有办法?”最终齐律沉声道。贺章点头:“属下和林先生商量过,他可以给爷用些药,让爷看起来病的十分厉害。想必爷病着,陛下这差事便着落不到爷身上了。”贺章觉得这法子虽然蠢了点,可眼下倒是十分好用的,毕竟没道理让一个病重之人冒着风雪远赴北境。
齐律闻言,皱了皱眉,似是不愿。
贺章如此不知,自家这位爷行事从来没这般束手束脚过。
装病?这招实在不像齐阎王的行事作风。他虽只有十五岁,可是从十二岁始,但开始明里暗里给皇帝做事。
不管皇帝安排什么差事,是杀人,是放火,还是暗中打探消息,他从未让皇帝失望过。所以装病?他这身子如何皇帝难道不知?病?难不成娶个妻把他累得大病一场,这说出去着实是个大笑话。
只是此时出门。齐律又着实不放心谢珂。
齐氏豺狼虎豹还伺,再加上还有个不知对谢珂抱了什么心思的皇帝……总之,他得把小丫头放在身边才安心。
谢珂听了贺章用药之语,也觉得不妥。
这个时候生病,皇帝固然不会强行派他去北境,只是这着实太明显了些。皇帝即对他动了手,终究再难恢复以前那般对他的维护,若是皇帝有意寻衅?谢珂觉得此时不要忤逆圣意为好。
“……眼下,便是不愿,也不能触怒圣颜。”最终齐律道。
谢珂闻言不由得轻轻一笑。
“宝姐儿,你笑什么?难道本少刚才所言有错?”齐律时刻关注着谢珂,见她面露笑意,自然而然的问道。旁边贺章着实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他如果没记错,他们在议事,而且议很重要的事。
可自家爷似乎关注少奶奶的时间更多些,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少奶奶身上……娶都娶回家了,都抱着睡了几夜了。不至于这般吧。可怜他无家无室的,看了只觉得心酸啊。
这个时候,贺章都是低着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不,我也觉得此时不宜触怒圣颜。我笑,是因为觉得阿律是个大人了,以前你行事可不会这般,从来都是随心所yu的。
一个北境罢了。
以前你定是想出去走走便应,不想出门便推了。现在你竟然知道顾全大局了。”
谢珂这话说的,直让贺章止不住的点头啊。
对,实在太对了,以前自家爷行事什么时候考虑过。便是连他,也偶尔被教训的惨兮兮,可自爷识得少奶奶后,行事再不复以前的莽撞了,而且不管做什么,都会寻了属下商量。
这在以前,是贺章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那时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人……觉得跟个脾气那般暴戾的主子,实在无甚出路。
一年,总共加起来不过一年的时间。自家爷仿佛变了个人般。虽然同样是齐阎王,同样是京城人人口中不能招惹的贵胄公子,可与一年前的齐律,早已有着天壤之别了。
对于谢珂的‘称赞’齐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什么叫他是个大人了,他虽未到及冠年纪,可已经娶了妻,并且有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属下,甚至有自己的封地,他早已是大人了。
不管是皇帝还是他的爹娘,都没拿他当过小孩子。
只有她,言语间一片纵容chong溺。
再说了,她这话说的根本不通情理,比起他来,她更小些。
她才是那个需要他照顾的。
“我自然知道顾全大局,我现在可是有妻室的……贺章,不必再议了。你其实也觉得我是该走这一趟的……”“可是爷才刚成亲,再加上少奶奶人生地不熟的,一人留在府中,爷能放心?”
他自然是不放心的。
所以……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把她一人留在府中的?”
贺章睁大了眼睛,满脸不解的望着齐律。难道人成个亲,还能变聪明。以前自家爷说的话他能听懂啊,怎么最近爷的话越发的高深莫测了呢。
齐律不再看贺章,而是转向谢珂。“宝姐儿,留你一人在府中我不放心,所以便是此行艰难,而且十分凄苦,你也得陪我走上这一遭了……”她同行?谢珂一脸不敢置信的望向齐律。
“少奶奶同行?爷,这不妥吧。”先不说带个女子赶路是否方便。便是自家少奶奶这身子……贺章着实不看好。
可别一趟北境之行,回来后少奶奶再落个重病缠身。
“爷,还是三思而行,北境苦寒,少奶奶素来娇养在深闺。着实不适合远行……”
谢珂点点头,她倒不是怕苦怕累,只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北境极冷,哪怕身在京城,她都觉得冬日难熬,何况跟了齐律去北境,她其实是想跟在他身边的,奈何身子不允许。
所以便是再不放心,也只能留在京城等候。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灵犀
至于贺章所言,她初来乍到……再加上京城险恶。|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的账号。她确是觉得心中惶恐。
不过再惶恐,也不能冒着拖累齐律的风险随他出行。
何况哪有出门办差带了妻子在侧的,恁的惹人笑话。便是皇帝知道恐怕也会相拦。她在京城,总有个制约齐律的,若是她随着齐律离了京,那可就真是天高皇帝远了。再加上齐律这人行事素来无度。
总之,谢珂想来想去觉得便是齐律想带了她在身边,恐怕也是极难的。
“我既然开口,自然有法子让宝姐儿一路无恙。”齐律笑的高深莫测。至于什么法子却是不打算透露。“你是打定主意要带我一起出门了。”不是问句,谢珂知道齐律这人从来不是个好商量的,他心中既然有了主意,便由不得她说不了。
可是她倒是十分好奇,他要怎么带了她一同前往北境。
“便是爷打算将少奶奶带在身边,恐怕陛下也不会允的。”贺章道,谢珂之于齐律的重要,恐怕皇帝也是明白几分的。京城这么多贵女,齐律一个也看不上,却巴巴的从建安娶了谢珂回来。
虽说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极好的。
因为谢珂的陪嫁确实丰厚,丰厚到便是连京城的大家闺秀们出嫁也不会这般风光。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自家爷是看中了少奶奶的身家。可是皇帝不会这般想当然。把自家二爷放出去,如果不把谢珂留在京中,皇帝能放心?
“这事我自有解决之法。宝姐儿,准备一下,恐怕三五日我们便要离京了。”齐律自顾自的吩咐道。谢珂微微点头。没有一句争辩或是详问之语,便已默许了齐律的安排。
贺章觉的头大……“爷,何必让少奶奶赴险?”“贺章,你真的觉得留在京城便无险吗?”哪怕他留下再多的护卫,在这大魏的皇权中心,也是无法铁桶不漏的护好谢珂的。
这点他明白,贺章也明白。
所以他不敢赌。
谢珂便是再聪明。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加上一墙之隔便是自己的父母,他们表明了不喜宝姐儿。他怎么会让他的小丫头留下受这等委屈。
至于如此出行,他心中已有计较。
贺章无话可说。他是一路跟着齐律拼杀过来的,自然知道自家爷以往行事中,很是沾了一身血腥。若是知道自家爷离京办差,少奶奶一人在府中。或许真会遭遇不测。
便是防御如铁桶也难免被人有机可趁。
事已至此,贺章领命下去准备出行诸事。
而齐律牵着谢珂回了寝室。水青几人将hung铺好。一脸暧*昧的福身出门,谢珂的脸红了红。
她那hung铺每日那般凌乱,几个丫头又都是比她年长的,自然知道夜里他们都做了什么……总之。她觉得自己的脸面在几个丫头面前已经丢光了。
齐律大大咧咧的,脱了靴便往hung上滚,还不忘拉上谢珂。谢珂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齐律这般胡闹了。于是用力挣了挣。
“阿律。我有话问你。”这种时候,齐律一般耐性十足。于是用手臂支着头,满脸笑意的道。“你问。”“你并不打算一路带我至北境是吗?”
齐律听到谢珂问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猜出来的?”便是跟了他数年的贺章也以为他打算冒险带着谢珂一路北行,毕竟把谢珂留在京城,至少眼下……他不放心。
“其实并不难猜,我身子弱,想必林长源一定告诉过你。我这身子恐怕是幼时落下的病根,所以无论怎么养都不见强壮,每到秋冬,总是十分惧冷的。你怎么会选在冬日真的带我亲赴北境。”
齐律笑了,很开心的笑。
他喜欢这种与谢珂心灵相通的感觉,他想什么,小丫头通常都能猜度的出。
这份默契,当真让他十分迷恋。
“林长源确是说过,他猜测,这病根恐怕是你幼时落水落下的,不过他也说,只要不受大的损伤,他保你可以平安到老。”只是若是遇到什么大的变故或是损伤便不说好了。
这话齐律自然没有对谢珂说。
竟然是幼时落水之故?谢珂面露惊诧,她倒是猜测过,可是那时已是初夏,水并不十分冷,怎么会落了病根呢。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这孱弱是娘胎里带来的,却原来不是。
谢玉。
这笔帐可以如何了结。想到白日里谢玉的话,谢珂觉得她袖手旁观已是十分仁慈了,让她出手相救,休想。
既然猜出齐律不打算带她亲赴北境,那必然是中途寻个地方安置了,谢珂便不再计较这个问题。
于是开口问了今日见到权笙之事。
“权笙?他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个无种的。见到本少倒头便拜。把岳父大人都骇了一跳。说什么甘愿任我驱驰,真是笑话。他有什么本事拜在我门下?于是被我三言两语打发了。”
“……他便没提休妻之事?”
“休事!他不敢。你放心,这事我早就安排了。他不会休妻的。他若这般休了谢玉,岂不便宜了谢玉。宝姐儿,对谢玉,你可万不能心软。有的人便是如此,表面上看起来可怜,可是一旦得势,她咬起人来可绝不会留情。
相比之下,权笙倒是不足为俱。
我反而觉得谢玉才是心腹大患。”所以他绝对不会让权笙轻意的写休书的。
便是困,也要把谢玉那妇人困在权氏。
不过谢玉便是再狠毒,此时也不值得他多废心思,因着谢珂,他才勉强安排一番。
谢珂点头。“我知,白日里谢玉在祖母那里哭得十分凄惨,我也只当不闻……她害我时可从未心软过,我也不会对她心软的。”谢玉几岁时便敢出手害她,若是让谢玉好过了,她又该对她动心思了。还是让她把心思动到权家身上吧。
“你这么想便对了。宝姐儿啊,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歇下了。”
这可是他一天最喜欢的时辰,可以抱着香香甜甜的小丫头……
谢珂小脸红了红,虽然觉得十分之难以启齿,可齐律这人便是如此,你不说,他永远不会在意。
“……阿律,我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这问题可十分严重。齐律立时变了脸色。“哪里不适?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是不是在外面受了风寒,我马上差人唤林长源入府。”齐律说着便要扬声唤人。
谢珂赶忙接了他。
“不是身子不舒服,是……总之,你如果再不节制,我恐怕很难随你出门了。”谢珂说这话时,眼睛望向齐律身*下。那里,已经支起了半大的帐篷。
齐律终于明白了,少年脸上瞬间一红,可是随后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我轻些也不行吗?”
谢珂坚定的摇摇头。
轻些?鬼才信他。
齐律沉沉一叹,拉了一旁的锦被把自己包起来,然后头转向内侧。谢珂苦笑,这人,刚说他遇事知道深思熟虑了,怎么这点小事却又这般。
谢珂推了推他,他不应。
谢珂再推……此时谢珂也有些气了。“阿律,万事万物都讲了个‘度’字,你夜夜那般,便丝毫不顾惜我的身子吗?”
这话齐律自然不会认了。他怎么会不顾惜她,他恨不得将她揣在怀里。生怕她伤了痛了磕了碰了的。见少年一声冷哼,谢珂将声音放柔道。“我不舒服,而且十分不舒服,这不舒服又不方便对外人道。我觉得很委屈,我觉得你该是疼我怜我的那一个。
你既然在意我,便节制一下又如何。
一夕贪欢好还是一世相伴好?你自己选吧。”谢珂说完,也扯了锦被包上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终于响起少年气闷的声音。“……宝姐儿,我喜欢夜夜与你……可我更不忍心伤你。这种事林长源也叮嘱过,说你身子弱,让我不要放纵。
好了,你别气,是我的错,我以后都听你的便是了。”
说的可怜兮兮的,谢珂在心中重重一叹。
这真是前世的冤家啊。因为这种事也能闹上一场。可他这可怜巴巴的语气,谢珂又有些心软。“我也没说不喜欢与你……”
“那便是喜欢了?”
什么叫便了便宜便卖乖,齐律便是了,听到谢珂开口,他动作迅速的转身,拉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钻进谢珂的被中,再多她身后圈紧了她,几个动作真是一气呵成的很。
再次被圈进熟悉的怀中,谢珂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和他气,和他闹,他倒好……气了没半刻呢,就又这样一副无赖的样子。
“便是喜欢,也要有个度,我可不想因这事变成短命鬼。”
“什么短命鬼,我家宝姐儿福大命大,注定长命百岁。你可是要陪我一生一世的。我们说好,我们要相守一世,谁也不离谁,谁也不能弃了谁,那事……我隔几日做一次便是。为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无有不应。宝姐儿,不气了好不好。”
齐律轻晃着谢珂道。
谢珂被晃的头晕,实在受不了一个比她高上足有一个头的大男人这般无赖之举。只得点头……齐律便像喝了蜜般,笑的那叫一个甜……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尊重
“说定了,不管发生什么,你不弃我,我不弃你。”
“好,说定了。”谢珂用着哄顽劣孩童的语气应承道。
“乖,既然说定了,就早些睡,明日一早还得入宫呢。”齐律说完,空着一只手来轻轻拍着谢珂的背,一副哄孩子入睡的神情。谢珂不由得笑了,这人,十足小孩子性情。
她和他气个什么劲。
他便压根不知道她气什么,便是说破了,他这一通胡闹,这气也是白生了。
真是得不偿失的很,谢珂稳了稳心神,心中又想了想出行之事。最终在齐律的臂弯中缓缓睡去。
翌日要入宫,所以一大早,谢珂便起身了。
水青一边替谢珂梳妆,一边道。“姐儿今日气色看着好了些。不似前两日那般,小脸白的都没了血色。可把奴婢几个担心坏了。”
谢珂不动声色,可是心中暗叹。
前几天齐律一疯起来便没个节制,她一晚上能睡三个时辰便是多的了,脸色能好吗?昨晚他不折腾,老实抱着她睡了一*夜,她觉得今天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一旁齐律正坐在榻上翻看着几封文书,听到水青的话不由得抬头望了望谢珂。
一见之下在心中暗自点头。确实好看了些,再敷上一层淡淡的胭脂,霞光中的小姑娘简直就像天上乍降的仙子般,让他生生移不开目光。
昨晚余下的那几分戾气也随着消散了。
他可是要和她长长久久的,若是真的因他放纵而累坏了她,确是得不偿失的。本打算今日问一问林长源这闺中之事的,现在看来也不必问了,只是这事未尝过味道便罢了,尝了味,知道了是道珍馐,让他节制……只是想着,齐律已觉得十分痛苦了。
只是便是觉得苦闷,齐律也未想过这事与旁的姑娘去做。
在他看来,之所以那事美味无比,回味无究,皆是因着是与宝姐儿一起,换了女人自然换了味道。何况旁的女人他又不喜。
只要一想到和那些一个个故做矜持,佯装清高的女子相处,齐律便觉得心底一阵厌恶,所以哪怕是得克制些,他也只想和谢珂一起。他心中自然没什么守节不守节的概念,此时只是觉得这种事便是要让自己心情舒坦的,与其和那些不喜的女子纠缠,让自己烦心苦恼。
倒不如守了小丫头一人。
虽然偶尔只能喝喝汤,但好歹里边有她的味儿,他也只能认了。
“还是水青手巧,赏。”齐律大方的一挥手。
他这赏字最近常常出口,每赏三两银,倒也不算多,可架不住他这人从来不考虑数量啊。就像昨日一早,他们出门回谢氏时,他觉得驭夫那马赶的不错,于是一个‘赏’字出口,连带着马厩一众人。
平白的便少了几百两银子。
这人啊,真是富贵惯了的。水青谢了赏,喜滋滋的出了门。
她倒不是为了赏赐,可有赏干起活来总是力气十足的,她服侍自家姑娘服侍的高兴,这三赏五赏下来,她便能给家中幼弟盖上几间大瓦房,娶房媳妇过日子了。
这厢谢珂坐在妆镜前轻轻一叹。
齐律见谢珂装扮完,顿时放下文书凑到谢珂近前。上下打量着他的小姑娘。越看越觉得漂亮,见她叹息,他自然的蹙了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
谢珂放下木梳,目光幽幽的望向齐律。
“阿律,你是有多富贵呢?”
