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夜袭
边塞的夜,寒风刺骨,城中肆虐。城中大街小巷门户紧闭,只看得点点灯光透着寒夜里的一点暖意。
裴婴和顾信之相对而坐,相顾无言,夜里除了风吹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忽然,风声急促起来,夜间闪过一抹肃杀之意。顾信之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他看着门外,气氛一秒变得紧张。
裴婴察觉到他的紧张,挺直了身体,警惕看着另一边的窗户。
他们隔壁便是诸葛方明的房间,就在不久前刚刚熄了灯,梁及从房间里出去。当整个院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直躲在黑暗中的那群人终于要动手了。
顾信之迅速起来,贴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是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半晌,他朝裴婴比个手势,示意他留在此地不要随意走动,然后开了门,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裴婴知道某些事情要发生了,赶紧把赤渊拿在手中,紧张地看着另一边的窗户,传说中的刺客应该更习惯走窗户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房间终于响起了叮叮当当兵器碰撞的声响,战斗终于一触即发。
裴婴握着赤渊,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冲了出去,一阵强劲寒风迎面而来,吹得他一阵发抖,几乎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下来,裴婴这才看清门外一片如墨般化不开的漆黑,而那兵器碰撞的声响更加清晰了,其间夹杂着利器入木的声音。
他想,顾信之应该在里面,而诸葛方明应该也在里面,他到底要不要进去帮忙?他看了一眼房门,最终还是往外走去,这种时候,更应该搬救兵。
只是他才刚转身,背后的房门便啪嚓一声被撞碎,一身黑衣的男人从里面跌落出来,屋里,顾信之提剑冲过来。
黑衣人迅速一个翻身,根本不格挡顾信之的剑,转而扑向裴婴。裴婴一惊,慌乱无比,眼看着剑尖朝他而来,匆忙之下,他抬手,赤渊挡住黑衣人的剑。
在那一刹那,是利器入肉的声音,裴婴退后几步,他眼前的黑衣人吃痛倒下,下一秒,他从地底快速滑出院内,一跃而起,飞上屋顶。顾信之追了过去。
裴婴抱着把剑,惊魂不定地跑进诸葛方明的屋里,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他却没发现人。
诸葛方明不在屋里!
裴婴纳闷了,那刚才那两个人怎么打起来的呢?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确认里面没有人了,就算是黑夜,也依旧看得出来这里乱七八糟,看来刚才的打斗很激烈。
那么问题来了,诸葛方明到底去哪里了呢?该不会已经被黑衣人掳走了吧?毕竟裴婴只是旁观者,来的可能不只是一个黑衣人。
具体的情况只有顾信之知道了,但眼下他追了出去,这里人生地不熟,怕是会出事。
裴婴不多逗留,出了院子,此时月黑风高,外面滴水成冰。白茫茫的雪地上,染了些黑点。裴婴从屋里点了一支蜡烛出来,小心护着火焰,才发现雪地上染了血迹,应该是刚才受伤的那个黑衣人的。
一阵风响,裴婴抬头,顾信之握着剑落在院子里,一身玄衣身上透着浓重的湿意,可他毫不在乎。
“大师兄,你没事吧?”他关切问。
裴婴摇摇头,说:“没事,那刺客追到了吗?”
顾信之微微摇头,说:“没有,不只一个。”
他这么一说,裴婴马上明白了,同时心里松了口气,所幸顾信之没有追太深,否则真会出什么事。
“你在看什么?”顾信之问。
“没什么,这雪地上有刚才那人的血迹。”
顾信之点点头,说:“刚才我刺中他的背部,只可惜没有抓住他,也没看到他的真面目。”
“已经很好了。”裴婴说,“咱们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去屋里吧。”
顾信之点点头,他没有问诸葛方明的事情,看来是知道诸葛方明不在了的。
两人一进去屋里,裴婴便把他推到炉子旁边,说:“我刚才去诸葛先生的屋里看过了,先生不在里面,这是怎么回事?你先把这衣服换了。”
“先生一开始便不在屋里,我比那刺客先进屋,便没看到先生,可能是被将梁军转移了。”顾信之边说边把外衣脱了,披上裴婴递过来的衣服。
“看来梁及早就猜到今晚会有人来。”裴婴说,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把温着的水泡了壶茶,倒了一杯亲自递给顾信之。
顾信之接过,眉头依旧紧皱,看着裴婴,又看看他放在桌上的那柄剑,说:“大师兄以后不要这样冲出来了,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我怎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虽然我武功不强,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裴婴马上说,“其实我刚才是想去帮你叫救兵的,谁知道那个黑衣人就这么扑我来了,可真是吓人,幸好这把剑救了我一命。”
他说起刚才的遭遇,心里还是有点后怕,万一那个人就刺偏了呢?那岂不是要他的命了?此时,他不得不感激顾信之非要把这柄剑塞给他了。
他刚说完,顾信之的眼眸一深,说:“还好大师兄没事。”否则,他怎么原谅自己?
“都过去了,眼下先生也不在,那黑衣人也跑了,既然他们的目的是先生,那今天是多半不会回来了,咱们先休息吧。”裴婴说。
这时,丘平初和陆全希刚好来接班,他们俩看着旁边躺倒的门,问:“来刺客了?”
顾信之点点头。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俩了,下半夜估计没事。不过你们也真是的,刚才那么大动静,你们难道就没听见?”裴婴埋怨道。
陆全希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丘平初却一言不发,他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早已察觉诸葛方明不在那个房间里。
“大师兄,咱们走吧。”顾信之拿剑起身,裴婴赶紧跟上,末了,说:“这茶就便宜你们了,可要好好保护我们啊。”
“知道了,赶紧走吧。”丘平初不耐烦地说。
裴婴和顾信之走后,两人坐在炉火旁默默不语,外面的风更大了,像是要把这座城都席卷了一样。攻略那个差生
152 无解
“先生,此局如何解?”梁及问。
“无解。”诸葛方明手里拈着一枚白色的棋子,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在了盒子里,抬眼看着梁及,说:“时候不早了,将军该回去歇息了。”
外面寒风呼啸,冷风把窗户打得噗噗响。梁及看着桌上一盘未下完的棋,最终还是起了身,作一礼,道:“打扰先生了,我这就告辞,先生好安歇。”
诸葛方明点点头。梁及开门离去,外面的风雪涌了进来,却快速消散在屋内的炉火中。今夜,注定寒冷,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次日,诸葛方明遇刺的消息便在连州城军官中传开了。梁及亲自带着手下过来查看现场的。
院子里的血迹早就被夜间的大学掩盖了,走廊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屋里凌乱不堪。这房间是不能住了。
趁着梁及从房间里出来,裴婴赶紧问:“梁将军,不知诸葛先生尚好?”
“他没事。”梁及说,“只是近期不能在这边了。”
“那你那里安全吗?”
“安全。”梁及说完,没有再理他,径直走了。
目前,就连裴婴和顾信之都不知道诸葛方明在哪里,不知道那些刺客知道多少。只是,连州,毕竟是梁及的地盘,他对这里比任何人都熟悉。
裴婴选择信任他,并且自己身上的担子也少了。
房子很快便被整理好了,梁及还是对外透露诸葛方明住在这里,并且直接安排了裴婴住进去。
“等等,为什么是我?这么拙劣的伎俩,谁还会中计?”裴婴抱着他的救命恩人赤渊问。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在明敌在暗,如果连这点伎俩都不使,岂不是太小看他了?”梁及说。
“大师兄莫慌,有我在。”顾信之说。
裴婴更慌,也就是说,这件事没得商量了,要是别人来刺杀诸葛方明,首先得踏着他的尸体过去。
问题是,他也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啊,虽然曾经是,但他已经失忆好久了。显然,梁及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裴婴可是帝国剑圣,谁想伤他一根毫发,得先交出生命。
最终,裴婴住了进去,白天他是随行的玄贞书院大弟子裴婴,晚上他就穿着厚厚的衣服窝在房间里假装诸葛方明,旁边是始终握着剑的顾信之。
刺客没有再来,诸葛方明也没有回到指挥营中。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目前赵国的困境,梁及曾经以棋局问过诸葛方明,他只答了两个字:无解。
就连他也是这么说,梁及心中更加怅然,难道赵国的黎民百姓就真的要遭受这战乱之苦,屠城之痛了?
“我知道不能一切仰仗先生,可此局无解,我该如何是好?”梁及问。
诸葛方明放眼望着整个连州,多日来的困顿终于豁然开朗,他说:“我说的无解是无最优解,赵国的未来,你的未来,我都无法测算出来,但对于这盘局,我或许可以改变些什么。”
“先生不必勉强。”梁及握住他的手,情绪略显激动。他知道诸葛方明的测算并非简单之事,那可是会损耗寿元的。所以诸葛家的人都不会长寿。
诸葛方明看看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管。既然是他决定要做的事,五人能阻拦。
此时,梁及亲信有事禀报,梁将军出去了一会,又折返回来了,他脸上一片寒霜,说:“梁国开始忍不住了,恐怕会有大动作。”
“他们不会一直这么拖着,眼下正是寒冬,他们进攻也需要一个契机,或是一场风雪,或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诸葛方明说。
“此次他们若动起手来,定然不会是小打小闹,先生有何对策。恐怕要大动干戈了,西面的越国也蠢蠢欲动。”
“那便让他们来。”诸葛方明说,“我这几日需要有人掠阵,你让小叶赏过来吧。”
小叶赏,梁及也是知道的,诸葛方明对她似乎特别宠爱。
“她一个小姑娘可以吗?”梁及问。
“你可别小看这个小姑娘。”诸葛方明说。梁及点点头,马上去了指挥营,叶赏刚好在庭院里扫雪,今天天晴了,她也出来活动活动。
见这院里只有她一人,梁及觉得时机正好,便把事情跟她说了。叶赏没有反对,只是说:“我这一去可能得好几天吧,总得告诉师兄一声,你且等一下,我给他们留张纸条。”
梁及点点头,叶赏进屋写了纸条,又收拾了几件衣裳,便跟着梁及走了。
裴婴回来便看到叶赏的字条,有些愣,他拿着字条傻傻地问顾信之:“先生这是不信任我们吗?”
“别胡思乱想,叶赏师妹从小便与先生亲厚,帮先生掠阵更是常有的事情。”顾信之说,“看来先生是要摆阵,这北地恐怕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是要打仗了吗?”裴婴问。
“可以这么理解吧。”
裴婴还从未见过真正的战争,密林古堡那一次是不能算的,真正的战争比那个还要残忍。
叶赏这么一走,他们这边就更冷清了,常常是四个大男人相对无言,各扫门前雪。丘平初从未出过这么平静无聊的差,就连那刺客也不来骚扰了。
“信之,你觉得那天晚上的刺客到底是哪边的?”裴婴问。
顾信之摇摇头,说:“具体是哪边的我并不清楚,不过眼下谁最想取先生的命?”
