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翁婿
第三百三十六章翁婿
一晃妻子离世十几年了,每年的清明时节,他甚至不敢到妻子的坟前去给妻子上柱清香,谢年总怕妻子楚氏依旧怪罪着他。
妻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女儿谢珂。
如今,女儿嫁了个好人家,而且也当了母亲。他终于可以在妻子坟前郑重的说上一句‘放心……’了。
相比谢年的心中激动,面上震惊,谢珂难得的失了平日的沉稳,她看到谢年的瞬间,眼中的泪便止不住了滑了下来。没见到父亲谢年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想着自己上辈子至死都再未见到父亲,日子不是也照应在过吗?
可真的见到了,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
那是她的父亲啊。
便是小时候记恨着,怨怼着,可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啊。就像她的小明月之于齐律,那便是宁愿自己碎尸万段也要护得周全的至宝啊。其实父亲谢年待她,也是如此的。
她那小山般的嫁妆,都是父亲一样一样寻来,收到私库中,她出嫁时一股脑的给了她。
她唯一怪罪父亲的只有母亲之事。
现在她嫁了人,生了女儿,很多事情再不似小时候那般钻牛角尖了。被心爱之人背叛固然痛苦,可是母亲便那般沉默的接受了,没有质疑,没有挽回,甚至没有亲口问父亲一句,心中至爱为谁?
便那般不留情面的拒绝了父亲……
连个改错的机会也没有留给父亲。
因为相爱,所以眼中揉不得沙子,其实她也如是,可是不管发生什么,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相信自己所爱之人。
而母亲,没能做到。
最终狠心的扔下幼小的她撒手人寰。
现在想来,父亲,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父亲。”
“岳父大人……”夫妻二人齐声唤道。
谢珂步子微乱的冲向谢年,谢年伸开手臂,扶稳谢珂,随后笑着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宝姐儿,律儿……随父亲进屋。”齐律退后一步,他有些不喜谢珂见到谢年竟然落了泪,可想着谢珂许久未见父亲,也许心中欢喜,所以才喜极而泣,这种感觉,也许他一辈子也无法体会到,少年心中不由得有些惆怅。
对于谢年,齐律是从心底敬重的。
不为别的,仅因他生养了谢珂,他便值得他齐律尊敬。
谢年虽然不是个喜欢应酬的,而且对于看人脸色也不算精通,可是齐律脸上那即忐忑,又有几分怯色的神情,还是让谢年的心一软。
他虽然对于京中局势毫无兴趣,可是对于自家女婿的处境,却是有着十二分的兴趣,左右他闲来无事,便想着法子派人去京中打探关于齐律的消息。初时他只知道齐律和其爹娘不睦,和兄弟似乎也有些分歧。可是他前后派了几泼人去京中打探过后,他不由得暗骂那齐氏夫妻混账。
自己的儿子,不管出生时带着什么异象。
好的,坏的,吉祥的……哪怕是恶象。都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不爱的道理。
可是齐氏夫妻竟然因着齐律出生时带了异象,自幼便对这个孩子不理不睬。据闻,齐律小时候几次三番遭遇险境。小小年纪,几次经历生死……若不是这孩子命大,此时哪里还有命在。
他哪里有机会找个这样好的女婿。
既然那齐氏夫妇不在乎这个儿子,他谢年在乎,都是女婿如半子,他便当齐律是亲子。
他谢年也终于是个有儿有女的人了……“阿律,便把这里当家,不要客气。缺了什么便告诉父亲,或者告诉善才,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你们夫妻的。”谢珂眉毛微挑,有些疑惑自己的父亲对齐律怎么这么热情。
“父亲,阿律是您的女婿,理该阿律对父亲嘘寒问暖的。”
于是谢珂摆出一副吃味的神情道。谢年纵容的望着女儿,嘴里的话却带着几分深意。“一个女婿半个儿。你父我此生即然注定无子。便拿阿律当儿子看待,怎么,当父亲的对儿子亲切些,难道不该。这么大个人了,都是当母亲的了,竟然还吃味。
你这丫头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阿律,我这丫头自幼养的娇气。难为你处处让着她……”齐律的神情难得的有些发愣,实是欠缺与长辈相处的经验。
他的爹娘不喜他,所以他也不去寻那晦气,而唯一与他亲近的长辈,就只有他那个皇帝舅舅了。便是当年与皇帝亲近时,皇帝也从不会像谢年这样慈眉善目的对他说话。
更不会说视他若亲子这种话了。
这让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齐二公子,有些难以招架。一路上他和萧青芫就如何与谢年共处认真的探讨过。
萧青芫之意是齐律多做少说话。
越是当着谢年的面,越要对谢珂好,这样谢年一定不会挑剔的。
只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呢,自己的岳父大人已经将他视若亲子了。齐二公子不由得想,他还要不要继续上演‘关爱’大戏。“……父亲言重了,是宝姐儿一直迁就我。”想了想,齐律最终舍了那个‘岳父大人’的称谓,而是直接唤了父亲,这父亲二字,直唤得谢年眉开眼笑。他是越看自己这女婿越顺眼。
生的好,性子好,出身好,而且对女儿那是呵护倍至。
当真是无可挑剔。
以前还有人说他谢年的女儿虽然攀了高枝,可那高枝又高又细的,他女儿定然站不牢固,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从高枝上摔下来,而且跌得断胳膊断腿的。
当时他听过,虽然生气,可也无法反驳。毕竟齐律的名声,委实算不得好。
可是如今再有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他一定把那人的舌头拉出来,然后用刀剁剁剁。
“夫妻啊,就得互相迁就。宝姐儿,你先回你从前的院子梳洗歇息。程氏在院中等着你呢,她可是在我面前念叨了许久。终于盼了你回来。
我带着阿律去书房一叙。放心,对于自己的儿子,哪个当父亲的会为难。”谢年笑着道。
谢珂的心却是一颤。
她有些担忧的望了望齐律,和齐律在一起时,她向来不会提齐律的爹娘。
父亲谢年的话倒也没错,正常的爹娘确是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子。不仅不为难,而且会千方百计对儿子好。可是齐律的爹娘……最终齐律对她笑笑,然后很是乖觉的跟在谢年身后。
谢珂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她任由丫头扶着,向她的闺阁走去。离得还远,便见一个有些发福的女人向她急急走来。
“姐儿,真的是姐儿。姐儿回来了,转眼姐儿便离家两年多了。奴婢是日也想夜也想的。”程氏上前,不由分说的拉了谢珂上下打量着……
年前她为着儿子劲哥儿的亲事,她们夫妻倒是亲临京城。
只是谢珂不便出府,而且那时候齐律出京办事,再加上齐氏诸事不断。谢珂也着实没什么心情,最终她并没有出府去见程氏夫妻。
听程劲说,他和雨卉成亲后,程氏夫妇便回转建安了。
说起来,这是她出嫁后第一次见奶娘程氏。
程氏似乎更富态了些,面前的程氏不由得和谢珂记忆中的程氏重叠。
上辈子,程氏始终陪在她身边,随着她嫁进权氏后,她的日子难捱,程氏的日子也不好过。以至富态的程氏,最终弄得骨瘦嶙峋的。而且一直与夫程善才聚少离多,便是和两个儿子,也是大半年见不到一面。
所以今生谢珂才执意将程氏留在了谢氏。
现在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
程氏脸色红润,可见日子过的十分舒坦……“奶娘,我很好,这两年奶娘可好?”“好,好,哪能不好。多亏了姐儿啊,奴婢知道劲哥儿能娶到雨卉丫头,多亏了姐儿暗中照顾。
要不劲哥儿那么个木讷性子,雨卉如何能看中?”
程氏这话自然是客气的,在当娘的心中,儿子在别人眼中便是千百个不是,在自己眼中,那也是好的。何况程劲本就上进用功,生的也青秀,他和雨卉互相生情,实是情理之中。
“奶娘怎么这么客气,要论起恩情。奶娘对我可是有大恩的。我自幼失母,多亏了奶娘照顾……若没有奶娘,也便没有宝姐儿的今日。”
程氏因着谢珂的话顿时哽咽出声。
当奴婢的,照顾主家是情理之中,可是谁不愿自己的善心被认可。
谢珂的话,是真的说进了程氏心坎里。
“姐儿说的什么话,走,咱们回屋去,先去梳洗梳洗,晚上四爷安排了晚宴,说是要给姐儿和姑爷接风呢。”
再次回到幼时的院子,谢珂发现院中什么都没有变。
依旧是花丛锦簇,依旧是老树环绕。唯一变的也许便是那树更粗了几分,那花那草更广茂了几分。顺着谢珂的目光,程氏解释道……“是四爷吩咐的,说是姐儿院中的东西,谁都不准乱动,奴婢便负责看护。
老夫人倒是打过这院子主意,说是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四小姐住进来。
说是三房院子年久失修,怕四小姐一人住着害怕。
还说这里离老夫人的院子也近些。”
第三百三十七章 故态复萌
第三百三十七章故态复萌
谢珂蹙了蹙眉,她倒没想到谢老夫人连她旧时的院子也惦记。
“四爷当时便摇了头,说这院子谁都不准动。里边的一草一木都是姐儿的,四爷要留着当个念相。老夫人气得病了一场,最终把四小姐接到自己院中,这才了事。”
“……一个院子罢了。何必惹得祖母生气?”谢珂轻声道。
“这可不是一个平常的院子,这院子可是姐儿自幼所居的。姐儿也知道,四爷就姐儿这么一个女儿,姐儿出嫁后,四爷每晚总会来院中看一看,有时候一站便是一个时辰。奴婢看的出,四爷是想姑娘了。可是我家善才劝四爷去京中看一看姑娘,四爷又摇头。
说是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当父亲的巴巴去见的道理。”
程氏说到此,不由得轻叹一声。
“好在姑娘回来了,姑娘不知道,四爷收到姑娘会回府省亲的消息时,高兴的几乎彻底难眠。
翌日一大早便吩咐丫头们收拾院子。姑娘屋中的被子垫子,全是姐儿当年所用的。四爷叫人小心收着,前两日拿出来洗晒过。保准姑娘睡在上面,想起小时候。”
“父亲有心了。”
谢珂轻声道。程氏点点头。“姐儿难得回来一次,便多住几日。也好一解四爷思女之情。”
“……此次时间紧迫,齐律还得回京复命。”谢珂无奈的道。
“唉,姑爷做的是大事,自然耽误不得。算了,我们不提那些烦心事,姐儿快进屋,奴婢吩咐丫头们给姑娘备热水,姑娘先沐浴……”谢珂点点头,程氏转身吆喝院中丫头。
便是院中景致一般无二,可依旧是不同了。
几个服侍她的丫头此时都在就中。院中的丫头全都是生面孔,除了程氏,她竟然一个不识。
物是人非啊。
谢珂沐浴过后,又小憩了片刻……傍晚前,程氏一脸喜怒不明的掀了帘子进来。“姑娘,大少奶奶求见。”程氏口中的大少奶奶,便是谢佑之妻姜蕴……
“我大兄和嫂嫂这两年?”
谢珂既然问起,程氏自然知无不言。“唉,说起这桩事啊,真是造孽。大少爷性子敦厚,其实是个过日子的实在人。大少奶奶性子却十分强势……总嫌大少爷没什么本事,做不成大事。
二人成亲之初便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的。
如今也没见好转。
依旧是日也吵来夜也吵……以前大少爷偶尔还能见个笑模样,现在整日绷了张脸。造孽哟……”
听程氏话里的意思,似乎十分不喜姜蕴。
其实谢珂也不喜姜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姜蕴似乎都不得谢珂欢心。倒不是谢珂小气,实是这姜蕴脸上似乎都带着几分刻薄相。只是当初,她终是无力阻止谢佑娶姜蕴进门。
如果换成现在,也许齐律能有法子。只是当初她人单势弱,便是知道谢佑和姜蕴会是对怨偶,也无法可想,总不能告诉她的大伯母,说谢佑娶了姜氏便家无宁日吧。
她有大伯母可不是萧青芫,也不似她的小舅舅。
若她真的说了,她的大伯母一定以为她疯了……“对了,怜姐儿呢。我怎么没见她。”
提起那个孩子,程氏不由得再次轻叹。
“那小丫头越长越像那贱蹄子。哪里还能瞒住大少爷。四爷虽然一直不让大少爷见怜姐儿,可是毕竟是父女,那份骨肉亲情,便是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自从大爷和大奶奶随着老夫人前往京城后,大少爷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昨日便将怜姐儿接到自己院子中了。
大少奶奶的来意,恐怕也与此有关。”
谢珂沉默半晌,最终道。“请大少奶奶进来吧。”程氏点头下去通传……
姜蕴来的很快,她进屋后,眼睛定定望向谢珂,一时间似乎有那么几分不知所措。真要论起身份来,姜蕴自然是比不得谢珂的……只是这是在谢氏,若按了谢氏相论,她是谢珂的长嫂。谢珂也没有为难姜蕴的意思,笑着道。“大嫂请坐,两年不见,嫂嫂可好?”
可好?
姜蕴苦笑。她如何能好?
当年初成亲时,她还敢闹一闹,不管是谢老夫人还是她那对老实本份的公婆,还都忌讳她几分。
毕竟她堂堂姜氏嫡出之女,嫁给了谢氏庶出的长子。
便是姜氏大不如前,她好歹是嫡出。而谢佑,虽然占着长子的名头,可却是个丝毫本事都没有的。
读书读不好,学问做不好,做生意不是被人骗,便是高买低卖……似乎他唯一拿的出手的,便是脾气尚算敦厚了。可这年头,说的好听是敦厚,难听些,便是个没本事的,是个窝囊废。
她如何能不急。
她之所以急,之所以和他吵,只是希望他能有所长劲……可他倒好,竟然越发的颓废起来。
最近一年更是家门都不出。
这些还不算姜蕴最气的,她最气的……是那个叫怜姐儿的孩子。那孩子明明是四叔外室所生,被四叔抱进院子养着。可是下人们私下里却说,那孩子的模样活脱脱像极了谢佑屋中一个丫头。
她怒极,去问公婆。
她那平日老实的婆婆竟然劝她……息事宁人。还说什么那丫头早就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岂不是不打自招。谢佑别的本事没有,倒在娶她之前便和丫头暗通款曲……最终还弄出个女儿来。
每每想到此,姜蕴都气得满脸通红,咳声不断,甚至有几次咳出了血丝。今日听闻谢珂回府,她想谢佑平日对谢珂这个妹妹诸多关照。想必谢珂的话,谢佑也能听上几分。
“……宝姐儿,嫂嫂是实在没了法子。才想到来求你。我不求佑哥儿大富大贵。只希望他找个营生糊口。
谢氏便是家大业大,也经不得这般坐吃山空啊;至于怜姐儿那个孩子。”说到怜姐儿,姜蕴咬了牙道。“若是佑哥儿真心喜欢,我便把孩子收在身边,亲自教养。”
谢珂难掩惊讶之色,不管姜蕴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倒让谢珂刮目相看……[第三更,感谢亲们的月票。]
第三百三十八章 怨偶
第三百三十八章怨偶
姜蕴初嫁入谢氏时,压根便没把谢家几个姑娘看在眼中,她的小姑谢芸是个性子软弱的,在姜蕴看来,那样的姑娘不管嫁到什么人家,也是个受气包。
最终倒没想到谢芸能嫁进王氏。
而且据说谢芸的夫君,王家那个嫡次子,对谢芸竟然十分深情。成亲几载也未纳一妾。
不过姜蕴只当谢芸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听说当时谢芸落水,被那王家次子所救,男女授受不亲,若那王家次子不开口求娶,谢芸恐怕只能在谢氏当个老姑娘了。
姜蕴想不通,那样木讷的谢芸,怎么有本事得到男人的真心?