这算是什么问题呢,不过齐律还是想了想后开口。“到底有多少银两我并不清楚。不过很富有便是了……”难道小丫头担心他养不起她。
别说她一个,便是她给他生个十个八个儿女,他也能让他们富贵无双。
“所以你赏出的那几百两银子,在你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齐律先是疑惑,随后反应过来,不由得大笑出声。真有趣,他这小姑娘委实有趣的很。她这是?在教他持家吗?在他看来几百两银子确实是九牛一毛。也许旁人会觉得他奢靡浪费,可他活的这么苦,每日里打打杀杀的,指不定哪天便把小命交待了,不过随意花些银两罢了,委实不算大事。
他这种做派,他的一众属下已经看惯了。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倒是让小丫头看不惯了。可是要改吗?便因着她一句话?
“不过赏些银子罢了,无伤大雅,赏的又是你的丫头,得了赏她们会尽心尽力服侍你,这银子花的不算亏。”活了十五年,齐律这是第一次和人解释自己的所为。
他不是个冤大头,不是随便谁都赏的。
三两银,不算多,不算少,可能换来忠心,何乐而不为。
谢珂张张口,想和他辩一辩银子与忠心无关。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三两银,一个大丫头近一月的饷银,多得了银子,自然是好的,没准会跟银子过不去,所以齐律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只是……靠着银子笼络诸人,真的好吗?谢珂心里有些打鼓,她并非小气的,每逢年节都会打赏院中丫头。
可是和齐律一笔,自已却是明显然小家子气了。
见谢珂不再开口,齐律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恁的小气,放心,你夫君我有银子,断不会短了你的吃用。”
谢珂简直有口难言了。
她并非担心这个,活了两世,她知道银子的用处,银子多了许觉得也就是个数目了,可没银子却是寸步难行的。所以她才看不惯齐律的大手大脚,可是易地而处,他自幼不得亲情,手中握的只有银子了,所以他惯用银子打点属下,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他们两个生长背景不同造成的差异。
一时间她自然无法改变他,何况他是个男子,而且素来大手大脚惯了,若真的让他几两银子都在意……
谢珂笑笑,觉得那一幕简直无法想像。即是夫妻,他行事不避她,她自然也得为了他的面子适当的妥协。“便是短了我的吃用也不怕,我自己可是有银子的。”谢珂嘀咕着回应道。
齐律:“……”小丫头当真是无法无天的很呐。
如果这是他的属下如此回应,他是一定会严惩的,这可是质疑他这个主子的威信。
可是对于谢珂,他却只想将她揽进怀里,任意欺*凌个够。他昨夜可是‘饿’着入睡的。
“不是要进宫吗?是不是该出门了。”
齐律闷声点头,拉了谢珂起身向外行去。见少年虽然脸上没有怒意,可这不言不语的可不像他,她知道她刚刚的语气也许惹恼了他,谢珂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便是知错便改。
于是向齐律凑了凑。小声道:“我的错,你明明为我打算的,可我却反而怪你铺张浪费。阿律,不气了好不好?以后你不管如何行事,我必不再疑你。我谢珂虽然是女子,可说话从来算数的?”
齐律挑眉。“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说话什么时候反悔过?只要令出你口,我必不疑。”
齐律脸上这才露出几丝笑意来。
其实刚刚他也不是气,只是觉得谢珂才嫁进几日,便来过问他的银子花项,他素来大方惯了的,怎么使银了如果都要小丫头过问,那他还算什么一家之主。
好在小丫头虽然看不惯,可是却选择退让。
齐律很满意,觉得自己娶了个懂事明理的……见他高兴了,谢珂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来。
在谢珂看来,这并非退让,而是尊重。夫妻间,信任为首,尊重其次。只有互相尊重,他们才能做长久夫妻……如果他行事,她疑,她行事,他疑,这夫妻也是做不长久的。
既然选择尊重,谢珂自然不会再理会他是否大手大脚的打赏。
左右他交给她的银子足够花用,便是真的不足,她也不是穷的。努力赚银子便是要用来花掉的,难道留下来下银子小仔儿吗?自然不是。所以她真的没必要为了这等小事与他置气。
“这才是我的好夫人……”
谢珂觉得初成亲的一对夫妻,如果想以后不遇事便吵便闹,这‘规矩’是一定要早些订好的。
倒不是说一定要规定如何行事。而是遇事二人习惯怎么处置,谁迁就谁,她是一定要理个清楚的。
成亲虽然才几日,可是谢珂已然把齐律mo了个七八分。
这人其实不算难相处,至少在院中他向来没什么架子,而且对属下也十分宽厚。只要不惹到他,他其实并不常闹脾气,便是她真的惹到了他,只要及时纠正,他也素来不与她计较……
这在谢珂来说,已是极好的了。
她当初可是抱着‘大不了落个和上辈子一样结局’的悲壮心思嫁进齐氏的。
嫁进来之后才发现,齐律比起权笙来,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权笙是个被母亲长姐chong坏了的无能嫡子,那齐律就是一个在困境中成长起来,一路伴着血腥的冷戾少年。遇事从不想着推卸,因为没谁能帮他,而权笙却截然相反,遇事便想着寻长姐和母亲。
这样一比,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好夫人不敢当,你别动不动就对我摆脸色,我便阿弥陀佛了。”谢珂再次小声道。齐律这次止不住的轻笑出声。他的小丫头啊,当真十分之有趣呢。
***
第一更。其实文里夫妻相处之道,很多是墨墨的亲身体会。所以亲们可以适当的借鉴一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觐见
赶去皇宫的一路,二人在车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十分热络。
车外,几个属下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几分掩饰不住的惊诧之色。
贺章倒还好些,毕竟他与谢珂算是相熟的,也知道自家这位新奶奶是个脾气好,模样好,而且对自家爷耐心十足的主,所以把主子爷哄的这样……服贴倒也正常。可是旁的属下对谢珂却并不了解,上次解救齐律那一出,皆是由贺章出面。所以齐律的很多心腹并不知道谢珂其实早已来过京城,并且曾亲自出谋划策。
是以乍见自家这位素来觉得坐轿失了身份的二爷进了轿子。
而且轿中偶尔还会扬起自家爷颇有兴致的调子,不由得脸色疑惑的望向贺章,这人是自家爷的第一心腹,平日里虽然是兄弟相称,可是遇事却都是贺章出面的。
诸人瞪向贺章,贺章一一回瞪……
这种事他怎么好说透啊,难道要他说自家爷被新奶奶‘整治’的十分服帖。这话若是哪天传到爷耳中。
他可是要被狠狠修理的。所以事情的真相还是诸君亲自发掘吧。毕竟眼见为实不是。
贺章对同僚渴望的目光视而不见。而车中齐律自然更不会在意这些,以前不做轿那是因为觉得一人在轿中闷着着实无趣,现在他改坐轿子,自然是因为轿中之人让他不再无趣,多简单的道理,若是知道他那一众属下为此满腹疑惑。
齐律一定觉得自己领了群笨蛋整日里出生入死。
轿子到了宫门,有侍卫上前查看,一见是齐律,自然是满脸笑意。
“二公子来了,宫中一早便递了消息过来,说是二爷新婚,二少奶奶不必下轿,可直接入后宫见皇后娘娘。”不必下轿?这可是莫大的恩典呢。
换了旁人自然是感激涕零,可是齐律只是微微颔首,便令了起轿。侍卫自然不敢阻拦,这位可是京城的活阎王,谁敢招惹?
平日里便作威作福的,策马进宫之事也时有发生,皇帝*都不怪罪,何况据说这位二少奶奶可是齐二爷从旁人手中强抢过来的,宝贝着呢。更是连上前掀开轿帘查看都不敢。
便放了行。
一众护卫候在宫门之外,只贺章一人下马飞快的跟在轿子一侧,陪着二人入宫。
能带着一个护卫在身边,在京城也算是仅此一家了。
旁的大臣入宫,可没谁能将护卫带在身边的,望着那一轿一人直直向宫内行去,守门的护卫咂舌。“据说齐家这位新奶奶是个天仙似的美人。也不知道美成什么模样?”身侧另一个侍卫小声应道。“肯定是美若天仙的,你想齐二公子生成那个模样,长的丑的姑娘敢点头嫁他。每日看着比自己还漂亮几分的夫郎,羞也要羞死了。”话音落下,二人只得极力按捺着笑意。
他们也就敢小声议论几分。
每次齐律入宫时,他们是连正眼都不敢去看的,偶尔扫上那么一眼。也只觉得眼前华光太甚。
那样一个美少年……他的妻子生得怎样貌美,又有谁会不好奇呢。
好奇谢珂的可绝对不止宫门的守卫。
上至帝后,下到嫔妃,便没一个不好奇的。齐律的大名在京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娶的妻子,而且似乎这人还是他自己相中的,能不让人好奇吗?
知道今日皇帝召见齐律夫妻。
几位宫妃不由得云集在皇后寝宫。齐律拜见陛下,他的妻子自然来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宋氏,嫁入宫中二十余年,育有皇长子和长公主。而且为人十分温和,与皇帝的宫妃相处的倒还不错,并不似前朝好般后宫染血。所以对于几位宫妃来她宫中凑这个热闹,她也只是笑笑。
“皇后姐姐,世上可都传这谢氏容貌大盛。妹妹们实在想不出,比齐家二郎还要漂亮的人,到底长成什么模样?”说话的是肖贵妃,她是几人之中话语最多的一个,肖氏话音落下,余下几个附和。
“是啊,想当初见到齐二公子,我可是惊为天人。”
“我也是,虽然二公子年纪尚幼,可那模样……真真就像天上那菩萨身边的童子。一转眼‘小童子’都娶了妻,我们不服老都不行了。”李贵妃感慨的道。
她是三贵妃之首,仅屈于皇后一人之下。
也是二皇子的生母。
宋皇后不由得笑斥道。“你们几个啊,一个个也老大不小的了,可今日却齐齐凑在我这里看人家小姑娘。羞也不羞?”“有什么好羞的,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知。这谢家姑娘……我可是好奇死了。能让齐家二郎相中的,我要不亲眼看看,今晚这觉都睡不安生。”肖贵妃笑着应道。宋皇后被肖氏几句话逗得掩唇轻笑。
“你啊,数你最是口无遮拦了。”
“我们姐妹几个一起,说话若还顾左顾右顾前顾后的,有什么趣味。这齐家二公子生的好看,那可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据说二公子成亲当日,京城可是有不少贵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你说咱们京城什么样的姑娘挑不出。
模样好的也不是没有。齐律那小子怎么就千里迢迢的娶个谢氏姑娘回来。
莫不是真的看中了那姑娘的陪嫁。我可是听说那姑娘的陪嫁堆了满满一个院子。
布料摆件自是不必说,据说还有一尊金子叠成的九层宝塔呢。那谢家姑娘的陪嫁若是折成现银,恐怕数目吓死个人。”肖贵妃继续八卦道。“齐家会缺银子,齐律那性子满京城谁不知道,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若不喜欢,谁也迫他不得。
他既然娶了那谢家姑娘,定然是因为喜欢。”贵妃李氏感慨道。
余下几个点头。
宋皇后也不由得颔首。“这倒是,看来是真喜欢的。却不知什么性子的姑娘能被那浑小子看在眼里。
也不知道被那小子看中,是好是坏呢?我都有些担忧那谢家姑娘了。齐家二公子行事,可是素来蛮不讲理的很。
嫁了他,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姐姐何必忧愁,一会我们一起看看那谢家姑娘,便知道她有没有受了委屈了。”诸人附和……便在一片热闹声中。有宫人唱报。
谢珂已到了殿外……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齐律掀了轿帘望了望外面,随后侧身对谢珂道。“我去见陛下,今日恐怕陛下便会和我提赈灾之事。我会做势拒绝……或许陛下还会去见一见你。
我当着你的面会再次拒绝。然后陛下可能会为难你一番。
你别怕,有我在呢。最后我会一脸不甘的领了命……以陛下的性子,必定会让我准备几日……至于皇后娘娘,她是个和善之人。后宫有妃位的几位虽然性格各异,可有皇后娘娘相护,也没人敢伤你分毫。
你便安心在娘娘那里候着我。不出一个时辰,我必定去寻你。”齐律仔细的交待道。
心想小丫头毕竟是第一次入宫,心中有几分胆怯是正常的,只是以他的身份,被帝后召见又是避免不了的。何况不亲眼看一看她,皇帝如何放心?
