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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凉未央     南陈衰亡录txt下载     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傅縡的决定

    在朝廷中,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赞成大兴土木,尽管这些人人微言轻,但传统的思想人他们认定了一个死理,既食君禄,便当恪尽职守,规劝君王的过错就是对君王最大的忠诚。

    尤其是历朝历代的谏臣,他们都是比较正直的人,敢于直言犯上,尽管他们的政治生命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遇到开明的君王可能还能听进一些谏言,遇到昏聩无能的君主,三言两语之间就会搭上身家性命,而他们却没有太高的政治地位,可偏偏这些人哪怕碰的头破血流也会犯言直谏。

    傅縡就是这样一个人。

    此时他正背着双手,凝视着远方的天空,眼前那条波涛汹涌的大江带着怒吼,震撼着大地,可滚滚而逝的江水却排解不了心中的烦闷和忧愁。

    昨天远远地听见那工地上喧闹的声音,看见民工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往工地里送各种材料,傅縡想象得到那里是多么热闹,多么壮观,可他却没有丝毫高兴的心情。

    那工地上所有一瓦一木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啊!当今民贫国瘠,百姓怎么生活呢?府库里仅有的那么一点存余用完了,这个国家拿什么来支撑呢?

    傅縡满腹心事,自从听说主上要建筑宫殿,他就一直为这事而焦灼,作为新皇,增添一些建筑本来无可厚非,但是实际情况是国家的状况现在还不允许如此铺张浪费,而主上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决,怀王陈坚刚提出反对意见,就被一撸到底,好在他还念在情份上,留下了怀王一条性命。

    自己在劝谏与否的烦恼中徘徊了这么长时间,他真拿不定主意。

    要说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主上对自己也是皇恩浩荡了,不仅没有因为自己曾经是怀王的幕僚而受到牵连,反而得到重用,自己本应该知恩图报,可是那样自己内心能安吗?对主上的过错不予纠正,难道就是报恩吗?

    想想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生活和仕途的艰辛,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往昔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奔波和跋涉,尽管随着岁月的流逝,但记忆的残片仍然还在脑海里萦绕,谁能知道,自己有今日的成就,那是多少汗水和辛劳换来的。

    自己从小生长在官宦家庭,父亲虽然不是什么重臣,但也是地方上的父母官,从小就教育自己说百姓是衣食父母,要自己好好读书,将来为百姓办事。

    自己也非常争气,年少聪颖,七岁时便能背诵多大十万余言的古诗赋,可惜不久父亲因病而故,又恰逢兵乱,从此便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后来,自己被人推荐,投靠了湘州刺史,才得以有了稍微安定的生活,才得以有机会博览更多的书籍,也因此而一步步受到别人关注,到了先帝时,成为了撰史学士。

    主上登基后,念着自己的才华,任命自己为中书通事舍人,并掌握诏书文告。在这期间,自己每每因为性格直爽,在行为上多有散漫,而且负才使气,因此而得罪了许多人,朝中百官群臣多有记恨自己的,也多次被他们上告。

    好在自己为人正直,生活简朴,廉洁无私,办事公道,并没有多少可以被人利用的把柄,尤其是主上对自己的器重,往往为自己遮挡,才使自己免除了灾难。

    对于这些,包括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傅縡都心若明镜,他在心中一直对陈同怀着感念之心,尤其是他登基不久,傅縡也认为遇到了一位明君。

    可是渐渐傅縡感觉出主上也是一个一意孤行的人,他并不是能够听得进谏言的一个君主,所以在心中渐渐对陈同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厌感。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从各地送来的文告中,傅縡已经知道又许多地方的百姓已经没有粮食可吃,有的地方已经有饿死人的现象发生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张张满焊怨愤的眼神,看到了一个个衣不蔽体的枯瘦的背影。

    哎!这种民不聊生的境况何时是个头啊!

    眼前奔涌不息的江水,那奔腾喧嚣的巨响开始震荡着,看着那一往无前,不惧暗礁巨石阻挡的气势,傅縡心中的云雾渐渐被驱散。

    对于傅縡来说,陷入精神的困惑只是暂时的,心系天下百姓才是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信念,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实现自己生存的价值,而自己的价值就体现在为了百姓,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不惜坐牢甚至砍头。

    此时的傅縡已经热血沸腾,迸发除了冲天的豪气,决定哪怕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哪怕别人说自己不念主上的恩宠,也要奋力一争,直言上谏。

    主意既定,傅縡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江边,决心去找皇上,直陈救过之策。

    这时的陈同正和张贵妃一起,虽然是大白天的,两人却腻歪在床上,陈同半侧着身子,斜靠在床头,张贵妃则面对着他,也是半侧身。

    很多时候,只要时间充裕一点,陈同就特别想念这张大床,他倒不是因为疲倦要在床上一个人静静地休息,而是觉得无论与宠妃坐着、或者站着相依相偎、或者搂抱着漫步,都不如在这床上惬意。

    这是多么好的风光啊,两人时而身体接触,时而分开,时而互相用手撩逗对方,时而感受着对方温情脉脉的目光,一旦情绪无法控制的时候,还可以随时将对方剥个精光,尽情享受一番。

    两人虽然时时在一起,但那如胶似漆的感情,似乎也难诉相互相思之意,陈同几乎一刻也离不开宝儿。

    陈同仰着脸,无限失落地说道:“哎,谁能替朕像个主意,让我的爱妃昼夜也不离开我,该有多好啊!”

    张贵妃一阵咯咯娇笑,一根如葱般洁白细长的手指,在陈同的鼻尖上转了一圈:“陛下,你怎么在说傻话?”

    陈同一骨碌翻身坐起,庄重地望着宠妃,一脸严肃地说道:“不!我说的是真话!”

    “难道你不想上朝啦?”宝儿眨巴着两个大眼睛,进一步问道。

    “从内心来说,朕的确不想上朝,但朕不上朝能行吗?如果不上朝理政,又怎么能尽到一个天子的义务呢!”陈同在这一点上,还真是说了实话,估计如果这上朝之事可以代劳的话,他宁愿整日抱着美人儿乐呵。

    “那你怎么能昼夜也不离开我呢?”宝儿明白陈同爱自己的心,他所说所做,都是出于对自己的爱。

    陈同眼珠子一阵骨碌碌地转动,突然兴奋地说道:“爱妃,朕今后上朝听政,也要带你一同上殿!”

    宝儿这下可着实吃了一惊,也一下子猛地翻身坐起,“陛下,那怎么行呢?”

    宝儿可知道这个大孩子的倔强脾气,他总是会心血来潮的冒出许多异想天开的东西,而且不管对与否,总是想到就要做到。

    所以没等陈同开口,宝儿立即劝道:“圣上,你我夫妻恩爱情深,渴望时刻相伴,这是你我之间无法割舍的情意,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所以,你我的情意不见得就一定要朝夕不离,国事重于家事,军情大于一切,岂能因为你我之间的挚爱而影响军国大事,陛下,请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

    陈同一时无语,对宝儿的话也未知可否,正在这时,顾安进来禀奏说中书通事舍人傅縡有事在外面求见。

第二百七十三章 傅縡进谏

    陈同本来和宝儿逗乐正在兴头上,没想到刚才自己一个奇妙的想法,略微破坏了一些气氛,一听傅縡来见,心里便显得不高兴。

    这可是自己休息的时间,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在朝堂上说?偏要来打扰自己的清修。

    但陈同心中毕竟有傅縡的一席之地,他的博学、他那下笔成文的才华,都让陈同对他刮目相看。

    所以,略微闷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让他等着,朕这就去见他。”

    张贵妃听说傅縡求见,马上猜出了傅縡要见驾的目的,无非是应该在某件事上对陈同谏言,想到陈同刚才有些不高兴的心情,担心因此而闹出什么不愉快,于是赶忙说道:

    “陛下,傅大人前来见你,肯定是要劝谏于你,傅大人是正直之人,心直口快,心里装不着事,你可要耐心听,尤其是不要跟傅大人发火呀。”

    “爱妃放心吧,傅大人是我朝一位老臣,德高望重,对朕也是忠心耿耿,他说得话一定会有分寸,朕不会动怒的,也不会伤害他。”

    耐心等待召见的傅縡一见皇上前来,急忙下跪参拜,陈同乐呵呵地招呼傅縡平身,而且还特别赐座。

    陈同知道傅縡和那些平时跟着自己的一群尾巴不一样,他们要么是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事,知道后前来告诉自己,让自己高兴一番,要么就是来邀约自己饮酒赋诗。

    所以不等傅縡说话,陈同率先问道:“爱卿见朕,有什么建议吗?”

    傅縡不善转弯抹角的绕道,便直言自己见驾是为关心百姓生活疾苦,关心国家的命运前途而来。

    具体内容还只字未提,‘命运’一词就已经给他这次觐见冠上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陈同觉得这个词听起来极不舒服,难道国家现在的命运不好吗?或者将来会有什么不好的命运?难道自己正带着这个国家走向命运的不好一端?

    刚刚还是热情满面的陈同,脸上渐渐显出了不悦之色,暗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能与国家命运连在一起,现在不正是国泰民安,举国欢腾吗?真不会说话,一开口就让人心里不爽,难怪有那么多人背后说你,要不是朕一心维护,还真不知道结局怎样?

    也许是傅縡已经发现了陈同心态的转变,心中也暗自盘算着什么,刚说到国家命运,便立即缄口不言。

    陈同可不耐烦坐在这里看一个木偶,便催促道:“傅大人,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嘛。”

    傅縡的确在盘算,他并不是惧怕圣上龙颜震怒,而是刚才见他突然之间神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自己还未说道正事,他就产生了厌感,如果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谏言,圣上归罪自己是小事,听不进自己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陪了自己又收不到效果的事,傅縡还是不愿意做。

    就在这一沉默间,傅縡已经想好了上奏的突破口,于是起身离坐,欠身奏道:“陛下,托你的洪福,微臣今天能有这样的荣耀和地位,全是陛下的恩惠,微臣今天一身几任,深感任务繁重,力不从心,恐怕稍有不慎,会耽误陛下的大事,所以微臣忧心忡忡,思来想去,如果陛下一旦有合适的人选,微臣甘愿让贤,继续撰写史书,教化后人······”

    陈同一听,还好,没有说朕做错了什么,心里略微高兴了一些,急忙摆手止着傅縡的话。

    “傅大人不必过谦,你的才识和资历,足可胜任朕托付给你的大事,朝中更是无人不服。”

    傅縡于是便不再提自己不能胜任的事,转而陈述道:“启奏陛下,因微臣职责所在,所以对你的诏令多有拜读,今我朝大兴土木,从国库支付了大量资金,以供建筑宫殿之用,现在国库里面已经没有银两,所以微臣再知道这种情况后,极为震惊,忧心忡忡,万岁乃是明君,对什么事情都看得明白,当然知道国家经费拮据,经济困难,国库里一旦没有存余,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尤其是北方大隋一直对我虎视眈眈,忘我之心不死,随时都有对我们大举进攻的可能,如果到时我们军费不济,军队怎么抗敌?”