再有便是面前这个谢家嫡女了。她是谢氏最尊贵的姑娘,而且生的模样也是谢氏几个姑娘中最出挑的一个。这样的姑娘……按了姜蕴的认知,十有八九会嫁个纨绔子,然后眼看着夫君在外花天酒地,而她在内宅整日郁郁寡欢。
她的母亲和嫡出的长姐便是如此,虽然是一家主母,可是压根便看不到自己夫君的身影。
据说谢珂的母亲便是因着‘情’之一字最终想不开,以至百病缠身而亡。
想着谢珂自幼失母,性子难免有些偏激。最终恐怕会落个和母亲同样的下场……所以姜蕴便是明知道谢珂嫁进了京城齐氏,也压根也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求到谢珂这里。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谢珂竟然能让将那人人提起来都敬畏三尺的纨绔公子齐律收心。
据说自从谢珂嫁进齐氏后,齐律的名声那是日渐转好,现在俨然已是京城这一辈中的权贵翘楚。
同样是嫁男人,她姜蕴最终嫁个这般没本事的,可是谢珂却嫁了那样一个对她情深,出身富贵又有本事的……姜蕴心中自是不甘,可眼下,便是再不甘,她也毫无办法,初时她送信回家,她的兄长还会过问一二。现在,便是她送消息回去,不是杳无音讯,便是兄长回信让她息事宁人。
说什么他们也是无法,总不能接了她回娘家。
姜蕴想来想去,最终无法,这才不得不来求谢珂相助。
谢珂却是沉默着,对于姜蕴和谢佑夫妻间的事,她不欲插手。
姜蕴固然算不得个温柔良淑的姑娘,可是谢佑那人性子也算不得好。敦厚?敦厚的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枉费他还是个自幼念族学的,便不知道男女大防……他们两个这对怨偶,可以说是……相得益彰了。
“宝姐儿,嫂嫂知道以前是我对佑哥儿不够关心。我以后一定改,我已经不求佑哥儿出人头地了。我只希望和他好好过日子。
怜姐儿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总放在四叔院中也不合适。那孩子毕竟是小辈,以后若唤了四叔为父,岂不是乱了纲常……”
谢珂听着姜蕴喋喋不休的话,最终淡淡问道。“嫂嫂希望我如何?”
姜蕴见谢珂开口,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来。“嫂嫂只望佑哥儿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好怜姐儿。只是佑哥儿那脾气……我的话他是一句也不听的,只求了宝姐儿你去劝一劝佑哥儿,让他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若是佑哥儿依旧不听,可否请了姑爷去劝一劝?”姜蕴小心翼翼的道。
谢珂恍然大悟,原来是打了齐律的主意。
谢珂十分不喜有人算计齐律,哪怕这算计不伤筋动骨。可是姜蕴这番话,明显便是把她当个傻姑娘。不是她不近人情,实是姜蕴这人实在没什么信誉可言。
眼下佑哥儿与她闹了别扭,她所求无门,最终才……‘屈尊降贵’的来求她。
一旦让她得了势,她真的能善待怜姐儿,谢珂十分怀疑。“我自然会去劝一劝大哥的,只是嫂嫂和大哥毕竟是夫妻,你们夫妻间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不管我如何劝,总是外力,还是得靠嫂嫂用些心思,哄一哄大哥。
不是有句话,叫以柔克刚吗?嫂嫂不妨效仿。”谢珂话说的十分客气,而且只字不提齐律。姜蕴便是心中不甘,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总不能哭着喊着让齐律出面吧。
此刻,姜蕴再次暗悔自己有眼无珠。
“那是,那是,总之,还望宝姐儿多多在你大哥那里美言几句。”
姜蕴这才起身告辞。程氏随后掀了帘子起来,对着姜蕴的方向吐了口口水。“真是个马不嫌脸长的,来烦姐儿便是了,竟然还妄想捎带着姑爷。姑爷可是做大事的,如何会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姜氏也太厚颜无耻了。”谢珂回府省亲,本该高高兴兴的,偏生这姜氏来搅局。
程氏骂完犹不解气,转身对谢珂道。“姐儿,不必理会她。整日里闹啊闹的。便是老夫人在府中时,也不太理会他们夫妻之事了。大爷和大奶奶更是对姜氏避如蛇蝎。这次之所以上赶着陪了老夫人前往京城,未尝不是因为想躲这姜氏远些。
只是为难了佑哥儿了。娶了这样一房媳妇。
虽说佑哥儿也有不对这处,可这样的女人,恐怕是个男人都受不得吧。让奴婢说,佑哥儿还算仁义的。没有将她休回姜氏。”
对于程氏的话,谢珂不置可否。
程氏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这番话也着实算不得能让自家姐儿高高兴兴,于是她很快扬起笑脸。
“……四爷让奴婢来请姑娘,说是宴席开在花厅,四爷和姑爷已经在花厅候着姑娘了。”
谢珂不由得摇着头起身,程氏一脸惭愧,明明是来报信的,却将正事忘了,反倒说起府中八卦来。不过程氏不会知道,便是程氏这样满口八卦之言,谢珂也是喜欢听的。因为她对于前世的了解,都是程氏像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拼凑而来的。“奶娘,我们走吧……大哥在不在府中?一会儿会不会出现在席上?”“大少爷很少出府,此时该是在院子中逗怜姐儿玩闹呢。
奴婢不知道四爷是不是唤了大少爷。要奴婢去问一问吗?”
谢珂摇头。“不必了,若是大哥有心,不必去唤。”若是无心,唤来也不过是应个景,实在无趣。程氏不知道谢珂的想法,不过谢珂既然摇头,她便不会多事。
私心里,程氏是希望谢珂的姜氏都不要露面的。
那对冤家啊,一露出不是吵便是闹。
最终程氏的如意算盘拨错了。谢珂还未进花厅,已经听到花厅中响起谢佑的声音。谢珂迈步跨进花厅后,看到谢佑和齐律比邻而坐,此时,谢佑不知对齐律说着什么。看到谢珂,不由得停下了话头,起身唤道。“宝姐儿。”
“大哥。”谢珂屈身行了福礼。
与两年前比起来,谢佑行事似乎镇定了些,再不像两年前那样见人先露怯意了。至少谢珂看着他和齐律倒是一副交谈甚欢的模样。
这样的谢佑,实在让谢珂看不出丝毫异样来,他便真的像是个妹妹远道回家省亲,而他出面坐陪的兄长。
“刚才二公子说了你们一起赴北境,闯南境之事。听得为兄心惊胆战的……虽然有二公子相护,可你一定要小心。”谢珂笑着点头,一旁的齐律唇角也挂着浅笑,看样子不管是和自己父亲谢年,还是和兄长谢佑,都相谈甚欢。
谢珂这才放下心来,别以为她不知道齐律一路上和萧青芫暗中推演什么。
萧青芫甚至还给他们的议题起了个名字。叫什么……‘应对泰山大人三十六招’。想来少年虽然没对她说什么,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近乡情怯的她,其实齐律比她还要忐忑紧张,毕竟他自幼便没和‘父亲’正经相处过。
此行,也确实难为他了。若非为了她,他如何会多此一举。
这样一想,谢珂的心就像喝了蜜般,甜到了心坎里。便是连姜氏哭丧着脸来寻她之事,也被她暂时踢出了脑子,她可不想在这样融洽之时,去提什么姜氏败兴。
谢年坐在主位,左右分别是谢珂和齐律,他是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那笑便没收起过。
程善才立在谢年身后,望着谢珂和齐律,也是一脸的欣慰之色。
想当年谢珂出嫁后,他和媳妇两口子可没少背地里祈祷,便盼着那齐二公子不要像传言里那般是个纨绔子。
只是齐律的名声委实不太好,便是建安这里也有所耳闻,什么无法无天啊,什么能止小儿夜啼啊。总之,四爷知道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然后不顾一切的派了人前往京城打探。
同时将楚四爷骂了个昏天黑地。
当初这门亲事,楚四爷可是点了头的。并且对齐律大力赞扬。
要不自家爷也不会那么快便点了头。总之,往事不堪回首啊。
程善才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觉得自家姑娘命真好。人人眼中的纨绔子,娶了自家姑娘后,便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的权贵少年。
他们谢家姑娘旺夫的传言同时不径而走。“宝姐儿,律儿,为父的所求不多。不管如何,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谢年望着女儿女婿,声音郑重的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适得其反
第三百三十九章适得其反
“父亲放心,我齐律以性命为誓,今生定然将宝姐儿视为至宝。这辈子,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任何人休想伤宝姐儿分毫。”齐律沉声道。
许是因着出身,许是因着自幼恶名,齐律这般郑重的调子,让谢年不由得对齐律的话深信不疑。这样一个人,不出口则罢,一出口必定不会食言。
将谢珂交给他,谢年终于放下心来。
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宝贝女儿,谢年是从小忧心到大。小时候想着女儿快快长大,长成健康的漂亮姑娘,而后又忧心她的亲事,终于成了亲,又因着齐律的名声而日夜不得安眠。
终于,他可以放心了。
齐律这少年,是个说到做到的。这样的男子,才堪配他的宝贝女儿……
虽说是接风宴,可谢年准备的多是些谢珂喜食的清淡菜式。
对此谢年特意注意了下自己这个宝贝女婿。
发现齐律脸上不仅毫无不悦之色,还很习惯的在自己食用前,要替谢珂布菜,观那动作,必定是做习惯了的。而不是刻意在他面前才表现出的。谢年对自己这半子更加满意了。
不骄不躁,外刚内柔,心思缜密……
齐律的优点简直数不过来。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少年郎,怎么就被传的那般声名狼藉的?都说耳听为虚,这真是至理名言。若是错信了流言,自己岂不错失了一个好女婿。
“律儿,多用些,为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便按了宝姐儿的喜好准备。若是吃不惯,我再吩咐灶上另做……”这是试探,纯粹的试探。
不过在这点上,谢年实在不必多心。
因为齐律……“不必麻烦了,在京城,厨子也是按了宝姐儿的喜好准备膳食。”
看,多平凡朴实的一句话,可听在耳朵里,怎么觉得那么妥帖。心里真是热呼呼的……谢年将自己这几日苦思的试探题目在心中打了个叉。这女婿,不必试了,是真的把宝姐儿当成至宝的。
谢珂夹着面前的菜,小口小口的吃着,不用说,都是齐律夹到她面前的。而且通通是她所喜的菜式。对于她的喜好,少年恐怕比她自己还要清楚。而父亲谢年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谢珂也看的一清二楚。
这就像角逐……齐律这边十分努力,父亲谢年那边却是尽量发难,想来齐律前几关应对的十分漂亮,所以自己父亲终于放下心来。
这下,她可以安心的用饭了。要知道一心二用,其实十分伤身的。
有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初时齐律倒是遵从,只是谢珂出嫁前,也只有晚膳时父亲谢年才能相陪,所以久而久之,父女两个都喜欢在吃饭时闲话家常。“……父亲,我离开前想到祖父坟前给祖父上柱香。”
“难得你有心了……”谢年脸带意外,毕竟自己的父亲晚年沉迷享乐,对他这个唯一嫡出的孙女也是爱理不理的。实在算不得好长辈。
齐律侧眸看了一眼谢珂,见谢珂脸上神情平静,于是没有开口反对。
而一旁的谢佑则提出由他引路。谢年和谢珂都点了头,谢佑憨厚的笑笑,倒让谢珂想起了小时候的佑哥儿。
因着是长子,虽然谢佑不是嫡出,可自幼在谢氏倒也颇受尊重,许是因着并非嫡出,所以大伯父和大伯母总怕谢佑的存在招人记恨,于是行事越发的低调,以至谢佑的性子也越发的沉闷,谢芸自不必说了,简直是大伯母的翻版。
难得王家次子待她真心。据说她因生了长子,她那挑剔的婆婆待她也尚可。
只是谢佑的性子,明显太过软弱了些。也难怪姜氏心生怨怼,再加上谢佑竟然无所顾忌的将怜姐儿抱回了院子……
谢珂有心开口问一问怜姐儿,可眼见着谢佑和齐律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欢,谢珂便没有出声打搅。只是她不打搅,并不表示旁人不会打搅……便在此时,程氏进了厅堂。
她虽面露不喜之色,可还是调子平平的禀道。
“四爷,大少奶奶在厅外请见。”
大少奶奶四字一出,谢佑登时变了神色,说不上是怒气还是忧心,谢佑起身。“四叔,她定是来找小侄的,小侄便先告辞了。”谁想谢年却摆了摆手。
“不必躲了,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吗?便让她进来吧。”后一句话是说给程氏听的。程氏点点头,转身去传话。
片刻后,姜蕴便迈步进了花厅,她似乎是刻意打扮过的,穿了身湖绿的褙子,那绿色在阳光上该是十分鲜翠欲滴的,只是在烛光下,不免显得颜色有些沉闷。她先恭敬的给谢年行了礼,又屈身给齐律行了礼,最后才柔声唤了声宝姐儿。
谢年点点头。指了谢佑身旁的空位。“即然来了,便一道用饭吧。”
姜蕴用眼角余光瞄向谢佑,可是谢佑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身前的酒盅,并不理会她,姜氏咬着唇,缓缓落坐。
她先是望向谢珂,谢珂忙着消化面前那满满的,齐律亲手所夹的菜,哪里心思理会姜氏,至于齐律,眼中便压根没有别的女人。姜药心中越发的委屈,心道她已经这般屈尊降贵的相求了,可是谢珂竟然毫不理会。而齐律,更是没将她看在眼里。
她好歹也算是个漂亮女人,虽然比不得谢珂,可也不至于入不得男人的眼啊。
一定是齐律没眼光。至于谢佑……“夫君。”姜蕴轻声唤道,谢佑置若罔闻。姜蕴的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她亲自来这里,便已经是自降身价了。谢佑竟然连个台阶都不给她。
姜蕴努力压制着火气,十分不自然的对望向她和谢佑的谢年笑笑。“四叔,我来寻夫君的。”
谢年微微颔首,随后开始认真用饭。
那样子,明显是不打算插手他们夫妻的事。只是这事若是没人插手,又如何解决。
姜蕴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如此反复几次,她终于沉声开口。“谢佑,咱们今日当着四叔和宝姐儿的面,便把话挑明了。你若是执意要将怜姐儿接回院子,我们这夫妻也算做到了头。”谢珂说什么以柔克刚。
可是谢佑根本就是软硬不吃。
这几天她在谢佑面前已经极尽容忍之能事。可是谢佑呢?竟然当她不存在,便是见到她,也会绕路而行。
她嫁进谢氏数年,始终无子,这也是娘家与她关系越来越疏远的原因之一。无子将来便没有依靠,谢氏的家主之位与产业便与她无关。这是姜蕴最最不能接受的……所以,哪怕她恨极了谢佑,也一定要有个孩子。
谢佑放下筷子,目光平静的望向姜蕴。“这是四叔的院子,你要闹,等回我们院子再闹。”
这顿晚膳吃的,真是多灾多难。
谢珂放下筷子,看着与白日所见截然不同的姜蕴,这便是白天那个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要将怜姐儿收在院中的女人……不是谢珂不信她,而是姜蕴自己便将自己逼到了死路。
这时候她这般行事,无疑是逼谢佑将此事了断。
而以怜姐儿在谢佑心中的位置,谢珂想,姜蕴恐怕会大失所望。
果然……谢佑轻轻将竹筷放下,随后漠然的望向姜蕴,那目光,姜蕴从未在谢佑眼中看到过,她本能的觉得不安,她们好歹夫妻几载,她不信自己便比不上一个母不详的小丫头。
她是有依仗的,不管是谢老夫人还是谢大爷夫妇,都不会坐视谢佑做出糊涂事。而将怜姐儿收归已养,无疑是件蠢事。
只是……她是不是错了。
“我哪里胡闹了,我是和你讲道理,你把怜姐儿抱回院子是何意?她可是四叔的孩子。理应养在四叔院中。你若喜欢孩子,我们生一个便是。你何必要抢四叔的女儿。”
姜蕴觉得自己是在给谢佑找台阶上。谢佑如果聪明些,便该知道怎么应对。
可是,谢佑显然不想再按了姜蕴的意思行事。“姜蕴,你不必惺惺作态了,你明明一早便知道怜姐儿是谁的孩子,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说什么伦理纲常。我但是罔顾礼法了又如何。我的女儿,我一定要亲自教养。”
所谓物极必反。谢佑觉得已到自己忍耐的极限。
他不是没想过和姜蕴好好过日子,便当自己从未有过女儿。怜姐儿放在四叔这里,无疑是最好的。
可是,姜蕴这女人贪心过矣,有一两她想要二两,有二两她又想要十两。他经商,她嫌商人市侩,他入仕,她又嫌他要从底层做起,说是机会渺茫。她要的,他从来满足不了。
他没法子,他本就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她要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想要像谢珂那样当个人人羡慕的少夫人,他无法满足她。
她便哭,便闹,便逼着他永无宁日。
既然他怎么做,她都不满意,他索性便什么都不做了。
便一心哄着女儿玩耍。以前他或许不敢提休妻二字,可如今,他现在一穷二白,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他唯一有的,只有怜姐儿了。
为了女儿,谢佑心中有了决定。便在姜蕴颤抖着用手指指着谢佑,惊讶的不能成言之时,谢佑起身,给谢年行了大礼。随后道。“四叔勿怪侄儿借了四叔可料理些家事……侄子要休掉妻子姜氏。”
第三百四十章 家事
第三百四十章家事
这真是出集悲情,决绝,伦理为一身的大戏。
休妻!谢珂对谢佑倒真的刮目相看了几分。前世如果谢佑有这份魄力,也许便不会那般郁郁寡欢了。姜蕴已经僵在那里,便是二人吵和最凶之时,谢佑也从未说过休妻二字。
姜蕴以为,以谢佑胆小怕事的性子,万不会有休妻想法了。却不想,他竟然当着谢年还有谢珂夫妻说出‘休妻’二字。
“休妻?你凭什么休我?”