至于皇后那里,齐律一点也不担心。
皇后是真的性善,而且待他素来不错……谢珂在齐律凝重的目光中点头。
“我晓得,你放心去见陛下。我能应付。”虽然是第一次入宫,可在谢珂看来,拜见皇后其实比拜见齐夫人还要容易些,轻松些。毕竟一国皇后,自有其雍容大度之处。
再加上皇后素有贤名,必不会为难于她。
她反而更担心齐律那边,毕竟……他这人素来不喜演戏的,可是今日却要和皇帝一番周旋。
“我知道我家宝姐儿是极聪明的,可是你这么漂亮。你知道的,同性相斥……若是几位娘娘嫉妒你漂亮为难于你可怎么好?”如果说这话时,齐律表情能正经点,而不是似笑非笑的,谢珂心中倒还忧上一忧,可他这幅样子。分明是调侃她。“那你正好有机会大显雄威,救我于水火之中。”谢珂轻飘飘说完,挑子帘子下轿。
独留齐律在轿中发怔。
他的小丫头用不用这么……有趣。还大显雄威,救她于水火之中。说的他好像江洋大盗似的。
可这话听在耳中,却十分悦耳呢。
齐律心情甚好,又在轿中呆了片刻才起身。掀开轿帘时,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见不到丝毫喜悦之色。
***
“谢氏来了,快宣。你们几个,一会可老实些,别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听说她比齐律还小了半岁,初秋刚行完笄礼。”宋皇后笑着叮嘱。
一众人颔首……肖氏突然道:“……说到笄礼,还是齐律请了玉阳长公主远赴建安亲自给小姑娘插的簪。说起来……长公主这可是第一次给姑娘插簪,被玉阳公主看重之人,想必是个十分体面的姑娘。”
皇后点头。
“你所言不假,玉阳归京后曾来拜见过本宫。说起过这谢家姑娘。那可是赞不绝口。据说模样生的十分好,而且性子即不骄又不躁,说是配齐家二郎堪堪好。”宋皇后笑着解释。
只是诸人想到齐律的脾气……对于谢珂是更加好奇了。
谢珂垂首入殿,然后规矩的在殿中蒲团拜倒……“齐谢氏阿珂参见皇后娘娘。”[第二更,多谢‘haha11122’亲的打赏,多谢亲们的月票。顺便说一句,马上就十一月了,继续求月票。下月偶还会努力加更滴。群么么。]
第一百三十章 试探
“谢家姑娘,请起吧。..om言情首发不必这么多礼……”宋皇后温和的道。
谢珂谢过,这才缓缓起身。
她一直微垂着头,借以显示自己对皇族的谦逊。
只是这谦逊在旁人看来,却是殿中的小姑娘似乎有那么几分胆怯。
想来也是啊,一个小氏族的姑娘,终其一生恐怕都没机会见过真正的显贵,因嫁了齐家二公子,得以觐见天颜,如何能不忐忑,心中自然有几分惧意的。
几位娘娘,包括宋皇后在内,都颇感兴趣的望向殿中那个一身素粉的小姑娘,她虽然梳了妇人的发髻,可那身量明明还是个小姑娘样子。纤细,绵软,小脸素白,只是微垂着首,诸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若从阿律那论起来,你还得唤本宫一声舅母呢。”宋皇后的声音落下后,几个声音不由得竞相附和。
齐律说宋皇后性子温和,似乎对齐律也素来照抚。从齐律的口中,谢珂能听出几分他对宋皇后的好感来,想来以他那性子,能让他不设防之人,定然是个性子极好的。
而且听声音,宋皇后声音温润,对她说话时自然而然的便带着几分长辈的关切之意。
谢珂缓缓抬起头来,不出意料的……便是自诩见过美色的几位宫妃,也不由得觉得面前这小姑娘容貌极美。便那么怯生生的立在殿中,倒真的像朵飘零的小花儿似的,让人不由得心生几分怜意,宋皇后脸上的神情更温和了。
她侧身对一旁的李贵妃和肖贵妃道。“你看这小模样,要不阿律那小子死活都要争来呢。”肖贵妃在一旁点头附和道。“就是啊。以前觉得所有的美人都云集在京中了,却未想到,竟然让阿律那小子寻到个最美的。这谢家小姑娘生的真是……让我这半老徐娘看了都不舍得移开眼睛。想必阿律那小子这几日是乐不思蜀了。”
宋皇后不由得掩了帕子轻笑。
“你这人说话越发的口无遮拦了,还半老徐娘?你若是半老徐娘,我这个年长你几岁的岂不是人老株黄了。”
这话肖贵妃一时似是不知如何接续,好在一直静坐在旁的贵妃李氏开口道。“皇后姐姐和肖妹妹有什么好争的,我们几个生的儿子都比阿律年长了。我们自然是老了。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也不怕回去后小姑娘学舌给阿律听,平白的让那小子暗笑咱们几个‘为老不尊’。”李氏话音落下。宋皇后和肖贵妃齐齐笑了。
“你这话说的倒也有趣。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该给小丫头些见面礼,好歹收买一番。”宋皇后逗趣道。
几人附和。片刻后几个托盘便摆到谢珂面前了。
皇后送的一对玉佩,李贵妃送的一套珍珠头面,还有肖贵妃送的几盒能养颜的珍珠粉……谢珂慌忙的跪地谢恩。“你这丫头。我们几个又不是外人,阿律那小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虽唤了我声舅母。可我却把他当儿子的。你即是他选的妻室,本宫自然是爱屋及乌的。”
“多谢皇后娘娘。”谢珂乖巧的应道。
李氏和肖氏又问了问谢珂娘家之事,知道她幼年丧母,不由得面露同情。又问了问谢珂族中可还有未嫁的姐妹。谢珂如实回答了。说是还有个族妹……
她说的自然是谢霞。
肖贵妃似乎对此颇有兴趣,直嚷着自己娘家有个侄子,至今没有娶妻。
若是谢家的姑娘都似谢珂这般。她倒想做这个大媒。
谢珂面上挂笑,只说谢家姑娘都是由谢老夫人亲自教导的。却只字不提相貌如何。弄得肖贵妃心里一阵痒痒,肖氏也算是京中数得上名号的权贵。
比起齐氏来虽然稍逊一筹,可若是娶谢家姑娘,也着实算是屈尊降贵了。
至于肖贵妃为何有些一说。
皇后和李贵氏自然是明白的,面前这小姑娘看上去怯怯的,实在看不出甚精明之处。可是齐律却千方百计的娶了她进门。虽说这长相确实出挑,可漂亮姑娘多的是,谢珂虽然漂亮,可若想寻个比她漂亮的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齐律为什么偏偏要娶她。
除了嫁妆,几人都想不出旁的原因?
齐氏缺银子吗?自然是不缺的,可是齐律自幼不被齐家家主所喜。所以他手中有多少银子谁也不知。虽说他有自己的封地,可是未及冠前,他是不能掌管封地的。所以连宋皇后在内的宫妃,没谁知道齐律其实身家颇丰。
肖贵妃不由得想,如果谢家嫁每个女儿都像嫁这位嫡女一般。便是嫡庶有别,也不会太过寒酸。
自家若是与谢氏联姻,倒也行的通。
这年头,舍得花大把银子嫁女儿的实属罕见。何况自家那侄子不过是个兄长的妾室所出。娶个谢家庶出的女儿,倒也不算丢了肖氏面子。何况若是真的娶了谢家姑娘,与齐律也算攀上了关系。那小子在京城可是个人人敬畏,却又人人想要结交之人。若是真与能齐律成了莫逆之交,还愁以后的前程吗?
谢珂静静听着几位大魏国最尊贵的女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齐律。
今日这觐见,想来是真的是为了齐律了。她进殿时看到皇后和几位宫装妇人皆在,以为她们会难为她一番呢。毕竟自从她嫁进齐氏,似乎还没谁觉得她的出身堪配齐律呢,所以便是被诋毁几句也不算什么。
却未想到,她们只是看一看她。
温和的问了几个问题便不再理会她了……那肖贵妃对她族妹的兴趣明显大过她。
宋皇后虽然温和,但想到她是和乐公主的母亲,因着这一层,谢珂觉得宋皇后对她的和颜悦色看起来也并不那么亲切了。那位李贵妃倒是一脸恬静的,多数时候只是看着,话并不多。
可谢珂不会因此便觉得她是个好相与的。
李贵妃,湘王的母妃。
上一世,湘王最终登上了帝位,这其中未尝没有这位李贵妃的功劳。
而坐在最角落那位宫妃,该是四皇子宁王之母了。谢珂立在一旁,脑海中努力将几人的身份和脑海中的记忆契合上。
宋皇后与肖贵妃和李贵妃说话间,不忘唤了宫女给谢珂上了清茶和点心。
谢珂再次拜谢。
宋皇后笑笑,便和肖氏李氏凑在一起说起自己的孩子……坐的离谢珂最近的那位宫妃抬头对谢珂笑笑。
便在这时。有宫人唱报……“陛下驾到……”谢珂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让她和几个大魏最尊贵的妇人呆在一处,她委实不习惯的很。好在齐律猜测的精准。
他说一会皇帝必到,皇帝便真的来了。
几位宫妃起身,宋皇后当选迈步向殿外迎去。
不过走了五六步,一道明黄的身影已然迈步入殿。诸人拜倒,山呼万岁。谢珂跟在诸人身后,也跪地接驾。活了两辈子,马上要见到皇帝了,谢珂自然是紧张的,可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对齐律暗下狠手。
对皇帝的敬畏之心不由得退了几分。
全大魏的人都知道皇帝偏g齐家二公子,可他的偏g却是暗地里给齐家二公子下毒。
这样的人,便是身为皇帝,也实难让谢珂敬重。
皇帝扶起了宋皇后,然后牵着宋皇后的手走向主位。
落坐后才招呼余下之人。
“诸位爱妃都在啊,平身吧。那一定便是谢氏吧?”
皇帝话音落下,不等谢珂回应,身边已扬起熟悉的声音……是齐律。“回陛下,是。她叫谢珂,闺名唤宝姐儿。宝姐儿,还不快给陛下请安。”
齐律既然这样说了,谢珂只得再次拜倒。“你这小子,怎么突然间懂起礼数来了。行了,不必多礼。阿律既然唤你宝姐儿,朕也唤你一声宝姐儿吧。宝姐儿,抬起头上,让朕看看阿律选的小娘子到底生了怎样一幅花容月貌,刚才阿律可对朕说,他现在是一步也不想离家呢。”
皇帝这话听起来语调倒是正常的很。
可谢珂闻言心中却是一紧,她隐约觉得皇帝这看似平稳的声音下,似乎是隐隐带着怒意的。
谢珂自然不敢忤逆皇命,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男子正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相貌,眉宇间几不可见的一蹙。
“这便是你千挑万选来的?”皇帝上下打量完谢珂。随后淡声问道。
齐律点头。
“是的,我一眼便相当了她。”
“便因她这模样吗?”皇帝又问,齐律再次点头。“怎么就突然去了建安?还能看到一个养在内宅的姑娘?”“上次与家兄闹的十分不愉快,我一气之下出了京城。便随便选了个方向……不想那条却是通往建安的驿道。后来家兄派人追来……我受了伤,被大福泽寺的主持收留。当时宝姐儿也正好在大福泽寺祈福。”
齐律三言两语的将事情道明。
似乎皇帝皇后和几位宫妃都早已知晓齐氏内幕,所以对于齐家两兄弟的斗法,人人一副司空见惯的神色。
便是连皇帝也没有多问一句。
听了齐律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推舟
第一百三十一章推舟
“你们也算有缘。”这时宋皇后柔声道。
“舅母这话不错,我和宝姐儿确是有缘份的,所以哪怕天下人都觉得宝姐儿的出身不配嫁进齐家,我也一定要娶她进门,舅母,你替我向舅舅求个人情。便求舅舅不要让我此时出门去北境赈灾。冰天雪地的,我才不愿出门。”
齐律话锋一转,竟然是向宋皇后求起情来。
皇帝登时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来。“你这小子,此时想起朕是你‘舅舅’了。刚才和朕瞪眼睛的时候怎么不唤声舅舅来听。”齐律似乎登时气弱了几分,呐呐的开口道。
“我才娶妻几天,舅舅便要差我去北境……我心中不愿,所以……”“所以便和舅舅犯了犟。当着一众臣子的面大声嚷嚷着‘不去’。阿律,你都娶妻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朕之所以指命你去,便是想给你个机会,朕总不能一上来便封你做将军吧。你得累积些功绩……”皇帝这话简直称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齐律别扭的点头。
可还是一副不甘心的神色,甚至还不动声色的拉上了谢珂的手。
谢珂似乎被吓到了,挣了挣,发现挣脱不开,头垂的更低了。
皇帝看着,眼中似乎有怒意闪过,不过他很快将怒意压下,看了一眼宋皇后……宋皇后不由得柔声开口。“你这孩子,怎么能当着大臣的面胡闹呢。好在你舅舅是个大方的,不会与你计较。这若是真的与你计较,少不得要治你一个胆大包天之罪。
你舅舅说的对,你既然成亲了,便是大人了。以后说话做事都得注意分寸。万不能像以前那般胡闹了。至于交给你的差事……那是信任你,才交到你手上的。何况正好趁此机会积些功绩,日后也好谋个好位置,你现在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你得养妻,以后还得养儿。”
齐律似乎觉得宋皇后的话有道理,不由得点点头。
可脸上神情还是怏怏的。
宋皇后笑笑,尤其在齐律和谢珂相握的手上看了看便不再开口。
“若说阿律不舍得离家,莫不如说不舍得离开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吧。你看这二人这黏糊劲。陛下……阿律可是才把小娘子娶进门来几日,便这么让他出门,也难怪他闹脾气呢。”肖贵妃笑着道,可见皇帝似乎脸色沉了沉。她眼睛一转再次开口。“不过话说回来了,机会难得,失不再来。北境那雪可是百年罕见。若是处置得当,少不得要被记上一个大功的。阿律,你不过与你的小娘子分开几日,便能换来一个天大的功绩,这机会旁人便是想要,陛下都不会给呢。”
“是啊。肖妹妹所言不假。阿律,你可不以任性啊。”宋皇后再次开口。
齐律头微微垂下,似乎是在考虑。
可头抬起时,依旧摇了摇。“马上便要过年了,宝姐儿第一次在京城过年,我若将她一人留在府中,委实太凄凉了。我不去,舅舅还是谴了旁人去吧。总之,我不离开京城。”
一副任性少年样子。
谢珂看的清楚,皇帝的眼底流转的分明是怒意。
可他脸上的神情却似乎颇为无奈,突然,皇帝的目光转身谢珂。“宝姐儿,你是为人妻子的,当知何轻何重,你说阿律是留下来陪你过年重要,还是去北境赈灾救下万千人命重要?”谢珂呐呐不能成言。齐律似乎有了几分怒意。一把将谢珂护到身后。
“陛下这么问岂不是为她,她便是心中盼着我留下陪她,口中也只能回陛下人命重要。”
“阿律,休得胡闹。我在问宝姐儿……”
齐律气哼哼的侧身,谢珂则神情忐忑的开口道。“自然是人命重要了。夫君,你不必为了我而勉强留在家里。你还是听陛下的差遣,去北境赈灾吧。我在京里可以安稳的过年,可是北境的百姓……夫君能救,还是救一救他们吧。”谢珂这话音落下后,皇帝赞赏的点头。
齐律拧了眉望了身旁的谢珂半晌……
最终颓然的点了头。“我应下便是,只是舅舅需得给我几日功夫,好歹让我多陪宝姐儿几日。”
皇帝满意的点头。
心知他若出京,对谢珂自然得安排一番。
至于齐律会不会带着谢珂一同离京,皇帝冷哼。这谢家姑娘看上去就是个风一吹便倒的……这样的姑娘自然只能娇养在后宅。带她出门?岂不要了她的小命。
皇帝和宋皇后看谢珂的感觉一样。
娇娇弱弱的,除了生的漂亮着实看不出什么优点来。
齐律为何娶了她?除了小山一样的嫁妆,皇帝也想不出旁的原因……初时他还曾忧心,想着齐律这次会不会寻了个有本事的靠山。谢氏虽然无甚权势,可银子足够多。
可现在看来,这小子看中的无非是谢家的家业和谢家姑娘的模样了。
没见谢珂前他还忧心忡忡,现在见了反倒安心了。
在他看来,谢珂越漂亮,他才越放心。“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好,朕应了,给你五日时间,五日后,你便启程去北境。至于宝姐儿。有朕照应着,便是你母亲也不敢为难她。你可以安心的去办差。”
齐律脸上终于挂上了笑。
大声应了诺。
不管皇帝还是皇后都被他逗笑了。心道原来他担心自己不在,新娶的小娘子被齐夫人加难。皇帝的话似乎终于让齐律安心了。
他一本正经的侧身吩咐谢珂。“宝姐儿,我不在的时候,你若是受了委屈,便来求见舅母,舅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谢珂眨着眼睛,犹犹豫豫的点了头。
皇帝脸上笑意不由得加深。他们两个,一个胆小,一个胆大,一个一看就是个懂规矩的,一个素来视规矩为无物。这样的两个人,又能相守几日呢?