    一提到北方,陈同立即心痛,那可是自己心中不足为外人道的一个结,就连自己的宠妃,也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和她谈论过内心真实的感受。

    陈同不是一个相士,也没有看过相学方面的书,更没有给任何人看过面相,但那画像上刚毅的面庞、炯炯有神的双目,却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就像一根刺一样根治在自己心里,始终无法拔除。

    “傅大人,你的话颇有道理,但是这点你不用担心,为了补充国库,朕已让人着手办理,增加了一些赋税,要不了多久,国库就会有存余。”陈同谨记宝儿的告诫,时时压制这心中的躁动,语气还是比较平静。他也不想对傅縡隐瞒,所以还是直言相告。

    殊不知傅縡正是担心此事,要是府库充盈,修建宫殿足足有余,他还不来上谏呢,他忧心的就是加重赋税后,百姓更加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失去民心后,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国家将如何?

    傅縡急急道:“陛下,你可知道,正是因为我们加征了赋税,各地百姓无不贫困潦倒,连种地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有许多人因饥饿而晕倒在······”

    陈同已经不耐烦了,立即打断傅縡:“别说啦!”

    这断然而带着怒火的语气,立即让傅縡浑身一颤,两人又暂时陷入了沉默。

    傅縡楞在那里,想要告辞,又心有不甘,自己意志坚定的前来,怎么能就这样偃旗息鼓,要再不顾一切谏言,不仅皇上不会采纳,更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陈同一阵短暂的烦躁后,心里稍微平和了一些,缓了一口气,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傅大人,你继续说。”

    “谢万岁!”

    傅縡也顿觉一阵轻松,急忙躬身下拜,继而说道:“陛下,臣以为解决国家经济困难是当务之急,所以,微臣有几点想法,还请陛下三思。”

    只要不让自己停工兴建宫殿,陈同觉得听听也无妨:“傅大人,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说来听听。”

    傅縡再次定了定心神:“陛下,微臣以为一是要奖励农耕,发展生产;而是要朝廷带头,提倡节俭;三是要收税合理,赢得民心。如果这三条我们长期坚持,经济必然会发展起来,国库也会越来越充实。”

    陈同觉得傅縡的话颇为有道理,而且其中更没有什么专门针对自己的不敬之言,何况这些道理自己也明白,虽然做起来难度很大,尤其是第二条,要朝廷节俭,那还不是要自己以身作则,不能铺张浪费,也隐隐暗示着这修宫殿之事,之事其言辞平和,比他以往的话中听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君臣闲聊

    陈同这回没有表现不厌感,知道傅縡这些建议也是利国利民的,是为自己的江山社稷着想的长远之计,于是答应道:“好吧,傅大人,你的谏言,甚合朕意,你有奏折吗?”

    傅縡对这些早就有所准备,知道圣上已经应允了自己所奏之事,赶忙拿出奏折呈上。

    陈同接过奏折,展开来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和傅縡所言没有出入,于是提起朱笔,在上面做了批示。

    “傅大人,你把这份朕批阅过的奏折转呈给江大人,请他立即遵照执行。”

    傅縡怀着激动的心情,恭敬地接过,正要谢恩告辞,陈同去说道:“傅大人,你如果没有什么紧急之事,何不坐下来陪朕喝喝茶,聊聊天。”

    对于这样的要求,傅縡当然乐意,这可是增进君臣之间感情难得的机会,皇上能够降下身份与自己喝茶聊天,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而且也正好趁此机会,进一步向皇上阐明自己的主张,规劝皇上,真是做梦都梦不来的好事。

    “多谢陛下隆恩,微臣受宠若惊。敢不从命!”

    热气从茶水中缭绕出若隐若无的轻雾,淡淡的清香氤氲在空气中,融洽着气氛。

    既然是聊天,那些国家大事,陈同可不想听,所以为了避免傅縡对国事大发感叹,他主动地找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

    “傅大人,朕知道你自幼饱读诗书,腹藏古今,你在编撰史书上,是出类拔萃的史学家,朕曾经拜读过你的许多作品,不仅评价史实中肯,不文过饰非,更难得的是文辞优美,让人读起来一点枯燥的感觉都没有,朕从中受益匪浅,不知现在你已完成多少大作?”

    “岂敢!岂敢!”傅縡听圣上评价,心里非常高兴,谦逊地说道:“微臣所著拙作,得蒙圣上如此抬爱,臣实感汗颜,臣的文笔能得圣上垂青,实乃臣三生之幸,如若圣上不嫌弃,臣愿将最近所著几部史书,呈陛下御览,请陛下指正。”

    “太好了,朕一定认真拜读。”陈同欣然接受。

    “那臣隔”日就给圣上送来。”傅縡也爽快地说道。

    “傅大人,朕就此多谢了!”

    “陛下,你就不要再折杀微臣了。”傅縡怎敢当皇上这多谢二字。

    “傅大人,对史料的整理,主要应该注意些什么?”陈同对政事不感兴趣,但对这类事情却不想涉猎。

    傅縡一听这个话题,正愁自己没有切入口规劝,这不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吗?于是说道:“陛下,对史料的整理,当然首先要务求史料的真实性,立时是不能篡改的,必须真实地记录下来,以供后人借鉴,同时,还应该对历史进行分析,认识,让后人读后,能够懂得运用历史。”

    傅縡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微臣举个例子来说吧,历史上,不仅有许多明君,也有许多名臣,他们在自己的职位上恪尽职守,为历史做出了巨大贡献,对这些人的思想和业绩,一般都记得非常详细,让它们世代被后人传颂,成为后人学习的榜样,圣上应该知道周公勤于政事的事吧,周公不仅白天要处理政事,都许多书,即使到晚上,也还要接见几十个士子,听取他们的建议,所以,所有史书都对周公称颂有加,不知陛下对周公这事有何感想?”

    陈同哪想到傅縡会举例说明,周公勤政之事,他焉有不知,想到自己平时打发时光的做法,无非就是饮酒赋诗、搂着美人寻欢,不由脸上红红的。

    “好!好!周公做得好!”陈同当然不能否认周公的做法。

    “陛下,既然你都如此称赞周公,你何不向周公学习,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治理国家上,逐步废除那些影响你勤于政事的事情,你就能成为受后人敬仰的明君,微臣也一定在史书上为你特书一笔。”

    “傅大人这个建议的确很好,让朕好好想想具体该怎么做。”陈同心里又有点怪傅縡多事,但表面上还得装作诚恳接受的样子。

    傅縡见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便不再久留,起身告辞。

    思想着傅縡的话,陈同回到了卧室。

    宝儿急忙上前迎接,并开口询问傅縡求见的事,陈同略微说了一遍,并夸赞傅縡这人正直,一心为国操心。

    宝儿发现陈同脸上虽然亲没有喜色,但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估计两人的谈话还算融洽,没有发生大冲突,因而也就放心了不少。

    可是陈同却突然问道:“爱妃,你知道傅大人的身世吗?”

    “略知一二,但说不详尽。”宝儿一愣,不知丈夫为何有此奇怪的一问,但尽管心里狐疑,还是如实说。

    “你且说来听听。”

    宝儿于是把傅縡的出身地以及他一生主要的遭遇说了一遍。

    “你再说说毛远的身世背景。”陈同再冒出一句令宝儿诧异万分的话。

    对于毛远,宝儿可是知道得非常清楚,其实,不仅毛远,朝中的重臣,宝儿都看过他们的简历,可以说对他们一生的经历了如指掌。

    虽然不明白丈夫为何问了傅縡又问毛远,但宝儿还是把毛远的生平详细说了一遍。

    “好!好!”陈同高兴得不停拍手称赞。

    宝儿实在不解皇上为何这样考较自己,任凭她冰雪聪明,在短时间内心中转了一百个念头,也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陛下,你对臣妾如此过誉,臣妾愧不敢当,不知陛下为何对臣妾有此一问?”

    陈同笑道:“你我在一起已经有很多年了,我虽然知道爱妃自小冰雪聪明,但直到今天我才发觉爱妃真是天才,你这样超凡的记忆力,自古至今,能找出谁能与爱妃媲美?”

    陈同这才说出了自己考较宝儿的真实目的,因为刚才他突然想起有人给他说过,张贵妃无论看什么东西,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他知道张贵妃看过毛远的简历,但已经是两三年以前的事情了,故而兴致一来,便想验证一下究竟是否属实。

    “陛下,这有什么吗?”宝儿洞察着陈同的心思,暗道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有此一问。

    陈同望着宝儿,眼里闪着狡黠,放着光芒,并没有立即回宠妃的话,似乎在做一个重大决定。

    宝儿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他去见了傅縡后怎么会这样?她着实捉摸不透陈同此时的心思,但看的表情,又不是令他不满的事,因而也就没继续追问,而是静静等待他把最后的决定说出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携妃上殿

    “爱妃,这回可还了,朕再也不愁那些繁杂的公务弄得朕焦头烂额,从明天开始,朕临朝议政,就带你一同上殿。”

    原来是这么回事,人家都说大丈夫小女人,看来这点在自己丈夫面前怕要颠倒过来。

    “陛下,你怎么又说这事,这可万万不行!”宝儿可不想背负干政的骂名。

    “这有什么不行,朕是天子,朕的决定谁敢违抗,爱妃放心,若有人敢乱嚼舌根,朕一定把他舌头割下来喂狗。”

    陈同知道宝儿担心什么,急忙给宝儿吃定心丸。

    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拉着宝儿的手,深情地说道:“爱妃,你可知道朕每天被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弄得头昏脑涨,根本理不出个头绪,你就是朕的活档案,你有这样好的记忆力,正应该用在治理国家上,不能埋没老天的厚赐,只要有你在朕身边,有什么记不着的事,朕一问就知道了,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陛下,可自古······”宝儿是多么不赞成这一主张,可是还没容她申述,陈同便打断道:“爱妃,就这么决定了,你不要再有二话!”