谢珂真的很想开口替姜蕴解答一番,她其实犯了不止一个七出之罪。
不说什么嫉妒不侍公婆那样浅显的事,便一个三年无所出,便足够谢佑将姜蕴扫地出门……虽然有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只是谢佑这门亲事,谢珂实觉得没什么相劝的必要。
有姜氏在,大伯母一家便家无宁日。
至于怜姐儿……此事固然是谢佑的错,只是错误已铸成,难道将怜姐儿溺死不成?
与其姜氏这般不依不饶的闹得谢氏永无宁日,谢珂倒觉得谢佑今晚所行颇有几分男子气概。只是姜蕴却不甘自己最终结果与期望背道而驰。“宝姐儿,求你帮帮嫂嫂,劝一劝你大哥。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动不动便提休妻的道理。”
谢珂对姜蕴的厚颜无耻实在佩服的紧。
刚才还口出威胁,说什么若是佑哥儿执意养怜姐儿,他们这夫妻便算做到了头,现在谢佑让她‘如愿以偿’她反倒怪责起来。好像一切错误都在谢佑身上似的。夫妻吵闹这种事,从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不必谢珂开口,一旁的齐律已经一脸嫌弃的开口道。
“佑兄,如此粗俗之女,你不休她,留之何用?”
谢年在一旁闷声咳了咳,有些心惊于自己的女婿的‘心直口快’虽然他心中十分赞同齐律的话,可这么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好吗?如果说谢珂和齐律不了解姜蕴,谢年常居谢宅,对姜蕴可谓是知之甚深。
这女子,生就一幅刻薄性子,而且掌控欲十足。
凡事都喜做主。
与谢老夫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倒不愧是姓了一个‘姜’姓,连这性子也十分酷似。
若是任由这姜蕴继续留在谢氏,想必若干年后,又一个‘谢老夫人’会诞生。而谢年,十分不喜自己母亲的强势,自然的,对于姜蕴的强势和自大,也十分厌恶。可毕竟是侄儿媳妇,他这个当人叔叔的也不便说什么。可今日他们闹到他面前来。
而且还是当着他的女儿的女婿。这事,便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收场的了。
“四叔,求四叔为侄儿媳妇做主啊。”
姜蕴眼见着谢佑仿佛铁了心,心里终于开始怕了。不由得出声求了谢年。谢年清了清嗓子,不过不等他开口,齐律已然起身,然后作势扶起了谢年。“父亲大人今晚多饮了几杯,小婿还是扶了父亲大人回屋歇息吧。”一旁程善才见缝插针,接过齐律手中的谢年。
然后郑重的道。“还是由奴才送四爷回房吧。姑爷还是陪在小姐身边吧。夜风凉……姑爷定要小心相护,若是一个大意,吹了夜风,小姐可要害病的。”这里是花厅,而且关着门窗,实在没什么夜风有本事吹到谢珂。程善才之言,深意啊深意。
齐律十分洞察程善才的心意。
不由得换到谢珂身边落坐,然后将手臂展开搭到谢珂的椅背上。
一幅半护着谢珂的模样……姜蕴几乎气红了眼睛。谢年什么意思?还有他那个叫程善才的奴才,最后那番话又是何意?
齐律这幅神情又是为何?难道真的以为她姜蕴是个疯妇,会不顾一切的伤人?
谢氏这些人,一个两个,全都不讲道理。偏帮着谢佑,她在谢氏,根本就无人相帮。枉费她白日里还去求了谢珂,不想那谢珂竟然狠心至此,根本就不欲帮她。连那齐律,都与谢佑同流合污,说什么她是‘粗俗之女’。
“谢佑,你不是男人,竟然与外人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妇道人家。”姜蕴见谢珂夫妻不仅不帮她说话,还在一旁看戏般的神色,尤其是齐律,生着那么漂亮一张脸,竟然在一旁看一个女人出丑,实是心至狠。
谢佑觉得姜蕴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再过了。休妻二字在他脑海中翻转了无数次,今日终于有机会出口,本以为他会恐慌,可是没有,他发现说出这句话后,心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刚才他和齐律说的便是‘为何而活?’
为了自己?为了家族?齐律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说活着便是为了高兴,为了愉悦,如果觉得活着如同身置炼狱,那不如去死。
话虽粗俗,谢佑却觉得在理。
他现在便如日日置身炼狱。至于摆脱的时日,便是他身死之时。
他既然连死都不惧,这世上又有什么是值得他畏惧的。姜蕴吗?只要心中无所畏惧,姜蕴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
他何必惧她……“外人?这里谁是外人便不必我直说了吧。你回去吧,明日我会把休书送到你院子。”
“谢佑,你胡闹,你便不怕爹娘回来大怒,不怕老夫人回来气坏了身子?”这时候,姜蕴才发现,其实她的依仗真的少之又少。平日里这些足够她拿捏谢佑,可是今日,姜蕴心里竟然没了底。
谢佑笑了,笑的简直是前仰后合。
“他们都不在意我,我何必在意他们。为了家族我娶了你。可是家族待我如何?二公子说的对,若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不活。姜蕴,我意已决,你若还顾惜着自己的脸面,便回院子去吧,不要在这里将脸面丢尽……”
姜蕴自是不走,她如何能走?被休!若是真的被休回娘家,她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阿佑……”
“滚。”谢佑粗声粗气的喝道。
最终姜蕴是被院中婆子搀扶回去的……随着姜蕴离开,谢佑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牵强的扯了扯唇角。“让二公子见笑了。”
齐律摇摇头,对于谢佑的性子他也是了解几分的。谢珂对自己这个兄长,颇有那么几分恨铁不成钢。[感谢‘haha11122’亲亲的打赏。感谢亲们的月票。第三更]
第三百四十一章 酒不迷人人自迷
所以刚才他才和谢佑说了那样一番话,他倒没想到谢佑竟然活学活用了。
若要问齐二公子对于自己间接毁了一桩婚事做何感想?
感想?那是什么东西?能吃能用吗?如果不能的话,他要来何用……
如果有人问谢佑可曾后悔今夜的决定。谢佑一定会笑着告诉他:永不后悔。
与其与姜蕴那样的女人蹉跎一生,他宁愿孤独一世,便守着女儿过活。对于怜儿的娘亲,他几乎忘了她的模样。
她那般心思,也实不配他挂念。只是孩子,终是无辜的。既然给了她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他便有责任教养好她……就像四叔谢年,四叔独自教养宝姐儿不是很好吗?
女人!
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谢珂最终轻轻一叹。“宝姐儿,多谢你和二公子,若非你们回府,我恐怕还是没胆量写那封休书。现在我终于决定了,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我先回院子了,怜姐儿还在等我。宝姐儿,麻烦你替我向四叔说声抱歉,恐怕老夫人回来后,会连带四叔一同怪罪。”
“父亲若是反对,一定会开口阻止大哥的。想来父亲也认为你的决定没有错。大哥,你不必放在心里……我父亲虽然从不多说什么,可他心里也是十分疼大哥的。”
谢佑笑着点点头,是啊,虽然四叔对他算不上热情。
可是他每次来院中看望怜姐儿,四叔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老夫人和他的爹娘在时,姜蕴每次大闹,四叔都会把他唤到书房中,与他大醉一场。现在想来,自己那位四叔倒真的从没有开口劝过他一句息事宁人。
送走了谢佑,谢珂和齐律对视一眼。“傻姑娘,不许胡思乱想。那姜氏一看就是个尖酸恶毒的,谢佑若是不休掉她,这辈子便没有出路了。你也不希望他便这么蹉跎一生吧。
虽然谢佑那性子委实是个不讨喜的。不过看在他是你兄长的份上,为夫的不介意提携他一二。”
谢珂瞪向齐律。
这人,说话一定要以贬低他人,抬高自己为结尾语。
“……我其实一早便感觉他和姜氏不是良配。只是当时,佑哥儿也确实行事糊涂,再加上姜氏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我实在没有办法……”说起佑哥儿,谢珂一脸无奈。“傻姑娘,这事和你有什么相干,那是佑哥儿的命。你一个小姑娘,你的亲事都由不得自己,你有什么本事去管旁人。别多想了,这样也好,佑哥儿既然决定了,对他来说也算是经一事长一智吧。”齐律自然不能理解谢珂心中的歉疚。
不过他也不需要理解。
便是谢佑的亲事谢珂能左右,而没有理会又如何?谢佑既然心有不甘,便拼死搅黄了那门亲事便是。谢佑既然默认了,事情至此便是谢佑的责任。有本事学一学他,便是皇帝,他都敢先斩后奏。
所以说不是人的命,天注定,而是人的命,由已定。
至于他的小姑娘……谢珂需要为谢佑的一生负责吗?自然是不需要的。所以齐律觉得不管谢佑未来过的如何,都与谢珂无关。
“你啊,就是心眼太实。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便不能学一学为夫。
管它明日天榻还是地陷,今朝有酒咱们今朝醉。至于明天的事,想它做甚……”谢珂抬眼望向齐律,十分难得齐律竟然能说出这番似是而非的道理来。齐律这人啊,行事素来随心所欲。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似乎都能迅速应对,而且能在最短的时间寻出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之道。
这番本事她自是没有的。她背负着两世的记忆,所思所想又怎能轻松。
不过齐律说的也有道理,多思无益,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谢珂这样一想,便任由齐律他一杯,她一杯的将美酒送进肚子。谢珂不胜酒力,饮了两三杯便已无力。齐律却像个嗜酒如命的,饮光了一壶犹不甘心。
正要扯了嗓子唤丫头拿酒来。最终他的口被谢珂用小手挡了个严实。
“阿律,我头晕。”
齐律晃晃脑袋,便看到身侧的谢珂一张小脸绯红,眼神迷离中又带着那么几分强撑的清醒。眼眸似水,樱唇绛红……总之,谢珂此时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两个字。
诱惑……
齐律突然觉得热,热的瞬间口干舌噪。
什么美酒珍馐,瞬间被齐二爷鄙视了,或者说齐律感觉自己瞬间升华了。那些俗物怎能入眼。而眼前唯一能入眼的,也就只有谢珂了。
便是成亲两载有余,对于谢珂,齐律发现自己根本就疼不够宠不够。
小姑娘平日里端庄矜持,何曾有过这般猫儿也似的神情。齐律不由得生了几分坏心,眼见着谢珂就要将眼睛闭上了,不由得上前摇了摇。
“宝姐儿,宝姐儿。”谢珂眨着迷茫的眼神,好半晌才定定望向齐律。
“……阿律。”
“乖宝姐儿,唤声好哥哥。”男人都有些恶趣味,都喜欢女人这般唤他。倒不是他稀罕妹妹,只是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这般称呼,难免会有种飘飘然之感。谢珂便是醉了,也是醉的清醒的那类。她眨着眼睛,巴巴的望着齐律,目光和神情都是齐律期许的,可那樱桃般的小嘴就是不按了齐律的心意行事。
“阿……律。”
齐律气馁,不过不管做什么,一次就成功的,终究少了些趣味。齐律于是再接再历。“宝姐儿,叫声好哥哥,为夫便带你回房,而且亲自给你宽衣解带……”这诱惑的调调哟,如果谢珂是清醒的,小脸一定红的晚霞似的。不过谢珂现在介于清醒和醉酒之间,心中对于齐律的话,反应不由得慢了几拍。
不过眼下谢珂确实感觉乏的很,头又晕,她想回房。
只是。“夫君。”她还是没能如齐律所期望的那般,叫出来的夫君二字虽然婉转,让齐律听了心中也挺妥帖的。
可是,齐律性子中带了那么几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过看谢珂酡红着小脸,而且大大的眼睛中仿佛隐隐要浸出水光来。齐律的小心肝还是拧了拧。后知后觉的认为自己这样算是‘威逼利诱’了。
若是谢珂明日忆起,吃不了兜着走的一定是他。
再说,他也不忍心看着谢珂可怜巴巴的神色。“……我们回房,为夫便不信今夜让你唤不出‘情哥哥’三个字来。”相比这花厅,齐律发现闺房其实更适合‘威逼利诱’。于是,他将谢珂小心的揽在胸前,然后夫妻二人扬长而去。
这时候谢年才从花厅的后门转了出来,一旁程善才笑着道。“姑爷对小姐真是极好的,四爷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谢年含笑点头,虽然觉得自家女婿‘欺负’酒醉的女儿着实不够仗义,可最终还是宝姐儿占了上风。便是喝醉了,都没让齐律那小子占到便宜。
小丫头这么精明,想来便是身处京城,四周充斥着尔虞我诈,他们夫妻二人联手,也定能何个平安。
为人父亲的,所求并多。
他只求女儿女婿和他那素未谋面的小外孙女,平安喜乐。
“姑娘这里四爷总算放下心来了。只是佑哥儿……”程善才迟疑的道,难道四爷真的眼睁睁看着佑哥儿休妻。
那个姜氏便是千百个不好,也终究是谢家的媳妇。休妻这种事,说出去可不光彩。
而且休书一写,可就把姜氏得罪了。而姜氏可是老夫人的娘家,是自家四爷的外祖家。颇有那么几分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意。
