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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骁骑校     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半人半神

    历史再次被改变,但是有些人的命运却是固定的,不管怎么变,总是逃不脱一死,但刘彦直并不轻易认命,他坚持要再穿一次,哪怕牺牲自己。

    “你的重叠穿越,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你考虑清楚了么。”汉尼拔非常严肃。

    “我已经决定了。”刘彦直非常坚定,“我做的事情,我承担后果。”

    “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汉尼拔不再规劝,他同意送刘彦直再穿一次,两人再次来到孟山的穿越机器前,这次是刘彦直一个人,火箭车加速到宇宙第二速度,瞬间将他抛射到无尽的时空黑洞中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刘彦直发现自己回到了1904年平安前,此刻他正站在梅西百货前的大街上,十米开外,另一个自己正蹲在橱窗前观看着铁皮火车模型,丝毫没有注意到同样一个自己在背后。

    忽然,整个世界开始扭曲变形,天空中出现诡异的五彩云团,一辆失控的马车向刘彦直冲了过来,他噌的一下跳到半空中,向唐人街方向飞去,梅西百货前的刘彦直正纳闷的低头看自己的身躯在变成半透明状。

    唐人街转眼就到,大地震也开始了,放眼望去所有的建筑物脆弱的如同多米诺骨牌搭成的,一晃就倒,道路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继而变得宽,地面开裂,房屋四分五裂,瓦片乱坠,人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到处都是惨叫声。

    彦直洗衣店门口,刘彦直亲眼看到林素被一根大梁砸倒,紧跟着整座房子都塌了,地震烈度极高,大地在剧烈的抖动中,所有的房子都在倒塌,烟尘弥漫,瓦砾横飞,刘彦直冲过去想救人,可是伸手却抓了个空,他的手变成了虚影,身体也在快速的消失。

    2018年,唐人街,刘彦直苏醒过来,身边围了一圈人,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有人说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还问他哪里不舒服。

    刘彦直爬起来,推开这些热心的路人,快速跑开,又偷了一辆车开往内华达沙漠中的孟山秘密基地,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把妻儿救出来。

    “记得不久前我说过什么?”汉尼拔道,“你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旧金山大地震的提前,就是因为你的重叠穿越引发的连锁反应,换句话说,是你害死了他们。”

    刘彦直脑子混沌了,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重叠穿越也不会这么严重,我第一次穿越的时候看到过自己,不是也没事么。”

    汉尼拔道:“穿越的方式和原理不一样,反馈也是不同的,时间是它自己的规律,就像个一岁大的婴儿,喜怒哀乐完全无法掌握,没有定律可以遵循。”

    刘彦直大怒:“那你们究竟掌握什么,你们穿来穿去几百次还没找到规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汉尼拔很理解的他的愤怒,好言抚慰道:“现在只是时空大航海时代刚刚开启的阶段,无数的未知领域等着我们去探险,我相信这些奥秘迟早都会解开,而这项艰巨的任务,需要你这样的勇士参与。”

    刘彦直慢慢镇定下来,他心中的希望从未破灭,既然时间都可以扭转,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能改变呢,汉尼拔说的有道理,现在只是时空大航海时代的开端,能不能救回妻儿,就看自己是不是优秀的航海家了。

    “好吧,需要我做什么?”刘彦直道,此刻他的内心完全被营救妻儿的迫切所占据。

    “我们的合作将会是永久性的,欢迎加入。”汉尼拔真诚的伸出手,这幅样子很难想象不久前他还打算将刘彦直塞在军舰的炉膛里烧成灰。

    汉尼拔并没有要求刘彦直反水,或者充当间谍,他光明正大的提出,愿意与安太和解,共同打造一个美好的未来新世界,而刘彦直则是双方有效沟通的使者。

    刘彦直离开了孟山秘密基地后,汉尼拔立刻来到基因实验室听取报告,他手下的科研人员遗憾的报告说,对刘彦直的复制再一次失败了。

    早在上回费城船厂交锋之际,汉尼拔就获取了刘彦直的dna样本,本想复制一个出来,但是屡屡失败,刘彦直的基因具备防复制功能,无法进行克隆。

    “如果能轻易复制,那就不是半人半神的新物种了。”汉尼拔并未责罚手下,反而神往起来,像吟诗一般自言自语,“在荷马史诗年代,这样的战士被称为神的后裔,半人半神的英雄,曾经世界上英雄云集,但他们最终还是陨落了,现在全球只有刘彦直一个人最接近半神,所以我们必须让他成为我们的一员而不是敌人。”

    助手不解道:“如果他一定要与我们为敌怎么办,是不是可以穿越到他莫名其妙成为半神之前把他干掉。”

    “不。”汉尼拔一口否决,“决不能那样做。”

    助手见他如此决绝便不再废话,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汉尼拔会如此保护刘彦直。

    真正的原因只有汉尼拔自己清楚,他查过自己的来历,虽然他姓坎宁安,但是实际上是王尔德的后裔,这一切归功于刘彦直在1901年的那次刺杀行动,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刘彦直,就没有今天的汉尼拔。

    ……

    刘彦直先返回了纽约,是汉尼拔安排的私人飞机直飞肯尼迪机场,回到下榻的酒店后,大堂经理上前招呼,说刘先生您的行李还在我们这里,是否需要续住。

    回到房间,刘彦直给党爱国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党爱国惊诧又欣慰:“太好了,你还活着,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旧金山。”刘彦直道,以汉尼拔的能力,电话肯定是被监听的,他没有多说,只是让党爱国安排最近的回程机票。

    一天后,刘彦直返回了安太总部,党爱国见到他吓了一跳,变化也太大了吧,发型变了,人胖了许多,还留着上个世纪初流行的普鲁士式的八字胡。

    “你这是穿越了啊。”党爱国顿时明白过来,“去找林素了,找到没?”

    刘彦直黯然摇头,坐下来慢慢向党爱国详细叙说了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并且问他有什么补救措施,能把林素娘俩救回来。

    他说:“就算是两个刘彦直出现在同一时空,也不会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应,老程头和刘骁勇不都回去了吗,对了,前面一个刘骁勇失踪了,两个程栓柱倒是共存下来了,一个两百岁,一个一百岁,都活的好好的。”

    党爱国道:“这个理论确实存在,但也不能一概而论,一百岁的程栓柱,和二十五岁的程栓柱,其实不是一个人,就像你穿越到八十年代时也许会遇到童年的自己而不会引起任何反应一样,但同样来自基准时空的刘彦直出现在同一个地点,那又不一样了。”

    “那到底怎么回事?”刘彦直糊涂了。

    “问题出在你身上……或者穿越方式上。”党爱国站起来踱步,“孟山的穿越原理和我们不同,他们就像是运载火箭,我们更像是可以多次重复使用的航天飞机,这个慢慢研究,先给你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吧。”

    安太医学中心,一帮白大褂围着刘彦直转悠,给他验血验尿,做螺旋ct,x光,抽血的时候刘彦直心思一动,按住了粗大的针筒:“打算抽多少?”

    “两百毫升。”医生说,“不会影响健康的。”

    “尿管够,血不能抽那么多。”刘彦直拒绝道,“我不想随随便便什么人血管里流淌着我的血液。”

    “只是检查用。”医生再次强调,“不会输给别人,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

    “你不会,但是别人会。”刘彦直道,上次穿越,刘骁勇负伤,自己的血让他年轻了几十年,这血可是无价之宝,岂能随随便便被人骗走,如果是党还山要用,光明正大的提出要求便是,这算什么。

    既然刘彦直坚持不愿抽血,谁也不能勉强他,于是进行其他项目,力量和速度测试,起初他在拳台上可以和雷猛过上十招才能击倒对方,现在一个回合也不用,至于举重,所有的杠铃片加在一起也不够他玩的,一根指头就能挑起来。

    碰巧安泰地产旗下有一栋保护建筑需要平移,这是建于民国时期的三层洋楼,建筑面积三百平方米,内部结构完好,工程人员用了三十个液压千斤顶将洋楼主体与地基分开,内部撑满了钢筋,下面铺上滑轮,本来打算使用三辆大型平板拖车来拉,以每小时五厘米的速度移动,现在不用工程机械了,直接让刘彦直来拉。

    工地现场被清空,所有无关人员撤离,党爱国带着核心团队接替了工程师们,刘彦直来到小楼前,拽一拽钢索,试试强度,撇嘴道:“怕是会拉断。”

    小洋楼的质量有1100吨,加上内部防护设施,总共是1300吨,需要三辆大型平板拖车一起发力才能拖动,现在平板拖车还在,但是只作为掩饰,拖动三层洋楼的是刘彦直。

    刘彦直没有带任何护具,那些手套护膝之类就是摆设,百十斤的人拉动1300吨的建筑物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带护具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在地上抓了点沙土在手掌中搓着,忽然有了新想法。

    “要不我连这三辆车一起拖吧。”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十五章 仙人的后裔

    三辆大型平板拖车的总质量也是相当可观的,虽然有轮子,但凭着人力想拉动也是天方夜谭,但是人家连1300吨的楼房都拉了,还差这个?

    “让他拉。”党爱国道。

    柔韧的超高强度合成绳索套在刘彦直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始迈步前行,第一步就没能顺利的走出去,1300多吨的质量,**凡胎怎么可能拉动,他一脚踏进水泥地面,踩出深深的凹坑,绳索被绷成紧紧的一条线,几乎勒进肉里,依然没动半分。

    刘彦直使尽了全身力气,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硬生生咽下去,用力过猛导致两眼发花,眼前一串小星星。

    “托大了。”刘彦直暗道,自己顶天能举起一吨重的物体,却妄想拉动一千吨,这个跨越实在太大,失败不奇怪。

    试验宣告失败,刘彦直有些沮丧,党爱国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能力提升太快未必是好事,是我把你想象的太超前了。”

    刘彦直心中狐疑,这个试验并不是自己要求做的,而是党爱国整出来的西洋景,莫非他知道自己势必会成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超级大力士,那种人怕是只存在于神话中吧。

    “孟山要求和解的事儿?”刘彦直想起这茬,自己还肩负着说客的责任呢。

    党爱国淡淡一笑:“你觉得汉尼拔、孟山、还有他们背后的庞大集团有这么善良和伟大么,打造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贫穷,没有种族歧视的乌托邦,凭什么?凭他们人格高尚?”

    刘彦直道:“原理上倒是可以实现。”

    党爱国道:“彦直,你还是太单纯了,我来给你科普一下他们的野心吧,没错,地球人类的起源说中有一种就是来自外星基因,我们看到的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点,外星基因改变了地球生命,很多地球人带有各种各样的超能基因,孟山一直以来的工作就是将这些基因收集起来,做成商品来出售,就像他们当年卖庄稼种子一样。”

    刘彦直点头,洗耳恭听。

    “孟山起初是一家农业公司,他们生产转基因种子和杀虫药,使用他们的种子长出的庄稼不怕病虫害,产量极高,但是只有一季,收割完了,还得继续买种子,出售人类基因也是一个道理,他们会把各种基因分门别类出售,比如a有家族癌症基因,就可以购买基因药物将癌症基因杀死,比如b是个又丑又胖又矮的女孩,她也可以购买能让自己变得苗条白皙美丽的基因,当然,这个价格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而且这个妹子倾其所有改变了自己之后,她的孩子依然会是个土肥圆,明白么,因为购买来的基因不能遗传。”

    刘彦直恍然大悟:“合着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那有钱人呢,比如王健林马云什么的,他们可以世世代代购买优良基因啊。”

    党爱国道:“对,只要你价钱出的够高,就没有买不到的基因,马云可以让自己变得英俊无比,而且可以永远活下去,只要他的钱还在。孟山的客户还不止这些富人,他们还会向军队兜售超级战士基因,向工厂兜售超级工人基因,甚至向夜总会供应良种金发女郎的基因,向各国的元首、尤其是独裁国家的元首推销一揽子计划,比如金三胖这样的,他就可以通过改造自己,成为永生不死的光明星,不会病死,不怕暗杀,不怕定点清除,当然代价绝对不菲,但很值得,不是么。”

    刘彦直道:“我知道了,其实什么都没改变,穷人还是穷人,富人还是富人,只是孟山把他们通吃,他们以这种手段控制全世界,控制全人类。”

    党爱国道:“这是他们的美好愿望,但是事实上这不可能实现,这是造物主的活儿,人类胆大妄为,对大自然毫无敬畏之心,这样干的后果就是遍地怪胎,世界毁灭,我们的任务,就是阻止他们的罪恶计划。”

    刘彦直道:“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具备这些超能力。”

    党爱国面露难色:“老实说,我真不知道,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不靠谱的解释,你是基因突变的结果,也就是说,你的祖上有一个人,具备你这种能力,但他并没有将这种能力传给下一代,而是隐藏在基因中,隔了几十代才显现在你身上。”

    刘彦直一头雾水:“我的祖先?我的祖先是谁?”

    党爱国道:“我帮你查过,你爷爷那一代是河南逃荒过来的,再往上查是山西洪洞大槐树下的移民,全中国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自称大槐树下的移民,也就是说,根本查不到你的祖先,但你的祖先这样的人,在古代被称为……”

    刘彦直眨眨眼,等着党爱国的最后一个词。

    “仙。”党爱国如释重负。

    “仙人?”刘彦直乐了,“我是神仙的后代。”

    “不不不。”党爱国急忙更正,“我们所说的仙,只是一种凡人对超能力者的叫法而已,仙一样会得病,一样有七情六欲,一样结婚生子,一样会寿终正寝,而仙人的由来,我猜想是这些人初期也是吞服了外星dna的普通人,但他们更加特殊,具备主动改良进化自身的能力,他们可以随意将自己分子化,看起来就像是隐形,还可以重新以其他形态聚合,这就是七十二变,还可以上天入地,刀枪不入,在凡人眼中,这就是成仙得道,但在我看来,这种人依然是人,只不过是经过全面基因改造的超级人,基本上和购买了孟山良种基因豪华套餐一样。”

    刘彦直道:“那么胡半仙这样的动物,就是妖了?”

    党爱国道:“没错,如果你是亿万富翁,你太宠爱你的狗了,你可以把它变成人的模样,陪你说话陪你玩,试想一下,是不是挺带劲的。”

    刘彦直忧心忡忡:“带劲是带劲,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更加不公平了,有钱人变成了神,凡人永世只能是凡人,以前还能通过聪明才智或者长得漂亮或者刻苦努力来改变命运,现在这些渠道全都堵死了,你再刻苦,再努力,也抵不住一针基因。”

    党爱国道:“这就是我们要阻止孟山的原因,不管他们的计划成功与否,我们都必须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安太就是anti的意思,我们是未来的地下抵抗组织,是革命者!”