“肯定是梁国和越国了!”
“不错,这两国的刺客进入连城里,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了。”顾信之说。
“可也没见谁管啊。”
“梁将军自有分寸。”顾信之淡淡道,事实上,自那刺客出现,梁及已经加强防备,同时暗中调查刺客的踪影,否则,他们这边也不会这么安静。
顾信之这么说,裴婴便不再问。
近日的风雪似乎减了不少,天气也比之前好了些,只是依旧寒冷。裴婴以前长在南方,从未见过雪,天晴的时候,就到院子里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每每这时,丘平初都会十分不屑地说:“他到底是有多见识浅薄、多幼稚?!一个大男人竟然玩堆雪人!”
刚开始,陆全希会很认同地点头,但是后来,丘平初只听到他一边拿着雪球追击裴婴一边朝自家大人喊:“大人,快过来打雪仗吧!”
丘平初嘴角微微抽搐,别看脸,看到一旁盘坐着煮水烹茶的顾信之,才觉得这个世界还算是有正常人的。
只是他刚过去坐下,想喝杯热茶,就被飞来的一个雪球砸了个正着,他转头,凶神恶煞地看着罪魁祸首。
裴婴却笑嘻嘻地说:“哎,老丘,你不行啊,你看我们家信之多厉害!”
丘平初看向顾信之,后者稳稳地抓住了那颗雪球,只是可能力气用得大了,雪球一半碎了,雪沫溅到了他漆黑的衣服上。
“这你也能忍?”丘平初问。
“别跟大师兄一般见识,大人,请喝茶。”顾信之用另一只手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然后用毛巾擦了擦抓雪球的手。
外面,裴婴和陆全希玩得正高兴。若是叶赏在,恐怕会更热闹。
丘平初叹口气,端起那杯热茶,一句话脱口而出:“裴婴迟早会给你惯坏的。”
“大人还不是一样。”顾信之瞥了他一眼。
丘平初噎了一下,差点被呛着,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陆全希。攻略那个差生
153 局现
诸葛方明现在所居的地方很是复杂,饶是叶赏也记不清来路。看来梁及是花了心思藏着他了。
她进去的时候,诸葛方明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
“先生,叶赏姑娘来了。”梁及唤了他一声。
诸葛方明转过身来,叶赏赶紧说:“见过先生。”
“你我还这么多礼,过来坐下吧。”诸葛方明说。
叶赏笑嘻嘻地跑过去,梁及却说:“你们议事,我就先告退了,军中还有事务。”
诸葛方明点点头,叶赏认真道:“多谢将军。”
梁及微微颔首,转身关上了门。
叶赏这才问:“不知先生这次要布什么阵?需要多久?”
“七日。”诸葛方明道,却没有说到底是何阵。
叶赏一惊,即便是丰收祭的阵也只需一晚,可这竟然需要七日,想必是极其隐秘又牵扯甚大的事情,便不再多问。只是她有些担心道:“先生,不知掠阵人还有谁?”
“只你一个。”
叶赏又是一惊,道:“这怎么行?先生布这么大的阵,学生功力浅薄,怎可一人掠阵,要出了什么事学生怎么跟夫子交代?”
诸葛方明笃定地摇头,说:“不会出事的,有你在,足以。”他眼眸森森地看向叶赏,叶赏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可是......”
“你行不行你自己最是清楚了,何必要我多说,而且你必须要让我成功布阵。”诸葛方明语气没有一点回转。
叶赏眸色突变,最后变得宁静,她点点头,说:“既然先生这么说了,学生也只要奋力一试了。”
诸葛方明点点头。
他这一阵算了整整七天,七天里,足以让有所企图的人准备妥当,安排一切。他出来时,梁及便关切问:“先生可还好?”他知道这七天对于诸葛方明来说意味着什么。
诸葛方明摆摆手,说:“无碍。”又对叶赏说:“小叶赏,快去吧。”
叶赏点头,转身出了门。
梁及扶着他到桌边坐下,诸葛方明稍稍调整了气息,才说:“将军,时日不多了,今日这番话,你可要记清楚了。”
“先生请讲。”
“三日后,两国会借着风雪攻打连城,到时将军自当调兵遣将应对,胜负便看将军的了。”诸葛方明道。
“可否奋力一战?”梁及问。
诸葛方明点点头,又说:“将军只管负责与梁国的战事,至于越国援军,我自会处理。”
“先生何不细说?”
“天机不可泄露,我强行窥得天机已是十分冒进之事。”
“我失礼了。”
“另外,你掉几队兵配合裴婴行动,他那里至关重要,你且去安排吧。”最后一句,诸葛方明说得有气无力。
梁及点点头,不放心地看着他,见他坚持挥手让自己离开,便只好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些什么,他回头,看见诸葛方明已经趴在桌上了。
他赶紧冲了过去,心跳如擂鼓,连探鼻息的手指都在发抖。所幸诸葛方明只是过度疲劳,睡了过去。
梁及松了口气,俯身把人抱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添了炭火,吩咐人仔细看着,这才放心去办事了。
叶赏带着满身疲惫匆匆回到指挥营,天还下着小雪,裴婴把其余人都叫到屋里烤地瓜取暖,顺便商量事了。
门突然被打开,裴婴被外面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他抬头,看见叶赏逆着光站在门口。
“小师妹,你回来了!”他心中一喜,那冷意也减了不少。
叶赏点点头,带着一身寒意进了屋。裴婴赶紧体贴地给她一件考暖的斗篷,把她拉到火炉旁边,塞给她一个烤熟的地瓜,那是唯一一个烤得还不错的地瓜。
“累坏了吧,快用地瓜暖暖手。”裴婴说。
叶赏抱着地瓜,裹紧了斗篷,看着裴婴说:“大师兄,先生让我给你带话。”
“先生有什么事?”
“三日后,雪花台,越军,粮草,火。”叶赏说了一堆词语。
裴婴不解,问:“雪花台?那是什么地方?”
“雪花台不在赵国境内,若三日后要到这个地方,那咱们现在就得出发了。”顾信之说,看来他是听懂了叶赏的话。
叶赏也没有多说,只是把一个锦囊递给顾信之。待他接过时,她就靠在裴婴的肩上睡着了。
“这......”裴婴有些惊慌。
顾信之把了脉之后,说:“应是疲惫所致,睡一觉就好了。”
裴婴艰难地把她扶着,对陆全希说:“来,陆老弟,搭把手。”
陆全希过去,一个公主抱把人给抱起来了,他直接把叶赏放在了隔壁的床上,屋里温暖舒适。
“两位这是要出发了?”丘平初问。
刚看完锦囊的顾信之点头,说:“大师兄,咱们收拾收拾行李,赶紧出发吧。”
“去哪?雪花台?”裴婴问。
顾信之点点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直接把人拖走了。他们收拾好东西,刚走到门外,便看见一队士兵冒着雪候着。
为首的百夫长见了两人,下马上前,道:“赵国北境梁将军麾下百夫长罗生参见。”
“将军多礼,时间不多,咱们先赶路。”顾信之沉静道。
罗生点头,重新上马,裴婴和顾信之也翻身上马,一队人如一支箭一样从城中射出。
一直赶路,可风雪也愈大,裴婴底子不好,无法支撑这么长时间,高强度的奔波。只要一停下来休息,顾信之便要用内功帮他驱寒。
如此两日后,一行人到达雪花台,顾信之按照锦囊所写,排兵布阵,只等着越国的粮草队来了。
此时,连城内,气氛格外紧张,梁及在大帐里静静坐着,认真看着桌上的地图。大战将至,他作为主帅,坐镇军中,一定要做到思维清晰,决定果断。
战场上的一分一秒都有可能改变结果。
梁国的野心已经十分明显了,梁王决心要与他打这一仗,全然不管身后的越国。
这一战不可避免,既然如此,梁及就和他打一场漂亮的战争。
连城门外,死一般寂静,只剩下呼啸的风雪声,然而谁都知道这寂静底下是怎样的暗流汹涌。
风雪更加大,戍守在连城的士兵也愈加警惕起来。梁及看着帐外飘落的白雪,心里不敢有一丝松懈。攻略那个差生
154 战争
“报——”随着一声响,战争一触即发,梁及腾地从座位上起来,双目紧紧地盯着帐外。
他知道,梁国开始了。而他也要反击了。
此时的连城外,战鼓擂动,旌旗飘扬,天上雪花纷纷,寒气入骨。在那广袤的雪原上,两国的士兵已经厮杀在一起了。
雪原渐渐被乌黑和血红染上颜色,横陈的尸体,散乱的盔甲,还有那随着冰刃飞扬的鲜血,从人体里溅出,又飞快地落在雪地上,和雪融在了一起,没有在意它是否变成了冰渣子。
结冰的血迹,盔甲和尸体,很快便被新的血花遮盖,直到完全没留下痕迹。
那兵器碰撞的响声,士兵的呐喊声和惨叫声,都让城内的人们心里惊慌、害怕、不知所措。
雪花台上,裴婴和顾信之长身而立,裴婴肩上的斗篷被风吹动,可他感觉到的那股风却带着一股热气。
雪花台下,蜿蜒几里路,明黄的火苗像是一条巨龙一样,被烧着的粮草旁,是不断扑打着身上火苗的士兵。
罗生堵了前,抄了后,让这一队运粮官手足无措。
越国以为赵国忙着应对梁国,早已没有心思管这后院了,却没想到自家的后院着了火。
裴婴倒看不过不少火烧粮草的戏码,但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也不知道那火怎么就能烧得这么旺了,扑都扑不灭,像是非要把这一队的粮草烧成灰才肯罢休。
脚下那些被火烧着的人,或者是被罗生的剑刺穿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声声入耳,裴婴心生害怕。
鲜血还未来得及染红那白雪就凝固了,眼看着那一个个完整的人最后或断头颅,或折四肢,裴婴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转身便吐在了栏杆下。
他今日吃的馍,不多,全都吐出来了。
“大师兄,你还好吧?”顾信之问。
裴婴扶着栏杆,冲他摆摆手,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站直了,看着底下的生生不息的火焰,说:“为何人类要互相残杀呢?”
“世人都逃不过欲望二字。”顾信之说,“大师兄,更恶心的事还在后面呢。”
裴婴默然,过了一会,他问:“还有多久?”