    宝儿心里略微有些暗淡,但既然皇上做出了决定,她还能怎样/

    陈同果然不负所言,他要创造一个携带爱妃上殿共议朝政的奇迹,他相信这是自己的伟大创举,一定会载入史册,为后人所标兵。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陈同便牵着爱妃的手向大殿缓缓走去,他脚步轻盈,高昂着头,这是他的独创,必将会成为自己的骄傲。

    两人的前面,有十多名侍卫护从,有两个小太监紧跟在他们身前引路,后面则跟着一群太监,宫女。

    陈同走在中央,趾高气扬,而宝儿的玉手尽管有来自丈夫手上的力量依靠,内心却更多的是忐忑和不安。

    她想象得到,自己肯定会面对无数惊诧的眼神,那眼神里有谄媚,也少不了鄙夷,但不管是何种,宝儿觉得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上朝的时间是有规定的,一般皇上还远远地,就会奏响一曲《朝天子》的乐曲,既是表示对皇上的隆重欢迎,也是提醒早早来到的众臣,做好迎接皇上的准备。

    在太监一声声尖细而冗长的呼喝声中,众臣无不把眼光看向殿外。

    可今天这一看,那眼神便立即定格着不能动了,有的甚至用衣袖去擦拭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没有睡醒,惺眼朦胧中看错了。

    当他们都确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实后,心内的诧异跃然脸上,要不是江总大声召唤,可能连每天跪迎的礼节都完了。

    就连江总也莫名其妙,不知今天圣上有何要事,居然携带张贵妃来到朝堂,难道是要册封她为后?但也根本不像。

    陈同可不管众人有多惊诧,昂首阔步的牵着宝儿径直走到了御座。

    没等落座,重臣又要朝拜称颂一番,这是无法更改的定律,只是这次大家口中还加上了恭祝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陈同大手一挥。

    当众人费力地站起来,天哪?这是要干什么?这可是最为神圣庄严的朝堂,可不是少男少女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地方。

    只见张贵妃居然坐在圣上的膝盖上!而圣上则一手按在御案上,一手揽着贵妃的腰。

    群臣对眼前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古以来,还从来未听说过有哪一朝的帝王会在朝堂上让一个妃子坐在膝盖上,临朝议政,大家最为熟悉的纣王,哪怕他荒淫到极点,但也只是在后宫中享乐,也没有让哪个妃子享受这样的待遇啊。

    就连江总心里也鲠着一块巨石,心中之气难以排解,可是精于世故的他更明白自己这个弟子的秉性,看他此时洋洋自得的神情,如果谏言,必定会遭受无妄之灾。

    朝中首辅都百缄其口,更不要说一众谄媚之臣,在短暂的惊愕后,表情便很快趋于平静,如果有人开口称颂两句,可能大家都会争相恐后。

    不说众人,且说宝儿,此时也是把心放在火炉上烤着,她本一位自己就侍立在圣上旁边,做个摆设,最多赐给自己一个座位,便也是天大的洪恩,没想到圣上拉着自己,一下子便拉到了她的大腿上,真是如坐针毡,连看一眼大臣们的反应都担心害怕。

    张贵妃想象着下面的众生相,耳朵里又隐隐听见下面又躁动,那声音虽然听不清楚,但傻子都明白是在说自己,而且还肯定不是褒扬的好话。

    张贵妃脸上一阵阵燥热,一个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男人怀中,尽管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枕边人,但即使在其它地方,也是所不容许的,何况这是朝堂?

    张贵妃好急促试图从陈同怀里站起来,而且不断给陈同使眼色,陈同却视若未见,那只手反而更用力抱着宝儿。

    陈同倒是满不在乎,似乎和往常一样,就连怀中的宠妃也似乎不存在,看着下面的臣僚,平静地说道:

    “众位爱卿,今日上朝,朕想对几位王子加以册封,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话音刚落,下面立即想起一片嘈杂之声,简直比看到皇上怀里的宠妃更让人激动。

    江总眼看这乱七八糟的样子,哪里像在朝堂上商议国事,简直就是一群七嘴八舌的巧妇,在互相说三道四,急忙打着手势,焦灼地喊道:“静一静!静一静!”

    大家也都是有一定素质的人,还是比较听招呼,刚才是因为听那册封的旨意都听够了,所以才激动。

    陈同可不管这些,向顾安一努嘴,说道:“江大人,你来宣诏吧。”

    江总小心翼翼地拿起顾安双手捧着的那个盘中黄色锦缎上的诏令,缓缓打开,转向众人,宣读起来。

    刚一读毕,人群中立即出现一片哗声,尽管江总再次招呼,但这次可没刚才管用。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脸露不满之意的时候,班列中跨出了一人。

    “启禀万岁,微臣有话要说。”

    陈同一看是自己的弟弟陈叔文,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历来就不是很喜欢,觉得他言行举止太过于轻佻,爱慕虚荣达到了极点,尤其是他工于心计,虽然书史方面涉猎也颇深,但却没有用于正途,喜欢钻营。

    但陈同还是耐着性子问道:“爱卿有何话,但说无妨。”

    陈叔文也不客气,禀奏道:“皇上登基未几,所封赏的王已经多得连臣弟都记不得了,陛下这样毫无顾忌的封赏,有损于皇家的声誉,即使要封赏,也应该依照祖制,皇子中只有为社稷立下功劳者方可封赏,但今日万岁所封这几个王,都是万岁最宠爱的嫔妃之子,而且年龄幼小,对社稷没有半分功劳,万岁如今滥封诸王子,恐群臣不服,还望万岁三思。”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折服群臣

    陈叔文的责难,让陈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如陈叔文所言,自己之所以这样做,一个主要目的当然是太爱妃的欢心,这些皇子年龄幼小,寸功未立,但好歹这个国家是自己的,想要给什么人以封赏,别人管的着吗?

    “你可知道朕有多少皇子?朕封赏的还不到一半,怎能说滥加封赏?何况封王与年龄大小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虽然没有功劳,那是因为年龄小,你难道就敢肯定朕的皇子将来就不能为国家建功吗?”

    对陈同的无理反驳,陈叔文当然不能接受,“陛下,你说年龄大小不影响封王,微臣倒想请教陛下,先帝一生有四十多个皇子,先帝时,都是以众皇子的功劳封赏王位,所以并没有几个皇子得到,那陛下何不完成先帝遗愿,对那些未获封号的皇子加封呢?”

    陈同一听,不但不发火,反而笑呵呵地说道:“爱卿此话差矣!朕登基以后,也曾封赏过好几个皇弟,难道你忘了?顾公公,你把朕封赏的皇帝给说一下。”

    “是,陛下!”顾安答应着,回头撤稿声音说道:“皇上继位后,为了让诸皇帝共沐皇恩,曾多次晋封过皇弟。”

    陈同一听,心里直骂这顾安真是误事,似这等笼统的说法,怎能让陈叔文闭口,就连自己心里也不负。

    于是转而看向宝儿:“爱妃,你是否知道朕封赏过哪些皇弟?”

    宝儿这时情绪稍微稳定,知道自己在此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为丈夫挺身而出,于是从陈同大腿上缓缓站起来,面对陈同,敛身行礼道:“是,陛下,臣妾遵旨。”

    张贵妃出面为陈同解围,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在群臣面前展示自己的超强记忆力,以此堵悠悠众口,因为既然皇上带自己上朝已无法避免,她可不愿整天遭受别人的冷眼,甚至说自己是火锅妖妃,她要凭自己的才能去征服下面这些饱食终日的所谓须眉。

    只见她面带微笑,字字珠玑,把陈同继位以来何时封赏了谁一一道来。

    文武臣僚在听了几个之后,心不由己地立刻全神贯注起来,越听心里越震惊,因为宝儿这一提醒,他们都在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居然没有丝毫差错。

    “陛下,你自继位以来,一共封赏了十三位皇弟为王,其余卿臣加官进爵者有四十八人,臣妾回答如若有误,臣妾甘愿领受责罚。”

    宝儿最后做了总结,所有人无不瞠目结舌,宝儿的一番叙述,也不知为何,他们感觉到汗流浃背,心神狂跳。

    而在众臣内心深处,除了那莫名的一丝恐惧外,更多的是折服,想不到张贵妃说起这往事,简直比照着书本念还流畅,这个女人竟然有亘古未有的惊人记忆力,岂不令人叹服,她简直就是一座活的档案袋,需要什么,就立即拿出什么。

    起初有对张贵妃不好印象的人也渐渐改变着自己的想法,难怪圣上对她如此宠爱,甚至还要在朝堂上抱在膝盖上,她绝色的容貌当然是必不可少的硬件,但她这样的才华,天下有哪个男子能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陈同听完张贵妃的一番叙述,心里更是兴奋异常,这下他倒要看看,谁还敢说三道四,谁还能比宝儿对自己的帮助大。

    “爱妃,你为国事如此操劳,时时替朕费心,你真是千古第一奇女子,有你在朕的身边,朕不知要轻松多少。”

    “陛下谬赞,臣妾愧不敢当!”宝儿谦逊地说道。

    陈同再把眼神看向那个反对的皇弟,只见他一张苦瓜脸,耷拉着脑袋,像一个焉了气的气球,再也飞扬不起来。

    陈同又扫视了其余人一眼,再也没有看见众人脸上的不满之色,心里的高兴,只差没有狂笑出声,于是做了一个散朝的收势,携带着宠妃走下了御座。

    自此,陈同更加懒于政事,凡是百官的奏折,全部由宦官呈进,自己每每斜躺着,让宝儿坐在膝上,读给他听。

    甚至对奏折的批示,有时陈同也懒得自己动手,干脆就让爱妃一并代劳。

    而凡是陈同有想不起的事情,一问爱妃,无有不知之理,由是圣上对张贵妃的宠爱愈加,而张贵妃由于地位的攀升,不仅对朝中事情了如指掌,更有一帮谄媚之辈,就连朝廷外面的一举一动,无不向她禀报,以致天下之事,可以说件件都装在她的记忆中。

    朝中敢于谏言者,日益零落,谄媚者则日益猖獗。

    为了圣上能够恣意享乐,施文庆、沈客卿等便再次向陈同进言,希望能够增加税收。

    陈同早已把对傅縡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认为两人的建议可取,国家的财源应靠税金补充。

    如此一来,国库里倒是有了一些存余,可却苦了各地百姓,甚至有地方已经出现了大量饿死人的现象。

    傅縡知道后,那颗心像扎进了钢针一样疼,想不到圣上处理国事如同小孩子过家家,想起一头是一头,明明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而且还明文发布了减免税收,却突然之间风云突变。

    傅縡气愤不过,再一次去请求要见君,陈同也猜想出傅縡的意图,不想听他啰嗦,便以龙体微恙为借口,加以拒绝。

    长吁短叹的傅縡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提笔,写成了一份奏折,希望能够让圣上省悟。

    “真是岂有此理!”

