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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兑银(三)

    珍珠听这位三爷说马记的钱放的牢靠,牢靠的自己都取不出来了,就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看这位众人口中的三爷,可能这位三爷感觉到珍珠看他了,就对着珍珠抱了抱拳,扭头往外走。

    “三爷等等,三爷留步,三爷......”厅上的二掌柜急的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快步跟在那个华服男子后面说着。

    那个傻在一旁的小童子,立刻一猫腰,跑到后边去了,看着正悠闲的喝着茶盘翘着二朗腿儿坐在炕上,看着账本的大掌柜道:“大掌柜......爷......不,不好了......”印儿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怎么了,让狗给追了,咳嗽气喘的,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大掌柜皱着眉,看了印儿一眼,又低头看帐去了。

    “大掌柜,真的大事不好了,你快去吧!”印儿着急的上前夺了大掌柜的账本,低头蹲下给大掌柜穿鞋整理衣服。

    大掌柜之所以留印儿在身旁伺候,就是素日里印儿机灵有眼色,年龄虽然小,办事却从来都是有条不紊,张弛有度,比那些大几岁的还强些,今天看印儿这样,看来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大掌柜的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路上跟印儿了解情况,等知道到了是因为墨家三爷,墨阳看到二掌柜的不兑换给客人银子,和客人为兑换银子吵嚷,因此墨家认为马记信誉有问题,而取消了把墨家银子存到马记的决定时也急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要了亲命了,墨家银子甲天下,这句话是有些夸张,可是墨家银子多,南北流动频繁,这可是不争的事实,只有从北到南不停的倒腾银,钱庄才有抽成,才有利润呀。大掌柜的听了印儿说前面发生的事儿,脚下不停,脑袋急速的转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大掌柜的从后门急匆匆的过来,看到一位穿着花褂褂的女子带着面纱站在厅上,大厅正当中摆放着一箱银子,两个伙计在那里过称,称银子,门口挤着四五个人。

    “墨三爷,你也不要急着走,我看你拉着这一车银子,想必是要存到我马记的,不要为了一点小误会,伤了我们多年合作的和气,伤了和我们大掌柜的交情,墨三爷有什么疑问,当面问了我们大掌柜才好......”二掌柜在门口拦住墨阳,极力想挽回此事。

    “这位管事误会了,我这车里拉的并不是银子,只是一些玩意儿,至于刚才管事说的什么误会,交情什么的让墨阳一头雾水,我跟贵号根本不存在误会,至于我和你们大掌柜的交情,那也是我们的私交,这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切不可混为一谈!”墨三爷说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二掌柜这次是真蒙了,怎么就平平常常一个拖延兑银的问题,就惹了这塌天的祸事来,今天墨家的事成不了,自己马记这碗饭也就不要吃了,想到这里,二掌柜噗通一声跪倒在墨三爷跟前,带着哭腔道;“三爷就当可怜小的,也请不要走,务必把银子存到我们马记,以后三爷看着有什么不顺眼,不对头的地方,希望三爷你不要留情,有什么尽管说,尽管教训,请三爷不要走!”

    “詹光,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起来,三爷都说了对我们马记没有误会,车上拉的也不是银子,墨三爷的为人,我是一百个信得过,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跺脚京城四处乱颤,脱口吐沫都把地砸个坑!”大掌柜的说完,对墨三爷拱手施礼,“明亮,实在是对不住,下边的人不会说话,让你见笑了。”

    “邓明,你也不用拿大帽子压我,这次的事是我食言在先,我改天再给你赔不是,以前我们谈的那些,一笔勾销,我们的交情是交情,在商言商,马记这样很不让我放心,你这大掌柜也难辞其咎,等你整顿好了马记,我再来不迟。”那墨三爷说完,对大掌柜拱手施礼,飘然而去,后面十辆马车,笨笨的跟在后面,周围是十几个带着家伙的护卫护卫左右,木头轮子压过青石板的街道,沉闷之声听在门口的几人耳朵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大掌柜,他车上拉的明明是银子,整整十车银子啊,您为什么不把他给拦下,凭你们两人的交情,还拦不下吗?”二掌柜马德顿足捶胸道。

    “你们都跟我进来!”大掌柜理也没理二掌柜,对外面站着的几个人喝道。几个人灰溜溜的跟着大掌柜去了后面,珍珠算是看了全套的戏,暗叹这二掌柜自不量力,蠢得和猪有的一拼。

    让自己潜在的最大主顾目睹了要存入银子的钱庄欺负客人,态度恶劣的一目,不思悔改,在客人要走的时候,还把各种关系抬出来救场,这不是让大掌柜也有骗自己朋友的嫌疑,如此做事,岂不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真是个蠢货!珍珠心里偷偷骂道。

    一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所有的纷纷扰扰都结束了,大掌柜带着二掌柜去了后院的时候,珍珠对厅上的伙计道:“我不要银子你们不知道吗?”

    厅上的人都停了手脚,有些愤怒的看着珍珠,今天的事都是这个乡下妞干的好事,等她走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被大掌柜责罚呢,是不是嫌闹腾的不够,这是又不要银子了,不是明摆着找事儿吗?

    “这位娘子不要银子,难道想要金子不成?我们劝娘子还是见好就收吧,别闹腾了,想取银子就拿走,不想取了就把银票留好。免得到时候有什么闪失,娘子苦都找不到坟头儿。”一个伙计过来憋着气道。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想要金子,我一进门的时候就说的很清楚了,这位小哥年纪不大耳朵就有问题,这可不是好事儿,闲了的时候还是去看看大夫比较好。还有不知道马记是给金元宝还是金条,为了拿着方便,我想还是请给我准备金条吧。”

三十二章 兑银(四)

    珍珠丝毫不为那伙计的语气所扰,刺了这伙计几句,就大大方方,坦坦然然,直白的说出自己的要求。反正今天是把这马记得罪苦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的。

    所有人都看向珍珠,要说原来说她是来踢馆的有些牵强,现在多半的人都有些将信将疑了。“这位娘子请稍等,这事我们得请示了大掌柜再给娘子答复。”伙计憋着气,去了后边。

    “詹光你是东家的远房亲戚,也有些能力,可是总这么没有规矩,自以为是,擅做主张,说白了这些都是小毛病只要没有大的差错,我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过得去我什么都不说。你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儿,给我说清楚,否则东家跟前我们都难交代!”大掌柜在屋里转着圈儿道。

    “还不是那个乡下来的蠢妇,上来就要兑换一千两的银子,我才说了几句不凑手,让她能不能少兑换些,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马记呀。她一个乡下妇人,一下换那么多银子做什么。那知道她一言不合就要打架,她带来的那个黑大汉,凶的很,有人欺负我们马记,伙计们当然不干了。我们那知道那个在一旁看热闹的是墨家三爷呀。”二掌柜的詹光在大掌柜跟前嘟囔着。

    “你还有理了,我们钱庄不是见票即付,认票不认人吗,你管她是乡下蠢妇还是豪门贵妇呢,你只管付银子就是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说是为了马记,你这么做让墨家的银子跑了,这是为了马记吗?再说了,她区区一千两银子,对我们马记有什么大用!你说这次的事让我怎么和东家交代,你说吧。”大掌柜的甩手坐到一旁,生气的说。

    “大掌柜,这和墨家谈存银的事儿,东家那边不知道吧?”二掌柜说完紧张的看着大掌柜的脸色,大掌柜哼了一声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东家不知道,二掌柜心里一阵狂喜,“既然东家不知道,我们也没必要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东家,大掌柜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八个孩子,要是因为这事,让马记辞退了,我一是没脸回去,二是让我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呀。邓掌柜......”二掌柜跪在邓明前面,说的声泪俱下,待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喊大掌柜。

    “大掌柜,那个小娘子说不要银子,要金子!”一个小伙计旋风般跑进来。

    “她还没完了,你去告诉她,如果想兑换就是银子,没有金子!”詹光怒道。

    “慢着,你去跟她说,要金子可以,只是这两天金价有些贵了,可能不是十比一的比例了,想要就是十二比一。”邓明对那伙计道。

    “是。”那小伙计,转身刚要跑,立刻站定了,慢慢的退出去,一出门又飞快的跑走了。这小伙计走了以后,屋里出现了难看的沉默,“詹光,你看看你那有悔过的意思,刚才用你发怒生气吗?今天这事儿让我不告诉东家是不可能的,这件事不光你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外面的人,起码墨家也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我们汇报给东家是一回事儿,让东家从别人嘴里听说又是另一回事儿,这件事没有什么说不说,只有怎么说,你出去吧,让我想想,安静一会儿。”邓明说完一脸的疲惫。

    “还请大掌柜多多美言!”詹光也如丧考妣,一脸死灰的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也不知道是被门槛绊了一下,还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再说那个小伙计,回到前面把大掌柜的意思一说,珍珠略想了想就同意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没什么想不开的,现在是十二比一,以后只怕还有涨得空间。这前厅的伙计们都松了口气,没想到这瘟神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都怕这位再闹腾一通。

    金条很快准备出来了,八十跟金条,然后又给了二十两的银子,珍珠皱着眉看这些东西,抬头看向柜台里的扒拉着算盘的先生,“先生这银子可给对了?”

