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TXT下载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全文阅读

作者:自嗨的废宅     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txt下载     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竹叶寨

    “哒哒哒哒——”那只干尸在爬到距离小野还有十几米远后,便猛地往上一跃,朝小野扑来,小野侧身一跳,反手一刀砍在了那干尸身上,将那干尸给打退了几步。

    小野先看了看手上的刀,再看了看那干尸胸前被砍破的豁口,心道:“斩击有效,说明不是活物。看这熊猫的衣服,难道是竹叶寨的?”

    干尸胸前的伤口像流血一样滴出绿色的液体,随后很快风干凝固在了伤口上。那干尸嘎嘎怪叫了几声,又朝小野冲来,这次在冲到小野面前时,它的身子突然像皮球一样膨胀起来。

    “这动作,不对劲!”

    小野立刻往后跳去,同时那干尸膨胀的身体猛地自动收缩成一拳粗细,从七窍喷出一大团浓烟,小野想起了竹叶寨齐神医调配的毒,随即将八苦业火汇聚在刀上,一刀砍了出去,带动着火焰点燃了那团浓烟。那干尸旋即一掌打来,小野稍一用力,一刀砍断了干尸的手。

    那干尸的断臂掉在地上后像鱼儿一般扑腾起来,在断口处隐约能看见不断蠕动的蛊虫,随后两边的蛊虫都喷出丝线,将那断手给连接了回去。

    看着这具有修复能力的干尸,小野倒是没感到多少诧异——一路走来,见到匪夷所思的事已经太多了,这个干尸显然是被某人操纵来袭击他的,但让他在意的是这干尸的模样——熊猫族,竹叶寨的制服,难道对他出手的是竹叶寨?

    紫竹林里,齐格舒和齐神医分别站在一颗竹子两侧伸出的枝叶上,齐神医观望了一会儿,只见那干尸被小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体内的蛊虫维持着只怕早已散架了。便道:“叫阿宁回来吧,他的火和刀对这些邪祟一类的功法有克制作用,阿宁拿不下他。”

    齐格舒道:“是的,老爸看到的我也能看到......这样的话即使让老爸全力以赴也是徒劳,看来抓捕的任务要交给刚哥了。”

    那干尸便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脚后跟朝后跑了回去,小野没有追上去,他察觉到了后方——在那废墟堆中,蔓延出了一股极重的杀气。废墟中一大团杂物突然被从内部打起,朝小野飞来,小野抬手一刀将那些东西砍成两半,而在那堆杂物之后,一只宽肩蜂腰的熊猫举起一把开山斧对着小野的脑袋劈来,小野往后一退,同时将刀上撩反击,那熊猫却反而用开山斧斧刃和斧柄的夹角卡主了小野的刀,同时在小野的身后两条铁索飞来分别锁住了小野的双脚——熊猫双胞胎姐妹一人一抓着一条铁索,用力地往后一拉。

    “糟了!”小野感到自己即将失去平衡,身子在朝前倒下,而侧面又冲来了一只拿着双手八斩刀的熊猫少年,便运转起形元,猛地在半空一转,冲开了斧头熊猫和双刀熊猫,在伸手对着兵符一抓,兵符便回到了自己手中。就在小野因为这一波攻击的应对完毕而稍加松懈时,身上突然寒毛倒立,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朝自己逼近——只听身后“当”地一声响,他便立刻朝前跑出才敢回头,只见一只拿着细长软剑的盲眼熊猫老头正保持着朝他后颈刺来的姿势,而剑却被一根冰锥给挡下了。

    盲眼熊猫未持剑的左手摸上了剑柄,摸索着沿着剑身往前划去,扪到了那块寒冰后,“冰冻形元,殿下也来了。”

    “小心这些人。”冰流不知从何处跃起到了小野身后,双手分别握着一根冰锥,“他们是父王精心训练过的侍卫,刚才的攻击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绝杀......不过你居然能反应过来接住那么多个,很了不起啊。”

    “咦?冰块脸你怎么来了?”小野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又得意道:“当然,你明明知道我可是很厉害的~不过你怎么跟过来了?”

    “虽然我变了很多,但是......小野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鹿旷双手插在裤兜里,从竹林里走了出来,身后是拿着大包小包的平三以及赤辽。

    小野惊讶地看着他们,“鹿哥,你们......”

    平三放下了大包小包,甩出右手的荆棘剑,对赤辽道:“赤辽,从现在起妨碍我们的都是敌人,通通打倒!”

    “好咧。”赤辽便将形元凝在右拳,朝盲眼熊猫打出一团形元弹,盲眼熊猫则整个人平移到了一边,留下一串残影。熊猫双胞胎姐妹收回了铁索,分别手持着锁链转了几圈后朝小野和冰流砸来,两人便分别跳到了两边,冰流刚想再次冲上前去,却感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是那只拿着开山斧的熊猫。那熊猫道:“殿下,不要插手,插手等同对王上的背叛。”

    “你!......”

    拿着开山斧的熊猫——齐格刚道:“殿下还没有听说王上在金沙发生的事吧?事到如今,芦芦族的四位王子只剩下殿下了。”

    “什么?”冰流诧异道:“望月和猎星怎么了?”

    “他们背叛了王上,和大殿下一样逃离了芦芦族。王上下谕,一经发现就格杀勿论,王上甚至让国师大人做好准备,将他们的头盖骨做成法器。”

    冰流急道:“父王一定误会了,他们不会——”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上下了命令。”齐格刚漠然地打断了冰流,“竹叶寨一族世代效忠芦芦族,只要王上一个口谕,即使千刀万剐我们也要去做。殿下,您如今是唯一的储君了,也是我们日后要效忠的人。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为了青水,我们都不希望您遇难......”

    齐格刚突然干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真是,失言了。‘营’是不能有私心的。您也见到刚才和白狼交战的干尸了吧?那是竹叶寨的秘传之术,在人将死之时以哑药铜丸封口,以钢扦替代脊柱,以蛊虫填充内脏,而彼时人尚有神志,极为凄惨。炼制成功的话,便成为‘人熊’,将为其血亲驱使。如果我有一子半女的话,以后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所以不敢有后。”

    冰流心下骇然,他的确听芦芦族人说起竹叶寨是世代效忠的侍卫,但没想到会以如此惊悚的方式。而当日在竹叶寨,他听到了那个帮助他们的齐格舒管竹叶寨寨主叫“义父”——原来如此。

    “竹叶寨的人在死去后,也一样不得安宁。魂魄会被收在封魂瓶里,尸体则会被做成各式各样的法器,只有战死之人和‘营’才能以完整的躯体下葬,因此每一个竹叶寨的人都想成为‘营’,资质不够的就只能豁出命为王上而战......我们一族和芦芦族一样,是罕见的天生就能掌握形元的种族,芦芦族看中了我们的能力又忌惮我们的力量,为了确保竹叶寨不和其他势力勾结,所有的族人都必须留在竹叶寨中,只有寨主可以和青水王联系,这样即便是芦芦族内有人有不轨之心也无法利用竹叶寨。”

    听着齐格刚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些恐怖的秘密,冰流不禁握紧了拳头,“这......太残酷了,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冰流自小便离开芦芦族前去将神门修行,因此芦芦族对他来说有太多的秘密,这些骇人听闻的事他此前一无所知,而现在即便是身为芦芦族的他也觉得竹叶寨的人们完全可以——

    齐格刚却干笑道:“殿下说笑了,反抗的话,王上会把整个寨子都烧掉吧?我们除了接受自己的命运外没有选择,那四只追随追云殿下而去的熊猫反而早早地解脱了呢......但是他们的家人可惨了。所以殿下,我们希望在将神门长大的您能成为我们未来的王,只有这样,望月殿下和猎星殿下才能得到赦免,才有回到青水的可能。”

    “可是小野!——”

    “您对那只白狼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您一定要插手的话,您知道王上会怎么做的,那个时候我们也不得不痛下杀手......殿下,就在这里看着吧,看着您的这些同伴和我们的人分出胜负......”

    【父王......望月在北境戍边那么多年,猎星一直对您言听计从,您到底为什么要......】

    冰流只得站在原地,任由齐格刚搭着自己的肩膀。大天位的小野,中天位的赤辽平三,拥有哲人王全部炼金术的鹿旷,这些人足以应付眼前的“营”,而现在让冰流担心的则是望月和猎星的处境。

    ------

    青水北境,上谷城。这里邻近包围了黑峰的巨兵长城,常年遭到黑峰散兵游勇骚扰,因此由望月主持修建了厚厚的城墙。此时正值深秋,但受黑峰严寒气候的影响,这里已经飘起了雪花,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路边的树枝也是光秃秃的,走很久才能看见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木屋,到处都是一幅肃杀的景象。

    上谷城城门处,门上的吊门放了下来成了又深又宽的护城河通过的浮桥,穿着厚厚绒毛衣的芦芦战兔们则手持着兵戈,一丝不苟地盘问检查着进出城的人们。

    在城门附近,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此引人注目——由于上谷城地处偏远,气候恶劣,这里的居民大多身高不高,仅在一米四五左右。而此人虽然用厚厚的斗篷兜帽遮挡了自己的面容,但反而显得更加引人注意——单这披风就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精制布料,而守城的士兵也注意到了披风下露出的靴子更是价格不菲,保暖适用的精品。

    士兵伍长使了个眼色,一只芦芦战兔便朝他走去,喝道:“站住,停下接受检查!”

    刹那间,整片区域瞬间成了黑白色,天空中飘扬的雪花也停在了半空,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而当雪花重新飘落,一切恢复正常时,那个高大的家伙也不见了,剩下的士兵也挠了挠头,似乎不清楚自己走来这里是做什么,便走回了伍长身边。

    城墙上,一道锦红色的身影悄然出现——那是一只中年兔族男人,面庞棱角分明,眉目如剑,看起来正气禀然,而他头戴的有着两根长长的帽翅的黑色官帽,以及身穿的正中部位绣着山河社稷图的红锦衣,无不显示着他的身份——上谷城城隍,芦芦立功。

    城隍双手握着一块白玉笏板垂在身前,俯视着那混进了城中的身影。

    城里的一家酒馆内,那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不顾酒馆里为数不多的几只兔子看向他的奇怪眼神,自顾自地坐在了酒桌旁,用带着黑峰口音的话喊道:“伏特加。”

    酒馆里的几只兔子各个看着都面露不善,其中一个双手下垂在前方的有些佝偻的则是望月的仆人兔歌,但还都只是在观望着他——那人放下了兜帽,是一头狼。

    “不来点女儿红吗?北境禁酒,这可是为数不多的珍品了。”望月从酒柜后面走了出来,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拿着一瓶玻璃瓶装的酒,“知道你喝不惯青水的酒,好在我也会换换口味,尝尝我从金沙带回来的吧,黑仔。”

    望月倒了一杯酒,推向黑仔面前,“真没想到,黑峰长大的狼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好久不见,这杯我请。”

    “那最好了,因为我付不起钱。”黑仔的头发乱糟糟的,左脸还有一块淤青,他颓然地举起酒杯,“祝你健康。”随后一饮而尽。

    “啧,我们在北境斗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颓废。”望月给自己酌上了一杯,“你的好母亲又呵斥你了,还是你又和你的弟弟妹妹闹僵了?”

    “我破产了。”黑仔将手盖在了酒杯上,“柯普斯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调用了我在青水安插的一个暗桩,暗桩的尸体被留在将神门的停尸间里引起了怀疑,他们经过调查后找到了我......我当时刚刚从金沙遗址回来,然后发现我成了这片大陆所有组织的追杀目标......”

    当时,黑仔和他的狼族保镖铁穆尔闯进了在青水的安全屋内,见柯普斯和俞冬天他们正在那里商量着什么。

    黑仔因为焦虑而有些气急地朝柯普斯喊道:“你做了什么?青水盟,竹叶寨,缉武司,所有青水能喊得出名字的组织都在搜捕我!”

    柯普斯翻了个白眼,道:“是你的手下搞砸了任务。”

    “对,‘我的手下’!冯谦的替身本来不该行动的!”

    俞冬天警惕道:“缉武司?他会把缉武司给引来的。”随后便站了起来,柯普斯摆手道:“别紧张,缉武司没什么大不了的。亲爱的,我们私下谈好吗?”

    黑仔指着俞冬天和星户明道:“别告诉我你在勾搭这两个疯子,你说了不会把我们牵扯进你身后的组织的!我已经暴露了,现在我不能惹祸上身!”

    柯普斯歪了歪头,道:“说得对啊,我亲爱的,你已经暴露了......”

    他转向俞冬天道:“兄弟,如果你不想也暴露的话,最好把他杀了。”

    “什么?”黑仔显然没想到柯普斯会这么说,便举起魔杖对着俞冬天他们,铁穆尔抢先一步走上前,掏出魔杖对着他们。

    柯普斯无所谓般地站在了黑仔和铁穆尔的正前方,道:“铁穆尔,出手之前最好想清楚——你和我们这群疯子不一样,你为黑仔效力只是为了钱,而我已经把黑仔的所有钱都搬走了。现在出手你除了激怒我们外什么也得不到。扪心自问,你真的愿意为黑仔这么做吗?”

    铁穆尔狐疑地问黑仔:“他说得是真的吗?”

    柯普斯突然张口,一颗牙齿如子弹般打爆了铁穆尔的头——

    ......

    “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见望月还要给自己倒酒,黑仔便道:“别了,我付不起钱的。”

    “哈哈,你可以赊账,然后用别的方式付清的。”望月自顾自地倒酒,“酒已经开封了,不喝白不喝。听起来还真是山穷水尽了,然后你就径直来我这儿了?”

    黑仔叹了口气。

    一道形元突然出现在紧闭的门口旁,汇聚成了城隍的模样,走到望月身前,躬身道:“义父。”

    望月道:“没人跟着他吧?”

    “没有,在他之后再无人进城了。”城隍看了黑仔一眼,又道:“义父,黑峰狼族十分狡猾,不可轻信。”

    望月便问道:“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城隍眼中闪出冷光,道:“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杀了就施展不出了。”

    “唉,虽然我们在立场上有分歧,但是黑仔在那一堆黑峰狼中算是比较好说话的了。互相作对了这么多年,处境又和我这么像——不久前才得到赏识风风光光,结果转眼间就潦倒如此,杀了的话总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这是我的未来一样。”望月见黑仔一言不发,便道:“说点什么吧,让自己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人身难得......”黑仔看着自己的手道,“我被改造成魔人,可以和你签订契约。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可以像你的义子一样任你驱使。”

    “哦?你想要什么?”

    “五千万,把钱汇进佣兵银行合作的钱庄上,我的账户是......”

    “等等,打住打住——”望月抬手道:“五千万?不是冥币或者大富翁的游戏币?货真价实的青石?”

    “......”

    “你真的让我很为难啊。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想帮你,但是我也必须给那些还愿意追随我的人一个保证,让他们明白跟着我不是死路一条。”

    望月站了起来,“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是因为城隍的庇佑所以我才没有被父王的人发现对吧?没有城隍帮忙的你在青水根本就是一个透明人,即使我不动手,放你离开你也是死路一条。这笔钱不能活着带走的话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酒馆里一只剑客打扮的兔子道:“义父,为什么不追踪那个账户,我们就能知道他要搞什么鬼了。”

    城隍瞥了剑客兔子一眼,道:“风险太大了。”

    剑客兔子不解:“对我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吧?”

    兔歌拍了拍剑客兔子的肩膀,摇了摇头。望月便道:“算了,让黑仔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管是加入还是离开,知道秘密都没有关系。以前追云当监国的时候会从一些隐秘的预算里分给我们一些骨头,但是父王出关后就没有了。父王不再允许小金库里的钱流到这里。”

    剑客兔子惊呼道:“那我们为什么还给他卖命!等等,那之前我们的经费是从哪里来的?”

    望月无奈道:“我在冰流的账户里植入一大笔钱抽出利息......问题是我现在只剩下5126万,要用来日常的支出、武器、装备、遣散,除非我现在转职做雇佣兵,否则给了你之后破产的就是我了。”

    兔歌突然道:“殿下,之前不是考虑过去黑峰吗?如果能够和黑仔定下契约的话,黑仔可以利用他在黑峰的情报网和旧部,本人的实力即使作为契约的打手也够看......五千万还算合适。”

    “不行。”望月断然否定道,“没了这笔钱我们哪都去不了。”

    剑客兔子走到望月身旁,小声道:“义父,我们可以假装把钱汇进那个什么佣兵银行,或者在汇进去之后迅速把钱提出来吗?”

    “这可做不到。”望月道:“佣兵银行起初是一个退休的芦芦战兔自发支援那些受到战争迫害的平民而建立的慈善基金,在他去世后他的战友被他的善举感动而自发经营起了这个账户,它的运转完全出于信任,堪称一个奇迹......”

    剑客兔子嘀咕道:“靠信任?”

    兔歌道:“意思就是,他们完全发自内心地想利用这些钱来帮助人,所以不管手段有多么符合他们的规定,只要他们认为这是错误的就不可能执行,追踪钱的去向还是追回都是不可能的。它也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匿名汇款,只能将钱汇进总账户后由总部判定,将钱依次汇给得到承认的子账户持有者——”

    “子账户......”望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黑仔道:“你明知道可能会死,却为了子账户的持有者而来。柯普斯已经和你决裂,你的弟弟妹妹都死在了金沙,所以你是为了你儿子来的对吗?”

    “我想给他一种新的生活,远离这一切......”黑仔低头道,“我不想让他卷入这些暗杀和算计中。这笔钱会给他的守护者,来保护他不受我们这些人的伤害。”

    望月撑着桌子面向黑仔道:“告诉我你儿子在哪,我可以保护他。”

    “为什么?......这样你会用他来对付我。”

    剑客兔子嚷嚷道:“义父,干脆我们用他的头去向王上请赏吧!”

    兔歌无奈地摇了摇头,城隍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剑客兔子。望月没有搭理他,继续对黑仔说道:“我发誓,如果我想害你的话,你在走进上谷城的瞬间就已经死了。我现在的处境的确很危险,但是照顾一个小男孩还是绰绰有余的。我这么做并非出于好心,而是我希望我和你一样落魄的时候也有人能伸出援手,你能明白吗?”

    “我们曾经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原谅我没法相信你。”

    “如果你的儿子知道他的爸爸为了他孤身一人赴死,他会怎么想?”

    “他并不想要这一切!”黑仔突然激动起来,“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黑峰不只有着最寒冷的天气,还有着最让人心寒的人心!从不可接触者到狼王,每一个人都在为了一点点东西打得头破血流,这就是我们黑峰的生存方式,不停地把所有人杀死,直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他又颓然低下头,“狼族都以兔族鹿族为弱者,为耻辱,但有时我真羡慕青水的一切......我称之为命运,而我能安心接受。”

    “好吧,那你就接受这个事实吧——”望月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对黑仔说道:“为了我的义子们,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我猜柯普斯不会善罢甘休,不管是为了单纯的作恶还是为了逼你现身,他下一步都会对你儿子出手,而你儿子的守护者拿不到钱的话会怎样呢?唯一能保护你儿子的人现在是我了。”

    黑仔哀愁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嚯,和阴谋家滚床单就是这个下场,柯普斯要比你我想象得危险的多了。快点做决定吧——对你来说是这样,我是无所谓了。你要是不接受的话,现在转身出城也是没问题的。”

    望月坐回了椅子上,悠闲地将脚放在了桌上,而城隍也打开了酒馆门,对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

    “这里就是青水地界了,再往前很可能会被城隍发现。”

    郁郁葱葱的山路里,猎星提醒着走在前头的夜冥。

    “不要紧,我会用‘隐’来隐藏形元的。”夜冥停了下来,望着视线范围外城隍庙的方向,感叹道:“玄流王居然成功了,当年难得一见的城隍居然遍地都是。这么多年了再次回到青水......”

    夜冥继续朝前方走去,在踏进城隍感应范围的瞬间,猎星紧张了一下,但什么也没发生,便松了口气跟上前去。

    “思乡之情吗?倒也没有,青水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

    猎星问道:“前辈,我从未去过黑峰。可以说说黑峰是什么地方吗?”

    “那里气候恶劣,资源贫瘠,不是一个适合弱者生存的地方。黑峰人在出生起就必须竭尽全力的活下去。盗窃,抢夺,杀戮,遗弃,几乎是黑峰的全部。冰雪覆盖之处,不存在任何律法和温情。”夜冥看着自己的拳头,似乎陷入了沉思,“黑峰人眼里只有两种人,垫脚石或绊脚石......所有人都在不顾一切地战斗,往上爬,一旦有片刻的松懈就意味着死亡。所以我选择了这样的地方来满足战斗的渴望......我对这些荣耀没有兴趣,但是不停地战斗着,不知不觉间从不可接触者成了黑峰王将。”

    “好厉害啊——”猎星没有去过黑峰,但也听说过黑峰的不可接触者制度。“但是你明明也是芦芦族人,为何如此厌恶青水和芦芦族?前辈对黑峰王族也是这样吗?”

    “黑峰王族啊......类似十犬壶仪式那样的选拔会伴随他们一生,直到狼王之位尘埃落定,和芦芦族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下场会无比凄惨。不过这位黑影狼王和其他狼族倒是不太一样,他对于血脉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执念,好像是因为白辰王族的事?”

    猎星忙问道:“那是什么?”

    “巨兵之乱,白辰一夜灭国,这灭国与灭族的怨念便都深深地凝聚在了元凶黑峰王族的身上。自那一天起,所有在黑峰诞生的狼族都天生罹患恶疾,病痛缠身,很难活到成年。黑影的长子腾龙早夭,次子臧龙在接受治疗后仅剩一眼一手,四子潜龙则必须通过杀戮来缓解心瘾......奇怪的是,紫岚似乎知道治愈这种疾病的方法,她的几个孩子都没有被病痛折磨过。”

    “前辈——”

    夜冥打断了猎星的话:“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该轮到我了解情况了。”

    “啊。”猎星低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我不知道青水是怎么看待你们这些王子的,但在黑峰,最令人在意的是那个北境的青水将星,二王子望月。他操练的北境军团和麾下十三太保连黑影都觉得十分头疼,紫岚在决裂后曾经想在青水建立据点,但几次行动都被望月阻止而无功而返,这才被迫留在黑峰和黑影对峙。身为黑峰王将,我看过他的履历,青水名校出身,主修古典和金沙神秘学,能熟练掌握3国语言,毕业后加入王卫军成为芦芦战兔。但是在毕业相关证明上,他的形元老师对他的评价是——资质极差,根本不适合修炼形元,这和我那天看到的完全不符啊?”

    “这个嘛......”猎星摸着下巴道,“这在青水不是什么秘密。前辈也是芦芦族,应该知道虽然我们天生就能觉醒形元,但觉醒量的多少和后天的应用就是两回事了。二哥一开始觉醒的形元微乎其微,被判定为无法战斗的......唔......废人。父王最初甚至不想看见他,所以在二哥说要加入王卫军驰援北境后父王很爽快地同意了。直到那次和黑峰王刹军的摩擦——当时的北境军统领是池中权将军,他不顾二哥的劝阻要求二哥率领王卫军追击一支王刹军,而二哥所在的王卫军在进入尕玛尔山时和池将军失去了联系,虽然在后来大部分人都安全回到了营寨,但二哥和几个人却在山上失踪了......”

    “......”夜冥心道:“尕玛尔山?那不是那家伙最后出现的地方吗......”

    “因为事关芦芦族,所以池将军组织了多次搜救行动,但都无功而返。因为父王当时不在意,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所有人都以为二哥死了......但是两年后,二哥却突然出现在了北境,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兔族少年,也就是现在和他形影不离的男仆兔歌。”

    “......”

    “对于这两年发生的事,二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父王甚至执意让国师以阴身附体来窥探二哥的记忆,但没想到的是,国师的灵魂竟然在二哥体内被打得魂飞魄散,不管用了什么手段都无从得知二哥经过了什么。但从这以后,二哥的实力便有了惊人的进展,连父王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才亲自教授他如意劲......所以当时他能从飞艇逃走我不奇怪,二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总能自己找到出路,不管是夹在大哥和父王之间,还是芦芦族所有人的打压和冷落中......”

    “的确如此。”夜冥看着猎星双手手腕上的夹板——那是处理骨折的包扎,道:“他和你一样手上受了伤,但似乎恢复得特别快,你还无法动弹的时候他就能破坏飞艇了。那么猎星,你的手段是什么,师承何人啊?”

    “......竹叶寨的齐伯英先生,他是我的启蒙老师,也是教授我炼器之术的恩师。但是父王说,劣等的法器也需要炼器师几个月的时间,高档法器则需要耗费炼器师几年甚至毕生的心血,对他来说没有帮助,所以让我转投向齐伯林先生学习剑术和暗杀术。”

    “你对父王的安排不满意啊?”

    猎星叹了口气,“身为孩儿,对父王的安排何来不满意一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听从父王一人,父王的哀喜就是我的哀喜,我以为这能换来我和母后,冰流的平安。但没想到在父王眼中,我和大哥没有区别,一旦不听话就可以随意地除掉。”

    夜冥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微微一笑,转向猎星道:“猎星,让我来教你更高级的形元技巧吧。”

    “什么?”

    “炼器师不管在哪都是罕见的人才,大多数炼器师缺乏自保的能力,只能以提供法器来依附其他组织换来保护,而你不但能炼制法器,还有不错的战斗力,分明是块好料,厉流眼前明明有块金山却视而不见啊。”

    “真、真的吗?”猎星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我有前辈说的那么好吗?”

    夜冥伸手一翻,一根长枪便出现在了手中,他将这长枪横握在猎星面前,道:“你值得。这个是我从芦芦族禁地里带出来的,一把有点锋利的兵器,就当做见面礼吧。”

    “这......‘朗基努斯之枪’......传说中、叛徒朗基努斯刺杀脱变重生后的白龙的武器......”这把长枪枪柄像两条树枝缠绕在一起一般,延伸到枪头则分开成了两个叉尖,光是看着便能感到那逼人的寒气,仿佛自己下一刻也会被刺穿一般。但在手接过时却感觉不到一点冰冷,还有一点温暖的触感,枪柄内部仿佛像有血管一样在流动着血液,还能扪到轻轻的脉搏,俨然一个有着生命的兵器。

    即便不是炼器师,也能知道这件兵器绝非夜冥所说的那么一般,更何况身为炼器师的猎星对那些传说的神器不可能不了解,他接过兵器后,紧紧地握着,全然忘了伤口的疼痛而因为旧伤开裂而流出想鲜血。

    这兵器是从禁地取得的?夜冥身为芦芦族人怎么进去的禁地?又是怎么带出的?此刻猎星已经顾不上想这些问题了,这不仅是一件神器,更意味着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认可——他抱着那把枪,跪在地上,哽咽道:“可是......前辈,我的法器都没有带出来......我、我没有回礼的东西......”

    “还在叫我前辈吗?”

    “唔......呜呜呜......”猎星抽泣着弯下腰去,将额头顶在地上,“师父!”

拜剑山庄

    “当!”先前的干尸突然从小野身后的地下钻出,未及进攻便被小野一刀砍在头上,小野同时借力往后一跳,打退了甩来的两根铁索。

    使用双刀的熊猫少年——齐格聂,使用软剑的熊猫老者——齐甲平,双胞胎熊猫姐妹——齐格梅,齐格木,同时退到了齐格刚身旁,端着武器直盯盯地望着小野他们。

    冰流用力地甩了甩肩膀,但齐格刚的手纹丝不动,冰流便喊道:“放开!”

    “不行啊。”齐格刚不动声色道,“无论真相如何,小野现在已经在青水的通缉令上了,殿下一去危险万分,为了王上,我不能放行。”

    冰流当然明白,齐格刚在暗示他如果继续跟着小野的话,厉流的下一道旨意就是把他像处置王兄们一样处置了。但他还是竭力挣扎着,“小野是无辜的,我必须帮他查清真相!”

    “我明白了。”小野开口道,“你们都是为了我来的,如果我现在就走的话,你能放过他们吗?”

    他用刀指向一旁的鹿旷他们。

    熊猫众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我明白了。”小野转身便走,鹿旷便上前道:“小野——”

    “别过来!”小野猛地一挥刀,剑气重重地在鹿旷前方的地上辟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我会拖累你们的,就像给鹿爹和鹿娘带来的灾难那样......”

    在牧云村的遗址上,鹿旷也同样是心绪万千,只是一来便见到了小野,只能勉强镇定着。见小野这幅决然的模样,他揪心地朝小野的背影喊道:“给我我回来!”

    “......”

    “小野,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坏事都是因为你才发生的......”鹿旷走去,试着朝他伸出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是一家人啊。”

    “......”小野身旁,那只青蛙型的守护灵兽突然出现,“呱”的一声小野便消失不见了。

    鹿旷落寞地转身,朝平三和赤辽走去。在看到他们身后的熊猫众时,他突然心里一惊:“糟了,竹叶寨的熊猫!这下真的要和整个青水开战了——”

    齐格刚却放开了冰流,任由冰流朝鹿旷跑去。齐格舒和齐神医也从后方的竹林里走了出来,齐格舒看起来非常不安,边打量着鹿旷他们边对齐格刚小声道:“刚哥,人跑了,我们不能空手回去......”

    “突袭失败,小野一旦用出小巨兵,我们无力抵抗,王上和义父知道这一点。”齐格刚转身朝身后的竹林走去,“回去吧,大家——辛苦了。”

    冰流快步跑到鹿旷身前,有些急切道:“小野去哪了?我们得在父王之前找到他!要是落到父王的手里......小野现在在哪?”

    平三木木地指着小野消失前的地方:“咻的一下就不见了,这就是小野的守护灵兽的能力。有这样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找到他啊。”

    鹿旷思忖道:“守护灵兽和宿主心意相通,它应该会把小野带到他最想去的地方......加上空间转移之类的能力只能到去过或者见过的地方,所以小野现在应该在一个他曾经去过并且眼下最希望去的地方。就在青水,就在此时......他现在应该在牛将神失踪的地方,如果他想甩开我们的话,牛将神就是他最关心的人了。”

    远处密林里的树梢上,一个穿着雨衣的人身子轮廓逐渐化为烟雾,最终消失。直到彻底看不见前,他那双冷峻的眼睛始终在盯着冰流他们。

    ------

    上谷城郊外的一处山谷里,一队狐狸正朝着上谷城城门走去。他们都披着绣着火焰边缘花纹的白披风,每个人腰上或背上都别着一把长刀或长剑。

    走在最前方的狐族男子显然上了年纪,身上的毛发色泽黯淡,眼角也各有一簇皱纹,但眼中闪烁的精光却丝毫不逊色于他身后的年轻人们。

    “父亲......这种事真的要你亲自出马吗,会里还需要你坐镇呢......”他身后,抱着长剑的冯谦低头道,此刻他看起来内敛而胆怯,与将神门的那个替身全然相反,“前段时间鱼龙会里丢了一大笔钱......从来没有过这种事。自从大哥和几个叔叔死了后,鱼龙会越来越不太平了......”