    宝儿正在妆台前整理云鬓,突然‘砰’地一声闷响,把她吓得连手中的梳子都差点坠落了。

    回头见陈同正站在桌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急忙动问道:“陛下,怎么了?什么是值得你发此雷霆之怒?”

    “爱妃,你来看看,这简直太不像话了!这个傅縡,自恃深得朕的信任,又官居高位,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飞扬跋扈起来,你看看,他这折子上写的都是些什么,竟敢公然教训起朕来了!”

    陈同怒气未消,背着手在屋子里焦躁地踱来踱去,嘴里恨声不断:“这次朕一定不会轻饶他!”

    宝儿知道陈同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尤其是他不喜欢的人,一听涉及到傅縡这个忠直之人,赶忙走过来拿起奏折,只见上面写道:‘臣闻君人者恭事上帝,下爱子民,省嗜欲,远谄侫,未明求农,日旰忘食,是以泽被区夏,庆流子孙······陛下顷来,酒色过度,······小人在侧,宦侍弄权······宫室已然奢华,何必再筑高阁,臣甚忧之,若不改弦易撤,臣恐东南王气自斯而尽!’

    宝儿越看越心惊,傅縡这份奏折言辞太过激烈,恐怕不仅是当今天子,就是涵养再好的帝王一看之下,也会震怒,难怪刚才圣上那么用力的猛拍桌面。

    宝儿感觉到了傅縡已经面临极度危险的境地,该怎么办呢?她心里急速地盘算着。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谏臣冤死

    屋子里除了陈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便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张贵妃正陷入深深地沉思。

    前些天,她就常常听丈夫在抱怨傅縡,她当时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张贵妃实在不愿圣上失去这样一个忠直之士,便一再委婉替傅縡遮掩,没想到傅縡又来这一出,叫自己如何是好?

    如果一再干预圣上的决断,必然会引起他的反感,作为枕边人,再没有人能比张贵妃更了圣上的脾气。

    张贵妃可不想因为傅縡而失去圣上的宠爱,她不会为了一个臣子而断送自己的未来,何况傅縡奏折中也多有隐射自己的言语,但又觉得傅縡就这样丢掉性命,又极为可惜。

    “陛下,傅大人这奏折多有冒犯之言,但······”张贵妃犹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为他说两句公道话,起码自己良心能过得去。

    可是她话未完已被陈同打断:“哼,何止是冒犯,他把朕比作亡国的商纣,眼里早已完全无视朕的存在,朕一再宽容,他却变得变本加厉,这次朕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陛下,要不先把傅大人关入大牢,让他反省一下。”宝儿还在努力,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只要暂时能保着傅大人的性命,只要傅大人能够对皇上服软,张贵妃相信皇上会饶过他的性命。

    陈同也真是对宠妃的爱太深,极不情愿地说道:“爱妃的意思是·······?”

    “陛下,傅大人毕竟是有大功与社稷的重臣,也深得陛下信任,他一时糊涂,言语冒犯,陛下应该对他宽宏大量,先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让他在大牢中好好反省,认识错误,只要他肯当众向皇上认错,收回他的不敬言论,陛下就既往不咎,从而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有容人之量,仁德圣明,如果他仍执迷不悟,再治他的罪也不迟,这样,大家都知道不是陛下刻意要整治他,而是他自己冥顽不化。”

    “嗯,爱妃这主意不错,就这样吧。”

    傅縡在宝儿的斡旋下,总算暂时保住了性命。

    可敢于直言的傅縡平时得罪的人却赶在此时落井下石,而且这些人还是皇上在东宫时的旧臣,他们不仅添油加醋的吹嘘傅縡在狱中不仅不思悔改,还大放厥词,甚至罗列出傅縡家里依仗权势,强占大量民田等众多事实。

    陈同这下可不干了,马上派身边的太监去狱中询问傅縡:“万岁打算赦免你,你能改正以前的过错吗?如果能认真悔改,万岁准备放你出狱。”

    傅縡可不是那种为保全性命就甘愿俯首认罪的人,何况自己所言都是为国家前途考虑担忧,哪有什么罪过?

    傅縡更不知道自己得罪的人会在此时推自己一把,不断在圣上面前说坏话,这次圣上派人来文化,也是圣上心中良知未泯。

    所以在听完太监的问话后,傅縡坦然大笑道:“你去告诉皇上,我的心性就和我的相貌一样,何时相貌能够改变,我的心性才会改变。”

    “傅大人,你不要这么认死理儿,陛下仁厚宽宏,才让奴才来问话,这可是皇上天大的恩情,你可不能不识好歹。”太监习惯性地劝解道。

    “我有什么可爱的,我对圣上的忠心可昭日月,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为圣上的江山社稷着想,都是那些奸佞掌权,蒙蔽圣聪,都是那些妖妃横行,魅惑主上,使圣上只知贪图享乐,不理正事,今所筑高阁,耗尽国家钱粮,根本就是殷之鹿台,秦之阿房!苍天有眼,孰忠孰奸自有公断,臣即使身首异处,也不愧于先帝,也有脸见先帝于九泉之下,我为国之忠心,愿学比干伍子胥,绝不会因为苟全性命而向奸佞妥协!”

    前来问话的太监李杜可没有耐心听傅縡唠叨下去,转身一溜烟跑回宫里复命去了。

    李杜学着傅縡的话,犹如鹦鹉学舌般,将他的话一五一十地学完,等待着陈同的决断。

    张贵妃一直有心维护傅縡,可这下也异常生气,她自觉并没有魅惑圣上,更没有怂恿圣上做坏事,反而时时规劝圣上的一些错误,没想到傅縡竟然把自己列为妖妃,不由得也很生气。

    “如果陛下因为原来的宫殿陈旧不堪居住,而修筑几个宫殿,就是殷之鹿台,秦之阿房,那么陛下又是谁?是荒淫无道的纣王还是横征暴敛的秦始皇?”

    宝儿的话当然是火上浇油,陈同怒火立即腾起万丈,恨声道:“简直不可救药!朕宰了他,看他还怎么胡言乱语!”

    孔范其时正在旁边,马上说道:“陛下,像傅縡这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狂徒,他背着圣上做的坏事已是罪证确凿,可他却还大言不惭,标榜自己清白,说什么自己的忠心可比比干,真是恬不知耻,而且他还胆敢如此诽谤圣上,像这样的人不严惩不足以儆效尤,要是为臣子者都对主上没有敬畏之心,都像他一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像长辈教训晚辈一样,皇上的威仪何在?天纲伦理何在?像这种眼中无父无君之人,难道陛下还要一再纵容,养虎为患吗?”

    “孔大人之话虽然有理,但傅大人毕竟是先帝时的老臣,就连先帝也常说他颇有才华,如果因为他触犯圣颜就严惩,是不是······”张贵妃心里还是念着傅縡对国家的贡献,于心不忍。

    “启禀贵妃娘娘,傅縡是有一定的才能,可是这不正是他目空一切的资本吗?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你让圣上还怎么约束下面众多文武大臣,如果不严惩,朝中那些和他一样的人还不把朝廷闹翻了天,那圣上还怎么管理这个国家。”

    陈同一直板着脸,没有发言,其实他心中的怒火在不断燃烧,尤其是傅縡的话中,竟然把心爱的张贵妃说成是妖妃,让他难以忍受。

    “李杜,速传朕的旨意,傅縡以下犯上,诬蔑忠良,贪污受贿,即刻赐死,家产抄没入官,家中男子皆发配边关,女子入教坊为奴。”

    “不可,圣上,你这样惩罚傅大人,太过严厉了,我看死罪就算了吧。”宝儿还想争取一下。

    “爱妃,你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绝不更改,李杜,速照朕的旨意去办。”

    “是,奴才这就去办!”

    宝儿看陈同的表情,已是愤怒到极点,知道自己即使劝诫也无用,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可不是明智之人的选择,宝儿可不想做那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救不了傅縡不说,如果把自己赔进去,那损失可大了。

    自身的荣辱得失倒是小事,可是张贵妃是一个有两个孩子的母亲,普天之下,哪个当母亲的都一样,为了孩子,能够舍弃一切。

    只要自己的地位在,孩子也就有光明的前途,出于这一点考虑,所以宝儿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是一根筋的人,取舍进退,把握有度,能争取的就争取,能放下的一定要放下。

    在傅縡这事上,已是无法挽回,张贵妃当然不会为傅縡而舍弃自身利益。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孔灵献计

    微风习习,丝丝凉意温柔地抚摸着大地。

    陈氏王朝的皇宫中,却暖意洋洋,宫灯闪烁,但有谁知在那宫灯笼罩的宫殿中,却上演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悲欢离合,有谁知道,芙蓉帐里,多少怨女的相思酿成了一汪汪泪泉。

    三千粉黛,巴巴地盼望着,盼望着圣上的恩惠,盼望着能与圣上一席之欢,聊解相思之渴。

    可盼来盼去,从白天捱到黑夜,从黑夜捱到天命,盼来的只是相思泛滥成灾,只是孤枕难上冰凉的泪滴。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三千怨女要么借酒浇愁,排解心中忧烦,要么独倚危阑,望穿秋水。

    有那不堪忍受寂寞的,则暗中与人勾搭,她们可不想在相思的煎熬中苍老自己的容颜。

    帷帐在绯红的宫灯中,犹如天山的彩云那样轻柔曼妙,在孔灵的寝宫中,正隐隐传出一丝丝如泣如诉好的箫声。

    一曲《关雎》在宜都王轻柔的指尖缓缓流出,带着无限缠绵的爱意,氤氲在房间中。

    孔贵嫔静静地坐在一旁,脸上却没有任何欣慰的表情,那张樱桃小嘴还微微撅着,似有不满之意。

    流倘着爱意的箫音并没有将空气的沉寂打破,更没有让孔贵嫔为之情意荡漾。

    宜都王陈明心里渐渐升起凉意,想不到今日自己来访,起初心上人还是那样热情,居然随着自己的箫音变得如此沉默。

    陈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有满腹心事无法排解,本希望得到孔灵的一些安慰,现在看来,她的心事似乎比自己还重。

    箫声戛然而止。陈明怔怔地望着孔灵,“贵嫔娘娘,你怎么不高兴?难道是不喜欢听我吹箫?”