“直到它烧完。”顾信之答。
最终,越国大军的粮草全被烧毁,压粮的士兵全数牺牲。雪花台那段路上,冒着浓烟,顾信之和罗生沿途巡查,核对压粮兵的数量。
那境况太惨,裴婴不忍看,便躲在了雪花台上,这里有一处用于品茗作诗,可现在裴婴毫无这种风花雪月之情,他只是干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信之上来叫他:“大师兄,该回去了。”
裴婴这才起身,跟着他下去了。一行人,骑着马重新回连城。可他们却不知道,此刻的连城外,大战已经持续了两天,双方死伤惨重,正在进行最后一战。
梁及终于把他养了多年的精兵放出,这一仗,他势在必得。
诸葛方明睡了三天,他再次醒来时,发现周围安静极了,他腹中饥饿,整个人感觉软绵绵的。
“阿及......”他下意识喊出口。
即刻,门动了,叶赏快速走进来,说:“先生可醒了,先喝药吧。”她把一直温着的药端了过来。
此药是专门熬给诸葛方明服用的,他每次从阵中出来都要服用。叶赏一直记着,服侍他喝了药之后,她又端了煮得稀烂的粥过来,说:“先生请用膳。”
诸葛方明不推脱,他喝了两碗粥之后,才止了饿。
“外面情况如何?”他问。
“赵国与梁国已大战两日,大师兄和二师兄在接到先生的锦囊之后便立刻出发前往雪花台,这会估计在回来的路上了。”叶赏有条不紊地回答。
诸葛方明点头,说:“希望陛下不要让我失望。”
“先生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睡着这几日,你一直都在旁边吗?”
“也并不是,学生也睡了两日,不过是比先生早一日醒来,想着梁将军督战,先生这里必是无人照料,便擅自过来。梁将军若是知道了,可饶不了我。”
诸葛方明轻轻摇头,说:“不会,反倒要谢谢你呢,眼下我也行了,你也是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那学生告退了。”叶赏退了出去。
诸葛方明披了件厚衣裳,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顿时,寒风夹带着雪花灌了进来。
只是他丝毫不惧,仍看着那窗外。
窗外,是谁见了也会惊叹的景象,那样惨绝人寰,那样血腥。
连城外,裴婴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知道战争爆发了。身边的罗生加快了速度,裴婴却勒慢了马匹,顾信之放慢了速度,问:“大师兄,你怎么了?”
“是血的味道。”裴婴说。
“那是战争。”顾信之道,“大师兄若不想看,我们绕路便是了。”
裴婴不语,他加快了鞭子,追上了罗生,爬上那个坡,入目便是满片荒凉,触目惊心。
雪原上横陈着数以万计的尸体,血迹已经被大雪覆盖,到处可见散落的肢体和头颅。他们的脸上,挂着死前的惊恐和无畏。
这场大雪,持续了整整三天,这场战争和这场雪一样长。最终,梁及将梁国主将斩于马下,梁国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虽然赵国胜了,可也好不到哪里去,战争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无论那一边都会损失惨重。
军帐内,梁及站在地图旁,外面传来斥候的声音:“报——”
梁及猛然抬头,来了,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来了。他仿佛听见了越国大军走过大地的脚步声,在赵国最脆弱的时候,强敌来袭。
他的心忍不住紧了紧。
“将军,越军此时来袭,咱们恐怕抵挡不住,连州......”
“越国如此卑鄙,将军,请给我两千精兵,某与他一决死站,赵国男儿,宁死不退!”
......
梁及摆摆手,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只是在等,等另外一个消息,一个可以救赵国于危难之中的消息。
可他身边的一干将领却等不得,听说越军来了,纷纷要领兵出战,不甘成为亡国奴。攻略那个差生
155 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国大军越来越近,而梁及依旧端坐在大帐中,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眉头紧皱,直到一个另一斥候匆匆来报,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是好消息,大周的援军来了。
梁及站起来,大步往外走,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惊喜的部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疑惑,也带着喜悦。
越国大军被大周援军拦在连州城外,越军顿时溃散不已,马上丢弃盔甲,往回逃走。
连州城内,百姓欢呼,将士擂鼓。
丘平初现在城楼上,望着城外整齐有序的军队,眸中神色不明。陆全希站在他身后,好奇问:“陛下怎么会知道此事?并且派兵如此迅速。”
他所问,也正是丘平初想知。此等小事,完全无关大周大局,无论哪一方获胜,于女帝而言,不过是一方土地换了一个领主罢了。她为何要大费周折,派兵支援,并且派的还是宋荀。
要说朝阳女帝最看中的人,莫过于宋荀了,他在女帝心中的分量不是一两句便能描述。
宋荀对于大周,同样重要。
“陛下神通广大,想知道的事自然便知道了。”丘平初说。
“可是宋将军来了这里,淮安怎么办?”
丘平初微微瞪了他一眼,说:“淮安是大周国都,陛下亲自坐镇,什么怎么办?这事不是我们能说的。”
陆全希点点头,不再说话。
连州城门打开,梁及从里面出来,双方主将见面,丘平初见两人寒暄了一会,便一同进城了。
他回到指挥营,裴婴和顾信之的马在外面,屋里静悄悄的。顾信之从屋里出来,抬头便看见两人。
“回来了。”丘平初说。
顾信之点点头。
“裴婴呢?”
“他在里面。”顾信之没有多说,可丘平初还是从他眼神和这气氛判断出裴婴多半是心情不好了。
他不再细究,将这里的情况跟顾信之说了。
越军遭大周重创,在撤离时又断了粮草,伤兵得不到救治,无数士兵死在了那条路上。越国由此受到重创,近几年应是不会再犯赵国边境了。
赵军知道后,群情振奋,大呼痛快。唯独裴婴,因那日见了那般残忍血腥的场面,心里有些难以接受,回来那几日,几乎吃不下饭,足不出户。
可这关,得他自己心里想清楚,别人是无法帮他的。
指挥营外,两匹良驹在门前勒停,宋荀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旁边的副将,脚步迟疑地踏入院内。
里面安安静静的,陆全希刚走出大厅,便看见宋荀站在前院里,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慌地说:“宋......宋将军来了。”
宋荀微笑,道:“听闻丘大人在此地。”
陆全希马上点头,说:“对对,大人在里面呢,我这就去给通报一声。”
“劳烦了。”
陆全希马上跑着回去给自己大人报信。
一听说宋荀找来了,丘平初也是愣了好久,说:“他怎么会过来呢?”
“就是啊,宋将军怎么会过来呢?”陆全希也是好奇。
在淮安的时候,两个人那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宋荀看不起丘平初这“暗地里的勾当”,丘平初嘲笑宋荀假正经、伪君子。
反正那时谁也看谁不顺眼,但是偏偏两人都很受朝阳女帝的宠信,那叫一个棋逢对手。
“肯定是陛下让他传信来了。”最终,丘平初想了这么个理由说服自己。这才去了前厅见人。
他到的时候,宋荀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厅里的摆设,似乎对旁边挂着一块地图很是感兴趣。丘平初却知道他那人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宋将军。”丘平初叫了他一声。
宋荀抬头,一双温润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别人都说他不像个当将军的,可他偏偏是整个大周打仗最厉害的。他宋荀的名号可是威震天下的。
他笑道:“丘大人别来无恙?”
“我们之间就别客套了,将军就直说找丘某什么事吧。”丘平初直接了当地说。
宋荀微微摇头,说:“大人还是这么直接,不过今日无事,我只是想来看看大人,你久不在淮安,陛下也是挺想你,最近老是提起你。”
“多谢陛下厚爱,既然没有什么事,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将军请回吧。”
“我知道我们之间关系不好,现在我主动示好,可大人却仍是拒人千里。”
丘平初抬头,一双犀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问:“宋荀,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荀敛了笑意,说:“我想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宋荀没有答,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丘平初,说:“这是你一直在找的东西,希望没有令你失望。”
丘平初迟疑接过,信封上面没有写任何东西,口子也是封得严严实实的。他不解地看着的宋荀,不敢轻易拆开。
“一个地址。”宋荀提醒他。
丘平初听罢,心里一惊,拆开信封,里面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址。他只看一眼,神情大变。
“你知道些什么?”他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宋荀说,“这只是一封信,该怎么用,该怎么决断,你来决定。”
丘平初死死地盯着他。
半晌,宋荀瞥了一眼那地图,转身道往外,道:“看来今日丘大人不欢迎我,那我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出了门,副将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了,递上缰绳,宋荀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指挥营大厅,随即转身策马而去。
丘平初拿着那封信,站在前厅里,脑中早已风起云涌。他呆了很久,直到陆全希从外面回来,看到他发呆,不由问:“大人,你怎么了?”