齐律与谢珂离开时,皇帝命了心腹公公相送。
一路上,齐律大步在前面走,谢珂小心翼翼的在后面紧跟,偶尔走的慢了,还要被齐律瞪上几眼。
那个公公一路看着,将一切默记在心。
亲眼见谢珂上轿,那公公才恭敬的告辞而去。齐律眼见着那个走出视线,这才迅速的抬步上轿。
他上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拧了拧谢珂的小脸。“你个小丫头,唬弄起人来倒也颇厉害。”那幅小心翼翼的神色,莫非了解她的性情,他真会被她骗倒呢。
想来帝后外加那几位以好奇之名行窥探之实的宫妃,也被小丫头唬弄的颠三倒四了。
真把她当成是个胆小怕事的内宅妇人了。
谢珂拍掉齐律的手,端庄的坐好,然后才一本正经的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那时可是担惊受怕的很,生怕露出破绽来坏了你的大事。你还在这里取笑我。你怎么那么坏心。”
气了?
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不过他想谢珂说的也在理。她毕竟还小,一下见这么多位高权重的,还被皇帝开口相询,会怕倒也正常。
她不像他,他可是练家子出身。何况他素来和皇帝相处都是那般。倒不觉得如何。不过他那举止在一般人看来,却是大逆不道的。这样一想,齐律登时觉得自己确是过份了。
于是他放柔了声音,将谢珂揽向自己。“好了,我的错,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个莽汉一般见识。”
“不许当着外人的面拉我的手。平白的让人笑话。”“……好。”齐律应了,他背着人拉可以吧。
“……你以后不许对我动手动脚。”这个有些难度,因为他已经习惯时不时的动动她的手脚。见齐律不应,谢珂抿了唇不再开口。小姑娘闹了情绪,虽然齐律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想着小丫头刚刚受了惊吓。于是不情愿的开口。“我尽量不对你动手动脚。”
谢珂斜斜望了一眼齐律,小脸上这才带了几分笑意。“不气了?”齐律见到这笑,又想对她动手动脚了,可想到小丫头这脸上才露了笑,若是再惹了她,又绷了小脸可如何是好。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京城诸人口中的齐阎王,可他发现在谢珂面前,自己这名头委实不算好用。
可让他对她凶,他又着实不忍心,何况小丫头刚刚见过皇帝,这惊恐的余韵还未去呢。于是他只能缩手缩脚的做人了。
他不招惹她便是。
不过该夸还是要夸的。“你刚才回应陛下问话时那神情,倒真像个没见过世面,胆小如鼠的小妇人。连我都看不出破绽来,想必陛下也不会疑你的。”谢珂笑笑,其实在她看来,她那时算是本算出演。上辈子她就是那么活过来的,所以演个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妇人她自然得心应手的很。
即是真的,又何来破绽之说。
“你刚刚那出yu迎故纵也十分精彩……”
“我那不叫yu迎故纵,我那分明是严辞拒绝。”随着轿子起伏,齐律的声音在轿中回旋。
谢珂笑,他这话能哄了旁人,却哄不得她。他这人啊……今日之事他明明早己预料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境
笑闹够了,齐律敛颜。
“宝姐儿,我们今晚便走。”谢珂诧异,低头想了想后点头。“好。”淡淡一个字,即无怀疑也无犹豫。
齐律心情大好。“你便不问一问你此行的目的地……”那表情,活脱脱要想说……‘你问吧,你快问吧!’
谢珂失笑,真是小孩子性情。
刚刚她若迟疑,他定然不喜。她毫不怀疑的点头信他,他又觉得她应的痛快,让他少了些成就感。这人啊……于是谢珂眨着眼睛,表情天真的开口:“阿律,你打算把我送去哪里安置?”那表情,活脱脱像极了她刚刚在宫中应对宋皇后的模样。
白净净的小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显得异常剔透。齐律心中一热,险些便不顾自己还在轿中,将小丫头抱在怀里爱怜一番。“暂时不能相告。”谢珂霎时眸子圆瞪,随后又不由得摇头失笑。这人倒是越发的喜欢逗*弄她了。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
他那眼神实在太火*热了些,谢珂赶忙正襟危坐,一副不容侵犯的矜持样子。那小模样,虽然没开口说什么,可着实把拒绝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齐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轿子早己出了宫门,贺章及一众护卫再次感受到了自家爷那毫不掩饰的好心情。不由得面面相觑,以往爷每次入宫,出来时都冷着脸,那表情足能冻死人。可这一次……太阳难道西升东落了?似乎也没发生这等天地异变啊。
这一次,连见识过谢珂和齐律相处的贺章都不由得好奇万分。二少奶奶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竟然能让自家那向来喜怒无常的公子爷这般喜形于色,而且还是从爷视为洪水猛兽的宫中出来之时。
除了贺章外,余下的那些齐律时常带在身边的心腹,虽然连这位新奶奶的面目都未见过,可这不妨碍他们已经将谢珂幻想成一个比自家公子爷还要厉害的妇人。只是比自家爷还厉害?那是不是得长成三头六臂啊?
***
回到府中,齐律便和贺章进了书房,谢珂则将几个丫头叫到近前,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几个丫头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片刻后,雨卉挑了帘子进来。“二少奶奶,季妈妈今日趁爷和奶奶出门之际,又寻机打发了奴婢,随便一个人出了门。奴婢按着少奶奶的吩咐,带了小厮跟在她身后,发现她去了一个绸缎庄,半个时辰后方出,只是脸上神情很是颓败……”
谢珂点点头,几个丫头中,其实雨卉行事最是稳妥。
“……你可有法子拿捏住季氏。”雨卉点头。“少奶奶放心。奴婢有法子。单单那几本册子就足够季妈妈噤若寒蝉了。再加上她自暴短处,这等小事实不劳少奶奶挂心。”雨卉一如既往的柔声应道。谢珂点头,又将雨卉唤到近前吩咐了几句,雨卉面色有些凝重,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寒冬时节,不过酉时初,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
齐律这次亲带着百余个亲卫,并且心腹尽出。他的心腹当然不止一个贺氏嫡子和一个林长源。
只是这二人素来跟着他出入,被诸人熟知罢了。他自十二岁开始给皇帝办差,三年间陆续网罗到身边的人无数,他虽然性子不算合善,可为人重义气,而且出手阔绰,算是个颇得人心的主子。这次赴北境赈灾,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桩累积功绩的差事。之所以落到自家主子爷身上,自然也无人质疑。
皇帝偏chong齐家二子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于是在齐律的亲卫们看来,这桩差事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只是严冬时节入北境,确实不是件美事……不过比起事成后皇帝的嘉奖,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所以被选中的亲卫们一个个那是脸上都要生了花。再加上未出行前,齐律已赏了每人十两银子。连无法在京中过年的伤感都冲淡了。再加上齐律那句交了差事还有重赏,亲卫们一个个干劲十足。
其中的艰难恐怕只有林长源几个齐律的心腹才能明了。
书房中,齐律在做最后的部署。除了林长源外,还有五六人安静聆听。“……我们总共六人,分两队,一队跟在我身边,一队保护好少奶奶。千万不要觉得跟在少夫人身边埋没了才华。你们可以问一问贺章,他会告诉你少奶奶是个怎样的人……两队人看似以我那边为重,可事成与否其实皆要仰仗少奶奶那一行。你们可明白?”齐律语气凝重的道。
几个颔首。
“贺章,你守要任务是跟在少奶奶身边保护好少奶奶。林长源,若是少奶奶回来时身子少了一根汗毛,或是轻了一钱分量,我都唯你是问。”
贺章和林长源跪地领命。
“二爷,我和长源都跟在少奶奶身边,可爷身边?”
“难道爷离了你们两个便不会吃不会喝了。休得多言……”齐律冷声喝道。
虽然他年纪不算长,可这冷了脸喝斥的面容让人不由得噤若寒蝉。连那张素日里张扬的俊脸此时看在眼中都觉得甚是让人胆寒,诸人不由得齐齐应诺。
齐律脸上怒意这才淡了几分。
他知道乍然让属下信服宝姐儿有些困难。毕竟一帮大男人,若是听个小姑娘指使,确是会心中不愤。
可宝姐儿是什么人?
便是贺章都对宝姐儿俯首帖耳的很,可见小丫头收买起人心来颇有一套。所以不管派了谁跟在谢珂身边,齐律都自信谢珂可以驾驭。只是因着私心,他还是将与谢珂最熟的贺章和林长源派谴到谢珂身边。
这是他在临行前突然决定的。
因为便在即将发出指令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一颤。
有个念头止不住的闪进他的心中。若是谢珂有个好歹……那念头只在心中稍做翻转,齐律的心竟然疼的一抽一抽的,他甚至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恐怕,说不出的恐惧瞬间侵袭了他。
他心中甚至生出几分悔意,不该这般托大的要带她同行……
可是若将她留在府中?
不管是皇帝还是一墙之隔的自己的父母,都能轻意的欺*凌她,为难她,她便是再聪慧,一个‘孝’字,一个‘忠’字便能压得她毫无还击之力。若是她真的有险,而他远在北境,千里之遥,真可谓是鞭长莫及,那叫小丫头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来想去,他不能冒这个险。
哪怕皇帝慈爱的开口,说会护着他的小姑娘……可一个‘恶疾’之名便能轻意要了他的小姑娘性命。
怪只怪当初他为了能娶到小丫头,动静闹的大了。旁人或许不知齐家两子争一*女之事,可是如何能瞒往皇帝?还有自己的父母……自从他们兄弟之间出现那个‘夺’字。他们便注定不会喜欢谢珂。
以他对父母的了解,他们是一定会想方设法为难她的。
他在自然无恙,他们不会明目张胆。若是他不在……齐律甚至不敢想。
便是皇亲贵胄又如何?齐家贵子又如何?有封地在手又如何?这一刻齐律只觉无力。比起谢氏来,齐氏其实更加不堪,而他因着私心强行把她拉进这个境地……
若是从未拥有,也便不会知道拥有时的甜蜜。
若是从未拥有,也便不会明白失去后的绝望……上天待他公不公又如何?哪怕他富可敌国,可是真正属于他的又有什么?