    刘彦直严肃的点点头:“明白。”

    “你离家太久了,给你两个星期的假,回去休息吧。”党爱国道。

    “我希望组织为我再进行一次穿越,把我的妻儿救回来。”刘彦直道,不管世界怎么改变,林素娘俩都是他的执念。

    “会考虑的。”

    ……

    刘彦直放假了,安太总裁办公楼层会议室,组织的核心成员都在,其中包括新加入的关璐和姬宇乾,而刘彦直则从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

    党爱国拿着刘彦直的ct报告说道:“他还没有完全变异,身体结构看起来和常人没有差别,但是他的肌纤维比常人多三条多肽链和血红素团,具备更好的耐力和爆发力,他的骨骼强度与钛合金接近,他的血液成分比较复杂,能查到的是一种特殊的自由基,通常医学界认为过多的自由基是人类衰老和疾病的根源,但这种自由基可以保护细胞蛋白分子,阻断疾病的发生,换句话说,这是一种长寿自由基,我们在几个世界长寿之乡进行了调查,比如外高加索、巴基斯坦汉萨山谷,厄瓜多尔比尔卡班巴等地,当地120岁以上老者血液中,有少量此类自由基存在,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刘骁勇和程栓柱的血液样本中发现了同样的特殊自由基。”

    “那么刘汉东呢,他有么?”关璐扶了扶眼镜问道。

    “刘汉东没有,但程氏子孙有。”党爱国道,“也就是说,刘骁勇的长寿基因来自于刘彦直的输血,是不能遗传的,程氏家族的长寿基因是可以遗传的,据查,程栓柱的父亲、儿子,都是死于战场,如果他们生活在和平年代,寿命至少是二百岁。”

    “那么返老还童是怎么实现的?”姬宇乾问道。

    “抱歉,以我们的科研能力,还发现不了其中玄机。”党爱国道,“这大概和穿越也有一定关系,顺便提一句,老程头血液中的特殊自由基已经不多了,他的寿命快要终结了,这就说我们推测出他的极限寿命只有二百岁的原因。”

    两百岁也值了,众人交换一下目光,都频频点头,光是这一项发现就能得诺贝尔医学奖了,更能带来巨大的收益,这种收益并不单纯是金钱上的,国家领导人们都有着向天再借五百年的豪情壮志,五百年太多,两百年足矣,如果安太能够提供长寿特效药,那么在政治上的保障就有了。

    “彦直留在1900年代的妻儿怎么解决?如果我们不解决他的个人问题,他情绪上会有剧烈波动,势必影响工作,甚至产生逆反心理。”关璐转着铅笔发问,到底是女性,关注点更侧重于感情。

    党爱国道:“彦直是我们的好伙伴,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必须解决,但是难度很大,首先他自己无法再次前往,只能另派他人,时间窗口非常狭窄,还有大量未知的危险存在。”

    “什么危险?”关璐问道。

    “凡动刀剑者必死于刀下,穿越时空者,必迷失在时间无尽的长河中。”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十六章 正与邪

    党爱国派出一组穿越者再次穿越到清朝去带回刘彦直的妻儿,小组由雷猛带队,队员有张文博和郭宇航,这三个人都是去过1900年代的,经验丰富,值得信赖,另外再加一个刘汉东,可谓阵容强大。

    执行任务那天,刘彦直也来了,满心喜悦的给他们践行,令人略感奇怪的是,这四个人都有些紧张,他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袍子,身形臃肿,头戴瓜皮帽,脑后拖着辫子,依次走进穿越舱坐定,机器开动,穿越舱凭空消失。

    “顺利的话,也得两周时间才能回来。”刘彦直盘算着时间换算,憧憬着亲人重逢的激动一刻,不禁心潮起伏,党爱国欲言又止,让他顿感蹊跷,刚想发问,穿越舱又出现了,银白色的外壳上遍布弹痕,一股硝烟味弥漫在大厅里。

    舱门打开,刘汉东爬了出来,满身血迹,棉袍子撕裂露出里面的重型防弹衣,他拿着一支连发霰弹枪,面容狰狞恐怖,工作人员冲上去,从舱里抬出奄奄一息的雷猛,张文博和郭宇航两人的遗体也在舱内,但已经残缺不全。

    刘彦直上前扶起刘汉东,同时注意到舱内有大量子弹壳,还有一具打空了的反坦克火箭筒和一具火焰喷射器,穿越小组携带了大量武器弹药,他们根本不是去接林素的,而是去打仗。

    不难猜测,孟山那边的人提前一步在翠微山设伏,没想到穿越小组有备而来,双方发生一场惨烈的遭遇战,鹿死谁手很明显,因为穿越舱回来了,而不是被孟山的人缴获。

    党爱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林素回来,他要给汉尼拔一点教训看看,而汉尼拔也在设一个局,想把穿越舱抢过来或者毁掉,独享改变历史的能力。

    刘彦直质问党爱国,对方坦然承认:“彦直,汉尼拔在利用你,他故意引诱我们穿回1902年,而且是在没有你参加的情况下,这样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下手。”

    “那我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刘彦直急眼了,“合着就留在那个年代永远回不来了?”

    “会有办法的,相信我。”党爱国正色道,“我们首先要解决孟山,否则即便你把他们接来,也过不了几年好日子,这个道理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你怎么就是绕不过来呢。”

    此役惨胜,安太以牺牲两人,重伤一人,轻伤一人的代价全歼了孟山的设伏人马,八名训练有素的特种兵,据刘汉东说,对方来势汹汹,提前一步在翠微山设伏,根本没打算留活口,上来就用aT4火箭筒招呼,子弹打得比暴雨还密集,幸亏穿越舱防弹,但他们完全被压制,火力施展不开,是刘彦直用火焰喷射器开路,掩护大家杀出去,一场血战,张文博和郭宇航不幸牺牲,雷猛也中了枪,敌人全部战死。

    “看他们的战术风格,应该是美军退役的特种兵,使用的也是美式武器。”刘汉东躺在病床上说,“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这个交换比,算不错的了。”

    刘彦直痛惜两名伙伴的牺牲,同时想起了上一次穿越遇到胡半仙摸头算命的事儿,当时胡半仙说张郭二人能活一百一十多岁,以胡半仙的计算方式,应该是从1900年开始计算的,也就是说他预测的很准确,张郭二人在118年后死去了。

    胡半仙身上还藏着更大的秘密,他和神婆一样,都有着神奇的探测能力,神婆看的是过去,胡半仙看的是未来。

    如同于汉超的命运一样,党爱国没有再次穿越取消计划来挽救他们的生命,人的命,有时候确实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两位牺牲者的家庭和社会关系都很简单,死了也就死了,无人关心,无人过问。

    ……

    这一次交锋以安太胜利告终,给了汉尼拔一次惨痛教训,别老想着截胡,搞不好会点炮的。

    汉尼拔并没有恼羞成怒,在做大事的人眼里,牺牲几条人命算不得什么,他直接给党爱国发邮件,要求找个地方进行双边会谈,党爱国答应了。

    既然是谈判,就要选个相对中立的地区,大陆不行,美国也不妥,双方最终选定香港,在半岛酒店包了整整一个楼层进行会晤,光是打前站的人马就有一百多名,阵势赶得上国家首脑峰会了。

    时间已经是2018年夏季,香港艳阳高照,赤鱲角国际机场上,陆续迎来三波神秘的客人,党爱国是乘私人飞机来的,他的专机是一架湾流g550,随同秘书、助理、保镖一大群,抵达机场之后,安太香港分公司的工作人员前来接机,走贵宾免检通道,接机车辆是一个由八辆同款奔驰车组成的车队,行事隐秘而高调。

    相比之下,汉尼拔就寒酸许多,他是搭乘美国航空的普通客机来港的,只不过买的是商务舱,还不是头等舱,没有随员,孤身一人,来接他的是孟山驻港办事处的人员,跟随客流出港,坐上一辆不起眼的丰田旅行车进入市区。

    姬宇乾最后一个到,他驾驶着一架塞斯纳小型飞机从广州飞过来,下了飞机,打前站的人员迎上来,递上飞行员头盔,他转而驾驶直升机飞往半岛酒店的天台停机坪。

    半岛酒店如临大敌,酒店方面知道贵宾的身份,尤其是姬宇乾,那可是世界级的风云人物,想象力比政客影星都要大得多,他们动用了数十名安保人员维持秩序,封锁现场,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一切都像港片里演的那样拉风,但事实上这只是一次私下的秘密接触,除了酒店方面紧张兮兮,港府和广大市民根本不知道这么多“大人物”齐聚香港。

    酒店行政楼层,大群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站着,各种肤色的人都有,他们都戴着空气耳麦,西装下面藏着枪械,香港法律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

    会谈的三巨头进入会议室时,汉尼拔冲刘彦直笑了笑,主动伸出手,刘彦直握住他的手就不再松开,一把将汉尼拔拖到窗口,孟山的保镖们早就防备着这一手,纷纷拔枪,这边的安保人员也持枪对峙,至于酒店保安早被隔离了,监控也全部关闭,驳火一触即发。

    汉尼拔很沉得住气,他挥手让保镖们放下枪:“冷静,如果他想把我丢下去,谁也救不了我,但我确信他不会这样做。”

    刘彦直当然不会直接将汉尼拔扔下去,他只是想问个明白。

    “你设伏阻止他们去救我的妻儿。”

    “不,我只是想取得穿越舱,我们是朋友,记得么,是我让你和妻儿共度了两年美好时光,那是我能为你做的全部了,我试图救他们,但这是不可能的,有些历史注定无法改变。”

    “我不相信!”刘彦直将汉尼拔提离了地面,只要他乐意,就可以将这个家伙像扔沙包一样扔出去,摔成一个肉饼,只是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死了汉尼拔,孟山还会有其他人员顶上来。

    “这是事实,我的朋友,我今天来是解决问题的,如果我们能达成一致,不再对抗,我想最终会有办法把林素救回来的,你看着我的眼睛,请相信我。”

    刘彦直将汉尼拔放下了,后者整理一下弄邹的衣襟,拍拍刘彦直胳膊,友好的笑笑,走进了会议室,党爱国无奈的看看刘彦直,也跟了进去。

    三巨头开会,其他人员在外面等候,会议室内有最高端的反窃听装置,谁也别想获取谈话内容,酒店服务员来送下午茶,在电梯口就被拦下了,餐车根本不允许进入。

    半岛酒店外,一辆不起眼的厢式旅行车内,港府警务处保安科的人员手忙脚乱的调整着设备,他们不是警察,而是负责保卫香港安全的特工,97之前,香港是远东间谍之都,大陆、台湾、英美日本的特工人员云集此处,回归后,台湾势力基本退出,美日也转入地下,更加低调,英国人则在保安局内部安插了许多鼹鼠,而且位居高层,至今仍在发挥作用,中美高层商务人士的会晤自然引起他们注意,从入境处得到情报后,保安科就离开开展工作,力图获取会谈内容,但他们的技术设备太落后了,根本派不上用场。

    会谈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傍晚时分三位大佬出来用饭,整个餐厅被包下来,他们三个谈笑风生,仿佛相交多年的老友。

    饭后,会谈结束,三人互相握手,汉尼拔不在酒店下榻,当即离开香港乘坐夜间航班返回美国,临行前他向党爱国提出要求,和刘彦直单独聊聊。

    落地窗前是维多利亚湾的夜景,汉尼拔和刘彦直并肩站立,语重心长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或许会是对手,但不会是敌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谁才是正确的,新世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刘彦直无语,目送汉尼拔离开。

    随后,刘彦直找到党爱国询问会谈结果。

    “正式宣战了。”党爱国道。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十七章 跨越千年

    “宣战?”刘彦直奇道,脑海中浮现出两次世界大战的黑白纪录片影像来,战争是惨烈的,毁灭一切的,安太和孟山之间的战争,将会绵延千年,贯穿整个人类的历史。

    “自古正邪不两立,为了人类能够继续繁衍生息下去,我们不惜与黑暗势力决一死战!,哪怕战到最后一人。”党爱国说完,转身离去

    安太一方也没有在香港久留,次日离港,组织上下积极备战,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充斥着穿越站,从现在开始,交锋将会日趋白热化和高频率,以刘彦直为先锋的穿越小组将永无休息之日。

    党爱国制定的战术计划是全方位的,一面以常规方式打破孟山的技术优势,另一面继续穿越,获取大中华区域内的基因样本,敌人已经占了先机,孟山的背后是美国政府,他们从二战时期就开始有计划的搜集龙珠,欧洲、南北美洲的龙珠已经被搜刮殆尽,现在只剩下中国地域的龙珠以及广袤的西伯利亚和非洲没有被美国佬的触手摸到。

    老实说,孟山掌握的资源比安太多得多,组织职能防守反击,守住中国这片净土,香港会谈中,孟山试图劝降安太,反而暴露了一些机密,汉尼拔搜寻外星基因的办法非常好莱坞化,他并没有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寻求线索,而是直接从历史上的奇人下手,远的如达芬奇,近的如特斯拉,这给了党爱国极大的启发。

    核心决策人员将目标瞄准了中国历史上所有的可疑人物,越久远的年代,具备传奇色彩的人物越多,经过仔细研究,党爱国和姬宇乾决定冒一次险,跨越千年时光寻找仙人的下落,这是对穿越舱的考验,可是摆脱孟山追踪的办法,科学家分析认为,孟山的穿越方式有缺陷性,年代越久远误差越大,这次穿越到宋朝去,看汉尼拔还能不能截胡,提前几十上百年守株待兔,熬都熬死他!

    刘彦直等人再次踏上征程,这一次穿越的年代非常久远,距今足有一千年,他们要拜访的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陈抟老祖,据考证,此人至少具备休眠、辟谷、预测未来等能力,极有可能是服用了龙珠Dna片段的目标。

    以往最久远的时间锚点不过是1900年,这次穿越的目的地是一千多年前的北宋初年,准备工作相当繁杂,党爱国亲自带队,姬宇乾也坚持同行,但他的主要目的只是领略宋朝的古风而已,刘彦直是必不可少的战斗人员,关璐作为基因方面的技术人员随行。

    北宋初年,天下承平,有刘彦直这个超级保镖在,再加上随身先进火器,安全方面不用多虑,四人小组换上特制的古代服装,坐进了穿越舱,宋末时期棉纺织技术才由黄道婆传入中原,在此之前,麻葛丝绵绸缎是布料主流,为了方便,四人都穿普通士人的圆领或者交领长袍,头戴幞头,脚蹬鹿皮靴,行囊里带足了盘缠,自秦汉至晚晴,中国货币都以方孔铜钱为主,一千枚铜钱为一贯,用细绳子串起来使用,差不多相当于白银一两,汇率随着银价和铜钱的成色而变化,比如宋朝曾经在四川使用过铁钱,价值就比铜钱更低,他们除了一部分仿制的宋代铜钱外,还携带了银锭、金叶子、人造合成的宝石等,省着点用,殷食人家几十年的花销都够了。

    时间锚点是公元984年,这一年是北宋雍熙元年,宋太宗在汴京再次召见陈抟老祖,赐希夷先生号,所以在汴京可以找到陈抟。

    千年之前,翠微山顶,白光一闪,穿越舱出现,舱盖打开,刘彦直先跳出来,先确定没有孟山的伏兵,当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四周山花烂漫,春风扑面,远处淮江如同玉带般飘向远方,山下炊烟袅袅,一派绝美的山水画卷呈现眼前。

    其他人也爬了出来,四下张望,惊叹不已,一个很重要的历史坐标,明代宝塔不复存在,也就是说时间锚点起码落在明代之前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年代,如果误差大了,可以迅速调整,四人寻路下山,此时的翠微山比清末要陡峭的多,山上没有道路,只有樵夫常年行走留下的一条小径,他们互相搀扶着下了山,先奔村子而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自然村,房屋尽是土坯茅草垒成,时值夏季,一白发农夫着麻衣草履,头上挽髻,在田里耕作着,党爱国上前道:“老丈,天气炎热,我等想讨碗水喝。”

    农夫听不懂他的宋代汴梁官话,摇摇头,党爱国改用南方语言发问,终于得以沟通,老农从田垄头拿了一个葫芦请他们喝水,顺便坐在树荫下聊天,一来二去党爱国就打听到了想要的情报,这让他非常沮丧。

    这里属于唐国,也就是史上有名的后主李煜所在的南唐小朝廷,穿越舱果然发生了误差,南唐最后灭亡的时间是公元976年,距离标定时间锚点有八年的差距,在汴京是等不到陈抟了,必须去华山寻找。

    八年的误差可以容忍,下一步就是怎样前往华山了,现在是五代十国末期,南北划江而治,只是不知道对岸是后周还是北宋,连年征战,民生凋敝,道路不通,从江南到陕西,一路艰险难以想象。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步来吧。”姬宇乾很乐观,穿越对他来说就是一次历险。

    党爱国尝试着想租一辆牛车前往县城,可是整个村子都非常贫穷,连一头牛也没有,更别说马匹了,无奈,他们只能拿出铜钱,买一些烫面饼子当干粮,迈开两腿步行前往县城。

    近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但是在元代之后才逐渐形成规模,五代时期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县城,从乡下到县城连正式道路也没有,只能沿着牛车的车辙印前行,足足走了一天,终于来到县城,城池低矮,一面旗帜懒洋洋的垂着,城门口没有士兵把守,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出入。

    四人都是读书人打扮,进了城就引起了注意,这年头读书人少,读书人扎堆的情形就更少见了,有殷勤的店家邀请他们入店饮酒打尖,党爱国欣然答应,四人进店上楼落座,窗外就是淮江美景。

    “这里大概是阅江楼的前身吧。”关璐抖开折扇感慨道,“古人风雅,懂得享受啊。”

    “待会儿喝点酒,在墙上写首诗就齐活了。”党爱国打趣道,虽然任务艰巨,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会解决一切。

    跑堂的送上菜谱,党爱国谦让,交给关璐,关璐推说不会点菜,推给刘彦直,姬宇乾一把接过来看也不看道:“我来,店家,这上面的菜式全部来一遍。”

    跑堂的并不惊诧于他的霸道总裁做派,而是诺了一声道:“小的给各位客官找个唱曲的小娘子如何?”