    “还问我,你心里装着的事情都已经写在你的脸上了,你有什么事何妨直说,干嘛在吹箫的时候还满腹心事的样子。”

    孔灵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好不容易与陈明相会一次,她可不想因为其它事破坏了气氛,陈明的箫音在一般人听起来倒没什么,可是她是个行家,一听那箫音就知道他心绪不宁。

    “哎!贵嫔娘娘有所不知,我是有今天没有明天的人。”陈明说着缓缓站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孔灵这才明白他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并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这才展颜道:“宜都王有什么难事?如此长吁短叹,何不说出来,妾身说不定能为你分担一些。”

    “贵嫔娘娘当知道,我是怀王的胞弟,现如今怀王因得罪圣上而遭罢免······”

    孔灵打断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怀王也是罪有应得,他那样顶撞圣上,置圣上旨意于不顾,皇上只是让他赋闲在家,也是对他宽宏大量,难道你想为怀王求情?”

    “我知道即使我求情也没用,我是担心自己过了今天没明天,以前圣上对我还算恩隆,而且还特别喜欢和我一起探讨诗词音律,但最近我感到圣上对我日渐冷落,我担心总有一天,会落得家兄的下场,那时,哪怕我对娘娘有万般爱慕之心,再想见面也比登天还难。”

    孔灵笑道:“这算什么大事,你就这样灰心丧气。”

    陈明露出不解的眼神,看着孔灵,“这还不算大事?我失去皇上的信任事小,但是,我却再不能仰慕娘娘的芳容,岂不让我心急如焚,何况,娘娘该知道,临春三阁即将建成,到时娘娘搬进阁中,我一个赋闲之人,得不到圣上登阁伴驾的宣诏,你我焉能还有再见之日!”

    “咯咯咯”孔灵一阵娇笑,“我都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还如此揪心。”

    “难道娘娘有何妙计不成?”

    “小事一件,这事只要张贵妃从中说几句话,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哦,可是张贵妃是圣上最深爱的人,她知道我对娘娘倾慕之心,难道她不讨厌我么,还有,我听说张贵妃对我胞兄也极为不满,圣上之所以那样对待胞兄,张贵妃在其中也起了很大作用。”

    孔灵见陈明还是不释然,走过来轻盈地牵着陈明的手,说道:“张贵妃所以对怀王不满,那是因为怀王首先对张贵妃不敬,不把她放在眼里,可以说,两人是政敌,当然张贵妃容不下怀王独揽朝中大权,可你不同呀!你向来对权力没有欲望,根本不会对贵妃形成威胁,何况你这么个漂亮的小帅哥,说不定贵妃背地里还对你爱慕不已呢,她为难你做什么。”

    陈明依然不放心,“娘娘,张贵妃真的不讨厌我么?”

    “我想她不会,张贵妃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你如果实在不放心,这样吧······”

    孔灵说着松开陈明的手,起身走进了自己内室,拿出一个沉香木的锦盒,递给宜都王。

    “你明天去把这个献给她,再向他说一下好听的软话,她肯定会保全你的,而且也会让圣上宣你登阁伴驾,那时,你我还愁没有相会之日吗?”

    陈明迟疑地打开锦盒,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串手镯,而且还是那么熟悉,惊愕地问道:“娘娘,这不是我送给你的吗?”

    “是啊,这串手镯非常珍贵,但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也只得忍痛割爱了。”

    陈明疑惑道:“贵妃娘娘不会缺这点珠宝吧。”

    孔灵笑道:“她当然不会缺,但贵妃娘娘出身寒微,她一直对珠宝有一种天生的嗜好,尤其是这种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宝,更是爱不释手,她平时最记恨的就是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怀王就是吃亏在这一点上,所以,你携带如此贵重的珠宝去求她,她一定扪心高兴,只要她不为难你,你自然会得到陛下的信任。”

    “可是,这是我送给你的呀!”陈明痴憨地说道,在他心里,已经深深烙印着孔灵。

    “哎,你真是傻得可爱,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番心意,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你对我的一番情意不是枉费了吗?我又怎么能因为贪恋这珍宝而置你我感情与不顾,你家里现在最值钱的东西加在一起,恐怕也没有这个手镯贵重吧,你可知道,你最让我动心的是什么吗?”

    孔灵一双深情的眸子,望着陈明。继续说道:“就是你刚才所说的,担心再也见不到我,其实,我又何尝忍心从此与你音信隔绝,圣上虽然还没有忘记我,可是也很少来我这里,你可知道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陈明激动地一把将孔灵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第二百七十九章 张贵妃的承诺

    孔灵为了自己这个可以慰藉相思的知己,可谓用尽了心,第二天一大早,便派人去探听皇上的去向,当得知皇上不在张贵妃那里的消息后,便立即打发陈明带上礼物前去拜见。

    张贵妃自从知道宜都王和姐姐孔灵有瓜葛后,心里对宜都王趁虚而入,与自己的皇嫂暗通款曲,心里一直有些酸酸的。

    可是自己又不好说什么。她能理解姐姐深闺寂寞的苦痛,何况自己还不是和济王有那销魂蚀骨的时刻,一直瞒着圣上。

    张贵妃和宜都王素来没有什么来往,听说他来访,惊诧之余还是很礼貌地接见了宜都王。

    令张贵妃更为诧异的是,以前看见宜都王,他总是一副潇洒的模样,风采奕奕,可是这次却只见他萎靡不振,眼珠不停转动,神情尴尬,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宝儿心知必有蹊跷,立即屏退侍女。

    只听‘噗通’一声,宜都王居然双膝下跪,一个劲地磕着响头,宝儿吓得急忙往后退,却被宜都王扯着她的裙角。

    “宜都王,你这是怎么了?赶来起来!”宝儿惊问道。

    “贵妃娘娘,你可要救救我呀!”陈明略微抬起头,满脸已是泪水,眼里露出乞求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宝儿。双手则把那个锦盒高高举过头顶。

    宝儿没有去接那锦盒,而是拉着他的手臂,好不容易才把他拖起来:“宜都王,你千万不要这样,你有什么事,坐下好好说。”

    陈明抵不着张贵妃一再请求,只好在锦凳上坐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启禀贵妃娘娘,臣与胞兄怀王一向素无来往,他做的那些事情臣向来不敢兴趣,更没有参与,他对圣上大不敬,如今获罪,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臣深感圣上圣明,没有因为胞兄的事情迁怒于臣,但臣没想到胞兄的事,又惶恐不安,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前来贵妃娘娘驾前,恳请贵妃娘娘垂怜,在圣上面前为臣申诉一言。”

    宝儿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再看他手捧锦盒,心里灵光一闪,都说这宜都王只醉心于音律,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今天他这样前来······?

    一定是她!宝儿眼里跳跃出了孔灵的身影,一定是孔灵看出了宜都王的心事,害怕因其兄之事受到牵连,所以才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既然是姐姐的事,即使再难也要伸出援手,何况据她所知,皇上也并没有要为难宜都王之意,这样的顺水人情岂能不做?

    看着这个俊美的少年,原本让人一看就心动的一张俊脸已经哭得一塌糊涂,听他那苦苦哀求的语气,即使没有孔灵那层关系,宝儿也不忍心让他在落寞中凋谢。

    “宜都王何必惶恐?我知道你历来倾心风雅,从来不过问政事,怀王的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圣上也是心知肚明的。”

    宝儿的话顿时让陈明吃下了定心丸,心神稍安,但宝儿还没有明确答应帮自己,于是又说道:“即便如此,娘娘若能在圣上面前为臣说上一句话,足可顶得上九鼎,那样臣内心也能安定。”

    宝儿见他抓着自己不放,一遍遍低声下气地恳求,心里非常受用,让一个男人在自己石榴裙下俯首称臣,这是任何一个女人的骄傲,更是自身价值的体现,何况,眼前这人看着还那么养眼呢?