    “拜剑山庄在和其他剑派合并后名为鱼龙会,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吗?”这位中年男人便是如今的鱼龙会会长以及拜剑山庄当家,冯谌,“‘鱼龙会’,取意‘力争上游,鱼化为龙’。不管是你还是会里的其他年轻人,只要能力出众就能成为新一任会长,没有什么本家和外人的分别。但我私心里,仍旧希望是本家的人能继承我的一切......谦,彪已经不在了,你必须扛起这个担子,继承冯家和鱼龙会的一切,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

    冯谌看向他儿子冯谦的时,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将神门的机会被你错过了,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啊——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坚定把你当继承人培养?一点钱而已,目光放长远一点!”

    “呃......是。”冯谦唯唯道。

    “我就再说一次吧,我们这次来北境可不是来游玩的。这次行动对鱼龙会的发展非常重要——找到望月殿下,说服他加入鱼龙会。”

    冯谦身边一只同样拿着长刀的狼族少年道:“会长,望月殿下已经在青水的通缉令上了,这样不会给鱼龙会惹麻烦吗?”

    冯谌道:“呵,王上毕竟年迈,不管他本人多么讳莫如深,我们都得考虑王上驾崩后该如何打算。青水王四位王子,追云已死,猎星过于怯懦,冰流年纪尚幼,论心性,论智谋,芦芦族中没人比望月殿下更有资格。如果鱼龙会在这关头雪中送炭的话,望月殿下不会忘记这份恩情,这是鱼龙会在新朝壮大的关键!更何况我与这位王子相识多年,他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而是真真正正的人中之龙,不为别的,就为了他在形元上的造诣,我也不会放弃他。”

    即将走出山谷时,出口处却站着几只芦芦战兔。冯谌便伸手示意众人停下,随后走上前道:“是上谷城的巡逻队吗?在下冯谌,是鱼龙会——”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几个芦芦战兔却突然举起长枪朝他们冲来。冯谌纹丝不动,冯谦率先闪到了父亲身前,拔刀将冲的最前的芦芦战兔的长枪砍断,长刀也重重地砍在了芦芦战兔的身上,但只击碎了铠甲,并没有砍进皮肤,看起来就像被钝器击中了一番。冯谦又拨转刀柄,将长刀如长枪般朝前刺出,几发形元便猛地突进,封住了后方的另一只芦芦战兔的穴道。

    而方才搭话的狼族少年也冲到了一只芦芦战兔身前,将手搭在了刀柄上,随后便闪起了眼花缭乱的寒光,刀光中芦芦战兔的铠甲、衣服连同血肉一起飞舞得到处都是。

    队伍中一名约25岁的狐女见敌人已经被解决,便将长刀横扛在肩上,朝冯谦笑道:“了不起啊,谦少爷,‘天剑’已经掌握得这么完美了。”

    冯谦脸红道:“惠姐......别取笑我了。”

    他这么说着,又怯怯地看向冯谌,似乎希望父亲也能称赞一番自己刚才的表现——但冯谌却完完全全地无视了他,只是朝山谷口喊道:“立功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

    上谷城隍便从山谷口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我生前曾经和拜剑山庄的人打过交道,但几次场合都不合适......早就想见识一下拜剑山庄的‘天剑’了,原来如此——”

    他走到一名被打退的芦芦战兔身旁,俯身查看着他身上被打得通红的伤痕,“对死物则予以毫不留情的斩击,对活物则点到为止,若是用来杀敌简直效率低下,但若是用来制敌则无人能出其右,不愧是堂堂正正的‘天剑’,是用来对付那个‘血染河山’的手段呢。”

    冯谌眼中闪过片刻的不悦,随即又恢复如常:“‘血染河山’先是被金沙人强索而去,如今又落在了黑峰的手里。拜剑山庄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和登楼剑,逸仙流,幻刀门,合并成了鱼龙会。”

    “有趣。”城隍又走到了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芦芦战兔身旁,伸手指着芦芦战兔,愿力便从指尖倾泻而出,治疗着他的伤势,“此人绝非拜剑山庄门下弟子。虽然招式刻意模仿‘天剑’的风格,但并没有掌握‘活人剑’与‘杀人刀’的本质,显得不伦不类。不过还是能看出,本人的剑法和形元的造诣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让城隍爷见笑了,不过我们流派更喜欢用‘波导’(Aura)来描述你们称为‘形元’的那股力量。”

    对这只芦芦战兔出手的是那名狼族少年——毛发大部分为蓝色,在四肢末端则为黑色,身材纤细,不算高大,耳朵尖而长,眼睛如吊刀般,眸子则是显目的深红色。他对城隍鞠了个躬,道:“鱼龙会,锐欧路。”

    “嗯......‘波导勇者’亚郎的徒孙么,形沉气轻,果然不似凡人。”城隍闭目微微点头,对眼前的狼族少年表示赞许。

    冯谌:“立功将军,你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一再给你们机会。”治愈好芦芦战兔们后,城隍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道:“不管义父作何答复,见面后你们都将成为青水不可饶恕的叛逆。身为鱼龙会的当家,你真的忍心将那些信任你的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城隍伸手朝他们来时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转身离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不!”冯谌断然拒绝道,“这是机会,是鱼龙会鱼跃成龙的机会!望月殿下如今的情况也需要我们的力量吧?”

    城隍看起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冯家为了守护那把刀付出了什么,血染河山流落黑峰,你是想和望月殿下达成合作,寄希望将来望月殿下会提供给你们更强大的力量来夺回那把刀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和我来吧。”

    城隍便转身朝上谷城飘去,冯谌也抬手示意众人跟上。

    冯谦抱着自己的长刀,低头跟在父亲身后,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剑冢的情形——

    父亲领着自己和大哥走到一幅棺材前,棺材盖由某种透明的矿物打造,可以清楚看见里面有一个剑形的凹槽,就是为了放置某把兵器而存在的。

    “我们拜剑山庄以铸剑和练剑而闻名辰江域,不管哪项都是剑术流派中的顶尖。可惜现在的小辈们都被宠坏了,冯家的后生大多都去学练剑,很少有人肯沉下心来学习铸剑......要知道我们拜剑山庄就是靠铸剑起家的。”

    父亲冯谌指着那副棺材道:“我们的祖先为了打造最强的兵器,遍访天下都没能寻得称心的材料。直到飞流王时,你们的高祖趁着嚎叫山大战,芦芦族禁地缺乏看管,偷偷溜了进去,带出了一块料子......

    “回到冯家后,他就把自己关在铸剑室内,没日没夜地打造这道兵器。当时你们的几个太爷都被你们高祖的样子吓了一跳,可无论怎么劝说,他就是不肯停下来歇息片刻。

    “十天后,你们的大太爷终于壮着胆子闯了进去,发现你们高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全身干瘪仿佛被吸成了人干......他的右手被自己给扯了下来,紧紧地握着铸造出的那把剑......

    “有关这把剑和芦芦族禁地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死成了一个谜。但后来我们发现,直接拿起这把刀的人,要么立刻暴毙,要么随着死在剑下的人不断增多,而渐渐成为一个嗜血的狂人......这把剑因为它的凶性和诡异,在铸造出来时便被名为战争的祸殃给看上,成为了与祸殃签订契约的媒介。不过所幸,我们拜剑山庄的名声已经打响,不再需要这把剑了......为了不让妖剑祸害人间,也为了赎罪,我们将妖剑封入棺椁,年年来此拜剑。”

    冯彪问道:“可是父亲,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呢?那把名为血染河山的妖剑去哪了?”

    冯谌的脸色极其阴沉,他将手放在冯彪的肩上,道:“不惜一切代价......冯家的后人,一定要拿回妖剑。”

    “冯谦!”

    冯谦猛地一惊,发觉父亲正朝他喊着,忙应了一声,小跑过去。冯谌又呵斥道:“总是心不在焉的!如果彪还在的话......唉!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大哥一样懂事啊,这里不是家里,我也不想多说了,你要加把劲!”

    冯谦低着头,不敢回一句话。

    【你永远比不上你大哥,为什么死去的那个人不是你!】

猫鼬

    青水,信城。

    “咚——咚——”钟楼里的大钟晃荡起了悠长的鸣音,钟楼下那一簇簇西式的洋房建筑,在周围的青水风格的木屋中显得格格不入——这便是信城规格最大的学堂了。

    随着放课铃的响起,穿着黑外套、白衬衫的学生制服,打着领带的孩子们也从西洋房中跑了出来,有几个欢快地绕着门前的大柱子追逐着。这些孩子大多都是青水的鹿、羊、兔族,因此让混在其中的一名狼族少年显得分外眨眼——他也一样穿着学堂的学生制服,欢快地和一个兔族女同学告别后,便兴冲冲地将背包转在胸前,朝着学堂门口跑去。

    学堂门口,一只胖乎乎,面相凶恶的白猫鼬正伫立在那。从左耳延伸到左眼有一道闪电形状的疤痕,上面已经没有毛发,暴露出淡红的皮肤,而前胸也有一大块类似的刀疤。这幅模样即使一般的成年人见了也要避而远之,但这些孩子们却并没有感到害怕,依旧嬉闹着,只是有意无意地绕开了他。

    “三月——”那狼族少年兴冲冲地朝猫鼬跑来,猫鼬却粗鲁地打断了他:“你和那女孩说什么了?”

    “哦,她是新交到的朋友哦——”

    猫鼬有些不耐烦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狼少年不慌不忙地把书包丢给了猫鼬,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告诉她我的真名叫木音,我爸爸是黑峰王族黑仔,在黑峰经营一个叫剧院的雇佣兵组织,嘿嘿。”

    猫鼬恶狠狠地瞪着他,“这不好笑。”说罢,又在他的书包里翻找起来——他拿出一张奖状,展开,是木音在学堂绘画大赛获得二等奖的表彰。

    “怎么样,厉害吧?”木音兴奋地凑到奖状旁,“我刚才就想告诉你这个了。”

    猫鼬本就拧成一团的眉毛几乎断了几根,他把奖状卷起,塞回包里,道:“我们得离开了。”

    “啊咧?”木音这下察觉到不对劲了,“是回家,还是......我们又要搬家了?”

    “我告诉过你不要抛头露面,你父亲得罪了太多的人。”猫鼬牵着他的手到了一俩车前,打开车门道:“上去。”

    木音还想争辩什么,猫鼬却突然将他推了进去,随后迅速蹲了下来——

    “砰砰——”

    几声枪响突然出现,随后便是孩子们的尖叫声。猫鼬低吼道:“蹲着,捂住耳朵!”随后便钻进车内,一个翻滚从后座滚落到了驾驶位。

    木音紧闭着眼,感觉到车开始开动——先是前进,然后突然加速。似乎猫鼬把身子探出窗外对着什么开了几枪,因为整个车都突然晃动起来。接着又是一阵冲击,好像碾过了什么,车又快速往后倒着——

    木音忍不住抬起头朝车窗外望去,猫鼬立刻呵斥道:“趴下,不要命了!”

    车窗外,因为枪火交战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木音看见一只黑白边牧站在被打爆的车上,两边则是两只穿着大衣的狼——显然是剧院的杀手。

    “木音的守护者,原来是很多年前就脱离翡翠会的铅长老,三月兔......还真是难缠啊。”柯普斯走到地上的一摊血迹上,伸出手指在上面一抹,随后从他的额头飘出无数细小的黑颗粒——是无数细小的蚊子,纷纷扬扬地往四面八方飞去。

    “已经记住他的杂念了,他是绝对跑不掉的。”

    ------

    “哐!”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一片树林里,三月兔率先跳了下来,随后一把拉开车门,将抱着头缩成一团的木音给拉了出来。

    “啊!......他们、他们是谁啊——”木音惊魂未定地缩着手,见到三月兔肩上的伤口后,又急吼吼道:“三月,你受伤了!”

    “我说过,他们是你父亲的仇人。”三月兔伸手在地上一按,地面上便亮出了一道阵法——不过木音没法看见,他并不会形元。

    “可......之前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会......”

    三月兔从木音的书包里掏出那张奖状:“因为这个。我强调多少次了,超过三个人的活动就不要参加了。”

    木音争辩道:“你没说后果会这么严重啊,会把拿着枪的杀手给引来!而且......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先处理一下吧,我来——”

    地面上出现一个通道,三月兔指着通道喊道:“进去。”

    “唔......”音布便顺着垂直通道上的梯子爬了下去。三月兔也爬了下去后,阵法再次出现,通道开口和车便都消失不见了。

    木音抱着书包,惴惴不安地看着周围——似乎是一处下水道,通道里充斥着腐烂的臭味。

    “三月......我......我饿了......晚餐还有鱼排吗......”

    三月兔将一个黄纸包着的方块塞进了木音的怀里,木音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块干了的馍馍,便自言自语道:“好吧......今天情况特殊。”

    “恐怕今后都得吃这个了。雇佣兵银行的账户空了,我们没有钱了。连续断了几个月的钱,以前也有过,所以我一开始没有在意。不过看到那些家伙来了,估计黑仔先生已经自身难保了.......”三月兔伸出手掌,手掌上便飘起一团荧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木音一惊,连忙跟了上前,“没、没关系的,我们不需要他或者他的钱,我、我有些现金——”

    “你不懂,木音。你的上学,身份,护照,住房,打点,日常开销,还有保护你,这些需要很大一笔开支的。以后,我们都得住在这里了。”

    三月兔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他身为狼族却照旧能在每次搬家后和青水的其他孩子们一起融洽地相处——说服当地的城隍和学堂接纳狼族需要的花费就已经难以想象了,还有那些心怀疑虑的家长、学堂先生、以及所有可能和木音接触的人。

    “啊?住、住在下水道?”木音捂着鼻子,用另一只手拽着三月兔摇晃起来,“我不要,不要嘛!这里臭死了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我会窒息的——”

    三月兔反手将一个乌鸦面具扣在了木音的脸上,“用着。最好快点习惯。”

    “......”木音停了下来,三月兔也停住了脚步,回头喊道:“发什么呆呢,快过来。”

    “三月......你是收了钱来保护我的......现在我没有钱给你了......”

    “那不是你考虑的,过来。”

    木音挠了挠耳朵,突然笑了,“其实你不用再继续保护我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随便把我丢在哪个酒馆、饭店都行,我能独立生活的。”

    三月兔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拽起了木音的胳膊,“这个以后再谈,恐怕连下水道我们也待不下去了——”

    三月兔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朝木音身后吐出一大团绿色的火焰,空气中飘着一簇一簇的火焰,似乎有什么透明的东西被点燃了。

    “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吗?不能让这些家伙空手而归啊,给他们留点什么吧。”三月兔背后伸出一只绿色的形元手,盖在了下水道通道的顶部。

    “......”木音有些纳闷,看不见形元的他无法理解三月兔的举动。

    ------

    “......就我们两个吗?”

    城外,黑仔不解地看向望月,望月拿着望远镜瞭望着城里的动静,随口回道:“当然,答应帮你的是我,有好处的也是我,如果这种事推给别人做的话那我成什么人了?再说,万一让缉武司发现北境军团还有人和我在一起的话,父王会怎么样我都能想象到了。”

    望月转了转望远镜的镜筒,继续道:“再说,你的守护者还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在他的眼中,我的人和你是敌对的关系,派来帮忙的人会被他当做敌人,反而容易引起误会,只有让你和他碰面才行,所以不需要那么多人,我们两个就足够了。”

    “我不明白......”黑仔也朝城里望去,“你为什么想让我做冰流的护道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从追云的表现来看,我以为你们的关系挺恶劣的。”

    “是,我和冰流的关系不好,但我的确是为了自己......还有母后。你猜,为什么父王那么疼爱冰流,却允许冰流自小被带去将神门修行?”

    “猜不到,直接告诉我吧。”

    “一位五步谷的蛇族医家高手曾经给我说过,有的人有一种天生罕见的命格。在他们出生之时,由于灵台神识不稳定,容易被一些执念灵魂附身......就是青水通俗说的脏东西,所以在孩子诞生时会有洗三之类的仪式来祓除这些邪祟污秽。如果没能洗去这些秽物的话,这些灵魂就会和婴儿共生,在常人的眼中,这类人往往容貌秀美,内心复杂敏感,但却自幼体弱多病,常常历经磨难,但却总能化险为夷,仿佛冥冥中有神灵庇佑......通常来说,这些附着的灵魂都是有害的,会慢慢抽取宿主的生命力直到宿主死亡。而极少数的情况下,附着的灵魂不但不会抽取生命力,还会慢慢展现独立性,成为帮助宿主的存在......和你们的守护灵兽很像,这也是一种寄生型形元兽。”

    “所以冰流就是后者?”

    “不,国师说冰流的情况介于两者之间。那玩意不是这个大陆原本就有的,它是来自芦芦族的禁地的邪祟......它以气运为食,最终反哺到冰流身上。但如果它摄取的气运没有达到要求的话,就会反过来诞下可怕的灾难,一共有三次,分别是冰流的出生、夭折和冠礼劫。冰流的出生劫,是在文昭王后的看护下度过的,冰流的夭折劫,是我和猎星帮忙挡下的,这直接导致了文昭王后被流放禁地,我和猎星形元上再无精进的可能......他身边的人气运都会被消耗一空,父王担心自己被牵连,因此在了解情况后便躲到青龙山闭关,又隐瞒了冰流的情况将他送去了将神门,让他远离芦芦族。”

    “这样啊,冰流今年14岁,芦芦族的成人礼是15岁吧?还有一年冠礼劫就要到了......你觉得自身难保的我能帮冰流挡下来吗?”

    “国师稍微用了点手段......他给冰流的灵魂刻上了一个深深的烙印,引导那邪祟主动吸食和冰流沾上因果的人的气运,如果在冠礼劫到来之前还活着的话,就会一起分担那场浩劫,所以父王那么喜欢冰流,却很痛快地让冰流去了金沙,即使在金沙偶遇也不敢搭话......看看和冰流沾上因果的瑞安的下场吧,不只是他,整个流沙族都被拿去陪葬了,但这也还只是前奏而已,所以真正的冠礼劫到来时,我会很困扰啊。”

    “明白了,如果我成为冰流的护道人的话,黑峰王族也会被牵扯进来,芦芦族分担的劫难就会少一点......的确,自从在金沙和冰流接触后,我就一直倒霉沦落至此。最近他的师父牛公正也失踪了,整个将神门更是遭遇一场大难......真是可怕啊。”

    黑仔喃喃着,又看向望月道:“你的形元不能再精进了?在冰流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看你的形元很强啊,你在那个时候就有这么强的力量了吗?”

    “黑仔......”望月一改之前谈笑风生的轻松,肃然对黑仔道:“少打听我的事,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年的话。”

    “好吧,你打算怎么找他们?就这么看下去?”

    “来个简单点的办法吧。按照你说的,三月兔一般会选择交通便捷的地方作为据点,河边,码头,驿站......”

    “一个一个找过去吗?我用分身术?”黑仔掏出了魔杖。

    “谁说要我们亲自找了?”望月收起了望远镜,“附近没有敌人,我已经发动这里的土地去搜索了,刚刚得到消息,有一对父子入住了林间酒屋,很可能就是他们了,走吧。”

    黑仔感到有些奇怪,心道:“他能调动这里的城隍?不止收了一个城隍做手下吗。”

    ------

    “哗啦啦——”一团火焰毫无征兆地从地面燃起,在火焰中渐渐诞出一个人形——小野便从中走了出来。

    “好厉害,我也能远距离传送了。”感叹完后,小野收回了火焰,张望着周围的环境——自己正在一个空荡荡的工厂中,地上有许多颜色更浅的方块,显然上面曾经放了什么器械,只是被搬走了,而一些来不及搬走的大型仪器责备烧毁或者砸碎,这让这里充斥着焦味和铁锈味。

    “叮咚——”门外的轻微撞击声让小野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在对方进来之前,小野便迅速藏进了一堆废铁中。

    “就这么从将神门回来,真是不甘心啊。”

    小野认出了这声音——是在金沙见过的双毛,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自己明明亲眼见到他被潜龙斩首了,而他身边的是......

    “感觉双毛大人也变了。”青雀稚奴亦步亦趋地跟在双毛身后,“要是在以前,即使会有被雷将神发现的风险,双毛大人也会命令我们继续大闹一场的......金沙回来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就是说......大彻大悟了。那种眼神,还想再看一次......但如果是雷将神的话,应该会正眼都不瞧一下就把我干掉吧?他的杀意不强烈,但无比纯粹,就好像随意踢开路边的石子一般......你会对路边的石子有什么强烈的情感吗?我才不想被那样杀掉,那也太便宜了。”

    稚奴摸了摸自己下颌,认真思考道:“我的话......我还真会。我恨路边的石头,我恨摔倒的路,我恨这不平坦的一切,我的一生为什么这么悲惨?为什么就不能事事顺心如意?不能随心所欲的话活着也没什么意义,我恨!”

    稚奴身旁的阿红说道:“明明你也没吃过什么苦吧?作为青水人,你算是相当幸福了,就读于青水太学院,以交换生的身份到金沙翡翠学院进修,按理来说是不该和我们这类人混在一起的。像我和阿黄,都没机会上过学。”

    “反正都是浪费时间,他们根本舍不得教有用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我们只是薪柴,只要学会怎么为他们发光发热就行了......你们以为太学院或者翡翠学院很厉害吗?教授我们形元的师父的水平,连你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我?”阿红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笑道:“夸张了吧?要是双毛大人的蜂群,我之前还不知道形元是什么呢。每次见到你们使用形元的时候都感到很神奇,就好像奶奶口中的仙人真的出现在眼前一样。”

    “这就是事实!大多数职业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困难,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都能去做,不管是盗贼还是技女都可以做那些体面的工作......如果我真的学到了什么有用的,那就是不管对什么都不需要有敬畏之心。”稚奴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生存本不该如此艰辛的,为什么我们竭尽全力得到的,仅仅是活着而已?!”

    “真厉害,你这么说得,我感觉我也行了。”阿红蹲下用手探查着地上的残渣,“所有东西都被搬走了,搬不走的大件物品则就地焚毁......相当有组织性呢。双毛大人,我们真的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之前......截杀了几个王刹军,确定了是蚁巢的人。如果臧龙还派人来青水的话,就说明他还有留在这的东西,而且对他来说很重要。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别让他顺利得到。”

    稚奴兴奋地附和道:“对,他们的一生也过的太顺遂了,就是需要我们这些人让他体验一下世界的真实感啊!”

    躲在废铁堆中的小野心道:“这里是师父失踪的地方......他们要找的东西,会和师父有关吗?”

    “用咒唇白蛇找一下吧。”阿红身周形元浮现,具现出了六条蛇,在地面游动起来。突然间,那些蛇全都抬起头,整齐一致地看向一个方向——

    阿红眯起眼睛,慢慢地望向那:“咒唇白蛇能闻到活人的味道,不管‘隐’修炼得多好都无济于事的。”

    稚奴右手突然膨胀得奇大无比,猛地跳起朝小野所在的废铁堆砸来,那些废铁片刻便飞得到处都是,而稚奴也抬起头,阴鸷地盯着跳开到前方的小野,“黑峰王族啊。”

    双毛道:“杀掉他,蜂巢等级能提升50级哦。”

    两条蛇绕在了阿红的手臂上,阿红道:“如果是两人合力击杀的话会怎么分配等级呢?按功劳来分,还是最后击杀的人全部占有,或者是参与的人都能平分?”

    双毛嘿嘿笑了起来,那被烧焦的半边脸上无法闭合的瞳孔显得更加骇人,“杀掉就知道了,机会难得哟。”

    “无所谓,只要能杀王族,我怎样都可以。”稚奴再次挥拳砸向小野,小野旋即以形元包裹兵符,一刀便将稚奴给打了回去,随后道:“我刚才已经听得差不多了......你们,为什么会对这个世界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啊?”

    “恶意?”阿红再次眯起眼睛,戏谑地看向小野,“大概能猜到你是什么类型的人了。稚奴,这种自命不凡的英雄的头,砍得下来吗?”

    “砍下来?我要把他撕开一点一点的吃了!”稚奴再次出拳,这次自他的肩部开始长出一簇一簇的肌肉纤维,附着缠绕在他的手臂上,远远地就能听到噼啪声。而小野则将形元凝聚在兵符上,再次对着冲来的稚奴就是一刀——

    “啊!”稚奴跪倒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臂上退散回去的纤维,“为什么没有再生?为什么我的形元像死了一样!凭什么......凭什么到我这里就不可以!”

    阿红:“那非战斗型的我上的话也是没用啊,双毛大人,是因为等级差太多了,所以稚奴的形元用不出来吗?”

    小野对他们喊道:“喂,别当我不存在啊!如果你们还是打算害人的话,那我只好把你们送去城隍庙接受改造了!”

    “呵呵呵......泥块不管怎么洗都是黑的,对于你们来说,我们就是无可救药的恶,可是呢,我们喜欢这副模样。”双毛摊手向稚奴,道:“这位青雀同学,是青水太学院和金沙翡翠学院的高材生,他可不是什么容易摆布的人......他和我们一样,明是非,知善恶,只是在善与恶之间选择了你们不接受的恶。”

    双毛又看向阿红,道:“至于你的问题嘛......藉由我的蜂巢唤醒的形元,一开始就是由恶诞生的,它是你们灵魂中一切阴暗腐败的体现,是与生俱来的。野兽既作恶,也行善,本性而已,没得选......人有。这位小野,他就选择以阴阳二气中的阳为尊,引领先天形元向上。用这种方式修炼的人,未必全是正人君子,但修炼时身心一定端正。那是堂堂正正的生命之光,天生就能压制所有邪祟。”

    “什么?”稚奴不甘心地站了起来,“就是说,哪怕我得到了这样的力量,也永远要被他们压一头吗?”

    “人们常说,水来土掩,那是因为水属阴,土属阳,按照形元相克的理论,土能克水......可所谓光影并存,若是我们的形元足够强大,一样能和他们的生命之光一较高下。阳盛阴衰,则水来土掩,阴盛阳衰,则水滴石穿......这就是形元相侮的理论。”

    稚奴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形元还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

    小野见双毛谈起形元来条理清晰,全然不似传闻中那般疯魔的模样,感到更加的困惑不解,【他看起来非常冷静,聪明,和传闻的不一样,和在金沙见到的样子也不一样......如果他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一步一步地计划好自己的行动,会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坏人都要可怕。小白,追云,喵学士,那些人是将作恶作为手段,而这家伙......是把作恶作为目的!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真想把他也收入蜂巢的一部分啊。”一团团黑色的液体自双毛脚底蔓延而出,渐渐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可惜他的生命之光太过耀眼,我没法转化......只能杀掉了。”

    “小野啊......”双毛歪着头朝小野走来,脚下的黑色液体如触手般蔓延向他,“你可千万不要束手就擒哦,至少......要怨恨一点啊。”

    “本来只是为了找师父才过来的,但是让我撞到你们这些人也不能不管了。”小野举起兵符,喊道:“小巨兵!”

盗天仙

    “轰——”那废旧的工厂在瞬间崩溃,双毛裹着那一团黑色液体被打出了工厂外,稚奴和阿红也连忙跑了出来,回头一看,那工厂已经轰然倒塌。

    “意料之中......”包裹着双毛脑袋的黑色液体褪下,仅仅是和小巨兵交手一招,双毛便已经有了黑眼圈,看起来异常疲惫,“没有比小巨兵的力量更加堂堂正正的了,那是对付邪祟的克星呢。”

    “那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小野跟着小巨兵朝双毛他们走来,小野问道:“你看起来不像是个疯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呢?啊,这......你这么一问,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毕竟想说的实在太多了。”双毛打了个哈欠,道:“以前想得更远,但现在......只是为了一双眼睛而已。”

    “眼睛?你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注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一定非得做坏事啊,成为一个英雄,不是也能得到别人崇拜的目光吗?”

    稚奴立刻道:“英雄?我们?今年最好笑的笑话。成为英雄,就好比把刀柄递给别人用刀尖对着自己,就好像一个拳击手砍断了双手,如果我们想被虚名绑架的话,不会走到这里的,那不就是我们一直以来活着的桎梏吗!”

    双毛摇了摇头,“呵呵呵呵......你是那么的幸福,我们这些渣滓的怨恨,你是不会理解的。”

    “我当然理解!”小野忍不住喊道,“我听说过你的一些故事,我和你一样,也是在青水长大的狼。小的时候,稍早的时候,我也因为狼族的身份遭到不公正的对待......但是我坚定了自己选择的路,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对我都不会动摇!”

    双毛道:“我也坚定了我的路,不动摇的决心,和你一样坚定。”

    阿红嘿嘿道:“而且啊,见不得人的我们也学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呢——”

    小野猛然醒悟,往上一跳躲开了从废墟缝隙里攻来的两条咒唇白蛇,落回到地面时,却发觉那黑色的液体也从地缝中漫出,自己在踩在黑液的瞬间便感到双脚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险些无力站立。“恶!”

    “你见过柯普斯了吧?”双毛挽起一摊黑液,任由那黑液沿着指缝漏下到地面,道:“这不是心魔,但和心魔一样是因为‘父亲’才有的能力。它也不像心魔那么可怕,就是能蚀骨削髓,瓦解你的体力罢了......要么用法器,要么用远超过我的修为来压制它,否则不管什么样的形元防护都能侵入。”

    说罢,那些黑液再次朝小野攻来,小巨兵则一刀挡下了那些黑液,同时将小野拎起放在肩上。小野勉强道:“这样你的能力就派不上用场了。”

    “是吗?”