丘平初忙收起信,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便进了房间。刚进房间,他便把信封放在炉子上烧了。
宋荀不便多留,见了丘平初之后,第二日便整兵回淮安了。直到他走了,这连城里的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这几日一直在外忙着军务的梁及这才得了空去看诸葛方明。
要说这场战争的最大功臣,非诸葛方明莫属,虽然他不曾亲自参与,可梁及就是知道是他安排了一切,拯救了赵国。攻略那个差生
156 过了
诸葛方明沉默不语,梁及的表情慢慢地冷了下来,他自己可以不在乎任何东西,但别人终究不是他自己。
别人无法做到跟他一样。
实际上,诸葛方明的内心十分纠结,他总是想要继承父亲的事业,完成夫子交给自己的任务。可是这所有的一切碰上梁及时,那一切都变了,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会往梁及那边倾斜。
他为了让自己的心正,一直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就是要远离梁及,希望让自己能够静下心来,悟得天书。
可是裴婴突然出现,告诉他这样是错的,这样是永远都不能悟得天书。要想悟得天书,他必须要走出来,接纳自己,直面自己的欲望。
诸葛方明走出了第一步,但他还是没有勇气走出第二步。
“先生还是不愿吗?”梁及说。
诸葛方明看着他,眸光微动,在这一刹那,他忽然好舍不得眼前这个人,想要一直看着他,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里。
那种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但他仍旧说不出一句话。
“是我唐突了,既然先生不愿,我自然不能勉强,先生就当我从未说过那些话,打扰了。”梁及说完,起身,再也不看他。
诸葛方明身子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杯茶。
梁及抬手拉门,眼睛里透着浓浓的失望,他叹了口气,刚想拉门,手却被大力拉住,他回头,看见诸葛方明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此刻的诸葛方明,神情激动,脑子里回荡着裴婴在文史馆跟他说的话,他之前为了悟得天书,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个人。
梁及从未见过这样的诸葛方明,他有些愣,另一只手还放在门上。
“阿及,我愿又如何?”诸葛方明说。
梁及灰暗的眼睛忽然亮了,像是突然注入了光芒,像是水滴在了地面上,溅起了圣洁的水花。
他的心,远远要比面上的更波涛汹涌。
诸葛方明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眼眶有些红,眸中的泪水闪着特别的光芒。
梁及反抓他的手,把他温柔地拉进怀里,低声说:“若先生愿意,我定守你百岁无忧。”
诸葛方明眼中藏着的泪水终于溢了出来,濡湿了梁及的衣裳。
他来见诸葛方明,从来不会穿盔甲,那东西杀气太重了。
诸葛方明抱紧了他,疯狂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害怕自己一松手,此人就从眼前消失了。
外边风雪已停,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整片雪原被照得亮晶晶的。
梁及把诸葛方明放在软垫上,他俯下身,近距离地看着诸葛方明的脸,模样认真而深情。
他抬起手,一寸一寸地抚过身下人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原来不诸葛方明一个人想要把对方刻入自己的脑海里,永远不忘记。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贪婪的巨兽,无论猎物多肥美,他都不满足;也像一个温柔的花匠,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的花朵。
他的手解开衣带,触到温暖的肌肤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身下的人明显颤抖了一下。
梁及莞尔一笑,解下他的衣裳。
诸葛方明脸微红,大概是有些难为情,可他眼中的欲望却不曾减少半分。他最终闭上了双眼,可这恰好增强了身体的触感,他能感受到身上人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忽然,他唇上一暖,湿意透过来。
诸葛方明下意识睁开眼睛,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便在眼前,眼中染满了欲望。他一惊,那湿软之物便进入他口中。
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让诸葛方明忘掉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闭上眼睛。”梁及略带磁性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同时,他另一只手覆在诸葛方明的眼上。诸葛方明顺从地闭上眼睛,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愿意接受一切。
梁及的手在他身上不停游走,诸葛方明嘴唇紧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先生这副表情当真是让人心神荡漾。”梁及笑道,他如今算是如意了,可诸葛方明却仍旧不吭一声。
“阿及,别......”诸葛方明的声音变得细而哑,如丝如烟,渗入梁及耳中,撩得他心慌意乱、欲火难耐。
他能感受上面那人的强烈反应,他伸手,扯了旁边的衣服咬在嘴里。
****
整个房间里传来低低的淫靡之声,楼外,晴空之下,风吹过,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房间里凌乱地散落着各种衣物,最里面那间房间,传来清脆的水声。
“可还要加水?”梁及问。
诸葛方明躺在浴桶中,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累。
梁及点了点头,抬腿跨了进去,两人同沐一桶,又想起了八年前的回忆,他不禁莞尔。
诸葛方明瞥了他一眼,问:“你笑什么?”声音有些沙哑。
梁及摇摇头,说:“想起从前的事,先生从未像现在这样,听话而有些可爱。”
在浓浓的水蒸气中,诸葛方明的脸又不可抑制地红了。过去那些事,涌过心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头脑无比地清晰,他心里的那块石头,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
或许,天意如此。
裴婴是对的,他也没有错。
选择面对,才有真正的放下,现在,诸葛方明才真正明白这件事。
于烟雾缭绕之中,他似乎悟得了什么。攻略那个差生
158 归来
裴婴终于缓过来,他一出门,便被叶赏嘲笑了一番。他也没在意,反而笑嘻嘻地跟顾信之说:“信之,既然任务圆满完成,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裴兄此话说得不错,我们已经耽搁得够久了,不知诸葛先生那边是什么意思?”丘平初插话,他刚好想着过来跟裴婴几人说回程的事。身后依旧跟着陆全希。
顾信之略一思索,微微点头,说:“此事还得请示一下先生,刚好也要跟梁将军说一声。”
“小师妹,你应该知道咱们先生住在哪里吧?就请带路呗。”裴婴说。
他刚说完,外面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人齐齐望向门外。梁及一身青衣,策马而来。
来到门前,他甚至没勒停便匆匆下马了,他脸色匆忙地跨入门中,四处看,像是在找着什么。
“几位可曾见到先生?”他问。
“先生?”顾信之一脸问号,“他不应与你在一起的吗?”
梁及摇摇头,说:“昨日他还在,今日却不见了。”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着急和失望。
“或许先生出去散心了,将军不如回去等着吧。”
梁及摇摇头,往外走。
“连州城这么大,将军要去哪里找?或许先生离开前留了什么呢?将军不妨回去好好找找。”裴婴忽然说,其余四人皆是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听他此话,好像是知道先生去哪里了一样。
“裴师弟,你这是知道先生在哪里吗?”果然,梁及回头问。
裴婴耸耸肩,说:“我猜的,信不信由你。”
梁及看着他,好像是在检验他是否在说谎,可裴婴一脸坦诚,他确实没有在说谎。像他们这种关系,一般主角失踪,肯定是不告而别,定会留下什么书信之类的交代后事,哦不,是解释缘由。
这种桥段电视剧演得还少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啊。
最终,梁及并没有发现什么,转身匆匆走了。
裴婴幽幽叹声:“唉,又分手了啊。”
顾信之疑惑地看着裴婴,问:“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猜的,猜到是我运气好,猜不到是正常。不过,信之啊,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说不定先生已经悟到天书了。”裴婴拍拍他的肩膀说。
丘平初认可地点点头。
于是,五人不再拖延,收拾了东西,马上策马走人。
这次反正没有诸葛方明,便不坐马车了。
一日后,五人成功到达玄贞书院。此时的书院,已经很冷清了,大部分的学生都被家长接回去过年了,只有少数无家可归,被夫子捡回来的孩子还留在这里。
临近春节,武学院的学生也差不多走光了。所以走在书院中感觉非常萧瑟。
可今日的书院却不一样,顾信之刚进来便感受到了这种气氛,然而他却说不上什么不对劲。
裴婴一反往日回来倒头就睡的常态,这次,他进门就匆匆往天书阁赶去。顾信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他也不答,便只好跟着过去了。
五人来到天书阁下面,只见外面守卫森严,此时书院中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守在了这里。
裴婴在一群人当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小六,即时赶了过去,笑嘻嘻地搭着小六的肩膀,问:“六师弟,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天书阁。
小六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夫子让我们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去。”
“那我也不能吗?”裴婴问。
小六摇摇头,说:“不知道。”
“真是一问三不知,我可不是什么外人吧,我上去看看。”裴婴说着就往里面走,不过被其他弟子拦了下来。
他们被交代的就是不准任何人上去,哪怕是裴婴也不允许。
裴婴苦恼地笑着摇摇头,苦恼是因为他也想上去看看,却没有办法上去;笑是因为,诸葛方明这人终于要悟得天书了,他的口舌总算没有白费。
前两天诸葛方明和梁及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所以诸葛方明大彻大悟,终于悟得天书。
现在嘛,他在这天书阁中,夫子亲自掠阵,可想而知。
“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顾信之问。
“难道夫子在干什么大事?”叶赏猜道。
“什么呀!”裴婴嫌弃地说,“是诸葛方明!”他只提示了一个名字,转身就往自己的落霞居走,边走边说:“咱们回去休息会吧,累死了!”
“可这里怎么办?”叶赏问。
“没事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裴婴洒脱道。
“可是,大师兄,”叶赏跟了上来,“这里就是你最高啊。”
裴婴被噎了一下,脚下行错,差点摔了一跤,他无语地看着叶赏这个小舞女,心里默默叹气,惹不起惹不起。
这一觉,裴婴美美地睡了两天,饿了就吃,吃饱就睡,完全过着猪一样的生活。顾信之和丘平初都急得不得了,偏偏又探不到天书阁中的情况。
两天之后,一直守着的小六终于回来了。他一回来,裴婴马上端了好吃的点心过去慰劳他,顺便问了他天书阁的情况。
小六说他只看到夫子从里面出来,让所有人回去了。
“就这样?”裴婴问。
小六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点点头,说:“是啊。”
裴婴端走他面前的点心,说:“那你凭什么吃这盘点心?真是的,好歹给我一点有用的信息啊!”语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小六十分委屈地扁着嘴,眼巴巴地望着那盘点心。
这眼神,看得裴婴于心不忍,重重叹了口气,把点心重新放在他面前。小六马上笑逐颜开,抓起就狼吞虎咽,看得裴婴怪心疼的。
这时,门外来人,夫子身边的小十一过来说:“大师兄,夫子有请,劳驾移步。”
裴婴眼睛一亮,一跃而起,差点把小十一吓一跳。
他自来熟地搭上小十一的肩膀,说:“好好好,咱们这就走,快点快点,别耽误了夫子的时间。”
对于这么积极热情的裴婴,小十一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总感觉很别扭。可身边这人倒是一脸开心的样子,毫无顾忌。攻略那个差生
159 天书
这次夫子倒不是在迎德堂里见他了,小十一把裴婴带到了天书阁中。裴婴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要知道些事情了。
裴婴最后到了顶层,传闻这里就是司天监掌司的专属地方,想到这里,他还有点小激动。
他进去时,顾信之已经在里面了,夫子在旁边坐着,诸葛方明盘坐在上首,他一张脸,寡淡无欲,与往日大不相同。
“夫子,您找我?”裴婴拱手道。
“过来。”夫子说。裴婴乖乖过去,顾信之看着他,眼眸清淡。
“方明,他们俩已经来了,你有什么就跟他们说吧,老夫年纪大了,熬不住了,就先回去了。”夫子说。
诸葛方明点点头,说:“多谢夫子。”他的声音清冷寡淡,不带一丝情绪。
夫子摆摆手,瞪了裴婴一眼,说:“你千万不可耍花样,好好听着方明的!”
裴婴吓得赶紧拱手弯腰道:“谨遵夫子教诲。”
夫子冷哼一声,佝偻着身子下去了。
他刚走,诸葛方明便起身下来,走到水镜前面,看着那平静的水流,说:“我已悟得天书,多亏了裴婴。”
“应该的应该的。”裴婴忙说。
诸葛方明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伸手放在水镜上面,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裴婴看看顾信之,示意他说。顾信之点点头,说:“有劳先生,我们想知道庄梦在何处。”
“庄梦,”诸葛方明复读这个名字,“即便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又如何,他最擅长幻术,即便你们能找到他的住处,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反而会被他的幻术所惑,迷了心智。”
“但先生的天书能够破解这种幻术。”顾信之说,“还请先生相助。”
诸葛方明转头看着他,并不说话。
“就当是还我人情如何?”裴婴以为他不愿意,想着别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帮自己。
“你的人情我自然要还,这件事我也一定会帮,可我仍想知道原因。”诸葛方明说。
“难道夫子没有告诉你原因吗?”顾信之问。
“夫子说你们会告诉我。”
“当然是为了找回圣迹,拯救天下苍生啊。”裴婴理所当然地说。
诸葛方明却摇摇头,说:“这不是你们的目的。”他的语气很笃定,此话说完,那两人都沉默了。
裴婴的目的是不可以说出来的秘密,顾信之的也是,所以两人齐齐沉默。
半晌,诸葛方明见他们始终不说话,转了头,认真地看着水面,说:“既然两位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
说罢,他不知念了什么,那水面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持续了一阵,水面渐渐平静,水花渐息,重回平静之后,水面渐渐浮现出一个地方。
裴婴探头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来,诸葛方明只一眼,便说:“无悔之崖。”
“无悔之崖?”