    “使得。”党爱国道。

    近江小县城最大的酒楼其实也没多少花样,整个菜谱不过十来个菜,主要是江里的鱼虾,鸭子肉,茼蒿、咸鸭蛋等,酒是江南自酿的糯米酒,酸甜适中,和饮料差不多。

    唱曲的小娘子身材婀娜,个子不足一米五,咿咿呀呀的唱着,旁边坐着个老者弹着琵琶,听着一千年前的乐曲,尝着一千年前的米酒,虽然酒精度极低,大家也都有些微醺了。

    用完了酒饭,党爱国结账,一共是二百文,他拿出一块银饼来丢给跑堂的,这块银饼足有五两重,赶得上五千铜钱了,店家找不开,掌柜账房齐上阵,用剪银子的大剪刀铰开银饼,上天平秤了,收下一小块,又找给他们半吊铜钱。

    党爱国看了看铜钱上的铭文,竟然是太平兴国,他大惊,乡下老农的信息太过蔽塞,后唐已经亡国许久了,现在是北宋初年,太平兴国是宋太宗赵匡义的年号,再问跑堂的,确定今年是太平兴国三年,也就是说误差缩小到了六年,更重要的是,北宋初年天下承平,没有战乱,路上会少许多麻烦。

    得知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很开心,党爱国邀请酒店掌柜共饮,请求他的帮助,如何才能最便捷的前往东京卞梁。

    “自然是买舟北上。”掌柜的虽然是个商人,但地理知识颇为丰富,“江淮河汴互通,由淮入泗,由泗入汴,十余日水路可达东京。”

    党爱国取出两枚银锭:“可否帮在下租一条船?”

    掌柜的见钱眼开,满口答应。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众人心情大好,又要了一坛好酒,此时天色已晚,酒店掌灯,正所谓添酒回灯重开宴,等他们喝完,掌柜的也联系好了船家,是一艘十丈长的客船,宽敞舒适,古代走水路是最便捷的交通方式,日夜可行,不用鞍马劳顿,这也是统治者总是热衷于大修运河的动机所在,运粮运兵,成本比陆路要少得多,效率也要高得多。

    事不宜迟,穿越小组登船出发,目的地---北宋首都东京卞梁。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十八章 清明上河

    从近江到宋朝的首都东京全程走水路,淮江通泗水,泗水通汴河,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通济渠,水陆不走直线,但胜在不必翻山越岭,船只行走缓慢,有风的时候扯帆,没风的时候撑篙拉纤划桨,一天也就是能走几十里,时间仿佛忽然变得浓稠起来。

    每天船家做两顿饭,直接在河水里淘米煮饭,在港口买了时蔬水果,向渔夫买几尾鲜鱼,就是一顿美餐,四人耗费不过几百文钱而已,物价便宜的令人发指。饭后百无聊赖,只需坐在船尾品茗聊天,欣赏两岸景色。

    距离陈桥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时间,中原终于结束五代十国群雄割据的局面,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时值夏日,两岸绿柳成荫,美景如画,不知不觉十余日过去,客船进入汴河,水路繁忙起来,漕船连绵数里,岸边村落也密集起来。

    大宋有四京,分别为东京开封府,南京应天府,西京洛阳府,北京大名府,东京为首都,赵匡胤定都于此,看中的不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是水路漕运运输的便捷,东京城内有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号称四水贯都,五代时的梁、晋、汉、周都建都于此,也算是一座历史名城了。

    客船由东水门进入城市,东京的城墙不如明清时期的北京城那样宏伟高大整齐,城池呈不规则矩形,皇宫更是不如明清紫禁城的规模宏大,但是城市的繁华程度却是空前的,据党爱国说,东京的人口在最繁盛时期达到百万人之巨,清末时期的北京都到不了这个水平,卞梁城门口的苦力,生活水平大抵相当于同时期欧洲的一个伯爵,听起来夸张,但却接近事实。

    党爱国是历史教授,有他从旁介绍,大家的感官更加明朗清晰,两岸街景让他们不由自主想到了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街道上熙熙攘攘,骑马的,挑担的,推独轮车的,赶骆驼的,驾骡车的,士农工商,各色人等尽在眼底,路边是各种店铺,酒旗幌子遮天蔽日,更有各种丝绸店、茶楼、香店、饭店。

    “东京的大酒楼一共有七十二座,相当于五星级大酒店。”党爱国兴致来了,侃侃而谈。“这些是经过认证的,被称作正店,那些规模小的酒楼称作脚店,就太多了,几百上千总有,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敢置信。”

    “什么,说说看。”大家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东京的第三产业是通宵营业的,夜市、晓市流行,早上五更天就开店营业,彻夜不停。”

    关璐撇嘴:“这有什么,北京金鼎轩还通宵营业的,簋街上通宵的店更多。”

    党爱国道:“你要知道,这可是一千年前的宋代啊,古代是实行里坊制和宵禁的,军营、衙署、住宅区、商业区严格分开,用围墙阻拦,夜间禁止出行,是宋太祖废除了宵禁,打开坊墙,时间限制和空间限制被打破,东京的经济才得以迅猛发展,从历史学角度来看,他完成了封闭的里坊制向开放的街巷制的过度,我们现在看起来觉得没什么,但在彼时,是很伟大的举措。“

    东京已到,客船停泊在汴河码头,党爱国结算了船钱,众人登岸,立刻有脚夫凑上来揽活儿,码头文化自古有之,正如同**十年代的火车站一般,鱼龙混杂,服务业极其发达,脚夫苦力、暗娼流莺、出租马匹车辆,卖茶水果品的,还有算命骗钱的,放眼望去,人头攒动,耳边充斥着熟悉的河南口音。

    四人行李不多,只有两口柳条箱,一条扁担就齐活了,党爱国找了个相貌敦厚的脚夫,没租马车,一路步行前往大相国寺,也就是东京最繁华的所在,路上党爱国和脚夫闲聊,问他东京有什么旅店干净方便。

    “客官铜钱若足,便住王员外家。”脚夫健谈而热情,如同后世的首都出租车司机,他建议外地来的客官去孙家正店品尝正宗开封菜,至于王员外家,并不是指王员外的府邸,而是一家旅店的名字,而清明上河图中恰有这家店名出现,说明还是个百年老店哩。

    穿越小组先在“久住王员外家”旅馆下榻,捏造了四个假名字,将行李寄存了,让脚夫带他们去孙家正店吃饭,路上途径大相国寺庙会,人多的简直走不动,这种庙会每月竟有五次之多,东京的市场经济繁荣可见一斑,路上更是见到许多勾栏瓦肆,听书的,听曲儿的,看相扑表演的,大型瓦肆竟然能容纳数千人之巨,市民们面色白净,神情轻松,可见生活之富足。

    “一千年前,大宋就实现了中国梦啊。”刘彦直感慨道。

    孙家正店到了,这可是东京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木质建筑竟然有三层楼之高,建筑用斗拱、藻井装饰,巨大的酒旗是彩色丝绸做成,店内熙熙攘攘,早已客满。

    党爱国深知任何朝代的酒店都会为贵客留位子,孙家正店也不会例外,他先拿出几十枚铜钱打发了脚夫,领着三人进店,跑堂的满脸堆笑过来:“客官几位?”

    一枚金豆子丢了过去:“楼上雅座还有么?”

    金豆子说话比任何语言都管用,大酒楼的跑堂可不是一般人干的来的,搁在后世,那就是经验丰富的五星级酒店大堂经理,西装领子佩戴金钥匙的那种,南来的北往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四位爷身着襕衫,白衣飘飘的,虽然是普通读书人打扮,但那股官宦门第的气质是掩藏不住的,尤其其中一位眉清目秀的,应该是女扮男装,一枚金豆子的价值顶的上孙家正店一顿上好酒席了,出手如此阔绰,必定是豪门子弟。

    虽然一时间摸不清对方路数,但跑堂的已经判断这几位是贵宾级别,笑的更加灿烂:“客官,三楼请。”

    一楼是散客席,人声鼎沸,大都是穿皂袍者,这是庶民仆役的服色,读书人是穿白色的,黄红紫绿那是官员军人的特权,一个人处于什么样的社会阶层,从服装上立刻就能看出来,一目了然。

    二楼是稍逊一些的雅座,酒客以白衣士人和商贾居多,基本上也是座无虚席,三楼就清静多了,座位之间以屏风隔开,酒桌邻着窗子,东京街景尽收眼底。

    宋代家具已经基本完成垂足而坐的形态,客人们坐在高度适中的椅子上,而不是像汉唐时期那样跪坐在垫子上,三楼有专门的跑堂接待,拿出精美的菜谱请客人们点菜,这四位大爷可就露怯了。

    即便是有着历史学博士学位的党爱国,也没在一千年前下过馆子,光是这本丝绸封面,手工誊抄的菜谱就够让他惊艳的了,看了半天光顾着欣赏书法了,根本没点菜,跑堂的见多识广,笑道:“客官,小的家里有合菜,大可尝尝。”

    “那就合菜。”党爱国正愁不会点菜呢。

    “客官用什么酒水?”

    “有什么酒水?”

    “有蔷薇露、御库流香、宣赐碧香、思春堂、玉练槌、中和堂、雪醅、珍珠泉、扬州的琼花露、湖州的六客堂、苏州的齐云清露、常州的金斗泉、吴府的蓝桥风月、还有枸杞五加皮三骰酒、天台红酒、蜜酿透瓶香、羊羔酒、菊花酒、南番烧酒……”

    “打住,你这是说相声报菜名呢。”党爱国急忙叫停,“就羊羔美酒吧,还尝过这个。”

    所谓羊羔酒,是用羊肉羊脂和糯米杏仁酿造的一种酒,早已失传,党爱国慕名已久,早想尝尝了。

    跑堂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鄙视,羊羔酒是很常见的酒,而且那是冬令进补的酒水,根本不适于现在的天气,大夏天要喝羊羔酒,不是土鳖是什么。

    但是这几位爷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土鳖,莫非是故意来开玩笑的,本着职业精神,跑堂的严肃建议道:“客官,羊羔酒适合天寒下雪时引用,这六月天喝着怕是燥热。”

    党爱国道:“无妨,来一角尝尝,夏天喝什么,你说说看。”

    跑堂的道:“别的酒水怕是客官都尝到了,没什么新鲜的,时下小店新进了一种洞庭春色,是用黄柑酿的,加上冰镇,最适合赤日炎炎时候消暑。”

    党爱国道:“那就也来一角,什么蔷薇露、御赐的什么酒,也各来一角。”

    跑堂的应声下去了,片刻之后送来果盘茶水,果盘里是颜色鲜艳的蜜饯和新出锅的爆米花,还有南方特有的槟榔,茶水是清香扑鼻的绿茶。

    “我的天啊,宋朝就有膨化食品了。”关璐大惊。

    “低调点,别让人家听见了笑话。”党爱国道,只隔了一道屏风,邻桌客人的对话这边清晰可闻,关璐动辄就宋朝长宋朝短的,被人误认为是辽国的间谍可就麻烦了。

    邻桌是两位客人,旁若无人的谈论着大内秘闻。

    “万岁爷又召郑国夫人进宫了。”

    “啧啧,郑国夫人纤弱体虚,怎经得起万岁伟岸之躯临幸啊。”

    一阵淫邪的笑声。

    “郑国夫人是谁?”关璐历史不好,轻声问道。

    “南唐后主李煜的小姨子兼皇后。”党爱国道。

    !

第十九章 哪个英雄不救美

    “写春花秋月何时了的那个李煜?”关璐掩住了嘴巴,一副惊呆的样子,她的少女时代也曾喜欢过古典诗词,尤其喜欢婉约派的,而李煜正是婉约派的老祖宗,这位词人还有一个干的很马虎的兼职工作,就是皇帝。

    “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那个李煜。”党爱国道,“他的皇后被俘后被赵家封为郑国夫人。“

    “小周后就是郑国夫人?”关璐倒是举一反三,领会了这些称谓的异同,所谓小周后,那就肯定有大周后,刚才党爱国说郑国夫人是李煜的小姨子,那么大周后就是她的姐姐了,“我想起来了,那首菩萨蛮就是李煜写给她的。”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关璐轻声将这首词吟出来。

    “香艳如此,难怪当不成好皇帝。”党爱国叹道,“本来南唐是有实力统一中国的,可惜摊上这么一个皇帝,自降身份去掉皇帝尊号也不行,称臣纳贡也不行,最终还是兵败被俘,被人押到敌国首都当俘虏也就罢了,连自己的老婆也保不住,宋太宗隔三差五就把她弄进宫里享用,李煜头上绿油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写词发泄,倒也做出不少流传千古的好词。”

    关璐愤愤不平:“宋太宗太过分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这哪是皇帝,简直是流氓。”

    一阵楼梯响,跑堂的端着盘子上来了,党爱国赶紧干咳几声,关璐不但没收敛,反而换成了英语大声痛骂皇帝是一个碧池养的杂种。

    “这万一有人懂得英语,关博士你就完了。”刘彦直道。

    “无妨,现在的英国还是丹麦海盗的地盘,野蛮人的国度,七百年后英国才发生了资产阶级革命,成为一流国家,这年头大宋朝真有人懂英语那才叫出了鬼了。”党爱国道,他们谈笑风生,跑堂的也听不懂,将食盒摆在桌上,殷勤道:“客官,慢用。”

    食盒是一个木制的矩形盒子,里面许多小方格,盛着各式菜肴,量不大,每人尝一口就完,味道尚佳,酒水也跟着上来了,羊羔美酒是用游牧民族气息浓厚的皮囊盛着,洞庭春色则是用精美的琉璃瓶装着,酒色嫩黄可爱,没人面前摆一个木头做的方酒盅,饮此酒需加冰块,天知道这大夏天的东京哪来的冰块,总之晶莹剔透的方形冰块就在杯子里,如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般。

    “有钱人家都有地窖储存冰块。”党爱国解释道,“冬天从河里切下来的冰,一直储存到夏天,纯天然无污染。”

    这些享受其实不算什么,但是放在一千年前的宋代就显得弥足珍贵了,羊羔酒醇厚爽滑,柑橘酒清冽甘甜,都是从未尝过的神奇滋味,其实这种感觉大多来自于心理暗示,千年前的饮品比21世纪的食品工业制造出来酒水只会差不会强。

    屏风后面那俩客人还在窃窃私语着,关璐八卦,问刘彦直能听到什么。

    刘彦直听了一会儿说:“他们说官家找画师现场绘制了一幅什么画,据说只有皇帝身边的人才看过,现在民间出现了很多模仿作品,都是假的。”

    “什么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个皇帝就是个流氓。”关璐道。

    党爱国再次显摆起自己的历史知识:“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熙陵幸小周后图了,宋太宗不但经常**小周后,还极其变态的找来画师现场临摹,就跟日本人拍AV一样,明代有相关记录,说太宗头戴幞头,面黔色而体肥,器具甚伟;周后肢体纤弱,数宫人抱持之,周作蹙额不能胜之状。还有后戴花冠,两足穿红袜,袜仅至半胫耳。裸身凭五侍女,两人承腋,两人承股,一人拥背后,身在空际。太宗以身当后。后闭目转头,以手拒太宗颊。他们说的,极有可能就是这副春宫图。”

    “哎呀别说了,简直禽兽。”关璐啐了一口,满面绯红。

    一直没吭声的姬宇乾忽然拍案而起:“过分!”