    小野的腰上和肩上突然浮现出两条咒唇白蛇,它将身子紧紧地缠绕在小野身上,用腹部的唇口如水蛭般吸咬着小野的血液。

    “什么?可恶——”小野猛地用形元往外一震,那些蛇却丝毫未受到影响。阿红心道:“仿照水蛭吸血设计的能力还有这样的效果......它会被视作是宿主身体的一部分,这可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所以用形元震荡是无法清除的。”

    “认真的吗?出手又会多生事端。”“他和柯普斯是一起的,拖住他,也能争取到时间。”

    远处,有两个半透明的人影互相嘀咕着什么。

    黑液顺着小巨兵的脚往上蔓延,小巨兵开始摇晃起来——一边维持着小巨兵,一边应付着身上吸血的咒唇白蛇,对小野来说需要消耗的精力太多了,而此刻蔓延而来的黑液更让小野雪上加霜。

    “啪啪——”两团光波突然从小野后方射来,分别打烂了两只咒唇白蛇的头,小野趁机将剩余的蛇身给扯了下来,同时操纵小巨兵往前一跳,躲开黑液的同时一刀朝双毛他们砍来。

    随着小巨兵重剑砸下,双毛三人分别跳往三个方向,躲开了这致命一击。稚奴随即朝光波射来的方向喊道:“出来!”

    双毛随即操纵那些黑液化为黑雾,朝着那边弥漫过去,黑雾中光芒一闪,随后显现出两个人来——黑仔挥动魔杖在身边形成了一个护罩,停住了那些黑雾,而望月则像没事人一般,径自踩在了黑液上,对黑仔道:“不是说了不管了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两个人到底人手不足,我需要他的帮忙,所以要先伸出援手。”黑仔再次挥动魔杖,一个内部蕴含着漩涡的透明泡泡便朝双毛他们发射过去,沿途遇到的一切地面突起物在碰到泡泡时,进入泡泡的部分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湮灭咒!”稚奴和阿红连忙往两边躲开,双毛却操纵着黑液覆盖上泡泡,而黑液也被吞入消失不见,双毛也不躲,由着泡泡穿过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身后的一间屋子出现了一个洞。

    “那不是湮灭咒......是能转移非生命体的黑洞,对生命体没有作用。”双毛冷冷地看向黑仔,道:“黑仔......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看看你这样子,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想到你在黑峰时那耀武扬威的模样,真是让人感慨恍如隔世。”

    “......‘对不起’三个字,你应该已经听腻了吧?”黑仔挥动魔杖,在他上方凝聚出一大团乌云,“今天,我没工夫陪你闹。”

    “你不想,我想啊!”那些黑液突然翻涌起来,如海浪般朝黑仔涌来,“我要在你面前和你儿子(消音),那个时候你们的目光一定......一定......对,就是这个!”

    听到双毛提到自己的儿子,黑仔的目光顿时冷峻起来,而双毛在对视上后突然激动道:“......哈哈,就是这个!腿已经在发抖了,虽然还没有到,但是感觉魂已经要冲出天灵盖了!我要这样,我就要这样!”

    黑仔再次使出黑洞,稚奴便径直穿过黑洞,一拳朝他砸来,而望月则侧身一记铁山靠将全身被肌肉纤维包绕的稚奴给撞了回去,连小野见状也忍不住心叹道:“好大的力气!”

    小野跳落到地面,两人的身边,问道:“黑仔,望月,你们怎么在这?”

    望月指着黑仔道:“他的儿子有危险,我被拜托来找他儿子。路上见到你,他希望这次帮你之后你会帮他。”

    小野果断道:“当然的啊,即使没这个我也会帮忙的。”

    望月嘿嘿笑着对黑仔竖起拇指,“看人真准。”

    “厉害,厉害!我真是好命啊,居然一下子遇到这么多王族!即使和阿红分着杀也能满级了!”稚奴再次朝望月冲来,双手如弹簧般延长,又如机枪般接连不断地砸向望月,“好大的力气,来,再对一招!”

    望月也不含糊,冲上前飞快地招架着,只听一声脆响,稚奴的右手便自中间猛地弯折起来,露出森森白骨。

    “哈哈,是如意劲吧!”稚奴仿佛没有感到疼痛一般,操纵着肌肉纤维强行将断骨复位,随后再次疯狂地朝望月攻来,“真羡慕你们这些王族啊!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这个世界,包括我们都是为你存在的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这些!而我们呢,我们豁出命都、都只是蹦跶一下而已啊!”

    稚奴的胳膊突然弹出一块骨头,一下子在望月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稚奴似乎兴奋起来,更加大声地喊道:“芦芦王族!我们的路这么艰难了都还得走下去!这就是我走过的路,我称之为‘煎熬’!你呢!”

    如海浪般翻涌的黑液旋即袭来,望月深吸一口气,猛地朝那些黑液喷出什么,那海浪顿时千疮百孔,而缝隙还在不断扩大。地上再次跳起两条咒唇白蛇,分别被小野的剑气和黑仔的光波给打爆。

    双毛意识到了什么,朝稚奴喊道:“回来!小心他的形元,像有生命一样在吞噬我的黑水潭!”

    稚奴立刻清醒般,腿上肌肉暴涨,猛地弹跳了回去。

    “嘿嘿,担心我用这个能力吃了你吗?”望月没有追击,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因为缝隙不断扩大而一点一点被吞噬殆尽的黑水潭,以及双毛罕见的露出的不安的表情。

    小野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厉害,这是什么样的能力啊?”

    “别小瞧我的形元啊,这可是仙人的手段.......我虽然不是仙人,但我有做人的底线。”望月心道:“人......不吃人。”

    ------

    两年前,青水与黑峰交界,尕玛尔山。

    尕玛尔山本就终年严寒,加之是在寒冬腊月,山涧谷里更是风雪凄迷,一片惨白。比刀子还尖利的风刮得任何高于一米的物体都无法安然站立,举目望去,毫无生机。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这你知道吧?”

    “知道,出自《庄子》的《胠箧》篇,通篇都讲了庄子对盗物与盗国的看法......更有名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也是出自这一篇。”

    “哈哈哈,肯用心读这些古典的人越来越少了,即使是青水人也很少有静下心去读自家的这些......你可真有意思啊。”

    皑皑白雪的山坡上,对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而另一人则仅穿着一件破旧的短裤,俨然不惧这刺骨的严寒。

    “小贼窃钩,诸侯窃国,青水兔子啊,你说若是一个人成仙成圣,什么才配让他起了偷盗之心呢?”那穿着破烂白袍的人将手插进厚厚的雪地里,挖出一块褐色的地衣,道:“就是这个,天地造化所共同孕育的,生机!这就是我要教你的技巧,夺取天地造化为己所用的能力,『盗天仙』!”

    ------

    望月以形元凝聚在手掌,对着席卷而来的黑液浪潮打去,那浪潮立刻便出现一个大洞,随后以洞边缘扩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谓的‘盗天仙’,就是将人的摄取能力发挥到极限。要想吸取外界的养分,就必须先产出摄取用的消化液......这是一般人的消化系统。而‘盗天仙’则将摄取养分的形元延伸到了形元......】

    【那位先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有钱的富豪总是慷慨地将自己的钱财施舍给路人,以求结的善缘,但因为他的露富,反而引起了山匪的注意,给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他说,虽然以常人的角度看,这位富豪确实死得冤枉,但如果从‘修身’的角度看,他死得一点都不冤......】

    【人的先天形元是有限的,会随着生命的进程而不可逆地丢失。这位富豪的做法,相当于散尽了自己的先天形元,当先天形元过度损耗时,便会提前结束性命......所以那位先生告诉我,先天形元不仅不能散,还要加倍从外界夺取。】

    【‘盗天仙’能瞬间将物质彻底的分解,进而完完全全地吸收进体内作为养分,无法吸收的部分则藉由呼吸排出......这个能力本来的用途是延年益寿,而不是用来战斗的......不知是由于完美摄入养分的缘故,我再也没有生过病,即使受伤也能很快痊愈......而精力也变得越来越旺盛。】

    双毛冷冷地看着望月,收回了那些黑液,对阿红和稚奴道:“撤退。”

    “什么?”稚奴举起那膨胀的拳头,“我还能打!他的如意劲伤不了我,只要注意不被他的形元碰到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应该怕的,最重要的是认识到和他们在形元上的差距,然后尽快弥补这一点。”双手操控着那些黑液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最后看向望月,意味深长道:“芦芦兔,会有人来收拾你的。”

    “喂,别走!”小野朝那团黑水砍去一道剑光,三人沉入黑水潭中,消失不见。

    小野一跺脚,道:“可恶,让他们跑了!”

    “幸好他们没有战意,不然我们会很难脱身的。”望月走到双毛三人消失的地方蹲下,捏起地上的一撮沙子嗅了嗅,道:“残留下的形元都有这么重的恶意,双毛找来的这些外行人虽然未必都是修炼形元的好料,但说要毁灭世界绝对是真的......和我们很像呢。”

    黑仔用魔杖指着天空,收起了那些乌云,随口回道:“你和你的十三太保吗?可你没招外行人,也没双毛这么疯狂啊。”

    “......总归是有相似之处的,在最开始决定成立的时候。”望月看起来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一开始漫无目的摸索着,再加上绝望,愤怒,和不甘作为动力......自然而然的,那个小团体就建成了......”

    他低下头,随后站起,热情地朝小野招呼道:“嘿,小野少年,我们又见面了。”

    “你们是——黑仔和望月?刚才多谢你们了,不过你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啊?”

    望月:“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黑仔:“望月被青水王猜忌逃走了,柯普斯卷走我的钱还要杀我儿子,我没办法只能找他帮忙。”

    望月:“好像也不是很长。总之就是这样,由于某种缘故我不能让手下帮忙。虽然我知道不能强迫你,但我希望你能帮这个倒霉蛋找到他的儿子。”

    “黑仔的儿子?”小野在黑仔身边转了转,打量着他道:“你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啊。”

    望月嘿嘿笑道:“岂止啊,他儿子都没比你小多少呢。”

    “唔,我想起来了,鹿哥之前说过,他曾经有杀你的机会,但是因为看到你的儿子像我才——”

    “他是无辜的。”黑仔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出生没得选,亲人也没得选。他有我这样的父亲不是件好事,所以我......为了他的安全,我们很少见面,他和你一样是在青水长大,对这些波诡云谲的争斗一无所知......我一直不想让这些危险牵扯上他。”

    “......”

    “小野......”黑仔缓缓地对着小野单膝跪下,诚恳地请求道:“你是白影将军的儿子,白影将军,也是我的伯父。我知道黑峰狼族的身份给你带来了太多苦恼,我实在是没有立场再求你做什么......我只希望我的儿子,他能过上不一样的生活,能和青水的正常人一样。我的力量微薄,但如果你想去黑峰做些什么的话,还是能帮上忙的......”

    “我......知道失去亲人非常痛苦。而且我已经答应你了啊,这是在做什么啊?”小野想将黑仔拉起来,但黑仔却道:“你要直面柯普斯和双毛那样的疯子,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在那个集团里至少还有七个。我在拉你下水,所以我希望你在做出决定前能好好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嘛!”小野将兵符扛在肩上,昂然道:“救人性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算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儿子在哪?我们走吧。”

    “嗯......多谢。”

    望月招手喊道:“跟我来,他们在林间酒屋。还有一件事......”

    他望向身后的那堆废弃房屋,对黑仔道:“那边有两股充满恶意的味道,在我们现身后就出现了,刚才也没有出手,所以不是双毛或者柯普斯的人......他们是冲你,或者我来的。”

    “我知道......不会那么顺利的。”

师父?

    “小野,”望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小野:“你有受过主动杀死对方的训练吗?”

    “什么?”小野有些不明就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量避免去......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有敌人,侧面,后面都有味道。”望月渐渐压低了声音,“你应该在将神门见过这批人的表演了吧?”

    “他们——”小野警惕地留意着望月所说的方向,同时伸手握住了兵符。

    “这群疯子追求极恶,无法无天,说是世界公敌也不为过。所以在杀死他们时,请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实在下不了杀人的决心,那就带着木音快跑,我来殿后。”

    一道细长的黑雾突然从树林中伸了出来,在空中蛇行着朝木音袭来。木音似乎看不见这黑雾,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小野则迅速将他往后一拉,同时望月冲了过来,伸手扯住了那黑雾。

    “哇,发生什么事了?”木音险些跌倒,但小野没有过多搭理他,而是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嚯,你是狼族,居然不知道这个?这就是黑峰人擅长的驭鬼术啊,至于这个厉鬼嘛......”望月竟将那道黑雾给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再凶狠,也不过是一股形元,是形元我就能吞掉。带着木音快走,这些人就交给我了。”

    只见望月右脚一剁,那发出黑雾的树林里便突然从内而外地爆开,几颗大树被炸得四分五裂,躲藏在树林里的人因此也暴露出来。

    “厉害,是如意劲吧?”卡鲁鲁两边站着被炼化后的石姬和俊莹,他看似在和望月对话,但却一直在用余光瞥着小野,心道:“是雅若的儿子......不应该啊,刚才我试着和他‘交流’但是没有反应。雅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感染了,没道理他的儿子可以躲过——”

    “拿下他!”随着卡鲁鲁一声令下,石姬和俊莹便一齐朝木音跑来,木音吓得抱头大喊道:“这是什么啊,僵尸吗!?”

    “砰砰——”石姬和俊莹被小野以兵符同时打飞,望月喊道:“小野,将神门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小野咬牙道:“和这家伙有关,对吧?”

    “喂,我是让你快跑不是让你报仇啊,你的心态和他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别留下添乱了!”

    望月冲上前,一拳打在站起的石姬身上,石姬钻石化的身体便膨胀起来,随后“嘭”的一声炸开,小野下意识地低头用兵符挡着头,但却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冲击——抬头一看,望月张大双臂背对着站在他身前,似乎是他吸收掉了爆炸的冲击波。

    另一边的俊莹也摇晃着要冲来,望月右脚再一跺,一道形元团便从俊莹前方的地面冲出,猛地打烂了这具活动的尸体。

    “不会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炼出来的人皮鬼呢。用如意劲的高手我见过不少,你比他们行啊?”卡鲁鲁这么说着,也留意到了怒视着他的小野,心道:“到现在也没有回应我......难道他和我一样,是可以直接和‘父亲’对话的猎手吗?不可能,雅若只是一般的感染体,她所感染的人也只能是‘寄生虫’......”

    小野冲他大喊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将神门捣鬼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愚蠢,豺狼天生就要吃肉,有些人天生就是要作恶,这是没有理由的。想做就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卡鲁鲁手一挥,喊道:“上!”

    胖红和卡洛斯便从两边的树丛里冲了出来。“待在这里,不要动!”小野推着木音让其蹲在附近的一颗大树后,随后便拿出兵符朝卡鲁鲁冲去。卡鲁鲁突然笑了一下,两手一摊,小野还没看清是什么便被打退了几步。

    “君子六艺,射礼!”在小野眨眼的瞬间,白眉儿便出现在了卡鲁鲁身边。卡鲁鲁道:“别弄死了,这只白狼要活的,柯普斯和我都对他很感兴趣呢......能尽快解决吗?”

    “有兵符的大天位练气士。”白眉儿看向小野,皱眉道:“尽快?还活捉?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卡鲁鲁也聚出形元围绕在身上,道:“试着感染他吧,如果能成功完成‘转化’的话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卡洛斯身周浮现数个黑色的小球,胖红则深吸一口气挺起了胸膛。望月正朝着胖红冲来,却突然脚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急速朝卡洛斯冲了过去,同时一发形元拳头从胖红前方的地面冲了出来,一拳砸向胖红——

    在即将砸中时,胖红全身突然被一层形元屏障覆盖,挡下了这一击。此时望月已经冲到了卡洛斯前方,一拳朝他鼻梁砸去,卡洛斯的身上也出现了一层形元屏障,但望月这一拳砸在屏障上时,形元拳头却从屏障的另一侧出现,猛地打断了卡洛斯的鼻梁,将他撂倒在地上,他身周的黑色小球也随之消失了。

    “得动起来,不能停下。”胖红这么想着,随后以S形路线朝望月冲去,心道:“这家伙的能力是通过摸到的媒介释放形元,用来护身的法器反而会被他用来锁定我们,而且还不知道攻击会从哪个方向传来......不过只要保持移动,他就没法轻易锁定我。只要我能把他的魂魄吹出来并打散,能赢!”

    【速战速决!】

    小野这么想着,便率先朝白眉儿冲了过去。虽然他心中有诸多疑惑,但白眉儿既然和卡鲁鲁站在了一起,就表明他现在和卡鲁鲁一样,是望月所说的敌人。

    “君子六艺,射礼!”

    “嘭”的一下,小野又被打退了回去,但还没等他调整动作,白眉儿竟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右手的指甲也已经伸出。

    小野下意识地认为白眉儿要通过他右手的指甲发起攻击,便以形元缠绕身周,同时举起兵符朝白眉儿砍去。但白眉儿右手的动作却慢了下来,并且张大嘴巴猛地朝小野喷出一大堆唾沫星子。

    望月及时从侧面一脚将小野踢到了一边,小野也注意到了自己用来防御的形元竟在瞬间被那些唾沫星子腐蚀得千疮百孔,并且那些唾沫星子还在持续吞噬着自己的形元,便连忙散去了那些形元。

    “好诡异的能力,不过,怎么和望月破解双毛能力时用的一样......”小野看向望月,问道:“这是什么能力?”

    望月头朝树林偏了偏,道:“木音跑了,快去捉住他,我掩护你。”

    “啊?”小野这才注意到木音竟然趁乱跑进了树林,便抄起兵符迅速追了过去。

    白眉儿瞥了一眼不远处被打倒在地上的胖红和卡洛斯,又冷厉地看着眼前的望月,道:“和那只白狼不一样,你身上......没有气味呀。”

    “你也一样啊。”望月回道。

    “白眉儿,那两个都要跑了!”卡鲁鲁走了过来,催促着白眉儿尽快结束眼前的对峙。但望月听到这个名字时却突然耳朵一动,“他叫你什么?”

    “白眉儿......前世也是这个名字。”白眉儿脚一蹬,几乎是在瞬间便弹到了望月面前,张大嘴巴朝望月的头咬来,望月身形一侧,同时一拳打了在了对方格挡的手臂上,两人同时往后退去。

    白眉儿被望月打中的部位立刻肿胀了起来,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又用力地甩了甩手,被打进手臂的形元竟被他甩了出去,丢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望月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只是瞬间的接触,自己手掌竟已经被腐蚀掉了一层皮,他便用力握紧了拳头,随后手掌被腐蚀掉的皮肤竟重新长了出来,只是比周围更嫩一些。

    “通过加速再生,让被溶化的组织脱落从而避免更大的损伤。”白眉儿稍稍抬起头,看着望月道:“你把我的盗天仙,用的比我自己还好......如意劲也见长进了,虽然力道不如厉流,但是精度绝对是他比不了的。你......总是给我惊喜啊。”

    望月冷冷地看着白眉儿,“我们很熟吗?”

    “不熟,但没有关系......因为你,就是个怪胎啊,望、月。”白眉儿在提到望月的名字时,格外用力地加重了声音。

    ------

    多年前,青水与黑峰交界,尕玛尔山。

    “完蛋了......我们会死的,会死的......”

    青水王卫军都尉,芦芦萍芳跪倒在雪地上。她不断地发抖着,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由于绝望。在她眼前的,是一具倒在雪地上的尸体,似乎刚死没多久,因为这具尸体还没有完全被积雪掩埋。而从尸体的着装能看出,这是一只死去的芦芦战兔。

    “看起来遭遇了很长时间的饥饿,不过应该不是饿死的。”同样穿着芦芦战袍的望月将那具尸体翻了过来。此时的望月尽管满脸稚气,但神情却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稳,他检查着这具尸体,头也不回地对身后跪着的萍芳汇报着自己的判断:“将军,他的胸骨被打断,而且从倒地的姿势来看似乎是在逃离什么。附近可能有敌人,将军,我们最好做好迎敌的准备——”

    “够了!”萍芳崩溃地大喊道:“有敌人也被冻死了!而且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她发疯般地将自己的头盔丢到雪地上,又迅速抢回戴到了头上,抓狂地大喊道:“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是第几天了!?北境军都死光了吗!为什么不派人来找我们!啊!——”

    “将军,请冷静。”望月将尸体上的衣服扒了下来,递给萍芳,道:“一直这么激动会加大体力的消耗......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能走出去的。”

    “走出去,你说的轻松!”萍芳一把抢过那些衣服,“啪”地甩了望月一耳光,“要不是你说在这里发现什么黑峰王将的踪迹,我们根本用不着来这个鬼地方!”

    她怒视着望月,一边将衣服加在自己身上,一边怨恨道:“在营寨里待着,暖烘烘的多好!你没事多什么嘴啊!现在我要被你害死了!”

    “将军,请不要这么说......保证青水边境的安全,就是我们王卫军的职责。”

    “够了!你要死就去死啊,拉上我干什么!”萍芳冻僵的脸扭曲得挤下了结在脸上的冰霜,歇斯底里地朝望月咆哮道:“要不是为了能调去王都,我才不来这个鬼地方!什么黑峰王将的踪迹,就是真的黑峰王刹军来了又怎样?就不能熬着吗?非得告诉大将军吗!不就是会死几个人吗!”

    “......”望月沉默着,不是他被说得哑口无言,而是他不想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浪费体力去吵架。

    都尉似乎因为这一通痛骂而提了精神,自顾自地走在一处雪坡靠了上去想歇歇脚。谁知她这一靠整个人便往后倒了下去——原来她背靠着的刚好是一处洞口,只是被一层冰霜再加上后来的积雪给挡住了。

    “将军!”望月连忙跑了过来,发现洞口里似乎是一个不算陡的斜坡,萍芳一路滚到了山洞底。见都尉没有受伤,望月便也松了口气——运气还算不错,这下找到一处避风雪的地方了。

    “啊!”萍芳突然尖叫了起来,指着山洞内的一处喊道:“有狼!有狼啊!”

    “啊?”望月走了过来,萍芳便立刻连滚带爬地到了望月背后,死死地抓着望月的小腿,惊恐地指着山洞的一处——顺着萍芳手指的方向,是一只......

    “将军,这应该是豺。”

    那是一只仅披着一件薄薄的破袍子的黄豺,只是身材要远比一般的豺族高大。他双目闭着,似乎已经死了——也是,在这么冷的地方,却只有一件这么薄的袍子御寒,不被冻死也被饿死了。

    望月朝这只豺走去,见这只豺身材魁伟异常,满头长发散披肩头,闭着的双目上是显眼的一双白眉,虽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却感觉如天神天将一般,令人心生敬畏。

    虽然被冻死的人常常会露出微笑,但望月此刻却从这只豺安宁的神情上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伸手搭在那豺的脖颈上,随后震惊道:“还活着。”

    “那又怎样啊,我们都快死了!”萍芳极其厌恶地呛道,她侧过身去,压紧了藏在怀里的干粮,又转身朝望月喝道:“喂,本将军的干粮不见了!是你偷的吗!”

    “没有......将军,我一直都没有接触过您。”

    “那我的干粮去哪了!啊!——我要被饿死了,现在不会被冻死,但是要被饿死了!啊!——我的干粮哪去了!——啊!”

    “将军,请不要大声喊叫,要是引起雪崩,我们可能会被埋在这个山洞里。”望月从怀里掏出自己配备的干粮,道:“我这里还剩下一些,应该足够我们坚持到王卫军派人来了。”

    ------

    不知过了多少天了,望月携带的干粮都已经吃光了,此刻两人只能干等着——萍芳侧躺着,冷眼瞥向望月,不知为何,她此刻希望望月快点被饿死——望月分出了自己的干粮,那现在她自己藏起来的干粮岂不是也要分给望月了?如果自己真的能撑到王卫军的救援前来,那在众人的眼中,自己的德行不就连麾下的小小王卫军都不如了吗?

    “快点去死吧,对我们都好。”她小声念叨着,同时悄悄地掰下一小块干粮塞进嘴里,用牙齿慢慢地磨着。“不给他也没关系,量他也不敢抢我的......但是那混蛋肯定会产生优越感,觉得自己比我更高尚了。你也配?小小的王卫军,本来就该为我去死。”

    “咔嚓。咔嚓。”

    萍芳的咀嚼声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望月听在耳里,但不想多说什么——两人都被这暴风雪给困在了这山洞里,如果在此刻起争执,两人在冲突下一定都会给彼此造成严重的创伤,而在这极寒的温度下,没有补给也没有药品,受伤就意味着死亡,两个人都得死。

    山洞外的风雪还在持续着。对尕玛尔山而言,永不停歇的暴风雪才是常态,那仅仅是极寒而已的天气才是不正常的。

    半夜里,望月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萍芳拿起匕首走向那只蹲着的豺——

    望月立刻喊道:“你要做什么!”

    “我真的要饿死了......所有能吃的都没了!但是、但是还有这个!”萍芳深陷的眼窝显得眼睛无比巨大,“你看看,这是肉啊,美味的肉啊!在北境营寨都吃不到的肉......”

    “你疯了吗!”萍芳没有意识到,与之前一直在隐忍的望月相比,此刻的望月看起来激动得有些不正常。但是她从不会留意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的感受和态度,即使留意了也会刻意去忽略——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无意间培养的习惯。

    “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一块肉的。”

    望月突然“啪”地一拳打在萍芳的脸上,“不要给我在这种事找借口!他还活着,你这是在吃人!你这样,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萍芳气得将嘴张成了口形,不顾一切地拿着匕首朝望月捅来:“都说了要死你去死啊!你现在给我去死吧!”

    “呃、”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望月下意识地抬脚一踢,萍芳整个人便摔倒在地上。

    “将军,不要消耗无谓的体力......将军?”见萍芳一动不动,望月感到有些不对劲,便将她翻了回来——萍芳保持着拿匕首捅他的姿势,所以在摔倒时,迎面倒在了自己的匕首上,那匕首深深地扎进了她的眼眶,似乎刺进了她的大脑,在瞬间收走了她的性命。

    “吓啊!”望月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瘫坐在地上,“疯了......我们都疯了。”

    “嘎吱、嘎吱、”

    饿得受不了的望月爬到了山洞口,将洞口处的积雪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咀嚼着。冰冷的积雪并不能提供能量,反而会加速体温的丢失,同时给内脏带来巨大的负担——望月清楚这些,但此刻饥饿感让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是用力地嚼着,似乎这样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就能好受些。

    “哈啊......”

    【太饿了......】

    望月拿着萍芳曾经用来袭击他的匕首,走到了那只豺的面前——“啊!”

    痛感让自己清晰了过来,他没有用匕首割下豺的肉,而是刺进了自己的大腿——吃人,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

    【我们是人......人,不应该同类相残......做不到这一点,至少不要‘同类相食’。】

    “想吃吗?吃这个,开开荤吧......”望月仰面躺在地上,抹了一把腿上的鲜血,随后将手掌放在口前,贪婪地舔舐着。

    ------

    【这是什么?】

    【好温暖......说不出滋味的甘美......】

    望月睁开眼,见那只豺将手举在自己的上方,从指尖滴下的鲜血正落进自己的嘴里。

    “哈、哈啊、”体力似乎在瞬间补满了,同时望月感到全身都传来一股热流,燥热得令他难以忍受——他忍不住卸下了身上的战袍,但还不够,他干脆脱下了上身所有的衣服,冲出了山洞外,在雪地里打起滚来。

    “哈哈。”那只豺也走了出来,勉强地笑道:“好像补得有点多了?不过活下去应该是没问题了。”

    几个月后。

    “这就是我要教你的技巧,‘盗天仙’。”皑皑白雪的山坡上,对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而另一人则仅穿着一件破旧的短裤,俨然不惧这刺骨的严寒。

    那只豺道:“你真是笨得可以啊,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掌握。”

    “快了,我已经能感觉到了。”望月抬起手,凝聚起周天的形元,“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从空气中输送起来......而且身体也变得好轻松,好像、我几乎感觉不到它了。”

    “正常,小孩子都是这样,精力旺盛得可怕,只要一点点摄入,就能闹腾一整天呢。”那只豺笑得极为苦涩,“那是因为孩童时先天形元旺盛,而当我们成长时便习惯了现在这幅躯体了。”

    “你知道吗?我们的身体里有许多帮助我们的累赘,比如肠胃里的菌群。现在,能完美摄入养分的你已经不需要它们,它们也已经被你给‘吃’掉了。而你完美摄入的养分会通过形元输送给全身,无法吸收的部分则会通过呼吸排出去,你的五脏六腑自然感觉不到负担,因此渐渐地你也就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能感觉到吧?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

    望月赞叹道:“真是神奇啊。”

    他又看向对方,有些疑惑道:“为什么要......救我,然后教我这个?就是因为我不吃人吗?对于一个做人最基本的原则来说......有点过头了吧?”

    “过头?一点都不过......”那只豺的脸色沉了下来,“饿极......同类相食才是基本,我曾经为了活命,吃掉了我最爱的女人......你在这种情况下都坚持不吃人......怪胎!”

    “......很抱歉,听说了这个......”

    “你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吃人的故事么......宁愿不知道。”

    “哈哈哈!”那只豺突然大笑了起来,“挺好的!我见过太多的人,到头来,还是你这种怪胎最对我的胃口啊!”

    “唔,那是因为你也是怪胎吧?对了,你救了我的命,过了这么久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只豺将头一偏,又露出了极为苦涩的笑容,“白眉儿!”

    “原来你是——”望月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但白眉儿却嘿嘿笑道:“不要和别人提起我的名字......如果你想多活几年的话。”

    “你......在黑峰到底做了什么?”

    “嘿嘿嘿......看你这样子,一直都想回青水吧?”白眉儿突兀地转移了话题,“这座雪山就是一个气局,不按正确的路线是走不出去的......我来教你出去的路线吧。”

    终于,望月穿上了沉寂已久的芦芦战袍,孤身一人走上了那片白雪皑皑的大地。

    “喂,青水兔子——”身后传来白眉儿的喊声,望月转身看去,见白眉儿大喊道:“一定要坚守住你的底线啊,你这个怪胎!”

    ------

    “你是白眉儿?你怎么会——”望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白眉儿则道:“在我死后,那个女人用了作弊一样的方法,我现在看起来,和你那只白狼朋友一模一样,有点难理解啊,对吧?”

    “不是这个!”望月吼道:“我所认识的白眉儿将军,是那样一个孤傲的人,他怎么会、”

    他伸手指着卡鲁鲁,又指向胖红和卡洛斯:“和这群不知所谓的疯子混在一起的!”