    “宜都王但请放心,如果圣上对你有什么误解,我一定会替你解释。”

    这句话可比万金还贵重,陈明急忙再次下跪,将锦盒举起:“承蒙贵妃娘娘如此错爱,臣铭感五内,终身不忘贵妃娘娘大恩大德,些许微物,不成敬意,只是聊表臣感激之心,还望娘娘勿嫌菲薄,请娘娘笑纳。”

    宝儿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既然是孔灵出主意让他送来的,肯定是稀世珍宝,但如果接受的话,她有点担心见了孔灵之面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坚辞道:“这个我就不要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陈明顿时生气一阵凉意,礼物不收,难道贵妃刚才之言只是为了打发自己走而诓骗自己的?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让她手下这份厚礼。

    恰在这时,宝儿见他没有拿回礼物的意思,便伸出芊芊玉手,放在锦盒上,准备用行动拒绝他的美意。

    也是宜都王一时情急,宝儿的玉手又恰好落在自己手上,便立即抓着了那温玉般的手。

    宝儿这是第一次碰触到陈明的手,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手居然与众不同,那种润滑简直就不是男人应该有的,甚至与自己的手都可媲美。

    而那手上的感觉一旦进入肌肤,便像电流一样袭遍全身,芳心猛地一震,脸上刹那间升起一团红晕。

    眼前这张脸虽然不满泪痕,但正是那楚楚可怜,如女孩子般梨花带雨的俊俏,是那样迷人,那样牵扯着心扉,让人难以抗拒,宝儿也不知怎么的,情不由己地泛起一丝暧昧的笑。

    当宝儿不再推辞,当看到那丝令人魂萦梦绕的笑意,宜都王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下,只要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何必吝啬自己所有的资源,人生在世,那些虚妄的礼数有什么用,还是讲究实惠。

    “奉茶。”在宝儿的一声吩咐下,那退到门外的侍女瞬间便端来热气腾腾地两碗香茗。

    “宜都王请用茶。”宝儿玉手微微一指,她刚刚看了送来的礼物,真是令她意想不到,那串手镯的价值,在自己收藏的珍宝中,可是少之又少。

    不要说礼物的贵重,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宜都王这样俊朗的少年,有谁看了不为之心动,难怪孔姐姐能够背叛皇上,真是情之一物,让人哪怕舍弃性命,也要去追求那一刻的温柔。

    自己当然不能去想太多,一来已经在心里对陈同的有了亏欠,二来宜都王已经是孔姐姐的人,宝儿可不想趁人之危。

    但坐着欣赏、品味一下总不为过吧。那些男人哪个见了年轻漂亮的女子不心动?为什么女子见了年轻俊朗的男子就违心的视若不见。

    张贵妃可不想这样,面对宜都王的一再称谢,她眼里闪烁着炙热的光芒,强自抑制着狂乱蹦跳的心,也一再安慰宜都王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要相信自己的前途一定会一片光明。

    陈明面对张贵妃的神态,心中明白她心中在生长着情愫,可是,那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自己可不能在刀口上舔血,一旦这事有个风吹草动,那真是一切都完了。

    所以宜都王忐忑不安的喝了一盏茶后,便起身告辞,张贵妃当然也不能强留,但送走宜都王后,心里总免不了三分失落。

第二百八十章 三阁之庆

    高耸入云的临春三阁终于建成,那巍峨的气势,就连在皇宫外看着,也令人叹为观止,那金碧辉煌的光泽,看上去犹如裁得天上的七彩祥云做帷帐,揭下海里的龙鳞做瓦当,整个宫殿,檀木为柱,兰桂为窗,道不尽的奢华绮丽,闻不尽的香飘十里。

    而宫里里面的铺陈更是极尽世间之奢华,用那一串串珍珠做垂帘,地幔金莲,遍饰珠玉。阁下庭院,筑土为山,凿池引泉,名花异草竞相争艳,绿柳垂荫诉说着万般风情。

    更有池中锦鲤自在快活,笼中黄莺婉转娇啼,远远望去,犹如海市唇楼、缥缈在云端中的天上宫阙。

    数万民夫,不分昼夜,挥汗如雨,只为帝王的一时兴起,便建造了这样一座亘古未有的华丽广厦,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百姓饿死路旁,更不知这宫殿融进了多少民脂民膏,只有国土上随处可见的衣不蔽体的流亡的人们。

    可这一切,陈同都看不见,自从傅縡蒙冤而死后,他的耳边充斥的是圣德英明的阿谀奉承之言,他眼中看到的是这宫殿一天天不断变换着模样伫立在面前。

    如此豪华的建筑,当然在落成之日,必定要有盛大的典礼,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为此而卖儿卖女的穷苦百姓。

    仙乐飘飘,陈同携带着宠妃张丽容,两人身后则紧跟着一大群珠光宝翠的美娇娘。

    宝儿心情好到了极点,眼前的一切是她做梦都想象不到的,那个曾经在茅屋里陪着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中制席为生的小女孩,如今已攀上人生的顶峰,怎能不志得意满!

    宽敞的大厅中,陈主高高在坐,右手执杯,左手搂着半卷曲娇躯的美人儿,满面荣光。

    今天是个值得特别庆贺的日子,三阁既成,自己和心爱的妃子有了这样一座堪比天上宫阙的居所,当然要好好热闹一番。

    皇上的隆情盛意,让张贵妃、孔贵嫔和龚贵嫔三人心里的蜜罐被打翻,孔贵嫔手横玉笛,轻灵悠扬的笛音在厅中回旋萦绕,让人心迷意荡,恍惚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在孔贵嫔旁边的龚贵嫔,在箫管的伴奏下,轻启朱唇,悠悠地唱着皇上为这个日子钦定的新曲。

    轻柔的歌声如春风般轻轻抚摸着每一个人,人们渐渐忘记了杯中还有醇香的美酒,微笑着静静地聆听这天籁之音。

    “······壁户夜夜满,琼树朝朝新······”靡靡艳词,折射着太平盛世,陈同咪着笑眼,陶醉在自己创造的繁华景致中。

    一曲既完,两人并没有立即退下,美目流盼,目光中满满的甜蜜,而众人依然还迷醉在刚才的乐曲和歌声中,还在慢慢回味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意境,对两位美人的流盼浑然不觉。

    “啪啪”直到张贵妃一双玉手轻轻拍着赞美的掌声,大家方才如梦惊醒,急忙跟着拍起来。

    既然是皇上钦定的专为庆典而坐的新曲,当然溢美之词不可或缺,否则,那不是置圣上于难堪的境地么?

    这种事根本不用事先商量,也用不着别人提醒,陈同手下这类人才比比皆是,每一个站起来都能说出一大堆让人听着无比舒畅的溢美之词。

    孔范就是其中的行家,由于在这方面他的反应总是比别人快,所以在陈同的跟屁虫中,他也最得主上信任。

    “周学士的新曲《临春乐》果然柔丽缠绵,词语华丽,让人听着在不知不觉中随着音乐翩翩而入妙境;孔贵嫔的玉箫简直胜似清泉流畅,凤凰啼鸣,涤人心扉;龚贵嫔的歌喉更如黄莺婉转,绕梁三日,余音袅袅,荡人心魄,比美酒更令人沉醉!微臣在此恭贺陛下,得建成此三阁,享盛世太平,扬我朝繁华气势。”

    孔范率先起身祝贺,这些祝词早已装在他脑海,陈同脸上堆满笑意,“爱卿之言甚是,这是我南国的瑰宝,朕有幸拥有,不枉今生人主一场!”

    “陛下,臣等素问贵妃娘娘舞姿妙绝天下,胜如仙女下凡,与汉之飞燕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新阁既成,当此普天同庆之时,臣等若能见贵妃娘娘一展绝技,臣等也不枉此生了!”

    孔、龚二嫔既已献技,最重要的主角当然不能躲在幕后,张贵妃才是最为炙手可热的看点,她可是圣上的心肝宝贝,要不,这三阁中,她怎么能独占其一,她在主上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讨好了张贵妃,也就讨好了皇上,所以施文庆急忙在旁边凑趣道。

    施文庆话音刚落,张贵妃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不仅陈同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她,下面所有人也都把期盼的眼神聚集在她身上。

    这是多么令人感到无尚荣光的事啊!张贵妃心里在众人的目光中立即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心里的甜蜜不由自主地流露在她红润的脸颊上。

    张贵妃面含微笑,缓缓起身,素手轻轻提着层层素纱叠做的裙角,轻盈地飘到大厅中央。

    这里就是自己的舞台,就是自己人生中辉煌的顶点,是一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张贵妃笑颜如花,双目顾盼生辉,流光溢彩,锦衣玉装在微微的清风中,翩翩若舞。

    张贵妃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转向上面那个自己命运中的金主,“陛下,臣妾今生有幸目睹这辉煌盛世,无以为贺,愿献舞一曲,聊表寸心,恭祝吾皇千秋万岁,永享太平!”

    张贵妃在圣上微笑颔首中,美目又落在了孔灵和宜都王陈明身上:“妾身想请宜都王和孔贵嫔屈尊为妾身伴奏,不知可否?”

    两人当然乐意效劳。

    笛音低低响起,宝儿伴随着优美的音乐,开始用她会说话的修眉、用她如葱般细长的手指、用她如柳枝般柔弱的腰肢、用她头上的饰品、腰间的褶裙开始展现一个女人的魅力。

    她的舞姿如飞燕般轻盈,娇躯如云絮般柔媚,玉臂如灵蛇般委婉,玉足如轻踩莲花,机敏的迅飞,真个是体轻如风,绝伦的妙态似独自驰骋于遥远的空间,彰显着巍峨独傲群芳之势,又流倘着悠悠如细水长流之情。

    这一番舞蹈,真个是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听听翠盖,盈盈素颜,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

    笛音快慢相间,随着笛音渐急,张贵妃的身姿也舞动得更快,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雾中之花,朦胧缥缈,闪动着炫目的色彩,似乎就在大家眼前,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多少欢喜多少愁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声,就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丝毫。

    空气似乎凝结了,但又似乎在张贵妃舞动的娇躯中轻盈地流倘,所有的人眼睛都麻木了,因为没有人的眼皮在眨动,大家都担心错过每一个细节,这一生中难得一见的仙舞,一定要将它毫不遗漏地定格在记忆深处。

    笛音不知何时已经在悠长的低音中慢慢消失,张贵妃的舞姿也如蠕动的弱水缓缓静止下来,真是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徊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张贵妃沉浸在众人呆若木鸡的眼神中,脸上写满甜蜜,轻启丹唇,语出如珠:“让诸位见笑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这才从沉醉中回过神来,经久不绝的掌声响彻云霄。

    “张贵妃的舞姿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张贵妃就是仙女下凡!”

    “这真是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

    ·······

    各种溢美之词听在张贵妃耳中,她只是甜甜的笑着,这是她早已预料之中的事,众人的赞美不仅因为她是圣上的宠妃,更多的是他们的确被自己的舞技所折服,这一点,张贵妃深信不疑。

    但对于这些赞美,对张贵妃来说,并不是真正想要得到的,她想要的是得到圣上的青睐,得到圣上的心。

    张贵妃款款上前几步,走到主上面前,执玉壶,倾琼浆,将琥珀杯斟满:“陛下,你的诗文天下无双,今日之庆,怎能没有你的佳作以志之!”