    大家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霸道总裁为何突然如此愤怒。

    “作为一个文明人,作为一个男人,我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姬宇乾道,“你们去找陈抟吧,我要留在东京救小周后。”

    党爱国大惊:“姬总,你疯了吧,我们人在历史中啊,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今年是太平兴国三年,也就是公元978年!距离李煜亡国被俘已经三年了,差不多今年李煜就该死了,小周后的死期该距此不远,一个快死的人,你救她做什么,再说她可是当今皇帝看中的人,多少眼睛盯着呢,怎么会轻易让人劫走,你冷静一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如果没听说也就罢了,听说了这种事,不能不救。”姬宇乾的倔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他是安太的重要合伙人,党爱国不得不考虑他的无理要求。

    李煜虽然被封为公侯,锦衣玉食的养着,但实际上还是高级俘虏,身边的侍女卫兵全都肩负着监视责任,想从警卫森严的府中把人偷出来,只有刘彦直才能办得到。

    刘彦直不动声色,低头喝酒。

    “求你了。”关璐眼圈红了,身为女性,她不能容忍这种屈辱的事情发生,尤其是自身具备解救能力的前提下。

    “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姬宇乾道,“回去之后,你会得到我的感谢。”

    “彦直,不麻烦的话就跑一趟,或者等咱们从华山回来之后再办这个事。”党爱国既不想得罪姬宇乾,也不想让刘彦直不开心。

    刘彦直一贯不喜欢姬宇乾,不仅因为甄悦的事情,更因为两人的出身家境经历和成就,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社会底层的边缘群体,一个是世界顶级富豪,天之骄子,本来刘彦直是绝对的弱势,但现在他身怀异能,凌驾于常人之上,所以底气也足,能和姬宇乾分庭抗礼。

    “要救你们自己去。”刘彦直道。

    “你是不是男人啊。”关璐很情绪化,当场发飙。

    “谁行谁上。”刘彦直冷冷道。

    菜肴还在陆续的上,基本上以羊肉和河鲜为主,精心烹调,色香俱佳,但是四人的胃口已经没了,关璐率先拂袖而去,姬宇乾也跟着出去了,党爱国见势不妙,道:“彦直,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举手之劳而已。”

    刘彦直道:“说得轻巧,你们试试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带着一个亡国之君的皇后,把她放在哪儿安全?北汉还是辽国?”

    党爱国道:“好了,我去劝劝他们,你在这儿等着,回头我结账。”说完下楼去了,举目四望,哪有两人的影子,再仔细看,两人正在旁边的茶社里坐着呢,赶紧上去劝说:“姬总,其实彦直考虑的也有道理,小周后是皇帝的禁脔,岂容他人染指,救了小周后,就得把李煜带上,李煜是皇帝级别的战俘,多少眼睛盯着,丢了肯定会引发东京戒严,缇骑四出,势必影响我们寻找陈抟的大业,小不忍则乱大谋……”

    姬宇乾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帮是不帮,我都要做。”

    关璐也认真的点头。

    店家送上饮料,东京有名的砂糖绿豆甘草冰雪水,党爱国急忙缄口不言。

    酒楼上,刘彦直打了个响指,跑堂的虽然不理解什么意思,但还是闻声过来了:“客官?”

    “给这一桌送两角洞庭春色,算在洒家账上。”刘彦直道。

    跑堂的暗笑不已,好端端的白衣秀士,自称什么洒家,这些南方来的读书人就是喜欢玩花样,洞庭春色是正当令应时的好酒,要一百文一角,一角的称呼来自于牛角,容量并不大,水浒传里鲁智深和史进、李忠喝酒,先要了四角酒,后来不够又添了两角,合成每人两角,但那是粗豪大汉,寻常士人一角就够。

    两角洞庭春色是极好的社交工具,送过去之后,邻桌的客人便让小厮撤掉屏风,与刘彦直见礼,互相介绍身份,这两位年纪在三十岁以上,留胡须,细皮嫩肉,穿白色凉衫,佩铜鱼袋,这是中级官宦的象征,刘彦直自称是来自广南东路的举人,宋初举人还是很稀罕的,几乎都有被朝廷重用的可能性,双方算是身份大体相当,交流起来自然顺畅,广南东路是宋朝广东的行政区划,距离朝廷中枢极远,怎么扯也漏不了馅,口音奇怪也可以理解。

    刘彦直又点了一些昂贵的酒菜,两位官员一副相见恨晚之态,一角酒下肚,话就稠密起来,聊着聊着就被他诱导到了南唐后主李煜身上,一来二去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李煜的府邸具体位置。

    李煜被俘后,宋太祖封他右千牛卫上将军,后来又加封为违命侯爷,赵匡义登基后,也许是出于霸占了别人老婆的一丝补偿心理,又封李煜为陇西公,爵位达到国公的高度,但活的却不如平头百姓有尊严。

    酒足饭饱,两位新交的朋友邀请岭南的朋友去勾栏玩耍,说今天是乞巧节,那边节目很多,还有西域来的胡姬呢,可以一醉方休。

    “好,同去。”刘彦直掏出一块银饼来付了账,与两位朋友下楼去也,他们刚走,党爱国回来了,却只看到跑堂的在收拾狼藉的桌面。

    “这个也跑了,还有点纪律性么!”党爱国气得岔气。

    刘彦直并未去勾栏玩耍,而是找了个由头离开了,趁着夜色前往陇西公府,李煜的府邸就在大内附近,深宅大院,警卫森严,足有百名禁军在附近站岗,名为保护,实为看押,这些头戴红缨帽要配长刀的军人对于刘彦直来说形同虚设,他轻而易举侵入府邸,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

    府邸后院,红烛摇曳,轻歌曼舞,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凄楚绝望。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群年轻的的宫女跟着琴声小合唱,歌声婉转悲凉。

    堂下案前,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瘦削白皙,三绺长髯,端起金杯一饮而尽。

    !

第二十章 寻找仙人

    这个瘦削的男人就是李煜,他喝下这杯酒之后,金杯落地,从台阶上一路滚下来,弹琴的个穿淡绿裙子的女子,琴声悠扬,带着深深的哀伤,几令不懂音乐的刘彦直都觉得眼角发酸。

    李煜呆坐片刻,忽然七窍流血,整个人栽倒在地,如同金杯一般从台阶上滚下来,继而浑身抽搐,双手撕扯着衣襟,表情痛苦不堪。

    没有人去救他,只是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激昂,歌声也毫不停歇,所有人熟视无睹,看着李煜挣扎着死去,最终,琴弦断了,琴声和歌声戛然而止,李煜也不再动了,身体扭曲变形,弯的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刘彦直看的目瞪口呆,李煜死了,他刚才喝的那杯酒有毒!

    院子里一片寂静,宫女们肃立不动,绿衣女子款款走来,伏尸大哭,少顷,外面进来一队锦衣卫士,为首的是名白面无须的老人,衣着华贵,应该是大内来的太监,他亲自检视了李煜的尸首,转身走了,府邸外的禁军也撤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名白发苍苍的守门老军。

    真相大白,李煜是被皇帝赐死的,他不得不喝下那杯穿肠毒药,而他的妻子和侍女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相依为命的男人死去,这个人曾经是皇帝,拥有千里江山,百万子民,如今却沦为囚徒,凄凉的死在七夕之夜,只有几个女人陪伴左右,默默的守着他的遗体垂泪。

    本来刘彦直并未确定是否要救小周后,但是这幅场景让他同情心泛滥,径直从屋檐上跳下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扛起绿衣女子纵身跃起,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

    王员外家旅馆,刘彦直扛着绿衣女子落在屋顶上,四下无人,他悄然从窗子进入,将已经吓晕的女子安置在床上,放下帐子,再找党爱国等人,却不见他们的踪迹。

    好在穿越小组之间有无线通讯工具,宋朝没有高大建筑物,无线电波传送距离高达十公里,一呼就到,二十分钟后其他三人回到旅馆,刘彦直引他们到床前,撩开帐子道:“剩下的事儿交给你们了。”

    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人,蜡烛下犹如一尊羊脂白玉质地的人像雕塑,肌肤吹弹可破,睫毛长长的,眼角还有泪珠闪烁。

    室内一片寂静,半晌关璐才道:“这就是小周后了。”

    此时的小周后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五六岁青春貌美整天和姐夫玩幽会的小女孩了,而是二十五岁的受尽屈辱的俘虏,即便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里,依旧容颜娇美,可以想象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可惜了……”每个人的心头都是这三个字。

    “李煜死了。”党爱国道,“我们去的时候,大批禁军围住府邸,我才想起今天是七夕,是赵匡义赐死李煜的日子,李煜死后,小周后没过几天也郁郁而终。”

    “老公死了,她活着的精神支柱没了,即便救了她也没意义了。”姬宇乾道,“待会儿她醒过来,肯定寻死觅活,你既然要救,就早点动手。”

    “合着我还救错了?”刘彦直眉头挑起,大动肝火。

    话音刚落,床上的小周后睫毛动了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嘘,别吵吵了。”关璐端了一杯茶过来,半蹲在床头,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称呼,郑国夫人那是屈辱的代称,喊皇后娘娘吧又怕扯起心酸回忆,干脆喊小周吧。

    “小周,喝点水。”

    “你们是谁?”小周后吴侬软语,婉转悦耳,一双眼睛惊恐万状,她是在府里被人掳走的,可是看这里的陈设布置,并不是皇宫大内,而是寻常旅店,这几个人五官端正,不似凶恶之徒,但他们为何要绑架自己一个苦命女子呢。

    姬宇乾急中生智道:“夫人,我等从金陵来。”

    小周后微微颔首,这些人原来是南唐故国遗民,他们是营救自己而非绑架,只是这营救来的太不及时,所以小周后依然不开口说话,关璐奉上糕点,她也不吃,就这样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皇帝暂时没发现小周后的失踪,他刚赐死李煜,不可能立刻将寡妇抓进宫里享用,此等吃相未免太难看,趁着这个空当,穿越小组又租了一条船,草草结束东京一日游,依然走水路逆流而上,前往关中。

    小周后披着一身黑纱藏在船舱里,她如同泥胎木偶般任由别人安排,客船顺利离开东京,汴河本身就是引黄河水而成的运河,水路想通,黄河自西向东,汹涌而来,河水带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呈土黄色翻滚奔流,船只行走艰难,全靠纤夫拉行。

    关璐换了在东京购买的宋代女装,对襟背子配腰围,下面是百褶裙,鹅黄绣鞋,只是她的身高和同时代的男人差不多,与小周后站在一起,更显健硕,堂堂哈佛博士,如同皇后身边的仆妇丫鬟。

    在关璐这个半吊子心理专家的疏导下,小周后渐渐开口说话了,谈的都是往昔在金陵时的浪漫回忆,身为皇后的荣光,以及丈夫的诗词歌赋。但依然不愿意进食,活脱脱一副打算绝食而死的架势。

    “你们不是金陵人。”小周后淡淡道,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能看出这四人绝非寻常人等,关璐也不瞒她,只说自己是行走天涯的侠客,因在金陵行走时多听百姓怀念国主之词,所以途径东京,顺手搭救了皇后。

    “侠客?”小周后眼睛一亮,“聂隐娘那样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侠客么?”

    “我不是聂隐娘啦。”关璐道,“我只是侠客的帮手,真正的侠客是救你来的那个,叫彦直的。”

    小周后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这可惜晚了一步,没能救得了国主。”关璐叹息道,“国主虽丢了江山,文治武功在历朝皇帝中排不上号,但却是千古词帝,必将流芳百世。”

    关璐的安慰起了作用,展颜一笑,真是千娇百媚,同为女人的关璐是自愧不如。

    “你们是哪里,做什么?”小周后问道。

    “我们去华山寻找一位仙人,叫陈抟的,你听过没?”

    小周后摇头,又点头,李煜是虔诚的佛教徒,对道家的这一套东西也有些了解,陈抟老祖乃是道家高人,号扶摇子,在五代时期就名满天下,想不知道都难。

    “我想见仙人。”小周后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她今年应该有二十五岁,但是看起来却像是十七岁的少女,柔弱纤细,我见犹怜,难怪宋太宗这样的流氓皇帝会霸王硬上弓,征服蹂躏这样的女子,会有一种变态的快感。

    “好吧。”关璐心中暗喜,小周后想见仙人,说明对这个世界还有依恋,“我带你见仙人,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吃饭。”

    小周后微微颔首。

    ……

    客船过三门峡后,转走陆路,党爱国买了六匹马,一辆车,连同两个侍女,一个马夫,一个男仆,照顾大家日常起居,走了两日,抵达华阴县,华山就在此县管辖内,但莽莽群山,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县城里想找陈抟的人并不止他们一伙,在后世人眼里,陈抟是一名道教学者,但在宋代人眼中陈抟是精通点石成金术,能起死回生,驾云飞行的仙人,据说陈抟早年被周世宗柴荣召见过,放着谏议大夫的官儿不做,宁愿在山中隐居,又有传说当年太祖皇帝赵匡胤落难之时曾经得到过陈抟的帮助,总之此人已经成为当地的神话,无数人想拜他为师,哪怕学点皮毛也够吃一辈子的了。

    陈抟老祖就住在华山峪北的云台观中,距离县城不算远,但是谁也找不到真人,道观里的小道士们就挡了驾,漫说是这些凡夫俗子,就是当今官家派人来请,怕是也要等候几日才有回复呢。

    穿越小组带着小周后登华山拜见扶摇子真人,在云台观门口,身穿黑色交领道袍的知客道人接待了他们,党爱国不提找陈抟老祖的事儿,先奉上香火钱,足足一千贯铜钱。

    一千贯铜钱是他们在县城用金银兑换的,之所以用铜钱是为了彰显数目巨大,足足用了十二个挑夫才将这些钱挑上山,满满二十四筐钱,再矜持有度的人也会被打动,这诚意也太足了吧。

    贵客被迎入观内,奉茶叙话,党爱国这才提起要拜见扶摇子真人的由头,知客道人面露难色:“施主,不是小道不愿意帮忙通禀,实在是师祖爷爷不在山上。”

    “真人在哪儿?”

    “在武当山云游访友去了。”

    “武当山哪儿?”刘彦直插言问道。

    “武当山九室岩。”

    华山在陕西华阴,武当山在湖北十堰,两个地方隔了几千里,这年头有没有手机电话,无法证实真伪,等你千里迢迢跑去武当山,人家又走了,这真是挡驾婉拒的好办法。

    不过这一招对刘彦直无效,他笑道:“此话当真?若是真人不在武当山,我可要找你算账。”说完纵身而起,直上云霄,冲着南方去了。

    知客道人目瞪口呆,道观里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只知道自家师祖是仙人,却从未见过他老人家施展什么仙法,可这位客人能腾云驾雾却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

    蒙着面纱的小周后仰头看着驾云的刘彦直,露出希冀狂热的目光。

    !

第二十一章 华山论剑

    一盏茶的功夫,刘彦直回来了,按下云头,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落地,道:“九室岩没有扶摇子的踪迹,武当派的牛鼻子说,扶摇子这几年都没去过。”

    这么短的时间,刘彦直又不是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他只是在附近绕了一圈,欣赏了一下华山云海景色便回来了,用话诈那道士。

    知客道人纳头便拜道:“仙长,小道有眼无珠,不认识真仙人,师祖真的不在家,他经常出外云游,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两年,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刘彦直见他诚惶诚恐,态度不似作假,便问他观里有谁知道陈抟的行踪,知客道人想了想,飞奔出去,少顷带了个人回来,此人鹤发童颜,古稀之年,自称是老祖的徒弟,名叫贾德升,目前在云台观主持工作。

    贾德升是陈抟信任的弟子,师父经常往来的几个道家朋友他基本上都认识,但是这几位面生的很,听知客道人说来者能腾云驾雾,他顿生疑惑,跟了师父这么久,从没见过师父驾云,那些道家前辈也没有一个能真正在天上飞的,来者大概是使了什么障眼法吧。

    年纪大的人心思缜密,贾德升观察这一行人,除了几个粗笨的使唤人之外,主要有三男两女,一个个生的都是好相貌,大宋江山初定,五代时期战争频繁,底层百姓民不聊生,大多数人营养不良,长得歪瓜裂枣,哪见过这般神仙一样的人,尤其那个绿衣娇弱女子,虽然蒙了面纱,但依然能看出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客人从哪里来,可有名帖?”贾德升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猜测这些人八成是皇室贵胄,至于是不是大宋的皇亲就不一定了。

    “我们从南方来,有要事求教老祖。”党爱国道,随即报出名号,他们的名字当然是贾德升闻所未闻过的,不禁更加狐疑。

    “师父出外云游去了,起码要三五个月才能回来,客人若是有意,还是在华阴县等候吧,师父一来,我就派人通报。”贾德升不卑不亢道,他当然看到了那一千贯铜钱,无功不受禄,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他可不能替师父招揽祸事。

    党爱国哦了一声,瞄一眼刘彦直,来之前他们约好了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总之一定要找到陈抟才行。

    刘彦直怒道:“你这道士不诚实,明明知道陈抟的下落,故意不告诉我们,信不信我拆了你的道观!”