    “水往低处流,对人来说,堕落才是常态。”柯普斯伸手拿开挡在面前的树枝,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我们集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啊。”

    “够了!你们这些人杀个婴儿都能找到借口!”望月全身爆发出一股异常强大的形元,“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卡鲁鲁、白眉儿、柯普斯同时从原来的位置跳开,而在他们原本的位置上也从地面爆发出形元拳头。

    “白眉儿,搞定他!卡鲁鲁和我去抓那两个男孩!”柯普斯额头飘出无数细小的飞虫,如一阵黑雾般朝望月飞去。望月对着这个方向打了一拳,一发形元拳头便将这些组成黑雾的飞虫打散,但随后又聚集起来,再次朝望月飞来。

    摸到树林附近的三月兔也注意到了这里激烈的打斗,他不声不响地钻进了树林。

    “君子六艺,射礼!”白眉儿右眼的瞳孔突然缩小了一点,随后“呯”地一下,望月感到身上挨了沉重的一击,与此同时,白眉儿又冲到了他更前,望月一拳朝白眉儿打去,白眉儿却捉住了他的手。

    “嘶——”被白眉儿捉住的部位开始迅速溶化,而白眉儿的手掌也彭大起来。见望月不断将如意劲打入自己手臂,想从内部破坏肌肉,白眉儿握住的手更用力了,狞笑道:“青水兔子啊,为什么不用盗天仙来吞噬我?不这样的话,你是赢不了我的!”

    “我、不会吃人的!教我盗天仙的白眉儿,是不会让我吃人的!”

    白眉儿鼓起腮帮子,在这面对面的情况猛地喷出了一大团水雾,正结结实实地击中了望月的上身,刹那间,望月全身便被白眉儿的形元所包围。

    “啧,到底是学过盗天仙的人,这具身体,还真不容易消化啊。”

    形元散去,一具焦黑的躯体倒在了地上。

溯源

    十年前,金沙圣城。

    “食物中毒?”

    “是这样,快点把尸体处理掉然后写报告吧,麻烦死了。”

    慈悲监狱的后门处,几名铁甲军抱怨着把一具撞在裹尸袋里的尸体搬上了运送车。不远处,三月兔压低了宽檐帽,快步穿过了监狱后门,并装作不经意地投去了一瞥。

    “三月兔先生?”

    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三月兔便立刻停住脚步,转身望去——那是一只穿着黑色礼袍,戴着黑宽檐帽的白孔雀。在对方踏入自己“观”的范围的瞬间,三月兔立刻将右手藏在了身后——对方形元高强,远在自己之上。

    “请不要担心,我不是来逮捕你的。”

    那只白孔雀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向三月兔点头示意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监狱法律顾问......自然神保佑你。”

    三月兔后退了几步,见对方没有出手的意图,便匆匆转身想要离开,却听见那只白孔雀道:“伪造犯人死亡,串通典狱长,把犯人转移到其他地方,这是一个小小的法律顾问能做到的吗?”

    三月兔离开停下了脚步,转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对方却只是微笑着。三月兔下意识地为自己争辩道:“我是在拯救生命!”

    “想不想正当的拯救生命?”那白孔雀微笑着朝他走来,“你也许没有意识到,你制造了许多查无此人的匿名人士,以及批量制造这些人的方法......这价值不可估量。”

    凝视着对方有一会儿,三月兔并没有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什么,便问道:“你是为流沙族效力吗?”

    “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吧?无须像之前那样胆战心惊,你的计划还可以得到议会拨款。比起做那些体力活,你救出来的这些年轻人还可以有更大的发挥......比如,为国效力。”

    “像圣膏军那样?”

    “像英雄那样。”

    那白孔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铂金制造的名片,递给了三月兔:“流沙-小白,如果考虑清楚了,来王族学会找我。”

    铂金名片在翻转时稍微反光了一下,在那个瞬间,三月兔看见了小白眼睛下方代表着私生子的两道刀疤,以及那双眼睛里按捺不住的野心。

    最开始只有小白和三月兔,也就是后来的哲人王和铅长老。翡翠会就此成立了。

    他们从王族学会的一间杂物室做起,待到小有成就时,小白便决定扩大规模,他找来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人员加盟,具有教学才能的卡朋,火药炼金的后起之秀巴格特,以及——

    “这比我们最初计划的要大得多。”

    两人走在卡由城的地下建筑内,三月兔看着空阔的地下慷慨道。小白便回道:“是时候做远大的建设了,这里就是我们未来的起点,三月兔。你要是担心工作量太大的话——”

    正说着,一个人已经沿着幽暗的通道走了过来。

    “我已经安排好了,认识一下吧。三月兔,这是柯普斯,精神炼金和黑巫术业界内冉冉升起的新星,虽然是黑峰人,但我计划好了,以后会安排给他一个新面目示人。柯普斯,这是三月兔——”

    柯普斯似是无视了三月兔一般,径直走到了小白身边,“小白和我提起过你的成就,作为一个外行来说已经相当难得了。”

    小白道:“柯普斯对怎么在这里建设新基地已经有一些想法了。”

    “这一层用来安排作战行动,下面那层用作新人的训练和集中——”

    三月兔立刻打断道:“不能把新人隔离开来!要让他们亲眼看到会员是怎么重回正常生活的,他们需要看到自己的将来!”

    柯普斯不悦道:“这可不是儿童俱乐部。”

    “那也不该是监狱!他们需要看到自己的希望和未来,否则这和将他们拯救出来之前有什么区别?”三月兔没好气地补充道:“我一个外行都知道。”

    小白微笑着打断了两人:“挺好的,有争议才能有进步。我们必将组成一个强大的团队。”

    柯普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三月兔,三月兔则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

    白眉儿伸出了指甲,正要朝倒在地上的望月走去,一只巨大的由绿色火焰组成的手突然从不远处伸了过来。白眉儿便迅速起身跳开,那只绿火组成的手拍在地上,炸出一大团绿色的火焰,那绿色的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发分成两团,一团将望月团团围了起来,一团则朝白眉儿飘去。

    那只站立着的形元兽骤然现身,替白眉儿挡下了那团火焰。那团火焰便吸附在了形元兽身上,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形元兽。

    “......那玩意灭不掉,而且还有黏性,像胶水一样,在一定范围内会自发地像形元靠近......真是棘手。”

    望着那迅速在地上扩散的绿火,白眉儿刚想放出形元将那些火全部吞掉,却感到脖颈部一阵发痒——一团形元不知什么时候凝在了那里,那团形元往外冒出延伸出了五只手的形状。

    “额!”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两只手向两边分别深深插进了他的耳朵,鲜血顿时沿着头流了下来,而另外两只手则分别伸出两根手指,一左一右戳进了他的眼睛。

    瞬间失去了视觉和听觉,但白眉儿还是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杀意在朝自己靠近,便立刻用双手护住脑袋,而对方则一拳重击在了自己腹部——那拳头上似乎还包裹着之前的绿色火焰。

    借着这一拳的威力,白眉儿迅速往后退去,同时学着望月的方法加速腹部皮肤的再生,自发脱落了被绿火灼烧的部分,而脖颈上的形元手也被自己释放的形元给腐蚀殆尽。

    “......和散那......”

    白眉儿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声音?等等,自己的耳朵不是被刺聋了吗?这声音从何而来?

    由绿色的形元凝聚成了一本半透明的书,那书翻开,一页一页的书页从书本飘离飞起,钻进了白眉儿的脑袋里。

    “...赞美......高高在上......奉主名称颂......”

    “!”白眉儿瞬间感到颅内爆裂般的疼痛,连忙钻进了树林里。

    三月兔没有追上去,而是操纵着围绕望月的绿火让开一个通道,让他走了进去。俯视着地上那具焦黑的躯体,三月兔没有贸然靠近,“木音在哪?你掳走的那个男孩。”

    “......”

    没有得到回应,三月兔背后便升起一团形元,渐渐化为一只手的模样,朝望月的胸口伸去。在短暂的探查后,三月兔便收回了形元手和周围的绿火,转身朝着白眉儿逃窜的方向追去。

    三月兔一离开,被腐蚀得如同黑炭的望月竟然睁开了眼睛,同时缓缓张开了嘴——大量的形元从他身体四周向四处蔓延开来,周围的草木、蛇虫在被形元所吞没后不过几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此时卡洛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我必须夺取你们的生命才能活下去......抱歉,但不必原谅我的残忍。”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形元再次吸回了体内,与此同时,表面的黑炭快速脱落后重新显露出完好的皮毛。十几秒的时间内,地上的那具黑炭便变回了原本的望月。

    “奇怪?是这次受伤太重的原因吗,为什么这次吸收时......会有这么美味的感觉?”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看见胖红扶着更远的树干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他,而离他更近的地方,则出现了一具焦黑的骨骼——那是没来得及离开的卡洛斯。

    “......这样啊......”

    ------

    “呼、呼、”

    木音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身为狼族似乎并没有给他的体能加分,加上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仅仅是在三月兔的照料下蒙头读书,这让他没命地跑了一会儿就累得直靠在树干旁喘气。

    “木音!回来!”

    听到小野的声音,木音便立刻蹲下藏在了草丛中。看着小野渐渐走入视野里,紧张地期待小野尽快离开。正当他这么想着时,却突然发现一条长相奇怪的蛇缠绕在了他的脚踝上——

    “啊!”

    他吓得立刻站了起来,那条蛇也同时快速沿着他的身体往上爬,将身子一勾缠在了他的脖颈上,与此同时背后伸出一双手,将他死死地扣在了怀中。木音回头一看,却见到抱着自己的是一个半边脸被可怕地烧伤的狼,顿时忍不住嚎叫起来,而对方捂住了他的嘴,似笑非笑道:“别怕呀,这是你爸爸的杰作呢......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叔叔双毛。”

    小野见双毛竟然抓住了木音,顿时感到心中一紧——清源的妹妹不就是被双毛折磨致死的吗?以及他之前对黑仔说的那些话......小野不敢细想,便喊道:“放开他!”同时举刀朝双毛冲去。

    “呯!”火铳声响起,小野头一低,扭头望去——柯普斯端着把火铳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朝双毛示意道:“去和卡鲁鲁汇合。”

    随后,他又缓缓转向小野,“小野,你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为你安排了清晰可见的未来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来到我们,这世上唯一能接纳你的人的身边呢?”

    双毛挟持着木音沉入了黑水潭里,小野连忙上前几步,但为时已晚,便回头朝柯普斯怒视道:“他们去哪了!”

    “成为我们的同伴,以同伴的名义,我可以告诉你。”

    “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们这些人为伍的!”

    “呵呵呵......看出来了,你为什么就是要这么固执呢......”柯普斯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起来,他的肩膀向两边拉开,同时上升到比头还高,让上身几乎呈现一个倒三角形。双手则拉长垂到了地面,那把火铳也被一群血管拉扯着埋入了手臂,枪口则从手心伸出,胸膛正中自腹部划开一条线并打开,无数无规则舞动的手从中伸了出来。

    “现在,我没法保证还能让你继续以原来‘美丽’的样子存在了。”

    “没关系,因为我已经明白了,你们这些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小巨兵!”

    小野将兵符一挥,小巨兵便被召唤在了前方。

    【望月说,不抱着杀死对方的心态就不要和他们动手......】

    望着柯普斯现在怪异的模样,再想到柯普斯的所作所为,小野觉得,似乎痛下杀手也没那么困难。小巨兵先发制人,举起重剑劈向那个怪物,谁料柯普斯那细长的右手竟然瞬间膨胀得比他本体还大,抬手硬生生接住了小巨兵的重剑。

    小野没有闲着,抢步上前一刀砍向柯普斯,谁料刀竟裹挟着自己的火焰反弹了回来。

    “这触感......可恶,又是法器!他们的法器也太多了吧,这种程度的法器一般需要炼器师十几年的时间来炼制,为什么......”

    ------

    “咻呜呜呜——”

    黑仔往后退去,同时挥舞着魔杖放出一簇黑到极致的烟雾,将乌金射来的玉矢纷纷吞入其中。

    “翡翠会的资料记载,黑仔擅长接触巫术和放出系的炼金术......”乌金看着围绕在黑仔身边的黑雾,心道:“我能感应到具现出的弓箭没有消失,应该是被他转移到了某个地方......虽然在具现弓箭时制定了‘射中后无法使用形元’的条件,但如果不能击中就构不成威胁。我的远程攻击已经被他破解,但还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巫术......拼一拼近战吧?用金刀让他无法使用术,我还能赢!”

    他收起了弓箭,同时具现出金刀朝黑仔冲去。在以金刀为中心半径5米的范围内,其他所有的术都会无效,即便黑仔使出远程攻击也无济于事,虽然暴露了自己要近身战的目的,但乌金还是认为这是最稳妥的办法——黑仔不可能知道自己金刀的效果,在他施展远程法术攻击后不能立刻再次施展巫术,而一旦近身,围绕着黑仔的黑雾也会失效,自己便可以趁机解决他。

    黑仔果然挥动魔杖,魔杖末端朝乌金丢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透明光球,乌金知道自己金刀的效果,因此根本连躲也没躲,而那光球也没有击中他,从他一旁飞了过去。

    “很好......要接近了!”眼看着即将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乌金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往背后吸去,他立刻回头看去,见方才黑仔丢出的小球变得巨大,中心朝放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与此同时,黑仔挥动魔杖丢出几个火球,那些火球没有准头,但在光球强大的吸力下径自朝着乌金飞来。乌金猛地挥舞金刀砍向那些火球,火球随即爆炸产生一大团灰烟,那些灰烟和乌金一起被吸入了光球中,而光球也往上飘浮起来。

    黑仔又挥魔杖,丢出一个折叠纸包到了光球下方,纸包自动打开,正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炼金阵法,随后阵法亮起绿光,一大团粘稠的绿色液体瞬间从炼金阵内涌了出来,地面顿时一片焦黑,并发出刺鼻的恶臭。

    “该死!”被裹挟在光球中的乌金立刻感到不妙,下方那些显然是事先收纳在阵法中的酸液,金刀无法让这些东西消失,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自己在空中就成了黑仔的活靶子。更不妙的是,方才爆炸产生的烟雾也一起被吸入了光球中。

    “被酸液溶掉,还是被烟呛死,选一个死法吧。”黑仔看向林云忍,“那边的,我现在要走了,你追上来也可以,把你的同伴留在这他就死定了......”

    “......”

    见林云忍无动于衷,黑仔眯了眯眼睛,“聪明的男孩......你很有前途啊。”

    他的手心飞出一只萤火虫,随后转身跟着萤火虫离开了。

    黑仔一走,林云忍立刻具现出大葫芦,喊道:“把烟雾和酸液都吸掉!”

    光球内的烟雾和酸液顿时涌入了葫芦口里,只剩下那一片焦黑得地面。乌金同时挥动金刀,光球便立刻消失,他也掉到了地上。

    “可恶!”望着黑仔离去的方向,乌金愤愤的一拳砸在了地上。

    “前辈,一定要保持冷静啊......”

    乌金不耐烦地回道:“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林云忍突然大声了起来,“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因为我和鹿旷一样放走了黑仔,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先救你吗?因为你是乌拉拉族最后的人了,如果你死了,就没人给你死去的族人报仇了!”

    “!......”乌金不甘地直视着前方,缓缓低下了头,慢慢地站了起来,“对不起......”

    见乌金冷静下来,林云忍也松了口气,“前辈,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弱点,黑仔一定也是,所以我们千万不能着急。”

    “呼......”乌金似乎释怀了不少,开始分析起来,“他似乎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我......知道我能力的人,除了鹿旷,索特,卡朋,其他的都已经死了。哦,还有一个海查灵不知道去了哪......会是鹿旷告诉黑仔我的能力吗?”

    “也有可能是黑仔用自己的情报网发现的,或者是他或他的同伴有‘看破他人能力’的能力......涉及到形元,什么都有可能的,但我还是更倾向有人泄露了信息。总之,我们先在鬼差来前离开这里,从长计议吧。”

    乌金怔怔地看着林云忍,这孩子,和在初来翡翠会时判若两人,似乎成长了不少。

    ------

    八苦业火猛地在树林中爆炸开来,耀眼的火光瞬间吞没了一大片树木,但没有一个植物被灼烧。火光褪去后,柯普斯身上的法器屏障也燃起了熊熊火光,小野却没有追击,而是突兀地收回了小巨兵。

    “来吧,和我一起皈依恶吧。把从前的一切都放下,把自己的身心完全交给恶,你会发现一切是如此的轻松。”

    柯普斯长长的手臂晃晃悠悠地朝小野甩来,小野见对方动作比之前缓慢了不少,便立刻用形元凝在眼部——柯普斯长长的手臂上伸出了数只蓝色的形元手,对方似乎特意用“隐”来避免被肉眼直接发现。

    小野抬起一刀砍向柯普斯,剑气再次被法器屏障抵挡。柯普斯显然对这法器的防护效果相当有自信,有恃无恐地朝小野走来。他腹部那自内伸出的无数只手伸向小野两边,团团围住了小野。

    “还不明白吗,这法器对于雷将神来说或许和纸糊的一样,但对你而言可是不可逾越的,即使被你的火点燃了也一样。”

    那些蓝色的形元手缓缓伸向小野的脑袋,小野站在原地,握紧了兵符。

    “不必害怕,痛苦......只会有那一瞬间。”

    “小巨兵!”在法器屏障消失的瞬间,小野一声暴喝唤出了小巨兵,小巨兵的重砍从天而降一击将柯普斯的脸砸成了两半,同时踩断了包围住小野的那些手。

    【我从来没想过用八苦业火把法器的护罩烧掉......如果烧个几年的话,或许真的能烧穿吧?那些火的真正用处,是来判断你法器的屏障是什么时候解除的。】

    小野心道:“鹿哥也是炼器师,他告诉我,防护性的法器是最难炼制的,因为它需要炼器师以经年的形元来铸造坚固的屏障,要打碎它只能用硬实力。这样的法器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动型的,当有恶意靠近持有者时就会发动,另一种是发动型的,启用和关闭需要持有者自行选择。后者的屏障虽然会更加坚固,但在屏障开启的期间持有者自己的攻击也会被挡在屏障内......小巨兵只是被操纵的机关,并不会传递恶意,所以柯普斯身上的法器一定是发动型的。在柯普斯发动精神控制的时候,他一定要关闭屏障!”

    柯普斯的身躯并没有倒下,小野不敢大意,一刀砍向柯普斯,这次结结实实地打中了,同时小野以形元凝在眼部,看见了柯普斯身上那散发着神秘能量的东西。他伸手在柯普斯怀里一掏,摸出了一堆核桃——显然这就是柯普斯的法器了。

    “哈,小巨兵,给他最后一击!”

    小巨兵举起了重剑朝柯普斯砍去,柯普斯竟双手抬起,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同时那被砍成两半的脸的脖子下,竟有一大团肉膨胀起来,将那被砍成两半的脸挤向一边,成了柯普斯的第二个头。

    柯普斯腹部的无数只手如进食的海星一般合围包住了小巨兵,其中的两只手绕过小巨兵一把抓住了小野。

    “什么?不好——”

    小野竭力想挣扎,那些手臂如绳索一般在自己身上缠绕起来,一只缠绕到了小野握着兵符的右手,并不断勒紧。

    “啊!”

    内脏仿佛被挤压成了一团,让小野疼得忍不住喊叫起来,更糟的是,缠着自己右手的柯普斯附肢在分别往两个方向用力扭转着,“额啊!”

    噼啪一声,小野右臂的小臂软踏踏地垂了下去,兵符也被柯普斯的一个附肢给拿走了。

    “唔......”小野此刻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感到自己被举到了柯普斯面前,柯普斯则伸出右手抓住了小野的额头。

    这一次,小野没有看见蓝色的或者红色的形元手,而是看见了柯普斯手心里那黑洞洞的火铳枪口。

    “呯!”

    柯普斯右臂一抽,小野的脚顿时蹬直了。

    “呯!”

    “呯!呯!呯!呯!”

溯源(2)

    小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杂物间里,到处堆满了散发着硝烟味的箱子。而自己则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分别被铁索缠在椅子两边的扶手,脖颈后有一根针顺着督脉扎了下去,阻止自己体内形元的流转。

    他朝侧边看去,见柯普斯也一样被绑在椅子上。对方将手掌抬了抬:“嗨,真是一次有意思的重逢啊。”

    “抱歉把你的脸弄成这样。”小野注意到柯普斯的左脸裂开了一道可怖的伤疤,“等我挣脱后,我会让你两边的脸平衡的。”

    “吱呀——”杂物间的小门被打开,三月兔走了进来。柯普斯立刻换上一副感激的神情:“三月兔,好久不见。真是谢天谢地你及时赶来,否则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可我看来却是相反。”三月兔径直走到他们对面的小桌旁,背对着他们在桌上捣鼓着什么。“你把这孩子零碎的大脑重新拼凑好费了点劲吧?”

    【他救了我吗?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被三月兔偷袭才......】小野不解地瞥了柯普斯一眼,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忙朝三月兔喊道:“三月兔,我完全理解你的行为,但是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们是一伙的!那家伙才是木音的敌人!”

    “所以你的同伴才把我从阳台上扔下来吗?”

    “望月!”小野暗骂一句,接着说道:“当时你袭击了我们。”

    “没有,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而你们把他抢走了。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见三月兔不相信自己,小野有些焦急,“是他的人抓走了木音!木音就在他的人手里!”

    “那他把木音带到哪去了?”

    “我、我不知道。”

    柯普斯道:“因为事情就不是这样的,他在撒谎。”

    “起先我以为只有一伙人想对木音下手,现在我知道至少有两伙。我对你们的矛盾不感兴趣,我只想找到木音,而你们中的一伙人抓住了他。”

    三月兔转身走到了他们面前,“你们可以主动告诉我,或者我逼你们说。”

    小野瞥见桌上放着望月给自己的联络法器,便道:“我可以证明黑仔是和我们一起的,用那个法器能联络到他。”

    “哦?好让你的同伴能定位到这里吗?你们在信城还有多少人?”

    “除了黑仔和望月没有别人了。”

    柯普斯插嘴道:“他在撒谎,他背后有一个和翡翠会一样庞大的秘密组织。翡翠会倒了他们想绑架黑仔的儿子来威胁黑仔好让自己成为独霸整个地下世界的机构......”

    “那么,来谈谈你吧,柯普斯。”三月兔走到柯普斯面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带来的人有几个我认得,都是剧院的杀手。我猜,你是想保护木音对吧?”

    “没错。”

    三月兔盯着他的眼睛道:“朝他开枪也算保护吗?”

    柯普斯:“三月兔,我知道我们从前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不愉快的经历?你告诉小白我要向圣膏军检举关于翡翠会的一切,并设法让小白相信这一切,随后派清除组的人来杀我?”

    小野立刻道:“对啊,三月兔。这家伙撒谎成性,你不能相信他。快放开我,我们能让他带着我们找到木音,不然他的人就要把木音转移走了!”

    柯普斯:“听他的你就是在自投罗网,黑仔最近没有给你打钱了吧?这都是因为他们把黑仔抓起来了。”

    小野气笑了,“你就继续撒谎吧。”

    “听着,三月兔,我知道很多只有黑仔才知道的事。我知道他什么时候雇佣了你,他告诉我北境的事了......”

    三月兔没有理会柯普斯,再次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在桌上捣鼓着什么。

    “你妻子的事他也和我说了。”

    三月兔手一停。

    “我非常抱歉,我不想提起关于她的伤心事。但是,拜托,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黑仔不相信我的话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让我来帮你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黑仔和木音。”

    虽然纯洁的小野并不知道柯普斯和黑仔的关系,但他至少清楚那两人在一起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让柯普斯继续这样论证下去的话三月兔依然会相信柯普斯的。便打断道:“直接去问黑仔吧,他会告诉你更多关于柯普斯和他那群反社会人格朋友的事。”

    “好。”短暂的考虑后,三月兔答应了小野。他将桌上的那个联络法器塞进小野的手里,“给你60秒的时间,让我发现你的人试图定位这里你就死定了。”

    小野松了口气,按动法器,同时在心里祈祷望月已经和黑仔汇合了。

    “小野?”望月的声音从法器里传了出来,“你在哪里?”

    “三月兔抓住了我和柯普斯,他想和黑仔说话。”见法器里头突然没有声音了,小野忙道:“50秒后他就会切断联系,黑仔在哪?”

    “我还没有找到他。”

    小野情不自禁地抓了一下椅子,柯普斯则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三月兔,我知道你在听我说话,再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就能找到黑——”

    三月兔一把抢过小野手里的联络法器,捏碎后丢在一边。

    柯普斯道:“你已经证实过了,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你越早相信我,我们就能越早通过他把木音找回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三月兔从桌上取来一个烧瓶,里面装着一簇绿幽幽的火焰,“你们都想让我相信,而我只想找到木音。带路的话,你们不需要这么多的身体,剩下的部分我会一点一点的烧掉的。”

    小野:“三月兔,你......不会想这么做的。”

    “是的,我不想。但是我会。”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你说得对,但这是办法之一。”

    此刻,望月沿着小野的气味找到了他和柯普斯交战的地方,并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个联络法器,样式和自己留给小野的完全不同。

    “翡翠会的款式?”望月按下法器,三月兔桌上的一件联络法器便响了起来。

    “看来有人发现我留的线索了。”三月兔将烧瓶放回桌上,拿起那件法器,同时桌面便投射出了一幅画面——那是望月一个人站在那里,画面里的望月看起来很虚弱,一幅元气大伤的模样。

    三月兔在现场不止留下了联络法器,还有一个不易发现的真理之眼阵图。

    “说吧。”

    望月道:“三月兔,小野在哪?”

    “看情况了,木音在哪?”

    望月朝四周望了望,见周围没有人,也感觉不到其他气息,便道:“他在我手上,很安全。”

    “如果他在你手上,让他和我说话。”

    “让我先和小野说话。”

    “待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然后我们再讨论交换人质的事。”三月兔切断了联系,柯普斯立刻道:“根本没人,他说的话连我都不信。”

    三月兔:“哦,我本来也没信。”

    小野:“他可能把木音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见三月兔似乎要走出门去,小野到底心里没底,此刻的望月看起来不是三月兔的对手,他担心望月的安危,便朝他喊道:“等等,就算他撒谎也是为了我才——”

    “他要是撒谎,那就等死吧!”三月兔走了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小野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柯普斯冷漠地道:“太晚了,你肯定来不及的。”

    “那也要努力尝试一把啊!为了自己的同伴就值得这么做,”小野瞥了一眼柯普斯,又四处张望起来,“算了,你这种人肯定不会懂的。”

    小野瞥见方才被捏碎后仍在地上的法器,便努力地挪动着椅子,用椅子脚在上面摩擦着。

    柯普斯:“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野:“学着点,没准等你离开以后还用得上。”

    柯普斯不爽地看着小野。

    随后,小野将手掌摊开,对柯普斯道:“划伤我。”

    “什么?”

    “你不是炼金术士吗?血和盐水成分差不多,和联络法器内部的蓝砂接触后会产生火花,三月兔是擅长火焰炼成的炼金术士,所以这里到处都易燃品,我要把这里点燃!”

    “你认真的吗?”

    “我一个人做不到,所以你得帮我。”小野晃了晃掌心,“抓深点,除非你想自己也贡献一点血。”

    “......”柯普斯盯着小野,随后也挪动椅子过来,伸出手指,冰冷的指甲触碰到了小野温暖的掌心。

    “嘶......”小野微微抬起头,看向别处。柯普斯收回手掌时,两根手指的整个指节都被鲜血染红了。

    小野握紧拳头,挤出血液滴在被破碎的联络法器上,然后用脚一挪,将爆着火花的联络法器踢向那些散发着硝烟味的箱子。

    那些箱子周围很快接二连三地爆出火花,随后木箱子开始燃起火焰。

    柯普斯:“好,我明白了。火花引爆那些粉尘,爆炸的冲击会把门冲破,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不是,我只是放了场火而已。”

    “????”

    “但愿有人能看见烟雾,然后报告城隍庙,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但愿?如果没人看见呢?如果城隍庙的人来迟了呢?”

    “那我们就一起葬身火海。”小野无所谓道:“依我看,这个结局也算不错,我在临死前为民除了一害。”

    “呵,傻瓜,你才会死,我不会......”

    柯普斯正说着,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三月兔的工作台上,那装着绿火的烧瓶一下子裂开,刹那间,整个房间的火焰都变成了绿色。

    ------

    “那家伙没来。”望月拿起了自己的联络法器,法器里则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义父,我找到木音的位置了。”

    “很好,找到那家伙就能把小野换回来。”

    望月不再等待,匆匆离开了那里。而远处,在到达后便一直远远地用望远镜注视着这里的三月兔,便也跟了上前。

    “咳咳咳——”

    绿色的火焰燃烧发出的气味让小野和柯普斯呛得咳嗽起来,柯普斯犹豫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道:“一切就要这么结束了......正如刚开始一样。”

    “我们又不是在大火中认识的。”

    “我没和你说话,你这自以为是的白痴。”柯普斯无神地看了小野一眼,“不过我想小野确实是浴火重生了两次,一次是亲眼看着鹿爹死了,一次是亲眼看着牧云村烧了。”

    “所以这就是你能想出最恶毒的话了?我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你置气,反正我们都要死了。”

    “你所做的一切,是在公然挑衅那个造就了你的人,所以他会步步紧逼地夺走你的一切,直到你走上正轨,走上他为你安排的一切......你要是早点听我的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谁造就了我?鹿哥他们吗?他们从来没有要求我做什么。”

    “呵,他们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不过你并没有按照他预计的那样,就像鹿旷没有按照小白预计的那样......一个人造就了什么,就会被什么背叛,正如他所一直深爱的那样......”

    小野奇怪地看着开始胡言乱语的柯普斯,见柯普斯——这个毫无人性的恶魔,此刻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痛苦和恐惧?

    “柯普斯,谁造就了你?”小野问道。

    “你是怎么成为最初的尸魔的?”小野问道。

    柯普斯只是摇头,似乎开始哭泣起来,“我比你们这些贱人加在一起还要悲惨得多......”

    “告诉我。”

    柯普斯没有回应,小野便几乎是吼道:“告诉我呀!”

    柯普斯转过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小野,“你以为只有你被亲生父母遗弃了吗?”