    “对了,当然对了,听我给娘子念念,一千两银子,按十二兑一的比例,当兑金八十三两三钱,这其中有银子存入钱庄的费用十,碎银化成整银的火耗十,我们这里因为是大钱庄这些费用一般都比别的钱庄低些个,别的钱庄可是十五二十的,小娘子可算清了?”那个账房先生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的道。

    珍珠不了解这里的行情,在现代去银行存款,不管多少都给利息,只是后来有了小额的限制,其实主要是为了把许多人们忘记的账号腾出来,节省资源,避免浪费,而这里存钱是要收费的,两个时空,两个不同的概念。

    珍珠悄悄的问了问石头,是不是这样的,石头点点头表示是,珍珠才彻底放心了。此后进行的很顺利,八十斤黄金不算轻,可是因为黄金的密度大,并没有多少多大体积,珍珠示意让石头拿着。

    石头还傻傻的看着珍珠,不明白珍珠的意思,“还让我拿不成,我哪里拿得动,用这个包袱包了,拿到车上去。”珍珠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石头这才如梦方醒,这时候的人们固然纯朴,可是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生活在赤贫的生活线中,手里有几块碎银子的都少之又少,更不用说这么多金子了,珍珠毫不犹豫的让石头给拿着,让石头异常感动,从此视珍珠是自己的伯乐,视珍珠为主,从此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其实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别人可能给千万银钱,成群的奴仆,对方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某人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换得此人真心,终其一生誓死追随。

三十三章 墨家主(一)

    今天的珍珠一句请石头搬金子的话,赢得石头及其子孙的全部身家性命,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人们的生命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遇和天灾人祸。运用得当,歪打正着,可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果反之,一般的是平时的别扭,大了就是泼天的大祸。

    两人从马记出来,因为车上有巨款,石头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往四下里警惕的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全都心里没底儿了,看谁都贼眉鼠眼的,都在盯着他们看,每个人都像偷斧子的。“珍珠,我们带着这么多银钱,还是赶快回家吧。”石头强烈建议道。

    珍珠这次进城来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原来有逛逛帝都的想法,在兑换了这一大笔银钱以后早就打消了,石头话音一落,珍珠立刻同意,上车准备回去了。

    石头赶着车往前走,珍珠透过篷车的破缝儿往后面警戒着,这不看还好,一看真发现后面有人跟着,看穿着好像是个伙计的摸样,但是珍珠敢肯定不是马记的伙计,因为马记毕竟是大魏第一钱庄,福利待遇还是可以的,穿着都是细棉布的,全都干净整洁。这个伙计的衣服也不破,衣服也很整洁,就是颜色有些不正了,像是洗了好多次的旧衣服。

    珍珠坐在车上想了想,就对石头说:“石头,我们后面有尾巴,不知道被谁盯上了,你说怎么办?”

    “这个好办,我们出城走相反的方向,找个僻静的地方做了他。”石头说弄死个人和说今天天气真好呀,你吃了吗一样轻松,弄的珍珠看着石头的后背,在秋老虎肆虐的时节,浑身上下冒凉气。

    “其实......其实也不用做了,我们只要把他甩掉就行了,或者弄清楚他是那家的,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就行了,弄死就没这必要了,你说是吧石头,毕竟也是人命一条。”珍珠结结巴巴的道。

    “知道了,你放心就是了。”石头目视前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赶着车咕噜噜的往前走。

    走到一家酒楼跟前,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站到了珍珠车前,那青年拦住石头的车以后,对着石头行礼道:“这位壮士,我家主人想请壮士和车上的夫人一叙。”

    石头下了车,一言不发的站到一旁,对这青年的话不回答,没反应,不拒绝,来了一个三不政策。那青年一看,只好来到车跟前,对着里面朗声道:“这位夫人,我家主人想请夫人及贵仆下车一叙,还请夫人赏光。”

    “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和我说话?”珍珠并没有下车,隔着帘子问。

    “我家主人,夫人在马记就见过了,是墨家三爷,今天帮夫人兑换银子的就是他。”那青年道。

    刚开始,珍珠隔着帘子看着这男子有几分面善,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现在一想可不是那个华服男子身旁的长随,“可是我们要赶路,而且又男女有别,恐怕有些不方便,改日有机会再叙吧。”珍珠不清楚那个华服男子的身份和目的,虽然确定他不可能是为了自己的银子,依然不肯轻易去赴约。

    “你主人是益州墨家家主默三爷吗?”石头突然接口道。

    “是,还是这位壮士见多识广。”这长随对石头尤其客气,高兴的道,“还请壮士和夫人下车一叙!”这位长随执着的很。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这位墨当家是墨家后人,熟悉各种机关巧计,皇上几次派人授予官职,默三爷都不受,说自己做的都是奇淫巧计,上不得大雅之堂,文不能和名宿大儒同列,武不能和绝世悍将比肩,只皇上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墨家自当竭力为之。端的义士豪杰,说出话振聋发聩,实是天下人的楷模!”石头这时候两眼亮闪闪的放着光,看的出对这墨三爷佩服的很。

    既然是个能人,加上又在马记为自己解过围,好像自己不去就显得不近人情,有些说不过去,再看石头一脸的希翼,两眼亮晶晶的,看样子很是期待这次的见面,“那好吧。”珍珠答应了。石头也是一脸的欢喜,忙着把车带到路边停好。

    珍珠从车上下来,跟着这长随往酒楼里走,石头想着车上有几十斤的黄金呢,又有车马,就自动留下来看车。那长随看了,就跟门口的小二道:“把这辆车看好,这是我们三爷的客人。”说完抛给了这小二一小块儿碎银子。

    门口的小二立满面堆笑,对那长随道:“勤哥儿你就放心吧,交给我了。”然后走到石头跟前,“这位大哥,交给我吧,我给您停到后院去,保准妥妥帖帖的。”

    珍珠停了脚步看向石头,又看了看这长随,对石头说:“把东西拿上,车就交给这小二哥吧。”石头略微一犹豫就把车交给了那小二,伸手从车里拿了那包金子,抱在怀里,跟在珍珠后面,几人进了酒楼,上楼梯,直奔二楼的一个雅间而去。

    来到一个雅间跟前,头前带路的长随站住,往里面回话道:“三爷,刚才在马记的夫人和壮士我给请来了。”

    听到里面说了声“请进”,那长随给高高的打起帘子,请珍珠和石头进去。珍珠进的屋来,看到那三爷坐在桌子旁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看到几个人进来,站起来给二人让座儿。

    珍珠什么也没说,转身坐到一旁,石头照例是站在珍珠后面,那墨三爷看了眼神闪了闪,道:“今天请夫人到此确实唐突了,还请夫人见谅!夫人请喝茶。”然后又吩咐小二把菜单拿过来,递给珍珠,“不知道夫人想吃什么,随便点吧。”

三十四章 墨家主(二)

    珍珠没有接这菜单,看向墨阳,“墨三爷,墨家的当家,听说三爷自负甚高,不受皇上的官职,自在行走于天地之间,不畏权贵,不欺压平民,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如此清高孤傲,洁身自爱之人,请我这粗鄙村妇,笨笨家奴倒让小女子想不明白了。小女子回家还有些路途,还请三爷明示。”

    珍珠是谁,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女性,各种名媛贵妇,社交场合都是应对自如,举止得当,长袖善舞,今天这番话说的不疾不徐,直指问题的关键,告诉面前这位墨三爷,我时间紧迫,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没有时间和你打哑谜,绕圈子。

    这让墨三爷不由的一怔,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上下打量了打量珍珠,脸上饶有兴趣的道:“这位夫人言重了,墨某不才,只不过熟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被人颂扬了几句,其实是墨某惫懒闲散惯了,受不得约束,并没有别人口中的什么孤傲清高,这不过是人们的偏爱罢了。”

    墨三爷说完,嘴角往上翘了翘,喝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会儿,斟酌了斟酌接着道:“我请夫人来,还请夫人原谅墨某唐突。”说着往珍珠的后面看了看,目光在石头身上转了两圈儿,“我观夫人穿着朴素,虽谈吐不凡,可也不是大家之人,墨某想是不是夫人家道中落,有些劫难,如果是这样墨某可以帮助夫人达成心愿,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珍珠听了丝毫不感到意外,“墨当家,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小女子是什么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或许现在有些落魄,小女自信凭着自己之力能振作起来,谢谢墨当家的抬爱。”墨阳已经给她描绘了一个可以预见的富贵前程,只要珍珠顺着走,不管是不是重振家族,还是想谋些什么,以墨三爷的实力,都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珍珠并没有接招,这么说就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墨阳充满无限诱惑的提议。

    墨阳再次对面前的小女子刮目相看,此女子端的好定力,这个方法不成,他也不再说别的了,或许面前这小女子要的就是自己的真实目的,如果是这样他也不绕弯子了,“我观夫人身后这位壮士骨骼清奇,身材魁梧,呼吸悠长,太阳穴微突,应该是为身怀绝技的武士。”这墨家主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现在墨家因为以机关立世,我辈中人全都一心扑在机巧二字上,反倒不注重武技,机巧机巧毕竟有些投机取巧了,长此以往不免落了下成。阳每每想起,都寝食难安,今天见到夫人身后的这位壮士,墨某实在是喜爱非常,想招到身边相伴,一行护卫之职,二行切磋之便,闲暇时亦可教教墨家子弟,不求武功如何精进,可也要能防身自卫,只要夫人同意割爱,提出任何条件,墨某以墨家当家人的身份保证,一定想方设法达到。”

    墨阳一脸热切的看着珍珠,放眼大魏,能得墨家当家这么一句话的,没有几个能顶得住诱惑,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顶不住。这个条件很优厚,对珍珠而言也有致命的诱惑力,可是但是可但是这个她确确实实做不了主,别说石头并不是他的奴才,就是是,那石头也是官奴,买卖的时候也要加小心的。

    珍珠心里现在是心疼万分呀,这么好的条件,这么优厚的条件,只是交出个人去罢了,她还真不知道石头这般了得,这么一想,那自己的便宜老爹还真是心疼担心自己,进城来派了一个绝顶高手来保护自己,这样的人才给人为奴为仆真是屈才了,大大的屈才,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可是这是没办法的。

    在现代说性格决定命运,在古代就是出身决定命运,珍珠听说石头是前朝罪臣之后,这就决定,在没有春夏秋冬不在变换,地球不在旋转的情况下,他很难很难再脱离这个身份,改变命运,重振家族了。

    这就是看着煮熟的鸭子,呱呱叫着从自己的嘴边飞走了,自己饿得要死,只要一伸手就能捉住它,吃饱,可偏偏手脚都被绑着,这是什么感觉,不光解不了饿,还弄的自己更饿了。

    “这个......墨当家的,”珍珠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墨当家的开的条件,只要是大魏的人都不能拒绝,可是呢......可是我并不是石头的主人,我没有权利决定这一切,我也很遗憾。”珍珠无比遗憾的告诉墨三爷,你表错情了,我不是你说话的对象。