    贾德升就有些不悦了,对方直呼师父的名字,极为不礼貌,道家不像佛家那样慈悲,对冒犯者绝不会客气,他眉毛一挑道:“尊驾有这个能耐,尽管动手。”

    刘彦直也不含糊,出了门,一掌将廊下的柱子劈断,又将一堵墙推倒,动静虽大,其实造成的破坏并不严重,但这已经足以引起云台观众人的同仇敌忾,十余名道士仗剑冲出来,还没把剑阵摆开,都觉手中一空,一捆长剑在刘彦直手中扭成了废铁。

    贾德升大惊,果然是来者不善,他急忙求饶:“切勿动手,贫道这就派人去找师父。”

    刘彦直这才收了手,贾德升派一名道士进山去找陈抟,等退出大殿,气氛非常尴尬。

    关璐抖开折扇,没话找话:“道长,你们是华山派?”

    贾德升阴沉着脸:“正是。”

    “那你们是剑宗还是气宗?”关璐道,“认识一个叫风清扬的人么?”

    贾德升道:“不认识,但我认识另一位使剑的高人,他的剑法独步天下,无人能敌。”

    “哦,这剑法是不是叫独孤九剑?”关璐瞪大了眼睛,一副傻白甜模样。

    她说的是金庸小说里的段子,但贾德升却不知道,还以为真有一个叫风清扬的高手,也许是师父早年的仇家哩,没错,一定是世仇来报复了,得亏自己没有引狼入室,而是另有安排。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陈抟还没来,刘彦直急了:“怎么这么久?”

    贾德升道:“华山这么大,山路难行,路上难免耽搁时间。”

    刘彦直道:“干脆你告诉我陈抟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

    贾德升面露难色,刘彦直道:“你该不是骗我们的吧,根本没去找老祖。”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爽朗大笑:“谁来找陈抟的晦气?”

    莫非是正主儿来了,刘彦直先跃了出去,只见一人背着长剑肃立庭中,剑眉星目,三绺长髯,道袍上画满八卦,一双麻鞋纤尘不染,当真是仙风道骨,绝非凡类。

    “你就是陈抟?”刘彦直奇道,按说陈抟今年一百零七岁,不该这么显年轻啊。

    “你不认识陈抟。”道士一挥浮尘,“那你可认识我?”

    “我更不认识你。”刘彦直老老实实道。

    “不认识我,就敢在云台观撒野?”道士笑道,“识趣的就滚,不识趣的话,贫道就教训教训尔等。”

    刘彦直大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看招!”话音未落,疾风掠过道士面门,若是寻常人等,这一掌就结结实实打在脸上了,但那道士竟然不费吹灰之力躲了过去。

    两人都惊呆了,都未曾料到对方身手如此了得,立刻丢了轻敌之心,互相审视着,评估着,如同决斗前的两只斗鸡。

    “这货什么来头?”姬宇乾悄声问党爱国。

    “不知道,反正很厉害,彦直未必能打得过他。”党爱国目不转睛,手摸向腰间,随时准备支援。

    突然间,道士出手了,软绵绵的浮尘甩成了一条直线,俨然就是杀人利器,刘彦直闪避的稍慢一拍,身上的白袍被扫出一排印迹,如同老虎抓过一般。

    两人打作一团,动作快如闪电,上百招后,道士的浮尘被刘彦直抓住,相持不下,浮尘断了,道士后掠十余步,反手抽出了宝剑,似笑非笑:“五十年来,你是第一个逼我出剑的人。”

    关璐见状急忙从地上捡了一把被刘彦直扭成麻花的长剑抛过去,刘彦直接了剑,又将剑身捋直,捏了个剑决道:“出招吧。”

    道士仗剑杀来,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回荡在道观内外,这是一场顶级的剑术交锋,那道士的剑法身形缥缈优美,剑身上的花纹在夕阳下映射出瑰丽的光辉,而刘彦直根本不会什么剑法,长剑被他当成棍子使用,虽然每一招都能接住,但是动作笨拙,毫无进攻之力。

    两人起初在院子里过招,进而打到了三清殿顶上,全道观的道士在下面屏息观战,红日西沉,两位剑客的剪影如天外神仙,这一幕注定留在每一个的记忆中永不磨灭。

    足足拆了三百招,刘彦直依然顶得住,甚至还学会了对方一些招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他的耐力更加持久,那道士的额头上却渗出了汗珠,要知道这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斗剑,而是每一招都灌注了内力神元,极大耗费精力,再打下去,恐怕他要失去优势。

    忽然道士爆喝一声,改刺为劈,刘彦直举剑格挡,岂料他的剑质地不如对方坚韧,竟然当场断裂,情急之下弃剑飞起逃跑,那道士紧追不舍,竟然也能腾空而起。

    刘彦直灵机一动,不往空中躲,一个跟头翻落在院子里,大喊道:“还等什么!”

    党爱国早就预备好了,拔枪怒射,道士反应极快,宝剑一挥格挡住了枪里射出的两股电线,挡是挡住了,但他却挡不住五万伏特的高压和美妙十八个电脉冲的冲击,导电性能良好的宝剑将电流导入道士身体,他整个人都在痉挛发抖。

    高手过招,零点一秒的误差都会导致失败,刘彦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劈手夺过道士手中宝剑,将剑锋架在对方脖子上,那边党爱国也收了泰瑟枪。

    道士一副引颈就戮的表情,似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个结果是贾德升做梦也没想到的,他吓傻了,两股战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而党爱国等人也捏了一把汗,刘彦直执行穿越任务以来,向来佛挡**,没遇到像样的对手,这回差点就栽了。

    刘彦直嘿嘿一笑,将宝剑倒持递过去,道:“道长,胜之不武,见笑了。”

    那道士倒也爽快,接了宝剑插入鞘中,问道:“尔等究竟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刘彦直道:“吾等无名小辈,确无恶意,只是有要紧事向老祖请教,小道士们打马虎眼,我才吓唬吓唬他们。”

    这倒是实话,刘彦直真想杀人,这满道观不会有一个活口留下。

    道士沉思了片刻道:“你师从何人?”

    刘彦直道:“我没有师父。”

    道士道:“你骨骼清奇,先天极好,看得出没学过什么武艺,只练过一些军中粗笨的拳法刀法,却是可惜了这身皮囊,不如你拜我为师吧。”

    “这人不会就是风清扬吧?”关璐小声问道,党爱国不搭理,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未曾请教道长道号?”刘彦直躬身施礼。

    “贫道号纯阳子。”道士答道。

    “吕洞宾!”这回轮到刘彦直傻眼了,“八仙之一!”

    !

第二十二章 修仙之路

    民间成语“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脍炙人口,八仙传说中道教八位地仙,其他七人是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吕洞宾在其中的地位类似于团队中的男一号,又酷又帅擅长击剑,历史记载确有其人,而且生于距此将近二百年前的唐代,比起陈抟来,他就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但是吕洞宾却微微皱起眉头:“何为八仙?”

    刘彦直也愣了:“您老不知道八仙?那何仙姑认识么?”

    吕洞宾摇头。

    党爱国在旁解释道:“八仙这个称谓是北宋中期才有的,而且并不统一,有汉八仙,唐八仙,宋元八仙等,不过铁拐李和汉钟离纯阳真人应该认识。”

    吕洞宾微微吃惊:“你们认识正阳子?正是他度化的贫道。”

    正阳子是钟离权的道号,钟离权是东汉时期一名武将,和吕洞宾又隔了几百年,原来传说是真实存在的,汉代的仙人度化了唐代的凡人,使其也成为地仙,且不深究仙人的定义,起码这种人是可以活几百年的超人类。

    在此之间,党爱国是不相信仙人的存在的,所以没有从民间故事中发掘线索,而是选择了可以考证,确实存在的陈抟老祖,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了真正的仙人,而且一牵就是一串,四人对视一眼,俱是惊喜之色,好像发现了引力波的科学家们。

    捡到宝了!

    “你们是正阳子的徒弟?”吕洞宾一挥拂尘,也是满脸的纳闷,“贫道有三十年没见到正阳子了,他近来可好?”

    “说来话长,真人可否接受我一个采访?”关璐凑上来问道。

    吕洞宾打量她两眼:“采访?”

    “就是聊聊,大家坐下来闲谈。”

    “坐而论道。”党爱国修正道。

    “对,论道,谈谈你的修仙之路。”关璐也改口道。

    吕洞宾活了这么久,想修仙的凡夫俗子见过太多了,以往遇到此类人,要么置之不理,要么随便几句高深莫测的话打发了,但这几位的来头让他极为感兴趣,同样很想了解对方,所以还是答应了。

    贾德升见双方化敌为友,急忙吩咐小道士预备茶水酒菜,吕洞宾道:“既然你们是来找扶摇子的,不妨把他也叫来吧,大家一起采访。”

    “真人,师父在东峰长睡。”贾德升禀告道,“我等不敢打扰。”

    “无妨,就说贫道找他有事。”

    陈抟有两样绝活,一是辟谷,二是长睡,辟谷就是不食五谷杂粮,只吃经过遴选的坚果类、中草药等,长睡类似于冬眠,身体机能进入休眠状态,陈抟一次长睡可以达到三个月至半年之久,这也是他修炼的方式,所以不喜被人打扰。

    但是纯阳子有请,自然另当别论,可贾德升依然面露难色,刚才华山论剑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现在天黑了,上山的路更加难走,即便是云台观的道士这个时间上峰顶也要冒着极大危险。

    吕洞宾察言观色,看出贾德升的为难,便道:“罢了,明早再去找扶摇子,顺便在东峰看日出吧。”

    大家都接受了吕洞宾的建议,暂且不打扰陈抟,夏夜微凉,道士们在阶下摆了桌案,奉上山中自酿的果酒、各种果蔬,然后退避的远远的,神仙们说话,哪有他们旁听的份儿。

    一轮弯月高挂,漫天繁星灿烂,能和真正的仙人对坐饮酒,众人皆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吕洞宾洒脱肆意,丝毫不讲俗世规矩,自己先干了三杯酒,方道:“这位坤道,采吧。”

    关璐解释道:“大仙,我不是道姑,就是一俗人,我先给您老看一张图,您瞅瞅有印象么?”说着拿出一张照片来,上面正是天外来的龙珠。

    吕洞宾接了照片,凝神观看,大家心情紧张起来,神仙的奥秘就在眼前了。

    “这么精细的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吕洞宾道,照片上不但有一枚龙珠,还有作为

    众人大跌眼镜。

    关璐道:“大仙,您先别管这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就说见没见过吧。”

    吕洞宾摇头:“贫道活了二百年,没见过这东西。”

    党爱国道:“真人,冒昧的问一句,您如何做到青春永驻,二百岁的仙人看起来像是四十岁的壮年。”

    吕洞宾捋着胡子沉思片刻道:“那你们先要告诉贫道,怎样才能腾云飞行。”

    合着这是交换信息啊,党爱国看看刘彦直,示意他回答。

    刘彦直撒了个谎,他说:“我是吃了画上这大铁球里的仙丹才会飞的。”

    吕洞宾深信不疑,道:“怪不得有此一问,贫道当年受正阳子度化之时,他给了我一枚仙丹,我服用之后,就一直保持那年的容貌了。”

    “仙丹从哪里来,长什么样?”党爱国追问,答案也预想的不一样,但又勾出了更深的秘密,这世上居然真的有长命百岁的仙丹,难怪皇帝们一个个热衷炼丹,道士们更是前仆后继死而后已,光是服用烂七八糟化学品死掉的道士估计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丸子大小,黑色,有异香。”吕洞宾回忆道,“正阳子说是秦朝留下来的神物,只给有缘人,他也服用过一枚,是李玄度化他时给的。”

    “李玄,铁拐李?”党爱国倒吸一口凉气,铁拐李乃八仙之首,年代更加久远,是一千多年前的春秋时期古人,原来八仙是一脉相承的关系啊,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关璐接着采访:“大仙,当年正阳子是怎样度化您老的?”

    谈及这一段往事,吕洞宾不禁唏嘘,他拎起酒壶,边喝边说,宋代人的白话略有晦涩,但基本词汇更少,基本上还是能听明白的。

    唐朝贞元十四年,吕洞宾出生在山西浦州,自幼聪颖,十来岁便通读诸子百家,后来中了进士,做过县官,人本性清高,看透世事,索性辞官修行,再后来遇到一位火龙真人,得其传授剑法,又在长安邂逅了仙人钟离权。

    “正阳子以一首诗试我,‘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间一丈夫’,我当即答道‘生在儒家遇太平、残簪缨重带布衣轻、虽能世上争名利、臣事玉皇朝上清’,正阳子又以法术试我,我在梦中依然回到官场,仕途一帆风顺,官至一品,娇妻美妾子嗣昌盛,享尽荣华,忽然天降大难,灭族抄家,妻离子散,荣华富贵尽成过眼云烟,古稀之年,踟蹰风雪,无依无靠。尝尽世间百态,世事也就看的透了。醒来发现只是南柯一梦,遂决心遁入中南山修行,转眼已经百年了。”

    大家听的毛骨悚然,倒不是因为法术的神奇,而是钟离权的法术和姬宇乾的虚拟现实游戏机太接近了,合着仙人就是让吕洞宾玩了一局虚拟人生,就把他度化了啊。

    姬宇乾暗想,也许汉钟离是带着游戏机穿越过去的人,但更大的可能性是汉钟离也掌握了龙珠中记忆蛋白质球体的功能。

    “后来呢?”关璐眼巴巴的问道。

    “后来我就云游四方,度尽苍生。”吕洞宾轻抚身边的宝剑,这是一柄唐朝式样的长剑,剑柄很长,类似日本打刀,但剑身是直的,流苏已经辨不出颜色,可见使用了很长时间。

    “那度尽了么?”刘彦直很不识时务的问道。

    吕洞宾一副世外高人的面目傲然道:“苍生是度不尽的,你可愿拜我为师。”

    刘彦直心说这两件事挨得着么,嘴上却道:“学剑术么?”

    吕洞宾也不答话,趁着酒劲拔剑而起,在月下舞剑,一招一式尽收眼底,刘彦直也跟着拔剑起舞,学的有模有样。

    一炷香后,吕洞宾收了剑,问道:“学会么?”

    刘彦直道:“没学会,能不能再演示一遍。”

    吕洞宾仰天长笑,继而唱起一首没有歌词的歌来,踏歌而行,渐行渐远,竟然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刘彦直回望众人,意思是追不追。

    “仙人有性格。”党爱国道,“让他走吧。”

    吕洞宾就这么走了,贾德升凑过来道:“真人,小道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剑术传授一二,以便我华山子弟习练健身自卫。”

    刘彦直点头答应:“好,可是我没学到几招,就都传授给你们吧。”

    贾德升狂喜,他们华山派弟子虽然也练剑,但是没有得到高人指点,对付土匪强盗还行,真遇到高手就得歇菜,以前多次请求吕洞宾传授也没有结果,现在能间接的学到一点皮毛也够吃的了。

    他叫了几个聪慧的习武弟子过来,跟着刘彦直学剑法,刘彦直刚才囫囵吞枣学了一些招数,自己又演化了一些,去掉浮华好看的虚招,总结了九式剑法。

    小道士们有样学样,跟着刘彦直在月下练剑,不大工夫就学会了,但是只学了个招式,融会贯通还需要一辈子的练习感悟。

    “这叫什么剑法?”贾德升问道。

    刘彦直灵机一动:“独孤九剑。”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二十三章 休眠的陈抟老祖

    对于剑法名称的解释,刘彦直随口瞎诌说是“独步天下,孤芳自赏”的意思,总之这套剑法举世无双,牛逼到没朋友,华山派的道士们喜不自禁,彻夜不眠,掌灯练剑。

    客人们被安排在后院休息,云台观其实不大,三清殿后面就是道士们居住的后院,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说多余的房间了,就是多余的床铺都没有,贾德升让人将院子打扫干净,腾出房间,两位女宾住一间,党爱国和姬宇乾住一间,刘彦直单独一间,这是因为在贾德升心中,刘彦直才是和吕洞宾身份等同的仙人,其他人都是仙人的跟班,待遇规格要略差一些,至于那些脚夫佣人,随便在廊下铺张席子就能打发。

    大家劳顿了一天,洗脸洗脚后就入睡了,不大工夫后院鼾声一片,刘彦直在屋里睡不着,正琢磨着吕洞宾的剑术,忽然察觉有人走到门口停下,静静的呼吸深传来,是个女人。

    “娘娘何事?”刘彦直走到门口,隔着门问道。

    “甚么娘娘,亡国之君的未亡人罢了。”门外传来小周后低低的回答。

    “好吧,二半夜的你来有什么事?”