    燃烧着绿火的房梁轰然倒塌,小野猛地往地上一蹬,躲了开来,但整个人却连同仰面倒在了地上。

    【这火......连柯普斯都怕的要死,我还是别碰到好了。】

    但小野还是慢慢挪动着,让被捆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靠近那些绿火。

    柯普斯冷冷地说道:“三月兔的劫火沾上活物就不会熄灭,它会一直把你的灵魂烧尽为止。”

    “我没想烧断绳子,我只要......嘶,把绳子烧软就行了。”小野一下子挣断了那绳子,随后连忙解开另一只手的绳子,站了起来。

    “我的兵符!”他绕开那些绿火,拿起了掉在地上的兵符,转身看向柯普斯。

    “咳咳......”浓烟呛得两人再次咳嗽起来,小野手上握着兵符,看着面前闭上了眼睛的柯普斯,不知为何犹豫了起来。

    ------

    “报告队长,这火熄不灭!”

    屋外的鬼差用符咒放出水来冲着屋子,但无济于事。鬼差队长便下令道:“把这里隔开,别让任何人靠近,盯死这里直到这火熄灭。”

    其中一个鬼差搀扶着小野走到轿子旁,用沾着药水的手帕覆盖住小野的口鼻,“你吸入过多的烟尘,待在这里,我去找大夫。”

    小野点点头,那鬼差一离开,小野便立刻放下手帕,钻进看热闹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

    信城某处的空屋内,木音双手被迫举起,并拢绑在一起并拴在柱子上突出的钉子上,嘴上也戴着口枷。卡鲁鲁在他面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而白眉儿则坐在他旁边,低头想着什么。

    卡鲁鲁口袋里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通讯法器,简单回应了几句,便道:“收拾一下,去和柯普斯汇合。他说会有人来找我们。”

    白眉儿抬起头来:“双毛和那两个小子呢?不用管他们了?”

    “他不给我们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快点走吧。”

    此刻,望月转身走进一个小巷里,三月兔便快步跟上。刚走进小巷里,就见望月拿着火铳对着自己,而三月兔也立即从背后伸出一只绿色的形元手。

    “三月兔,我是黑仔,关于木音的事他们说的是事实,你可以相信他们。”黑仔出现在了三月兔身后。

    三月兔头也没回,道:“问题是我可以信任你吗,老朋友。”

    “没有人强迫我,我只是担心木音。你眼前的兔子能帮上忙。”黑仔诚恳道:“把他找回来......保他平安。”

    “我会的。”三月兔收回了形元手,见望月没有放下枪,便道:“别再闹了,我们去把男孩找回来。”

    “呼......”望月这才放下了枪。

谢礼

    青水,信城城隍庙。

    变装后的乌金和林云忍一同从城隍庙里走了出来,乌金手里还拿着一份信城的地图。

    “我能用重锤定位生物位置,但得有相关联物品才行。”乌金拿出笔,圈出了信城内的几个无人居住区,“就像黑峰人用的接触巫术那样,指甲、毛发、贴身物品,什么都行。”

    “不用担心啦,前辈。在后来我用葫芦打扫了一下现场,拿到了一簇黑仔尾尖毛。”林云忍将手伸进了口袋里,“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地交出来,除非前辈答应我不会像刚才那样冲去送死。”

    乌金伸出左手,有些沮丧地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我只有在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时候才能发挥全部实力......这股力量足以杀死大天位级别的塔盾,但如果对上黑仔的话......就好像,有一把千斤重的锤子去砸一只蚂蚁,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我真是太冲动了......”

    “没关系的,前辈自己能意识到就行了。”

    “不,我是说,我在修炼自己能力的时候......我完全选择了错误的修炼方向,但现在能力已经成形,想改也来不及了。”乌金的眼睛又一次变得血红,“除非在黑仔使出巫术之前才行......但现在,光是杀死黑仔已经不够了,我需要知道他的雇主是谁......”

    两人边走边谈,已经到了街道上。却听到城隍庙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两人立刻闪身到最近的一处房屋旁,探头看向城隍庙的方向。

    只见一只红山雀抱着半截城隍像,满身是火地从城隍庙里跑了出来,他转身对着鬼差门神猛地一吹,那些鬼差门神便哀嚎着被吹散成无数青烟。

    看到这一幕,林云忍忍不住捂住了嘴巴:“胖红!”

    乌金也盯着那只红山雀,“我想起来了,那是和你同期的翡翠会新人,但是没有通过考验......”

    林云忍看起来有些难过,又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不是说他被处决了吗?”

    “清除组的‘假死杀手计划’,因为清除组的目标包括翡翠会的杀手,所以即便是组织内的人也会隐瞒......”乌金注意到了林云忍的不对劲,“林,你还好吗?”

    “我认识他......”林云忍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一起训练过......我一度以为我能救他......”

    “你把他当成你的朋友了?”

    “我得去找他,我、”林云忍走了出去,“我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翡翠会已经亡了,他没理由来青水破坏呀。”

    乌金追了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林云忍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

    “义父,信城城隍被毁了。”上谷城内,上谷城隍坐在自己的城隍像前,手里把玩着一个断成两截的巴掌大小的城隍像,“我已经失去对信城鬼差和门神的支配,您的处境会更加危险。请让人过来支援吧。”

    “不行,城隍一毁,营和缉武司的人很快就到,支援只会增加我们暴露的风险。”望月低声对着通讯法器说道:“上谷城内安排不变,在我回来前,有劳你稳住鱼龙会的人了。”

    “是。”

    望月回头对身后的三月兔和黑仔道:“我们分头行动吧,你们去救木音,我回去找小野,然后处理掉柯普斯。”

    望月指着一处方向道:“在那里是之前蚁巢建立的秘密据点,看守的守卫应该已经被柯普斯的人干掉了,木音就在那。”

    黑仔和三月兔点了点头,三人就此兵分两路。

    ------

    胖红一边警惕着身后,注意有无人跟踪,就这样匆匆走到了一个破旧的无人居住的带庭院的大住宅前,这在青水可是相当罕见的。大门前贴着营的封条。

    他从院墙翻了进去,走到屋前正要推开门,林云忍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拿着火铳对着他道:“别动!”

    胖红立刻转过身来,同时将手伸进了口袋里——在看见对方是林云忍后,他又把手伸了出来,虽然眉头紧皱,咋看之下异常诧异,但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林?从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我也是,跪下!”

    胖红朝四周看了看,慢慢朝林云忍走来,“现在离开,我不会伤害你的。”

    “现在拿着武器的可是我。”

    “你不知道你现在在招惹谁。”胖红认真地说道,“我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菜鸟了。我现在是一名清除者,你知道我处决了多少人吗?”

    一直藏在屋檐下的乌金突然跳了下来,一个肘击将胖红打晕了。

    “奇怪,根据我对青水人的了解,这么大的房子没理由会被闲置。”乌金推开了门,将胖红拖了进去,“这地方有古怪,审问完就尽早离开吧。”

    林云忍收起了火铳,走进屋内关上了门。

    “这些都是什么?”

    乌金从胖红身上搜出了一个通讯法器,一个巴掌大的雕像,雕像被写满炼金符号的布袋包裹,一个火铳,一把匕首。胖红则双手被固定在身后,脖颈后插着一根针。

    “胖红,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谁给你这些的?”见胖红一脸无所谓地转过头去,林云忍便道:“如果你不肯告诉我们这些的话,至少告诉我们你经历了什么。他们告诉我说你被处决了......”

    “我确实是。”见林云忍一脸疑惑,胖红继续说道:“但是翡翠会又一次救了我。他们说,我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那些守卫,他们因此发现了我之前不曾察觉到的潜能。”

    林云忍有些凝重地说道:“胖红,他们把你变成了一个杀手。”

    “我本来就是杀手。柯普斯是唯一不求我改变的人——事实上,他帮我成为了更出色的杀手。”

    林云忍蹲了下来,平视着胖红道:“胖红,我曾想过救你出来......那时我说要和你一起逃走的。”

    “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你是师匠埋在翡翠会的眼线。柯普斯和我说过你是怎么出卖翡翠会的。”

    “柯普斯?”林云忍疑惑地看向乌金,“那是谁?”

    乌金耸耸肩:“假死杀手计划的执行人,清除组的组长。这是翡翠会为数不多的哲人王会放权的计划,那些人现在恐怕在世界各地活跃着呢。”

    “假死?”林云忍猛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卡洛斯呢?他和你一样吗?”

    “他死了。”胖红面无表情道,“就在刚才,一只青水兔子杀了他。”

    林云忍握紧了拳头,“......胖红,我想你自己都不知道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就像我们以前在翡翠会时那样。那些人只是在利用我们,而这会害死很多的人......包括你自己。”

    “林,你没有救我,是柯普斯救了我。就算我为他死,我也心甘情愿,我想卡洛斯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死的。”

    乌金:“不如我们拷打他吧,不过估计他也只会享受。”

    胖红翻了个白眼,乌金便道:“你袭击了城隍庙,如果我们把你交给青水缉武司的话,你就得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林应该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吧?”

    “嗤,”胖红不屑道,“你们这算什么?唱红白脸?”

    林云忍:“胖红,还记得我们都是新人的时候,你帮我渡过了那段时期......你告诉我要着眼于未来,翡翠会已经没有未来了,可我不想剥夺你的未来。”

    胖红沉默了一会儿,“让我走。”

    林云忍:“除非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那就动手吧。”胖红闭上了眼,乌金便走上前将他提了起来,谁知胖红突然一拳砸向乌金,随后猛地撞开林云忍,扑向了地上的那个小雕像。他又迅速爬了起来,朝大门跑去——

    “呯——”

    胖红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鲜血止不住地从那里往外喷涌,滋满了前方的木门。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见林云忍手上的火铳还冒着余烟。

    “咳......咳咳!”他倒了下去,林云忍连忙跑了过来,将他扶在怀里,“胖红......对不起......对不起......”

    “林......”胖红的喉咙艰难地滑动着,鲜血从嘴里汩汩流出,“快逃......离开这里......不然你就没有未来了......”

    他的眼皮飞快地眨着,最后终于合上了眼,那个小雕像从他的手掌里滚落出来,发出诡异的紫光,不安的气息从宅子里升起,快速地聚拢在雕像周围。

    整间宅子也开始嘎吱作响,天花板似乎往上抬高了不少,而柱子也变得歪歪扭扭。

    “不好,这个屋子是活的,这是会主动吞噬人的凶宅!”乌金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这间屋子没有被推倒重建,连忙拉起林云忍冲了出去。

    院子内的地面如被打破的水面一般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随之便是不断往上翻涌升腾的土块。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在即将走出大门时,林云忍拉着乌金猛地一跳,跳出了院外。身后,整间屋子聚拢成了一个凹凸不平的球状物,并从球下方的四个方向伸出四只近十米长,如蜘蛛蟹般的腿。

    乌金翻了个身,看着这怪物,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护道人计划指的是这个......”

    “前辈,你认得这东西?这是什么?像蜘蛛一样。”

    “不是好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哲人王在青水布置了很多个,也许是为了以后夺取青水做打算的......可惜他和金沙一起覆灭了,这些东西也再也用不了了。”

    那“蜘蛛”抬起一条锋利的腿,朝他们戳来,两人立刻跳开,那“蜘蛛”的腿在他们原来停留的地方砸裂出一道巨大的坑。

    “这是胖红不惜性命也要唤醒的东西吗?”林云忍注视着那“蜘蛛”,举起了手里的火铳,扣下扳机:“不能让它到人多的地方去。”

    “呯——”

    “蜘蛛”看起来并不结实,那一枪打在它身上爆出一大片肉块,蓝色的血如坏掉的水龙头般从伤口流到了地上。

    【这么轻松?】

    林云忍不假思索地再开了一枪,这次“蜘蛛”的表面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白光,火弹打在白光上便被牢牢黏在了上方。那球体的正中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两边是交错的齿状物,像是那怪物的“嘴”,嘴里——夹角处则是一颗圆溜溜的眼睛,渗人的盯着林云忍,林云忍感到不对劲,停止了攻击。

    那火弹裹上了那层白光,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又猛地朝林云忍砸来。林云忍翻身躲过,与此同时,那怪物张开的“嘴”流出一串棕褐色冒着黄烟的液体,滴落在地面后瞬间融出一连串深坑,并发出极其刺鼻的气味。那怪物就这样一路流着腐蚀性的“口水”,一路移动着那长长的蜘蛛脚朝林云忍袭来。

    林云忍和乌金分别以形元凝在自己的左右手,正要具现出各自的兵器,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小巨兵一刀重砍在了那怪物身上。

    小野从小巨兵的肩上跳了下来,站在两人的身后,“这东西很危险,你们快离开!咦,你们......乌金,和那时候的魔人?”

    乌金心道:“这是师匠的弟弟,刚才看到他和黑仔在一起......或许能利用他找到黑仔。”

    林云忍心道:“小野?这是那个对平三很重要的人......”

    那怪物往后退去,只见它的蜘蛛脚一下一下地戳在空气中,仿佛踩在看不见的阶梯上升到了半空中,而口中流出的酸液也变得更多了。

    “眼睛好痛,看颜色和状态,难道是......王水?”乌金喊道:“别吸进这些蒸汽!”

    三人都同时往后跳去,那怪物却停了下来,调整姿势让自己的“口”垂直对准地面,倾倒出大量酸液,将地面腐蚀出一个越来越深的垂直通道。

    小野疑惑道:“没有攻击我们?这怪物看起来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它的口水看起来非常危险啊......”

    他又转向林云忍和乌金,“翡翠会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东西是你们弄出来的吗?”

    乌金道:“哲人王死了,我们现在不效命于任何人。但是我们不想让这怪物出去害人,你的想法应该和我们一样吧?”

    “没错,没想到居然会和翡翠会的人想到一块去了。”小野指着那怪物喊道:“小巨兵,斩!”

    小巨兵上前一步一刀砍向那怪物,那怪物表面再次覆盖一层白光,挡下了小巨兵的斩击。

    “不会吧,难道又是法器?”小野快对法器产生应激障碍了。

    乌金仔细看着怪物身上的那层白光,确定道:“不是法器,我曾见索特用过类似的能力,『炼金护盾』。”

    小野:“炼金护盾?和形元铠甲一样吗?”

    “任何对护盾的攻击都会裹上形元反弹回去,但是极其消耗形元,在护盾展开期间最好不要攻击它。”

    果然,小巨兵砍在怪物身上的刀开始微微颤抖着,随后猛地高高弹了起来。

    “极其消耗形元?这样的话——”小野鼓起腮帮子,朝着那怪物吐出一大团火,八苦业火便附在了怪物的炼金护盾上,熊熊燃烧起来,“哈,这样也能反弹吗?”

    “嘶吼吼吼——”那怪物左右甩着,却甩不下身上的火焰,终于是被激怒了,踩着空气快速朝小野爬来,小巨兵则抢步上前,伸出双臂死抱着那怪物,又猛地往前一跳,将那怪物重重地砸倒在地上。

    但随即,那怪物连同紧抓着它的小巨兵一起弹到了半空,那些酸液因为这变化飞溅得到处都是,如雨点般朝他们袭来。林云忍立刻具现出葫芦,“把酸液......和那怪物的血给我吸得一滴不剩!”

    半空中和地面上的酸液便朝着葫芦口飞来,怪物身上的伤口处也升起一股一股的血液飞向葫芦口。

    “吼——”怪物又开启了护盾,阻止了血液的飞出,乌金见状便具现出弓箭,搭弓射向那怪物,在弓箭接触怪物的瞬间,它身上的白光便消失了,小巨兵同时举刀将它砸穿。

    “嘶......”那怪物的蜘蛛脚抽搐几下后便不再动弹,随之化为了无数黑色的粉末随风散去。

    林云忍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敏锐地听到附近传来许多脚步声,忍不住抱怨道:“刚才一个人影都不见,现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糟糕,要是被鬼差认出来就麻烦了。”小野收回了小巨兵。他的通缉令还挂在城隍庙,或许信城的城隍庙还没有接到通知,但他不能冒这个险。

    “多谢你们了,我先走啦。”小野告别后便头也不回地翻过墙头,乌金和林云忍对视了一眼,追了上去,“跟着他能找到黑仔,不能让他这么走了。”

    门神很快领着一队鬼差赶到现场,抱怨道:“真是的,净添乱......在新城隍上任前这些刁民就不能安分点吗。对了,你们几个怎么没见过,新来的?”

    他指的那几个“新来的”鬼差,分别是一只半边脸被烧毁的狼,头发有一撮红毛的豺,以及一只青雀。

    ------

    三月兔回头望向那怪物被打倒的方向,黑仔头也不回地提醒道:“这是柯普斯撤退用的伎俩,他们就要转移走木音了......一路上除了鬼差,也没什么阻拦,看来他精简了人员规模......已经没办法再节约资金了。”

    “那个怪物是挥霍资源的专家,他接近你和小白就是为了你们的钱,希望下次你能慎重挑选对象。”

    黑仔没有接话,眼见已经到了废弃工厂附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药水丢给三月兔,“外用的隐形魔药,会被形元或者其他液体冲散。我直接从正面闯入引开他们,你悄悄进去救出木音。”

    “好。”

    三月兔接住药水,往一侧闪去,黑仔在靠近工厂入口时脚步慢了下来,数只淡紫色的章鱼触手从他的斗篷下方伸出,将他高高撑了起来,另外几只触手在空中卷动着,挡下了从黑黝黝的正门内射出的火弹,正门内响起一阵脚步声,似乎那些人撤退了。

    “不是银弹,运气不错......他们果然没钱了。”黑仔松开触手,丢下那些火弹,随后在触手的支撑下快速爬进了工厂。

    黑仔刚一走进那昏暗的工厂,上方横梁的阴影处便跳下来一人,黑仔身体迅速移向一边,同时触手往上将那人打翻在地,对方还未来得及拔枪,黑仔的触手便缠着那人将他压倒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饶命!”

    “安纳托利......没记错吧?”黑仔的其中一只触手钻进了那只狼的嘴里,随后许多蠷螋咬破了那只狼的皮肤从里面钻了出来,“我不怪你选择了柯普斯,但不管你效力谁,都应该把对雇主的忠诚贯彻到底。”

    通道尽头的拐角处走出一人,他唤起周身那团形元,如薄雾般朝通道内扩散,那些蠷螋在被形元团包裹后便迅速被分解得一干二净。

    黑仔背后的触手吸附着墙壁往后退去,他掏出魔杖,试探地问道:“白眉儿?”

    “君子六艺,射礼!”

    黑仔手上的魔杖立刻被打断,连同他被人也重重地砸在墙上。

    ------

    工厂车间内,木音已经放弃了反抗,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让他的双手快被自己的体重拉断了,但他不再呜呜叫着表示自己的不满,这些人可不是三月兔,他们也许真的会杀掉自己。

    两具人皮鬼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围着他转着,如老钟表的指针一般不知疲惫,人皮鬼身上腐烂的味道也让木音心里发慌。

    正在哀愁时,他突然瞥见前方的门内似乎有人影晃动,便忍不住唔唔起来,那两个人皮鬼便一停,随后猛地朝着那扇门冲去。对方伸出两只大手,分别掐在这两个人皮鬼的脖子上,捏断了他们的脖子,警惕着从阴影里走出来——果然是三月兔!

    木音又连忙朝着三月兔摇头,唔唔叫着什么,工厂角落里的暗处突然对着三月兔甩出无数枚飞镖,三月兔旋即甩手用爪子将其一一打开,而那些飞镖在被拍飞后却继续旋转起来,纷纷飞到三月兔身后,汇聚成了一把长枪,猛地往前从背后正中戳穿了三月兔。

    “唔唔唔!”见三月兔一下子跪在地上,木音顿时呆住了。那长枪则飞向了之前丢出飞镖相反方向的角落里,悬浮在卡鲁鲁的手上。

    “又报废了两个人皮鬼......炼化后生前的实力十不存一,在这样的战斗中完全派不上用场,得尽快收集到大天位级别的高手尸体才行......”

    卡鲁鲁走到三月兔的尸体旁,用长枪挑了挑,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经验立刻让他意识到——“触感不对?”

    地面上的三月兔立刻变成一团幽绿的火焰,朝着卡鲁鲁扑面而来,卡鲁鲁先是一惊,但手上的长枪又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飞镖,拖着他往后飞去。车间上方的天花板,一直潜伏在那的三月兔也显形出真容,从他的背后伸出一只绿色的形元手,猛地朝正下方的卡鲁鲁抓来。

    “啊!”那形元手一把握住了卡鲁鲁,在瞬间变成了柯普斯极其畏惧的劫火,将卡鲁鲁整个烧成了火人。不知是卡鲁鲁在这瞬间极强的求生欲碰巧发动了能力,还是他的守护灵兽感应到了宿主的危机,在他的正下方出现了那个通道之门,卡鲁鲁连同那件奇怪的兵器一同掉了下去。

    三月兔这才跳到了地上,快步上前用爪子隔断了捆着三月兔的绳子,拆开他的口枷。

    木音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见三月兔上下打量着自己,便支支吾吾道:“我没事,我......”

    不等他说完,三月兔突然将木音紧紧抱住,木音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将头靠在三月兔的肩上,轻轻拍着三月兔的背,“我没事......我没事......”

    “我们得走了,你父亲替我们拦下了大部分的人。”

    “啊?父亲——”

    ------

    工厂幽暗的通道里,三月兔以形元凝在眼部,警戒着周围的一切动静,木音则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时回头张望着。

    “糟糕,这是死胡同。”三月兔拍了拍前方的墙壁,木音便担忧道:“那我们走别的路吧?”

    “遭遇敌人的可能性会更大,我们就从这里离开,这里有条通风管道。”三月兔踩着墙壁爬了上去,将通风道的百叶窗拆开,又跳下来,托着木音让他爬进了通风道里。

    他们来时的长廊口突然出现一人,举起火铳对着木音开了一枪,在枪响的瞬间,三月兔猛地拦在木音身后。

    “三月!”木音惊叫起来,三月兔哼也没哼,从背后伸出一只形元手在下方的地面一拍,整个长廊便燃起了那绿色的劫火,他又催促着木音快走,两人就这么消失在了那火光中。

    “......”阿力——那只开枪的鬣狗,双毛蜂巢成员之一,便收起了火铳,转身离开。

    废弃工厂的另一边,黑仔伫立在那,看着他前方倒在地上的白眉儿。

    “该死的,你、你这是什么巫术?!”白眉儿手脚动弹不得,恶狠狠地瞪着黑仔。

    黑仔只是看着手上的联络法器,在法器闪烁了一下后,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在白眉儿身前蹲了下来,道:“你见过小野了吧?”

    “所以呢?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不是我,是母亲......这具身体也不是你的,是母亲为你量身制作的。你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你会和小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吗?”

    黑仔站了起来,白眉儿便叫喊道:“干嘛不杀了我!”

    “对你没有意义,你和柯普斯鬼混在一起,就说明你应该和他一样也掌握了那种神奇的复活能力。如果你对这些好奇的话,就带上有价值的情报来找我吧,找到我对你来说不难吧?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去找我的母亲,她现在应该在深渊......”

    “回来!”黑仔不再理会白眉儿,走出了门外,心道:“母亲当时叮嘱我要把白眉儿带回黑峰,但我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他的能力又过于危险,加上那和定时炸弹一样的守护灵兽......接下来还是先履行和望月的约定吧。”

    ------

    此刻天色已黑,三月兔托着木音从通风管里钻了出来,这里似乎罕有人至,除了通风管开口处的一小片空地外,入目皆是一人高的杂草丛。

    前方的草丛摇晃了起来,随后小野从中钻了出来,帮忙搀扶着受伤的三月兔。

    木音起初有些紧张,但见到小野是来帮忙后,便松了口气,“谢谢你。”

    “谢他吧。”小野指了指三月兔,又补充道:“是望月叫我来这里的,他去找黑仔了。他还帮我们准备了一俩离开的车。”

    在草丛里停着一俩城隍庙救火用的车。三人走进车里,三月兔一直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放松下来,伸手捂着肩上的伤口,小野则用“生”火治疗着三月兔的枪伤。

    木音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三月,你救了我的命......一次又一次的。”

    三月兔看了木音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一旁,“那是我的工作,记得吗。”

    “是......一份很糟糕的工作。”

    “可以让我的生活丰富一下。”

    三月兔又看向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小野,“很抱歉之前敌我不分。”

    小野专心地用绷带缠着,随口道:“我的同伴之前也把你从阳台上扔了下去。”

    “是啊,但那一点影响都没有。”三月兔说完,木音和小野都笑了起来。三月兔又问道:“你们的计划,不是把这孩子交给他的父亲吧?”

    木音突然落寞起来,小野愣了一下,道:“我们还没决定。不过,黑仔可能要在监狱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么——”三月兔坐了起来,“我对木音之后的去处有做过打算,但这并不取决于我......我认为是时候该让木音自己做决定了。毕竟......这是他的生活。”

    小野看了看三月兔,又看了看木音,很识趣地离开了。

    “这也是你的生活。”木音顿了顿,随后伸手比划起来,“你难道不想和我住在海边,有美女左拥右抱吗?”

    “我有考虑过,等你上大学之后。”

    “哈哈哈——你现在也学会开玩笑了。”

    “不过,我会制定一些关乎安全的规则,你必须遵守。”

    “嗯,经过今天我完全没有意见......”

    “还有,”三月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奖状,“抱歉,没有保管好,这应该是你很重要的回忆......恭喜你。”

    驾驶座上的小野摆弄着望月给他的通讯法器,三月兔和木音的对话便毫无保留地传达到了望月和黑仔那。

    “不和你的儿子说说话吗?”

    黑仔摇了摇头,切断了法器的联系。“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儿子。”

    他拿出一枚花纹奇特的硬币递给望月,“这是我自己做的,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用这个表示感激......”

    “哦,挺酷的。”望月接过硬币,用牙齿咬了咬,塞进口袋里。

    深夜,小野驾驶着那俩救火车歪歪扭扭地在无人小道上行驶着,“哎呀,其实我从来没有操纵过这种交通工具,以前都是大壳或者平三在......”

    “没关系,他已经睡着了。”三月兔看着熟睡在座位上的木音,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

    “......唔,我了解这种感受。”

    “哦?”

    “因为某种缘故,你去保护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然后,当关系日益加深,你会发现其实彼此都离不开对方了。”

    “......”三月兔微微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道:“小野,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我没有钱,希望这个东西你能收下。”

    “啊?”小野停下了车。

    三月兔伸出爪子,上方悬浮着一簇绿幽幽的火苗,“炼金术士相信一切物质都可以由‘第一原质’转换而来,虽然至今没有人成功制造出这种物质,但我们炼金术士都会以形元生成一个最适合能力炼化的形态,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各种各样的变化,这就是炼金术能力发动的基础。你接受过炼金术士的修炼,再加上我们的能力相似,你应该能接受我的火源,用它来完善你的八苦业火。”

    “哇,给我吗,可是给我的话你的能力会受到影响吗——”

    “只是消耗形元而已,还要看你的身体能不能适应。如果不能适应的话,我会及时收回。”

    小野兴奋地搓了搓手掌,“那我就不客气啦!”

    ------

    青水,钝角村。

    钝角村的一间小屋里,一个中年鹿族炼器师正一丝不苟地破解着他前方的卧龙匣,在他身后,雷唧用一把小手枪顶着他的脑袋,眼睛一刻也没有从卧龙匣上移开。

    “终于......”鹿族男子揉了揉眼睛,让干涩的眼睛终于得到片刻的休息。随着他用精细的鲤鱼钳拧下了最后一颗复杂的螺钉,那卧龙匣便自动弹开,同时无数光球从卧龙匣里飞出,每一个光球上都写着不同的文字——

    护道人计划;启动计划;落尘计划;丧钟计划;全面清除计划;

    黑剑行动;灰雨行动;沉默十字架行动;无言证人行动;

    ......

    鹿族男人错愕道:“天哪,这些都是什么啊!”

    “招来杀身之祸的秘密。”

    雷唧扣下了扳机,鲜血洒在了卧龙匣上。

拉图斯的遗产

    青水,信诚。

    “不、不要——”那个门神的头被双毛按碎在了墙壁上,随后便化为一股青烟消失。在清理了所有的鬼差后,他走到那个被怪物腐蚀出的“井”边,还没来得及问话,一团被绷带缠满的庞然大物便被推了出来,双毛躲到一边,那团绷带砸到地上放出沉闷的响声。

    “哈,找到了。”灰头土脸的稚奴紧接着从井里爬了出来,弹了弹沾满灰尘的羽毛,阿红也紧接着从井里钻了出来,看起来有些不满:“你之前完全就挖错了方向,我提醒过你,很多遍。”

    “一个惊人的事实,似乎鬼差和城隍并不能算是生命体,因为我发现我的蜂巢等级没有变化。”稚奴走上前踢了那团绷带一脚,“阿红的咒唇白蛇能闻到这东西的味道,也就是这东西是可以杀掉的?我能提升多少级呢?”

    双毛垂手站到一边,也看向那团绷带道:“杀掉就知道了......应该是臧龙没来得及带走的东XZ到这种程度,应该很重视吧?把它毁掉看看。”

    “哈——”稚奴右手肌肉随即扭曲变成利刃形状,这是阿红突然道:“等等,你蜂巢等级到90了吧?差不多可以发展自己的蜂巢了吧?”

    “那又怎样?”

    “我是说,这东西能在没有补给和空气的情况下生存这么长时间,应该是掌握形元的能力者......你杀掉的话等级不就溢出了吗,很浪费呀。”

    双毛:“说的也是呢......稚奴已经97级了,把这个东西交给阿红,作为交换,在黑峰的屠宰份额阿红要让给稚奴哦,能接受这样的协议吗?”

    “老大都这么说了......”稚奴右手变回原状,走到一边,“它是你的了。”

    “针不戳。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阿红揭开了那层绷带,那庞然大物的真面目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巨大的青蛙肚子呈白色,里面鼓鼓囊囊的,但头部却是与之匹配的硕大的老鼠头颅,左肢是青蛙的趾蹼,右肢却是老鼠的细爪,背后拖着一节一节环状的长尾巴,从脖颈到后背满是可怖的瘤状物。

    “真邪门,这玩意是青蛙和老鼠的杂交吗?杀掉的话应该能提升不少等级吧。”阿红以形元具现出三条咒唇白蛇,游了过去将那蛙鼠怪物缠绕起来,同时腹部的口子咬了上前便要将那蛙鼠怪物的血吸干。

    咒唇白蛇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将蛙鼠怪物越勒越紧,但蛇却变得越来越透明。

    双毛突然道:“快收回你的形元兽!”