    墨三爷也很意外自己看走了眼,这怎么可能,这位小娘子虽然穿的寒酸,可是浑身上下透出的优雅高贵那不是装出来的,那也是装不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这壮士的主人呢。他可以想象的出,这个大汉是奴仆下人的身份,身边有这样的人护卫的,不管银钱是不是丰富,现在或以前的身份必定不俗。这个大汉虽然有身绝世武功,可是长时间的奴化训练,让他举手投足间带着猥琐,又看到这大汉很是紧张这位小女子,对她言听计从的,怎么会是帮忙的,一看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主仆模式,是不平等的,基于以上几点,墨三爷想这女子是这大汉的主人,怎么就错了。

    其实墨三爷也不算全走眼了,他看的都八九不离十,珍珠的优雅高贵不是装出来的,她本来就是豪门千金,是从小千金万银堆出来的,或者说培养出来,至于对石头的不平等模式,那是习惯使然,珍珠作为董事长,豪门千金,出入怎么也有个拎包儿的——去酒吧那晚上除外,这种感觉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石头身上,这石头当惯了奴才,给谁当奴才不是当呀,何况面前还有可能是位嗓音甜美的小娘子,别说当惯了奴才的,是个男人都愿意为之效劳,基于这几点的阴错阳差,造就了墨三爷的阴差阳错。

三十五章 墨家主(四)

    墨三爷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夫人这是推脱之词,还是另有难言之隐,如果是前者,我墨阳也不强求,如果是后者,还请夫人说出来,我会自己去想办法。”

    “墨三爷还请不要费心了,我虽然对墨家的兵器仰慕许久,可是还没想过换主子,如果可以,我想买只墨家正宗的弩箭,请三爷开个价钱。”没等珍珠说话,石头率先截住了墨阳的遐想。

    这墨阳也是个较真儿的人,这大概是学习理科和实用技术的人的通病,“既然壮士仰慕我墨家弓弩良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壮士不肯跟从我墨某人呢,是墨某失德还是别的什么难言之隐呢?”

    “都不是,墨当家高义我早有耳闻,这只是我自身的原因,所有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是个官奴,我家主人不在,任何管家下人做不得主,所以无论墨当家想做什么,都是不成的。”石头说着这些,眼神也有些黯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官奴的身份,还是因为不能跟了墨三爷。

    墨阳知道了以后,为这么一颗珍珠蒙尘而深感惋惜,“这真是明珠暗投,埋没人才,现在边关战事吃紧,正是缺人的时候,如果壮士能脱籍从军,岂不是为我大魏江山添一将才,说不定也可抵挡那些鞑子入侵。现在刘元帅只凭嘉峪关一道天险御敌,实在堪忧,也很是艰难。这些日子兵部的作坊是日夜赶工,赶制弩箭。唉,这兵祸猛于虎,希望我大魏能度过此劫难,否极泰来。”墨阳连连叹息,为了石头,为了大魏。

    “否极泰来是不可能的了,这鞑子进关是迟早的事,如果秋天结束之日冬天未到之时,刘元帅能守住嘉峪关,那今年就度过此劫了,否则墨当家还是早做打算,尤其是墨家财名在外,就是鞑子来了不去抢劫你家,我看大魏的有心人也会抢的。”珍珠非常不看好的道。

    珍珠的一番话,说的墨阳错愕不已,这可和朝廷宣传的不一样,朝廷可是说,刘元帅浴血杀敌,大魏官兵勇猛非凡,打的鞑子落花流水。退一步说,就是刘元帅才情一般,可是那支军队是当年恒老王爷的虎军,怎么可能让鞑子击败,上有嘉峪关天险,还有他们墨家强大的半自动射击弓弩,怎么可能抵御不住鞑子。墨阳这么一想,觉得珍珠时危言耸听,就不由自主的说出来。

    墨阳的想法可能代表大魏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墨阳还比别人多了一个兵器自信,因为这兵器是大魏或者说这天下机关技巧之祖的墨家出品的,也就是古代的高科技,有着这块大陆上世界领先的兵器,带着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所有人对这块招牌有这莫名的信任,自信,还有近乎神邸般的盲目的膜拜,就是相信人都死绝了,也不相信,拿着墨家制造的神奇兵器的军队会打败仗。

    珍珠在了解了墨阳的真是想法以后,很是无语,这兵器打造的再好,用的人不得法也是白给,就像现代先进的武器,如果使用者操作不熟练,或者不会使用只能添麻烦而已。航空母舰是厉害,可是如果没有强大的制空权,无以伦比的制海权,在高精制导导弹面前它就是个海上活棺材,什么事都有好的一面也有缺陷的一面。

    珍珠现在更相信这边关是守不住的这说法了,平民百姓有这样的想法还可以原谅,当手拿先进墨家兵器的军人也这样想的时候,这场战争胜负已定。

    “墨三爷,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在我不知道你的想法的时候,我就断定大魏这边关是保不住的,在我知道了你的想法以后,我就更确定这边关是保不住的。我还告诉墨三爷,我之所以去马记兑换银子,是因为我想鞑子如果打进来了,这些银票飞钱就要全成为废纸了,所以我要提前兑换成银子,拿在手里好放心。我奉劝墨三爷一句,还是早作打算,把银子运到南边去吧,不要存到钱庄。当战争来临的时候,首先遭殃的就是这些地方。”说完,珍珠款款的站起来,带上石头袅袅婷婷的走了。

    剩下墨家当家傻愣在雅间里,现在墨三爷觉得自己的脑袋完全不够用了,今天和这小女子谈的和平时自己的认知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大逆转。因为业务关系,这墨三爷是经常来往于兵部的,这兵部侍郎邱云海见到自己,不是总笑呵呵的说墨家的弓弩如何如何厉害,大魏的官兵拿着墨家制造的兵器是如何如何神勇,怎么这些难道都是假的不成?墨三爷的脑子如同开了锅一样,急速的转动起来,脸上的颜色变来变去,可把一旁站着的勤儿给吓坏了。

    “爷,三爷,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勤儿,你莫不是听了那无知村妇的几句胡言乱语就吓着了,我们出来的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就回去吧。”勤儿看着墨阳这个样子,只想着赶快回家,三爷要是在外面出个什么事儿,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无知村妇,有这样的无知村妇!”墨阳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桌旁早就没了人,立刻站起来,对勤儿声色俱厉的道:“刚才那位夫人去了那里?去了那里?”

    勤儿吓的脸都变了色,被那个女人说了几句,三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三爷,你这是怎么了,那个女人说完话就跑了,我看三爷没示下,我也就没拦着,爷,你可不要吓小的,我们回去吧。”

    墨阳重重的坐回椅子,他之所以成为家主,是因为他是墨家嫡支,而且还是墨家这辈人里最聪明的,自己造出的弓弩比别人造出来的射的都远,误差又小,别人造不出来的,自己也能琢磨出来,自己一看到机关消息就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可是说到人情世故这些弯弯绕,自己就显得笨拙无比。

三十六章 归程

    他知道家主不能只精通机关消息,还要负责家族振兴和危亡,可他真的是对这些阴谋诡计一窍不通,这次听了这位夫人的话,他如五雷轰动一般,否则还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之中和邱云海的夸夸其谈中呢。

    墨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回去就要召集家里的人开会研究,兵部的那个邱云海拿了他们家那么多的好处,却在关键问题上忽悠他们墨家,以后有他的好看,墨阳越想越气愤,脚下用力,蹬蹬蹬的下楼,出门骑上自己的马,也不等勤儿几个随从,一抖缰绳提前跑了。

    珍珠他们从酒楼出来,上车接着往前走,来的时候是从南边来的,走的时候往北走,石头赶着篷车吱吱扭扭的往前走,珍珠坐在车内往后看着那个一直跟着走的伙计,丝毫不遮掩,觉得珍珠他们一准不会发现吧。

    珍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要不是自己拦着,这个笨伙计的小命就挂了,不过这也让珍珠深深的意识到,这古代虽然是有法律的,可是强权势力和实力也很重要。为了保护自己和保护想保护的人,自己必须迅速的强大起来,不然很可能夭折在通往强大之路上,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那自己可亏大了。

    从北边出了城,那个小伙计还执着的跟着,真是不觉死的鬼,那小伙计看着前头走的不紧不慢的车,马上就要过一片小树林,那个小树林过去就有一个村子,不知道是不是那里,这伙计心里琢磨着前面人的落脚之处在那里。

    马车进了小树林,这伙计想也没想,立刻就跟了进去,可他并没有看到那辆带蓬的车,去了那里?明明看着进来了。正在那伙计东张西望到寻找的时候,猛的感觉身后有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石头带着珍珠从树后走出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伙计,“去把他身上翻翻,值钱的东西都留下,把他的衣服也都给扒了。”珍珠跟石头说。

    “哦,啊!要连衣服也要扒了?”搜他的身,为的是伪装成抢劫,这是应该的,可怎么还扒衣服,这也太阴损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大男人怎么回城里呀,被人看到还不得羞死,弯腰刚要翻这伙计衣服的石头,张着大嘴又站起来看着珍珠,深深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珍珠说错了。

    遗憾的是,石头得到了珍珠肯定的答复,低下头,为这位仁兄默哀三分钟。开始珍珠说不得伤了这人性命,他还嫌珍珠妇人之仁,心里想女人就是心太软,这一转眼就来了这么一手儿,这那是心软呀,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比杀了他还狠。

    石头迅速的翻了一遍这人身上,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口袋里只有十几个铜板,石头搜出来递到珍珠跟前。珍珠笑了笑,“你拿着吧,今天也辛苦了。”作为一个天生的领导,这点小恩小惠珍珠还是运用自如的,再说了,对于一个拥有几万两银子的人来说,十几文钱又算的了什么。

    石头也没再客气,笑了笑,放到自己兜里,开始动手扒这人的衣服。珍珠把头扭到一旁,看向被树枝掩盖的篷车,过去把遮蔽的树枝子什么的扔到一旁,爬到车里,坐等石头一安排好,两人立刻就上路。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石头拿着扒下的衣服过来,牵马车出树林,往回走。珍珠从车缝隙里看着不远处那个光溜溜的身体,仰面躺在地上,那个鸟吊儿郎当的挂在双腿之间,真是原生态健康品。珍珠在车上想着这位醒过来的样子,想着他光着腚如何回城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好笑,在车上笑的前仰后合的。

    石头听着珍珠在车里笑,他在外面也笑着摇了摇头,这位虽然是个女子,可是也大胆的可以,想的主意,要是被别的男子知道了,那个还敢娶她,还不得把她当成母老虎,孙二娘一样的人物!