金银再多又如何?如果能用他所有的身家去换小丫头的璀然一笑,他想,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只有她了。
只有她是一心待他好的,只有她了。想到这些,齐律心头一阵酸涩,便在那一刻,他决定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好他的小姑娘。“执行命令吧。”最终,齐律冷声道。
诸人领命鱼贯而出。贺章最后一个离开的……“爷放心,属下在少奶奶在,少奶奶若有个闪失,属下必然是已经身死。”
齐律拍了拍贺章的肩,男人间的默契,不需多言。
齐律当先走出书房,而此时整个院子中,明明一片忙碌,可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府中诸人一派训练有素的做着自己的事。贺章走在齐律身后,望着面前这个身高几乎与他无异,可是却异常清瘦的身形。突然间眼眶一热。
想当年他选择依附于齐家二公子,而不是齐家长公子时,家族中一片反对之音……甚至他的父亲终因此将他赶出贺氏,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那时他也曾想过,也许自己下了招臭棋。
毕竟明眼人都会选择齐家长子。
做那东宫辅臣,这才是正途。
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当初做了一生最正确的决定。以前倒还心存怨言,觉得自己选的这位主子性情跋扈,实在难以共处,可自从主子爷认识了谢家姑娘,这性子一点点的在改变。
虽然性格中的霸道依旧存在,可反而成就了他的不凡。
与兄弟荣辱与共,对自己的妻子爱若珍宝。
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的汉子,才值得他贺章追随一世。刚才的誓言可不是空xue来风,他是真的会用生命去保护谢珂……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先知
便是当今宋皇后,也只能让贺章敬畏,却不会从心底认同。
而谢珂不同,那是和他共过患难的,明明是个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姑娘,可骨子里的强悍却胜过世间男儿。
上次齐律遇险,便是他都有些心灰意冷了。那可是皇帝的手笔……他小小一个齐家护卫,如何能与皇权相争,他甚至想着若是那时二爷ting不过,他便陪了他一道去。
主仆一场便是黄泉路上,他也不能让自家爷孤寂独行。
却不想始终没有放弃的却是谢珂。
救回公子爷后,爷那般颓废。其实想来也不难理解,这世上,如果谁对爷好,在谢珂未出现前,皇帝许排在自家爷心中首位。
谁会想到那样一个爷视若父亲般的人会对爷下了毒手。便是到现在贺章都无法理解皇帝的所为。
所以便是想开口劝慰几句,他都不知如何开口……
可谢珂一个小姑娘,却是心如明*镜。
可以不过份的说,没有谢珂,便没有如今的齐家二公子。便为此,他也必会护谢珂周全,何况贺章是从心底佩服谢珂的。
他与自家爷想法倒出奇的雷同。
那样的姑娘,如果只拘了她在内宅,整日的扑蝶绣花,那才是真的屈才。公子不是旁人,也许旁人会觉喜欢自己的妻子在内宅安享太平,相夫教子。可是公子爷不同。
在他心中,是论才智的。才智出众的,爷自然委以重任,哪怕她是爷新娶的妻,他们人人口中的二少奶奶。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安排……
“爷,您去寻少奶奶,属下立时去吩咐,半个时辰后便可动身。”贺章在齐律身后道。
齐律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脚下步子不由得加快。不过分开一两个时辰罢了,他竟然思她若狂……未来恐怕有数月他不得见她,未成亲前倒不觉得有什么。
想他男子汉大丈夫,整日的念个女人着实丢脸的很。
可直到娶了谢珂,与她日夜相伴,他才觉得那些说心里惦念着妇人丢颜面之人,一定是没娶过妻室的。
他的妻,他自然时时想着念着……“宝姐儿,宝姐儿……”才进院子,齐律便扯了嗓子喊道。谢珂赶忙挑了帘子出来。“……喊什么,显摆你嗓门大吗?天气这么令,还不快些进屋来。”齐律讪笑,他就是想喊,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妻子是他的‘宝姐儿’,他的小姑娘。
不过他可舍不得谢珂在外面陪他挨冻,赶忙扶了她进了暖阁。
暖阁里烧着地龙,一进门便热气扑面。
谢珂亲自给齐律斟了热茶,随后拿起桌上的密信细细看着,这是劲哥儿送来的。
既然打定主意去北境赈灾,粮食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此行必不会像旁人以为的那般轻松,皇帝既然有心为难,她们自然得早做准备。谢珂想从粮库调粮必定不会顺利……再加上她可是经历过这场大灾荒的。再过两个月,不止是北境,整个大魏都会开始闹粮荒,甚至是京城这种首富之地也未能幸免。
好在今世她早已有了准备。匆匆看过了信,谢珂随手便将信递向齐律。
齐律含笑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随后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宝姐儿,你当真是神机妙算。”齐律有些嘶哑的赞道,他觉得此时周身似乎遍淌热*流。他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
心中仅余的几分担忧也随着这封信散去了。
他的小姑娘怎么能这般神奇,简直是未卜先知了。
早在谢珂从建安赶来京城的路上,她便已吩咐程劲动用一切可动用的银子,去各镇购粮,然后就近屯于谢珂所属的庄子中。
因为谨尊谢珂之命,粮是一点点购进的,所以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程劲购粮之时,粮价还十分稳定……那时北境雪灾还未发,谁也不会因未发生的灾难而大宗囤粮。可是谢珂做了……不仅做了,而且还做的不动声色。
谢珂暗中购进的粮,足有几万石。
虽然不能彻底解决北境粮荒,可也不是个小数目。若是使用得当,或可安抚一方百姓。他和谢珂的想法都一样,初时必定调粮会十分顺利,因为皇帝便是再想为难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境内真的有暴*乱发生,可是后期便难说了……
“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出门前见了了空大师一面。他说他夜观天象,言北方一片黯淡,必有灾难要生。我想北境能有什么灾难,无非是雪下的大些。即有雪灾,自然会闹粮荒。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来灾情会逐步向国内蔓延。那时便是有银,恐怕也购不到粮食了,所以多屯了些,有备无患嘛。阿律,你若信我,便吩咐你的属下迅速暗中购粮,若真的闹了粮荒,我们便按成本价售出,也能避免黑心商人借此哄抬物价。”谢珂发现‘了空’这名字真是极为好用的。将一切都推到了空身上,自是无人会疑她。
果然,齐律想了想点头。
“好,我马上去安排。”
见他竟然这般轻意的便信了她,谢珂有些受chong若惊。这问题在她心里兜兜转转许久了,她一早便想和他说。
可是眼下看来大魏一片祥和安乐……她如果愣说几个月后会闹粮荒,着实没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眼下借了北境之事正好将事情说破。此时再购粮虽然有些迟,但总比毫无准备来的好。
齐律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
马上便去外院寻留在京中的管事,一番安排下来。
管事的立马去吩咐,不过一柱香的时辰,已经有人陆续出府去暗中办事了。
待齐律再次回到内院,谢珂已经收拾稳妥,可以立时启程了。今夜必定得走夜路了,谢珂穿了身暗色的外裳,肩上披着灰鼠皮的大氅。更是衬得一张小脸巴掌大小。
见到齐律,她扬起了浅笑……“阿律,我们该动身了。”今日出城该会顺利的,毕竟皇帝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齐律早已洞察了皇帝的心思,许在皇帝心中,齐律一直是个长的出众,言行莽撞的无知少年了。毕竟齐律一直给皇帝的感觉都是如此的。
便是这次娶妻,也依旧嚣张十足。
‘抢’了兄长中意的姑娘。
这若是传出去,可着实是个大八卦。足可见其嚣张十足,行事毫无顾忌。
这样的性子,又加上这差事是皇帝‘临时’指派给他的。他自然得准备几日……何况皇帝千想万想,也不会想着齐律会冒了风险带谢珂同行。毕竟在皇帝心中,谢珂除了漂亮些,其实没什么依仗……更何况‘收服’这个京城的纨绔子,百姓口中的齐阎王,那根本就是皇帝想都不会想的。
此时在齐律的眼中,月光下的小姑娘显得异常瘦弱,只一双眼睛显得晶亮剔透。可便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行事却不输男儿。
“宝姐儿,这一路会十分辛苦。”
谢珂笑笑,辛苦?她会惧吗?她真的很感激齐律。因为自从嫁进齐氏后,他给予她的,不仅仅是疼爱,怜惜。还有尊重……恐怕这世上没哪个男子会如他这般信她用她吧。
世间男子娶了美人入门。
想的只是温香暖玉在怀,漂亮姑娘摆在后院,自然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遇到同僚还可以攀比一番。在世间男人眼中,女子生来便该呆在内宅,便该恪守妇德,便该相夫教子。
可是他从不如此看她……相比以前整日被拘在谢氏,然后所有的心思只能用来应对谢老夫人,防范来自于族中姐妹的暗害。
其实谢珂更喜欢如今的日子。遇事他都会问过她,她给的意见他也会用心倾听。若是觉得有道理,会立时执行。哪怕他性烈如火,可也从未因他们二人意见相悖而生怒。
这样一个男子,遇到他,嫁给他,她是何其有幸。“……辛苦?换了角度来看,我完全可以把此次出行当成一次游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阿律,我没想到嫁了人之后,竟然还能这般长见识。”
丝毫不意外于谢珂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
在齐律心中,他的小姑娘是十分神奇的……便是谢珂告诉他自己能遁地飞天,也许齐律也只会惊诧一下,然后便会坦然面对。
他的小姑娘啊。
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这注定艰辛的一路,她可以说成游历。这话自然是在安慰他,其实他又如何不清楚,为了他,为了这次北境之行,她早已为此殚精竭虑。他的小姑娘不仅是个心善之人,而且还是个心怀天下,有大智慧的姑娘。“这算什么?你嫁了本少,本少会带你走遍大魏,让你看尽这世间美景。”
自然,到了什么时候齐律永远不会改了他那幅自大的脾性。
谢珂不由得眯了眼睛轻轻的笑了。
他那自大的样子看得多了,她不得不承认,哪怕他叉了腰大骂老天,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这时,贺章悄然而来。
“爷,少奶奶,可以启程了。”
齐律颔首,亲自牵了谢珂……这一路哪怕荆棘密布,只要想到她,他也能淡然以对。[第二更。么么哒,求收求推荐求订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遁
在齐律看来,最危险的法子反而是最安全的。就像上次谢珂救他之时。
明明京城风声鹤唳,可她还是冒险将他安置在城中。终得以保命,所以从正门出去,才是最安全的。
也许此时齐府的侧门,甚至是供下人出入的角门都有人盯防,可最最紧要的正门相对来说却是安全的。
这其实不难解释……
盯梢这种事,自然是防着齐律私下里做些什么小动作。若是明目张胆的做出来,反倒不会让人起疑。
于是齐府院门大开,一辆马车大大方方的驶出。
然后不慌不忙的直奔相隔几条街的谢氏而去。暗中自然有人注意着,将此事迅速告知自家的主子……得来的回复自然是,无需在意。
谢家姑娘回趟娘家罢了,听说她的亲人马上要回转建安了,她去最后见亲人一面也实属正常。
而谢氏,小氏族尔。
谁会在意?哪怕齐律吵着闹着娶了谢珂,也没谁觉得谢氏值得他们花银花人的注意。盯梢的不过盯着那齐氏的马车。马车便停在院中,透过院门缝隙便能看到。
一个时辰后……
马车驶出谢宅,回转谢氏。
自然没谁在意那之后谢氏后门一辆采买的马车静悄悄的离开,并且赶在城门将关之时出了城。
那之后的几日,齐宅下人行色匆匆,一幅主人即将远行的忙碌样子。
而据灶房的粗使婆子透露,自家爷最近几日缠少奶奶缠的紧……竟然整日陪在少奶奶身边,那个如胶似漆啊。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进宫里,那一身明黄的皇帝听罢,不过一声冷笑。
斥了句‘色令昏聩’。
同样的消息传到一墙之隔的齐家主宅。
齐夫人汉阳长公主气得白了一张脸,随后冷声对自己的长子道。
“你看看,这成什么体统。整日里游手好闲的,现在更是与个小妖精日日纠缠着……好在你没娶到那个谢家女……真是小家小户出身。白日便敢宣淫,自幼没个母亲教导,当真没规没矩的。我齐氏的名声皆因她而污……”
齐涣并不说话,可是脑海中自然闪过谢珂的小模样。
说起来,明明是他‘发现’她的。
她合该是他的……小家小户又如何?她的样貌足以弥补一切不足之处了。
齐涣有些悔,当初他该亲赴建安以表诚意的,也许谢家看到他人,便会迫不及待的点头,也就没有齐律什么事了。他那个二弟,自小便和他相争。争爹娘的chong,争皇帝的chong,最后连个女人都要与他一争。
齐夫人眯着眼睛看着长子,最终眼中迅速划过几缕失落。
“涣儿,母亲的话你可听到?”
“……儿子听到了,母亲何必急在一时,再过几日二弟便要离京远赴北境了,这一走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才归。母亲到时‘仔细’教导弟妹便是了。她是母亲的儿媳,母亲教导她是她的福气,到时人人都会称赞母亲贤明。”
齐夫人因着大儿子的话面色终于和缓了些。
可是嘴中却在抱怨。“什么‘弟妹’。母亲可没认她。”
“是,是,儿子说错话了。母亲莫要再气了。”
齐夫人点头,心中开始计量等小儿子离京后,如何给谢氏立规矩好呢?
是罚跪祖宗牌位,还是晨昏定省服侍于她左右,总之,那个让两个儿子因着她而闹得不可开交的女人,她无论如何欢喜不起来。
不治一治她,她心中那口怨气难消……
***
便在诸人或嘲或笑谢珂和齐律之时。
二人早已离京。
不管是齐律还是谢珂,在城外事选备出几辆马车来都不算难事。
他们坐着采买的牛车出了城,随后换成了四匹骏马拉着的宽敞马车,马车里铺着几层铺被,便是行的再快,车中之人也不会觉得颠簸,反而有种徜徉在云端的感觉。
总之那一*夜谢珂便觉得自己睡在云里。
身边还有个热热的暖炉。此暖炉乃齐家特产,全大魏只一个,童叟无欺,此暖炉为何物?答,齐家二少是也。
一觉醒来,他们已离京城百里之遥……谢珂挑了车帘望向窗外,只见一片雾色迷茫。齐律凑上前来,将谢珂揽在******。“要变天了,恐怕今晚会下雪。我们得快些寻个落脚之处。”
“……虽然阻了行程,可一场大雪过后,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便是有人发现咱们早已离府,也追之不及了。”谢珂轻声道。
小丫头这脑子便不能休息片刻,整日的想啊想的,便不累吗?于是齐律索性伸出一只大手罩上了谢珂的眼睛。“……乖,再睡会。昨夜颠簸,可别累病了。”
“还睡?你当我是什么?”她可是一*夜好眠,便是马车有些颠簸,在几屋铺被和齐律xiong膛的双重作用下,她睡的十分香甜。何况她可是打着出游的旗号的,自然要多看一看这巍峨的河山了。
前世她可没等良机。
自从嫁进权氏那一日,直到她死,她连权氏的垂花门都没机会走出一步。
两相一比,谢珂觉得前世自己那哪里是活?根本就是行尸走肉。此时这样的日子才叫过活……“当你是只猪在养呗。”齐律乐呵呵的道,果然谢珂闻言,小脸涨红,一双小粉拳头也毫不客气的招呼到齐律身上。
只是在谢珂看来似乎是用了吃奶力气的。可打在齐律身上却如同挠他痒痒罢了。不疼,反倒几下撩拨让他升腾起一股火来。
齐律望望车厢……很舒服,可以放肆的翻滚……
又望望窗外,雪花似乎开似飘了。
时机不对啊,好可惜。一会贺章一定来请求他。再加上小丫头脸皮薄,隔了一道车门便是驭夫,她必定不依。
这时候齐律万分想像家里的高chuang暖枕。
齐律心中在想什么谢珂这次的确没有猜到,她心中所想皆是与赈灾有关之事。可谁能想到男人压根没把这事当回事……倒也不是他托大,在齐律看来,一天不身临其镜,一天也不必谈赈灾,都不知道灾情如何呢?如何谈赈字……
与其想那些头疼之事,不如及时行乐。
倒不如想想那些暗夜啊,暧*昧啊,温香暖玉啊……两人闹了一番,贺章果然打马上来,在车外轻声咳了咳,这才开口。“爷,前面五里有个村落,只有几十户人家,我们是否在那里投宿?”
此时刚过午时,可是天越发的暗沉了,刚刚还是小雪,此时已是大雪纷飞了,这个时候赶路自然是十分不明智的。
“宝姐儿,我们此时往西行,再折转向北。便是我们不在府中之事暴露了,有人想追,也必定一路追向北方。何况以我们那番安排,必然能瞒上五六日。
倒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路。”
赶了一*夜又半天的路,齐律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他时刻记挂着谢珂。何况他与谢珂相守之日渐短,再过几日,他便不得不和她分开了。
他便是再不舍,也不能真的将她带至北境。
除去危险不说,便是那般苦寒,他也着实不舍得她去经受。
谢珂点点头。“都听你的……”谢珂软糯糯的道。那调子……听在心里别提多舒服了,仿佛三月春风似的,在他的心里勾勾缠缠。齐律觉得自己的决定做的当真十分的好。
若是在车上这般赶上几天,小丫头便是不累坏,他也会憋坏的。
所以停车住宿十分有必要。
“好,你去安排吧。”齐律一本正经的道。
谢珂侧目看他,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这般一本正经说话之时,脑子中通常都是花招百出的。就像某个夜深人静之时。
他一本正经的说该洗漱就寝了。
她是个听话的姑娘,眼见他眼睛都没离开书册,顿时放下心来。放心的洗漱过后钻进被子。
然后他又一本正经的替她掖好了被角,随后起身。她正疑惑于他深夜难道要出门办事之时?他三下两下扯了衣裤……
然后被他掖好的被子露出了更大的缝隙……
像这样的事谢珂可以一刻不停的说上十件八件。“阿律,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二人越发相熟,所以谢珂说话偶尔也会荤素不忌,实是听的多了,偶尔便会‘失言’罪过罪过啊。
什么叫鬼主意?