    “贱妾虽蒲柳之姿,愿侍枕席。”

    堂堂皇后,居然半夜登门投怀送抱,而且是历史上有名的大美女皇后,换一般人哪受得了这种考验,但刘彦直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饭,没有白日的逼,睡了小周后简单,后面的事儿可就难办了。

    “娘娘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在下能帮则帮,不能帮的,就算你以身相许我也爱莫能助。”刘彦直道。

    “让奴家进去说话吧,外面冷。”小周后的声音瑟瑟发抖。

    “孤男寡女,不方便。”刘彦直很坚决的拒绝。

    “江湖儿女,怎么这么多顾忌。”小周后幽幽道,隔了片刻,一声叹息,脚步渐远,她回去了。

    刘彦直松了一口气,若是小周后继续坚持,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松动。

    到了三更天,贾德升派小道童来请他们动身,从这儿到东峰路途遥远,提前出发才能赶得上看日出。

    众人起床洗漱,准备出发,小周后执意随行,可是她一个裹脚的女子就算走平路都不方便,何况走陡峭山路,简直就是平添累赘。党爱国刚说一个不字,小周后就开始默默流泪,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贾德升见大家面露难色,主动请缨,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的道士扎了个滑竿,把椅子绑在上面,让小周后坐在上面,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发了,天还没亮,全靠松明火把照亮道路,走的着实艰难,但那两个抬滑竿的道士却走的虎虎生风,兴致勃勃。

    华山有东南西北中五座主要山峰,东峰并不是最高峰,也不是最险峻的一座,却是看日出位置最佳的,上山没有路,也没有藤蔓可以抓,只有光秃秃山壁上凿出来的一些凹坑,需要手脚并用攀爬上去,登山极限运动员爬这样的山轻而易举,普通人连上去的胆量都没有。

    到了此处,滑竿就上不去了,道士们常年居住山中,自有他们的办法,山壁上除了凹坑,每隔一段距离还有凿出来的孔洞,贾德升派一名矫健的道士先爬上去,将尾部有钩的铁钎子插入孔洞,穿上长绳,人在攀爬的时候能有个抓手,这样就不怕坠崖了。

    即便如此,像小周后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还是无法上山,刘彦直要背她飞上去,她却又不肯,说那样心不诚,觐见神仙连这点苦都吃不成那能行。

    刘彦直没辙,只能由着她,自己随时准备救援就是,但是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小周后看起来柔弱,攀爬石壁竟然不输男子。

    “小周后可是舞蹈演员出身,柔韧性和力量都不错,再说人被逼到这份上,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党爱国在山下感慨道。

    “不可小觑了妇人。”贾德升捋着胡子附和。

    关博士就没这么坚强的意志了,她毫无顾忌的趴在刘彦直背上飞到了峰顶,党爱国和姬宇乾都是要面子的男子,跟着道士们爬上山峰,众人刚登上来,东方破晓,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云海红日,景色壮美。

    峰顶上有个凿出来的石窟,可避风雨,云台观的主人,传说中的陈抟老祖就静卧在石床上,仰面平躺,面色如常,身着麻衣,旁边放着一个装酒的大葫芦。

    贾德升尝试着喊了两声,陈抟没醒,继续沉睡中,党爱国上前搭了陈抟的脉搏,计算了一下道:“心率每分钟二十八,他不是睡眠,是休眠。”

    关璐道:“把新陈代谢降低到最低水准,寿命可不就跟着延长了么,不过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大家陷入沉思,姬宇乾道:“冥想,我猜他进入一种冥想状态,精神脱离了**的束缚,自由的驰骋在未知大千世界里,如果有条件,给他做个脑电图就好了。”

    “叫醒他问问就是。”关璐在陈抟耳畔大喊,“狼来了!失火了!”一点效果也没有,干脆伸手去推,依然叫不醒。

    “老祖何时才能醒来?”党爱国问道。

    “师父经常一睡就是三个月,我们做徒弟的也不敢惊扰他。”贾德升答道,他还以为仙人有叫醒师父的办法呢,没想到对方也是没辙。

    “我来试试。”刘彦直将陈抟拦腰抱起,纵身飞起,凌空将人抛下。

    “不可!”贾德升变色惊呼。

    急速下坠的陈抟在将要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刘彦直一把拉住了他,陈抟慢慢张开了眼睛,醒了。

    “失重会让他苏醒。”刘彦直解释道,又向陈抟道歉,“老祖,得罪了。”

    陈抟的休眠被骤然打断,一时半会还调整不过来,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道士们扶着他在石床上盘腿坐下,奉上葫芦,喂陈抟喝了三大口酒,这才慢慢缓过来。

    “几时来的?”陈抟问道,他今年有一百多岁了,道行高深,对于易经八卦更有研究,能未卜先知,但是对于这几位神秘客人的到访他却并未提前算出,能算出来也不会选择这个时间休眠了,但是在徒弟们面前哪能丢了面子,所以问了这么一句,搞得好像和刘彦直等人是老熟人一样。

    “昨天来的。”党爱国很配合,“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

    贾德升道:“师父,党大官人给咱们观捐了一千贯香火钱。”

    一千贯不是小数目,陈抟再次仔细观察这几位陌生人,身为道家宗师,他也擅长相面之术,赵匡胤在落魄之时遇到陈抟,就被他看出有人中龙凤之姿,眼前这几位的面相都非同小可,却又充满了矛盾之处,只有那个绿衣女子面相清晰,看起来应该没多少阳寿了……

    陈抟思索着,没作声,贾德升后面的话让他更加震惊。

    “昨晚上,纯阳子真人来了,和这位仙长斗剑三个时辰,最后还是仙长略胜一筹。”

    居然能在剑术造诣上压过吕洞宾,陈抟不由得再次打量刘彦直,却看不出个门道来。

    忽然一阵大笑,吕洞宾出现在峰顶,他不是从天上下来的,而是爬上来的,可见这位仙人名不副实,起码他不会腾云驾雾。

    “大仙,你不是走了么?”关璐奇道。

    “走了就不能再来么?”吕洞宾道,“昨晚上贫道武夷山一行,斩杀一名罪大恶极之人。”

    关璐奇道:“大仙不是可以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么,怎么还亲自去。”

    吕洞宾道:“亲手斩杀恶徒,不亦快哉,岂是飞剑能比拟的。”

    关璐撇嘴:“大仙我看您有病。”

    “什么病?”吕洞宾一抖拂尘,似笑非笑。

    “不吹牛会死症。”关璐小声说,吐了吐舌头,“去一趟咸阳我还信,去武夷山,我们彦直都没这么快。”

    吕洞宾一甩拂尘,爽朗大笑,他是世人眼中的仙人,即便吹一些无伤大雅的牛逼也没人敢较真,遇到关璐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刁蛮女子,他还真不好发作,只好以笑声掩盖尴尬。

    “扶摇子,他们是来找你采访的,你就不吝赐教吧,顺便我也听听。”吕洞宾盘腿坐下,拿过葫芦闷了一口,赞道:“好酒。”

    “采访?”陈抟略略皱眉,“何为采?何为访?”

    “就是闲聊。”吕洞宾道,“别小瞧这几位,昨晚上比剑,我可输了,不过比酒量,我必胜无疑。”

    “那就聊聊。”陈抟对这几个人充满了好奇心,一百多岁的老人对世间万物都看透了,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今天却兴致勃勃,谈兴和酒兴都大增。

    采访开始,关璐先问最关键的问题:“扶摇子先生,请问您见过这个东西么?”

    陈抟接过照片,眯起了眼睛,久久不语,在他看到龙珠的那一刻,党爱国等人就知道有戏。

    “那年我五岁,在涡水岸边嬉戏玩耍的时候,见过这样一个大铁球。”陈抟沉浸在回忆中,慢慢的讲述着一百年前的往事。

第二十四章 东峰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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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得不到答案,暂时不去追究,陈抟也向党爱国提出问题,他问的很宏大,世间万物从何而来。

    “这是一个终极哲学问题。”党爱国道,“我们就从宇宙起源讲起吧。”

    他从宇宙大爆炸起源开始谈,四十六亿年前原始混沌状态下的地球,碰撞的大陆板块,不断爆发喷涌的火山,遍布天空的闪电,空气中弥漫的各种气体,射线和能量,最终产生了原始的生命,细胞开始分裂,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

    数千万年前,原始的生命已经进化为恐龙,庞大的卵生动物统治着地球,直到一阵陨石雨来临,毁天灭地,大型恐龙灭绝,存活下来的小型哺乳类动物兴起,经过漫长的岁月,一些猿猴变成了智人,智人直立行走,会使用简单的工具,和其他动物渐渐拉开了距离,进而进入了原始母系社会……

    陈抟和吕洞宾都是地仙级别的人物,活了一二百年,人生哲理早就参悟透了的,可是听了党爱国这一席谈,也不免目瞪口呆,大开眼界。

    “所谓盘古开天辟地,原来是这样来的。”陈抟感慨道,以他的睿智,可以分辨出党爱国讲的是完全另类的科学体系,比自己擅长的这一套科学要先进的多。

    党爱国说的口干舌燥,将话题交给关璐,由她来讲述关于人类遗传基因的课题,进而引到所谓仙人和凡人的差异。

    “二位道长认为,羽化成仙之后,仙人是怎样存在的?”关璐抛出问题。

    在普通人眼中,凡人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可以白日飞升,羽化成仙,甚至连家里的鸡犬都能跟着成仙得道,这也是鸡犬升天这句成语的由来,成仙之后位列仙班,住在天庭之上,喝的是玉液琼浆,吃的是龙肝凤胆,过的是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时不时的下凡来找点乐子,调戏调戏凡人,这就是神仙的生活。

    显然陈抟不会这样愚昧,他对于成仙得道有自己的理论体系,事实上他毕生都在研究如何脱胎成仙,复归无极,在他看来,成仙首先要脱离肉体凡胎,人以精神永存,长生不死,所谓仙界并不是在天上,而是另一个次元。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天界和反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连时间的流速都是不相同的,这世上并没有人去过仙界,甚至连吕洞宾的师父钟离权也没去过,所以两位道长无法完美回答这个问题。

    同样,关璐也不能回答,她只能给出地仙异于凡人的部分解释,那是因为基因的不同,地仙就是基因进化的超人类,寿命长,体质强,智商高,但终究还是人类,违反不了物理规律,不能点石成金,不能腾空飞行。

    那么为什么刘彦直可以摆脱地心引力的束缚,自由的在天空翱翔?这是两位地仙,尤其是吕洞宾极为感兴趣的事情。

    “如能学会驾云,贫道愿意倾其所有。”吕洞宾信誓旦旦道。

    这回换姬宇乾来进行科普,姬总可是货真价实的科学家,尤其喜欢探索前言科学,几年前霍金的宇宙探测计划,姬宇乾捐了一笔巨款哩。

    “重力其实是一种负电场引力,如果人为造成出与地球电场部相反的电场,那么这就是反重力,合力抵消一部分重力,人就浮起来了,关键在于人体如何制造出反重力磁场,我知道有科学家利用超导陶瓷盘在低温下高速运转能够使得承托的物体质量减轻百分之一,但这只是试验阶段……”

    吕洞宾哪里听得懂这些科学名词,但他坚信人是可以飞起来,并且这个技术是可以学习的,因为上古时期的仙人都会飞,只是这门技术在秦汉时期就失传了,另外还有千里飞剑取人首级,也都是真的,只是没传下来而已。

    陈抟也有感而发,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失传的太多了,就拿铁拐李来说吧,本来是相貌堂堂的男子,只因修道达到一定高度,灵魂可以出窍,神游天外,但是不凑巧,身体不小心毁掉了,只得附身在一个刚死的乞丐躯壳里,于是就成了传说中龌龊邋遢的瘸子形象。

    “贫道道行不深,修道多年还是不得要领,惭愧惭愧。”陈抟叹息道,他只能做到休眠冥想,但是灵魂还不能随意离开肉体,距离铁拐李差距很远。

    刘彦直没说话,他自身经历证明了陈抟的话,人的灵魂确实是可以出窍的,而且可以跨越时间,游走在四维空间。

    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东峰上赤日炎炎,贾德升早有准备,命人支起伞盖,摆上素酒、笋干、松子等,小道士们远远的坐着,竖起耳朵倾听神仙们的对话,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懂。

    自始至终,小周后都不发一言,她不关心这些修道成仙的话题,只是静静等待着开口的机会。

    一番畅谈,总算不虚此行,党爱国向两位地仙各讨了一根头发回去研究。

    话题出现空档,小周后见机会来了,翩翩起身下拜。

    “这位是?”陈抟问道。

    “这位是南唐的皇后,李煜在七夕那天被官家赐毒酒自尽而亡,我等见不得有人持强凌弱,就把娘娘从东京带出来了。”党爱国道。

    “好胆色!”吕洞宾赞道,他虽是仙家,但也不敢公然与朝廷作对,这几位才是真英雄。

    “原来是娘娘,怠慢了。”陈抟唱了个诺,静待下文。

    果然,小周后垂泪道:“贱妾恳请各位仙家传授法术,也好洗雪国仇家恨。”

    赵匡义三番五次**郑国夫人的事情,东京已经脍炙人口,关中地区虽然消息蔽塞,但这种坏事儿传得快,陈抟和吕洞宾都知道。

    “你想学什么?”吕洞宾问道。

    “学剑术,就像聂隐娘那样,杀人于无形。”小周后咬牙切齿道。

    “聂隐娘……”吕洞宾沉吟起来,那是比他早一个时代的传奇女侠,真正的世外高人,吕洞宾可教不出那样的徒弟。

    “杀当今皇帝么?”陈抟皱眉道。

    “正是,杀尽赵家人!”小周后双目泛红,重重的磕头,石头地面上血迹斑斑。

    “贫道帮不了你。”陈抟道,“天下初定,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若是杀了赵官家,中原烽烟再起,又是百年征战,苍生糜烂,谁能幸免。”

    小周后绝望了,她不是民间女子,而是堂堂皇后,明白陈抟所说的大道理,虽然赵匡义是个杀兄篡权的禽兽,但他也是大宋王朝的皇帝,皇帝突然驾崩,势必会引起政权更迭,北方辽国入侵,届时血流漂杵,十室九空,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再说仙人和自己萍水相逢,凭什么帮自己报仇。

    “周薇拜谢刘侠士,救命之恩,容来世再报。”小周后起身,再次冲着刘彦直下拜,然后冉冉起来,深吸一口气,冲向山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下,一抹嫩绿飘荡在山谷中。

第二十五章 母亲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没想到小周后真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大家顿生敬佩之心,人已经救起,下一步就是给她找个好人家,从此隐居民间,安安稳稳度过下半生。

    吕洞宾豪侠性格,理解不了女人的心思,他也不想去了解,兴趣全在其他方面,比如昨天打得自己全身酥麻的那个武器。

    党爱国拿出了泰瑟枪,向吕洞宾演示一番,解释说这个东西能放电,就是电闪雷鸣的那个电,只不过电压没那么大而已。

    吕洞宾顿时理解了:“哈哈,不就是小小的天劫么,此物奈何不了贫道,上次是你们侥幸,下次可不会有用了。”