“佑哥儿休妻之事。我其实想让你给佑哥儿传句话,这种事……便该趁着老夫人不在时快刀斩乱麻。”谢年说的那叫一个语气平静。可是程善才听得却是心惊胆战啊。四爷这番话,若是被老夫人知晓,会被老夫人大骂‘不孝子’的。
不过,细细品之,这话也有道理。
若是老夫人在府中,这妻是无论如何也休不成的。不仅休不成,而且谢佑还会被老夫人迫着去姜氏面前讨饶认错。
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谢氏的长子。做出那般偎妻如命之事……那姜氏,还是休了的省心。
***
至于齐律有没有让谢珂唤出‘情哥哥’三个字呢。
那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一旦回了房,放下了帷幔,齐律亲自为谢珂宽衣解带后。他发现,谢珂的小嘴还是发出另一种声音更加惑人……直让他欲罢不能。
翌日,谢珂是被院中的吵闹声音惊醒的。她缓缓睁开眼睛,下一刻,眼睛便被一只手捂上了。身边响起齐律带着困意的声音。
“时辰还早,再睡会。”
“院子里?”谢珂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周身酸软难当。真的仿佛被车轮反复撵压过。
这种感觉她自然不会陌生,何况男人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正真切的提醒着她,身边男人是没有穿**的。“……无非是那姜氏不甘,在后院闹上一闹,我们继续睡,为夫的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对于昨晚努力耕耘的齐律来说,这个时候被打搅,他有股想将捣乱之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第三百四十二章 闻香识美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闻香识美人
他不说,谢珂也便将此事揭过了。
他竟然好意思提起昨夜。别以为她当真醉的不省人事。
她只是手软脚软没力气反抗罢了……该记住的事,她可一样没忘。
齐律因为想让她开口唤‘情哥哥’而对她做出的事。在谢珂清醒时,必定不会让他得逞的。“阿律,昨晚……”齐律的瞌睡虫因为谢珂意味不明的话而祛了七八分。想起昨晚,齐律有些口干舌燥。昨晚啊,说起昨晚,可着实让齐律沉醉其中。
他从不知道谢珂竟然也可以那般,妖娆,妩媚,总之,昨晚的谢珂让齐律欲罢不能。
“昨晚你多饮了两杯,为夫的亲自抱你回的房。然后一夜……好眠。”
一夜好眠?一夜好眠她身子会这般酸软无力。骗鬼吗?不过这种事,发生便发生了,多说无益,她只要下次小心些,不要被男人以品酒之名,行灌酒之事便可。至于昨晚,记忆虽然有些凌乱,可是便是那些凌乱的记忆,便足够谢珂小脸发烫了。这人,怎么会那么多折磨人的招式……“不过在好眠前,为夫的确是一番辛勤耕耘。
前些日子我得到一套话本子,十分珍贵的那种,里面便有昨夜为夫施展的几个‘招式’……如何?为夫是不是饱学之才。”这种荤话,也就只有齐律厚了脸皮说的这般坦然自若,她若是再和他对质,他指不定还说出什么来。这方面,齐二爷向来是没脸没皮的。
就在谢珂想着如何回应齐律那明显不正经的浑话时。
院中突然响起一阵妇人的谩骂。“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们谢氏却连脸面都不顾了。连出嫁的姑奶奶都要掺和娘家的事。谢珂,你出来,我倒要问问你,你既然嫁进了齐氏,便是齐氏的人,谢氏的事,你凭什么插手。
你不仅插手,竟然还怂恿着谢佑休妻。你居心何在?
你这么诡计多端,这么蛇蝎心肠,齐二爷可知道?二爷,您若在屋中,还请仔细看一看你身边女人的真面目,谢珂根本就是条美女蛇。凭借着那自诩漂亮的脸蛋,行那神鬼也弃之事。
老天啊,你开开眼,降个雷,将那些坏心女人尽数劈个干净。”
谢珂冷笑的听着,以前她便是被骂,别人也只敢背后道她是非,倒真没哪个敢当面这般诋毁她。姜蕴,她是该赞她一声胆大呢,还是愚蠢呢。
这里可是谢氏,而且属于谢家嫡系,这里的一切,哪怕一花一草都是属于谢年的。
可这个姜蕴竟然在这里诋毁谢家唯一的嫡女,整个谢氏谁人不知,她谢珂可是父亲谢年的至宝。
甭说被骂了,便是对她说话,都没谁敢高声。
姜蕴,这是自寻死路……
谢珂起身,慢条斯理的穿衣,院中姜蕴已经安静下来,想来院中婆子们终于回过神来了。一旁齐律半倚在床柱上,眼神十分莫测高深……“宝姐儿,你不气?”
“气啊,只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愿意骂,便让她骂个尽兴。左右我又不会少一两肉去。”她自然也是气的,可是与姜蕴那种人生气,岂不是自找罪受。“你可以受得,为夫的可受不得。宝姐儿,不出三个月,姜蕴必定为自己所行悔青了肠子。”
至于如何惩治姜蕴。
打她?骂她?
太小儿科了。齐律决定直接给姜蕴上盘主菜。想必那菜色,不仅姜蕴,便是连姜氏也难以‘吞下’。这时候,房门被叩响,程氏的声音门外响起。“姑娘,起身了吗?”
谢珂应了,程氏这才推门而入。
她服侍着谢珂梳洗,其间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谢珂的神色。确定谢珂脸上并不见怒意,这才开了口道。“……毕竟曾是大少奶奶,婆子初时不敢动粗,以至姜氏闯进了院中。
姑娘莫气,四爷已知道此事了。
其实那姜氏之所以这般疯癫,实是因大少爷今天一早便将休书送去给姜氏了。姜氏自然不接,可这种事,如何能是姜氏不接便能了事的。
大少爷命人给姜氏收拾行装,要送姜氏回娘家。姜氏这才闹起来……”
“不提姜氏了,平白的坏了心情。我昨日给王家去了贴子,请大小姐回府。奶娘去准备一番吧。我听说芸姐儿家的小子已经能满地跑了。多准备些孩子吃食。”程氏连连点头,一脸喜色的下去安排了。这时候齐律才挑起帷幔,便那么直愣愣的望着谢珂。
经过昨夜……他连番的滋润。谢珂现在简直是面若桃李,那小模样,便是小脸上毫无表情,似乎也透出几分春意来。
“是谁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看我家宝姐儿那是一门心思的为谢氏打算。宝姐儿啊,为夫的昨日见了谢佑,今日便不见那王家二少了可好?”
齐律一扫昨夜的雄风,脸上神情十分萎靡的道。
谢珂秀眉一挑。“阿律,你身子这么虚,我要不要吩咐灶上专门给你炖些补品。”
这是嘲笑,赤果果的嘲笑,他齐律如何体虚了,如何需要补品来补身了,昨夜他可是……罢了,与小丫头斗智,他似乎便没斗赢过。“不就是见一见那位素昧谋面的‘姐夫’吗?为夫的一定好好招待,务必尽那地主之宜。”谢珂不由得抿了小嘴轻笑。
对于能帮之事,她自然不会吝啬。
那王家主母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虽然眼下谢芸日子尚可,那是因为谢芸嫁的是王氏次子,而且又一举得男。再过几年,王氏会日渐衰落,那时候王家主母刻薄的本性会全部暴露出来。
以谢芸那绵软的性子,一定是个受气包。
所以她才给谢芸下了帖子,想来以王家主母的心机,是必定会让谢芸夫妻同来的。
“我就知道我家夫君最是热情周到。阿律,我去看一看姜氏,你再多睡一会。毕竟昨晚……你可是辛苦的很。”谢珂说完含笑起身。
而齐律则一声长叹。
娶妻如此,他还能如何。他那些小心思谢珂看的一清二楚。偏生她还不点破,任由他胡搅蛮缠的。最终,还那么‘善解人意’的让他补个眠。
只是怀里没了她,他如何还能入睡?
所以,他是真的中了她的毒,而且毒入肺腑,已经无解。
齐律懒洋洋的起身,梳洗换装用餐,他才刚放下碗筷,程氏已经满面含笑的推门而入。
“姑爷,大姑爷来了,四爷将大姑爷安排在花厅。”程氏虽然面上带笑的,可对上齐律那张难辩喜怒的脸,心中也着实惶恐。毕竟齐二爷的名声中,可不包括平易近人这一项。
不想今日的齐二爷却十分平易近人的点了点头,然后真的起身去花厅迎客了。
而且还不忘对程氏展颜一笑。
程氏的小心肝啊,哎哟喂,那个乱跳啊。姑爷还是不要轻意对人笑了,还是冷面煞神更适合些。
谢珂接到谢芸回府的消息时,人还在谢佑的院子。姜氏那番谩骂,谢佑自然也知晓了。
如果说他还有那么半分的迟疑忐忑,也全因姜氏的胡为之举而退去了。这个姜氏,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纵容了。谢珂出门之时,正好看到了谢佑,谢佑是来为姜氏的话道歉的,谢珂想了想,想着还是去谢佑院中看一看,顺便瞧一瞧怜姐儿。那孩子小时候她可是亲自抱过的。
谢佑和姜氏自成亲之日起便分院而居。姜氏住的主院,谢佑则把以前的书房改成了卧房。所以谢佑所住的院子很小,谢珂才跨进院门,便看到不大的院子中,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正由丫头陪着玩耍。
丫头似乎在哄着怜姐儿玩躲猫猫。怜姐儿的眼前绑着一条手指宽的红布条,正伸展着小胳膊,四下摸索着。
谢佑一看到怜姐儿,脸上瞬间露出笑意来。
“我还没多谢你当日救下怜姐儿之恩。”若没有谢珂,也许他的女儿根本没机会来到这世上。那女人……那女人竟然用怜姐儿来要挟,而且丝毫不顾女儿的安危,小小的孩子,在娘胎里便受了苦楚,所以怜姐儿落地后,身子算不得强壮。好在虽然小痛小病缠身,可也平安长到如今。
“那算什么恩,不过是举手之劳。便是大人有什么错,这孩子终究无辜。”谢珂摆摆手,也定定望着院中那个小人。
怜姐儿穿了件绛红色的小袄,头上用大红的发绳勉强挽了个小包头。一张小脸倒是圆圆润润的,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院中丫头看到谢佑和谢珂,俯身刚要开口,谢佑摆了摆手,丫头们悄声退下,怜姐儿自然不知道,依旧伸展着胖乎乎的小胳膊四下摸索着,最终,她摸到了谢珂。
怜姐儿许是觉得奇怪,因为谢珂的衣裙与丫头们自然不同。小丫头或许觉得摸起来手感奇怪,于是歪着小脑袋,又抽了抽小鼻子。随后竟然奶声奶气的唤道。“是姑姑。”
随后小丫头拉下蒙了眼睛的布条,努力抬起小脑袋打量着谢珂。
谢珂惊诧,这小丫头不过三四岁,竟然能认出她来。“不必奇怪,我和怜姐儿说过,说她小时候是在姑姑院中长大的,如果没有姑姑,便没有她。”“……怜姐儿能明白?”“不管她明不明白,我都要从小告诉她。她昨晚还问我姑姑什么模样?我告诉她,姑姑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而且味道香香的。你别笑,怜姐儿小鼻子灵验的很,而且她喜欢玩闻香识人。”[今天六千更,快过年了,表示忙着准备。提前道声新年快乐!!!顺便打劫下月票推荐票啥的。再求个打赏~~~最后感谢投月票的亲们。你们最可爱了……么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 姐妹情谊
闻香识人?谢珂不由得笑着捏了捏怜姐儿白*嫩嫩的小脸。
怜姐儿昂着头,一脸好奇的打量谢珂,父亲最喜欢说起三姑姑了,父亲说三姑姑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最善良的姑娘。父亲还告诉她,以后她要做个像三姑姑那样的姑娘。
怜姐儿心里的父亲,指的自然是谢佑。
谢四爷压根便没打算让怜姐儿管他叫父亲,毕竟怜姐儿是谢佑的女儿。
如果真的认了谢四爷为父,当真是乱了伦常。
当时那样安排,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谢年初时的打算是等怜姐儿大些,将一切告诉她,不是谢年心狠,实是除了谢珂,谢年心中压根便再装不进别的女儿,便是身子里流着谢家血的也如是。
若非那姜氏闹的过矣,谢年是不会这么轻意便让谢佑将怜姐儿抱回院子的。
那姜氏嫁给谢佑足有三载,那胡闹的本事却是与日俱增,常常还仗着与老夫人是本家,便是连谢大爷夫妇也不放在眼中。
所以谢四爷对于谢佑认回怜姐儿一事,便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现在整个谢氏都已知道怜姐儿本是谢佑之女,姜氏自然觉得颜面无光。于是与谢佑动起手来,谢佑便是再气,也不会动手打女人,反倒被姜氏把脸抓成了花猫,谢佑怒极,这才一气之下索性将怜姐儿抱回了院中,而且告诉怜姐儿,自己是她的父亲。
怜姐儿虽小,可也明白父亲二字何意了。
以前养在谢四爷院中时,没谁告诉她父亲是谁。
所以怜姐儿很轻意的便接受了谢佑这个父亲……而谢佑口中,称赞最多的便是谢珂了,他是真的希望怜姐儿将来如谢珂那般……
美貌只是陪衬,那颗心,才是真正惑人之处。
齐二爷便看透了这颗心,所以对谢珂宠若至宝。“怜姐儿,一会大姑姑会带着小弟回来。怜姐儿想不想大姑姑?”怜姐儿眨了眨眼睛,想着大姑姑是谁?“芸姑姑,每次回来都给你带点心。”怜姐儿小大人般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道:“想,想大姑姑的点心。”
一句话不仅逗笑了谢珂和谢佑,便是连刚刚回来,听了个话尾的谢芸也轻声笑了。
听到声音,谢珂回身。
谢芸手中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公子,正一脸笑意的望向谢珂。“大哥,宝姐儿。珩哥儿,那是三姨母。”那生的白净的小公子乖巧的开口唤道。“三姨母。”