“庄梦,他正在这里。”诸葛方明说。
“可是我们要怎么去找他呢?我们连路都不知道。”裴婴说。
话音刚落,便看见诸葛方明抬手,水镜上面就凭空浮起一串水珠,最终凝成一个巴掌大的水球。
诸葛方明手一挥,水球便像裴婴飞过来,最终停在他面前。裴婴有点迟疑地伸手捧着那颗球。刚刚还是水的球突然就像冰块一样凝结,握在手里凉凉的。
“这颗球里装了去无悔之崖的地图,你要小心保存。”诸葛方明说。
“先生,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顾信之问。
“无悔之崖需要你们自己去找,你们找到了,我自然会帮你们。”诸葛方明说,“去吧,吃了恐有变故。”
裴婴和顾信之拱手退出,两人马上会落霞居,与另外三人说了这事。事不宜迟,第二日,五人便匆匆拜别夫子,前往无悔之崖。
无悔之崖在最西边,那里毒物多,瘴气盛,地形复杂,宗教信仰繁杂。几人到了那里都不敢轻易走动,一不小心,便会触了禁忌。
因有着地图,倒也不用问路,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西边国家都不知道无悔之崖这个地方,或者说,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不存在的地方。
裴婴照着地图走,一路畅通无阻,站在入口处,看着外面一块竖立着的大石头上清晰地刻着无悔之崖四个字时,裴婴还恍若在梦里一样。他举着个球,回头有些不自信地说:“咱们这就到了?”
顾信之点点头。
“这也太顺利了吧,一点都不符合前面延续下来的风格。难道我们早就已经在庄梦大师的幻境中了?”
“没错,你从一出生就已经在庄梦设下的幻境之中了。”丘平初说着,上前几步,瞧了瞧前面的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还是要小心,说不定进了这道门才是开始呢。”顾信之说。
“二师兄说得对,咱们快进去吧。”叶赏赶紧说。
五人进入无悔之崖,在全部人踏入那一条界限之后,大石上的“无悔之崖”四个字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渐渐地消失在空气中。
裴婴揣在手里的那颗水球,再也看不见地图了。
“地图消失了。”裴婴盯着那颗球。
“进到这里,地图就没用了,庄梦的行踪哪能这么容易确定?”丘平初说。
裴婴点点头,虽然觉得这颗水球没用,但他不舍得扔,塞进袋子里。五人继续往前走。
无悔之崖,字面意思应该是一处悬崖吧,但是他们进来的这里却是一道峡谷,周围都是高耸的山。这里明明是处于最西边,却树木茂盛,几乎把整座山都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不露出一点土地。
五人顺着峡谷唯一的道路往前走,无悔之崖算是找到了,但是他们心里还是没底。从踏进这里的那一秒开始,精神戒备就达到最高级,不敢有丝毫放松。
“不是说我们找到了无悔之崖,诸葛方明就会帮我们的吗?他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帮啊?”裴婴问。
“难道是传说中千里传音术?”陆全希问。
“可光能传音有个屁用啊?他不是得亲自过来给我们解开幻境的吗?”
“可我们现在毕竟还没遇到幻境啊。”
陆全希话音刚落,便看见前面出现了两条路。走在最前面的裴婴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了。攻略那个差生
160 无悔之崖
玄贞书院门前,一人一马静静站着。他脸上看起来很是着急,是因为那封诸葛方明留在连州高楼上的书信。
当晚,诸葛方明于悟得天书那一天晚上,写下那封信,便匆匆从连州离开,甚至没说一句。
书信的内容跟八年前他说的内容无二,只是更决绝。
梁及不死心,可无奈当时被军务缠身,这两日才得了空,便匆匆赶来。司天监空荡荡的,他便只好过来玄贞书院找人了。
过了一会,老人背着手过来,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脚印,一直从里面看不见的地方延伸出来。他的身边,照常跟着小十一。
见了夫子,梁及恭敬道:“晚辈见过夫子。”
夫子抬眼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来找谁,可是他不会见你的,他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出这座山,再也不会与你来往。”
梁及抬头,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梁及,你们断断续续已经纠缠了八年了,如今他既成大业,你也成功化解危机,赵国在未来几十年内无外患。这何尝不是一个放手的契机呢?”夫子语重心长地说。
梁及默然。
“我知道你始终不甘心,可是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一文一理,或许从开始就错了,现在就当是改正过来了。”
“我们没错。”梁及低声说,错的是这个世界,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他无法跟这个世界抗衡。
“方明身上肩负着书院的未来,司天监的未来,甚至整个大周的命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轻易的。如今他已经打开了这扇门,你又何必强行关上呢?”
梁及明白夫子说得对,只是,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可能是要亲耳听到诸葛方明说,他才肯死心吧。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夫子侧身,看见小童端着件东西走过来。他直接走到梁及身边,把手上的东西呈到梁及面前,说:“梁将军,我家先生说无悔当年割袍之举,今生无须再见。”
他的手上,是一截月白色的袍子,当年的情形重现。梁及这才明白了他的决心,知道他信里写的都是认真的。
梁及伸手接过那半截衣袍,微微点了点头。
小童拱手弯腰,转身离去。
夫子叹口气,说:“这回你总该死心了吧?”夫子心里也清楚,诸葛方明现在根本不会出来见梁及,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天书占满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经过赵国这一遭,诸葛方明终于跨过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真正做到了无欲无求,心中无我的境界,所以他才悟得了天书。
梁及没有说话,拿着那半截衣袍,翻身上马,拱手道:“多有打扰。”言罢,策马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山脚下。
夫子捋着胡子,微微摇头轻叹,转身往书院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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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裴婴等人面前的两条路,一模一样,都是杂草横生,两旁的树木葱郁,但依旧可以看出是一条路。
裴婴回头看看几人,问:“怎么样?选哪一条?”
叶赏和陆全希茫然地摇摇头,把分别把目光投向了顾信之和丘平初。
“无论选哪一条都不好。”丘平初率先说,“选对了还好,若是选错了,就耽误时间了。”
“既然如此,”顾信之说,“倒是可以分开走。”
“那我得跟着你。”裴婴赶紧说,大腿要提前抱。
“那我也要跟着二师兄。”叶赏说着也靠了过来。
丘平初扶额,为什么他们都一个个开始站队了?说得好像就要这样决定了一样。他闷闷地说:“还没决定呢,着急什么。”
“怎么没决定?三比二,二师兄赢了,分开走。”叶赏快速说,“你们少一个人,你们先挑走哪条路。”
丘平初:“......”
陆全希倒是手托下巴,认真思考起到底要选哪一条路。半晌,他指着左边那条路,问丘平初:“大人,咱们选这条怎么样?”
丘平初无奈点点头。于是一行人分成两队,各自进发。
成功抱到大腿的裴婴,又刚好跟妹子一起,他的心都忍不住轻松起来。这条路看不到尽头,周围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裴婴根本不敢乱摘。
走了很久,前方渐渐开阔,一片森林慢慢地呈现在眼前。这林中的树木十分高大,枝繁叶茂,矗立在地上就好像一把巨大的伞一样。树木之间距离隔得很远,树木下是厚厚的一层落叶,踩上去能听见清晰的干树叶破碎的声音。
这里极安静,没有风,也没有鸟叫声以及其它动物的声音,有的只是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裴婴心里有些害怕,边走边问:“总感觉这里怪怪的,我们是不是已经掉入庄梦的幻境中了?”
顾信之摇摇头,说:“倒未必,如果幻术出现,先生应该会给我们指示的。”
“那他到底怎么给我们指示?”裴婴问。
顾信之还是摇头。
“会不会是那颗水球?”叶赏忽然说。
裴婴一想,觉得极有可能,便把水球从袋子里掏出来,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
“那就是先生还没来指示,说明咱们还是安全的。”叶赏说。
三人继续往前走,遮天蔽日的大树完全把阳光遮住了,裴婴走在树林里感觉特别阴冷,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变得模糊不清,百色的雾从树林深处升起来。裴婴看着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的白雾,问:“听说这边瘴气很厉害,这该不会就是瘴气吧?”
他这么一说,叶赏赶紧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不知道,但还是要小心。”顾信之说着,从自己袋子里掏出一小瓶东西,倒了三颗棕色的药丸出来,分给裴婴和叶赏,一人一颗。
“这是什么?”裴婴看着顾信之吞掉了那颗药丸,好奇问。
“这是避毒丸,应该可以解瘴气之毒。”顾信之说。
裴婴和叶赏都吞掉了药丸,三人才继续往前走,雾气渐渐浓郁了起来。裴婴一边要注意脚下的路,一边还得辨认前面方向,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等他雾气浓郁到实在看不清路了,他才回过头来:“完全看不见了,咱们还是先停下来休息......”
可是身边却空无一人。攻略那个差生
161 再次遇见
裴婴瞬间懵逼了,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既然他都不见了,为何顾信之没有提醒他?
雾气太浓,裴婴根本不敢乱动,只能喊着两人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丝毫回应。
这时,裴婴才惊觉,他们恐怕已经掉入了庄梦的幻境中了。他赶紧掏出那颗水球,对着它喊:“呼叫诸葛先生!”
虽然十分中二和傻逼,但是为了保存小命,这点牺牲算什么呢?只是他叫了好几声,这水球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裴婴又着急又害怕,他提高了声音:“呼叫诸葛方明!”
只听得耳边轰地一声,裴婴顿时失去重心,他感觉自己在往下掉,周围是一片黑暗,除了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中,他的脸色煞白,心里觉得自己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树林里的浓雾渐渐散去,顾信之和叶赏俱是站着不动,等浓雾散尽了,顾信之一看,裴婴不见了,着急问:“大师兄怎么不见了?”
叶赏摇摇头。
“定是在刚刚雾气浓郁的时候走散了,叶赏师妹,你刚刚离他近,可有听见他往那边走去了?”
叶赏还是摇摇头,说:“没听见,刚刚二师兄你说停下来的时候,我就没听见脚步声了。”
顾信之略一思索,说:“先找找吧。”说罢,两人便在这林子里转悠起来。如果没有雾气,这林子里的视野还是好的,毕竟树木疏散。
只是转悠下来,也还是没发现裴婴的身影。
“二师兄,你快看。”叶赏蹲下身子,从枯叶堆里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球,正是诸葛方明给裴婴的那颗。
“水镜在这里,那大师兄呢?他不可能会丢下水镜的。”顾信之说。
“可能是遇到意外了。”
叶赏此话一出口,顾信之的心就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牵着裴婴的。
“信之。”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凭空想起,带着些许空灵感,不像是身边的人发出来的。
顾信之抬头,看了四周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
“信之,可以听到我说话吗?”那人又问。
顾信之不敢贸然回答,疑惑地看向叶赏,后者眼中同样充满疑惑。
“是谁?”