    两人因为在各处耽误的时间都不短,时间也不早了,所以两人走的很快,路上珍珠一阵一阵的心慌,额头上也直出虚汗,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自己的身体素质很差?要是自己成了个病西施可就麻烦了,以后可要加强身体锻炼,珍珠靠在车上胡乱想着。

    途中路过乱丧岗子的时候,珍珠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这是埋死人的地方,这里人迹罕至,没有人愿意来这里,这是这个村子的许多人的终点,恰恰相反,这是自己的起点,这是别人的安息地,却是自己的出生地。

    珍珠呆呆的看着这一片荒凉,还带着点阴森的地方,现在天都晚了,坟地的周围都慢慢的起了雾气,许多的东西都在雾气的笼罩下,越发的朦胧了,一个个的坟包在雾气里仿佛在移动,若隐若现的。珍珠抚了抚胸口,摸了摸脖子后面,无端的觉的凉飕飕的。

    两人紧赶慢赶掌灯十分才回了村子,才到村口,就看到王老汉打着灯笼焦急的往路上张望,当看到珍珠他们的车出现以后,一颗心才算放到肚子里。等车子走进以后,王老汉沉着脸走过来道;“你们这不让人省心的,进城逛的也不看看时间,这兵荒马乱的怎么让人放心。石头也是,珠儿是个女孩子,想的不周全,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不知道轻重,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以后怎么放心你们俩出去......”王老汉喋喋不休的埋怨着这两个人。

    “爹,不关石头的事儿,是这次去城里要办的事儿太多,所以就耽误了,这次回来还被人跟踪了,我们绕了个大圈子才回来的!”珍珠从车里探出头来,带着点儿委屈的道。

三十七章 分析

    “什么,被人跟踪了,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你们?”珍珠一说这个,王老汉立刻就紧张起来,满腹的牢骚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石头无奈的看了珍珠一眼,不用为自己解围就吓老人家吧,这多不好。珍珠才不管这些呢,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到了家中,几个小丫头都在堂屋站着,看珍珠回来,立刻上前行礼,珍珠现在是脚下虚浮,浑身发软,胡乱的点了点头就进屋去了。

    “大管事,我们在城里转了一天,珍珠还没有吃饭,赶紧给她弄点吃的吧,不然就饿坏了。”石头在外面说。

    “有饭,有饭,给你们留了饭了,就知道你们不舍的在城里吃饭,我特意给你们蒸的大米饭,石头也不要走了,一起来吃!”王老汉在外面热情的说。

    珍珠在里面听的一愣,想了想就早晨喝了碗粥,确实一天都没吃饭了,自己出虚汗,浑身没劲儿原来是饿的,这也太扯了,怀里揣着几十斤金子,居然饿的步履踉跄,说出去都是奇闻一件。

    “把饭给你们娘子端到里头去,石头咱俩在外面吃!”王老汉吩咐道。

    外面的锅掀开后,石头看到里面确实有米饭,不过只有一碗,一看就是给珍珠吃的,连王老汉自己都没有,看来这王老汉确实疼这个捡来的女儿。

    米饭和一碟腌豆角和腌黄瓜被送到了里屋,珍珠也没有多想,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那还顾得上这么多。

    珍珠就这红丝端过来的水,把面纱一摘,胡乱洗了洗脸和手,端起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和优雅了。

    外面王老汉和石头拿着大海碗喝粥,王老汉喝了三碗就停了,石头也是饿的狠了,一碗接一碗的喝,还有大管事家的咸菜真咸,好吃!石头是吃几口咸菜,和一碗粥,这喉咙里就跟有个小手似的,不停的让石头吃东西,它也不停的拿东西,喝了十几碗以后,锅里再也没了,石头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

    王老汉知道石头有力气,能吃,已经尽力多准备了,没想到还不是很够,喝的王老汉直翻白眼儿,两大碗咸菜都吃了,也不嫌齁的慌。“石头,没有吃很饱吧,要不我让丫头们再做点?”王老汉客气的道。

    “不用了,大管事,这是我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了,在家只能吃个半饱,不然他们就没的吃了。”石头摇摇头道。里面吃饭的珍珠喉咙像一下被什么噎住了似的,含在嘴里的米饭,半天没咽下去。“红丝,他们在外面吃的什么?”珍珠轻声的问。

    “大管事和石头哥都是喝的粥,吃的咸菜!”红丝道。几个丫头眼里闪着沮丧,全都喝完了,她们三个也还没吃饭呢好不好,看样子是不会再让做饭了,只好明天再吃了。

    珍珠看着自己面前的米饭,眼圈都湿润了,这个爹没有那个爹有钱,又小气抠门,可这个爹和前世的爹一样疼自己,她端起面前的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珍珠把一大碗米饭吃的干干净净,咸菜也吃了半碟子,澄妮把东西都收拾出去,石头也已经走了。

    珍珠出来看着王老汉,把王老汉拉到另一间屋里道:“爹,以后我们不用这么清苦了,我们有这么多钱,吃什么都可以。”说着珍珠把兑换的金子和银子拿给王老汉看。

    王老汉看着面前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向珍珠道:“女儿,你把银票兑换了?你兑换了做什么,在钱庄放着岂不便宜,你兑换了,这拿着什么走在路上都不方便,还是拿着银票的好。”能有这么多钱,除了自己给珍珠的银票,他想不出别的来。

    “爹你听我说,我当然知道银票拿着方便,可是以后这里被人攻下来,我们的银票还能不能换成银子这很难说,所以我就提前兑换了,免得到时候辛苦了一辈子的钱打了水漂儿。”珍珠给老人解释着。人的思维都惯性的,习惯性的往一方面考虑,当珍珠给王老汉摆清厉害的时候,王老汉也顿悟了,是呀,都打仗了,自己拿着一片纸还去那里兑银子,人家有许多理由等着自己呢,被抢了,钱庄不存在了,你这是不是真的等等等等,反正是买的没有卖的精。

    想明白以后,王老汉乐呵呵的道:“那丫头,你就好好保管吧,爹说交给你就交给你,还是你想的周全,以后这个家就你管了。”

    “不,爹还是你管,我管外面的事,你管家里的事儿,不然两头儿都忙,我会很辛苦的,爹就当心疼女儿吧。”珍珠好言好语的和王老汉撒着娇。

    王老汉想了想也是,看样子女儿是个闲不住的,有大主意的人,就欣然接受了珍珠给他划分的职责,心甘情愿,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做起了女儿的贵重物品保管员。王老汉仔细的清点了清点金子,虽然没有上称称,总是感觉这钱多了。

    “珠儿,这银票怎么兑换的,为父怎么感觉多了呢?”王老汉眼巴巴的望着珍珠,希望给个解释。

    “爹,你就不要管了,以后还有许多银子让你拿着呢。我打算......”珍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大管事,大管事,大哥,大哥你在家吗?我是六子,我有急事找你!”屋里王老汉和珍珠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说话,从王老汉的屋里出来,几个丫头也都在堂屋站着,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十八章 丢牛(一)

    王老汉开门出来,珍珠在门后边往外看去,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脸焦急的跟王老汉说:“大哥,你可的帮帮忙,我家的牛没了,今天去地里干活,我就让牛随便在一边儿吃草,干这干着我就把牛给忘了,我就是该死,等晚上回到家里,管着牲口的七哥问我,牛呢?我才猛的想起来牛还在地里,我就急着跑回去了,可是找了这半天都没发现,这可怎么办,大哥你一定帮我想想办法,要是这牛丢了,我也不活了。”那个人蹲在王老汉身边呜呜的哭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就是头牛吗,怎么就这样了,真是没见过。”珍珠小声的嘟囔着,一扭头看几个小丫头用特别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看自己看过来,都立刻低下头。“怎么了?”珍珠问。

    几个小丫头都默不作声,珍珠连问了好几遍,几个人都不说话,澄妮抬起头来看了看珍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到底怎么了?澄妮你说!”珍珠看谁都不说,就直接点名。

    “娘子,谁家丢一头牛能受得了,那可是一头牛呀,那家有一头牛,虽然不是吃喝不愁了,可日子也能过了。再说,这牛是庄子上的,并不是六哥家的,要是真丢了,让他怎么陪,好在这庄子上都是一家子,大家怎么也得想办法帮着六哥家的。”澄妮越说声音越小。

    “要是让王府里的管事知道了,还不得把六哥一家子发卖了,都这样了,六哥能不急吗?”澄妮又跟了一句。

    珍珠看了看其他两个丫头,也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这么说这是真的了,丢一头牛就这么严重?“不会吧,不就是一头牛吗,再买一头来就是了,为一头牛就卖人有些过了。”珍珠不以为然的道。

    几个丫头都傻傻的看着珍珠,“娘子,你知道一头牛的价钱是多少吗?”澄妮道。

    “平常人家那买的起?这六哥家那来的这么多银子,不卖了他一家子,那来的银子陪,我们都是签了死契的和家生的奴才,是会说话的牛。”松花红着眼睛道。珍珠觉得,碍于主仆关系,几个丫头表现的相当克制了,她们看自己就像是在看外星人——那时候她们不知道有外星人,就是看自己像是在看傻瓜一样。