    话音刚落,蛙鼠怪物猛地睁开眼睛,张嘴弹出枯褐的青蛙舌头,一把打烂了阿红的头颅,同时舌头末端卷住阿红的身体将他拉进了自己的嘴里。

    “咕咕——呃——”蛙鼠怪物的嘴巴张的奇大无比,细小但锋利的倒勾利齿牢牢咬紧着口中的食物,但却连嚼也不嚼,抬头扬了扬便将阿红整个给吞了下去。

    “蠢货,一刀宰了就完事,非要秀你的鸡掰蛇。”稚奴冲上前一拳将那蛙鼠怪物击飞砸碎了小巷的墙壁,又快步上前,将拳头膨胀得更大。蛙鼠怪物被打倒的尘埃中,突然飞出那条舌头,深深扎进了稚奴的腹部。

    “啧,难缠。”稚奴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条舌头,“我能操纵肌肉把内脏移开,这可伤不了我,但是让我逮到了吧,你这玩意应该挺好吃的。”

    只见稚奴的手掌与舌头接触的部位迅速融合在了一起,通过操纵接触对方的肌肉与自己融合来吃掉对方,是稚奴最擅长的杀人手法,不仅能迅速回复体力,还能确保无迹可寻,因此他是双毛的蜂巢中杀人最多,等级最高的一位。

    但是今天,稚奴却发现,在融合了对方的肌肉后,自己似乎无法操纵对方的肌肉,而自己全身的肌肉,却反倒在被对方拉扯过去?那蛙鼠怪物的力气极大,稚奴猛然发觉自己连解除能力也做不到了。

    “等等,这——”稚奴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瘦,他的眼珠都要被挤压得从眼眶里爆出。在下一个瞬间,他整个人完全被吸收融合进了舌头里,随后那舌头便收回了尘埃中。

    “原来如此啊......”看完这一切,双毛若有所悟道:“稚奴的能力其实是操纵自己的肌肉,以及融合触摸到的肌肉......只是一般人被融合的肌肉无法发力,所以让稚奴产生了自己能够操纵别人肌肉的错觉,看来下次还是要提早告诉他们能力才行......”

    ------

    “小野已经送木音他们离开信城了,三月兔说他们要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小国从此不再回来。柯普斯他们在信城闹得太大了,再加上城隍竟然陨落,营和缉武司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封锁全城,所以我让小野到时候在码头和我们见面......”

    信城的一家饭馆内,望月坐在木桌旁狼吞虎咽着,桌上堆满了被吃空的饭碗。他放下了碗筷,有些疑惑道:“奇怪,是这次受伤太重的缘故吗,为什么这些食物......会这么乏味?难道......”

    他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黑仔,又悄悄望了一眼周围的人们,咽了口唾沫,心道:“不行......绝对不行......不是因为吃人了才会这么饥饿,绝不会......我只是受伤太重,需要吃更多才能补充回来......”

    “和小野见面之后呢?他可是为了调查牛副将失踪才来信城的,你没有告诉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信城都会保持高度戒严的状态吧?”黑仔见望月似乎在走神,便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你最好有小野想要的情报,不然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留在信城,然后被营或者缉武司逮到,以他们的审讯能力,你们的据点很快就会暴露......”

    “那个没关系,我告诉小野的据点是假的。”

    “......还有三月兔和木音也会被认作是小野的同党被全面通缉,可恶,你不会根本没想好怎么和小野交易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那你就该计划得再周密些!”

    “计划越精密就越容易出错,所以我基本上是走一步看一步。”望月将一些青石放到了桌上,“你这么喜欢计划,不如你来当我的谋士好了。既然木音已经安全,你该履行契约了......契约的内容是,保护我不被父王和狼王杀掉。”

    “我同意......”

    结账的店小二走了过来,伸手抓向桌上的青石。

    望月道:“咦,这家店真是藏龙卧虎啊,就连收账的小二,脚步都这么沉稳——”

    那小二将手掌一反,掌心上画着眼睛纹路的炼金阵图,眼睛符号上则用另一种颜料画着叉。黑仔立刻站了起来,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

    黑仔立刻往后退去,同时用手在眼上一抹,恢复了视觉,“欺诈之眼......那两个翡翠会的人还不死心。望月——”

    望月早已不见踪影。

    ------

    码头边,小野戴着斗笠坐在木桩上,他身旁则站着一只蓝色的蛙族人——身体及双腿为深蓝色,手指及趾间有蹼,手指头末端膨大如吸盘般,身材修长,着一身灰色短袍,背后则背着一个巨大的手里剑。

    “嘿!”小野兴奋地朝黑仔打招呼,那蓝蛙便上前道:“义父让我在这里等你们。人齐了,走吧,回信城。”

    “你们的义父,望月被人抓走了!”

    那蓝蛙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那还不和我走?”

    “信城城隍被杀,缉武司他们的人很快就会到!”

    “所以呢?”

    “到时候我们就无法进城,更无法把望月带出来了!”

    “所以呢?”

    黑仔有些着急,但更多的是奇怪的看着这只蓝蛙:“你搞不清楚状况吗?放着不管的话望月会被芦芦族抓走,厉流王不会放过他的!”

    “搞不清状况的是你吧?”那蓝蛙眯着眼睛道:“我看到有几队王卫军已经朝城里的方向出发,封锁已经开始了,现在回去是绝对出不来的,再加上义父现在几乎没有战斗力,想救出他的概率很低,你也要折在这里。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和我回上谷城。”

    这下黑仔彻底懵圈了,“你......不打算救望月?”

    “义父要是死了,我们就杀掉厉流王报复就行了嘛。义父要是在的话,应该也会这么说的。”

    “你!”

    小野连忙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啊?望月有危险?”

    “对,他被人抓走了,对方不知道是谁......很可能是之前我对上的那两个翡翠会成员。”黑仔又对那蓝蛙道:“青水的练气士贵生,他们以放弃生命为耻辱......望月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你该不会——”

    “义父不是练气士,义父是将军。”那蓝蛙依旧眯着眼睛,“再说,黑仔先生,你对义父,和我们十三太保,又了解多少呢?”

    “哈啊,我的错,所以你是谁啊?”

    “十三太保排行第九,芦芦兴忠。”

    兴忠向码头边的渡船摊手道:“义父只让我把你们带回去,其他的我不会考虑。”

    “你这家伙——”

    小野突然大声道:“都别吵了!黑仔,你想救望月吗?”

    “当然。”

    “那我们直接进信城找到望月救出来就好了。”

    兴忠耸了耸肩:“也行,在王卫军发现我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们的,祝你们一切顺利。”

    小野便拿起兵符朝信城跑去,黑仔回头看了兴忠一眼,折下路边的一根树枝跟了上去。

    信城似乎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身着王卫军战服的芦芦战兔正在盘查每一个入口,搜查所有可疑人员,潜入变得更加困难,两人只得远远地望着城门,等待时机。

    “奇怪,为什么冰流的父王,会通缉望月啊?他不也是青水王的儿子吗?”

    “......追云是怎么死的?”

    小野有些不解,“追云做了很多坏事,害死了很多人,所以即使身为父王,青水王也无法容忍吧?虽然冰块脸手刃了他,但是那时候冰块脸也很难过呀,明明是一家人却到这个地步......可望月有做错什么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傲雪害死的人不是更多吗?玄流王一样留了她一命,芦芦族族人间彼此的羁绊是很深厚的,如果在以往的芦芦族,追云应该会被终生监禁,但不至于被厉流带人扑杀,连王族最后的体面都不给。望月嘛......他的确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青水王想杀他也没有理由,这就是为什么‘营’这种机构会存在。王卫军和缉武司不会对望月做什么,但只要他落到芦芦族手里,青水王就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死于意外。”

    “冰块脸的父亲......怎么会这样。”

    小野想起自己和青水王唯一见过的一面,当时自己被千钧王将纠缠,是青水王拦下了王将——不对,青水王只是为了救冰流,碰巧也救了自己。他又想起文昭遭到的迫害,以及猎星提起他父王时那害怕的表情......青水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样的王会有可能为天下人付出吗?

    “算了,先把望月救出来再说。”

    地面上一道狭长的影子在夜色的掩护下渗透进了信城城墙的缝隙,在穿过城墙后又绕到了一栋房屋前搭着的棚台下,影子里冒出一颗眼睛左右转了转,在确认周围无人后黑仔便从影子里钻了出来,又伸手将小野给拉出来。

    “幸好这里还没有城隍,用潜影术溜进来不会被发现。”

    “那么我们分头行动去找望月——”

    “不用,而且我们没有互相联络的工具,在这里分开就是找死。我的萤火虫记住了望月的气味,找到他应该不难。”

    黑仔松开拳头,掌心里停着之前的那只萤火虫。

    ------

    “呃,这里是?”

    望月发觉自己双手被绑在身后,后颈上插着一根针,似乎身处一个堆满稻草的小仓库里,而前方站着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就这样简单的处理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只要顺着督脉扎下去,就是有通天的本领都用不出来......”林云忍朝望月那瞥了一眼,又道:“他醒了......不过前辈,我抓错人了……这家伙不是黑仔啊。”

    “我知道。”乌金走了过来,半跪在望月面前,“青水兔子,你还记得我吗?”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如果我忘了你是谁的话请别见怪哈,我有点健忘。”

    乌金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史书,在望月面前一页一页地翻开,“在那个无名森林里,你给我这本书,教会我外界的语言......不记得了?”

    望月摇了摇头,“哈啊,我忘记的事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

    乌金便将书放回了怀里,伸出手指在望月前方具现出了小吊锤,“那我就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希望你不会忘了......剧院屠杀乌拉拉族,你是雇主吗?”

    “......”望月似乎在努力回想着。

    “我原本不愿相信的,但是......在见到你时,我就想起你是那个在森林里遇见的人了。乌拉拉族被灭族后我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刚一走,他们就来了,直到我在信城发现你居然和剧院首领在一起......拜托了,随便说点什么吧!”

    “是。”望月终于回想起来了,“在那附近确实偶遇了一个孩子,不过他长什么样我已经不记得了。”

    乌金只是看着手指悬着的吊锤——吊锤没有摇晃,这代表望月说的是真话。

    “你这个——”乌金的眼睛即刻变得血红,他猛地对着望月的脸砸了一拳,又揪起他的衣领道:“你有参与那场屠杀吗?乌拉拉族一共143人你都杀了谁!说话呀!”

    “前辈冷静!”林云忍上来将乌金拉开,“把他杀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望月竟然笑了下,“原来如此啊,你是幸存者,想通过我找到黑仔,然后一起杀掉吗。”

    “黑仔现在在哪?他的能力是什么?”

    见乌金似乎又要动手,林云忍连忙劝阻道:“前辈,冷静点,这么做没有意义!我们可以找时间炼制吐真剂,之后你想知道什么都行了。”

    他在心里想着,“其实我也知道......雇凶杀人的主谋就在自己面前,前辈是根本没法冷静下来的......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要这么说。”

    “时间?”望月低头笑了起来,“你们没有时间了,你们应该也发现信城进入戒严的状态了吧?那不只是因为城隍被毁,也多半是因为他们发现我的行踪了。”

    林云忍道:“你是芦芦族吗?那我们完全可以挟持你作为人质离开这里。”

    “我根本没有作为人质的价值,他们一看到我就会立刻下杀手的。如果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的话,你们最好保护好我......不过都无所谓了,你们无法从缉武司的封锁中离开,我们应该会一起死在这里吧。”

    林云忍注意到乌金的吊锤没有一丝摆动,这表明望月说的是实话,看来自己之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因为眼前的人非常虚弱,掳走他要比掳走黑仔更容易,所以我那时选择把他带走......考虑到他和黑仔几乎是对等的交谈着,他们彼此可能是互相了解的朋友......让乌金先了解黑仔的能力,然后再慢慢计划,这是我的打算。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错误的!乌金他一刻都不想等,而这个人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你说话最好给我小心点!”乌金厉声道:“我现在没有冷静到能接受你的挑衅,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成为你的遗言!告诉我,为什么要雇佣剧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呀,我也很想知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在乌金和林云忍没有注意到时,小野和黑仔已经找到了这里。

    小野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黑仔,慢慢和他拉开距离,又不解地看向望月,“鹿哥和我说过,黑仔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但是望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青水王族的芦芦族,不应该保护自己的子民吗!”

    “小野......”望月抬头直视着小野,“你不是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吗?”

    “什么?”

    “说出来的话,当初雇佣剧院就没有意义了,乌拉拉族也就白死了,你们确定要知道吗?”

    小野吼道:“我要知道!为守护青水牺牲那么多的芦芦族,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快说!”

    “唉,我就头疼你们这样的反应......”望月叹了口气,“经过嚎叫山之战,恐兽之乱,巨兵之乱后,芦芦族虽然给青水带来了百年和平,但却让族人数量锐减,人口十不存一,再也无力统治庞大的青水。而在此时,青水各地的世家门阀纷纷和当地异术流派勾结,组建自己的势力,比如,辰江的冯家和拜剑山庄,槐河的康家和阴将神门......但是剩下的芦芦族不愿,也不甘心让出王族的地位,所以我的爷爷玄流王以城隍取代地方县吏,成立了永远忠于芦芦族的城隍体系......

    “芦芦族人天生就能觉醒形元,因此比青水任何人都深知形元的威力。而要继续维持芦芦族的王位,除了各地忠心耿耿的城隍,芦芦族本身也必须具有压制青水所有姓氏的力量......剩下的那些芦芦族已经很难在形元上有所长进,但如果能限制其他人修炼形元的话,一样能给芦芦族带来优势......

    “这就是为什么青水律严禁私人传授形元,修炼形元必须得到城隍庙和将神门的认可,无意觉醒形元者必须记录在城隍名册,并且青水鼓励练气士以武力解决争斗来加速内耗,而练气士一旦影响到普通人则从重处理......最理想的情况,是除了芦芦族和效忠芦芦族的流派外,青水再也不要有别的练气士。

    “在此基础上,父王设立了缉武司,来进一步扫除青水境内的不安定因素,也就是除了将神门和向芦芦族投诚以外的其他流派和在野散人......对于散人,缉武司予以驱逐、收编、处决,对于异术流派,要么编入缉武司,要么与将神门合作并接收监视,如果都做不到的话,缉武司就会出动将其歼灭......

    “缉武司在成立起便开始调查青水境内的所有聚落,确保不漏掉一个异术组织......直到缉武司发现了乌拉拉族。”

    乌金心一沉,隐约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气息,但此刻他只是红着眼,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

    “不需要形元,仅仅依靠纯粹的身体力量就能媲美大星位的练气士,而只要稍加锻炼,就能很轻松地觉醒形元。本来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汇报,但不知为什么,父王看到时却勃然大怒......我那时第一次听说了乌拉拉族的名字,便想着亲眼来看一看你们的生活方式......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我得到消息,父王派人要求乌拉拉族全员搬离居住地,举族来到王都生活,但遭到了族长的拒绝,父王一怒之下命令缉武司和竹叶寨联合行动,铲除整个乌拉拉族......”

    “为什么!”乌金忍不住吼道,“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们——”

    “消息......是母后告诉我的,所以在父王正式下令前,我擅自做了决定......”望月看向黑仔,“后来的事,你自己应该调查清楚了吧?”

    小野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王可以自大,可以昏庸,可以贪婪,可以奢侈,但只有一样不行,青水王,无论如何都不能对青水百姓下杀手。这是所有为王者都必须明白的......乌拉拉族并不是异术组织,他们是一群青水人,如果今天父王下令铲除他们,那明天所有的青水人都会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能保全......但如果下手的是剧院,黑峰的佣兵团,那这就是一起悲剧,其他的青水人不会抱以除了同情外其他的情绪。所以我这么做了。”

    林云忍不解道:“我还是不明白......缉武司来做,还是剧院来做,有什么区别吗?”

    望月道:“君以民为草芥,则民视君为仇寇......父王这样做会寒了整个青水人的心,也会给芦芦族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患,即使我暴露了,人们也只会把我当成第二个追云罢了,父王和芦芦族都能得到保全。”

    “但是那付出怎样的代价!”乌金吼道:“怎样的代价啊!为什么我的同胞就要被牺牲啊!他们、他们不是青水人吗!”

    小野也不可思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你和黑仔一样,也是杀人凶手!别给自己贴金了,你和追云是一样的人!”

    “不如你来告诉我吧,正义的小白狼?”望月似乎开始讥笑起来,“东边金沙举兵来犯,黑峰随时兴兵作乱,你来告诉我,怎么处理?辰江发水水淹千里,槐河断流赤地千里,两地百姓困苦不堪,易子而食,你来告诉我,怎么处理?边陲狼族作乱,北境百姓不堪其扰,戍卒勾结狼族-人越货无日无之,你来告诉我,怎么处理?”

    “这......可是,乌拉拉族到底是被放弃了啊!你想救青水,难道就要放弃这些人吗?如果你每一个人都放弃,那最后你到底拯救了谁啊!这样的方法,一定是错误的!”

    “哈哈哈!”望月大笑起来,“小野,你到底在气什么?你以为你愤怒,就能让死掉的人活过来?你以为你不满,狼族就会乖乖退回巨兵长城外再也不来犯?要怪就怪你生错地方,生在这个芦芦族没落的时代,生在人人都这么虚伪,这么冷血的时代!要怪就怪你一厢情愿,年少无知到以为自己不喜欢就能改变周围的人,以为靠你自己就能改变这个世界!”

    “你住口!不是这样的!”小野狠狠地抱着自己的头,此刻他似乎体会到了当初冰流信仰崩塌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在这小小的仓库的不远处,聚集着一群芦芦兔,均穿深褐色布甲,头戴飞碟帽,站在他们最前方的那只兔子则穿着银白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一圈一圈的鱼鳞状纹路。他的手掌心躺着一张轮廓和小野相近的白纸,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本来想一网打尽,这群人倒警觉得很......动手。”

    其余芦芦兔便快速跳跃着朝仓库靠近。

    仓库内。

    黑仔突然朝小野伸手,小野猛地一转身,以为黑仔要灭口,“你干什么!”

    “你身上有东西。”

    小野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在后背摸了摸,摸到了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白纸——因为和小野的毛色相近,因此黑仔也是刚刚才注意到。

    “这是什么?”小野晃了晃手上的那张纸,望月便道:“某种厌胜之术,鉴于这里是信城,施术者应该是缉武司百户,纸探花文坎的『纸人术』。”

    【文家人......看来我不是今天死。】望月心想。

    仓库正中的地面微微往上凸起了一点,随后一把狼牙棒猛地从中刺出,众人便往仓库的四边退去,乌金顺手领着望月的衣领将他揪走,“老实点!”

    那狼牙棒又落回到地上,林云忍刚想具现出葫芦把狼牙棒吸走,整个人却突然紧紧贴在墙壁上,随后听到仿佛有人在耳边低声说:“不要心怀歹意,眼睛和耳朵,可是无处不在的哟。”

    “啊!”林云忍猛地一激灵,发出全身形元震碎了身后的墙壁,回头便看见一只粗壮的褐毛兔从墙壁里跳了出来,那兔子手一挥,狼牙棒便飞回了他手中,“百户大人找对地方了,就是这里。”

    他从裤袋里掏出火折子,对着天空举起,随后一串火星便高射到了天空,放出一连串烟花。

    信城各处,也接二连三地放起了相同的信号弹。

魂钉

    小仓库迅速在几股形元的碰撞下从内部炸成碎片,原先在仓库内的人纷纷跳离出去,此时那群缉武司的芦芦兔也都手持利刃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望着这一圈杀气腾腾的兔子们,小野顿感不妙:“糟糕,翡翠会,还有剧院的人可不会对他们留手......”

    黑仔似乎看出了小野的忧虑,冷冷地提醒道:“别大意,你也是他们的目标。”

    林云忍见乌金还是不肯放开望月,便道:“前辈,带着他没法走,既然已经知道他是雇主了......那就把他杀掉吧。”

    “不行,这些人没有立刻靠近......他对我们还有用!”

    望月也注意到,此刻他们已经分成了两拨人——一拨是挟持着他的乌金和林云忍,而另一边则是黑仔和小野,在包围圈中离他更近的兔子散发的杀气要比对上小野他们的要小得多,注意到这点的望月心想:“缉武司没有接到父王的命令吗?还是他们不敢擅自处决王子,一定要交还芦芦族处理呢?”

    先前那只褐色兔子挥舞着狼牙棒朝黑仔冲来,大喊道:“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黑仔将树枝指向对方发出一枚光弹,随后树枝便“嘭”地炸成黑色炭块,黑仔心道:“不行,这种程度的巫术就支撑不住了......”

    那褐色兔子狼牙棒一击打飞了光弹,高高跳起到黑仔前上方,一棒打了下去,小野旋即冲过来,持起兵符与对方短兵相接。

    乌金眼见芦芦兔们越靠越近,便伸手指向领头的那只兔子,发出了一枚玉矢——使用了“隐”特别处理过,因此肉眼无法发现。但对方却手一握,抓住了他射来的箭,“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有一股生命能量在朝我靠近呢。”

    乌金心下惊讶道:“不妙,玉矢的效果是瓦解一切形元构建的防御,不可能用能力接下......这家伙,仅靠基础的运转形元就能接住我的攻击吗?”

    对方与周围的兔子同样戴着飞碟帽,只是身上制服的颜色要更浅一些,腰间则挂着一把佩剑。他将乌金的玉矢一丢,拔出剑朝乌金冲了过来,乌金便具现出金刀砍了过去,两把刀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乌金被对方猛烈的势头逼得后退了几步。

    “这不加修饰的力量和速度......是将精力完全用于强化身体了吗?”乌金心道,“果然,和练气士近战不是好的选择......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雇主和凶手就在这里,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杀掉,把他们杀掉......即使是死......”

    在想到这一点时,乌金突然瞥见了在和其他人交战的林云忍,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林怎么办?......是我把他牵扯进来的,我得偿所愿的话,他就......”

    “当——”小野一刀将那拿着狼牙棒的兔子打了回去,那兔子嘿嘿道:“厉害,再来!”

    “布阵——”外围的兔子们分别做了几个手势,随后拿出符纸和钉子,将符纸钉在地上,符纸便往上发出一束光芒,互相牵引着构成了光幕,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不想让我们走掉吗?”小野便握起兵符,心道:“小巨兵应该可以击碎这个护罩,再冲散他们的阵型,然后带望月离开!”

    一阵聒噪的声音响起,无数纸屑飞了过来,小野下意识地用刀砍去,但那些纸屑被砍散后又聚拢在一起,贴在了兵符上,更多的纸屑则如风暴般将小野团团围住,此刻那些纸屑不再柔软,而是如刀片般在小野手臂上割出无数血痕。

    “又想抢我的兵符!”火焰自手心冒出,将那些围着他的纸屑烧得一干二净。当小野完全抬头灼烧着那些纸屑时,狼牙棒突然从他侧面冒了出来,重重地砸在他腰上。

    “啊!”小野疼得龇牙,一下子倒在地上缩成一团,那只褐色兔子便也从地面跳了出来,再次挥舞狼牙棒朝小野的腰砸来:“哈哈,铜头铁骨豆腐腰,腰腹就是狼族的弱点!”

    小野勉强睁眼,见对方的狼牙棒要朝他砸来,手心便凝出了三月兔送给他的劫火——“不行,他会没命......”

    但对方却被吸到了半空中一个透明的圆圈里,不少缉武司的芦芦兔也同时被吸了进去。此刻包围圈中的一只芦芦兔见状,便拿出铃铛摇晃了起来,同时将一本书朝那圆圈砸去,那圆圈便立刻破溃,困在里面的人也掉了出来。

    “小巨兵!”小野终于唤出了小巨兵,一脚便踩破了困住他们的圆罩,同时施法布阵的一只兔子身后,黑仔从他的影子里伸出双手将他拖进了影子里。

    “快走!”小野站在小巨兵的肩上,大喊道。此时许多纸飞镖朝着他砸了过来,只见小巨兵将刀一挥,那些纸飞镖便都无力地飘落到了地上。

    “前辈,我们快走吧!”林云忍示意乌金跟着小野离开的方向,乌金便将刀抵在望月脖子上,抓着他往后退去,“别过来,让我发现有人跟踪他就死定了!”

    拿着狼牙棒的褐兔和拿佩剑的兔子刚想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一声哨声,百户文坎走来,道:“止步,两位小旗辛苦了,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对手。”

    “百户大人,他们挟持了二殿下,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望着越走越远的小野他们,文坎心道:“伯父那边已经事先得到了口风,王上要对二殿下不利,二殿下出逃果然证实了猜测......王卫军负责保证芦芦族的安全,而缉武司和营则兼具护卫与监视的职能,眼下的情况,我们不能不着手准备营救计划,但不知道王卫军和营那边会有什么安排,贸然出手不仅殿下安危得不到保证,还会让本就关系恶劣的三个部门再次爆发冲突......

    “之所以王卫军、缉武司、营能在关系恶劣的情况下共同履行职能,这全都归功于姑母(文德王后)的宽仁。王后对任何事都拘谨审慎,对我们的命令也是以配合王卫军和营为先,因此‘营’才独占了在王上面前表现的机会,虽然是王上设立了缉武司,但最得王上信任的还是齐伯林......”

    “是抢在营出动前救出望月,还是将情况通知营然后被要求协助营救,哪一个更加重要呢......”

    文坎说道:“退回城隍庙,避免激怒贼人,一切以王子的安全为先。”

    ------

    此刻,小野他们已经逃到了信城的乱葬岗,而黑仔却不见了。

    “啧,又让他跑了,狡猾的东西......”乌金恨恨地咬牙道。小野见他不肯放开望月,便道:“你还是要杀他吗?”

    “你要阻止我吗?”

    林云忍道:“够了前辈,让他走吧。”

    乌金讶异地看向林云忍,“你在说什么?”

    “我说,前辈,你的复仇就到此为止吧,你今后就要一直为复仇活着吗?你已经杀掉了塔盾,本来只是为了向剧院复仇,可在和那个黑峰王将接触后,你又把复仇的对象扩大到了接收了眼珠的人体收藏家......你之后还要去黑峰找臧龙和媚媚复仇吗?现在呢,你又要把复仇的对象变成青水王吗?”

    “够了,林,你有什么资格替我的同胞说原谅!”

    “我——”林云忍想起在金沙鹿旷阻止他时他那绝望的嚎叫,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变成望月的催命符——打心底里,他不希望乌金和芦芦族为敌,他刚想斟酌一下,却突然被一道身影猛扑了过来,随后一团白色的泡沫便堵住了自己的嘴,而自己则被一只蓝蛙给拎了起来。

    那蓝蛙道:“我说,红眼睛兔子,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放开义父,我放开你的同伴,并且保证你离开青水的时候不会迷路。”

    “义父?你和望月是什么关系?”乌金红着眼看向望月,“你害我所有的族人都死了,居然还幻想子孙满堂,认了一堆义子!?”

    望月突然道:“把他杀了,他杀了我之后马上就会来找你们,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动手!”

    “义父......”兴忠一直眯着的眼睛睁开,认真地看着望月道:“我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回去告诉兄弟们后的反应,我们下一步的打算......但是最后我放弃思考了,因为我想象不出来。义父,我们现在,还需要你。”

    “你们太依赖我了——唔——”望月被乌金捂住了嘴,同时乌金具现出了一根巴掌长的钉子,“交换人质吗......你们的义父做了这么多好事,我不能不留点礼物给他啊。”

    兴忠立刻掐着林云忍的脖子:“我也会对这个少年做同样的事!”

    “你大可试试......看看复仇和一个朋友的命,谁会更重要!”乌金猛地将钉子插进了望月的心脏,小野惊呼一声,但又不方便做什么。

    林云忍心道:“出现了,前辈的第五件兵器......”

    “我只有两个条件,能做到的话我就放了他。”乌金手里的钉子完全插进了望月的心脏里,表面没有流出一滴血——甚至连伤口也没有,“如果他违反条件的话,魂钉就会立刻发作要了他的命。”

    兴忠眯起了眼睛,可惜他没有这么复杂的能力,不能对林云忍做点什么——不过做了也没有意义,自己并不知道对方有多重视自己的朋友,而自己对义父的依赖却实打实地暴露出来了。

    “第一,禁止使用形元,第二......”乌金顿了顿,望着林云忍,似乎有些不甘。

    【我原以为杀掉黑仔就能结束这一切......但是黑仔还有雇主,雇主背后是整个青水王族......这个叫望月的芦芦兔,比在意芦芦族更在意自己的生死,杀掉他只会让他得偿所愿,一瞬间的死亡对他来说没有意义!......我该怎么办?像林说的那样,将余生都用来复仇吗?还是......我自己不想结束?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我现在的困境要怎么才能......】

    【没有!想不到任何办法!】他又看向林云忍,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回林,这才是最重要的......】

    米莎的音容笑貌仿佛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我再也不想......失去身边的人了。】

    “第二,禁止你和芦芦族接触。”乌金松开了望月,心道:“你不是宁愿死也要替芦芦族背负这一切吗?那就让你永远也不能再接触你在乎的人!”

    兴忠也放开了林云忍,林云忍便低着头,慢慢地走向乌金。

    【前辈,从你的恨意里,我起初认为黑仔和他的雇主都是冷血残忍之徒......但是黑仔为了自己的儿子孤身涉险,望月也愿意为了族人献出生命……前辈,你不也为了复仇,替翡翠会杀了许多无辜的人吗?你们在乎家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啊……你的族人,真的愿意见到你为了复仇变成这个样子吗?……】

    “义父?”兴忠试探着问道,随后一拍脑袋,“阿哈,我忘了……我会把这里的一切都传达给兄弟们的。”

    望月没有再看他们,消失在了乱葬岗的黑暗处。

    “麻烦的人很快就会到......你也快点走吧。”乌金说完,便和林云忍一起离开,兴忠便对小野说道:“小野,和我去上谷城吧,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留在信城了。”

    “好......”

    ------

    街道上,平三经过一个拿着碗的老乞丐,那老乞丐对着平三晃了晃碗,可怜兮兮地说道:“先生,行行好,给点钱吧......”