    “哈哈,爱妃适才之舞蹈才是天下无双,朕正疑自己此时还置身仙境,今日三阁已成,至此喜庆之日,又是爱妃所请,朕怎敢矫情,就应爱妃之请,以答爱妃刚才舞蹈之情。”

    陈同早已技痒难耐,面对众嫔妃和朝中百官这样同乐的盛宴,他焉能控制着心中涌动的思潮,欣然接过张贵妃的酒,一饮而尽。

    旁边的周学士早已准备好,急忙铺纸磨墨,准备记录。

    陈同抬眼看了一下高大的宫殿,再看了一眼眼前笑意盈盈的宠妃,开口道:“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陈同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宠妃,张贵妃听到第二句,这样的赞美更是让她急忙抬起衣袖,遮掩娇颜。

    人之美最珍贵的其实就在某一瞬间,‘最是那低头一笑的温柔’,张贵妃没有低头深情的微笑,但那欲遮还露的那种羞涩,却更加妩媚透骨,让人骨软筋酥。

    而张贵妃这一动作,更给了创作者无限灵感,陈同接着说道:“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张贵妃不由抬头看向陈同,那眼光中早溢满情愫,氤氲着深不见底的温柔,脸上自然泛出如朝阳下艳丽生辉的桃红。

    陈同心里一荡,心神刹那之间出窍:“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陈同吟完,当然免不了又是一番溢美之言。

    唯独周玲玉录完后,落笔之时,犹自还在品味那句‘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可惜大家都沉浸在着诗前面那些华丽的辞藻中,并没有人留意周学士神情在品味这两句时那种若有所思的情状。

    花开花落,四时更替,这是自然的定律,谁也更改不了,繁华是人人向往的,但繁华能维持多久呢?繁华过后那种令人难以摆脱的惆怅,令人心中升起多少感叹,但得华年莫错过,美好的光阴莫虚度,能尽欢时当尽欢,谁知以后寂寞空庭会是怎样的寂寥?

    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欢聚的时刻不可能夜以继日,总会有曲终人散的时候,散后便是寂寞如雪,能有一各值得回忆的美妙时日,便当尽情,哪怕这只是如昙花一现的瞬间,至少绽放了最炫目的生命。

    张贵妃听着最后两句,心里也升起无限思绪,她说不清那是自己将来的命运,还是此时不必要的担忧,等到落红满地时,物换星移中又是怎样的情景呢?难道自己也将随那曼度落红被流水无情冲去,无声无息消失?

    不可预料的将来萦绕在心里,张贵妃幽幽地说道:“陛下尾句意味深长,定会被后世世代传诵。”

    兴高采烈地陈同并没有意识到结尾之句会让有心人滋生惆怅,反而高兴地说道:“好!只要后人能记得朕的这首《玉树后庭花》,必定不会忘记爱妃这位绝代佳人!”

    觥筹交错中,酒精麻醉着人们的意识,酒精催发着人们的激情,一张张容光焕发的面庞,脸上对着笑意,沉醉在悱恻缠绵的音乐中,忘乎所以。

    露水已经在草尖上凝结,晶莹剔透,如滚动的泪珠,冰凉冰凉。可临春阁却把外面这夜的凉意拒之门外。

    沈月娥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床榻上,她的心也浸泡在凉意中,她已经不知道心凉是什么感觉,因为她整个人都是冰凉的;她已经不知道心伤是否疼痛,因为她的心早已没有任何感觉。

    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清寂寞的生活,白天她拒绝了陈同派来的太监的请求,出息夜晚的宴会,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那里只会让大家不开心,她不想破坏那种友好的气氛。

    然而,那微风中送来的隐隐的鼓乐声,还是丝丝缕缕的飘进了她的耳朵,她努力想去摒除,可是最终还是徒劳。

    她冰冷的心又开始有了一点点感觉,那是旧的伤痕被那些靡靡之音牵扯,她只好披衣起床。

    无力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凉风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远方那高耸的阁楼,通明的灯火将包裹在它周围的黑暗驱赶着。

    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湿润,那传来的欢声笑语,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剑刃,在月娥心里无情地搅动。

    好在凉风拂过,月娥感到好受了一些,她木然地向门外走去。

    园中是无人问津的野草,正如自己一样,被人抛弃在这里,自生自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目光瞥见陈胤的房间,那里还亮着灯光,残灯将儿子苦读的背影映射在窗纸上,多少给了月娥一丝安慰,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安慰,只要等到那一天,她们母子也就出人头地了。

    月娥开始为儿子默默祈祷起来,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等到那一天。

    风吹动衣袂,伫立在黑夜中的月娥感到凉意渐盛,冷露已经将她的鞋面都打湿了,僵硬的腰也在隐隐作痛,是该回去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出宫

    临春三阁中,临春阁不仅居于正中,而且是圣上的居所。所以其巍峨高耸尤为突出,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结绮阁与望仙阁尽管位居两边,但设计者在这点上,可谓挖空心思,两阁之间自有单独的飞廊连接,这样,无论要到哪里,都可以不经过中间的临春阁而直通,方便了两阁之间的直接往来。

    张贵妃与孔、龚贵嫔之间的距离更近了,比以往凑在一起更加方便,昨晚的宴会结束得很晚,一直畅饮到鸡鸣三遍,东方天际都已现鱼肚白,大家猜尽兴而散。

    所以当张贵妃一觉醒来时,都已经是午后了,她赶忙梳妆打扮,同时派人去把两个姐姐也请到了结绮阁,准备商量一下晚上的事情,因为圣上已经说了,三阁建成这么重大的事情,一定要连续庆贺三天。

    三人昨晚的酒都喝得不少,甚至怎么被侍女搀扶回去的都没有多少印象,瞌睡更没有睡醒,好在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倦容消失了不少。

    淡淡的茶香更是驱散着昨夜残留的酒意和睡意,两杯热茶下去,精神更见好转,兴致勃勃地闲聊着。

    尽管现在地位有高低,尤其是宝儿,以婢女的身份已经跃居自己之上,但两人并不感到有多少拘束和尴尬,这正是她们的杰作,是她们苦心经营的结果。

    只要张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倒,她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傍着张贵妃这颗大树,她们就不愁得不到皇上的宠幸,哪怕那宠幸仅是十天半月一次,但在这后宫中,也算是如愿以偿了,比起那些一年半载见不到皇上一面的嫔妃,她们已经是命运的宠儿。

    她们对宝儿一点也不担心,知道她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这一点已经从宝儿得宠后的无数事实得到了印证。

    当然,要说三人之间完全敞开心扉,那也是痴人说梦,就连夫妻一体之间,也不会完全表露自己的心结,何况是后宫的女人之间。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们之间的情感,大家都似乎形成了默契,谁也不会去干涉别人结交的势力,谁也不会因为对方藏着秘密而相互疏远。

    只要大的利益链条能够维系,就是她们最大的心愿。

    就在三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侍女禀报说,周玲玉学士前来拜见。

    张贵妃诧异非常,周玲玉自进宫后,非常清高自傲,就连皇上的要求也敢公开拒绝,要不是自己想尽办法助皇上一臂之力,皇上还真没有多少机会得以一亲芳泽。

    可是据宝儿所知,自从皇上那次临幸周玲玉以后,后来虽然也临幸过一两次,但每次皇上回来都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不好过问为什么,但据她暗中观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像其她嫔妃和皇上一起那样亲密,尤其是周玲玉,老是彬彬有礼。

    宝儿敢肯定两人的关系一定不融洽,就连缠绵在床底之间也一定没有多少乐趣,否则,皇上不会那副模样。

    反正自己尽了力,把皇上想要的女人送到了她的嘴边,至于皇上是否真的得到了乐趣,那就是两人之间的事了,那种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培养出来的,更需要女人自己的智慧以及男人如何激发女人身体中隐藏的潜能。

    何况张贵妃也明白,多一个受皇上青睐的女人自己就多一分威胁,她希望的是皇上只对女人有新鲜感,激情之后便消退,而不是希望皇上的心被其她女人勾走。

    既然新鲜皇上已经尝过了,那冷落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反正后宫未经临幸的女人多的是,自己隔三差五送去一个就是了。

    张贵妃好奇周玲玉为啥来拜访自己?她几乎白天一直把自己关在那藏书阁中,晚上也是绝不轻易踏出寝宫半步的人,未经皇帝宣召,她可从来没去过任何地方,比起其她趋炎附势的女人来说,其实宝儿更有心和周玲玉结交。

    宝儿还没说话,龚晓婉已经说到:“哦,是哪个才女啊,我可听说皇上能够得到她,还多亏了贵妃妹妹帮忙呢。”

    宝儿不置可否地笑道:“快叫她进来吧。”

    素衣淡妆的周学士,低着头走进来,也不见她有何表情,居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宝儿面前。

    “快请起来!”张贵妃惊诧之下,竟然起身离座,亲手去搀扶。

    “启禀娘娘,臣妾今日是来向贵妃娘娘和两位贵嫔娘娘辞行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起来说个明白。”张贵妃更为吃惊,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圣上知道这事吗?

    “禀贵妃娘娘,臣妾自进宫以来,得蒙娘娘眷顾和圣上恩宠,臣妾感恩不尽,无以为报,本应为奴为婢,终身侍奉贵妃娘娘和圣上,但臣妾老父老母病危,床榻之间并无家人可以照顾,臣妾若不回家,终身不安,还望娘娘成全。”

    宝儿愣着了,周玲玉这话至情至理,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生出同情心,她有什么理由不要她回去呢?

    可周玲玉毕竟是皇上看得上眼的人,如果自己擅自做主,一旦皇上哪天想起她的好来,自己岂不讨怪?

    想到此,宝儿问道:“周学士要照顾病榻上的双亲,于情于理我本该答应,但这事还得圣上同意,不知圣上可否之情?”