谢珂招手,珩哥儿看看母亲,谢芸笑着点点头,珩哥儿才怯生生走向谢珂。
珩哥儿是春天生的,已经满两岁了,据说对这个宝贝孙子,王家老夫人十分疼爱。虽然这孩子并非王氏长孙,可在王氏十分受宠。谢珂今日亲眼得见,想着这么漂亮的孩子,当祖母的哪有不喜欢之理。
谢珂从袖兜里拿出一早准备的玉锁片。
端端正正的套到珩哥儿头上。谢芸一见那玉锁片上面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麒麟这种东西,乃是祥兽,戴在身上有驱邪安神之用。
抛开这雕功不说,便是那玉锁片的颜色,碧中绿,一看便是玉中上品。再加之玉上麒麟。这礼太重了。“宝姐儿,怎么使得,他一个小孩子,哪里便用的着麒麟护身。”谢芸赶忙上前推脱。
“芸姐儿,这东西我一早便准备好了,这才有机会送出……一个玉锁片罢了,戴着好玩。护不护身的不重要。”
“可是……”谢芸知道谢珂这话是说来让她宽心的。
只是这东西,她还是受之有愧。先不说出嫁前谢珂有多照顾她,便是她这门亲事,若是没有谢珂相劝,恐怕她因着想不开,早已香消玉殒了,哪里还能有如今的日子。如今夫君敬她,公婆待她也亲厚,珩哥儿还这么招人稀罕,她能有现在这一切,与谢珂脱不得干系。她如何还能拿谢珂这样的贵礼。
“这东西虽说是送给珩哥儿的,可也不是……你便只管让珩哥儿戴着。”
谢珂轻声道,随后笑着将珩哥儿牵到怜姐儿身边。“怜姐儿是姐姐,能不能带了小弟去玩。”
怜姐儿笑着点点头,拉着珩哥儿去寻丫头继续玩躲猫猫了。
珩哥儿似乎也很喜欢怜姐儿,在院中跑的十分欢快。
谢珂的谢芸并肩而立,望着院中的怜姐儿和珩哥儿。“哥哥,我进府便听说你写了休书?”谢芸抬眼问一旁的谢佑。谢佑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怜姐儿。闻言点点头。“……滋事体大,大哥该等了爹娘回来。”“等了爹娘回府?你觉得我还能休掉姜氏?我便是要趁着爹娘不在,休了姜氏,等爹娘和老夫人回来,便是大怒,也没有挽回的机会。总之,我宁愿被爹娘赶回家门,也一定要休掉姜氏。”谢佑坚定的道。
谢芸轻叹。
对于长嫂姜氏,她也着实不能昧着良心说她的好话。
似乎自从嫁进谢氏,谢佑夫妻二人除了吵便是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母亲常常在背地里抹泪。说是佑哥儿还年轻,这般吵闹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只是休妻。
谢芸知道,谢佑所言及是,若是等了爹娘和老夫人回府,怎么容谢佑行休妻之事。
罢了,与其看着自己兄长一日日这般颓废,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爹娘若是赶了你出门,你便去王氏寻我。”她在王氏虽然算不得有头有脸,可是拿些私房银子给兄长安置还是可以的。
“傻丫头,你好好过日子吧。
你这性子啊,为兄总是担心。宝姐儿比起你来,就让人放心的多。你看那麒麟玉,宝姐儿哪里是给珩哥儿的,那分明是给你的。想必王家长辈看到,自然会追问出处,你到时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是族中妹妹所赠。
想必宝姐儿的身份,足够让你在王氏扬眉吐气了。”谢佑这个时候倒精明了,竟然一语道破谢珂的用心。
谢芸面露诧异,见谢珂抿了唇轻笑。不由得心中一热……“宝姐儿。”“不必露出这么感激的神色来,我们可是姐妹,姐妹间哪里讲究那么多。我这次回谢氏,也不过是忙中偷闲,想着既然来了,总要能帮便帮一帮。刚才佑哥儿说的对,你那性子,将来肯定是要受欺负的。这麒麟玉可以让你在王氏老夫人面前争来几分脸面。你不必推辞。
我一早便差人给你公婆备下了礼物,你走时我差人直接送到你们马车上。”
“宝姐儿……”谢芸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自她出嫁,一别三年,再见谢珂,丝毫没有生疏的感觉,仿佛昨日她们还在暖阁中相偎着挑选花样子。
她还是笑意盈盈的,可是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总有道理。而她,还是那样愚钝,什么事都后知后觉。谢珂难得回一趟谢氏,竟然还要为她的将来打算。
姐妹,这才是姐妹。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会替对方打算。“……我也给小明月亲手裁了几身新衣,只是不知道合身不合身?下次你有机会回谢氏,一定要带了小丫头回来。我这个当姨母的,一定要亲自下厨给小明月做一桌好吃的。”
谢珂点头。
谢佑见谢珂姐妹二人相谈甚欢,不由得悄悄退了出去,将院子留给谢珂姐妹谈心。
二人便站在廊下,一边望着院中玩闹的孩子,一边说着家常里短。“……老夫人向我借宅子的用意竟然是给霞姐儿撑门面。老夫人该知道,外祖母楚氏并不喜谢氏诸人。
便是我父亲,外祖母虽然没有怪罪,可是但凡有人提起,老人家立时便会变了脸色。
若是外祖母知道谢霞在那宅子出嫁……我怕她老人家会气坏了身子。”谢珂和谢芸说起了谢老夫人借宅之事。
一个宅子罢了,谢老夫人如果要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是外祖母知道,也该明白她的难处。可是如果借来是为谢霞出嫁所用,谢珂觉得谢老夫人行事过矣。
谢芸拧着眉。
她自幼不得谢老夫人欢心,虽然是谢氏长孙女,可着实说不出谢老夫人什么长处来。她感觉谢老夫人喜欢刁难人。
以前她最怕的便是每日的请安,她总要被数落一番的。
几个孙女中,谢老夫人最宠爱的是谢霞。
现在为了谢霞开口管宝姐儿要宅子,也不算让人意外。只是那宅子可是楚氏给宝姐儿的陪嫁……谢芸想不通谢老夫人如何有脸面开口?
便为了一个谢霞,不顾一切。
四叔才是嫡子,才是谢老夫人嫡亲的儿子。谢珂是谢老夫人嫡亲的孙女,这般舍了自己孩子而顾旁人孩子的所为,谢芸实在无法理解。“‘借’。有借有还才谓借。有借无还是为强占。宝姐儿,你那宅子若是借了出去,恐怕便不是你的了……我知一个宅子对齐氏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她们所行,太过了。万不能让她们如愿……”
谢老夫人虽然是她们的长辈,按理说她们做晚辈的实不该背后非议。
可是谢老夫人这做的叫什么事?
同样是孙女,这般厚此薄彼……她便不怕宠女的四叔一怒之下,与其翻脸。
第三百四十四章 春意无边
“我也这样认为,虽然齐律觉得一个宅子不可九牛一毛。可若是我松了口,下次老夫人想要的便不是一个宅子了。
至于霞姐儿……我实无话可说。
我以前倒觉得三伯为人坦荡,颇有几分君子风度。可上次京城相见,实让人大失所望……”以前谢延回府时,曾经将谢霞托付给她。让她多加照顾。那时候她觉得谢三爷比起谢大爷和谢二爷来,倒有那么几分风韵,至少看起来是个高风亮洁的。可这次谢延登门质问她,齐律到底要效忠谁以后,她心中对三伯谢延便有了几分反感。
那之后更有谢霞之事。
他明明给谢霞选定了人家,却还要假惺惺的说什么要听了齐律参详……不过是贪心罢了,想着鱼与熊掌兼得。
“我们谢氏里的男子,除了四叔确是个有风骨的,旁人都差些,便是我父也是如此。”嫁进王氏后,王家二公子时常和谢芸说些风趣见闻,渐渐的,谢芸也有了几分见识。
以前她觉得爹娘的为人那叫老实敦厚。可现在看来,她的父母却是太过老实了,老实的几近木讷了。
便是因为涨了些见识,又深知夫妻情深的重要。所以她对于兄长休妻之事,虽然惊诧,不过却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夫妻相处,本就是冷暖自知。
二人又聊了一会,程氏便亲自来请,说是宴席依旧设在花厅,因着自家姑爷和大姑爷相谈甚欢,这会子大公子又去了。几个男人大吃大喝,便不唤谢珂和谢芸过去了。
“姑爷吩咐专门给两位姐儿设了席面。便摆在姑娘院中。”程氏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最后才笑着道。
谢芸不由得抿了唇轻笑。随后凑到谢珂耳边道……“你不在的这两年,程妈妈实在太无趣了。终于逮到机会,她是一定要将话说个够本的。”
谢珂听完谢芸的话,不由得摇头失笑。
姐妹两个带了怜姐儿和珩哥儿用完饭,又哄了两个孩子午睡。
这才说起谢佑休妻之事。“我倒不觉得大哥有错,只是老夫人回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哥又是个性子软的,别看现在说话掷地有声,可是在老夫人面前,他便连说一句囫囵话都难。再加上我爹娘那性子……宝姐儿,我真的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没看大哥和齐律相谈甚欢吗?”谢珂话里有话的道。
谢芸眼睛一亮。
“你是说?”
“齐律那人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他即然和佑哥儿这般相谈甚欢,自然有其深意……你便不必担心了。”“齐二公子的为人和传言可谓是大相径庭,宝姐儿,我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相问。
齐二公子对你……可好?”
说起齐律,谢珂脸上的神情柔的简直能滴出水来,那瞬间的变化,几乎让谢芸觉得自己面前的谢珂仿佛像变了个人般。
那么漂亮,漂亮的简直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谢珂自幼便生的漂亮,母亲说因为四婶是个美人,所以做为女儿的宝姐儿自然漂亮。只是在谢芸眼中,谢珂的漂亮总有那么几分缥缈,有的时候谢芸甚至感觉谢珂漂亮的仿佛是尊瓷娃娃。眉眼自然无可挑剔,可是脸上神情却太过中规中矩,实在让人辩不出她是真心笑还是习惯在笑。
可是此时,其实不必谢珂回答了,谢芸知道,那位传言中恣意妄为的齐二公子,待她,当真如珠似宝。
传言齐二公子宠妻,确是不假。
“自然是极好的。”谢珂最终笑着回道。
“其实不必开口相问,看你脸上神色,便知道齐二公子待你定然不薄。宝姐儿,你远嫁京城,便是有事我也是鞭长莫及,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若是真的有事,便想法子躲一躲,忍一忍,万不能意气用事。”以前谢芸一直觉得谢珂远嫁京城齐氏,便已注定一辈子荣华富贵。只是其夫和她分析了京城形势后,谢芸反倒觉得嫁个小门小户些的人家更好些。
齐氏,势大。
势大便会招风。一些别有居心之人自然便千方百计的想要算计齐氏……再加上齐二公子与其父母兄长不和已经不是秘密。
所以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谢珂小夫妻自己担待着。
比起自己将来会不会受委屈,谢芸更忧心谢珂的未来。“是,我一定听了你的话。”谢芸一番好意,谢珂自然听的出。
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想不到谢芸嫁进王氏后,竟然长了这番见识……京城局势瞬夕万变,她竟然能出言提醒她,已是极难得了。
齐律在天下人眼中,无疑是权贵子弟,将来一定位高权重,甚至权倾朝野也未必没有可能。谁都会觉得齐律是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谁会去想这样一个即得皇帝宠爱,又有本事才干的年轻人会有性命之忧?
仅观谢芸的变化,谢珂便觉得王家那位二公子,是个可用之才。
这次建安之行,齐律或许会有番际遇。
傍晚十分,谢芸领了珩哥儿告辞。珩哥儿怜姐儿玩的开心,离开时小脸绷的紧紧的,直让谢珂忍不住上前捏了捏。“珩哥儿以后有机会去京城,姨母带着珩哥儿去护国寺求平安符,听说护国寺的平安符最最灵验。
还有那里的素斋,好吃的要连同舌头一起吞下去。
芸姐姐,今日一别,望来日还有机会再见。”
谢芸红了眼睛,拉着谢珂的手好半晌不忍放开。最后还是程氏在一旁催促,谢芸才一步三回头的辞别谢珂。
谢珂既然想要帮一帮谢芸,自然准备周全。
她送给珩哥儿的麒麟玉虽然贵重,比起给王家长辈准备的礼物,那麒麟玉也不过是抓人眼睛罢了。
想必这番见面后,谢芸能在王氏扬眉吐气一番,以谢芸的性子,便是有‘靠山’也不是招摇过市的性子。这样王家长辈自然会觉得谢芸虽是庶出,可却是个有涵养的姑娘。
眼前的谢芸与前世的谢芸,简直是天差地别。
前世谢芸命运多羁,最终红颜薄命,今生……她会是个有儿有女,有夫君疼爱的女子。
将怜姐儿送回了谢佑院子,又宽慰了谢佑几句。在回自己院子之时,谢珂正好看到婆子扭送着姜氏出门……那姜氏看到她,目光简直像淬了毒,虽然没有谩骂出口,可那眼光极尽恶毒之能事。
似乎她的不幸,是谢珂一手造成的。
对于姜氏这样的人,谢珂连多看一眼都嫌污了自己的眼睛。
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凡事怪责别人,却从不自省的女人?从小到大,她真的遇到数不清的这样性子的人……
像是楚家大奶奶,也就是她的大舅母,还有谢玉,李翠,怜姐儿的生母惜玉……还有眼前的姜蕴。在她们心中,她们的不幸都是旁人造成的,自己便是世上最无辜之人。
这样的性子啊,实在让人敬谢不敏。
谢珂没有理会姜氏,便那般带着丫头扬长而去。姜氏似乎想开口,最终被婆子捣住了嘴巴。
这便是现世报,谢珂不仅是谢氏嫡出的姑娘,还是京城齐氏二公子的妻子,她的女儿被皇帝亲封郡主……在整个建安,也寻不到一个比谢珂金贵的姑娘了。而姜氏呢?