    党爱国道:“这个是非致命武器,我还有更厉害的,真人要不要试试。”说着拔出一把手枪来,开保险,上膛,冲远处石头开了一枪,子弹打得石屑纷飞,惊呆了一群道士。

    “冲贫道来。”吕洞宾拔剑出鞘,很有自信。

    “当真?”党爱国道。

    “只管来。”吕洞宾长剑在手,衣袂飘飘。

    党爱国没敢瞄的太准,冲吕洞宾身侧开枪,只见纯阳子身形一闪,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长剑依然在握,只是剑身微微颤抖,嗡嗡的声音十几秒后才彻底消失。

    吕洞宾身后的石壁上,有两个新砸出来的凹坑,坑里各有半颗子弹头,子弹是被长剑迎面劈开的,手枪子弹初速在四百米每秒左右,吕洞宾能精确格挡高速飞行的子弹,可见实力之强悍。

    “这家伙的视觉神经和肌肉纤维和普通人不一样。”关璐评论道,“一般人的眼睛每秒钟能处理的图像帧数是有限的,看不到子弹的飞行,肌肉反射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炼成的。”

    “他和刘彦直的进化方式不同。”姬宇乾跟着说道,“吕洞宾的修炼方式似乎更适合普及。”

    “不如把他带回去慢慢研究。”关璐灵机一动。

    “不妨试试。”姬宇乾也很有兴趣。

    有朋自远方来,陈抟哪还有心思继续长睡,他结束了这次修炼,陪着大家下山回道观,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从峭壁上爬下来难度更高,这回小周后没有拒绝刘彦直的好意,让他背着飞了下去,一行人回到云台观,贾德升吩咐小道士们预备酒饭,摆开宴席,正式招待仙长。

    对于这几个人的来历,陈抟和吕洞宾始终没搞明白,他俩也不去深究,只是尽量挽留,希望贵客在道观里多住些日子,也好早晚请教。

    党爱国惦记着另外一件事,他提出要去陈抟的老家看看,去寻找涡水边的龙珠,涡水在淮南西路,后世的安徽省北部,距离陕西千里遥远,但陈抟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并且邀请吕洞宾同去。

    “也罢,就陪你们走一遭。”纯阳子痛快答应。

    古人出远门是很重大的事情,路途遥远,时日长久,未知因素太多,盗匪、疾病、灾祸、盘缠用完了,千里之外举目无亲,客死异乡是很普遍的事儿,所以才会有他乡遇故知一说。

    但仙家们行事洒脱不羁,说走就走,立刻出发,连盘缠都不带,北宋初年还没有交子这种纸币,也没有银票什么的,商人出门通常携带大量铜钱,光是钱就得用牲口驮着,可想而知多么不便。陈抟是道家宗师,走哪儿都有人招待,吕洞宾更是不愁没钱花,他擅长惩恶扬善,顺便打家劫舍,捞点不义之财,手头从来宽裕的很。

    一行人从华阴县出发,依然走便捷的水路,买船南下,依旧是黄河转汴河,换船走涡水,一路之上,晓行夜宿,晚上陈抟总要掌起灯来,传授他的丹道法门,本来大家对这一套东西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听多了不免受到影响。

    陈抟是道家内丹派的祖师爷,必然有他独特的理论体系,不过他传经绶道的语言极其晦涩,没有相关基础很难听懂。

    “老祖,到底什么是内丹?”关璐不止一次这样问。

    “龙虎相交谓之曰丹。”陈抟每次都这样解释,但是什么是龙,什么又是虎,他又不详细展开了,倒是吕洞宾有耐心科普,他说所谓龙就是人自身的心神、意念、思想,虎就是先天精、气、神,通过修炼将宇宙中日月星辰的能量与人间的水火风能量结合起来,融入自身内丹,三者合一,才能长生不老。

    “那老祖练出内丹了么?”关璐瞪大了眼睛。

    “你问他去。”吕洞宾一挥拂尘,笑容意味深长。

    “那大仙你的内丹练出来了么?”关璐才不上当,大眼睛在吕洞宾身上打转。

    “要练出内丹,凡人之体最少也要五百年,贫道才活了二百岁,修炼一百七十年,还差得远呢。”吕洞宾摇头叹息。

    “封建迷信。”关璐咕哝一句就不再关注了,她宁愿和小周后讨论诗词歌赋在,刘彦直和党爱国对修炼内丹也兴趣了了,只有姬宇乾涉猎广泛,和陈抟彻夜长谈,抵足而眠,俨然成了忘年之交。

    一路顺风顺水,船只抵达东京,刘彦直下船采买,顺便打听情况,李煜的葬礼已经结束,官家还算要脸面,虽然是赐死,面子上的功夫一点不少,追封李煜为吴王,葬于洛阳北邙山,坊间传闻小周后病死,随李煜一同下葬了。

    官家不追查小周后失踪一事,倒也省了许多麻烦,众人在汴京换了船继续南下,沿途都是平原地带,一日可行船百里,不几日抵达陈抟的老家亳州府。

    陈抟家世贫寒,用现代人的话说,三辈子都是贫农,五代时期战乱频发,一百年前他居住的村落已经不复存在了,祖坟也都不见了,陈抟先去凭吊了先祖,才带着大家在涡水岸边寻找。

    费了一番功夫,大家终于找到了陈抟幼年时期曾经见过的那枚龙珠,党爱国现场切割,用小型激光发生器将陨铁切开,取出了蛋白质记忆体。

    操作过程中吕洞宾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对党爱国手中的玩意很感兴趣,能够切金断玉的神兵利器,只有神仙才能配得上啊,但是当龙珠打开,蛋白质记忆体取出的时候,他的兴趣立刻转移了。

    “贫道见过此物!”吕洞宾的声音有些颤抖,“正是此物让贫道南柯一梦五十年。”

    大家都很震撼,汉钟离度化吕洞宾的道具居然是龙珠里面的蛋白质记忆体,原来神仙已经在一千年前掌握了这门技术。

    姬宇乾亲自操作,将蛋白质记忆体介入陈抟的大脑皮层,使他能够看到当年的情形,陈抟很配合,迅速进入休眠状态。

    龙珠从宇宙中来,坠入涡水河中沧桑百年,有一年天下大旱,河水干涸,河床龟裂,远处田地颗粒无收,村庄没有人烟,死气沉沉,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妇人背着筐子蹒跚而来,在龙珠前停下脚步,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继而从龙珠中取出一团东西,大口咬嚼,却又度给筐子里的婴儿吃下,喂饱了孩子,妇人很快乐,唱起了儿歌,婴儿咿咿呀呀的笑着,渐渐地妇人声音越来越低,头颅低垂下来,再也不动了。

    又过了许久,一个农夫经过,发现了已经死去的妇人和筐子里的婴儿,于是将妇人埋葬,将婴儿带走,陈抟认识那个农夫,以前他一直认为,他是他的父亲。

第二十六章 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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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窗外传来吟诗声:“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关璐听出是姬宇乾的声音,不禁暗自鄙夷,姬总到了古代也不忘泡妞,还把王国维的词拿来显摆,当真不要脸。

    果然,小周后为之一动,低低道:“这是什么词?”

    关璐大声道:“姬大官人,要念就念全。”

    姬宇乾清清嗓子,抖开折扇道:“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小周后细品之后点头道:“最后一句还算上乘,只是像是引用冯延己的词,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哎,如果姐夫在……”

    王国维是清末的国学大师,这首蝶恋花虽好,但放在千古词帝李煜的皇后面前显摆,就未免有班门弄斧之嫌了,还勾起了小周后对亡夫的思念之情,姬宇乾可谓弄巧成拙。

    不过姬宇乾也不是什么登徒子,他随心所欲惯了的,见到美好的事务就去追求,毫无任何顾忌,遇到挫折也不会轻易退缩,当然也不会死缠烂打,霸王硬上弓,对于小周后他就很有分寸,毕竟人家是李煜的女人,是真正的皇后。

    姬宇乾拿出一支洞箫,刚想吹,党爱国过来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加油。”

    “共勉。”姬宇乾自信地笑道,他能看出来党爱国其实对小周后也有些想法,只是碍于面子不想说而已,男人嘛,都一样,只是伪君子和真小人的区别而已。

    “不要有心理障碍,杰奎琳还嫁给奥纳西斯呢。”党爱国鼓励道。

    他说的是六十年代美国总统肯尼迪的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在丈夫遇刺后该嫁给希腊船王奥纳西斯的典故,杰奎琳是美国总统妇人,和小周后的身份相当,肯尼迪是被刺杀身亡,李煜是被赐毒酒自尽,命运也相仿,而奥纳西斯的船王身份和姬宇乾的地位也差不多,娶皇帝的寡妇,不丢人,面子还满满的哩。

    姬宇乾淡然一笑:“我只是想安慰安慰她而已。”

    党爱国一副了然的表情,踱步走开了。

    船上空间就那么大,隔着薄薄的舱壁听的一清二楚,关璐趁机道:“周薇,姬大掌柜想追求你呢。”

    话音刚落,姬宇乾就吹响了一曲《凤求凰》,洞箫这种乐器很难掌握,但姬宇乾吹的婉转动听,小周后是精通音律的,听得出此人造诣极高,但是距离先夫李煜还是有不小差距。

    “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小周后幽幽叹道,她也想从痛苦中挣扎出来,但是对亡夫的思绪却无法停息,每个夜晚都如潮涌一般袭来,让她辗转难眠,任何男人都无法再进入她的世界。

    见周薇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关璐知道她又伤心欲绝了,赶紧探头出去呵斥:“别吹了,把人家弄哭了知道不。”

    姬宇乾收了洞箫,落寞而去。

    关璐心道姬宇乾这货太笨了,在人家小周后面前搞文艺,等于自爆短处,他是出局了,再帮刘彦直推荐一下吧,女人这时候最需要安慰,尤其男人的安慰,否则还会寻死。

    “刘彦直还行,人耿直憨厚,重情义,武功高强,让他带着你隐居世外仙山,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美哉。”关璐眯起眼睛,畅想着小周后的未来,“仙山在东海上,整日雾气笼罩,岛上有梅花鹿,仙鹤什么的,还有小肥牛,小肥羊,小肥猪,拧开就能出啤酒的水龙头,整天在海滩上开bbq,这日子过的,简直美翻了。”

    小周后却不以为然,什么梅花鹿仙鹤的,忽悠没见过世面的人还行,南唐皇家御苑里这些动物可不老少,至于各种能想象得到奢靡生活方式,她都见识过,在金陵的时候,她的寝殿用嵌有金线的红丝罗帐装饰墙壁,以玳瑁为钉;又用绿宝石镶嵌窗格,以红罗朱纱糊在窗上,可谓奢靡至极,她痴迷绿色,李煜派人从大理国采购翡翠玉石,通体碧绿毫无杂色,这种成色的翡翠做成的器具满屋都是,书房里摆的是钟繇、王羲之的真迹,香炉里烧的是海外的龙涎香,每逢李煜的生日,他们就用数百匹白色和红色的丝绸将宫殿装饰成月宫模样,整夜弹唱,白昼才结束,所以关璐能想象得到的生活,她都觉得土鳖。

    “彦直是个好人。”小周后道,她曾经想过,以身相许刘彦直,换取诛杀赵匡义,大仇得报之后再自杀,按说她应该为李煜守节的,但是既然已经被赵官家多次凌-辱,节早就没了,又何必死守,国亡了,夫君死了,她身无长物,唯一能拿来交换的就只有身体,但刘彦直是个真豪杰,没有趁人之危,这让她感动,但并未因此产生感情,在她看来,刘彦直只是一介武夫,哪怕身怀绝技,还是武夫,无法和先夫相提并论。

    “皇帝文韬武略,盖世奇才,只是生错了时候。”小周后叹息道,“他不该和赵家兄弟处在同一年代。”

    这话不假,李煜是个仁厚的皇帝,南唐灭亡后,百姓依旧怀念他,以当时的国际形势,就算是诸葛孔明再世,怕是也救不了南唐,即便如此,李煜还坚守金陵长达一年,可见本事和民心都是有的。

    “想开点吧。”关璐搜肠刮肚,想找点语言来劝慰周薇,可是翻来覆去那些话,她说腻了,对方也听腻了。

    “你说,来世我还会和姐夫做夫妻么?”小周后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会的。”关璐道,“姐夫和小姨子的故事亘古流传,这个梗任何时候都不过时。”

    “那我就放心了。”小周后甜甜的笑了,“下辈子我还做他的妻妹,我们三人依旧在一起,姐姐做大,我做小就好啦,我希望下辈子的他不要做皇帝,做个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就好。”

第二十七章 时空紊乱

    数日后,船行至翠微山下,党爱国让船家靠岸下锚,穿越小组准备返回基准时空了,得把行李先搬下船。

    这一次穿越相对轻松,旅途中姬宇乾拍摄了大量宋代城乡市井素材,以便放在自家公司的游戏机里做背景使用,党爱国则买了一大批宋版书籍,回到现代每一本都是价值连城的,不但有市场价值,研究价值更高。关璐也买了不少珠玉首饰胭脂水粉绸缎,只有刘彦直两手空空。

    大家忙的热火朝天,搬了半天,岸边堆砌了二十多个箱包,党爱国让关璐去把小周后叫出来。

    “到底是皇后娘娘,懒得不像话,也不知道搭把手。”关璐嘀咕着走进船舱,却没看到小周后的人影,以为她又像以往那样在后舱甲板上饮茶观景,走过去一看,后甲板上空荡荡的,这下她慌了,荒郊野外的,小周后能跑哪儿去。

    忽然她瞥见水底有一抹绿色,顿时一身冷汗冒出来,疾声大呼:“救命啊!”

    刘彦直纵身跃来,踩得甲板直晃悠,关璐指着水底道:“快快快,溺水了!”

    小周后投水自尽了!

    刘彦直一个猛子扎下去,将**的一个女子捞出来放在甲板上,赶紧人工呼吸,捏着鼻子往嘴里吹气,又做心脏复苏按压,折腾了二十分钟依然没有起色,小周后肺里灌满了水,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小周后的酮体渐渐凉了,双目微睁,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依然栩栩如生,可惜一缕香魂已经飞去了北邙山。

    党爱国和姬宇乾都站在旁边,摘下帽子以示哀悼,没有人能预料到小周后会自杀,本以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人生充满了新的希望,也都想着如何帮助她开始新的旅程,甚至连回到基准时空,帮小周后开一家文化沙龙的具体做法都想好了,可是就差一步,人却没了。

    “我们疏忽了,李煜死后,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关璐叹息道,“香消玉殒,红颜薄命,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坚定了她人能转世投胎的概念,她也不会自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周后的自杀打乱了步骤,他们只好先去近江城买了一口棺材,寻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将这位南唐皇后埋葬,石碑上刻着金陵李周氏之墓几个字,小周后留下一封遗书,是一首以死明志的蝶恋花,被关璐收了起来。

    党爱国找了几个脚夫,将他们的行李搬到半山腰处,再往上就不麻烦他们了,以免穿越舱被发现,他们四个人受点累,将所有行李搬上山顶,却看到了伤痕累累的穿越舱。

    “有人来过,想把穿越舱搬走,没得逞,就加以破坏。”党爱国分析道,仔细检查伤痕,穿越舱外壳坚固无比,上次和孟山的雇佣兵枪战都没打坏,这次更不可能被宋朝的乡野村夫搞坏。

    “他们用了斧头、锤子、朴刀,还有挖草药的小锄头。”姬宇乾也跟着检查,“应该不是当地官府组织的,而是乡民自发行动,大概是想砸烂了拿回去回炉打个镰刀什么的,无位错铁的镰刀,真亏他们想得出。”

    党爱国用袖子擦拭了一遍,这些刀砍斧凿的痕迹大部分都消失了,无位错铁强度很高,被刮擦出痕迹的只是外部涂层而已。

    舱门打开,大家开始搬运行李,东西实在太多,每人最多带两个箱包,其余的只能丢弃。

    “还是埋起来吧,兴许一千年后刨出来就是文物呢。”关璐说。

    “就你买的那些绸缎被面,埋一千年都变成泥土了。”刘彦直揶揄道。

    “那也是文物。”关璐强词夺理,二十多个箱包,她占了一多半。

    最后终于精简出八个箱子,关璐又强行多带了一个,穿越舱挤得满满当当,四人乘坐空间受到压迫,坐的很不舒服,好在穿越时间只是一瞬间而已。

    “坐好了,咱们要回去了。”党爱国道,他胸口位置放了两份珍贵的东西,是陈抟和吕洞宾的DNA样本,其余什么宋版书,金银珠玉都不重要。

    “回去后我要写一本关于小周后的书。”关璐道,“放在网上连载,肯定火。”

    “那不如投资拍一部关于小周后的电影了。”姬宇乾道,“我可以投资。”

    “哎,如果周薇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了,真的可以拍一部电影,让她演自己,绝对火爆,获奥斯卡奖不成问题。”关璐想到死去的小周后,眼圈又红了。

    “别说话了,坐稳。”党爱国按下了开关,白光一闪,穿越舱消失了。

    ……

    翠微山顶,穿越舱乍现,党爱国打开舱盖,外面一股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卷进来,刺骨的冷,不对头!