他那想法天经地义,不过是找个老乡家的热炕头,抱着她好好睡一觉罢了。
他这想法多么朴实无华。
“哪里有鬼主意,我只是想一会唤林长源来给你诊诊脉,可不要受了凉染病。”
鬼才信他!“诊脉倒是不必了,只是你今晚要议事,我想好好睡一觉。不如……我们分房而居吧。”什么?分房而居?这不是要了他的命?齐律苦哈哈的望向谢珂。“宝姐儿,你真的忍心谋杀亲夫吗?”
“齐律,我一打不过你,二则我身边都是你的人。请问我怎么谋杀于你?”“……你不让我近你,便等于杀了我。”然后某个厚脸皮的十分没羞没臊的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投宿
第一百三十五章投宿
谢珂最近十分想念他先前的样子……
像是冷戾啊,阴狠啊,哪怕是自大也是好的。最近他在她面前,十成十像个耍无赖的孩子。
总是吵着闹着要糖吃,她若是心软给了吧,他便越发的肆无忌惮,而且索需无度。她若是狠心不给吧,便给她摆出一幅天塌地陷的表情啊。
见他这幅样子,谢珂还能如何。
她只能小声嘀咕着……‘若是你这么好杀,皇帝便不必费尽心思了。’
齐律达成心愿了,对于谢珂的抱怨直接选择左耳进右耳出。只是觉得小丫头最近脾性似乎见涨。不过姑娘家养的娇,便是嫁进他齐氏,在他眼中,也是世上最娇贵的小姑娘。他家姑娘有脾气才是正常的。
若是个没脾气的,任由人捏来揉去的,他反倒该开始反省自己的‘教导方式’了。
这个时候,齐律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动自发的把自己升级成了谢珂‘父亲’那样的角色。
觉得自己对谢珂不仅该chong,还该‘严加管教’。总之,他致力于把谢珂培养成全面的人才。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还能暖chuang这种要求于她来说太低级,失了几分趣味。
他想让他的姑娘成为所有人眼中最矜贵的姑娘。
哪怕是皇帝见了,也会羡慕他娶此良妇。
总之,不惜一切代价,满足谢珂所要。甭管吃用,一水的最好……花多少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小姑娘用的舒服,吃的开心。
自然,他这样也是别有居心的。
把他的小姑娘养得越是娇贵,他家小姑娘的眼光自然会水涨船高的。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便是嫁了人恐怕也会招人觊觎。只是想要觊觎他的小姑娘,得有本钱……穿金戴银只是基本要求,山珍海味那是日常所需,什么日需千金,那是养他家小姑娘的基本成本。你没个十几万两身家,多看一眼他的小姑娘那都是亵渎。
最终的目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最好能把他的小姑娘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
这样……
齐律暗笑。
然后他的暗笑被谢珂的二指禅功拧的登时幻灭,齐律嘶嘶的吸着气。看着手臂上那两根纤长的,白嫩嫩的,藕节似的……谢珂的两根手指。
“宝姐儿,我疼。”然后他开始努力装疼。
他疼?皮糙肉厚的……她自己的力气她知道,拧了他就像给他挠痒痒,而且还是隔靴搔痒。“疼啊?用不用我给你揉揉?”谢珂温柔的问道。齐律赶忙摇头,他也算对谢珂有几分了解了。小丫头甜笑的时候,通常都是他不好过的时候。就像有些深夜,他满心悸动揽她入怀,她便会甜甜的对他笑笑,然后告诉他……
她身子不适。
然后她安然睡去,他则一*夜水深火*热的。
总之,那经验十分之让他憎恶。所以他瞬间不疼了……“我们在这里歇息一*夜,明天一早上路。预计再走十几日,便该到一个叫合乐的小镇。你便留在那里……
若是真的如我们所想,那里交通四通八达,最适宜调度。”
说起正事,谢珂自然不会再胡闹,她平静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合乐镇便是你的后勤所在。我拼了这次赔上大笔银子,也必不会让北境有暴*乱之机。”上一世,北境最终还是暴*乱了,原因自然是因为无粮。
说起来,她其实比齐律更明白这差事的难处。
什么美差?什么镀金……纯属子虚乌有。
把你放在一个几万人口的镇子上,你做为天家的代表,而那个镇子几万人都在饿肚子,你的出现只是告诉那些几乎要易子而食的百姓。
让他们等一等,等来年开春种了粮食,大家便不会挨饿了……那几万百姓不暴动还在等什么?难道真的等那来年五六月能产出的粮食……别说易子而食了,便是尸骨都要化成白骨了。
那个赈灾的使臣不被烹了煮了都是十分好命的了。还想着回京城因功受奖。做梦……
所以谢珂一路上才寝食难安的,可偏生这些又不能说给齐律听,只能让他亲身经历,而为了保信他和她自己的性命,她几乎是倾尽所有。
连劲哥儿都奇怪,奇怪她为什么待齐律这么好。
那些粮食如果在灾时售出,足可以赚出三四倍的盈利来。可她却告诉程劲,时刻准备着,准备着将那些粮食秘密运往北境……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这算什么问题,他是她的夫君啊,她不对他好,又去对谁好呢?不仅吩咐程劲日夜兼程而来。
她还暗中给小舅舅楚晔送了消息,希望他能来北境助齐律一臂之力。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她和小舅舅曾经对于齐律之事细细思索过……他这性子非一日两日所成。自然也非一日两日可以逆转。所以谢珂并不打算让齐律改变性子。
可是如果一切没有改变。
他未来的命运却是早已既定的。那她何必嫁进齐氏……又何必为此费劲心力。
她千想万想,能做的唯一个‘导’字而已。
导他向善。
既然他的性子不能一朝一夕而变,那便潜移默化吧。她还有五年的时间可以阻止他最终变成那样一个恶人。何况与他越是相处,她越是觉得他其实是个善良之人。
只是亲情的缺失让他性情有些暴戾。
可那并非他之错。可是最终造成的结局却是,他成了人人喊打的大恶人。所以哪怕不是他的错,他也要全部背负。
而她所做的,便是不惜一切的阻止他向那条歧路前行。眼下便是大好的良机,若是他真的能扭转北境的局面,真的能以一己之力救下那数万百姓……人性本善,他们会感念齐律一生一世。
而这样的感激,或许可以让他从中感受到一些发人深思的东西。
哪怕小小一丝悸动,或许都能成为阻止他的最终毁灭。“有你在,我自然放心。”齐律大大咧咧的道。他此时尚不知道北境等待他的是一幅怎样的惨相。
谢珂并未多说,只是放软了身子靠进他的怀里。
齐律展臂将她揽紧,车帘被齐律强行放下。他嫌有冷风灌进来,生怕谢珂会因此受了凉。
因着陡降大雪,马车的速度渐渐放慢,便在这铺天盖地的大雪中,一辆马车,一个小小人车厢,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也仿佛他们便是整个世界。
两道车辙……
远远的延伸出去,片刻后便被大雪覆盖……
就好像他们走到了世界尽头,也好像世界尽头即将由他们创造。
五里路,走了小半个时辰。这其间齐律一直把谢珂揽在怀里,车中铺着厚厚的几层,谢珂身上又被齐律强行盖上锦被,而且齐律又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谢珂不仅不冷,还生生闷出一层薄汗来。
齐律见此,将被子往上又拉了拉。嘴里还不忘数落……“林长源说你吹不得冷风,若是觉得热了,便在车中落了汗再下车。你啊,身子太弱,我们同样呆着,我可是周身清爽,你便冷汗淋淋的……”
谢珂不屑理他。
他周身清爽?那她身上的热度是谁度给她的。若非他贴的紧,她何至于弄出一身汗湿来。
还有她身*下那个……总是时不时动一动的……总之,他就是个信口雌黄的。
待到那个村落,齐律将谢珂安置好,随后推了车门出去。
放眼望去,这是个倚山的小村子,确是如贺章所言,村中错落分布着几十户人家。
不过望着那些人家,齐律不由得蹙了眉。乍看上去都是些低矮的屋子,甚至多数屋ding还能看出铺着凌乱的杂草。这样的屋了如何能让他的小姑娘去住?贺章显然也注意到了,表情有些为难。
“爷,附近只有这个村子……属下派人查控过了。
村子正中有户人家,家中有四间瓦房。收拾的还算干净。属下觉得少奶奶不会嫌弃的。”
齐律最终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你去安排……铺盖用我们自己的,伙食也要注意。先把炕铺好,让少奶奶先安置了,我们再行商议。”
贺章领命而去。
谢珂在车中等了一个时辰,一身汗湿不仅褪了,身子还开始觉出冷意来了。这时,车门被打开,然后一ding帷帽不偏不倚的罩到她的头上。“走吧,我们去投宿……”
然后齐律不顾谢珂的惊呼,直接便把她从院门处抱进了屋里。
四间屋子,齐律和谢珂占了两间,齐律直接把谢珂安置在里间的火炕上,谢珂看看身*下,滑*腻的料子,丝绸的锦被。都是她惯用的。便是连木棂窗上都挂了她向来喜欢的素雅的帘子。
“……时间仓促,委屈你了。”
这样还叫委屈?不过一个时辰,竟然收拾成这样?生生来了个鸠占鹊巢。他啊,便是到了何时,强盗本性都是表露无疑的。“阿律,我们之间,何谈委屈二字。我不委屈,真的……能陪在你身边,能真的助你,哪里委屈?”
“明明就委屈你了,我家小姑娘住的可金窟,吃的是玉食,着的是锦衣。这里却只有一张火炕……宝姐儿,我怎么觉得我对你一点也不好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偶遇
这人,待人好的时候,倒像个痴情汉子呢。
这里哪里不好了?整个村落最好的房子,屋里烧着热呼呼的,不过分的说,她倒还真的没睡过这种火炕呢,据家中婆子说,这可是冬暖夏凉的很。何况铺的盖的都是她习惯用的,短短的时间能收拾成这样,她已经十分吃惊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似乎是在……逃命。
受不得齐律继续再煽情下去,谢珂直接将他推出了里间。“你啊,快去与属下商量未来的行程。”
谢珂如何推得动他?自然是齐律脚下未用力。他喜欢看谢珂这般小女儿的表情,小脸红红的,哪怕在这冬日天里,也能让他想起他曾经送她的那串红*果。
想来嚼在口中,该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不能再想了,他已经觉得头脑有些发热了……最近记挂着谢珂的身子,他是真的做到了一切以谢珂的意志为先。便是在那深夜情浓之时,只要她一个蹙眉,他也会立时停下一切动作,然后直到她承诺一切都好,才会继续攻城掠地。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着实十分之煎熬。
可为了那个‘长长久久’他忍。可她这幅小模样……着实让齐律心痒难耐的很,所以他也就顺势被推出了内间。
出了内间,贺章早已候在门外,听到屋内的动静,知道齐律出了内室,这才叩门而入。“爷,都安置好了,这户人家的男人便是这里的村长,他说这里方圆二十里只有这个小村落,村子里的人都靠打猎为生。属下也派了人守在村子四周,爷可以放心。”
齐律点头,挥手示意贺章与他一同出门。
贺章会意。出了院子,站在大雪纷飞的村口。齐律望着远方昏暗的天际,随后开缓缓开口。“……看这天气,恐怕过几日天气会陡降……恐怕北境百姓的日子会更加难熬。”贺章重重叹了一口气点头。“是啊,牲畜都死了,那可是牧民赖以为生的。况且北境大多数百姓并不储备冬粮,他们终年迁徙,大多数时候以牛羊为食……
这么大的雪,冬粮一时半刻也难以运抵北境。
恐怕……”贺章没说的是,恐怕日子久了,北境百姓会生乱。“我便是忧心这个。阿章,我恐怕要先行一步了。你要保护好少奶奶。”
此处距和乐镇还有几百里,他初时打算亲自把谢珂送到和乐镇的,可眼下情况有变,这样的天气,他便是想急行也是不能。恐怕在路上会耽搁数日,他此时要向北而行了,而和乐镇需向西行。
贺章脸色变了变。
“爷,这样的天气……”
齐律摆手。“你不必多说了。你我都知道,少奶奶不能留在京城,我也曾想过把她暂时送回建安。可是与其让她在谢氏被人说三道四,我倒宁愿她在外面,好歹自在些。
何况……”齐律把谢珂的安排一一说给贺章听。
“爷是说少奶奶早在离开建安之时,便已经暗中开始购粮,而且陆续秘密运往北境?”贺章不敢置信的道。
齐律点头。
“朝廷的救济一时三刻难抵北境,恐怕宝姐儿的安排能解北境一时凶险。你跟在她身边,不管她吩咐什么,哪怕在你眼中再荒唐,你只需尊从便是。
她的话,总是有道理的。”至于听不懂的,那是因为境界未到。
就好像这购粮之事吧,若是她早早便在信里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国泰民安的,屯粮做甚?