    “好的。”平三走上前,伸出拳头在那碗上打开——但是拳头里什么也没有,那乞丐便不高兴道:“你什么都没有放呢。”

    “不,我放了。”平三凑近那乞丐,故作神秘地说道:“我放进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希望!省着点,别把它用光了。”

    接着,平三便走进了一边的杂货店,店主是一只凶神恶煞的鬣狗,点着卷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磨指甲。

    “我要5捆洋葱,不要剥开,再来切成片的生姜。”

    那鬣狗听罢,便伸手在桌下的机关下一拉,他身后的墙壁下降,出现了一个通道。

    通道连接着一间巨大的赌坊,形形色色的人在里面欢呼、扭动着。

    经过一系列搜身后,平三成功加入了一局,他随手丢出骰子,周围的人便立刻欢呼起来。

    “好运!好运!”“哇——”“再来一把,再来一把!”“给带火们请客!”

    他身边穿着礼服的鬣狗露出古怪的表情,冲他笑道:“运气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我的人生整体是个悲剧,但是偶尔夹杂着一些小幸运一直让我坚持到现在。”平三又丢出骰子,却是落在了和之前完全一样的地方,点数也一模一样,人们再次欢呼起来。

    一大把现金盛在托盘地递到了平三面前,平三却看起来有些忧愁,“要是鹿哥在就好了......他不喜欢冒险,所以我们分开了。”

    平三还想再丢骰子,那只鬣狗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抢过骰子丢了出去——和平三一样的点数,一样的位置,人们更加尖叫雀跃起来。

    鬣狗冷哼一声,仿佛看破了平三的把戏,几个打手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地拽着平三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将他摁在一张椅子上。

    那鬣狗挥了挥手,打手们便走了出去,只留下两人在房间里,鬣狗又拉上了门闩。

    平三祈求道:“拜托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想要我的钱是吗?就在那里。”那鬣狗指着平三身后的柜子,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青石和现金,“去呀,去拿啊。”

    “那个,我是、我——”

    鬣狗一拳砸在平三脸上,“你个(消音)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机关!”

    “鹿哥告诉我的......他说翡翠会外派的杀手用这种方式领取行动资金......”

    “翡翠啥?”

    平三突然站起来一个头槌砸在鬣狗的下巴上,同时抄起椅子砸向那只鬣狗。

    “啊!”鬣狗被打倒在地上,忍痛摸着被打出的鼻血,威胁道:“(消音)玩意!你必死!你知道你在动谁的钱吗!”

    平三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球,对着柜子上的钱按下开关,小球瞬间将那些钱悉数吸入,“你也要搞清楚,我和鹿哥一直都在一起——”

    “嘭——”墙壁突然炸开,一只巨大的机关手伸进来将平三抓了出去。

    鹿旷做出的交通法器载着平三飞快地冲出街区。

    “有多少?”

    “足够我们到信城的路费了......鹿哥,我在杂货店那看到‘给儿童捐1青石’的募捐活动,我们要不要捐出1青石啊?”

    “哈哈哈,怎么会有人刚好缺那1青石呢?走,回去和冰流赤辽汇合——”

    此刻,一间病房里,大壳充满歉意地对躺在病床上掉光毛发的小孩说道:“对不起,大夫首说你的方案还差1青石,所以后续不会再给你提供治疗了......除非有人愿意给你捐1青石。”

    鹿旷和平三坐着交通法器从窗外飞驰而过,平三兴奋地喊道:“我就是有花不完的钱!”

    大壳:“哈哈,我认识他们,他们很有钱的。”

爬行者

    青水,上谷城。

    上谷城城隍庙高塔般的屋檐上,并排坐着三个少年少女,坐在中间的狐族少年怀抱着一把长刀,满脸皆是愁容。

    “又要开始了......今天看见父亲迎接那几个客人的时候铁青的脸......”冯谦将身体缩了缩,“我讨厌将神门......但我更讨厌将神门的假期,每次在家里都一定会挨骂,父亲他......不管哪点都瞧不上我。”

    冯惠便劝慰道:“阿谦,别这么说嘛,你已经很努力了,大家都看得出来。会长对你严厉也是因为对你寄予厚望呀。”

    坐在冯谦另一侧的狼族少年锐欧利则说道:“谦好像对铸剑和练剑都不感兴趣,做讨厌的事当然会很辛苦吧。”

    “要是这么说的话,阿谦是同辈中唯一完全掌握了天剑的,讨厌的东西都能精通到这个地步,我们不是更差劲了吗。”冯惠问道:“话说回来,既然你更讨厌鱼龙会,为什么要从将神门回来啊?”

    “我讨厌鱼龙会......但是,母亲逼我来的。”冯谦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刀,“她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成为下一任会长,要抓住大哥死掉了这个机会......她说,她再也受不了家族其他人看向她时那怜悯的眼神了。”

    有几人从城隍庙里走出,锐欧利站了起来,拍了拍冯谦的肩膀,说道:“走吧,会长要出来了,我们下去见客人。在大人面前表现得像继承人一样,会长应该会高兴吧?”

    ------

    晚间,青水昌阳城城郊。

    鹿旷提着灯笼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抱怨道:“真见鬼了,怎么一路上一间民宿都没见着?”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昌阳。”冰流用玄冰枪指着前方一个立着的巨大岩石——凭借灯笼的微光,面前看见那岩石上雕刻着“昌阳”两字,“城里会有民宿,再不济,驿站或城隍庙总能凑合。”

    平三小声嘟囔道:“不要城隍庙。”

    冰流望着四周——方圆数里,除了鹿旷手上的灯笼再也见不到一点灯光,周围也寂静得可怕,就连虫鸣声都没有。“奇怪......这里也太安静了。”

    “乡下就是这样的,到了晚上所有人就必须休息,否则第二天就没法做农活了......不过这里确实有点奇怪,城镇附近,居然没有鬼差门神巡逻,就算没有设立城隍庙,也总会有当地的乡勇地保负责村镇警戒......也许这里已经荒废了?”

    “说到城隍庙——”鹿旷的话让平三想起了什么,他看向冰流道:“青水所有能被称为村子的地方都有城隍庙吗?为什么牧云村——没有城隍?”

    “城隍体系是爷爷执意推行的一项大工程,除了清除鬼患,还有监视地方门阀的用处......青水很大,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就顾不上了。”

    平三又问道:“那些没有城隍庙的小村庄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鹿旷道:“布置机关,保长带队,成立乡团,供奉土地,投......”

    “啊!”平三突然迎面倒在地上。鹿旷走了过去,却不是将他扶起,而是没好气地踩在他背上,“你搞什么鬼啊,平地都能摔?”

    “......有脏东西。”平三坐了起来,在地上摸索着——他捡起那块绊倒他的转头,刚想丢到路边,却突然停了下来,在上面摸索着,“诶,鹿哥,借点光,这上面好像有字。”

    “哦?”

    鹿旷和冰流便围了过来,鹿旷高高举起了灯笼——那是一块青灰色的石砖,似乎是修缮坟墓用的,在石砖上刻着一行字——“文府你使唤我修坟冤枉我没人知道只能团你老妈总有天亲手杀你”。

    “......”这行字让三人都有点吃惊,平三率先说道:“我还是更怀念金沙,他们会用标点符号。”

    冰流惊讶得微微张嘴,半晌才说道:“文府......母后的弟弟,我在槐河办事的时候见过一面。刻下这行字的人是在说他吗。”

    “嘿,这里还有。”平三又弯腰捡起一块石砖,上面写着——“被骗来给文畜糊墙家里还有地没种老天开眼劈死文家”。

    平三:“这些修坟的人居然识字,我是说,连阴将神门的迷芽康姻,她们那么闲那么有钱都不认得几个字,这些人相当了不起啊。”

    鹿旷:“显然,刻下这些字的人是这一代的百姓......因为王族是不会做这种活的。而从他们能识文断字来看,这些人家里有些积蓄,能在闲暇时读书。根据这些充满怨念的话语,他们应该是被文家人以欺骗和强迫的方式弄来做苦工的。”

    赤辽突然挤进他们中间,将许多砖头散落在地上,“你们喜欢看石头吗,我捡来好多石头哦。”

    鹿旷和平三对视一眼,便都蹲下一块一块地翻看那些石砖,而冰流则怔怔地站在一边。

    “我好想爸爸要回家什么时候来接我”

    “夫君啊我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忘了我吧”

    “如果夫君死了的话我也不会独活”

    “那两公婆今天死了好怕下一个会是我”

    “我只担心娟她要是能得救我也安心”

    “从早做到晚什么时候是个头”

    “留一点火烤伤口不然就要腐烂了”

    ......

    鹿旷将这些石砖全部收入了小球中,“上面的刻字至少出自四个人之手,一个小孩,一对夫妻,以及目睹了这对夫妻死亡的一个成年人......赤辽,还有别的吗?”

    赤辽歪了歪头:“没有啦,都被你们捡完啦。”

    平三:“好惨……幸好当初没有听临街城隍的摆布,否则在上面刻字的就是我了。”

    冰流面色逐渐凝重,“有人在这里严重违反了青水律,而且事关母后的家族,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得去调查清楚。”

    鹿旷晃了晃手里的小球,“我已经保存好证据了,我猜应该是类似杰克刘和双龙帮那样的血汗工厂,不过这些等找到小野再说吧。”

    冰流立刻质疑道:“放着不管的话更多的人会死的!”

    鹿旷反问道:“你不想找到小野吗?我也不是不管,只是找到小野是最高优先级,对吧,赤辽平三?”

    冰流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忽然意识到了一点——金沙组织的秘密杀手,茹毛饮血的恐兽,疯疯癫癫的赤辽,这三个人的生死观和常人迥然不同,对于与自己无关的生命却都是毫不在乎的漠视。自己之前一直忽略了一点——他们都是因为小野才聚集在一起的,现在小野不在身边,根本没有人能约束他们,他们会按照自己的三观自由行动!

    平三见冰流拉下脸看着他们,便出声打破沉默道:“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要调查的话恐怕得等到明天了。我们,还是先随便找个地方等天亮了再说吧。”

    “嘶······嘶······”黑暗中,一道匍匐着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蹑手蹑脚地朝他们爬来。

    冰流、鹿旷、赤辽突然往后跳开,在下一个瞬间黑暗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颗绿色的蜥蜴头,张开血盆大口从背后咬住了平三的腰部,而那一人大小的蜥蜴漆黑的身躯同时在多个地方出现了绿色的亮光,并快速与之前的黑色切换着。

    “啊!”

    见平三疼得嗷嗷叫,鹿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捂着脸摇了摇头,“没人提醒他一下吗?不对,他怎么会不知道啊?占着不死就到处作死吗?”

    那蜥蜴不停地撕咬着平三,随后无数血刺从那蜥蜴的身躯中刺出,那蜥蜴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身上的绿光也消失成了死一般的黑色,平三推开那蜥蜴,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血污肉块道:“变色龙的鬼魂来找我报仇了?可,杀他的是冰流啊找我干嘛。”

    “这不是鬼魂······”冰流走来,用玄冰抢将那蜥蜴尸体挑起看了看,道:“也不是避役族或者大型野兽,身上有很重的怨念,应该是成精(觉醒形元)的食腐生物,一般来说这些秽物在成型前就会被定期巡逻的鬼差祓除,这里的城隍到底在干什么!”

    鹿旷:“哈,就算是鬼魂也没什么好怕的,活着的时候就被人弄死,死了反倒有这个本事复仇了?”

    赤辽:“很多呢。”

    “很多?”冰流立刻用出“观”——半径50米内,能被冰流形元覆盖的地方,竟然有30只类似的蜥蜴型怪物!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那些蜥蜴在同一时间让自己的头部亮起绿光,同时张牙舞爪地朝他们袭来。

城隍,但是妖怪

    冰流将玄冰枪用力往地上一戳,冰封狱在下一刻将四人包围在内,而冰锥不断从地面冒出,冻住了所有袭来的蜥蜴怪物。冰流又操纵着脚下被冻成冰的石头载着众人飞了起来,已经被冻成冰面的地面上,许多闪烁着绿色光芒的蜥蜴因为猛冲停不下来而撞到了冰锥上,从地面上的绿光能发现这些蜥蜴远不止冰流判断的那么点,并且都在朝他们奔来。

    鹿旷便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树枝,催动形元,随后树枝的末端便不断发出焰火,其光芒远远超过了那个灯笼,“原来这些东西长这样······”

    那些蜥蜴看起来黏糊糊的,浑身都是漆黑的底色,身上不时闪烁着的绿光似乎上它们彼此用来沟通的方式,那些绿光变动着,蜥蜴们则张口对着天空咬着,时不时往上跳。

    鹿旷:“有智力的生物啊,但是不多。说到底也只是会使用形元的污秽罢了。”

    平三问道:“在青水,这些东西怎么称呼呢?”

    “妖。”冰流操纵着冰块往前飞了一阵,见前方已经有了许多栋破旧的木屋,突然停了下来,平三一个没站稳险些被甩出去,鹿旷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怎么了?”

    “不好,这些东西在跟着我们移动······就这样进村的话,村里的人会有危险的。”

    赤辽:“哪有人啊?这里除了我们没别人了啊。”

    听见赤辽的话,冰流撇了下方的房屋一眼,便使出了“观”——下方的房屋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屋里干活用的锄头,斧子都还在,形元也探测到了屋里收拾好的碗筷,显然不久前都还有人在此生活过,但下方的屋子里——至少在自己“观”的范围内,的确一个人也没有。

    平三:“没人?”

    冰流:“对。”

    平三:“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去城隍庙看看就知道了。”冰流操纵着冰块朝城隍庙飞去。昌阳城里最高的那个建筑便是城隍庙了,因此一眼就能看见。与金碧辉煌的临街城隍庙不同,昌阳城隍庙几乎完全是由木料搭成的高塔,虽然简朴,但看起来因为经常修缮而在一众木屋中显得与众不同。

    鹿旷道:“那些蜥蜴可做不来这么精细的活,虽然没有看到,但我可以肯定昌阳城里一定有活人。”

    平三:“到底是村还是城?”

    鹿旷:“闭嘴平三!你就非要在这里抠字眼吗,没有城隍会觉得自己的辖地不是城的,事实上,我们更习惯把有城隍的地方都叫做城,无论规模大小。”

    冰块撞破了高塔的木窗冲进塔内,众人刚一落地,黑暗中突然亮起数把火把,将塔内的环境照得通亮,同时许多衣着简单的农夫农妇围了过来,举起钉耙,锄头,粪叉对着他们,大喝道:“不许动!”

    鹿旷:“我怎么说来着?”

    平三突然痛苦地蹲在地上,身上也燃起了金色的火焰,下一刻,一道金色的光芒猛地出现在平三身边,将他弹出了城隍庙。

    鹿旷立刻戒备起来:“有人袭击!”

    冰流也将形元凝在眼部,却发觉眼前的人们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不对,这是······愿力?”

    鹿旷用树枝指着眼前气势汹汹的人们,“虽然平三身手很一般,中招了也不奇怪,但是刚才那下我居然没发现对方出手的时机!是高手吗?”

    “不是,那只是业力过重的邪祟进入城隍庙后被驱逐的正常现象······”冰流环顾四周,塔里有不少床铺被褥,大部分日用品也都摆放整齐,眼前的人们身上也没有受很重的伤,“看起来······这些人是为了躲避外面的妖而进来的,城隍······是在保护他们?”

    北地城,与信城相隔数里的平原,但因为气候严寒,加上时常有盗贼出没,因此这一代的平原内几乎是无人区,曾经出现在这里的村落早就一个人都不剩地迁走或者遇害了。

    四面通风的破屋内,乌金紧闭着眼躺在草堆上,身上只盖着几件衣服,林云忍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好烫······已经一整天了,虽然前辈一再叮嘱我不能找医生,但是就算冒险也要找人来······”

    他将一块布放在水桶里打湿,再拧干,心想:“我想前辈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战斗了······‘金色魔术师’发动时会加速寿命的损耗,在信城和黑仔战斗时就透支了10年的寿命,之前和塔盾战斗时损失的寿命也······”

    他将毛巾搭在乌金的额头上,忧心忡忡地想着:“如果前辈真的是为了复仇的话,那应该修炼其他更强力的能力,而不是用这些拐弯抹角的工具······是因为复仇的对象实在太多,所以要用这些能力逼问出同伴的下落吗?可前辈偏偏在遇到真正的对手时就没法冷静下来,这样只会浪费掉自己的寿命啊······望月和黑仔的手下一定在四处找我们,还要避开缉武司,现在我们还是不要有所动作的好,可前辈一旦醒过来一定会不管不顾去复仇的······好难办啊。”

    “早知道就把大夫找来了,现在我要是离开的话就没人照顾前辈了······也联系不了芭芭拉。”

    林云忍正感到棘手时,耳朵却突然一动,似乎屋外有人在闲聊着靠近——

    他立刻躲到门边,将形元凝在右手,随时准备攻击。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至少有两人,林云忍正紧张着,房屋却突然摇晃了起来,他便立刻往后跳了一步,随即整间屋子一下子升到了半空,在半空被拆成了四面墙壁和屋顶,掉下来的瓦砾木屑也悬浮在半空。

    对方是两只老鼠——雷唧和勒菲,勒菲双手张开散发着形元,显然就是他破坏了屋子。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勒菲笑嘿嘿地看着雷唧,雷唧便指着乌金道:“关于翡翠会的一些行动,我们想找这位铜长老了解一下,毕竟我们的消息渠道有些落后了。”

    乌金这时也醒了过来,他撑着地板做了起来,虚弱地说道:“我认得你,你是哲人王雇佣过的乐园首领······林,你先离开,别牵扯进来。”

    “我不要!”林云忍一口回绝,“前辈你到底帮我当成什么了!如果我害怕被卷进来的话,在金沙时就和你分道扬镳了!不管你们要谈什么,我都有权利了解!”

    雷唧:“唔,别管他,我们想了解一下‘全面清除计划’。”

    “那是很久以前的行动了,你们的消息来源靠谱的话应该对细节了解得差不多了,何必来问我······”乌金看了看雷唧,道:“你们是为了那计划的装置来的······‘万能钥匙’。”

    “对,装置在哪?告诉我的话就治好你哟。”

    勒菲走了过来,伸手搭在乌金额头上,林云忍喊道:“你干什么!”

    “别紧张,这是我很久以前在长城游玩时,见过一条五步蛇用出的手段。他能暂时散掉经脉上的形元,让身体进入最大限度的清净,当去掉所有的外力干涉后,身体内部的组织自然就会知道怎么做了,由本体主导的修复要胜过任何一种补药。”

    勒菲闭上眼,身上散发着一种异常柔和的形元,林云忍看在眼里,感到有些吃惊——半空中漂浮的房屋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而乌金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过来,这只老鼠竟然能同时自如地用出两种模式的形元!

    “······”乌金恢复后,先是顿了顿,然后迅速跳开与雷唧和勒菲拉开距离,又具现出金刀,“你们要万能钥匙做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雷唧道:“放轻松,朋友。我们不为谁效力,只为了填饱肚子和自由而战。无肠贤者炼制的圣物,可以在许多疯狂的人那卖出天价,就是这样。”

    乌金没有回答,雷唧却突然笑了笑,“原来如此,多谢了······作为回报,我介绍你们一个抱团取暖的地方吧。”

    “你在说什么?”

    “我随便说说,你们随便听听······十三年前,青水王都发生了多起袭击案,包括天工部尚书王彦、龙图阁直学士芦芦百地、宗正芦芦同方在内的29名青水要人遇害,据记载,刺客在微笑着接近他们后旋即自爆,大部分人连全尸都没办法收拢。不过那时整个青水都在忙着另一件事,所以关注的人自然就少了——”

    乌金脸色沉凝起来,缓缓说道:“自由盟。”

    “不错,因为青水而亡国的后裔成立了这个组织,只要能恶心到芦芦族,他们什么都会做,真是疯狂啊,对吧?”

    林云忍不解道:“在说什么啊,我们青水人一向爱好和平,怎么会让人亡国呢!”

    雷唧哈哈笑了起来,“不然呢?芦芦族最初的地盘只有白龙骨那一带的弹丸之地,在他们周围有许多部落和小国。那时的芦芦族人武德充沛,不断吞并周围的部落才有了如今的青水······你以为这么大的青水是黑峰人送的吗?顺便说一句,他们对全面清除计划也很感兴趣哦,如果你也想对芦芦族复仇的话,来朋城找他们吧!”

    “也?·····”乌金喃喃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转身离开的勒菲和雷唧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回来!”

    林云忍跑了过来,“知道了什么?”

    “该死,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会读心术,他们一定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才会那么说······”

    “那······前辈是要去朋城找他们吗?”林云忍担心地看着乌金,“可以的话,我希望前辈不要再复仇了······”

    “没有那回事······复仇什么的,算了。”乌金叹了口气,道:“让你操心了这么久,真是过意不去······明明我才应该是照顾人的那个。因为我现在打算去黑峰,先把族人的眼球找回来······这样至少在我见到族人时,我不会因为有未完成的事而遗憾。”

    林云忍有些欣慰,乌金已经把复仇的顺序延后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乌金心道:“和自由盟搭上联系的话,林一定会没命的······不过那两个人既然这么说,就表明他们不会为芦芦族采取积极的行动,这也是个好消息······”

    林云忍又问道:“我们现在和芭芭拉见面的话,会给她们带来麻烦吗?因为十三太保们肯定在满世界追杀我们呢。”

    “不,不会的。”乌金肯定道:“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大,如果我死,暴露在我恶意下的形元的望月一定会没命,他的义子那么依赖他,是不会冒险杀我的。他们现在应该在忙着寻找除咒术师来祓除我的魂钉······走吧。”

    “嗯!”

    深夜,一个扛着锄头的鹿族男子正走在街道上。他刚经过一间屋子,在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了,毛骨悚然的吞咽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许久,那只蛙鼠怪物悄悄从屋子里爬了出来,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已经是第13起失踪案了······但要是上报城里发生特大鬼患的话,香火的份励一定会被削减······唉······”

    朋城城隍在烛光下忧愁地叹气。他想了又想,最终对身边的掌班道:“先查清是何者所为,悄悄地把凶手给解决了······至于这些人,一部分以失踪论断,一部分用班房里的无名尸对上,切忌不要引起恐慌,以免香火欠缺。”

    “是。”掌班附和道。

    “所以,这就是城隍的处理方式?”

    昏暗的地下室里只点着一支蜡烛,那里的人们围坐一圈,看着眼前的赤狐族掌班,掌班点了点头。

    “这也是个机会呢······我们何不把事情扩大,让城隍被迫更换,在城隍空缺的期间我们就可以大有作为了。”其中一人说道。

    “不要。”雷唧将蜡烛移近了自己,说道:“到最后它一定会被芦芦族抓住然后送去天工部研究的。那是我老爸留下了的遗产,我才不想拱手送给芦芦族咧!”

    “已经有两个门神在追捕的过程中反被吃掉了,你有把握拿下那玩意吗?”

    勒菲将手勾在雷唧肩膀上,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我会帮他的。我相信雷唧的好大哥亚瑟一定也不会拒绝的,对吧?”

    坐在雷唧另一边的亚瑟沉默不语。

    “那么,就这么说定啦。”雷唧拿起那把长杆刀朝地下室的门口走去,一只兔子却离开座位朝他走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怯生生道:“那个·······你们都要走吗?我感觉有点害怕······”

    背着烛光,也能看清这是芦芦追云,青水大王子。

    雷唧拍了拍追云,道:“安啦,你只要靠这张脸,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把你看作老大,所以不用担心啦。”

    “可······”

    “你不是想要去黑峰救回你的族人吗?试着和他们好好相处吧,他们会乐意帮忙的,瑞安殿下~”

    “咕噜。”蛙鼠怪物又生生吞下了一个人,“不够······还不够······”那怪物浑浊的眼球里出现了一丝精光,它用那畸形的爪子擦着自己的脸,“天杀的花枝鼠,竟然把我做成这个鬼样子······我一定、一定要亲手把这些恶魔送下地狱!”

    它一转身,就见两名缉武司的芦芦兔拿着刀站在它身后。

    “找到了!”“快报信!”

    其中一个芦芦兔刚掏出烟花,蛙鼠怪物便眨眼间用舌头连同烟花一起卷住了手,然后猛地将整个人吞进了腹内。

    “该死的!”另一名芦芦兔挥刀将锋利的剑气砍向蛙鼠怪物,怪物便立刻弹跳到了屋顶。芦芦兔还想挥刀,勒菲却突然出现在了他身边,嬉笑道:“杀了自己。”

    “额!”芦芦兔颤抖着拿着那把刀,缓缓地捅向了自己,而同时,亚瑟也跳上了屋顶,一拳砸向那怪物。

    “嗷——”怪物哀嚎一声,跳向了另一个屋顶,加快了逃窜的速度。雷唧也跳上屋檐,大喊道:“嘿——维斯明坦,是你吗!”

    雷唧的喊声划破了夜空,那怪物的眼球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恐惧——“拉图斯二世!······不可能,他怎么还活着!这个战争犯,应该已经被青水处死了才对!”

    雷唧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了怪物身后,一刀深深地砍进了怪物的后背,此前凶神恶煞的怪物此刻竟然全无战意,只是恐惧地继续往前逃跑着。

    “老爸死了,他的遗产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是——雷唧-丹尼尔-拉图斯(Roger-Daniel-Latus)!”

    雷唧用脚踩着怪物的后背,一只手握住刀,一只手则拽着怪物的爪子,竟生生将怪物的胳膊给扯了下来,“不用留情,这玩意只剩个头都能活!”

肉灵芝

    青水,上谷城。

    “原来如此......义父现在已经无法使出形元了,我们也不能去寻找。”

    城隍庙内,上谷城隍背过身去,思索起来。那剑客打扮的兔子说道:“为什么不把那个乌拉拉族的余孽杀了?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来阻扰我们的。”

    兔歌乜向一边的小野,“要是这样的话......这个人也要杀掉。殿下的安危无法得到保障,拉他入伙没有意义。而且他身上牵扯的因果很多,会增加我们被那个妖僧(国师)发现的风险。”

    “这件事确实和我有关系,你们要拿我出气的话我也没话说。”小野握住了兵符,一幅随时掏刀战斗的模样,“不过,我可不会任人宰割的哟。”

    蓝蛙道:“形元在死后会变得更强大,那个乌拉拉族一死,被封住形元的义父就要直面那充满恶意的形元,会在一瞬间要了义父的命。我们现在应该要寻找除咒术师才对,而且万一发现义父也不能直接和他接触。说来,大哥能用愿力祓除形元吗?”

    “治疗皮肉之疾尚可,祓除形元......办不到。”城隍转向兔歌,问道:“我更关心的是,国师已经察觉到我们了吗?能否再次做法像以往一样蒙蔽他的占卜?”

    兔歌摇了摇头,“我没有本事和那妖僧斗法......他每隔一段时间,以及在王上诞辰、重要祭典时会对青水进行一次超大范围的占卜,我只能在小小的上谷城蒙蔽他的探查。我担心的是,这只白狼会让妖僧发现上谷城因果出现变化,一旦他有心作法,我绝对无力遮瞒。”

    “能避免上谷城的因果变化被察觉吗?”

    “可以......但是那样的话就会衍生出更多的因果,欲盖弥彰。”兔歌顿了顿,又道:“算日子,距离我们被发现就在这几天了......必须早做打算。殿下不在这里也好......他为王上做了不少脏活,现在该轮到我们为殿下做这种事了。”

    小野警觉道:“你们想做什么?”

    城隍捋了捋胡子,道:“这位兔歌先生精通堪舆之术,他算出在昌阳城和充城一带有妖孽作乱。国师不会将这种小事呈报王上,我们因为殿下的原因只能出面,但又不忍心看着昌阳城的百姓遭殃......小野,你可否前往昌阳城,替我们扫清妖孽?”

    “这样啊,我的确想帮忙,但我不能放着牛副将的事不管——”

    “喂!”剑客兔刚想说什么,城隍便摆手示意他停下,道:“牛副将的下落,兔歌会帮忙卜算。等你从昌阳回来就能有结果了。”

    “那就一言为定啦。”小野便走出了城隍庙,蓝蛙道:“还是大哥高啊,这样我们就能联系上昌阳那边的护道人了。不过我们现在做这种事是不是太仓促了些?没有兵,没有粮,没有钱,现在连义父都没有了,我们一定会......”

    “箭在弦上,由不得你了。”城隍瞥了蓝蛙一眼,自顾自说道:“鱼龙会和黄老板都找上来了,钱和兵......只要我们答应他们的条件,这些都会有......或许现在义父不在也是件好事,王后一直在用‘孝’来牵制义父,我们要想再进一步,就只能替义父迈过这一关。”

    他对兔歌说道:“替义父卜一卦吧,看看他处境如何。”

    兔歌便丢出六枚铜钱在地上,随后道:“有惊无险,往北,会遇到新的朋友。”

    “那我们可以放心准备了。”

    驿站内,鱼龙会会长冯谌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心不在焉地瞥着窗外,左右则毕恭毕敬地立着两名狐族青年,都背着一把长剑。

    “冯庄主——”一只戴着黑礼帽,胸前却是白色羽毛的乌鸦坐到了冯谌对面,不等乌鸦继续开口,冯谌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什么庄主。拜剑山庄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是鱼龙会。”

    “鱼跃成龙,鱼龙会这个名字真是棒极了。”乌鸦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后生可畏啊,冯谦少爷年纪轻轻形元就达到了大星位,你的家业也不用再担心了吧?”

    “家业么......那个从来不在我的考量之内。我今生唯一想看见的,是妖刀重新回到本家的看管下。”

    “妖刀现在就在黑峰呢,可惜......”乌鸦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现在去黑峰就是找死啊。从雷阳城的人牙子那得到消息,许多黑峰人乔装打扮偷偷翻过了巨兵长城。而且不止黑峰人,青水各地神头鬼脸的人也多了不少,这是个好......咦,冯谦少爷不在?”

    “他去处理充城的鬼患......是那丫头领下这个活他才去的,堂堂男儿胆识志向竟然不如一介女流,唉。”冯谌沉重地摇了摇头,“要是彪还在的话,我大可放下一切去黑峰寻回妖刀,但谦实在让人担心啊。”

    “我知道你们家族为妖刀付出了许多,我也非常敬佩你们。”乌鸦将一封信放在桌上,朝冯谌移去,“只要这一件事做成,五年之内,妖刀一定会回到你们冯家。”

    面对这显然是画饼的承诺,冯谌也没有表示质疑。他只是拿过信封,漠然道:“可以。只要能拿回妖刀......哪怕是提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会做。”

    ------

    青水,昌阳城。

    那群人拿着农具,充满敌意地对着冰流他们,“有贼,滚出去!”“滚出城隍庙!”