    四人一起向外看,天地之间银装素裹,翠微山顶白雪皑皑,远处有一大群人正聚在火堆旁吃饭,他们用石块垒成灶台,支着大铁锅,不知道炖着什么肉类,此时这帮人也都扭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穿越舱。

    这些人顶盔掼甲,肮脏的布面甲上缀着一颗颗铜钉,高高的盔缨是白色的,兵器就在手边,有刀矛弓箭和长长的火绳枪,再看他们的面容,一个个狰狞凶狠,仿佛地狱放出来的恶鬼。

    这些身份不明的军队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有人端起鸟铳开火,有人张弓搭箭射过来,党爱国眼疾手快关上舱盖,外面一阵乱响,是箭镞和铅弹打在外壳上的声音。

    “妈的,穿错年代了,想办法打出去。”党爱国喊道,腾挪空间让刘彦直先上,穿越舱里堆满了柳条箱,人挤来挤去极为困难,好不容易刘彦直换到舱门口,外面雨点一般密集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刘彦直握住把手,慢慢推开一条缝,细长的刀刃就伸了进来,在舱内乱捅乱割,外面一阵粗野的谩骂声,是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是什么人?”关璐吓得脸色煞白。

    刘彦直才不管外面是什么人,捏住刀刃将长刀夺过来,推开舱门杀出去,挥刀乱砍,转瞬就砍翻了七八名士兵,不但没把气焰打下去,相反刺激了对方的士气,更多的兵举着兵器杀过来,白刃与雪花齐飞,刘彦直杀人如割草,穿越舱外里三层外三层,躺满了尸体。

    士兵们终于意识到肉搏不过敌人,领头的发一声喊,众军士退开,训练有素的排成三列,端起了鸟铳,第一列开枪,硝烟弥漫,开完枪的士兵从两侧退后,继续装药填弹,第二列接着开枪,然后是第三列。

    山顶弥漫着白色的硝烟,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等山风将烟雾吹散,穿越舱依然在原地,但人都不见了。

    穿越小组趁着刚才的空当仓皇逃离,本想往山下跑,但是却看到山脚下扎着一座大营,旌旗招展,帐篷一座连着一座,还有不少骑兵在周边巡逻,下山就是自寻死路。

    “起码有十万大军吧。”党爱国虚汗都出来了,他搞不清楚这些是哪国的人马,可以肯定的是异族军队,也许是错穿到宋末,遇上了元朝的探马赤军什么的,不过宋末没有鸟铳,更不会使用三段击的战术,结合他们的衣甲,应该是清军正白旗或者镶白旗的部队。

    “从山崖下去。”刘彦直道,他手里只有一把雁翎刀,而且砍出了缺口,对阵百十个人没问题,对阵十万大军,他也打怵。

    事到如今,只能依靠刘彦直一个个把人往山崖下背了,三人仓皇向悬崖处奔去,刘彦直持刀断后,但是麻烦又来了,悬崖那一侧同样驻扎着清军,足有三百人之多,而且装备了火炮!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三人都吓破了胆,党爱国拔出手枪连连射击,打翻了几个清军,但是却阻止不了对方的冲锋,羽箭在耳畔嗖嗖的飞过,要不是今天风大,他们几个早被射成刺猬了。

    还好有刘彦直在,他冲进敌阵杀了个来回,抢了三面盾牌和一杆虎枪回来,将盾牌丢给同伴们:“那好!”

    这是刀盾兵用的圆形盾牌,并非金属质地,而是坚固的木板上蒙了一层牛皮,挡箭矢和冷兵器砍刺的效果还行,三人佝偻着身体,尽量躲在盾牌后面,听着羽建扎在盾牌上的咚咚声,一个个心惊肉跳。

    刘彦直手持虎枪杀的痛快淋漓,虎枪的杆是铁的,外面缠了一层竹片,用麻布裹起来,涂上大漆,强度和韧性都有保证,冬天拿着不冷,还能防锈,枪尖狭长,锋利无比,用来对付穿布面甲的清军非常合适,一扫就是一片。

    他是杀的兴起,忽略了清军越来越多的事实,清军将领调整战术,不再派遣步兵厮杀,而是结阵,长牌手连成一线,水泄不通,弓箭手和鸟铳手在后,全靠全程火力杀伤敌人。

    “不要恋战,快走。”党爱国提醒他。

    刘彦直清醒过来,捡了一张弓,连发三箭,射死了三个盔甲服色略有不同的军官,失去指挥的清军阵型混乱,没人敢单独上前,这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在刘彦直的掩护下,三人弯着腰一溜小跑,来到山崖边。

    “有种的放马过来。”刘彦直手持虎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清军们面有惧色,他们从关外一路打进来,就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别管是李自成的大顺军,还是南明朝廷的军队,都是怂包,没有任何军队敢和清军野地浪战,只敢据城死守,这种万人敌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兀那南蛮,通报你的姓名,你若归降,豫王爷可饶你不死。”一名清军小军官喊道,他大概是辽东汉人,汉话说的不错。

    刘彦直抬手一箭,破空之声传来,那小军官脸颊被羽箭贯穿,重伤倒地。

    “还有谁!”刘彦直威风凛凛的喊道,他全身浴血,俨然一员红袍悍将。

    清军无人敢擢其缨,他们的士气完全被压制住,不是来自白山黑水的满族战士们胆怯,而是满地的尸体给出答案,上去一个死一个,上去两个死一双,没必要白白赔上性命。

    刘彦直不耐烦了,狞笑道:“都给我站好了别动,待我取尔等项上首级。”说着挺起虎枪冲了过来,一个人向一支军队发起冲锋,这种打法谁也没见过,请军们匆忙放了一排鸟铳和箭矢,只见那红袍悍将拔地而起,躲过了所有弹丸羽箭,凌空杀了过来。

    妈呀,这是赵子龙再世啊,清军们最后一丝士气也土崩瓦解,几百名士兵转头就往山下跑,将前来增援的一个甲喇军队也冲散了。

    刘彦直从容退走,背着关璐,两手揽着党爱国和姬宇乾飞下悬崖,落在淮江对岸。

    “我的箱子丢了。”关璐哭道,刚才从舱里爬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将几个箱子丢了出去,这下全便宜那帮清军了。

    !

第二十八章 陈圆圆

    关璐几个装满宋代女士服装的箱子此时已经被清兵们打开,五颜六色的绸缎衣服丢了满地,一条粉红色的抹胸被一个兵用红缨枪挑起来,一群人发出粗野的笑声,仿佛躺在周围的一百多名同袍的尸首不存在一般。

    一名甲喇额真走了过来,厉声呵斥这些士兵,勒令他们将战利品放回原处,随即围着穿越舱打转,猛然停下拔出腰刀,用刀锋去撬舱盖的缝隙,刀尖啪的一声折断了,舱盖完好无损,气的他挥刀乱砍,只在舱体上砍出一些细细的痕迹而已,一擦就掉。

    “抬下去,呈给王爷千岁。”甲喇额真吩咐道,一群清兵围过来,将穿越舱抬起下山,山路险险加上下雪,他们动用了十几根木杠和大量的麻绳,花费了很久才将穿越舱运回山下大营。

    中军大帐,最中央的牛皮帐篷内,点着几十支牛油大蜡,中央生着火盆,温度令人感觉燥热,居中坐着一个满身戾气的汉子,头皮光秃秃,只在脑后留着一小块铜钱大小的头发和三寸长的小辫子,只穿了件锦绣战袍,面前的案子上摆着大盆的水煮猪肉,一把匕首插在猪头上。

    这位就是大清朝的豫王爷,努尔哈赤的第十五子,多尔衮的弟弟,满洲镶白旗主,爱新觉罗.多铎,今年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征战沙场多年,亲手杀过的人数以百计,举手投足都带着百战悍将的霸气骁勇。

    日间在翠微山顶一战,清军损兵折将,死了两个牛录额真,一百零七个士兵,没有负伤的,全部都是一招致命,这是清军入关以来打得交换比最差的一仗,因为敌人只有四名而已。

    多铎大怒,但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统军十万的大将军喜怒不能形于色,他先得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再做决断。

    大军难进,兵锋所指史可法据守的扬州,进而饮马江南,摧垮南明小朝廷,对于曾经生俘过洪承畴,歼灭过李自成的多铎来说,与其是南征,不如说是一次武装巡游,汉人的军队实在太瓤了,打下北京城的大顺军也不过如此,在八旗铁骑面前一冲就溃了。

    清军在翠微山下扎营,多铎派一千人登上山顶,安置了几门火炮,为的是对付南明的水师,没成想水师没来,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杀了一百多二郎后跳崖自杀了,这事儿透着蹊跷。

    账下跪了一群将领,他们的说法是一致的,这些粗鲁的汉子不像南蛮子那样喜欢谎报军情,他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会胡说八道,多铎相信他们的话,起身出帐,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奇怪的银白色金属舱,以豫王爷的见识,居然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随同金属舱而来的还有四只柳条箱,里面塞满了绫罗绸缎,多铎拔刀挑起一件来,觉得是女人的衣服,但是和明朝女子的服装又有不同。

    “叫师爷和工匠头儿过来。”多铎道。

    不大工夫,两个汉人被带来,一个是留着山羊胡子的儒生,一个是粗壮的铁匠,王爷让他们俩仔细看看这些玩意有什么门道。

    那工匠围着穿越舱转了几圈,摸出随身小锤到处敲了敲,摇头道:“小的不知何物。”

    多铎一摆手:“拉下去。”

    两名侍卫上前将工匠拉到一旁,手起刀落直接砍了。

    儒生吓得魂飞魄散,两股战战,他叫曾洪,本是河北一个县城的老秀才,和几千名百姓一同被清军虏获,妇人沦为营妓,男人承当杂役,有手艺的还好点,能帮着修造军械,像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年纪又大的只能出卖脑力,好在他涉猎颇广,杂学懂得多,没事就给清军大兵讲山海经里的奇闻怪事,这才留了一条命,连豫王爷都听说了他博闻强记的本领,所以留在营中当师爷,师爷不止一个,但会讲故事的只有他一个。

    汉人的命不值钱,说杀就杀,曾洪知道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既然躲不过一死,不如最后一搏,他壮着胆子道:“小人知道此物来历。”

    “你说。”多铎很不耐烦,侍卫们也按住了刀柄,就等着王爷摆手了。

    “此物乃是天庭关押囚犯的牢笼!”曾洪大声道,“山海经里有记载,触犯了天条的神仙被装在如屋大的方铁壳中,镇压于五行山下,小人看过一本宋版山海经上的画图,与这个铁盒子别无二致,这些衣服也不似今人所传,倒像是宋朝人的背子。”

    多铎半信半疑:“你唬我!”

    曾洪磕头如捣蒜:“小人不敢,但有半句假话,王爷将小人五马分尸也情愿。”

    多铎鄙夷道:“杀你这样的南蛮子还用得着五马分尸,一刀就够了。”

    曾洪瑟瑟发抖,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多铎道:“谅你也不敢,滚到一边去。”

    曾洪不敢站起来,像驴打滚一样滚到了一旁,清军将士们被汉人的丑态逗得捧腹大笑。

    多铎下令:“把这个天庭关囚犯的笼子看好了,谁也不许乱碰,这些女人衣服,装起来送到吴大将军营中去,就说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关璐花费血本在宋朝购买的四箱衣服鞋子被清军装上马车,运往十里外的另一座营盘。

    这座营盘扎的极有章法,虽然只是行军途中暂住,但排水沟、栅墙、辕门一丝不苟,连营盘外的茅房都搭建的很正规,中军帐外大纛旗上一个大大的“吴”字。

    豫王爷的礼物直达中军帐,送到了吴大将军面前,三十三岁的原大明朝平西伯、宁远总兵吴三桂深夜依然身着铠甲,剑不离身,自从山海关一战引清军入关后,他就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哪怕清廷对他再好也心存危机。

    多铎是南征主帅,统御十万大军,吴三桂的部队是关宁铁骑的老底子,只忠于他一人,清廷没有收编他的人马,在军饷给养方面也很优厚,多铎也对他很友好,可还是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四口柳条箱,装满了女人衣服,多铎是什么意思?

    吴三桂低头思索,座下的牛油大蜡的火焰闪烁着,将他的脸孔映照的阴晴不定。

    “大帅,多铎是给你下马威呢,他见不得你带着女人行军打仗。”手下部将阴测测说道。

    “多铎自己账下不也掳了好些江南女子。”另一员将军不满道,“只许他放火,不许咱们点灯么?”

    “住嘴。”吴三桂举起一只手,“都他妈憋说了,多铎这是点我呢,说我行军慢的像娘们,行啊,明天我就出兵近江,打头阵!打下城池三天不封刀。”

    关宁众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都是汉人,也并未剃发,战袍铠甲也保持着明军的特色,但这支军队已经不属于明朝政府了,而是吴三桂的私兵,维持私兵靠的是恩威并施,纵兵劫掠就相当于放大假,当兵的最开心了,他们才不管近江城里有多少老弱妇孺,在他们看来,那不是同胞,而是待宰的羔羊。

    吴三桂紧急部署明天的攻城战术,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此时已经二更天,他回到后账,在铺着白虎皮的椅子上坐下,一个青衣女子走到背后,两只白皙纤细的小手按压着吴三桂的太阳穴,吴侬软语问道:“老爷,累么?”

    “圆圆,辛苦你了。”吴三桂捏住了一只小手揉搓着,身后那绝色女子是他的爱妾陈圆圆,引清军入关,或多或少与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有关。

    陈圆圆乃江南名妓,秦淮八艳之一,嫁过地主,和书生谈过恋爱,进过皇宫,最终成为吴三桂的爱妾,却又被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掳走,虽然妾室不算妻子,最多算是私人财产,但陈圆圆显然属于主人特别珍爱那种财产,刘宗敏的行为极大的刺激了吴三桂,从而导致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引狼入室祸乱中原数百年。

    “妾身在后面听见了,多铎又在搞什么花样?”陈圆圆一边按摩一边问道,明末的名妓大都极有文化素养,又是女子,在心思细腻方面比吴三桂手下那些大老粗强多了,有时候吴三桂也会征求她的看法。

    “多铎谴人送来四箱衣物。”吴三桂道,“许是催我进兵的意思。”

    “能让妾身看看么?”陈圆圆眼珠一转。

    “有何不可。”吴三桂当即让亲兵将四箱衣物搬进来,陈圆圆逐一检查,奇道:“这不似明人服侍,倒像是书上画的宋朝人衣装,可又是崭新的,真是奇怪。”

    “多铎难道另有深意?”吴三桂警惕起来,送宋朝女子服饰,难道是想提醒自己宋末元初那些事儿,作为汉人要站稳立场,不要两面三刀,否则下场不妙。

    女人对衣服总是充满兴趣的,陈圆圆欣赏着这些宋朝女装,赞叹着古人的审美,忽然一张薄薄的宣纸从青绿色的裙下飘落,她弯腰捡起,纸上写了一阕词,词写得婉约凄美,字迹清秀妩媚,倒像是自己的亲笔。

    陈圆圆将这首蝶恋花轻轻念了出来,不知为何,情绪忽然低沉下来,淡淡的愁绪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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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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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介绍:
小女孩歪着头问:什么是时光穿越者?
费教授说:他们可以跨越时空,改变历史,扭转乾坤,拯救人类……他们是和时间赛跑的人。
穿越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