“我是诸葛方明,来指导你们找到庄梦。”那声音道。
“先生!”顾信之大惊,继续说:“先生,大师兄不见了,您可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我暂时无法算到他的行踪,不过不必担心,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要想找到庄梦,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先生尽管说。”顾信之道。
原来那颗水球便是诸葛方明的眼睛了,通过这颗水镜凝成的水球,他可以清晰地在天书阁的水镜中看到那边的景象。
他之所以不肯出门去见梁及是因为他刚才正在尽力打通天书阁水镜和水球的联系。
在雾气消散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打通了。
=========
裴婴睁开眼睛,周围的光线很昏暗。他刚刚莫名其妙坠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然后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才醒来。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猜测自己现在可能在地底下面,这里是一个巨大洞,中央有一个台子,里面种了一盆蓝色的莲花,莲花上面应该是通往地面的一个洞口,一束光正好照在莲花上。
裴婴走过去,看见莲花上面停留一只浅蓝色的蝴蝶,他才刚走过来,那蝴蝶便扇动翅膀,从莲花上面飞起来。
蝴蝶在他面前翩翩起舞,裴婴完全被它吸引了目光,正要伸手去抓它。那只蝴蝶却灵活躲开,往旁边飞去。
裴婴略加思索,跟了上去,他跟着蝴蝶走出来了大洞,走进了一条挂满藤蔓的长廊中。裴婴感觉这只蝴蝶好像是在引路,好像是受了谁的指令一样,要把他带到置顶的地方。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裴婴还是跟着这只蝴蝶走,因为他在这只蝴蝶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敌意。
走过一大段路,最终,蝴蝶把他带到了一棵巨大的榕树下面,那棵榕树,根系发达,枝叶繁茂,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山洞空间。
树下一个小潭清澈见底,潭中种着刚刚在山洞里见到的那种蓝莲花,小潭一边,一条小溪水缓缓流入潭中。
庄梦穿着淡蓝衣衫,背对着裴婴站在树下、潭边,看着那流水汤汤。刚刚那只蝴蝶,翩翩然飞到庄梦身边,落在他肩膀上。
他这才转身,看见裴婴的一刹那,笑意染上眉梢,说:“你终于还是来了。”他肩上那只蝴蝶,在他动的那一瞬间,重新飞起,最后落在旁边小潭的蓝莲花上。
裴婴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他可没有用那个小竹筒,怎么就被带到这里来见庄梦了呢?
裴婴翻着自己的小袋子,发现小竹筒还在,可是那颗用来联系诸葛方明的水球却不在了。
他拿出小竹筒,说:“你把我带着这里来做什么?我说过,那些事情我不想知道。”
庄梦看着他手中的小竹筒,轻笑说:“你果然没有用它。的确,你不想知道,可是我却想告诉你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难沟通,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你还要我说几遍才能理解?!”裴婴怒道。
“别生气,”庄梦悠悠道,“你们这次不就是要来找我的吗?我现在主动把你带到这里了,我就在这里。”
“就算你不想知道那些事情,那也必须要知道,因为这是你无法逃避的事情。从来都是强者掌控局面,作出决定,所以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的意思是我就算不想知道还是要听你说了?就因为我是所谓的弱者?”裴婴问。
庄梦微笑,点点头。
“这是什么屁逻辑,我告诉你,你赶紧让我走!”
“你这是在害怕什么?”庄梦忽然问,“你在害怕,所以你不想知道那些过往。”
裴婴呆了呆,他都不是原主,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但是他心里却是非常抗拒知道那些过往,就好像是不需要任何理由,本能地讨厌一样。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提起了。就算提一百遍,还是改变不了什么。”他说。攻略那个差生
162 不得不面对
“人有的时候说谎,是连自己也会相信的。”庄梦一边说一边看着裴婴,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
裴婴觉得那种眼神很不舒服,庄梦以前给他的感觉就是温和有礼,永远都是一副微笑的样子。那只是因为他对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兴趣,若是他对一个人有足够的兴趣,他表现出来的就是现在这样,看人的目光具有一种侵略性、穿透性。
裴婴想或许庄梦是懂一点心理学的,他善于观察人的行为,在公众场合也尽量地减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这样,他才会那么精准地抓到别人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弱点,然后从这个弱点开始,一点点地击溃这个人的内心。
尽管知道他的目的和想法啊,裴婴还是觉得心慌,因为在这样一个人面前,他没有任何筹码,没有任何胜算。
更何况,庄梦手里握着一个无法估量的筹码。
“你是不是非要告诉我那些事?”裴婴直接问。
庄梦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那就说来听听吧,至于出了这里我还会不会记得,那就难说了。”裴婴说着,抬头望了望头顶上那颗巨大的榕树,问:“这里也是你的幻境吗?”
庄梦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说:“这里可不是,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无悔之崖。”
“这里就是无悔之崖?”裴婴有些惊讶,难道不是一个悬崖什么的吗?至少也弄得磅礴萧条一点吧,这么清新幽深?
庄梦点点头,说:“对,虽然这里与名字不符,但是它确实是无悔之崖。别人都说庄梦是帝国最强幻术师,却不知我最擅长的是造梦。”
“我在这里,造出一个又一个的美梦,让那些痛苦后悔的人们看到希望,重新拥有活下去的寄托。他们所后悔的事情,感到痛苦的事情,都可以在梦里重新实现。所以,这里才叫做无悔之崖。”
他解释了一遍无悔之崖的来源,而裴婴只觉得扯淡。
这不就是教人醉生梦死吗?
“那最后那些找你做了美梦的人都怎么样了?”裴婴问。
“他们沉醉在我编制的美梦里,再也不愿意出来了。于是......”他指了指潭中的蓝莲花,继续说,“就变成了这潭中的蓝莲花。”
他说完,颇有一种自豪和享受的感觉。而裴婴只觉得背脊一阵恶寒,本以为他也就是弄个幻术,欺骗欺骗人,谁知,他竟然背负着这么大的罪孽。
裴婴看着那潭里的蓝莲花,这花开得妖艳,潭子里最多,其余的毫无规律地开在小溪流上,一眼竟然望不到头。
“是他们,造就了无悔之崖。”最后,庄梦像是下定论般道。
“这都是鲜活的生命!”裴婴指着那蓝莲花,咬牙切齿道。
“在你眼里是珍贵的生命,在我眼里,不过是药引罢了。”说起那些人的生命,庄梦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一样。他是一个残忍的人,除了他在乎的东西,其余的他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
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完全不同,天使的外表,魔鬼的内心。
裴婴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庄梦轻笑,说:“你不必害怕,你太重要了,我是不会把你变成莲花的。现在,我们也该是时候谈谈过去那些事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从踏进这里开始,裴婴就没想过会逃避,他只是尽量地拖延知道真相的原因。
当年的上丘、他和顾信之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他只希望,当他离开以后,这具身体的原主会忘掉这一切,因为这件事,就算原主不在了,他的身体还是会本能地拒绝知道。
庄梦抬手,淡青色的烟雾从水里升腾,他淡蓝色的眼眸看着裴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声音温和地说:“接下来的才是幻境。”
裴婴的视线渐渐地被淡青色的烟雾遮住,他安静接受这一切,他知道再次睁眼,必定是又一次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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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顾信之拿着颗球,耳边不断响起诸葛方明的声音,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又别扭。
他心里明明知道诸葛方明远在千里之外的玄贞书院,但他在这里却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听见了先生的声音。
“先生,你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过来?这样子又何必用这么快珠子来传话呢?怪别扭的。”叶赏说。
“为了以防万一,我并不知道庄梦的幻术能力到底有多高。如果我贸然跟过去了,那也是极容易陷入他幻境之中,一旦如此,就算我手握天书,恐怕也很难帮你们解开幻术。”
叶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这其中的缘由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清的。
“你们先把密探司的人找到,在这种地方,最好不要分开走,否则容易被一一击破。”诸葛方明说。
顾信之点点头,诸葛方明随后找到了丘平初和陆全希的位置,并通过水球指引他们去寻找。
费了一番功夫,两方终于汇合。
“裴婴呢?”丘平初问。
“他走丢了。”顾信之把当时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看来我们遇到的情况差不多,那阵浓郁的雾气我们也遇到了,当时以为是什么有毒的瘴气,可吸入之后却没感觉,就好像是专门用来封视野的。”丘平初说。
“这雾气没有毒?”叶赏问,“你们吃了避毒丸了没有?”
两人摇摇头。
“看来是没毒的,只是一个障眼法罢了。”顾信之说,然后从袋子里重新掏出那个小瓶子,倒出两粒药递给丘平初和陆全希,说:“这里瘴气毒物多,为了以防万一,先服用避毒丸吧。”
两人没有意见,接过来就丢进了嘴里。
“诸葛先生怎么说?可知道庄梦的具体位置了?”丘平初问。
顾信之把情况简单地理了一下,说:“目前我们猜测应该是庄梦带走了大事心,只要我们找到庄梦就能找到大师兄。”
“可是我们上哪找啊?先生都不知道。”
“先生总会算出来的,这次我们不要再走散了。”顾信之叮嘱道。
三人点头,既然已经汇合,便按照诸葛方明的指示,继续往前寻找失踪的裴婴以及行踪不定的庄梦。攻略那个差生
163 深情如许
连城城楼上,梁及站在上面,军旗在他旁边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副将在旁边有些不解地问:“将军,您就这么拒绝了国主的赐婚?”
梁及看了他一样,点了点头。
“可是将军你年纪也不小了,至今未娶,也时候成家立业了。更何况将军这样好的条件,不像我们......”