    鹿旷:“不是吧,外面还有很多怪物诶。”

    “都是你们这些外乡人招来的!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为首的瘦高兔族青年喊道。

    “我是——”冰流下意识地将手揣进口袋里想掏出将神令,但转念一想,这个小村确实有些诡异,贸然暴露身份的话......他便使出了“观”。

    【这里果然有问题......】冰流发觉,城隍庙里的愿力虽然强烈,但在最前方的城隍像里却并没有核心——有功之臣,以封魂术提炼完整的灵魂,得到青水王族的册封后方可铸造城隍像。而制作城隍最关键的核心则是芦芦族死后灵魂凝聚出的晶莲。那在长廊尽头的城隍像,没有芦芦族魂魄的气息,所以——

    【城隍像被更强大的邪祟附身了?还是直接被替换了?至少,这个城隍绝对不是芦芦族册封的城隍。】

    冰流小声地把自己的推测告诉鹿旷。

    “我倒不意外,但是你确定吗?如果你们芦芦族派人拿我的话,我会说都是你的错哟?”

    前方那瘦高的兔族青年再次高声道:“出去!再不出去就剁碎了喂给上神!”

    冰流和鹿旷迅速交换了眼神——可以确定了,这里的城隍绝对不是好东西!

    鹿旷将树枝对着那些人一挥,从树枝末端先是出现一个小方块,随后放开的表面往下翻转,变成无数朝着前方绽开的棱刺,冰流趁势一跳,落到了城隍像前。

    楞刺飞快地往前生长,再像四周蔓延,便如牢笼般困住了这些人。在冰流的前方,那城隍像也感应到了冰流的存在,不再散发着愿力庇护这些人,而是飞快地往回收着形元,那躲在这里的人便都痛苦地喊叫起来。

    “不好,它在榨取这些人的生命力......”冰流一枪刺进了城隍像里,城隍像飞快地摇晃了起来,石像上闭着的眼睛睁开,兔嘴也缓缓打开显示着那些密针一般的细牙,原本肃穆庄严的城隍像顿时变成了一尊凶神恶煞的恶鬼塑像。

    “啊~啊~啊~”瘦高兔哀嚎着,但仍从牢笼的缝隙里朝着冰流伸出手,“住手啊混蛋!你们竟敢触怒神明!你们要啜死不要连累我们啊!”

    其他人也一起嚷嚷起来,“快滚啊你们这些人!”“我还有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孩呢!”

    鹿旷:“真有意思,为什么每个求饶的人都有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孩?”

    这些人的反应更加坐实了冰流的猜想——替代了城隍的邪祟果然运用了某种类似安魂术的手段操纵了他们的认识,因此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清除这个邪祟!

    戳进城隍像里的玄冰枪往外弥漫着冰块,渐渐地几乎冻结了整个城隍像。

    “想死在这个雕像里吗?”冰流抬头看着城隍像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你不是一般的邪祟,一般的邪祟天生就被城隍压制,不可能反过来打败城隍,更不可能会冒用城隍的身份来接收香火!”

    冰流话音刚落,一缕黑烟便从城隍像的五官中飘出,汇聚在长廊的中央现出了实体——那是一团淡粉色的肉团,上方戴着一块兔子的颅骨,身上则是不断蠕动、收缩扩张的血管。

    赤辽:“哇,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鹿旷远远地喊道:“喂,要帮忙吗?”

    “我自己能行!”冰流长枪一挥,数道冰锥朝着肉团冻结过去,那肉团却在瞬间往上跳,同时身体也拉长得细小,如蛇般在空中掉转方向朝冰流打来。冰流便将玄冰枪丢了过去,贯穿了那肉团,并将它钉在了墙上。

    “呼,幸好......”见那怪物停止了榨取村民的生命力,冰流便松了口气。谁料一把弯刀突然朝他飞来,冰流手一甩打飞了那弯刀,手掌也被擦破出血洒在了地上。

    那瘦高兔不顾一切地撞着牢笼——竟真的让他撞了出来,他红着眼跑到冰流和那怪物之间,捡起弯刀喊道:“离它远点!”

    鹿旷看了看手心的形元,“不行啊,我的基础太弱了......没办法长时间的维持。”

    “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我、我是在保护你们啊。”冰流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没有保护我们,是它在保护我们!”瘦高兔喊着,而其他的村民也都相继推开了牢笼,纷纷走到那怪物身边,抚摸着它,那怪物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

    “原来是这样啊。”鹿旷摊手道:“这东西叫‘肉人’,是被怨气积染后开慧的菌类集合体,常在破损的庙宇出现......”

    赤辽兴奋道:“果然能吃!”

    冰流道:“这么说,城隍的离开真的和这个肉人没关系?你们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吗?”

    那些村民都心疼地抚摸着肉人,瘦高兔低眉顺眼道:“是的,在某一天,城隍爷毫无征兆的消失了,而之后的每天晚上都出现了外面的那些蜥蜴,我们好多人都被吃掉了......后来我们自己组建了乡勇团,但这些蜥蜴异常凶猛狡诈,每次与他们接触都损失惨重。就在这个时候,肉人来到了城隍庙.....”

    冰流不解道:“肉人不是妖吗?它为何没有攻击你们?”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鹿旷想了想,道:“我在书上看过,有些偶然闯入人类生活的妖会被人类误以为是神明显灵而进行膜拜,形成类似信仰-信徒的联系。人类能得到妖的庇护甚至力量,而妖则能用人类的信仰来积累愿力,让自己的修为暴涨......我想,可能是肉人这种妖普遍温和,很少有记载到攻击人的事迹,它碰巧出现在了城隍庙,误打误撞的和你们签订契约,所以就成了这里的‘代理城隍’。”

    瘦高兔忙不迭的点头道:“正是如此!”

    冰流看了看已经愈合的掌心,“原来都是误会......我们也不是什么盗贼,只是碰巧路过这里。不过,外面的那些蜥蜴也是个麻烦,没有鬼差定期清理竟然积累了这么多。”

    瘦高兔道:“其实鬼差能做的,我们也能做到,我也说了,这些蜥蜴凶猛狡诈,和一般遇到的鬼完全不同。我们怀疑,这些蜥蜴和城隍的消失,都和城郊的那群流浪汉有关。”

    “流浪汉?那是什么?”

    “一群奇怪的人,他们也不进城,就在城郊里自己搭建营寨。每个路过的人都会被他们捉住,再也没有回来,于是城隍爷便派人过去查看,结果没过几天城隍爷就消失了,然后就出现了这群蜥蜴。”

    冰流摸着下巴思考道:“确实可疑,有必要去看看。”

    鹿旷:“你认真的吗?我还要去找小野呢。”

    “既然都要出城,顺手解决掉有什么问题?”冰流又补充道:“小野应该也会这么想吧?”

    “有什么关系,平三不就在外面嘛,让他去看看就好了。”鹿旷拿出通讯法器,对着喊道:“平三,去城郊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流浪汉,有的话就把他们都赶走,快点办完,天亮前回来哦。”

    鹿旷将通讯法器在冰流面前晃了晃,有些炫耀般地说道:“搞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等天亮了就出发。”

    冰流:“......”

    ------

    那群流浪汉并不难找,顺着火光和烤肉的香味,平三很快就找到了那里——几个有轮子的可以容纳五六个人的大轿子,歪歪斜斜地扎着的帐篷,大部分的流浪汉都围在篝火边,有几个则格格不入地站在一边。

    “啊,我已经吃了好几个月的素了,有肉......”平三摸了摸肚子,突然想道:“这是什么肉?是那种会和我说话的兽人吗?还是鱼肉?......先过去看看吧。”

    平三便朝他们走去,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好可惜啊......今晚没能和鹿哥一起......唔,快点让他们离开我还能赶得上,嘿嘿。”

    他刚一靠近,黑暗中的地面突然亮起数片绿光,那些蜥蜴都抬起头,对着平三吐着信子。

    “啊,被发现了!”

    篝火堆旁的一个人站了起来——披着紫色的斗篷,罩住了大半个头部,个子不高,有些微胖,她低喝一声,那些蜥蜴便都听话的将头低了下去。

    “呦呵,年轻人啊......”对方刻意用沙哑的声音说话,似乎是不想被平三认出来,“有什么事吗?”

    这站起来的人原先的位置上分别坐着两个人,左侧的人同样披着破旧的斗篷,右侧的则是一个年轻的狼族女人,虽然头发有些凌乱,淡黄的裙子有些破损,但依旧能看出原先华丽得如同——“那什么,洛丽塔?”平三心想。

    “你们不能留在这里,这里的村民让你们马上离开!”平三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就能回去了。

    对方手一翻,原先空空如也的手心瞬间出现了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黄金酒杯,那空酒杯就在平三的注视下从杯底缓缓的升起了淡紫色的液体。

    “呵呵呵......别这样,我们只是经历了一段很长的旅行,需要在这里修整修整。让我们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再走吧?”

    对方对着平三轻轻晃了晃酒杯,“你看起来和我们一样,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吧?过来和我们一起放松吧?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如何?你看起来很累呐。”

    面对盛情邀请,平三顿了顿,随后道:“我......想要......”

    “你们全都给我滚!”平三伸手指着远方吼道。

    那个穿着裙子的狼女站了起来,“好了,媚媚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妈妈,你干嘛和这种人浪费时间,这种野人就让媚媚我处理掉吧!”

    【媚媚?】平三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等等,是之前在金沙的那个黑峰公主吗?如果这个是黑峰公主的话,那眼前的那个女人——

    平三后退了几步,“你......该不会是......斧刃紫岚?”

    “呵呵呵......”对方揭下了兜帽,“黑峰的女人只有名字,没有姓氏,所以不是‘斧刃紫岚’,是‘斧刃的紫岚’才对。”

摇摆不定

    “呃......既然是紫岚的话......那我最好慢慢的往后退,然后离开这里。”

    平三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便迅速转身拔腿就跑,先前坐在紫岚旁边的斗篷人突然一个瞬移挡住了他的去路,平三再转身,媚媚也移动到了他身前。

    “哇,不是吧,又要打架吗?”平三举起双手道:“我是和平爱好者.....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

    媚媚突然举起下手枪对着平三的脑袋开了一枪,在平三倒下后又将枪口底下对着平三的身体补了无数下,直到咔嚓咔嚓的扣动扳机打光了所有子弹。

    “.......”媚媚举起了手枪,“妈妈,不是说这个东西死不掉吗?”

    平三流淌在地上的血液停止了扩散,随后猛地往上飘起,空中顿时弥漫着一层血雾,平三身后的斗篷人立刻跳到远处,媚媚看似手忙脚乱的往枪里装着子弹,但眼睛却冷厉地看着地面。

    许多股血流朝媚媚袭来,殷红的血打湿了她全身。虽然视野被血雾给覆盖,但媚媚的眼神依旧没有慌乱,在假装不利索的装好枪后,心道:“这都不出手吗,何等懦弱!”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媚媚却不管这些,拿起枪平举着四处转动,同时飞快地扣动扳机。

    “没有中枪的声音吗?真是......连妈妈和蓝魂儿都没有打中。”媚媚握着枪,气愤地大喊道:“出来!你个懦夫!媚媚我命令你立刻自杀!”

    【这女人脑子不好使吗?谁会照做啊。】

    平三忙不迭地朝外面跑去。那斗篷人身子往前似乎要追来,但流浪汉打扮的绍山却从后面拉住了他,摇了摇头。斗篷人停了一下,但还是甩开了绍山的手,猛地一跳从半空将平三踩倒在地上。

    “唉......”绍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蓝魂儿......这样真的好吗?”

    他想起还在黑峰军校时,每当他说“蓝魂儿”的时候,石姬都会暴怒地呵斥他:“是蓝魂儿殿下!不许直接喊殿下的名字,再有下次我杀了你!”

    在某次石姬暴怒地呵斥完他后,利寒走了过来,问道:“你为什么总和石姬唱反调,她在这一期的考核中很优秀,会毫无意外地成为蓝魂儿......殿下身边的高级私兵,你就有苦头吃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成为殿下的高级私兵呢?至少不要让这个暴躁的瞪羚踩到我们头上吧?”

    “唉......”绍山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我能作为朋友留在蓝魂儿的身边吗?”

    “你在说什么?成为殿下身边的高级私兵的话不就能更好地帮到他?”

    “我想为蓝魂儿做点什么,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最好的选择......距离的越近,我们的友谊就越难以维持。因为蓝魂儿一直想得到紫岚公主的认可,所以他无法容忍自己屈居第二。和别人相处时也一样,要么把别人踩在脚下,要么觉得自己被踩在脚下......还记得壬虎吗?”

    “哦,上学期实弹射击考核的时候,他是第一名,然后走到殿下面前耀武扬威说‘别以为你是黑峰王子就能看不起人,不服就去破纪录啊’。那之后殿下废寝忘食的练习,在这次考核的时候打破了纪录,而且——”

    利寒又艰难的想了想,道:“在还剩下最后一发子弹的时候,他转身打爆了壬虎的头——好像殿下是有一点小心眼了。”

    “是啊,不管是是身份还是性格,我都没资格和殿下成为平等的朋友......相处得越久,接触得越近,这种令人不安的裂缝就会扩大,我或许会在被杀掉之前先崩溃掉。”

    【石姬,俊莹,神鬓,利寒,布谷鸟......好像同期里活下来的,就剩下我一个了。虽然我没有资格评价,但是......蓝魂儿,这样做一定是错误的.....】

    斗篷因为下坠的惯性而往上飞去,蓝魂儿恶狠狠地用手按着平三的头,“你说谁滚呢?!喂,起来啊,怎么不反抗了?”

    平三将手压在身下,悄悄开启了通讯法器,“呜呜呜......野犬女王来了,我反抗也没用啊!”

    “紫岚?”鹿旷猛地站了起来,推了推一旁打坐的冰流,以及趴在地上的赤辽,“快起来,我们有麻烦了。”

    ------

    媚媚再次给手枪装弹完毕,走到平三身前用枪指着他的头顶,“媚媚我要看看你是怎么活过来的,然后再把你的同伴和家人都杀光!”

    “唔......”平三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处境,只是蓝魂儿抓得他实在有点疼了。

    “有朋自远方来,宜相迎。蓝魂儿,放开他吧。”紫岚对平三和蔼的笑了起来,“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上次替我解围呢。不过这么久了,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啊?”平三站了起来,悄悄的看向四周——这三只狼分别在三个方向,黑暗中则埋伏着难以估计数量的蜥蜴,很难离开啊。

    “没什么......我们这就离开。”紫岚转身朝篝火走去,周围的蜥蜴也窸窸窣窣的跟了过去。

    媚媚不解道:“啊?妈妈,他挑衅了身为王族的我们,媚媚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蓝魂儿则一声不吭地望向紫岚,但紫岚头也没回地摆摆手,道:“随你高兴,不过招来青水军的话,我可不会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

    远处突然飞来两片告诉旋转的圆锯,绍山立刻冲到蓝魂儿身前,手中快速的挥舞着什么打开了那两片圆锯。

    “不许走!”冰流提着玄冰枪落到了他们面前,喊道:“黑峰狼,你们不在黑峰待着来青水做什么!”

    平三连忙比划道:“别闹了,这可是野犬女王啊!她放个‘观’就能要了一城人的命!冰流你忘了吗——”

    “如果她还有这么强悍的实力的话,根本没必要躲在郊外这么久。”

    紫岚背对着他们笑了,“小兔子猜得不错......我被龙族攻击,受了很重的伤,要从你们手中走脱.....不是很难,是根本做不到呢。我的宝贝女儿,你会帮妈妈吗?”

    “媚媚我不要!”媚媚提起枪拉上了枪栓,对着冰流道:“但是媚媚我要杀掉每一个冒犯媚媚我的人!开罪媚媚我的人通通都该自杀谢罪!”

    蓝魂儿也喊道:“母亲,您先走,我来挡住追兵。”

    紫岚得意的笑了,兀自走上了轿子,随后无数蜥蜴拉着轿子往前跑去。

    鹿旷也赤辽随后也出现在了冰流身旁,鹿旷摊手道:“我们赌对了,龙族那么可怕,直面了龙族的野犬女王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恢复。”

    平三急道:“我说紫岚在这里不是让你们过来,是叫你们快跑啊!”

    “闭嘴平三。”鹿旷将手里的树枝转了转,身边便浮现出数片圆锯,“想想之前他们在金沙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攻守易势,没理由放过他们。”

    “可——”

    “黑仔不是说了吗,这两个人都是冲着小野来的哟,你不在乎他们会杀多少人,那小野有危险也无所谓吗?”

    “呼,好吧——”平三刚想运转形元,媚媚反手一枪打中了他的头,“吵死了!你们怎么还不自杀!”

    【重伤的野犬女王......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冰流想着,脚尖在地上一点,便跳过了媚媚和蓝魂儿,但当他继续往前时,却发现绍山已经移动到了他前方数十米处,手里则握着一个剑柄——

    只见绍山飞快地转身做了个拔刀斩的动作,冰流便将头一歪,然而耳朵还是被什么东西擦出了血。

    “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是剑气,否则我能挡下来。”当绍山再次挥剑时,冰流看清了对方手上的武器——那是一把水剑?除了剑柄是实体,剑身则扭曲断断续续,分明是液体。

    冰流又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耳朵的伤口上抓了抓,随后伤口便愈合。绍山见状,心道:“没事吗?这可是一滴就能麻翻一头公牛的麻醉药啊。”

    绍山再次拔剑,那水剑便如鞭子般朝冰流一圈一圈的挥来,但下一刻,整把水剑在空中冻成了冰雕,冰流同时冲到他面前,用膝盖重重地顶在了他的小腹。

    “唔!”绍山松开了手里的剑柄,跪倒在地上,冰流便继续朝着紫岚的方向跑去。

    蓝魂儿走到了他身边,只是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便要朝冰流追去。但绍山突然伸手抓住了蓝魂儿的脚踝,“不能去......”

    “为什么?”蓝魂儿冷冷地问道。

    “蓝魂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狼族可以悲伤、怨恨、忧伤、欣喜、暴怒……唯独不该取媚邀宠,更何况不管你怎么讨好她,她都不会正眼看你的,你明白吗?”

    蓝魂儿噼啪一声握紧了拳头,“为什么?......黑仔那混蛋,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但是......”

    他又犹豫起来,“没有母亲,我的确什么也不是......不管是斑郎还是卡鲁鲁,轻易就能哄骗我。就算母亲对我也只是利用,但至少她会明明白白告诉我的死法......即使我把她送去深渊,她也还是救了我......”

    “不是的啊,蓝魂儿,救你的,是你的守护灵兽,也就是你自己啊!”绍山突然拿起剑柄朝蓝魂儿捅去,但在水剑即将刺进蓝魂儿眼睛时,却停了下来。

    “!”蓝魂儿诧异起来,而在绍山眼中,是蓝魂儿背上那甲虫形状的守护灵兽捉住了他的手。

    “看出来了吗?蓝魂儿,你的守护灵兽不想让你死啊。它也没有杀掉我,因为它还想利用我的力量......因为它还想成为‘王’。所以,别再去讨好那个女人了,去铲除掉你真正的竞争对手吧。”

    “......”蓝魂儿转过身来,冷冷地望向与鹿旷交手的妹妹。

    “这样啊......那么,‘捕食者’,发动!”蓝魂儿闭上眼,在心中默默想着:“利寒的能力......现在使用吧。媚媚的能力‘百死回生兽’为放出系,在自己死后用形元具现出形元兽于凶手身后,强制收走凶手的性命并复活自己......就是这样,为逃避而生的能力,是无法抗拒捕食者的!”

    一团形元在蓝魂儿身前具现出了一只巨大的甲壳虫,朝着媚媚爬去。而媚媚的头顶随即出现了一只海葵,伸出触手黏住了那甲壳虫,最后吸收进了自己的管腔中。

    蓝魂儿惊到:“那是什么?”

    绍山道:“显然,是媚媚的守护灵兽了......”

    与此同时,鹿旷猛然发觉前方的媚媚竟然变成了小野的模样。

    媚媚的守护灵兽为操作系,会根据对方的愿望制造陷阱,一旦对方的愿望得到满足,就会立刻被守护灵兽操控。

    【只靠许愿居然不能实现愿望,这个世界真是太没道理了!】媚媚心想。

    “鹿哥你怎么了?”平三见鹿旷突然停了下来,便走过去道:“别杀了她,云翳说,她的能力是反杀掉害死她的人然后复活......”

    鹿旷突然转身将树枝指向平三,同时四把钢条突然从地面伸出刺穿了平三。

黄泉引路人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冰流暗下决心,那个弑父夺权,动辄虐杀青水人,把自己的孩子随意利用抛弃,害自己卷入十犬壶,在黑峰青水作恶多年的紫岚,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放走!

    前方的路上站着两个披着破斗篷的狼女——媚媚的私兵,黑峰不可接触者,黑狼佳佳和雅雅。

    “又有敌人吗?得速战速决。”冰流凝聚起形元,随时准备攻击——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两个狼女虽然杀气强烈,但身上的形元却几乎感觉不到。

    二十步......十步......五步......距离越来越近了,冰流心道:“她们没有出手的打算吗?也好,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紫岚!”

    佳佳和雅雅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随后猛地掏出短刀——冰流早有准备,长枪的攻击范围要比短刀长多了,只要一招就能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解决这两只狼。

    然而,在瞥见她们眼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时,冰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了让媚媚公主能够继任黑峰王......”

    “为了让黑峰能继续繁荣下去......”

    【我们的命并不是为了杀掉某个人,而是为了媚媚公主和公主的未来而使用的。是媚媚公主赋予了连人都算不上的我们‘意志’,即便是献上性命去咒杀继承着千年王族的荣耀与财富,又有尊贵的守护灵兽附身的王子,也心甘情愿!】

    【要想这么做的话,就必须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自尽,抱着必死的觉悟......】

    两人同时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而那凶戾的眼神直到最后一刻也死死地停留在冰流身上——

    【黄泉引路人,发动!】

    两人同时倒下,从心脏的伤口处飘出一团怨念,缠上了冰流。

    紫岚的车突然停了下来——驾驶着蜥蜴们的避役族幻姬甩了甩鞭子,随后掏出短刀跳到了地上。

    紫岚从轿子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呵斥道:“你做什么!”

    “为哥哥报仇!”

    紫岚伸手从轿子里捉住了幻姬握刀的手腕,“住手,不要杀他!”

    幻姬一把甩开,气势汹汹地朝冰流走去——此刻冰流跪趴在地上,眼里、嘴里都是血。

    紫岚也从轿子里跳了下来,大喊道:“幻姬!”

    她感到有些奇怪,幻姬竟然能冲破自己的控制?是那强烈的怨念导致的吗。

    幻姬狞笑着拿刀朝冰流走来,一块石头突然砸在她眉头上——

    随后平三又朝她丢出一块石头,“臭(消音),看这边!变色龙是你爷爷我杀的!他死得时候叫得像个(消音)一样,而且吓得失禁拉得这里那里到处都是!”

    紫岚再次远远地喊道:“幻姬!”

    “啊!”幻姬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地拿刀朝平三冲来——她猛地一脚踢去,但是被平三用手掌打了下去,又一刀朝平三划来,划空后又是反握着短刀划去,平三抓住她的胳膊,同时一拳打在她小腹上,抓着幻姬的手让她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幻姬嘴张得老大,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歪倒在地上,脸颊抽搐了三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紫岚站在远处,瞪大着眼看着这一切,平三望了她一眼,便朝冰流跑去:“冰流!”

    那股黑气沿着玄冰枪爬上了冰流的右手,冰流此刻已经被封住了所有形元,不管是守护灵兽还是回天冰决都无法施展,而暴露在这股充满杀意的被死亡增幅的形元中,就好比一个婴儿被剥光后扔到雪地里一般动弹不得。

    【再暴露在这股形元里的话,冰流会身心俱损的!】

    平三慌忙跑来,紧紧地抓着冰流的胳膊——没用!形元不是毒液,按压血管没法阻止它的侵袭!

    “怎么办?要怎么办——”

    平三想起了在金沙时,影将神门的人依稀这么说过——“毒瘴......不走经脉,你得把手砍了才有用。”

    他看着痛苦得直冒冷汗的冰流,以及那沿着手臂离心脏越来越近的黑气——

    冰流越来越痛苦了,但是现在——荒山野岭,上哪里去找除咒术师?就算真的有一个除咒术师,来得及施法吗?

    他慢慢地拿起了幻姬的刀。

    “咔嚓!”

    “对不起!”平三悲哀得用凝血蛊压住了冰流的伤口,随后将他扶了起来。

    冰流从前只是失去了形元就那么难过,现在他恐怕......更何况冰流一直就讨厌自己,现在一切都完了。

    平三明明有很强的恢复能力,此刻却感到天旋地转,好像自己也要晕倒了。

    赤辽也公主抱着失去意识的鹿旷走了过来,呆呆地道:“你完事了?那边也完事了,他们自己打起来了,然后那个穿裙子的死了。”

    “对了,紫岚!”平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转过身去,但是紫岚早已不见踪影——似乎她总是能悄无声息地溜走。

    ------

    蓝魂儿单膝跪下,让媚媚枕在自己的怀里,手里则拿着那把水剑变成的梳子给她梳着头发。

    “何等傲慢......母亲送你的替死人偶也被你扔掉了。”媚媚安详的躺在蓝魂儿的怀里,昔日歇斯底里的她此刻平静得如同熟睡的婴儿一般。

    绍山站在他身后,道:“很难过吗?明明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恨不得杀掉对方......”

    “还在冷宫的时候,明明那么高兴......”

    蓝魂儿机械地给媚媚梳理着,目光则呆滞得望向前方,“我们都不知道父亲的模样,而母亲总是把我们藏在冷宫里......虽然喝得是泥水,吃的是草根,但那时候明明那么开心......”

    “我把冷宫幻想成城堡,媚媚是我的公主,那些痴人(常年关押在冷宫而精神失常的罪人)就是我们的子民......每次我打败想象中的恶龙的时候,她就会高兴地把编好的花环戴给我......”

    “后来突然来了一个帅气的大哥哥,他穿着崭新的西装,说是我们的大哥,并且告诉我们可以有温暖的床和不淋雨的房间,我们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但是......”

    “那个自称是我们母亲的人,说我们生下来就要为大哥存使存终,为他而死是我们毕生的意义。”

    “但其实......母亲对大哥也很糟糕。”

    绍山安静的听着。

    “母亲生日的那天,黑仔精心给母亲做了个娃娃,我们都满心欢喜以为她会高兴一些,但是母亲粗暴地打烂了娃娃,把黑仔撕得满脸是血......我们都吓坏了。”

    “‘黑仔,你不该这样望着我的,你应该表现得像真正的狼崽那样,你的眼光应当变得冰凉,变得陌生,变得残忍,这才叫狼。就是要残忍,就是要六亲不认,就是要野性毕露,哪怕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这么说着。”

    “‘你没做错什么,你不用乞求原谅的。即使你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希冀得到宽宥的。狼的本性应该是我行我素,不顾一切。’她是这么说的。”

    “那之后,媚媚就再也没和我玩过家家了。”

    蓝魂儿抬起头,望着绍山道:“这样是对的吗?坚信自己是王之子并终将加冕为王......这是她一直教导我们的王之道,这样的道贯彻到底,不行吗?”

    绍山痛心地摇了摇头。

    “有些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坚持的啊。”

    ------

    青水王都,王后寝宫——慈宁殿。

    “啊!”文德王后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抓着锦绣堵在自己的心口,旁边提着灯笼的侍女——旁边的另一个侍女连忙滑跪到床边,殷切道:“王后,您又发梦魇了?”

    “啊......是。我隐约有预感,我好像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王后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不会有事的!”侍女转身吩咐道:“给王后用药,再派人去请国师。”

    侍女用玉碟拖着翡翠绿杯,恭恭敬敬地递到文德面前。文德伸手一抓,却碰倒了绿杯,那绿杯噼啪一声打烂在了地上。

    那个贴身侍女便呵斥道:“怎么做事的!”

    “不干她的事......最近几天我总是在做同样的梦,那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王后......”

    “我梦见有一颗瓜树,每当它结出一颗瓜时,就有一个老者过来生硬地将瓜摘走......每次瓜被摘走时,心口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文德在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给我梳妆,天一亮,我要找哥哥和父亲问个清楚,望月、猎星、冰流他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将近一年了没有半点消息!”

    侍女们都担忧地望着往后,但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各自的活——服饰,上药,洒扫,似乎这个柔弱的女人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为她尽心尽力。

    “这个节骨眼上,尽量还是让他们以为望月还活着......不过根据文坎的密报,望月多半已经死了。”

    文德心想着,“虽然望月从未真正接触过文家的助力,但他是冰流和猎星重要的保护者,如果他这么早就退场,那么猎星他们就要直面这些了......冰流疏于阴谋算计,猎星又过于软弱,很难面对来自芦芦族和青水各方面的压力,眼下最好的保护是让他们被将神门所监管......”

    “王卫军被哥哥掌控,竹叶寨......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能感觉到熊猫众的不对劲,我的预感从来没有失误过!缉武司......能相信的只有文坎和几个年轻的文家人,大部分还是在父亲的掌握下,如果让父亲秘密接触到猎星他们的话,不管是对厉流还是整个青水都非常危险!”

    “厉流身为王却不懂得均衡之道,虽有具有雷霆手段,但只会制造更多的敌人......如果只是给自己引火倒也罢了,但没有芦芦族庇护的王子们会因此被波及,所以一定要瞒着他,否则事情会更加难以收拾......”

    “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将神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232/ 第一时间欣赏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最新章节! 作者:自嗨的废宅所写的《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为转载作品,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介绍:
这是一个因为内卷而猝死的人穿越进动画片《巨兵长城传》里的故事。
“人总要学会成长.....因为我一意孤行的梦,已经让太多人受伤了......梦想、英雄,或许不是属于我的词。”
“我根本就不重要,我以为成为英雄是为了帮助更多人,但只是我一厢情愿地在自取其辱。”
“他们都很了不起,和他们在一起,恍惚间我好像也成了英雄。但是我也时刻提醒自己,我只是被耀眼地光芒眷顾过的平凡人。”
“本王......我,什么都不会忘。”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