姜家次女,谢氏庶长子之妻。
嫁进谢氏三载没有生个一儿半女……而且性子跋扈,在府中不得人心。
两厢一比,姜蕴只被捣住了嘴巴,对她来说,实是好运了……一个马上便要被送回娘家的女人罢了,便是被婆子教训几下,也算不得什么。
***
当晚,谢珂缩在齐律怀里感慨着姜氏的下场。
谢珂只说一个女人落到那样的下场,实凄凉的很。便是回到娘家,姜蕴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齐律则是似听非听。他觉得谢珂最近太闲了些,竟然有闲情逸致去同情那恶毒的姜氏。今早姜氏谩骂的每一句,他都记得清楚。
便是姜氏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便是有人骂他,他都不至于这般气。
诋毁谢珂,谩骂谢珂的,找死。
他已着手安排好戏了……“宝姐儿,你若是不累,我们不妨再试些新招式。为夫的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最终,谢珂喋喋不休的小嘴被堵上了。至于用什么堵上的?
“……齐律……疼……不准咬人。”
咬?齐律坏笑。既然不让咬她的樱桃小嘴,那咬一咬别处……其实,谢珂全身上下,他都受不释手。
谢珂最终晕晕乎乎的被男人‘咬’了一遍。其实她之所以喋喋不休,便是怕男人又像昨夜那般……可是,似乎她被欺负的比昨夜还要惨几分。
昨夜她神智始终迷茫,所以便是齐律再折腾,她也不过是当做了一场梦罢了。
可是今夜……
她很清醒,十分清醒。而齐律明显便因着她的清醒,而越发的……肆无忌惮。
他在咬哪里?
谢珂惊呼,不过她的呼声最终被齐律吞入腹中。
不知过了多久,齐律终于善心大发。“乖,累了吧,快睡。”
累?什么是累?她现在根本就是一片麻木,身子似乎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了……此时她唯一能动的似乎只有眼睛了。于是谢珂狠狠的瞪向齐律,不过这含着水光的眸子在齐律看来,那可谓是春*情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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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回京
第三百四十五章回京[两章一起上传,亲们新年快乐。]
三日时间转眼便过,离开前,谢佑引路,谢珂夫妇祭拜了祖父及先祖。
让谢珂意外的是,临行前,他们的队伍竟然多了一个人。
“大哥,你这是?”望着自己怀里的怜姐儿,还有马车外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谢佑,谢珂的神情难得的呆滞了一下。谢佑看了一眼身边的齐律,见齐二公笑的十分开怀,似乎觉得终于让谢珂大吃一惊这种事十分有成就感。
这位齐二公子,虽然处事果断,行事缜密,可是有时候这性子倒真如宝姐儿所言。
便像个孩子。
此时不过占了小小便宜,便一脸的沾沾自喜。见齐律只顾自鸣得意,谢佑只得自己开口解释。
“二公子邀我京城一游。大哥想着与其老夫人和我爹娘回来后押了我去姜氏请罪,倒不如去京城开开眼界。”谢佑看着谢珂怀里的怜姐儿笑着道,既然已经决定休妻,谢佑便打定主意不会因着长辈的意图而就范,只是怜姐儿却是他的软肋。
老夫人若是一个狠心,将怜姐儿他身边夺走,谢佑怕自己最终还是得乖乖尊了长辈之命。
与其行那让自己悔恨之事,倒不如听了齐律的建议。
去京城闯荡一番。
左右他在建安也没什么牵挂,倒不如放手一搏……便是自己这辈子注定默默无闻,好歹给怜姐儿寻个好归宿。所以那日饮酒时,齐律开口相邀,谢佑没有犹豫,便直接点了头。谢佑只是意外于齐律竟然没有将此事告知谢珂。
“真的?太好了。”谢珂惊诧过后,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你不会感觉为兄这是明显惧怕老夫人,所以携女潜逃?”队伍已出了建安城,走上前往京城的驿道,谢佑神情终于放松了几分,有了心思和谢珂逗趣。一旁齐律也凑上前来,甚至连进了建安城便失去踪迹的萧青芫也围了上来,谢珂坐在车中怀里抱着怜姐儿,马车速度不快,驭夫将车赶的十分平稳。怜姐儿新奇的扒着车窗四下看着景儿,谢珂一边照应着怜姐儿,一边和车边几个人闲话。
“感觉到了。兄长就是胆小怕事。”
谢佑闹了个红脸,他本想打趣谢珂的,最终却反过来被谢珂打趣了。这时候自来熟的萧青芫上前与谢佑并行……“这位兄弟,你万不能被谢珂的表相所迷惑,你别看她生的花容月貌,看起来是个脸蛋比脑子好用的……实则……”“实则相比之下,她的脸蛋确实比脑子管用。”这时候谢佑也反应过来,话接的十分顺溜,萧青芫与谢佑对视一眼,最终二人目光齐齐望向身旁一脸惬意,唇角带笑的齐律。
虽然不知道战火怎么便绵延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齐律可不觉得‘败’在谢珂身上有什么丢脸的。他自己千挑万选的媳妇,他不宠谁宠。
再说,被心爱的姑娘所迷,所以对其无有不应,非便不丢脸,而且是件十分有面子的事……他们几个男人,只有他有此殊荣,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于是齐二爷轻飘飘一句话,登时便让谢佑和萧青芫决定‘同气连枝’。
车中的谢珂则笑弯了腰。
真好,这样真的很好,曾经那个一身戾气的少年,现在却笑的分外开怀。
尤其是那双曾经幽深,仿佛一汪寒潭的眸子,此时荡漾着浅浅的笑意……面前这少年,早已非那个‘声名狼藉’的齐律,他是她的阿律,她一生想要相伴的男人。
因着转道去了建安,谢珂掐指一算,离女儿的生辰不过数日了。
如果路上再有事耽搁,恐怕会错过女儿周岁的生辰,这事可了不得,齐二爷登时下令,快马加鞭……至于路上遇到的那些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事情,统统视而不见。
于是齐律一行在数次‘见死不救’数次‘投怀送抱’后,终于遥望城门。萧青芫作势抚了一下额在并不存在的冷汗,对车中的谢珂道。“宝姐儿,你可得时时刻刻看着你家阿律……若是一个大意,你便会多出数不清的姐姐妹妹。”谢珂淡淡扫了一眼萧青芫,直让他在谢珂的目光中不自在的转开目光,谢珂才作罢。
这一路上她亲眼所见,很多事确是与齐律无关。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便是齐律性子薄凉,可是事情却都能与他扯上。
难得二爷善心大发,救个落水孩童,那孩子上来却死拉着齐律唤‘爹’。明明看着路边有个老妇饿的只剩半口气,齐律冷眼看着程劲给了那老妇一个馒头,那老妇转眼间便生龙活虎起来,并且正逢老妇女儿寻来,那女儿生的如花似玉,为了感谢救母之恩,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然后眼见着那姑娘绕过救人的程劲,直接走向齐律。
齐二爷自然甩袖便走。那姑娘便跟着马车后一个劲的挥着帕子……一些看热闹的便会用即羡慕又嫉妒的目光,目送着一行人扬长而去。可奇怪的是,齐二爷一路上都保持着缄默,而且没有动怒。
仿佛他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以至使得萧青芫平白少了许多乐趣。眼见着便要进城了,萧青芫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挑拨一下小夫妻的关系。
只是……为什么谢珂竟然对齐律毫不怀疑。这一路上又是孩子,又是漂亮姑娘的。谢珂怎么就不能像个正常姑娘那般哭一哭闹一闹,也好给他找点乐子啊。一旦回京,母亲必日日将他拘在身边,哪还有乐子可言。
萧青芫接连又叹息了三声。眼见着城门在望,谢珂转身吩咐程劲,让他安排府中一切,他和齐律与萧青芫同赴玉阳长公主府。
谢佑则与程劲一路,同往齐府。
程劲点头,谢佑从马车中抱过怜姐儿。随后打马先行……
程劲和谢佑走后,萧青芫神紧立时一凛。他这人便是如此,有外人在时,行事说话从来无度的很,眼见着他变了神色,齐律不由得也神情一紧。随后齐律侧身对萧青革芫和谢珂道。“这一路上的‘怪事’,想必是陛下有意试探。若是旁人安排的,不会这般轻松让我们过关。对方的意图只是拖慢我们的行程……
恐怕对于明月的周岁生辰,陛下是自己的打算。
我们即然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是要入城的。
青芫兄长,玉阳姨母那里便麻烦兄长说项了,我先入宫复命,宝姐儿便由青芫护卫去公主府接明月。”“放心,有我在,宝姐儿可保平安。
倒是你,快去快回。万不要在殿上和陛下争执。便是陛下真的有什么安排,你点头便是。
这个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无论如何,先保全自己,此为重中之重。”
齐律点点头,向谢珂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策马向皇宫疾驰而去……“宝姐儿,你不必这么忧心吧,你心中清楚,阿律这个时候不会出事,又何必让自己整日陷在水深火热中。你当知道,若是齐律真的会出事,你便是整日呕心沥血的为齐律谋算,事情还是会出。
倒不如放下心来,平心静气的在一旁看热闹。”萧青芫倒是十分看的开,跟在马车边小声给谢珂讲着道理。
谢珂苦笔,她何偿不知。只是……今生与前世大相径庭。
谢珂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她的出现,所以改变了齐律整个人生的轨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湘王早已权倾朝野,便是皇后一脉蝇营狗苟经营了十几年,也终不敌湘王威名。
虽然皇帝病逝后,该是太子名正言顺的继位。
只是那时候太子的名声早已无法和湘王相比……所以湘王才轻而易举将大位揽于手中,而齐律,便是那个为虎作伥的……
今生湘王始终未曾露面,倒让谢珂有种无处着力之感。不管怎么应对,力气似乎都打在棉花上。
激不起丝毫涟漪来。
“我何尝不想?只是大局一日不定,我都无法让自己安下心来。”
“你便是劳心劳力的又如何,大局何时定,自有定数。非人力可以更改。”萧青芫轻飘飘的道。
谢珂挑了挑眉。觉得萧青芫这是话中有话。“……兄长之意,难道是?”萧青芫摆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兄长这是无声胜有声。”谢珂在车中声音轻轻的道。萧青芫脸上神情立时变的十分奇怪。
他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可最终只是摇头笑笑。
在谢珂面前,还是少言为好。
这姑娘,当真是个伶俐的,他不过随口那么一句,便被她听出了些什么。所谓说多错多,有些事,便是明知道无法改变,也要拼尽全力。
这点,他其实是佩服谢珂的。
随后的路程,不管是谢珂还是萧青芫都不由得沉默起来。
谢珂想着齐律,想着女儿明月。她这一走便是三四个月,小丫头这时候是不是已经蹒跚学步了。她会不会将她这个母亲忘记了……这样一想,谢珂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
随着驭夫勒马,公主府大门洞开。
随后几个青衣小厮一溜烟的跑了出来。他们竟然不由分说,直接将萧青芫围在中间。
为首的一个小厮对萧青芫行礼后规矩的道。“奴才等奉了公主之命,来迎少爷回府。”
迎?
这算哪门子迎?明明是强行绑进府中吧,萧青芫又叹了一声气。他这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太小题大做了些。
他不过就是过家门而不入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了十岁后,他经常一人出门,走个一年半载的实属平常,差别只在于这次走的远了些。
先是北境,后是南境。
唔。这样一想,他确实有些过份。
不过当着谢珂的面,这样被‘迎’进府中,当真有些丢人啊。这时,门内又走出几个青衣丫头,她们恭敬的立在车旁,恭请谢珂入府……
区别对待。赤果果的区别对待啊。
他这里上纲上线,就差绑了去见母亲了。谢珂那里却是贵客相迎……萧青芫实在想问一问母亲,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谢珂缓缓下车,随着丫头跨进府门,对于萧青芫的遭遇,她只能深表同情。
望着扬长而去的谢珂,萧青芫喝斥道。“还等什么,不就绑了本少去见母亲吗?快些动手,休要耽搁本少时间。”小厮们闻言,齐齐出手。片刻功夫,萧青芫便被缚了双手,然后由一左一右两个小厮挟制着,去拜见他那许久未见的母亲,玉阳长公主。
谢珂直接被领到了玉阳长公主的居所。
远远的,便听到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不等谢珂开口相问,引路的丫头已经笑着道。“公主又在逗小群主玩乐呢。少夫人不在的这段时间,小郡主都是由公主亲自照顾的,从不假她人之手。
期间陛下来了几次。
陛下见小郡主生的漂亮,几次想将小郡主接进宫中,公主都给搪塞过去了。
明日便是小郡主的生辰了。
公主正愁再没理由搪塞了,少夫人便回来了。这时间赶的刚刚好。”“陛下要接郡主入宫?”
谢珂轻声反问,丫头边走边回道。“是啊,来了几次,说是皇后娘娘想念小郡主了,想接小郡主到宫里住上几日。后来又说自己极喜小郡主,想接小郡主进宫相陪。总之,都被我家公主拦下了。少夫人不必忧心,小郡主很好,没病没痛,这几日总想下地。公主怕小郡主摔了,总拦着,依奴婢看,小郡主很快便能学会走路了。”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是谢珂听了那丫头的话,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意来。
想想也真是惊奇,她的小明月转眼间便到了蹒跚学步的年龄……想必齐律心中比她还要急着见女儿,要知道小丫头可是齐律的命根子。只是齐律只能按捺下对女儿的想念,先去宫中复命。
不知道皇帝又会想了什么招术为难齐律?