却原来一切皆有先兆。一点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也许将来便会影响大局。贺章点头。“爷放心,属下必定依少奶奶之命行事。”贺章自然是点头如捣蒜,难怪自家爷在离京前吩咐暗中陆续购粮,却原来是少奶奶的主意。
这主意委实胆大,可经由齐律道出。贺章竟然觉得十分之有理。
粮食不怕多,京城不闹粮荒自然更好,若是真的如少奶奶推测的那般……贺章只要一想,便觉得心头血脉偾张,那已不是能赚几倍利的事了。
那可是济世救人的大善事啊。
就如少奶奶所说,如果能稳定粮价,抑制住那些黑商人,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爷,这灾荒真的会蔓延至京城吗?”眼下看来,只是北境雪灾罢了,便真的能牵强朝局,最终使得整个大魏动荡?齐律摇摇头,眼下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可是心中却本能的觉得谢珂所言非需。
那丫头,从不打诳语的。
至于她所说是从了空口中得来?这话真与假又有什么相干……
他担心事情真如她推测的那般。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不管宝姐儿的预测对错与否,你一定要暗中抓紧时间筹粮。粮不怕多,我已经将属下派往各镇。却不知时间上是否来的及。
宝姐儿说已联络了楚家四爷,他若到了,你遇事可与他相商。”齐律虽然不喜欢楚晔,可他不会否定楚家四爷是个人物。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氏族中,他都颇有盛名。
而这些此时必然是大大的助益。
“楚四爷?”齐律点头。“他那人,虽然行事素来没有规矩,但国难当头,他不会乱来的。何况他是宝姐儿的亲舅舅,素来待宝姐儿极好。宝姐儿既然将消息送给他,必然是极相信他的。你不必疑他。”
贺章再次点头。
齐律想了想,能交待的似乎都交待了,现在他要进屋向谢珂交待了。齐律转身回院子,贺章站在那里想了片刻,随后才一脸凝重的走向他借住的小院。
齐律进来时,外间桌上摆着几个简单的菜色。
观那外观,齐律已拧了眉。“这是什么东西?”他们是带着吃食的厨子的,这明显便不是出于府中大厨之手。谢珂坐在桌边,支着下颌望着齐律。随后淡淡一笑。
“此屋的主人送来的,说是贵客临门,实在无甚好东西招待,便略微备了些酒菜。”
“……有人送你便收?”
这明显便是表现不悦了。只是谢珂也算是身经百练了,如何会被他的冷脸吓到。“送酒菜的是个小姑娘,我观她淳朴,便没有拒绝。”
齐律冷哼一声。
并不看那些菜色,只定定望着谢珂。
外间比里间冷了些,谢珂身上披了大氅。屋中烛光昏暗,影绰的光亮中,谢珂含笑的小脸便是世上最美的一道风景。
齐律虽然有几分怨怼谢珂的不设防,可是想着小丫头素来是个心善的,心中愠意也便淡了几分。他和她气什么?她想换换口味,他依着她便是。想来能摆在桌上的东西,必定是被属下查验了的。
“你啊,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这里穷乡僻壤的,你也需防范几分。”齐律淳淳教导着。谢珂点头,眼睛里流转着几缕笑意,望着那笑,齐律觉得有些头晕。
他们既然分离,可她这小模样……
让他真的十分不放心啊。哪怕身边护卫如铁桶!他得再加条家规。
她以后只能在他面前笑,在旁人面前万不能露出笑意。这简直就是……‘招花引蝶’呢。
齐律正想和谢珂黏糊黏糊,却不想房门此时却被叩响了,随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外场起。“夫人,我爹说让我给贵客再送道獐子汤来。这汤最适宜在冬天喝了,能强身健体。”
齐律不由得拧了眉。
他不喜欢他的地盘有陌生人,哪怕听声音对方该是个姑娘。
而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
谢珂安抚的拍了拍齐律的手,这才开口。“如此便有劳了。”谢珂话音落下,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姑娘端了个陶罐子进来。
她先看到了谢珂,怯生生的笑笑,随后便看到了齐律。
一声轻呼被她强行咽下,可那表情却是十分之惊讶,或者称为惊艳更合适些。
谢珂的神情也微微变了变,望着面前那个因端着陶罐而略显得身形有些奇怪的姑娘,她看上去大约三四岁的年纪……
可是谢珂知道,她与她同年。
生日比她小了两个月,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姑娘该是几日前刚过了十五岁生辰。
这姑娘……谢珂终是淡淡的道。“汤放下吧,我们乏了,姑娘还是请回吧。”这是明显在赶人了,那姑娘脸红了红,放下隐罐,随后偷偷望向齐律……最终一脸不舍的带上门而去。
望着桌上那汤,谢珂突然间胃口全失。
世上不如意之事果真是十之八九的。“你认识她?”齐律不是傻子,谢珂脸上的神情变化十分之明显,失落,黯然……谢珂摇摇头。“我怎么会认识她,只是怜她淳朴,想着走时给她家些银两的。毕竟叨扰了一番。
可眼下……
我倒是觉得不必了。这东西看上去便没什么胃口,你让人收拾了吧。”
认识那姑娘吗?其实前世是认识的。
前世有两个人自然至终陪在她身边,一个是奶娘程氏,另一个则是偶尔间救下的丫头……她给她起名:暖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浓
前世遇到的人,今世都一一出现了。
她想自己这辈子唯一见不到的也许便是那个陪在她身边整整五年的丫头暖翠了。
毕竟暖翠是她出嫁路上救下来的。
今生她早早嫁人,自然也不会再走前世那趟出嫁之路了,也就没机会救下暖翠了。谢珂还曾为此伤感过,想着是不是到时派人前去搭救,不管如何总不好让暖翠落入火坑啊。
却未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谢珂乍见到明显比前世青涩的暖翠时,心抑制不住的狂跳了几下。
所以对于她奉上的吃食,她并未拒绝。她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性子,对于这户人家所谓的‘待客之道’也不甚在意,左右她们只是过客罢了,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受了人家送的吃食,家主自然会上来攀谈一番。
她不便应对,想来齐律也不会喜欢应对的。
只是送东西的人……
却着实让谢珂措手不及。
只是与前世比起来,暖翠却再也不是暖翠了。谢珂想,也许她一时妇人之仁,会给齐律惹了麻烦来。齐律唤进丫头来,将桌上那一看就十分倒胃口的饭菜清出,又让厨子准备晚膳,这才拉了谢珂进内间。
“刚才那姑娘……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以齐律对谢珂的了解,那东西她不该出现在屋中,别说收下了,便是那送菜的姑娘想见一见谢珂,都是件极难之事,怎么宝姐儿不仅收下了,还允许那姑娘亲自送进屋来。
这实在太反常啊。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在他们即将分别之际,齐律心下不由得紧了紧。谢珂压下心头的失落,摇摇头。“能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是看她生的淳朴,所以有些好奇罢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些吃食呢。
只是我太娇气了些,终究咽不下那样的东西。
阿律,我是不是过份了。即收下,却又清了出去,岂不是糟*蹋了人家一番好意。”
谢珂这番话说出,看似在交待自己的所行,其实最终目的却是分散齐律的注意力。她总不能告诉他。
‘阿律啊,那是我前世的丫头,她前世很忠心的,所以今生遇到她我很意外,也很高兴,所以才允了她进屋。却不想……前世与今生毕竟不同。她再不是前世那个尊我敬我,可以舍命待我的丫头了。所以我很失落,不仅失落,简直是悔恨了。
因为她看你的目光……让我心中突然一明。
因为……’
谢珂心中极苦,可脸上却不得不带了几分笑,她告诉自己,眼前男人并不是个能轻意唬弄过去的。果然,齐律一副谢珂小题大做的神色。“你何需在意那些?”言下之意,便是扔了也算是给足了对方颜面,毕竟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
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长罢了。
他会在意?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随便齐律反应过来,不是,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宝姐儿才变了神色了。她是什么人?便是在帝后面前都不露怯意,如何会在这穷乡僻壤因为不吃对方一顿吃食而面有异色。
齐律不由得蹙了眉望向谢珂。
谢珂心中一紧,脸上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人啊……做什么那么精明。“宝姐儿,你为什么变了脸色?”齐律再次开口问题。
只这调子,谢珂便知道她唬弄不过去了。他这人说大方也着实大方的很,可是若是小气吧,气量又委实不大。他不在意的,任凭旁人如何他也不会气,可若是他在意的。
便容不得旁人做伪。
她亦如是。“阿律,我不想说。”与其编了说辞骗他,谢珂索性直言。不想说?齐律瞬间面沉如水。
他不得不自省,是不是他的脾气太好了,所以让小丫头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记得初识时,她见到他,眼里还会带着几分恐惧。可自从他遇难被她用计救出后,她在他面前,似乎便越发的自在起来。他也乐见她如此。
只是……他的男性权威似乎是被挑衅了,
他的小女人都敢在他面前直接说不想,不愿这样的拒绝之词了。他虽然不在乎那些约定俗成的东西,也不觉得女人嫁了人后便该在内宅相夫教子。
可是出嫁从夫这条规矩,他还是信奉的。何况他之所以相问,是因为担心她。
小丫头其实是个大度的,轻易不会露出刚才那样的神色。可她即露了出来,那必定是有事发生了……可她却不告诉他。
“宝姐儿,我是谁?”齐律耐着性子问道。“齐律……”谢珂轻声道。“齐律是谁?”“齐家二少。”“齐家二少又是谁?”“……是我的夫君……”谢珂终于给出了齐律想听的答案。
齐律点头。“你即是我妻,又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给我听的。宝姐儿,你这样子,我着实不放心。”
“阿律,我真的没事,只是一时伤感罢了。你若执意问伤感的原因,女人家的心思,哪里是能说清道明的,就是看着窗外大雪,想着也许明日我们便不得不分别了。
这样的天气,恐怕等不及你将我送到合乐镇再动身了。
我突然就觉得心中滋味难辩。
让那姑娘进屋,不过是想着见见外人也许心情能好些,却不想。阿律,我心中此时着实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番话过后,齐律开始抽丝剥茧。“你是说,你猜到我明日便要带人离开?”谢珂点头。“……所以你心里不舒服,你难过,你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齐律继续问道,谢珂继续点头,这些倒也不假。
她确是心中滋味难辩。
虽然他们早晚是要分开的,而且她不觉得自己是个离开他便不能过活的女子。可是一想到他要远赴北境,而北境此时恐怕早已动荡不已。
她便满心忧虑,这种感觉是谢珂从未有过的,当初权笙背弃她时,她也只是黯然罢了。却没此时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再加上暖翠之事……几件事叠在一起,让谢珂再难保持好心情。哪怕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要笑着与他离别。
可她做不到,她竟然做不到。
谢珂小脸紧绷,可是听完她的话后,齐律却是陡然笑了。
他这人生的好看,笑起来更加好看,尤其是此时这种似乎是内到外绽放出的笑意更是惑人。随后在谢珂呆怔的神情中,他一把拉过谢珂,将她锁进怀里。这才悠悠的开口。
“傻姑娘,你这是恋上本少我了。”
‘恋’?想念不忘,爱慕不舍,不忍舍弃,不想分开。这是这个字的含义。可是谢珂本能的否定,不会的。
她当初嫁他,只是怀疑小舅舅的死与他有关,想要洞察先机,想要救下小舅舅的性命。再加上越是了解他,越是觉得他不是个坏人,所以心疼于他上一世最终变成那般声名狼藉之人。想要同时救一救他罢了。
她嫁他,是别有居心的。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会让自己陷入‘恋’这样的境地。
那是绝境啊。
许是谢珂此时的神情实在太少见了,齐律的心情不仅变好了,而且是十分之好,简直可以称为雀跃了。还有什么事情比小妻子在意他更能让人开心的?尤其是分别在即之时。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是在意谢珂的,很在意,只是这在意到底有多深,却又不好下评断。不过了解谢珂的心意后,他心中难掩喜色,似乎整个xiong膛都在用力跳动着。
他想,他也是‘恋’她的,十分‘恋’。不忍舍弃,不想分开。这是他此时的心情写照。
见到齐律脸上这雀跃的神色,谢珂激灵灵的打了个颤战。“阿律。”轻轻唤了一声,然后垂下了头。齐律只当小丫头这是害羞呢。不仅不气,反而把谢珂揽紧了几分。
“……你啊,小心思太多了。喜欢便喜欢,我是你男人,你喜欢我在意我是天经地义的。难道还有谁会嘲笑于你。这种事也值得你神色大变?”最后一句显然是极其不满于谢珂因为在意他而神情大变。
这让他觉得,仿佛以前,他在她心中根本没有地位。
一朝发现他的重要,她便害怕了,恐惧了。所以才变了脸色。
不过当然不会是那样的,小姑娘一直是在意他的,不在意他,如何会千里来救。不在意他,如何会处处为他打算。便是还未嫁进齐氏前,已经开始为他筹谋了。
说她不在意他?