    “一头牛多少钱?”珍珠看着大家的表情,下意识的问,不会是一辆宝马奔驰的价钱吧,一百两银子一头牛?还是几百两银子一头牛?丢一头牛,弄的要卖人这么严重,珍珠心里想。

    “四五多两银子一头牛呢!”澄妮小声的道。

    四五多两银子一头牛,才四五两银子一头牛就急成这样,有没有搞错呀!珍珠深不以为然。身后的房门一响,王老汉大步走了进来,看珍珠和几个丫头都在堂屋站着,就说:“珠儿,你和几个丫头都睡吧,爹得出去跟你六叔找牛去,晚上就别等我了,你们看好门户。”说着回到自己屋里,加了一件衣服,拿着火镰子急匆匆的出去了。

    “爹,你可要小心点,找不到就算了,不就是四五两银子吗?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吧。”珍珠在王老汉身后道。

    王老汉顿了顿,没有说什么,现在没空跟这丫头讲这个,找牛要紧。

    王老汉边走边想是不是这丫头被这一千多两的银子冲昏了头脑,拿什么都不在乎,看什么都无所谓,不行!以后得好好给女儿管着银钱,心里这么没个成算还行,四五两银子就不少了,放眼整个村子,家里有四五两银子存款的有几个。自己这一千两银子都是托了自己媳妇的福,嫁给自己的时候,带过来的东西有一百多两,王妃赏了二百两,还有许多绫罗,以前老王妃来庄子避暑,自己媳妇有体面,去跟前走动伺候,经常得好东西,自己也成为这个庄子的大管事,下边的人也巴结,才有了这积蓄。这丫头可不要以为这银子来的容易,稀松平常,这可是自己一辈子的家当。

    珍珠看着王老汉点了火把,匆匆的走了,就插好门,和几个丫头回里屋呆着了,王老汉三更半夜的出去了,珍珠不放心,也不敢睡,就在坐在炕上等,几个小丫头,就更不能睡了,翻出针线活儿来,在灯下做针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珍珠困的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渐渐的迷迷糊糊的伏在枕头上睡着了,松花给珍珠盖了一条夹被,也把床铺上而来,几个丫头熄了灯,和衣而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丝听到街上的狗一阵乱吠,院子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骨碌爬起来,蹬上鞋,悄悄的来到堂屋。松花也坐起来,警醒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珍珠睡的浑然不知,澄妮也沉沉的睡着。

    红丝从门缝里看到王老汉站在外面和大家说了些什么,剩下的几个人打着火把走了,王老汉推开篱笆,走进院子里,红丝连忙开了门,在门口迎着王老汉,“大管事回来了。”

    “恩,你们娘子可睡了?”王老汉随口问道。

    “睡了。”红丝答道,转身从外面的水缸里舀了水,给王老汉洗涮。王老汉的脚步立马放轻了许多,转身回到院子里洗涮。“大管事,牛......找到了吗?”红丝在一旁站着问。王老汉只顾着洗涮,半天没说话,等洗完了,顺手把脏水泼了,长叹一口气道:“没有,发现的时间太晚了,又是大晚上,今天是初一,连个月亮都没有,黑洞洞的怎么找,全村的人都出去找了,连陀牛粪都没看到,这也是六子的霉运,还不知道这事儿怎么了了呢!”王老汉想想就犯愁,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爹,那六子叔怎么样了?”不知什么时候,珍珠站在了门口。

    “吵醒你了,还能怎么样,让大家劝着回去了。快回去睡吧,明天再想办法吧。”王老汉催着珍珠回去睡觉。

三十九章 丢牛(二)

    “那六叔一家会被卖掉吗?”从小生活在社会主义社会的珍珠,对动不动就买卖人口实很敏感的,立刻就问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王老汉愣了愣,低声道:“现在还不好说,牛找回来当然没问题,找不回就难说了,不过你爹现在是大管事,爹会想办法的,怎么也不能让你六叔一家被卖了。”

    听了王老汉的话,珍珠才悄悄的放了些心,大家各自回屋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珍珠就被一阵吵嚷声吵醒了,大早晨的连觉也不让睡,真是的,珍珠的起床气爆发了,气呼呼的用被子捂住头。

    “大哥,你可的给我想想办法,我这一家子老小都给你跪下了。”外面是带着哭腔的男声儿。

    “老大,我这老太婆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大娘也给你跪下了,你就看着这一家老小的份上,看在你大伯早早没了的份上,看在我寡妇事业拉扯你六弟不容易的份上,帮你六弟这一次吧。你六弟也是个没出息的,什么都干不好,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吧。”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然后就是悲悲戚戚的哭泣声,哭的那叫一个惨。

    珍珠慢慢的清醒过来,响起昨天晚上六叔丢牛的事儿还没处理完,立刻坐起来,红丝在屋里守着珍珠,看到珍珠坐起来,立刻上前伺候,小声说:“外面是六叔一家子,这不天还没有亮就带着一家子来敲门,跪着求大管事给想办法呢。”

    珍珠梳洗好了,立刻带上面纱出来,看到那个六叔一下垮了一般,身子佝偻着,眼窝深陷,脸色憔悴,胡子邋遢的,后面的女人孩子也都蓬头垢面的,一个老太太被王老汉搀起来坐在凳子上,手脚不停的颤抖着,这一家子看着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珍珠出来也没出声,悄悄的站在门口,王老汉急得搓手搓脚的道:“老六你先起来,你这么跪着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办法是要慢慢想的,急不来,六叔先起来,今天就在我家吃饭,吃了饭,我们一起想办法。”珍珠靠着门框道。

    王老汉一一把人拉起来,并让几个丫头去做饭,农家的饭好做,早晨什么都没有,只是喝粥而已,水开了,粥也就差不多好了,一锅浓稠的栗米粥熬出来了,香气四溢,六叔家的几个孩子全都眼巴巴的望着锅里。

    “大奶奶,六婶,妹子,嫂子们都来我屋里吃饭吧,让哥哥弟弟和六叔还有爹外屋吃吧。”珍珠搀着老太太往屋里走,女人们都跟着珍珠进去了,澄妮留在外面给几个男人端饭,松花和红丝都跟进来了,都是自家爷们儿也不需要回避什么。

    要说六叔这一家子也真不小,都四代同堂了,珍珠看着那个年轻嫂子怀里的小宝宝,一时同情心泛滥,道:“赶紧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大人不吃还能坚持,孩子怎么受得了,大人有个三长两短的,最苦的是孩子。”

    珍珠这一句话算是说到了六叔娘的心坎儿上,想起自己刚嫁给六子他爹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甜蜜,可是好景不长,六子爹得了一场伤寒,一命呜呼撒手而去,自己饱受众人的非议,说自己命硬克夫之类的。六叔娘是咬牙坚持着,咬碎了牙肚里咽,家里田里没日没夜的干。

    好容易现在儿子大了,娶妻生子了,刚过了几天踏实日子,就又来了这么一出,自己真是命比黄连苦,老太太是倒在炕上,放声大哭,泪水就跟绝了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里头外头听着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声,全都不是个滋味,晚上找了一晚上牛,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又都无能为力,除了同情,大家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孩子们被奶奶哭的很是惶恐,也开始小声的哭起来,“大娘,你就不要哭了,你看看孩子都跟着哭了,这饭还怎么吃,松花,去打盆水去,都洗脸净手以后再吃饭。”

    老太太哭完了,发泄完了,慢慢的止住哭声,洗漱了,让孩子们吃饭,孩子们知道什么,看奶奶不哭了,立刻端起饭碗吃起来,大爷爷家的粥真好喝,几个小家伙一碗接一碗的喝着。

    大人们就没这食欲了,全都食不知味,每人勉强喝了一碗粥,就再也没人喝了,全都眼巴巴的看着王老汉,看的王老汉也吃不下饭了,索性放下碗不吃了。

    早晨的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早饭过后没多长时间,七婶就来了,看着堂屋里愁眉苦脸的几个人,草草的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珍珠的屋里,“我说大侄女,内院的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几天就是整理装箱了,这些都容易,你也的跟我交个实底儿,东西到底放到那里呀。”

    “我的七婶,我现在脑袋了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你们先去整理,让我再想想,到时候一准儿告诉你们。”珍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烦闷的道。

    “大侄女你可的快点想办法,我们可都等着呢。”七婶说了两句,看着屋里屋外的乱套劲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慰了安慰老少就打算走了。

    “他七婶,你可得跟他七叔好好说说,我们正想办法呢,”呜呜......“再宽限我们几日,我们一定还给他七叔一头牛......”六子娘拉着七婶又哭起来。

    七婶脸色僵了僵,道:“大娘,你可不要说这话,我们都是别院的奴才,这牛也不是谁家的,是王府的,是别院的,我们家那口子虽然管着这百八十头的牲口,可是也没说话的份儿,一切都看大管事怎么定夺了,实在不行我们一起想办法,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不是?”