说话间,谢珂已迈步跨进了院子。
才绕过照壁,谢珂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院中的景致。
一个小身影竟然歪歪扭扭的‘扑’向谢珂。谢珂的身体先过脑子,身子本能的半蹲,然后不由分说将那团小东西揽进怀里……
“这真是母女连心。小丫头吵着闹着要下地,才放到地上,便不由分说往门边扑……”
第三百四十六章 归府
第三百四十六章归府
“这真是母女连心。小丫头吵着闹着要下地,才放到地上,便不由分说往门边扑……”
一旁,玉阳长公主笑着道。
谢珂这才仔细去看怀里小小的一团。一身浅粉的小裙子配上玉白的小脸,眼前活脱脱便是个玉娃娃。
还有那眉,那眼,细看之下俨然是个小阿律……都说女儿随父,这在自己女儿身上表现的尤其明显。只分别了几个月,她记得自己离开时,还看不太出来小丫头长相竟然像齐律多些。
“玉阳姨母。”谢珂强自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强自镇定的唤道。
玉阳公主点点头。
对谢珂怀里正在扭来扭去,又不由自主的打量谢珂的小丫头道。“真是个小冤家,这是你娘,你刚来这里时,可是夜夜哭闹着吵着找娘的。”
随后又对谢珂道。“宝姐儿,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下我终于放心了,可以专心去管一管我那不孝子了。这小丫头,总算完璧归赵了。”
“谢谢玉阳姨母,我们夫妻会永远记得玉阳姨母的恩情。”谢珂抱着女儿俯身给玉阳公主行礼,玉阳公主赶忙上前搀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有小丫头陪在身边,我整日的笑口常开,若说谢,我该谢你们舍得把小丫头交到我手中。”
玉阳公主说的是真心话。
她那儿子就像那脱缰的野马,一放出去便没个归期。自萧青芫十几岁开始第一次远行,她便跟没儿子一个模样。
便是过年过节,也是形单影只的。这次过年,能有小明月陪在身边,玉阳长公主是真的觉得高兴。
再说自己那不孝子,这次更是过份,从北境回转竟然连城门都没进,得知齐律出京的消息,直接调头便追去了。
这一走又是数月。
她这个母亲啊,要见儿子一面真是难如登天,所以她才吩咐小厮,见到自家公子后,二话不说先绑了。省得那小子又逮到机会溜……“阿律入宫了?”谢珂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点头。“放心,陛下不会为难他的。倒是明月这丫头,陛下几次三番想接进宫中,都被我想法子拦了,想来陛下心中有些怨气……你们这一路还算顺利吧?我真怕陛下一气之下在路上给你们加难。
其实也不怪陛下,这两年陛下的身子每况愈下。
你们走后他更是病了一场,卧床了几日。
朝臣们自是猜测,豫王随阿律出行,湘王在封地,宁王也不知道又到哪里游荡去了。
京中只有一个太子,陛下年纪大了,自然想儿女陪在身边。在陛下心中,阿律便像亲子,即见不到阿律,想让小明月陪在身边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深宫之中,我总怕自己一个大意照顾不到,若是小丫头有个磕碰便不好,于是便没有点头。”玉阳公主一边伸手轻抚着明月,一边对谢珂道。
谢珂连连点头。她虽不知玉阳公主此番话有什么深意,不过想来玉阳公主必不会害他们夫妻的。
乍闻陛下染病之事,谢珂脸上并情也无甚大的变动。
这些她前世便知道了,而且她还知道皇帝余下两个恐怕都会缠绵病榻。可是玉阳公主并不知道谢珂心中所想,所以对于谢珂的镇定心下赞叹。
想着齐律眼光确是不俗。
这谢珂无论是模样还是行事,都让玉阳公主觉得稳妥……为了齐律,她可以果断的将女儿托付给她。放眼整个京城,她这里确是最稳妥之处。
她即能想法子拦下皇帝,又能阻妹妹,也就是齐夫人以探望之名行什么不轨之事。
现在她有意无意的将皇帝的现况相告,谢珂竟然也能做到处变不惊,难得,实是难得。
玉阳公主是越看谢珂越喜欢,又看到在谢珂怀里安静下来,似睡非睡的小丫头,心中已不仅是欢喜了,而是羡慕了。齐律虽然不得爹娘欢心,可是人家便是没有爹娘张罗,不仅早早娶了妻,生了女儿,而且还娶了谢珂这样一个机灵的姑娘。
反观自己那儿子,她几年前就开始给他物色,可他嫌这个高,嫌那个矮,要不就说人家姑娘有隐疾。
直拖到这个年纪,还没有个女人在身边。
玉阳公主是越想越头疼,谢珂婉转的告辞,她也没有挽留。玉阳公主还要牟着劲去收拾自己儿子呢……
至于萧青芫会不公就范?
天知道。
谢珂趁着女儿睡着后,带着女儿回了齐府。
才到门外,大门已被打开,程劲和谢佑脸带忧色的迎了出来,看到谢珂怀里的小丫头,程功松了一口气道。“属下等还真怕陛下又想出什么新招术来。好在少奶奶带了小郡主回府,少奶奶要是再不回来,属下等便要带人去公主府亲自接人了。”
谢珂摇摇头,拒绝一旁丫头要接过女儿的动作。
随后紧了紧手臂,这才抱着女儿迈进府门。“二爷还没有消息?”
程劲摇摇头。
谢佑安置好怜姐后,便跟在程劲身边,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他便是来京城‘避难’也不想当个无用之人。便是谢珂不会嫌他,可他也不想当个吃闲饭的。
“这便是明月吗?”谢佑为了转移谢珂的心思不由的望向谢珂怀里的明月,轻声问道。
谢珂点点头,暂且将心中的担忧压下……“这便是明月,小丫头玩累了,这一路都没有醒,等她醒了我再带了她和怜姐儿玩儿。”谢佑打量着谢珂怀里的怜姐儿,只觉得小丫头生的面团似的,睡着的小模样那叫一个惹人怜爱。
想来以谢珂和齐律的样貌,他们的女儿,将来定然是个美人。
而且还被皇帝亲封了郡主,这小丫头,简直生来便带着贵气。“你放心,阿律在路上说过,说他入宫后陛下可能要留他叙话,所以迟归些也是正常,你且带了明月去歇息,外院不管发生什么,有大哥和程劲照应。”
谢珂谢过,抱了孩子向内院而去。
几个月不见,小丫头分量明显见涨。
她走的时候,小明月刚刚学会爬,她回来时,孩子已经能蹒跚走上几步。对于女儿,谢珂满心亏欠,初见时,女儿看她的眼神竟然是陌生的,那眼神刺的谢珂心房一抽一抽的疼着。
第三百四十七章 理事
她知道不是女儿的错。是她这个当母亲的狠心。
可老天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选择去南境寻齐律的……生为她和齐律的女儿,这丫头,注定会受些委屈吧。
命运总是公平的,送给女儿富贵与显赫的同时,必定要付出些什么。
将孩子放到软榻上安置好,谢珂这才直起身子看向屋中几个丫头。
雨卉,水青,水竹,还有丛蕊。
前面三个丫头都已做了妇人装扮,这次程劲随行,想着小夫妻二人也分离了数月。谢珂不由得轻声道。“雨卉,阿劲恐怕得晚些时候才能得闲,你今日便早些回去准备些热菜热汤,几月不见,小夫妻间总会有说不完的话。”直说的雨卉红着一张小脸,一脸忸怩的转身出了门。
水青和水竹的夫婿这次都留在了府中。
所以二人留下来服侍谢珂,顺便将谢珂离开后府中发生的事一一相告。
至于丛蕊,她自始至终沉默着做事,谢珂和水青水竹说话之时,她便在软榻旁看护明月。
外室……
“……少奶奶离京后,府中一直风平浪静。奴婢几个谨记少奶奶的吩咐。关起门来平安度日,便像少奶奶在时的模样。夫人倒是来府上一次,程管事和贺统领都不在,门子拦之不住,便让夫人闯进了院子。
夫人见不到少奶奶和小郡主,最终将屋中摆件砸了几件才扬长而去。”水青说道。
水竹这时候笑着开口。“奴婢等早已按了少奶奶的吩咐,摆的都是些看起来精巧,实则不值几个银子的摆件。”
谢珂点点头。水青水竹姐妹二人禀完事,出门前水青最终迟疑的道。
“少奶奶,丛蕊的话越来越少了,以前我们几个中,属丛蕊性子最是活泼,可如今……”如今丛蕊除了做事,几乎一言不发。这让和丛蕊相伴了几年的几个丫头十分忧心。可这种事,便是她们忧心又有何用?得丛蕊自己想开。
“少奶奶,林护卫呢?”
水竹疑惑的问道。贺章离府,林长源也不见了踪迹。
二爷的左膀右臂竟然不声不响的消失了。“长源他……”谢珂说到这里,明显听到内室丛蕊的呼吸声似乎一急。隔了扇门都能听到丛蕊的呼吸声,可见那丫头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对林长源毫无眷顾。
可便是她改变了心意,恐怕她和林长源。
真是命运弄人啊。“长源这次出行,找到了他的亲人。他随亲人回家祭祖了。”
水青水竹二人露出震惊之色。
林长源不是孤儿吗?是二爷救了他的性命,所以他才追随二爷左右的。不想林长源竟然寻到了亲人……这?真是意外的很。“林护卫寻到了亲人?那真是好事。少奶奶,林护卫的出身如何?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林护卫……祭完祖后,还会回府吗?”水竹问出了几个丫头都关心的问题。
“长源的出身很是不错。至于他会不会回来?
实在说不好,他有个兄长,这几年一直在寻他,也许他自此便留在家中了。”说起林长源,谢珂也有几分黯然,倒不是不喜林长源寻到亲人。林长源找到亲人,她是真心替他高兴的。
只是,她习惯了林长源伴她左右。
突然间身边少了个人,还真是不习惯,虽然齐律大包大揽,说自己医术超群,只是齐律毕竟日日忙的分身乏术,她又如何舍得时时打扰。
谢珂话音落下,屋中一静。
水青和水竹也没少受了林长源照顾,得知他寻到了家人,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想到也许林长源再不会出现在面前了,心中总归有些惆怅。可谢珂主仆都知道,这屋中因着林长源认祖归宗最是惆怅的该是守在怜姐儿身边的丛蕊。
只是这种事情,谁又预料的到。
若是丛蕊当初没有悔婚,现在便是林夫人了。
林长源便是认祖归宗也该带了她去。便是林长源出身富贵,贫时所娶之妻,也没有休弃的道理。
可是最终二人没能结成连理,伤心失望之余,林长源也许真的‘一去不回’了。“人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不必强求,也强求不得。放心,府中新请的府医医术也不错。小病小痛的自然药到病除,若是生了重病,便让你们二爷亲自给你们诊一诊脉。”谢珂这话自然是玩笑的,她才说到这里。
水青水竹已面露惧意了。
让自家二爷亲自给她们诊脉,她们又不是嫌命长了。
便是听闻二爷医术超群,她们也没胆子让自家二爷客串郎中啊。“少奶奶一路上也辛苦了,还是先歇歇吧。明日小郡主的生辰,奴婢一早便开始准备了,还请少奶奶放心。”
谢珂应下,只是休息……她哪里睡的下。
“……少奶奶,四小姐再过十来日便要出嫁了。少奶奶是不是要送些贺礼去……”四小姐总归是自家少奶奶的族妹,便是以前在谢家时,四小姐表里不一的与自家少奶奶相交。可毕竟要嫁人了,前尘往事也自当不再追究了。
只希望四小姐不要像二小姐那样胡搅蛮缠。
谢珂点头,礼还是要送的。
只是她没将宅子借给谢霞出嫁,想必是惹怒了谢老夫人的。
何况以她的身份,想必亲去送嫁,还真的为难了自家三伯父。“你亲去私库挑几件首饰,另加上百两银子,送去给四小姐当贺礼吧。”水青点头,觉得自家少奶奶忒大方了。
这足可称为厚礼了。
至于谢霞在哪里出嫁,谢珂压根不关心。
安排好府中诸事,内室小明月正好醒了。小丫头离开府中几个月,对于府中一切都有些陌生。以前赏哄了她玩儿的丛蕊此时正一筹莫展的立在软榻旁,榻上,小丫头挥着小手哭闹着。
谢珂一个头两个大。
心里担忧大的,口中还得哄着小的。
有所谓母女连心,便是离开几个月,母亲的模样恐怕已深值小丫头心底。
吵闹的明月终在谢珂柔声安抚中安静下来,小明月眨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定定的望着谢珂。谢珂勾了勾女儿的小鼻头。随后柔声道:“明月,是娘。”[新年好~~~感谢‘影子张shadow’亲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家三口
‘娘’这个词,在小丫头心中是动词。有娘便有饭吃,那是幼小的明月心中全部的心思。
可是有一天,娘不见了,她无论怎么哭娘都没有出现。
那之后,娘一直没有露面……现在,自己娘出现了,一岁的孩子还无法表达喜悦之情,可是小丫头明明已经止了哭,在望了谢珂半晌后,突然间眼泪吧嗒吧嗒顺着小脸滑落。
那小模样,甭提多可怜了。
一旁的丛蕊见此,也抹了泪。
谢珂心中酸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她一边将女儿揽进怀里,一边流着泪道。“乖,是娘不好,娘去帮爹爹……小明月有人照顾,一定会平安等着娘回来,可是爹爹不同……所以娘才狠心将你送到公主府。
不哭了,乖,不哭了,娘以后再不会离开你了。
便是刀山油锅,娘也带着我家明月一起闯。乖……”小明月没被劝住,一旁的丛蕊泪落的反而更凶了。便在这孩子闹,丫头哭,谢珂落泪之时,帘子被挑起,随后是齐律的声音。“宝姐儿,这是怎么了?在担忧爷吗?爷不是平安回来了吗?”齐律见不得谢珂落泪,更何况还有自己宝贝女儿。
小丫头明日才满周岁,此时小脸上竟然满是泪痕,哭的可怜兮兮的。
齐律自然不会对谢珂和女儿发火。
于是火气便都撒向了丛蕊。“你怎么服侍少奶奶的,便由着少奶奶和小姐这般伤身吗?还不滚出去……”齐律冷喝道。
丛蕊脸上神情陡然一变,咬着下唇强忍着泪闪出了内室。
谢珂将女儿揽在怀里,轻声哄着。一边哑声道:“你凶丛蕊做什么,又不是她的错。”
“她是丫头,看着主子这样伤心落泪便是错处……”
怀里的女儿终于止了泪,趴在谢珂怀里可怜兮兮的抽搐着,大眼睛不时的扫向齐律。谢珂心中稍安,才复开口。“这事怪我,当初是我把女儿托付给玉阳姨母的,几月不见,女儿和我生疏了,我心中又觉得委屈,这才忍不住流泪的。
你怪丛蕊做什么?”