梁及瞪了他一眼,副将赶紧闭了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大丈夫应当心系天下、保家卫国,哪有那么多心思花在儿女私情上面?”梁及说。
副将点点头,望着远方,那片雪原尚未化,看上去像一团棉花,说:“可是人总得成家立业啊,人不是草木,总得有感情吧。将军,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期待地看着梁及,梁及点点头,说:“问吧。”
“将军不想娶郡主,是不是因为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副将问,他问完就往后躲了躲,这可是道送命题。
梁及果然脸色不好、微有怒气地瞪着他。副将大气都不敢喘,心想该不会被自己说中了吧,怪不得连郡主都不要了呢。
半晌,梁及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副将一愣,有些惊讶,他都不期待梁及能回答了,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被臭骂一顿了,但是将军居然点了点头。
现在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梁及望着外面,风刮过他的脸,吹得旁边的军旗哗啦啦地响。可天上的阳光正好,那一片雪白后面就是金灿灿的太阳,照得整个大地发光。
“那将军,你啥时候娶人家啊?”副将问。
“娶不了了。”梁及深吸一口气,“他不在这里了。”他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这辈子他都触摸不到了。
副将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他以为拿走梁及那颗心的女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他经历过足够多的战争,看过无数的生离死别,这种事情本来也已经看多了,可是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人的悲伤与别人不同,更深层,更压抑。
他没有再说话,梁及也没有,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旌旗飘扬的城楼上,看着漫山遍野的雪和金灿灿的太阳。
副将心里想,或许多年以后,将军的名字会载入史册,并且那史官还会写上一句终生未娶之类的话来赞扬将军的心怀家国、不顾儿女私情的高尚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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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流水潺潺,红杉河旁,十五六岁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踱步到河边,本想掬一把清水洗脸,却发现河边石头上躺着一个年轻人。
少年慌忙过去,那年轻人身上负伤,浑身湿透,衣服破烂,奄奄一息地躺在石头上。少年探了探他的鼻息,十分微弱,但尚有一息,总归没死。
他叫来车夫,两人把这年轻人抬到了马车上,快马加鞭往家里赶。
马车匆匆驶入裴家的府邸,少年请了上丘最好的大夫过来给那个年轻人看病。
那少年正是年轻的裴婴,今年才刚刚十五岁,从外面游玩回来,碰巧遇上了河边的年轻人。
裴氏是上丘的大家,上丘一族的族长便是他的父亲裴宁,所以他从小就没在物质上吃过什么苦头。
年轻人伤得很重,但也不至于会丢了性命,只是治疗的时间会长些。裴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吩咐人细心照顾年轻人。
过了好几日,裴婴正在房中看书,忽然下人来报,说那个年轻人醒了。裴婴心中一喜,马上扔了书,匆忙往年轻人的房间跑。
刚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他丝毫不介意,匆匆往里面走,可是屋里的被窝却是空的,人已经不在了。
裴婴愣了,他后面跟着的下人也呆住了。
“他人呢?”裴婴问。
那下人怕极了,慌忙说:“我不知道,刚才还在的,我就通报的这会功夫就不见了。”
裴婴知道不能怪他,便摆了摆手,说:“快些去把人找回来,他身上还有伤,贸然出去怕是会出事。”
小厮赶紧下去了。
裴婴走出房间,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可他心里却有一丝怅然若失。他还记得那个年轻人,不像是上丘的人,长得高大,从外表便可看出他是练武之人,手上的茧子很厚,不像是执笔造成的。
年轻人眉目清秀,虽然放在满是美女俊男的上丘里算不上有多好看,却是耐看的那种。
不知不觉间,裴婴就已经踱步到桃花林里,上丘人酷爱桃花,几乎每家每户都种着这花。这片桃花林还是裴婴的母亲当年搬进来的时候栽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母亲去了,可这桃花依旧开得旺盛。
裴婴每年都会来这里看看,就好像母亲还在这里一样。
忽然,一声清脆的纸条折断的声音传来,桃林中央一株开得最好的桃树剧烈地晃荡着。
裴婴一惊,轻轻摸了过去。一般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摘花,更何况还是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了。
他走过去,只见年轻人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衣衫凌乱,一头墨色的长发披在脑后,手中拿着那支刚刚折下来的桃花,眼中惊讶又欣喜。
“原来你在这里啊。”裴婴松了口气,走过去。
年轻人一惊,手里下意识地护紧了花,紧张地看着他,只是看清来人的脸时,眼中闪过一抹轻松和惊讶。
裴婴忍不住轻笑,说:“别紧张,我不是坏人,这花你随便摘,好看吗?”
年轻人看着手中的花,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看的桃花。”他知道这是桃花。
裴婴笑意更浓,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把视线从桃花上移开,认真看着他,说:“我叫什么名字?”他像是在问自己,说罢摇了摇头,继续说,“我不记得了,我以为这里是我的家。”
“你不记得了?”裴婴惊讶问。
年轻人点点头,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裴婴猜测,他遭受重伤,恢复之后可能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里是我家,”裴婴说,“不过以后也可以是你的家,是我把你从河边救了回来,你以后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家,把我当做你的家人。”
年轻人看着他,点了点头。忽然,他把手中的花递给了裴婴,说:“谢谢你救了我。”
裴婴笑着接过那支桃花,他眼光好,那确实是整棵树最好的一支花。攻略那个差生
164 这就是神树
如此来历不明的一个人,裴宁是不会让他留在家中的。更何况那个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上丘的人。
近几年,上丘的处境艰难,本身就很弱小,人们战斗力不强,为了躲避其他强族的侵袭,上丘几乎封闭了所有与外界往来的渠道。
而裴家是上丘的名门望族,裴宁又是族长,裴婴更是作为下一任族长培养的。如果让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人留在家中,万一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那裴家就危险了。
裴婴当然也知道父亲的担忧,但是他知道年轻人是怎样的人,他绝不是那种会害人的人。
在与父亲争执过后,裴婴如愿以偿地留下了年轻人,并且发现他武功高强,并不亚于那些护卫。
而裴婴刚好缺一个贴身护卫,于是他就跟年轻人提了这件事。年轻人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了,他现在失忆了,无论去哪里都一样,但是起码留在这里他认识裴婴。
“那就这样说好了,”裴婴说,“你忘了自己的名字,可我总得要称呼你吧。”
年轻人还是那般看着他。
裴婴想了一会,说:“那便暂时叫你阿七好了,等你想起了你的名字,再改过来。”
年轻人点点头,从那天开始,他便有了一个新名字:阿七。
同时,他也是裴婴的第七个护卫,前面六个,都死了。
阿七刚来这里,又失了忆,很多事情都不懂,裴婴只好一项项地教他。阿七也争气,聪明,很多东西他一听便懂,倒是省了裴婴不少功夫。
两人相处越来越好,阿七聪明能干,裴婴包容博学,两人同进同出,白天在一起学习,晚上就睡在一起,有的时候阿七还为他守夜。
一日,裴婴正在练字,一十三四岁的少女匆忙走了进来,看见裴婴,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她高兴地说:“裴哥哥,终于见到你了!”
裴婴转头,看见来人,马上放了笔,笑着说:“若涵,你回来了,祭祀好玩吗?”
“一点都不好玩!”少女噘着嘴走过来,一脸的委屈,“辛苦死了,偏偏爷爷看着,不能偷懒。”她就是大祭司的孙女,平凌若涵。
“大祭司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既然来了,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
“对对对,我得好好补补,在那边可没什么好吃的。”
“少主!”平凌若涵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一个少年步履轻快地跳进来,手里拿着一株开得正好的桃花。
看到屋里的少女,阿七一下愣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看看裴婴又看看平陵若涵。
见样,裴婴赶紧走到两人中间,介绍说:“来若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阿七,我的新护卫。”
平陵若涵朝他点点头。
裴婴又说:“阿七,这是大祭司家的千金,平凌若涵。”
“小姐好。”阿七行礼道。
平陵若涵也有些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等她反应过来了,阿七早就进屋了。
她趁着阿七插花空隙,赶紧问裴婴:“裴哥哥,怎么才离开几天,你就找了个护卫,他可靠吗?”
裴婴点点头,说:“你别看阿七这样,他可是和能干的。”他简单地把阿七来这里的缘由说了下。
平凌若涵很是惊讶,但是又不好意思在阿七面前说那些话,想着既然族长都同意,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对于阿七,她始终心有芥蒂。
下午,裴婴把阿七带了出来,边走边说:“若涵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所以你不必担心,她人很好。”
阿七点点头,没说话。
“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裴婴说。
“什么地方?”阿七好奇地看着他。
“去到你就知道了。”裴婴神秘地说。
两人一直往北,走了很久,最后爬上一座山坡,眼前突然开阔,这是一处断崖,断崖边上长着一株巨大的桃树,此刻桃花开了满树,像一团粉色的云朵一样。风一吹,粉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从树上落下来,如梦如幻。
断崖下面是一条大江,深不见底,所以听不见下面的水声。
裴婴走到桃树下面,回过头来看着阿七,说:“这里好吗?”
阿七都看愣了,听见他这么问,当即猛然点头,说:“好!好极了!”他也走过去,抬头仰望着这棵巨大桃树,突然问:“少主,我能爬上去看看吗?”
裴婴笑着点点头,说:“小心些。”
阿七眼中溢满高兴,他飞身而起,一下子便钻入那花丛中,他爬到最高处,看着脚下的大江汇入一片白茫茫的水中,景色壮观。
他心中惊叹,靠在一处树杈上,对着下面说:“真是太漂亮了,少主,你上来看过吗?”
裴婴笑着点点头,这是他的秘密基地,他当然上去看过,他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好像阿七一样,高兴得不得了。
那远方就好像梦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阿七从树上下来,他照样摘了枝花,放在手上把玩着。
“少主,这是什么地方啊?”他问。
“这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桃林。”裴婴说。
“可是这里只有一株桃树。”
“一株足以。”裴婴说着,抬头望着那棵桃树,“这棵桃树应有几百年了吧,可还是这样生机勃勃,我从未见过它不开花。”
“你是说,”阿七突然兴奋起来,“它是一棵永远开花的树?”
裴婴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你?少主你说过,花开花谢乃自然规律,可这树的花却永远不谢。”
“或许这就是它的不寻常吧。”裴婴说。
“那它也永远不能结果吗?”
裴婴默然,随后点点头。
这棵树是超越了自然的存在,所以旁人难以接近它。它站在这里守护了上丘几百年,从未有过一丝的松懈。
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带他过来这里,对他说,这是上丘的神树。
可是他至今没有明白,为什么上丘的神树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是神树吧!”阿七忽然说,他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裴婴点点头,这就是神树。攻略那个差生
165 与君相伴
从那以后,裴婴一有空便把阿七带到桃树那边,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有时,裴婴找不到阿七了,他准会来桃树这边,阿七就坐在桃树上,一边喝着最好的桃花醉,一边把玩着桃花枝。
不知为何,阿七对桃花总有一种特别的喜爱,无论何时他手里总拿着一枝桃花。裴婴问,他也只是笑笑说:“这花好看。”
刚开始,裴婴尚且不信,只是后来,他便不再问了,因为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日,阿七百无聊赖地躺在房梁上,一边把玩着桃花枝一边问:“少主,为什么你总是不出门?我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好玩。”
裴婴正在桌前认真写字,听他这么问,停了笔,说:“你看我每天的事情那么多,哪有什么时间出外面去玩?”
“那少主你出去过吗?”
“当然去过了。”裴婴说,“不过去的地方不多,多是匆匆去,匆匆回,说起来,我好像没有认真地出去玩过。”裴婴这时已经放下了笔。
“那总比我好,我还没出去过呢。”阿七说。
“那你想出去吗?”裴婴认真问。
阿七顿时来了精神,坐了起来,点头说:“当然想出去了!”
“那你有空的时候便出去吧,反正我在家里也很安全,而且总不能把你困在我身边。”裴婴说。
阿七一听他不去,顿时没了兴致,说:“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思,跟着少主一起出去才好玩呢。”
“你就当提前替我去熟悉熟悉,等我有空了,你再带我出去,不然两个人出去都找不到路岂不是很傻?”裴婴笑着说。
阿七从房梁上跳下来,说:“对哦,少主这个主意好!”