四十章 新问题(一)

    七婶说了这些话,也不等老太太再说什么,“别院还有许多的事忙活,我就先走了,大侄女你可得早想出办法来!”七婶不忘临走的时候,嘱咐嘱咐珍珠,又仿佛身后有东西追一样的快步走了。

    大家头听出七婶的话了,想让七叔通融通融是不可能的,如果王老汉不发话,这牛怎么着也得赔上,屋里的女人都眼泪汪汪的看着珍珠。

    珍珠带上面纱,从里面出来,对王老汉道:“爹,现在田里正缺人手的时候,刘叔一家总这样也不是办法,现在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办法我和爹来想,行了都去干活儿吧。”

    大家被珍珠这么一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牛没有着落,这一家子还不知道如何呢,谁有心情去干活,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事儿一天没个结果,这一家子人就还是王府的奴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总在人家呆着,不去干活儿,或者在自家怨天尤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六子想了想道:“大哥,珍珠侄女,你们就看在我们是同一个祖宗的份儿上帮帮你这不成器的刘叔吧,我们这就回去,这就下地干活儿,这事儿就拜托大哥和侄女了。”六子说完,把一家老小喊出来,在堂屋站好,齐齐的给王老汉和珍珠跪下,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带着一家子走了。

    也不知道是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还是怎么的,在珍珠说话和六子一家磕头的时候,王老汉一句话都没有说,等着一家子乌拉拉的走了。屋里清净了,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王老汉看着珍珠叹了口气道:“你不会要我们拿钱替你六叔赔给庄子上吧,丫头,做人好心也不是这么好心的,三四两银子一头牛呢,这次我们替你刘叔赔了,以后别家出了这事可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们替赔,我们......我们就是有家财万贯也禁不住这么好心呀。”

    王老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珍珠要拿自家的银子赔给别院,因为长期以来,据他的观察,珍珠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别人眼里四五两两银是笔不小的积蓄,在珍珠眼里就跟四五文钱差不多。

    “爹,看你说的,我就是再没个算计,起码也知道银子是好的,那能说送人就送人呢。我想说的是,过不了个把月,或者更短的时间,我们就要走了,这多一头牛少一头牛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走的时候可是要把全庄子上的牲口都带走的,难道这就是对的吗?再说路上就能保证一头牲口都不死?还有,这几天就让他们多准备草料吧,这路上百十来头牲口的嚼用也是个大问题。”珍珠细细的给王老汉分析着。

    王老汉听的脑袋乱哄哄的,瞪着眼睛看着珍珠道:“牲口吃的问题是重要,你这么一说,我就想人吃饭的事儿更重要,我们全村几百口子人,那要带多少粮食?带的粮食多了路上......路上也不安全,这......这可如何是好。”王老汉又犯了愁,这还没走呢,这麻烦事儿就一桩不下一桩,路上不可预知的事情还多这呢,可愁死人了,如果大家各走各的又显得不好,也太置大家的生死于不顾了,怎么着,王老汉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爹,这几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粮食我们尽可能的多带,剩下的全都卖了,路上再买。路上的安全,我原来想的是村里的青壮男子不少,就把护卫职责交给他们就是了。”

    “可是现在想来很不现实,不说女人和粮食,就是这百十来头的牲口车辆走在路上就够人眼红的了,还不要说别的。如果京城真的被攻陷,难民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我们村的这些人是英雄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昨天进城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什么威武镖局的,他们不是专门保护人货的吗?我们到时候可以请他们护卫。这几天爹还得把村里的女人集合起来,该准备干粮了,告诉她们家里的粮食都不能留了,要全做了干粮,或者卖了,带上银钱,因为车辆拉不了这么多东西。”珍珠说着说着,觉得想说的东西太多,让王老汉管这么多还不得累死,好的领导和管理者,是要对下面的人才进行充分的运用,“爹,你让三叔和四老太爷还有众位哥哥们来开会吧,我把我这几天想的都跟大家说说,我想不到的你们再补充。”

    王老汉如同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术,僵坐在凳子上,珍珠说的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们这是去逃难,怎么弄的跟旅游似的,准备这么多东西,这什么时候能走呀,也不嫌太麻烦。殊不知现在的麻烦,就为以后省事,为了以后减员减的少些,这是珍珠内心最深的忧虑,在现代物质条件极大丰富,只要带上钱,基本就什么都解决了。可是这个时代不行,有时候钱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比如现在落后的医疗条件,落后的基础设施,落后的思想,落后的生产力,真是愁呀愁,愁白了头。

    王老汉在珍珠转身回屋里的时候,仔细的打量了打量,认真的盯了她几眼,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说话缜密,办事仔细有条理,突然感觉自己活了四十来岁是白活了。王老汉不管心里如何翻腾,还是照珍珠的话去做了,把庄子上管事的人都找了来,到了王老汉家,谁都不先说话。

    王老汉看着大家半天,最后站起来道:“今天找各位来,就是有事和大家商量,大家都知道......”王老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叔打断了,“老大你不要说了,不就是六子弄丢了一头牛的事儿吗,我可告诉你,他丢的牛他赔,和我们大家可没什么关系,这一头牛是多少银子,老大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四十一章 新问题(二)

    三叔的突然说话,弄的王老汉一怔,看了看在座的各位,也全都不吭声,算是默认了三叔的话,王老汉心里一阵气苦,他和珍珠殚精竭虑的为大家考虑,现在他们却生怕让他们如何如何,王老汉抿着嘴半天不想说话,坐下生闷气。

    “各位叔伯,今天叫大家来不是说六叔丢牛的事儿,说的是我们以后上路的事,你们既然不想出钱,那就听吩咐好了。我现在把这话放到这里,以后谁出钱谁说了算,别不出钱,还想多说话,多管事,这样我和爹也就不管了!”珍珠也来了气,如果以后自己出钱出力的,还要受这群自私自利的老古董的指挥的话,她可不干。

    她华珍珠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年代人们的人际关系很一般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宗族观念了,有的也是小家庭和大家庭之分,如果他们不懂装懂,还瞎子打算盘,乱伸手指的话,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有的是银子,找上些个护卫,带着王老汉远走高飞了,管这些不相干的人干什么,这些人本来也和她没什么关系。还不是看着王老汉于心不忍,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逼急了绑也把王老汉绑走了,才不要理他们呢。

    在座的十来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没说话,四老太爷皱了皱眉道:“老大,你怎么管的闺女,没大没小的,成什么样子,出去了别让人家说我们王家没规矩。”

    “四爷教训的是,珍珠这样也是为了全庄子上的人着想,四爷如果觉得这丫头说的不对,那我们就说说六子的事儿,。”王老汉看着在座的每个人。

    “六子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四五两银子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六子一家十几口子被责罚了。六子可是四爷爷亲哥哥家的孙子,四爷爷可的多帮着些,我想在座的各位也都是这么想的,我们在座的有十几家人,一人百八十文的我感觉还都拿的出来,这个也不说就白要了大家的,我会一一记录下来,让六子以后慢慢还。”说着王老汉进屋拿出一串铜钱来,哗愣一声扔在桌子上,眼睛如探照灯似的在大家身上扫来扫去。开玩笑,敢拿他闺女不当回事,这就犯了王老汉的心病,别的都能忍,就这事儿不能,别拿班长不当干部,拿着豆包不当干粮,吃爷喝爷不养爷的,他闺女不同意,就等于他不同意!

    十几个人一个吭气的都没有,四老太爷一脸的猪肝色,“你......老大你......”你你我我了半天,四老太爷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老大,你看你这脾气,我们是你找来的,当然都听你的了,侄女也是个急性子,你们说吧,找我们来不是为了六子的事儿,到底为了什么,你们说,我们听着就是了,你们说是不是?”三叔看了看四叔,又看了看王老汉,出声打了个圆场。大家都赶紧点头。王老汉这才不揪着给六子捐款这事儿了,没说话,也坐下了。

    珍珠使劲抿着嘴,不然非的笑出声儿来不可,“咳,各位叔伯,我想说的是我们这么多人上路,粮食和牲口的草料都得准备,现在还有青草,等入了冬,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多牲口吃什么,所以要让大家多割草,多准备草料,农具什么的我们也要都带上,不为以后耕田也要为路上的安全,我们带得又是粮草又是牲畜的,路上的安全要拜托庄子上的壮丁。这些天我们家家户户要准备路上吃的东西,除了要多带粮食之外,还要带熟食,具体怎么做过会儿我再告诉七婶,让七婶告诉大家。还有冬天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要把冬天的棉衣......”

    珍珠刚开始说的时候,在场的人全都心不在焉儿,等珍珠说着说着就全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听着,慢慢的都一脸的若有所思,再往后就面色凝重了。

    这还没等珍珠说完,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跑动,一会儿进来一个穿着花褂褂,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六七岁的小女孩儿,看到坐在桌子一旁的一个男子,眼泪巴叉的道:“爹,你快回家吧,娘生病了,肚子疼的厉害,婶子大娘都去了我们家,一个嫂子让我来找爹回去。”

    “春生,是不是你媳妇该生了,那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屋里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道。

    那个叫春生的男子,赶忙站起来,都没等着小女孩儿,急匆匆的走了。珍珠呆愣的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在座的众人看着珍珠道:“大侄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要说的,我们就找人干活儿去了。”

    “哦,有,有,大家要带上冬衣,还有麻烦各位叔伯跟大家说一声,这些天都注意着些,我们过些日子是去逃难,如果在路上不断的生孩子,这样也不好,大人孩子都危险,实在忍不住的,就自己准备药吧,千万不要再有怀孕的了。等七婶来了,我会让七婶统计统计,我们庄子上都是有那些怀孕的,现在怀上的没办法了,没怀上的就千万不要再怀上了,男人千万不要拿着女人的命不当回事儿,女人也要爱惜这自己点。没钱买药的,就忍着点,实在不行的我就去给准备药。”

    珍珠的话说的在座的几位全都成了猪肝色,不过珍珠说的有道理,这逃难的路上生的孩子,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这话从一个妙龄女子,这个女子还是他们的晚辈或者小妹妹的口中毫无遮掩的说出来,大家都感觉怪怪的,虽然大部分人都认可珍珠是已婚女士,可是毕竟年龄还小,在座的不是哥哥就是叔伯辈儿的,还有个年纪不是太大可也不是太小的太爷爷呢,大家全都不好意思了,这个说我去找人割草,那个我去给大家传信儿,不约而同的站起来,落荒而逃。

四十二章 办法

    王老汉看着珍珠,委婉的道:“珠儿,这里不是你长辈就是比你大的哥哥们,你说的也太直白了,别忘了你是个女孩儿家,以后还要嫁人呢,总这么口无遮拦怎么能行。你可以和爹说,让爹跟他们说就行了,你当着所有人面,大刺刺的说出来,不太好,以后可要多注意。”

    珍珠真是没办法,这正事都还做不完呢,谁还顾的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礼节,唉——真是麻烦,怎么一个烦字了得。

    珍珠坐在桌子旁边点头虚心接受了王老汉的批评,看对面几个丫头犹犹豫豫的,好像要说什么又不敢,“又怎么了,说。”珍珠没好气的道。

    “都快下午了,娘子,我们做饭吗?”澄妮被松花和红丝推了两把,磕磕巴巴的道。是吗?珍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确实偏西了,可是她一肚子的火儿,一点食欲都没有,这管理古代几百人,比管理现代几千人还累。

    “那你们做饭吧,我出去转转。”珍珠头疼的站起来,往外走去,溜达溜达,转换一下思路,深呼吸一下,出了院子,往村外走去。

    王老汉担忧的看这珍珠的背影,几百口的身家性命交给她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决定,承担是不是太过了,压力是不是让她难以承受呢?王老汉这么想着,出门去找了石头,让他跟着珍珠点,但是不要打扰她。

    珍珠来到村口,现在是秋天,中午还是有些热的,走到村口还是漫无目的的瞎转,最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靠着树看着远方发呆。远处的地平线上站着几颗枯树,有些高低起伏的山岗时隐时现的漂浮在那里,秋天虽然依然绿意盎然,眼前却是白压压的,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的与众不同呢?