齐律诞着脸走向谢珂,在谢珂身后将谢珂和女儿明月一起抱进怀里。这才柔声道。“我哪里是怪她,爷要怪她,她还有命在。爷不过是替阿源出口气罢了。
那丫头不知好歹,阿源对她可是真心实意的,她却悔婚不嫁。
她若是嫁了阿源,阿源便是颜氏子……爷也能让颜南吃瘪。”齐律终是不甘不愿的开口,谢珂哭笑不得,原来齐律是因那而对丛蕊恶语相向的。这种事,也怪不得丛蕊啊。
毕竟感情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谁又能替他二人决定。
此时,谢珂怀里的小明月突然展开胖胖的小胳膊,竟然是一幅要齐律抱的神情……谢珂不解,齐律一脸惊喜。谢珂不解女儿怎么与主动与齐律亲近,虽说是父女,可齐律离京比她还要早,那时候小丫头恐怕还不认人呢。
齐律可不管那么多,女儿让他抱,他自然高兴。
于是笨手笨脚的接过明月……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一团,害得齐律颇有那么几分畏首畏尾,生怕一个大意摔了女儿。“丫头,我是爹爹。”
明月疑惑的望着齐律,又转头看看谢珂,终于笑了。
谢珂也露出了笑意,不管女儿为何对齐律表现的这么亲切,总归是件好事。因着陌生,她都好半天才哄好女儿,若是认父亲再来这么一出,小丫头的嗓子都要哭哑了。
“宝姐儿,我上次抱明月时,她还是小小的一团,转眼前竟然都这么大了。她还会用小手抱着我脖子……乖女儿,叫声爹爹。”齐律这时候终于明月谢珂为什么落泪了。
他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也觉得眼睛发涩。
这是他的女儿,他和谢珂的女儿。恐怕也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至宝。虽然他心中清楚女儿在公主府不会受委屈,可是时隔几个月,再次把女儿抱在怀里,齐律还是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仿佛自己心脏缺失了一块,而此时,终于补全了。
小明月还不会说话,只会缩在齐律怀里把玩他的头发。看着女儿小时候养成的拉他头发的小习惯,齐律只想笑……
便是皇帝再加难,只要回到府中,见到谢珂母女,烦恼立消。
他齐律以往拿命不当回事之时都活的好好的,现在他的命金贵着呢。他一定要好好活着,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女。所以便是皇帝想要他的命,也得看他愿不愿意把命送给皇家。
眼见着齐律哄着女儿在软榻上滚成一团。
谢珂陪在一旁纵容的笑着。直到喂饱了小丫头的肚皮,又哄了她睡下,谢珂才有机会问一问今日见驾之事。
“怎么在宫中耽搁了那么久,陛下有没有为难你?”谢珂亲手替齐律宽了外袍,又拧了温帕子覆在齐律面上,这才柔声道。齐律三两下拭净了脸,一把将谢珂拉进怀里,谢珂一惊,下一刻,齐律的脸便轻轻搁在她的颈间。
而后便是久久的安静。
齐律便那般不声不响的将头靠在谢珂肩膀,这是齐律从来没有过的脆弱姿势。
齐律从来喜欢将她揽在怀里,而不是依靠着她。他曾说过,只要他在,他永远是她们母女的靠山,不管谢珂想做什么,哪怕杀人放火,只要谢珂想做,他都无条件的纵容。
可此时……
“阿律。”半晌后,谢珂终是轻声唤道。谢珂觉得揪心,齐律从未像现在这般沉默过。宫中发生了什么?皇帝又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宝姐儿,是为夫的无能。”半晌过后,齐律才闷声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皇帝又为难你了?还是……”还是出了什么齐律无法阻止,而又不愿发生之事。
谢珂这个时候便后悔上辈子自己怎么活的那么闭塞,这两年京中本是多事之秋,上辈子她明明身在京城,可却对京中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若是她能多知道些便好了,也好未雨绸缪……
第三百四十九章 指腹为婚
第三百四十九章指腹为婚
就在谢珂胡思乱想之时,齐律直起身子,然后不由分说将谢珂揽进怀里,这次是谢珂被男人揽进怀里,熟悉的姿势,熟悉的动作,以往谢珂都会红了脸推搡一番的,可今日,她便安静的任由齐律靠在床柱上,将她揽进怀里,然后紧紧的拥在怀中。
这是个会让谢珂脸红心跳的姿势,可是今日,谢珂没有感受到丝毫轻佻之意。
齐律只是揽着她……
这样又过了半晌,齐律才轻轻的开口。“宝姐儿,我今日进宫面圣,陛下并未为难我,而且对我的南境之行还大大嘉奖了一番……”“没有为难你?”
谢珂疑惑的反问。
齐律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嘲讽的笑意。“是啊,没有为难我,只是……他却要抢走我们的明月。”
最后一句话,齐律说的颇有那么几分咬牙切齿。
谢珂一听到事关女儿,登时变了脸色。“抢走明月?何意?”齐律再次开口时,声音明显冷凝。“陛下给明月指了门亲事。”
谢珂险些惊呼出声,可想到女儿便在身旁,她瞬间用手捂住了口。“指婚?明月才一岁。”
太荒唐了,谢珂便没听说过给一岁小娃娃指婚的荒唐事。“是啊,明月才一岁,可是陛下却已经好心的替明月打算好了将来……”齐律冷声道。皇帝便是再为难他,哪怕像南下赈灾这样明目张胆的便想置他于死地,他都不惧,也不会怨怼。
毕竟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天下没有平白得来的好处,要想得到好处,总要付出些什么的。
前十几年是他懵懂,以为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是没有缘由的,可是连他的爹娘都不喜他,他又凭什么得到皇帝的垂青。
以前皇帝待他确是好,这点便是到了今时他也无可挑剔。可是皇帝千不该万不该打了明月的主意,皇帝明明知道明月是他们夫妻仅有的,却还欲将手伸到明月身上。
实是贪心过矣。
初时的震惊与怒意过后,谢珂反倒平静了下来。
明月还小,便是皇帝指婚,也得等女儿及笄后出嫁。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其间会有很多变数……不急,先不必急。谢珂在心中安抚着自己。“对方是哪家的小公子?”事关女儿,谢珂自然要问个清楚。
“……还没落地。”
没落地是什么意思?还没有出生吗?
皇帝行事是不是太过儿戏了。“对方还在娘胎里?皇帝便要指婚?”谢珂真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摆出什么神情。
鄙夷还是震惊。
齐律冷笑着点头。“对方什么身份,这总该告诉你了吧。”“自然……对方啊,说起来可着实是大富大贵之家。齐涣之妻的嫡姐有了喜脉,御医诊出男胎。”
齐涣之妻,嫡姐。
太子妃。
喜脉,男胎?
这是何意?莫不是皇帝想给他的长孙定个媳妇,而且一眼便相中了自家的小明月。先不说她家小明月年长,便是这皇长孙将来品性如何?相貌如何?人品如何?退一万步说,能不能平安活到成年都未可知呢,皇帝便当起了月老。
谢珂不由得怒极反笑。
“阿律,陛下是不是病的不轻。”
“……确是脸色不好,至于病的重不重,不知。”齐律不知谢珂所问何意,还是如实答道。
“若非病的辩不清南北,如何会有这样荒唐的决定。‘指腹为婚’……便是指腹为婚,也得问一问我们当爹娘的是否愿意?便是皇家千好万好,我家明月也不稀罕。”
谢珂这话一说,倒逗笑了齐律。
他眼底的忧色一扫而光。“你说的对,便是皇家千好万好,我齐律的女儿也不稀罕。”
“阿律,你便因此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一蹶不振?他有吗?他只是突然间感觉自己无能,不能护好妻女。自己女儿才一岁,便定下了‘终身’。而且还是未来的皇长孙?说句难听的,太子能不能登基为帝都难说,便是‘皇长孙’能不能当的长久也未可知。
他齐律的女儿如何能嫁。
太子资质平平,太子妃又是他长嫂的姐姐。太子妃他虽不相熟,可是对于自己那位嫂嫂,他可是清楚的很。
教养出那样秉性的姑娘,想必那孔家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他的女儿一定不会相中孔氏教养出的儿子。
这门亲事……虽然未来多变数,可还是让齐律觉得恼火。皇帝有什么火气朝他撒便是,他齐律一定咬牙扛下,可为什么要牵扯到女儿明月身上。
什么喜爱,什么肥水不落外人田,什么门当户对,都是屁话。
不就是想将他齐律的‘命脉’死死抓在皇家手中吗?
齐律是真的不懂,皇帝心中到底想如何?让他死?让他艰难的活?抑或……想让他不死不活。“一蹶不振?宝姐儿,你太低看为夫了。只是恼怒是难免的。
他当知道我这辈子只此一女。自然如珠似宝。
我怎么舍得这么小便给女儿定下亲事,哪怕对方是皇长孙,我也不屑。”
齐律这般开了口,谢珂反倒不担心了。她知道齐律这样说,便是心中早有了计较。她怕的是男人不开口,那才真是关乎性命呢。“……难道夫君打算抗旨?”
“为夫又不是活腻味了……抗旨?这种傻事为夫可不做。”
“那你有什么打算?”
“……陛下既然要给皇长孙指婚,若是太子妃生下的是位公主,想必这婚也是指不成的。”齐律轻飘飘的道,谢珂拧了拧眉,觉得这事风险太大。
她还是觉得应该顺其自然的好。
“便是指了婚又如何,未来多变数,以后我们一定会去封地的,而皇帝……也终有年老离世的那一日。”谢珂的意思是,熬也能给皇帝熬死。“可若是太子真的登基,我们岂不是太过被动了,最好的法子便是,太子妃生下的是位公主。”
齐律还是坚持已见。
“可是太过凶险了。”
“本少不管,是他们皇家先不讲情面的,从北境到南境,我们救下了多少百姓性命。没有奖赏便罢了,皇帝竟然还处处刁难。现在更是将主意打到明月身上,宝姐儿,你便能忍?”[感谢亲的月票,么么哒……]
第三百五十章 小闹宜情
忍?谢珂可以忍下一切,只是唯二不能忍,那便是有人伤齐律和女儿明月。
自从皇帝对齐律下毒,谢珂对皇帝已经没有丁点好感了。哪怕他看起来是慈眉善目的,可谢珂对皇帝心中也满是厌恶。
只是他是皇帝,而齐律只是臣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和皇帝对峙,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所以齐律只能和皇帝虚与委蛇。
自从她和齐律成亲后,皇帝便处处刁难,先是毫无寸功的齐律前往北境,北境是什么地界?那是百姓们口中的蛮荒之地,传言北境人杀人不眨眼,而且和北境人毫无道理可讲。
此行的危险,朝中哪个大臣不知?
可是没谁替齐律说情,于是还是个少年的齐律最终远赴北境,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北境叛乱。
这样天大的功劳,换来的却是再一次的南下之行。
南境,烟瘴之地,是让人闻之丧胆的存在,可为了能筹到赈灾的粮食,他还是去了……便不说功劳二字,单是救人性命这一项,齐律所言确是不假,他们夫妻细数下来,已是救人性命无数。
可换来了一个什么结果?
皇帝竟然要给他们一岁的女儿指婚?
也许这在旁人眼中是天赐的大恩,毕竟皇帝是要把小明月指给皇长孙的。
可是,齐律和谢珂都十分不屑。他们不缺银子,不缺身份,不缺名声,他们的女儿,将来如何除了当爹娘的他们,谁都没有权利干涉,便是皇帝也如是。
“好了,不提此事了,一切由为夫来安排,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给女儿办生辰宴,我们还是早些睡吧。”齐律见不得谢珂拧眉,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将心中所想之事相告了。
虽说他们夫妻之间万事不必相瞒,可这种事,以谢珂的性子,却是做不出的。
可人不犯他,他绝不犯人,人若是犯他,他也不会手软。谁让皇家将主意打到到小明月身上……他齐律,压根便不是个好欺负的。谢珂点点头,事关女儿,她便是心中不忍,可谁也没有女儿来的重要。
而且这两年来,齐律的脾气已经大有收敛了,若是以前,他恐怕会当殿与皇帝争执起来。
何况明天可是女儿的周岁生辰,她会很忙碌的。
只是……
不是说睡觉吗?
他的手这是放在哪里?“阿律,别胡闹。”女儿在内侧,谢珂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惊醒了小丫头。
也许是知道谢珂的顾忌,齐律反而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手指灵巧的解开了谢珂的中衣,然后不由分说伸出了禄山之爪……
第二天,齐律手中捧着谢珂的铜镜,赖在榻上长吁短叹。
谢珂早已收拾妥当,正在喂女儿喝白粥。
水青和水竹悄无声息的进来,又无声无息的出去,都尽量避免去看榻上那位。
原因无它,实是因为……“宝姐儿,为夫这模样,可如何待客?”齐律十分幽怨的点了点自己的脸。
其实齐二公子的模样还是俊的,一张脸更是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只是脸颊上有明晃晃的两道抓痕罢了……于美貌其实无损,反而把齐二公子的戾气祛了几分,平添了几分娇弱之姿。可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可是他宝贝女儿的周岁生辰,他是要出面待客的,他这幅尊容,实在有碍观瞻。
谢珂淡淡扫了一眼齐律。
随后转过后继续细声细语的哄着女儿。
齐律叹气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些。
什么叫偷鸡不着蚀把米,他便是了。虽然昨夜最终也如愿以偿了,可是齐二爷第一次觉得没脸见人啊,看着自己的脸,他心想,这动静闹得忒大了些。
“……本少可以说被猫抓了。这主意好,我马上下令让管事的弄几只猫来,最好看起来咱们府中像是野猫横行……”见谢珂不理他,齐律自言自语的道。
谢珂终于喂饱了女儿,听到齐律的话,最终一脸无奈的抬起头来。“哪有那么严重,你若不是用手指撒戳来戳去,根本看不出。”他昨夜闹的太过了,再加上女儿又在身边,谢珂一急之下才在他脸皮上留下道印子。可齐律竟然能捧了一早上铜镜,左照右照的,明明不算明显的两道痕迹,让他摸来摸去,戳来戳去,现在看起来,竟然真的有那么几分惨不忍睹。
偏生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她便是想忽略都难。
“怎么看不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痕迹是怎么来的?那些人在本少面前自然不敢乱言,可在背后,一定会笑本少夫钢不振。”
“……你若这般在意,我干脆让你打几下,振振夫钢?”将明月交给丫头,谢珂起身走向齐律。
齐律铜镜也不看了,瞪眼望向谢珂。“你这说的什么话?本少像是打媳妇的人吗?”谢珂其实想点头的,在齐二爷心中,世上便没有他不敢出手的人。不过看在男人一张玉白的俊脸上,那几处明显的红痕,当然,大部份是男人自己弄出来的。谢珂的心还是软了软。
她不由得在齐律身边坐下,随后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脸。
齐律登时便连铜镜丢到一旁,脸上不甘的神情也不见了,反而十分享受的半眯着眼睛。那样子,让谢珂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人哪里是好面子,根本就是变相和她撒娇呢……
“你啊,怎么和明月似的,变着法子的折磨人。”谢珂轻声数落道,不过那声音落在齐律耳中,简直就是天籁,温温柔柔的调子,又含着那么几分纵容宠溺。“为夫哪有折磨人?”“没有折磨我?昨晚你若不是闹的太过,我岂会……”
齐律张开眼睛,目光亮晶晶的道。“昨晚为夫的怎么了?”
他还有脸问,谢珂的小脸瞬间便红了,昨夜,昨夜,她根本就不敢回想昨夜。“齐律,你脸皮还能再厚些吗?”
齐律:“……能。”
谢珂:“……”她败了,她不该在齐二公子面前提什么脸皮的。
齐律还想再欺负谢珂一会,这时候,门外雨卉轻咳一声,随后道。“二爷,少奶奶,时辰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