从那以后,裴婴在读书写字时,阿七便到外面去逛,回来了就滔滔不绝地把见闻都讲给裴婴听。他讲得生动有趣,裴婴听着就好像自己也亲自去过一样。
不过他去桃树那边喝酒的时间也少了,只是偶尔裴婴过去的时候,阿七喝得高兴,就咿咿呀呀地唱起歌来。他唱的歌裴婴从来没有听过,但是他唱得很好听。
阿七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裴婴同他喝酒,他从未醉过,都是裴婴先倒下的,然后他就把人送回来,第二天依旧精神奕奕地跟在裴婴身边。
“少主,您要的剑打好了。”剑庄的老板亲自把他半个月前要的剑送过来了。
裴婴点点头,让人下去领银子,自己则把那柄剑拿了出来。此剑出鞘冰寒,剑锋凌厉。果然是把好剑。
他满意地放回去,这柄剑是用寒铁所造,所以握起来冰凉刺骨。这是裴婴专门给阿七打造的武器。
阿七不使剑,他从未学过剑,所以丝毫不懂剑法。裴婴不知道他之前是使用什么武器的,但是他自己便只会剑术了。
裴家的剑法,天下无双,但是从不外传。而裴婴决定,把这套剑法教给阿七。
“少主,这样不太好吧,我毕竟不是裴家的人,族长肯定不会同意的。”阿七担心地说。
“父亲不会知道的,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我到时候便把你变成裴家的人,他便无话可说了。”
“变成裴家的人?怎么变啊?”阿七好奇问。
裴婴一时语塞,把剑往他手中一塞,避开了这个问题,说:“这是给你的剑,不过此剑锋利,你先不要动,初学者还是用木剑比较安全。”
他刚说完,便看见阿七直接把剑拔了出来,顿时寒气外漏,阿七却丝毫不察觉,就好像握普通的剑一样。
“真是把好剑!”他赞道。
“你便不觉得冰寒吗?”裴婴问。
“啊?”阿七看他,摇了摇头,说:“不,很凉爽。”
裴婴满意点头,看来这柄剑很适合他,
“少主,我瞧别人的佩剑都有名字的,像什么干将莫邪之类的,不如我们也给这把剑取个名字吧?”阿七提议道。
“你取吧,这是你的剑了,你叫着顺口就行。”
“我不及少主学识渊博,实在想不到叫什么才好,少主你就帮我取吧!”
裴婴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了,他抬头便看到了院中裂了嘴的石榴,沉甸甸地挂在树上。
他心中一动,说:“不如就叫石榴吧。”说完,他自己也是笑得不行,这个名字也太儿戏了。
阿七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棵硕果累累的石榴树,笑着点头说:“好!这个名字极好。”说罢,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棵石榴树。
“实在是有些随便,容我再想想。”
“已是极好,第一个才是最好的,多谢少主。”阿七说。
裴婴点点头,看着那柄剑,此剑冰寒,可石榴却是红红火火的,倒是互补。
此外,裴婴又让人给做了几柄木剑,每日定了下午的时间教阿七剑法。阿七在剑术上面的天赋极高,或者说他在武学这方面的天赋都很好。
而裴氏剑法靠的就是技巧,所以他学起来很容易,根本就不费力。
练完了剑,他照样会出去外面玩。忽然有一日,阿七兴冲冲地回来,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直接从窗外跳进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说:“少主,你相信我吗?”
正在研究棋局的裴婴被吓了一跳,但他仍旧温温地笑着点了点头,说:“我自然相信你。”
阿七走了过来,继续说:“那你跟我走吧?”
“去哪里?”
“去看好东西,我保证会让你惊讶的好东西。”阿七强调。
裴婴笑着摇摇头,说:“什么好东西是我没看过的?”上丘最好的东西都是先送来裴家的。
“你当然没见过。”阿七笃定地说,“你不是说相信我的吗?”
裴婴无奈地笑着点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你可是少主,你不能反悔。”阿七笑着说。
裴婴摇头,说:“说吧,要带我去哪里?”
“你来了便知道了。”阿七高兴地说,牵着他往门外跑。
阿七把他带到了街上,此时正是下午,街上的人比往常要多。裴婴立刻察觉到今日可能跟以往不太一样,应该是要举行某种盛典了吧。
一路上,行人笑语盈盈,街两旁的商铺也是忙忙碌碌,往上面挂着喜庆的牌子和灯笼。
阿七带着他匆匆而过,根本来不及看这街景。渐渐地,行人减少,眼前开阔起来,走过最后一栋房子,便来到了湖边。平静的湖面上,巨大游船浮在上面。
阿七把他带到湖边,靠在栏杆上,他指着那巨大的游船,兴奋地回过头来说:“少主,快看!多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船。”
裴婴看着那艘游船,上面布置得很漂亮,色彩缤纷的灯笼、精致的雕刻......无一不吸引人的目光。只是现在的它还是静静地停留在水面上,船上的侍女来来往往布置着今晚的宴会。
“这到了晚上会更漂亮吧?”阿七兴奋地问。
裴婴点点头,说:“嗯,今晚你可以过来看。”
“那少主你呢?也会来的吧?”阿七期待地看着他。
裴婴低了头,说:“我不知道,或许今晚没空。”
“少主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裴婴摇摇头,说:“不知道,可能父亲今晚会来找我说完,他已经很久没找我说话了。”攻略那个差生
166 上去看了看
“那我便不让你回去了。”阿七有些霸道地说,他抓住裴婴的手,靠在栏杆上,丝毫不担心会掉下去,认真地说:“少主每天都呆在府里,为了成为家主,成为族长而做那些枯燥的事情,我就是看着都觉得无聊,你也该出来走走了。”
“可我毕竟是上丘的少主。”裴婴说。
“少主也是人啊,是人就有自己生而为人的权利,总不能承担了义务,而没有选择的权利吧?”
裴婴一怔,他没想到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阿七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阿七聪明,可他没想到他会通透到这种程度。
“所以你今日就是要好好休息,好好玩,好好看看你的天下。”阿七说,“你可别为了它辛辛苦苦地努力结果却从未好好看过,这天下既然是你的,你就该了解得清清楚楚的。”
裴婴终于点头,说:“在这一点我不如你。”
阿七开心地笑道:“说到吃喝玩乐少主你确实不如我。”
裴婴笑笑,他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
也罢,今日便好好放松吧。
他们白天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到了晚上,这座城才活了起来,灯红酒绿,人头攒动,食物飘香。
在府里,裴婴每日的吃食都是定制的,充分保证营养,虽然好吃,但也会控制用量。但在今日,他没了限制,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在这街上,他吃到了从未吃过的食物,见到了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听到了从未听过的乐章......
阿七带着他从街头逛到街尾,最后两人站在湖边的栏杆旁,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恍如仙境的游船,还有点亮了整个天空的烟火。
“少主,你想不想上去那里看看?”阿七忽然问。
裴婴怔了一下,点头道:“想,可是我们不能上去,刚才不是问过了吗?只有提前预约的人才能上去,而且人已经满了。”
阿七笑道:“只要少主想去,我自然有法子带你过去。”
“什么法子?”裴婴问。
阿七神秘笑笑,拉着往那游船走,他们走到另外一边,这里更靠近那游船。可是这里是一片小树林,灯光昏暗,基本没人敢来这边。
此时,阿七带着他慢慢靠近那游船,他的手放在裴婴腰间,问:“少主,你准备好了吗?”
裴婴点点头。
阿七一用力,带着他飞向湖中,在莲叶上几个起落,最后稳稳地站在船上,这里背着灯光,没人经过。
裴婴知道自己这属于偷渡,不敢有大动作,心也跳得有些快。阿七却依旧无畏地笑着,牵了他的手,大步往前面去。
在露天的甲板上,摆了桌子和椅子,不少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站在栏杆上聊天吟诗。
他们两人进来,也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阿七带着裴婴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来,他给裴婴倒了杯茶,说:“刚才吃的东西咸,少主你喝杯茶。”
裴婴也觉得渴了,可是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方,而自己是偷偷进来的,怎么好如此大摇大摆地在这里喝茶呢?
见裴婴久久不敢接,阿七笑着说:“少主你就放心吧,你穿成这个样子,没人会知道咱们是偷偷跑过来的。”他看了看裴婴身上跟那些贵公子无二甚至更名贵的衣裳。
裴婴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无人注意他们,这才接过了茶杯。虽然他渴极了,可喝得仍旧十分优雅。
阿七就不同了,一口便喝了一杯,嘴角都是茶渍,他随意用袖子一抹,却不显粗鲁,反而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潇洒之气,煞是好看。这大概是因为人长得也好看吧。
两人就这么坐着吃喝了一会,阿七忽然想进去里面看看。这船舱里面和外面是不同的景象,里面似乎坐着些大人物。
“咱们进来这里已经是越界了,再进去里面恐怕不好。”裴婴劝道。
“横竖都是越界,不如进里面看看,满足我这好奇心。”阿七说,起了身往船舱走,裴婴不放心,跟了上去。
阿七刚打开门,便看见一侍女走了过来,侍女见两人面生,可也锦衣华服的,说不定是哪家的小公子,便朝两人福福身子,侧了身。
阿七镇定自若地往前走,他后面跟着裴婴,亦是一脸淡定。里面确实比外面更精致些,船舱被分成了一个个隔间,每个隔间里都坐着这座城里的贵人。
两人在外面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阿七便说:“看来这些贵人的趣味不过如此,咱们还是到外面去吧。”
说罢,两人往外走,开门遇到的便不是侍女了,而是这船上的总管,他一瞧两人面生的很,不在自己的记忆里。
这船上的贵人他都认识,可是眼前这两人,他怎么也想不起是谁,便问:“不知两位是哪家的公子?如何称呼?”
阿七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看着裴婴,后者也是手足无措。
他们这般模样,总管心中有几分确定这两人并不是船上的贵客。
“咱们是梁家贵客,”阿七胡诌道,“在里面喝酒喝多了,想到外面透透气。”他边说着边拉着裴婴往外走。
“梁家?”总管略一思索,便知此人撒谎,大喝道:“你们是哪里偷偷跑上来的毛贼,来人呐,快把他们抓起来!”
他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窜出些身手矫健的护卫来。阿七眼疾手快,一脚把前面的人踹开,拉了裴婴往前面跑,前面便是栏杆了,下面就是湖。
那些人围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冲到湖里去了,阿七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他伸手放在裴婴腰间,在到达栏杆时,他一脚踩上了栏杆,跃了出去。
可他们这次飞的地方并不是进来的地方,而是距离岸边最远的观景台。可裴婴侧脸看阿七的脸,没有看到任何的害怕,只有快意的笑。
他既然已经说过要相信阿七,那就绝不怀疑。
此时,在岸边的人,忽然看见两个人相拥着从那条大船上飞出来,他们背后就是灯火通明的游船,只看得见那一个黑影,就好像是天神下凡一样。
天神落在水面上,又飘了上来,几个起落,稳稳地落在了岸边。
那看戏的人顿时一阵喝彩,可那船上的人却后悔跺脚。攻略那个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