    每个人都有所谓的心情低落的时候,这是那些记忆深刻,灵魂深处的东西,就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珍珠眺望着这片荒凉而又人迹罕至的地方,那是自己的出生地,那片坟岗,自己无意识的走过来,也是惯性使然吧,这片地方虽然恐怖,但是自己毕竟来过,这是村子里自己唯一来过的地方。

    “珠儿,你怎么在这里?”是石头的声音,珍珠没有回头,也知道。

    “石头,你不用叫的那么亲热吧,爹才这么叫我呢,叫我珍珠吧。”珍珠情趣缺缺的道。

    “到底怎么了,我听大管事说他说了你两句,你不高兴了,自己出来转悠了,大管事说你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能犯小孩子脾气。”石头苦口婆心的道。

    “什么和什么呀,是事情太多,我有些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立刻走,可是这乱七八糟的事儿一桩跟着一桩,准备工作做不好,以后走在路上也会麻烦不断!今天说了半天准备工作,可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发生的,你说我能不着急吗?七婶还催我看把东西放在那里,这放到那里呀,我想破了头也想不起来。如果鞑子来了,别院肯定是第一眼被重点照顾的地方,所以放到那里都不安全,我想不出地方来,我烦得慌。”珍珠焦躁的嚷嚷道。

    “你着急有什么用,越急越想不出办法来,我们回去吧。”石头轻声的劝慰这珍珠。

    “石头,你说人们为什么把坟岗建在那里呢?”珍珠并没有走,而是用仿佛嘟囔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石头也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坟场,用呓语一样的声音道:“别瞎想了,大家选了那儿作为坟地,是因为那里地势高,长不了庄家,时间长了,那里就成了荒地,再久一点就是盐碱地了,泛着一层层的碱圈儿,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在那儿埋了人,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们做奴才的,那有坟地,就都把那里当成了坟地。”

    “你说那里地势高,存不住水?”珍珠莫名的问了一句。

    “是。”石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红丝小丫头的那句和死人埋在一起最安全的话,也一下闯入了珍珠的脑袋里。“我想我知道了,知道把东西藏到那里了。”珍珠一下子喜笑颜开,拉着石头的手,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石头开始被珍珠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愣住了,但知道了珍珠是因为想到了如何收藏东西而高兴后,看到珍珠不在苦恼了后,也跟着高兴起来,看着被珍珠如剥了皮的青葱般如玉晶莹的手握着自己的手,石头的心悸动了扑通扑通跟着跳个不停,黑黑的脸膛泛着酱紫色。

    随后两个人步履轻快的从村外走进来,远远地就看到澄妮站在门口张望,看到珍珠和石头回来了,转身跑回屋里。

    珍珠和石头进屋的时候,饭菜都摆在桌子上了,单等珍珠回来就开饭了。王老汉看着和珍珠并排行走回来,满脸笑意,还稍微带点忸怩之色的石头时,知道情况可能还不错,起码没有往坏的方向发展。

    “快去洗洗吃饭,石头赶紧洗洗手坐下。”王老汉招呼着两个人。

    珍珠回了屋里,自然有小丫头端了水进去让珍珠洗手,现在吃饭都成了多余的了,要不是一顿不吃饿得慌,她都要省了,不是吃的多少的问题,是浪费时间的问题,现在时间紧迫,珍珠恨不得一个时辰当成两个时辰来过。

    松花轻轻的把粥放到珍珠跟前,另一个碗里放得是一个白面馒头,虽然是白面的,但是再珍珠眼里黑乎乎的,吃在嘴里粗粗拉拉的,吃惯了二十一世纪精细食品的珍珠,怎么会吃的惯这个没有深加工的粗面馒头。珍珠喝了几口稀粥,中午的粥稀的可以照到人的影子了,掰了一小口馒头,小口小口的如同咽药儿一般的吃起来。这到了某些人的眼里,就成了珍珠娇贵的又一证据。

四十三章 解决(一)

    珍珠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馒头就不吃了,站起来整理了整理衣服,带上面纱从里屋出来,看到王老汉和石头还正大口大口的吃着。

    两人都没想到珍珠这么快就出来了,石头两腮鼓鼓的,使劲儿嚼了两下,站起来道:“珍珠,你这么快就吃完了,可是想去别院?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了。”说着西里呼噜的喝了面前的稀粥,又拿起两个馒头丢到嘴里,弄的和吹唢呐的似的,鼓着腮帮子,对珍珠挥了挥手。

    这也太能吃了,家里多了几个丫头吃饭,爹都嫌多了几张嘴,以珍珠的看法是,石头这一顿饭,能顶俩丫头好几天的伙食了,这还是没有放开量吃,偷偷看了一眼王老汉,也没有什么心疼的表情,真是个怪人。

    “我想进城,我想知道那里有卖棺材的,石头跟我去吧,我们得多买几口。”石头正嚼着馒头,往下咽,一下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憋的满脸通红,扭头端起王老汉的稀粥喝了几大口,才算顺下去。王老汉手里的馒头掉在桌子上而不自知,吃着东西,嘴巴都忘了动。

    “珍珠,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买什么棺材,青天白日的说这个多不吉利。”石头说完,瞄了王老汉一眼。

    珍珠看众人的表情,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没好气的道:“你们都想什么呢,难道棺材里只能睡死人吗?真是的,我是想到了把别院的宝贝都放到棺材里,埋到坟地里去,这样就没人会想到一个乱哄哄的坟场里埋着宝物,这不就安全了。到时候我们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等天下太平了,告诉王府一声,不就又物归原主了。”

    屋里的人都如释重负般的和缓了表情,“丫头,我说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和软点,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你爹我活的好好的呢。”

    “你从屋里突然出来说什么买棺材,你......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王老汉不满的瞪了珍珠一眼。

    珍珠在面纱下吐了吐舌头,古人就是太敏感,由于生产力低下,弄的许多的事不能科学的解释,久而久之就有了许多的忌讳,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干。

    “爹,你乱想什么,今天是晚了,就不去了,明天再去吧。让松花去看看七婶有没有时间,有时间就过来一趟。”珍珠说完,又对王老汉用试探的语气道:“爹,这给别院买些东西的钱有吧?”

    “有当然有,你这鬼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呢?”王老汉道。

    “也没什么,就是女儿想,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王府的奴才,有什么事当然得王府跟着负责了。爹你说是不是?”珍珠问王老汉,王老汉点点头。

    “不然大家都田无一间,地无一垄,身无寸缕,逃难的时候不管是准备阶段还是在路上都是要花钱的,难道别院有银子不出,反倒要我们来出钱不成。”珍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早就把不经汇报擅自出逃的事儿给选择性的无视了。

    想着几百口人逃难的费用,王老汉也用上心了,小心翼翼的看着珍珠问道:“丫头,你说我们几百人走在路上,要花多少钱呀?”

    “爹,你这让我怎么说,人多花的多是一方面,走多长时间,怎么走,才是最重要的,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在陆上走太辛苦,不如走水路,可是水路是要多花银子的,而且还要看看找得到船找不到船。”珍珠道,“我明天进城先去买棺材,如果有时间的话去趟通州码头,看看能不能找到船?”

    王老汉听珍珠这么说,他也没说什么,张了好几张嘴,最后没说出来。“爹,你有什么药说的吗?跟女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珍珠循循善诱的对王老汉道。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就是想说,等别院的东西收拾好了,我们留出写金银器皿来,到时候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毕竟这么多人呢。还有我们到底去那里?”王老汉道。

    “去那里还要听王府那边的信儿,不过我想不过是长安,洛阳,或者金陵这几处地方。”珍珠道。也难为她爹了,当了一辈子的忠仆义仆,能在关键时刻说出这话来,珍珠想的是如果王老汉不说,她就悄悄的跟七婶把这件事办了。虽然珍珠自己有钱,可是她多有钱也没有这大魏第二大地主有钱呀,放着这么有钱的大户不吃,自己吃自己不成,自己给王府想了这么多保全的办法,留住了这么多东西,照顾这么多人,吃用王府点东西有什么不可,没有想着据为己有就已经不错了——面对大魏第二大地主,说实话,珍珠她有点不敢。

    父女两个说了会儿话,开始吃饭,这饭说午饭晚了,说晚饭早了,石头和王老汉照例在外屋吃,珍珠在里屋。几人才吃了几口,外面七叔就来了,过来说六子丢牛的事儿,看正在吃饭,连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大哥你们先吃饭,我去先回去,一会儿再过来。”七叔说着就要回去。

    “老七不要回去,过来做,我吃饭很快的,你,去给七叔倒碗热水来。”王老汉对着一旁站着的澄妮。

    既然这样,大家都是兄弟,又邻里邻居的这么多年,其实没有这么多规矩的,只是看大哥家一气雇了三个丫头来,几个丫头虽然不是貌美如花的,可是也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弄的七叔这老邻居,再来了这个家都束手束脚的。

    七叔扫了一眼周围,澄妮立刻走过来,拿了张凳子放到桌子一旁,请七叔坐下。七叔扯了扯嘴角儿,对澄妮笑了笑,安静的做在一旁,等王老汉吃完饭,跟他说话。

四十四章 解决(二)