骗鬼吧。
而缩在齐律怀里的谢珂却紧咬着唇,她咬的有些重,几乎瞬间尝到了口中的甜腥味道。
怎么会?她在意他,这点她不否定。可那在意是因为……惋惜,惋惜他会变成那样的人,所以她对他才及其用心。
可这与‘恋’之一字无关。
便是嫁他,也不过是觉得经历了一世,所以这一世嫁谁也无甚区别了。嫁他的好处是也许能因此救下小舅舅还有外祖母一家。她觉得那也算不枉她重活一次,总算做了件有意义之事。
她从未想过会‘喜欢’上这个少年,这个她前世的死敌,她便是到死都恨着的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心
喜欢?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做为妻子,她会一心一意的待他,这是本份。可是喜欢?‘恋’……那委实过矣。
她今生只想当他的妻,然后一心一意扶助于他,让他不要走前世的畸路罢了。何况,她也怕。
没有喜欢,她随时可以抽身而退,便是像前世那般被弃,她也不会伤心黯然的最终丢掉性命。何况以他的出身……堂堂齐家次子,那可是在京城响当当的人物。他年纪尚青,又加上初成亲,在朝中根基还未稳,还没有谁为了攀附他而用旁的心计。他年岁再大些,若是将来在朝中又身居高位。
为了拉拢他,攀附他,那些人是什么心思都用的出的。
献出家中女眷,实是平常之事。
到那时,她于他来说,早已变得无趣。他的院中自然会有新的姑娘……前世那传闻或许有些夸大,可是他后院女子数人之事却不会凭空捏造。
她不相信前世他后院收了那么多女子,今生却能守着她一人过活。
所以在谢珂看来,她若想善待自己,便不能对他动情。没有情,他便是有再多的女人,她也不会伤心。她会是他的妻,雍容,大度,也许会因为大度成了女子典范也未可知呢。
可这些的前提是,她对他无情。
无情则无伤……
可是眼下……“宝姐儿,我心中欢喜的很。”眼下,男人便在她身边对她说,他欢喜的很。谢珂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嘴中血腥味渐渐淡了,她便是连自伤也不能够,若是被他看到,又要平白生出事端来了。“你放开我,你明天便要走了,我们好好说说话……”想着他明日便要离开,谢珂将心中的惶恐压下,
他们这次分离,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的……
他不在她身边时,她自然能将自己的心思理清,并且加以扼制。齐律一听谢珂这话,心中便是一紧。分离!以前倒不觉得分离有什么。
活在世上,谁离开谁都同样能活。
他自幼不得父母欢心,不也一样活的好好的,而且还自己选了个称心的妻子。
可此时他一想到要和谢珂分开数月,心里便有个冲动,想着不管不顾的便将她带在身边。哪怕不亲近,只要日日看到她,于他来说也是安慰的。
只是,他可以不管一切,却终究不能不顾她的身子。
何况此时正是冬日,天寒地冻的,她一个人身在外面,哪怕身边有伶俐的丫头服侍,他终究难以放心。
一想到这些,心里那股火似乎瞬间灭了。齐律松开了揽紧谢珂的手……“好,我们说说话。”
这一说便说了半个时辰,还是丛蕊在外面叩响了房门才打断了。“爷,少奶奶,晚膳好了。”这次谢珂只带了丛蕊一人在身边,水青现在是院子的管事丫头,水竹则负责看管着隶属于谢珂的产业,她留在京城,也好与谢珂互通有无。
雨卉则与季氏周旋……
于是谢珂只带了丛蕊在身边。丛蕊虽说只一人,可在谢珂看来,足够。
她又不是出来享福的,何况未来的几个月,不管是身在哪里,日子都不会好过。有丛蕊照顾她饮食起居足已,多带了人反倒成了累赘。这点齐律倒没说什么。
左右有贺章在,丛蕊只管一心一意照顾小丫头吃穿便是,足以应付了。
何况他齐律暗中也是颇有些身家的,到了合乐再给宝姐儿寻些丫头回来便是……倒也省得带了个有异心的在身边。
毕竟诺大的齐氏,他便是再自傲,也难以保证不会被有心人动了手脚。“宝姐儿,我们先用晚膳,然后今晚早点歇息。”
谢珂乖巧的点头,齐律笑着伸出手。谢珂望着面前这只骨头分明的手掌,这人生的好,便是连手也生的十足漂亮,根根手指纤细,修长,便真像竹节般,竟然给谢珂一种ting拔之感。
失神了片刻,谢珂递出了自己的手。
与齐律的手比起来,她的手显得特别娇小,便和她的人一样。
齐律定定望着,觉得小丫头哪里生的都漂亮。当真是肤如凝脂,便是这一双小手,看上去也比旁的女人白净纤细。齐律手指紧握,随后展颜一笑。“宝姐儿,你记住此时的感觉。这一生,我只会握*住这只手……”
齐律说完,不顾谢珂陡然而变的神色,拉着她出了内间。
外间桌上已经摆了新出锅的菜色,皆是按了谢珂的口味烹饪出来的,多数都是口味清淡的,齐律大大咧咧的落坐,然后先给谢珂面前的小碟里夹满,这才一口一口不慌不忙的吃起来。
他其实素来不重口腹之yu。以前没有谢珂时,倒是喜欢肉食多些。自从林长源告诉他,谢珂在谢氏饮食向来清淡,他不由得想若是自己在桌上大吃大嚼的,必定惹小丫头生厌,倒不如素性随了她的喜好。
所以这满桌的菜色,细究起来都是做给谢珂吃的。
谢珂望着眼前装满吃食的碟子,一时间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即苦又夹杂着几丝甜。
他这人啊……
“你身子本来就弱,又赶了大半日的路,多吃些。”齐律百忙中不忘提醒谢珂。
谢珂轻轻一笑,这才拿起了竹筷,他这人随性惯了,所以不管做什么从来显少顾忌旁人,林长源就曾经对于齐律将他派往她身边表示过不解。在林长源看来,谢珂那时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而林长源做为一个医术颇高明的郎中,明显是留在齐律身边更适宜些。便是齐律自己也曾向他讨教过医术,可毕竟时日尚短,若是遇到什么疑难之症,还是林长源在身边更保险些。
至于谢珂身边……
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
能有什么危险?何至于让他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跟在这样一个姑娘身边。
以至他那几月做的最多的便是给中老妇人开滋补方子,那着实是大才小用的很。
为什么将林长源派到她身边?
“阿律,让林长源跟在你身边吧。”
齐律摇头。“不,留在你身边。”“……你远在北境,而且恐怕北境的真实情况恐怕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乱些……”“不必,我自己也懂些医术。”当年她调理身体的那个方子还是出于他手呢。
他虽然习医术时间不算长,可是应付起一般的病症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谢珂想说她不会有危险的,反而是齐律。
她着实担忧的很。他还不知道北境会闹动乱,只以为有了粮食便能安抚北境。可在谢珂的记忆中,北境这场动乱一闹便是两年……也许便因这场动乱,以至皇帝大急之下*身染恶疾,苦熬了两载后身死……
也便是因为皇帝在位的最后两年一直病着,所以才有三王夺嫡,湘王胜出,也才有了日后齐律的权势滔天。
现在看来,一切起因似乎都因这北境的一场雪灾。
“军令如山,我早已吩咐林长源和贺章留在你身边。并唯你之命行事……宝姐儿,北境哪怕再险恶,只要你安好,我便没有后顾之忧。”
一句话,说的谢珂又险些落了泪。
齐律叹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他还以为他的小姑娘天赋异禀,却原来不是……“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多则半载,少则三月,我必归,你便安心在合乐镇候着我但是。”
谢珂含泪点头。
哪怕知道事情也许并不如齐律所想那般,眼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已经倾了全力相助,了空便是再有本事,也无法预测到北境会如此动荡,谢珂不敢再往了空身上乱攀了,生怕齐律真的将此事禀明了皇帝。前世了空是在新皇登基前身后,好歹还能再活五载。
若是‘未卜便知’之事透露出去。
也许了空很快便会迎来死期。
在谢珂看来,那位端坐在深宫中的帝王可不是个大方了,若是知道了空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了空‘请来’。而了空那人看似懒散,实则却是块硬骨头。
若非如此,上一世也不会为保大福泽寺而以已身殉寺而亡。
“好。”好,她等他,左右他不会死。可是他真的不会死吗?谢珂其实并不能保证,因为她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很多事。
前世她未出现,齐律也并未去北境赈灾……一切都没有发生。可是她出现了,而齐律竟然因为强行娶她而失了帝心,被皇帝以君臣大义派往北境。
这与前世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这才是我的好姑娘。”齐律含笑mo了mo谢珂的头,谢珂努力展颜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在齐律眼中那真可谓是百花齐绽……小姑娘眼中似乎还含着泪,可这一笑却恁的风华无双。
他觉得也许,大概,可能……今晚他不能当君子了。
用过晚膳,丛蕊进来将碗筷收拾干净,便带了门出去。
她深知自家二爷在时,自己出现便是多余的,与其被爷冷眼,她倒宁愿当个隐形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村花
第一百三十九章村花
对于丛蕊的识时务,齐律也十分满意。想着回京以后一定赏她,这么合心意的丫头,是一定要留在宝姐儿身边的。
不如便给她就近找个婆家。
便是嫁了人也还能留在府中服侍。
齐律心下算计着,谢珂净了面,又服侍齐律净面洗漱……“夜深了,我们早些歇息。”齐律哑声道。
谢珂抬头看了看他,少年眼中有不加掩饰的炙热,谢珂小脸红了红,头却缓缓垂下。
齐律大喜。
他最喜欢小丫头这般yu语还羞的小样儿,让他简直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子里。不管他到哪里,她都随行……齐律笑着拉了谢珂的小手。正想柔情蜜语一番……
却不想此时屋外有人叩响了房门。
齐律脸上的神色登时一沉。“谁?”
屋外却是贺章的声音。“爷,屋子主人求见。”贺章心里叫苦,可是自家少奶奶既然受了人家的款待,人家来见个礼倒也正常。
只是不知道少奶奶知道人家还准备了另一份‘厚礼’,不知会不会气的后悔在这里借宿。
谢珂微垂着头,可嘴角却淡淡的勾了勾。
来了……
还是来了,她真的希望今生的晚翠与前世一般无二,若是她真的如前世那般淳朴良善,她想自己素性带了她了同上路,也免了她几年后游离失所之灾。
却原来,一切都变了。
前世记忆中的脸孔再也不会见到了。谢珂推了推齐律。“人家既然来了,便见一见吧。”见一见,也算了了自己的心愿。
齐律十分不情愿,可还是下榻穿靴。
“我去去便回,你等我。”谢珂红着小脸点头。
贺章推开门时,见自家爷冷着脸坐在主位上,贺章心中一咯噔,想着自己许是办了件大错事。尤其是……贺间侧开身形。
齐律便看到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一身廉价的袍子,脸上满是奉承的笑。而那汉子身后,则是刚刚送来吃食的那个乡下姑娘。
齐律不由得微微拧了眉。
“你不是求见我家爷吗?那但是了……”贺章推了推那个明显被自家爷的相貌震慑住的人。
那汉子不由得讪讪的笑笑。
虽然自家姑娘说对方的主事者是个颇年轻的人,而且长的很俊。可他也着实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年轻?会生的这样俊?观这少年……恐怕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模样更是他从未见过的俊美。
也许俊字都不能形容了,在这汉子眼中,面前这人根本就是人十足十的‘美人’。
这样的人,若是没个根基,恐怕早就被好男色的登徒子轻薄了去了。可这人却是几百个汉子的主子,便是刚刚领了他进来的这位,他便是立在这人身边,都觉得自己低人一头。
想来女儿说这是个大贵人,所言不虚了。
“小人李占参见这位爷。”这唤了李占的汉子上前拱手。
齐律不过冷冷扫了一眼,便漠然的望向贺章……贺章赶忙低头,他才不会承认他只是觉得自家少奶奶对自家爷似乎还欠了些什么?
诚然,少奶奶待爷很好。
好的挑不出毛病来,可在贺章看来,似乎那好有些不对味。
不像是女子待男人的好,反倒更像是把自家爷当成……当成个孩子般chong着纵着。
自家爷没感觉,而且还ting乐在其中。可做为齐律的心腹,贺章觉得自己该适时的添个油加点醋。
也好帮少奶奶看清什么才是男女之情。
有人会觉得贺章做为一个属下,这般行事是不是过矣。可贺章并不觉得自己做的过份,他名义上是齐府的护卫,实则一直当自家主子是兄弟……
他虚长几岁,自认看事情比自家爷精细些……
所以他才觉得自家少奶奶待爷的神情不对。自然,这也没什么,什么好都是好。自家爷高兴便可……可是眼看着爷和少奶奶便要分别数月。所以贺章才觉得该适时加把火。
贺章避开了齐律的目光。
齐律冷哼一声,便想起身回内间陪谢珂。这个李占张占的与他有什么相干。
却不想那李占一见齐律如此,一把将身后的姑娘扯出。
“这位爷……这是小女翠儿。”
齐律驻足,冷冷望向李占。李占头上竟然冒出冷汗来,他心道奇哉怪哉,这天气也不热啊,怎么就流了汗呢。
不过眼下了来不及想旁的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这女儿可是村里长的最漂亮的女娃了,年芳十五。若是得贵人看中……岂不是能飞上枝头,便是当不成凤凰,当只雀儿也是好的。
那他便有机会离开这处穷乡僻壤的小村子。
自己的儿子也有机会见识见识大城的风光。
李占觉得自己所求应该很容易达成,毕竟这位贵人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自己的女儿虽然不算美人,便十五韶华,正值青春美貌之时。
据女儿说这位主子身边虽然带了位漂亮的小娘子,可那女子一看就是个娇气的。
这般天气,那娇气的小娘子想必十分不适应。可他这女儿便不同了,哪怕大雪纷飞,也照样行动自如的很。不管贵人差她做什么,自己女儿显然都比那娇气的小娘子强上百倍。
这个李占压根便没想过。
有人姑娘生来便是被娇养着的,她不需要做什么,也没人舍得让她做什么。
她只要享福便可。
所在李占觉得,对方一定会收下他的女儿的,他再趁机提出同行的请求来便是顺理成章了。
如果贵人能把他这女儿收进房里便再好不过了。
那他可就真的攀上了一门好亲戚……李占心里想的十分美好,他甚至开始想着到了大城,自己要购个多大的宅子……再寻几房水灵的小姑娘服侍……
齐律冷笑。
望向李占和那个花衣姑娘。
“翠儿?”然后淡淡的道。
被唤做翠儿的姑娘小脸一红,怯生生的行了福礼。“奴婢在。”
奴婢?齐律冷笑一声随后望向贺章。贺章身上瞬间起了一层汗湿,吓的……自家爷的目光太凌厉了。他想辩上几句,便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顺了少奶奶的意思罢了。
可他却发现此时他什么也说不出。
“……爷,翠儿会好好服侍爷的。”花衣姑娘红着脸道。她上面有好几个姐姐,她们回娘家时会对她说些让她脸红的话。
说的最多的便是‘服侍’这个词。她们说,做女子的,嫁人男人便要用心服侍。她们说,女人服侍好了,男人舒服了,便不会生外心。总之,她虽然不知道如何服侍,但她会听话的。
还有那位漂亮的夫人……
想到谢珂,翠儿的目光不由得扫向内间的门帘。
那么漂亮,其实站在那位夫人面前,她觉得自己便像是被人踩在脚下的烂草。
同样是女人,她比那么夫人生的强壮,这样的天气,那位夫人便该呆在家中,便不该跟在这位爷的身边。
翠儿想,那真是个不懂事的夫人。
她如果跟在爷的身边,自然,翠儿与自家老爹怀着同样的心思,她同样觉得对方不会拒绝她。她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了……自从十岁起,便有好几户人家上门提亲,只是自已父亲觉得她生的漂亮,嫁给村里的猎手着实委屈,这才没有点头。
现在想来,也许命中注定她会遇到贵人。
这位年轻的小郎君……
她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男人。村里那些猎手一个个生的又矮又壮,哪里像眼前这人……这么白净,身量极高。
他穿的衣袍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
她想,那一定要花很多银子。还有那位夫人身上的衣裙……如果跟了他,她是不是也有机会穿上那样漂亮的衣裙?
齐律笑了,气的。
他看上去是个缺使唤奴才的吗?服侍他?真是天大的笑话,便是皇帝送给他的女人,他都毫不犹豫的拒绝。
那些女人可各个是尤物。
眼前这个……唔,姑且称为村姑,眼前这个村姑却想着……服侍他。
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笑过后,齐律心中却又升出几分怒意来。小丫头好心收了这村姑的饭菜,不过是看她淳朴罢了。淳朴?这便是淳朴……齐律为谢珂叫屈。
他已经不想再多想他们一眼了。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要了这李氏父女的小命。齐律目光如刀子般扫向贺章,贺章身子颤了颤,脸上扬起苦笑。见那位尊贵的爷竟然不理会他们父女,李占有些急了。“这位爷,我这女儿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她们都生了儿子的……”言下之意,他这小女儿也是个好生养的。
贺章脚下一跄。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觉得这花布衣裳的姑娘倒也有几分朴实之美,他竟然看错了。
这女子哪里朴实了?她竟然还妄想爬上爷的chuang。
这样的乡下女人,便是替自家少奶奶提鞋都是不配的。下一刻,贺章挡在李占面前。“你挡我做什么,我得问问你们爷为何不收我女儿。我女儿可是我们村里一朵花。”[第二更,么么哒,谢谢亲们的月票。那个偶也不知道怎么投月票的。好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