    王老汉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放下碗,用澄妮递过来的布帕擦了擦嘴,转头对七叔道:“老七你也知道,我叫你过来是说六子丢牛的事,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我们的了。”

    王老汉说到这里,看七叔张口要说话,就摆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要有规矩的,这也是平时我教训你们的时候说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们都知道,我们一直再盯着王府的动静,这几天看下来,是凶多吉少,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必须得走了。这别院里的东西我们能保全的是一定要给王府保全的,这是我们做奴才的本分,也是王府这么多年收留我们先祖,供我们衣食的报答。只是这次王府要去南边,从上到下是不会通知我们的,我们被抛弃了,还守着这些规矩做什么,能活了命再说吧,现在我们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丢头牛就丢头牛吧,你让六子还,他家的情况我们谁不清楚,等他有命活过这次灾祸再说吧,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对他对我们王家庄来说都不是好兆头。”

    王老汉说到这里,无限伤感,等平静了平静对一旁站着的澄妮道:“你这妮子,认的六子家吧,去把他叫来,旁的什么都不用说,只说我和老七等着他呢,让他快点来。”

    澄妮点头应了,快步出去了。“大哥,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这里可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离了这里,我们还能去那里,我活了三十几岁快四十岁了,最远的地方去的就是这十几里外的京城了,别的地方再也没去过。我们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七叔难过的眼圈都红了,说话声音都沙哑了。

    珍珠在里面听着撇了撇嘴,心里话,在现代一天飞个几千里地都不叫什么,这为了活命背井离乡,听七叔的语气,怎么和生离死别似的,真是的,古人怎么都这么迂腐,回不回来的有什么关系,在那里不是过日子。

    “老六呀,你问我这些,我又去问谁去,这次能活下命来就不错了,那天开会你也来了,让你安排人手准备牲口的草料,你可着手办了?”王老汉问。

    “办了,准备了,现在牲口棚那边的人手每天只留一个打扫的,其余的全都让出去准备草料去了,就是没有逃难的事儿,每年这时候不是都要从现在就开始准备了吗?”一说这个,七叔顿了顿,也不难过了。

    “不行,原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准备,现在没时间了,说不得明天就开始启程了,把村里闲着的年女老少都动员起来,除了规整自家东西,剩下的全都给我去地里,准备草料,以后每家只留一两个人在家看家整理就是了。一会儿你去通知,就说是我的话,而且告诉村里的人,嘴都严些个,尤其这事儿不能让小孩子知道了,免得到时候出去乱说。”王老汉尽可能的想的周全点。

    “大管事,六子来了。”澄妮回来了。

    “大哥,怎么办,你跟七管事怎么商量的!这件事你可不能不管,不然我们一家子可没办法活了——”六子人还没进来,声音就进来了,先带着哭腔说了一通。

    王老汉皱了皱眉道:“六子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我跟老七商量过了,这牛呢你暂时也没银子陪,可是我们一笔写不出俩王字来,我们也不能眼看着你受责罚,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下次干活儿办差都仔细些。再有下次,别说我这做大哥的帮不了你。”

    六子听王老汉说到这里,满面喜色的,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探着身子问道:“那是......那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怎么可能,一头牛丢了,说不用还就不用还了,我们庄子里还有没有规矩了,以后大家都丢牛了,你说怎么办。”王老汉怒道,六子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说什么,脸色变的很难看。“我跟老七商量了商量,这立刻让你还也是不现实,就让你先写个欠条,说你欠别庄一头牛,按现在的牛价给你作价,这算成银两就是了,也不算你的利钱,以后你好好干活儿,慢慢还就是了。”

    老七盯着六子看,六子愣了愣,立刻高兴起来,语无伦次的连道:“谢谢大哥,谢谢七管事,谢谢大管事,我这就写,我......我不会写字,我......”

    “我还不知道你不会写字,这个欠条我都替你写好了,你只要画押就是了。”王老汉从怀里拿出早就写好的欠条,让老七看了看,放到六子面前。六子根本就不认字,颠来倒去的看了半天,让王老汉告诉他画到那里,他立刻就画了押。

    “这个条子我会好好保管的,什么时候你凑够了银子,我就把条子还给你,去吧。”王老汉道。

    六子跪下给王老汉和老七磕了几个头,红着眼圈走了。老七看了看也没他什么事儿了,就站起来说也回去了,这时候珍珠从屋里出来了,道:“七叔,晚上让七婶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情跟七婶说。”老七答应一声,回去了。

    晚上七婶过来了,珍珠跟她说:“七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我想我们走在路上是不好生火做饭的,这就要我们自己准备干粮,最好我们现在就做好,做成熟的,路上拿起来就能吃。到时候我们赶路要紧,方便就再做,不方便就不生火做饭了。”

四十五章 纷扰

    晚上七婶过来了,珍珠跟她说:“七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我想我们走在路上是不好生火做饭的,这就要我们自己准备干粮,最好我们现在就做好,做成熟的,路上拿起来就能吃。到时候我们赶路要紧,方便就再做,不方便就不生火做饭了。”

    七婶听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是想问七婶,这做什么东西,既好吃又放得住?”“这个,这个我可说不好,好吃的东西我知道,我们平时吃的馒头就不错,这还是家境好的隔三差五的才能吃一次,家境不好的那是逢年过节才吃上一顿两顿的,我们逃难的路上也不可能总吃馒头呀。就是能顿顿吃馒头,可是这大热天放个二三天就到头儿了,再长就放不了。”七婶分析道。

    “七婶这个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说什么放得住,又简单好做。”珍珠道。

    “唉,这个,这个我是真想不出来,你想出来了,或许我能做出来,可是你让我想,我可是真想不出来。”七婶为难的道。

    “那好吧,让我来想,让我来想......”珍珠在屋里走来走去,敲着自己的脑袋。

    “大侄女,你也不要太辛苦了,这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怎么大伙儿,也能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的。”七婶看着珍珠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的道。

    珍珠什么也没说,七婶是好心,确实每个人怎么也的解决了自己吃饭的问题,可是毕竟他们是一个团队,要共同进退,任何一个疏漏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么多人别说日行百里,就是日行三四十里就是闪电速度了,这里离金陵,长安都在几千里之外,按照这个速度,一年都走不到,珍珠想想都头疼。

    晚上王老汉和开会的几个管事都挨家挨户的,去传达今天商量的事儿去了——准备草料的事儿。村里的紧张气氛一下就起来了,原来还都是管事的知道,指挥大家做事,可也没说为什么,这一下都知道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珍珠就起来了,准备进城的事儿,澄妮开门去打水,一开门就看到院子外面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吓的关上门就又回去了,“娘子,娘子,你快去看看吧,外面站了好多人!”

    珍珠听了一愣,站了好多人,为什么?立刻站起来,带上纱帽儿掀帘子出来,这时候王老汉也听到澄妮惶恐的带着颤音儿的声音了,从他的屋子里也出来了,对珍珠道:“爹去看看吧,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房门再次被打开,王老汉出去了,珍珠让澄妮快点去打水,自己快速的洗浴,想知道这是怎么了,突然自家门口多了这么多村民是怎么了。

    珍珠在屋里梳头,就听到这人好像都进了家里,开始嘈杂起来。

    “大管事,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我们全去准备草料,我听七哥支支吾吾的说好像鞑子要打进来了,我们就要去逃难去了,这是真的吗?”一个男人大声的道。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前几天我就觉的不对劲儿,听说别院里上上下下的都在收拾东西,只有桌椅板凳不收,其他的能收的都收起来了,平时那有这事儿。大哥真有这么严重吗?不是刘元帅勇猛无敌,在嘉峪关奋勇杀敌,斩杀无数,前些日子朝廷才进行过献俘仪式,怎么转眼鞑子就要打进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呀?”另一个年长的声音道。

    “老大,我可不管鞑子来不来,我是不走的,我生在这儿,长在这儿,我那也不去,全副身家都在王家庄,我那也不去,我死也不走......”

    “大哥,要是我们走,我们走到那里去呀,我娘可是都五十多了,腿脚都不利索,这可怎么走呀,还有我媳妇都快生了,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

    珍珠在里头听这头都有点大,不理这些了,反正今天自己要进城去,正好躲了这些七嘴八舌的长舌男们。澄妮在外面给大家安坐没有倒水,都来的太早了,还没有烧热水。再说来了这么多人,挤得她都快没站得地方了。

    “珍珠,你收拾好了没有,我是石头。”石头在外面道。

    珍珠在里头叹了口气,这乱糟糟的,早饭是没办法吃了,出去吃吧,整理好衣服,带上纱帽从里头出来。石头用他那小山一般的身子,给珍珠挤出来一条道路。“爹,我们去出去了!”珍珠说了一声,就带着石头出来了,也不知道王老汉听到了没听到。

    二人坐上马车一路往城里赶,进了城,“石头,我们先去找给地方吃饭吧,早晨家里乱糟糟的,都没办法吃饭,你来的这么早,是不是也没有吃饭?”珍珠在车里问。

    “是,我是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打了趟拳,听到外面有人说要去你家,我一时好奇就跟来了,没想到是因为这事儿。”石头在外面说。

    “石头,我听你说你在家总吃不饱,这次我请客,一定让你吃的饱饱的!你想吃什么,就把车带到那里去。”珍珠掀开车帘道。

    “真的?我可是很能吃的,不是你能想的出来的!”石头不确定的回头看了珍珠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不管你吃多少,我都请客,想吃什么都行,你知道我有钱的。”石头一想也是,去银楼那掌柜的张口就给珍珠一万两,听当时珍珠的口气,这掌柜的还占了便宜呢。

    石头把车赶到一个卖炸油条的小摊跟前,左边一个卖烧饼的,右边一个卖刀削面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卖小笼包的。石头把车停好,伸手扶珍珠下车。“吃什么?”珍珠笑着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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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醉酒街头,醒来却在坟岗上,身边带着一大袋价值连城的珍宝,阴错阳差成了别人捡来的女儿。有没有搞错,来到这个两眼一抹黑的地方,首先面对的就是逃难的事儿,不过没关系,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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