    玲玉道:“三日前,臣妾得到消息,便已经向皇上说明此事,皇上也曾答应臣妾,说等到这庆典过后就放臣妾回家,可是今早臣妾再次接到家书,父亲已经时日无几,臣妾恐此时回去也难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所以,便特来向皇上请求,皇上到此时还未起床,臣妾不敢冒昧打扰,故而来求贵妃娘娘,望娘娘恩准,臣妾此时已是心急如焚,一刻也呆不下去。”

    宝儿正要答话,龚晓婉插话道:“周学士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是你这一走,宫中便再也没有如你这般才华的的才女,必定失色不少。”

    “贵嫔娘娘,宫中才德胜出臣妾的女子何止千百,就是众位娘娘,无不是锦心绣口,咏絮回文,臣妾管窥之见,本应在此聆听众位娘娘的教诲,无奈已是身不由己,还望娘娘成全。”

    周周玲玉一直低垂着头,但细心的宝儿早已察觉她尽管努力控制,但声音中依然带着哽咽,那地板上已经落下好几颗晶莹的泪滴。

    张贵妃审视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她已经将活生生的一对鸳鸯拆散,本想她能够在宫里生活得很好,可是据自己暗中观察,她还是心有所属,并不像普通女子一样眷恋这奢华的生活,宫里再繁华也迷不着她清秀的双眼和那颗冰清玉洁的心,何况现在父母又双双病危,与其让她的青春逐渐枯萎,不如将鸟儿放出,让她飞向自己渴望的生活,何况陛下既然已经答应,虽然庆典未完,但事出有因,陛下又是一个提倡孝顺的人,想来他也不会怪罪自己擅自做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得成比翼

    张贵妃打定主意,于是说道:“周学士孝心可嘉,圣上乃通情达理的圣明天子,一定能够体谅周学士的苦衷,请起吧,我会向圣上禀明学士的孝心的。”

    “谢谢贵妃娘娘!”周玲玉不断磕头谢恩,这一天她日盼夜盼,每夜辗转难眠。

    自从那晚被圣上的才情所动,一时没有把持着感情的闸门,她就开始后悔了,宫中这段日子,更让她看清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尤其是圣上总是沉迷于聚会赋诗,总是留连与美色中,让她清楚地看到当今天子只不过是一个只会艳词诗赋的贵胄,没有任何治国的能力,就连大好的江山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断送在他的手中都不自知。

    呆在这样的天子身边,就是对一生所学的践踏,所以后来陈同再次临幸她的时候,她便再没有女人的本色,刻意把自己变成行尸走肉,以此来冷淡天子的心。

    这一招果然凑效,作为天子的陈同,拥有那么多美色,他才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多少心思,周玲玉的冷淡让他素然无味,只是还念着她的才华,每逢盛大的聚会,才把她宣来陪侍。

    周玲玉心里念着那个自小青梅竹马的情郎,那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她宁愿与心爱的人漂泊四方,也不愿意在这充满靡靡之音的皇宫里过声色犬马的生活。

    好在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取得了与家人的联系,更知道自己的情郎已经从北方归来,父母虽然退婚,但作为世家通好的两家人并没有因此而断绝联系,反而日益担心着她在宫里的生活。

    可怎样才能摆脱这种生活呢?她想到了这样一个最能打动人心的主意,甚至有意让陈同亲眼看到了家里的来信,让他知道家里确实双亲病重,无人照顾。

    陈同还真有点舍不得她走,尽管她的才情并没有如愿给自己带来多少床笫之间的欢愉,但同样具有才情的他心里就是有些割舍不下。

    权衡再三,陈同还是决定暂时答应她,但却把日子定在了庆典之后,希望到时情况会有新的变化。

    宝儿扶起周玲玉,笑眯眯地说道:“你这一去,虽然已经离开了皇宫,但是你既然是选定的才女,以后还要经常奉诏入宫啊,我也很希望能够再次见到你!”

    “臣妾遵命,多谢娘娘挂怀!”周玲玉心结解开,笑颜如花。

    宝儿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灿烂,如此娇艳,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凭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周玲玉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和圣上。

    但话既出口,反悔反而有损自己形象。

    玲玉当然是瞒着皇上和张贵妃的,出宫是她的第一步,什么奉诏进宫,那只是骗人的鬼话,她早已暗中和情郎联系好,只要出去以后,大家就一起举家出走。

    当宝儿告诉陈同已经放走周玲玉后,陈同虽然割舍不下,但也不好拂爱妃的面子,只是略带责备的说爱妃不该让她空手而归,而是应该厚赏,让她荣归故里。

    临春阁在天光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又是宫灯齐亮,昏黄的灯光氤氲着里面暧昧的空气,不断向整个皇宫弥漫。

    而在周玲玉的老家,在一座古旧的院落里,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中,同样氤氲着暧昧的气氛。

    一对有情人在几只红烛的闪烁中,相拥着坐靠在悬挂着红色床帐的榻上,正窃窃私语。

    原来周玲玉得到宝儿许可后,担心事情有变,拿了随身更换的几件衣物,便匆匆出了宫门。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玲玉却顾不上好好享受,父母和情郎早在家里翘首而盼,她雇了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往家乡飞去。

    为了防止事情有变,老人顾不得自身病体,连夜为一对有情人准备了简单的婚礼。

    除了拜天地、拜父母和相互对拜外,连一个祝贺的亲戚朋友都没有,但小夫妻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

    洞房更是简陋,只是简单地把床上用品换成了象征喜庆的红色,再点上几只红蜡烛。

    “李郎,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不是在梦里吧。”枕边的玲玉一只手放在情郎的胸口上,幽幽地说道。

    “玉儿,这不是梦,我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这些年苦了你,我对不起你。”李欣轻轻抚摸着心上人的秀发,爱怜地说道。

    “李郎,是我对不起你,我一时冲动,去参加宫里的才女选举,以致被羁留在宫里,是我负了你。”

    玲玉眼里滚动着酸楚的泪珠,她的心在隐隐作痛,她没有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心上人,这是她一生无法弥补的愧疚。

    “玉儿,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的苦楚,并不是你要去参加,是因为你的才气众所周知,圣旨一下,你一个柔弱女子有什么办法抗拒呢,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我,这就足慰我一生了,再说,如果不是我出去游学,而且多年不归,哪会有以后的事,既然我们如愿结为了夫妻,你我今后帮当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玲玉心里对丈夫的宽宏涌起一阵阵酸楚,是啊,要不是家道中落,要不是丈夫从小志向高远,只怕两人早已喜结连理,儿女成群了。

    真是天意弄人,阴差阳错,丈夫羁留北方长达近十年,彼此在相思中受尽煎熬不说,自己竟然······

    愧疚始终无法释怀,泪珠顺着脸颊流倘,李欣理解妻子的心情,太多安慰的话只会勾起妻子更多的心伤,他只是默默地用嘴唇轻轻地擦拭着那冰凉的泪滴。

    “李郎,北方的情况怎么样?”情绪稍稍稳定的玲玉急切想知道丈夫这些年的情况,也急切想知道北方的大隋的情况,因为她虽然是个女子,但由于渊博的学识,自然孕育着对国家前途命运的关心。

    “北方的冬天非常寒冷,往往都是滴水成冰,飞雪如席,整个冬天,房子里都生着火取暖,我虽然身在异国,但却无时不心系故国,所以才千方百计回来,原想尽一身所学,为国家略尽绵薄之力,哎······哪曾想······”

    想到自己一路南来的所见所闻,李欣的报国之心已经消失那长长的叹息声中。

    “李郎,我何尝不是你那样的心情,虽是女子,也想为国家做点什么,可是,当今朝廷,恐怕再无你我尽力的地方了,不知隋主怎样?”

    “隋主倒是个有雄才大略的英明天子,求贤若渴,对我也非常器重,只是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

    李欣沉默了一阵,又说道:“玉儿,国家既然弃用我们,我们又不愿图富贵而背弃故土,还是照我们约定,明日打早我们就离开,找个安静的地方,你我夫妻耕读为生,自得田园之乐。”

    玲玉当然夫唱妇随,第二天,天刚放亮,一辆马车已经悄然驶离了这个古老的村落。

第二百八十四章 突厥生变

    北国的冬天当然寒冷,外面冰冻三尺,天寒地冻中,连禽鸟也难得见一只,但屋内却生着火,温暖如春。

    凛冽的寒风不时从窗户的缝隙钻进屋子,给屋子里的闷热带来一丝流动的气息。

    隋主杨坚正与高颖对面而坐,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火苗正被吹进来的冷风带得乱窜。

    两人正热烈地讨论着在开国之初,如何说服众人,兴建新都的事情。

    原来长安城比较狭小,而且宫殿建筑和其它房舍由于年代久远,又历经战火的洗礼,早已变得破旧不堪,隋主认为这不是一个王朝兴盛的迹象,不足以彰显新朝的气象。

    高颖和朝中许多大臣并不反对迁都,但这么浩大的工程,总得要给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一个交代。

    杨坚既然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夺得北周的政权只是他的第一步,他可不想做一个饱食终日,碌碌无为,偏安一隅的君主,一统天下才是他的夙愿。

    那日,陈主送来国书,殿下群臣无不对陈主的无礼愤恨不已,都言要兴兵讨伐,独隋主处之泰然,因为他知道,建国之初,民贫国弊,百业待兴,况北方突厥狼子野心,随时窥伺。

    忍常人之不能忍,方是成大器者,汉之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何况那只是几句傲慢轻视的话。

    修建新都,涉及到选址、筹措经费、动用人力等诸多问题,杨坚与高颖就这些细节问题一一商讨,一直到半夜。

    第二天,便由事先安排好的庾季才上殿上折奏明修都,说道:“微臣近来仰观天文,俯察图记,认为必须迁都,皆因此城自两汉营建以来,已近八百年,水皆咸卤,不宜饮用,陛下宜顺天应人,早为迁都之计。”

    隋主听闻,佯作惊诧之状:“爱卿此言可否属实?”同时顾语高颖等人,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置。

    众人便众口同声说既然是上天的预兆,便当顺从天意,迁都为上策。

    于是隋主颁诏,令高颖支持修建新都,选址在龙首山麓,将近一年时间,新都大功告成,取名大兴城,比起旧都来,辉煌壮丽不尽其言。

    在这一年中,由于隋主采取各种措施,减免赋税,崇尚节俭,所以兴建新都并没有损耗国家财力物力,反而府库变得更加充盈。

    但北方的突厥始终是困扰隋主的一块心病,心病不除,哪怕住进豪华壮丽的宫殿也过得不称心。

    突厥雄踞大漠,历来为中原王朝之莫大隐患,突厥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让这个民族不仅好战,而且军力极为强悍,他们常常没有征兆的举兵南侵,劫掠大量财富后又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大漠里。

    为解除突厥的威胁,中原王朝也是不断对北方用兵,但历来效果不佳,很难捕捉到突厥的主力,而且中原的骑兵与这个马上民族相比,更是有明显的差距。

    早在北周的时候,突厥就答应了与北周和亲,当时千金公主很快便被送到了突厥,嫁给了当时第二任可汗阿史那科罗的儿子阿史那摄图。

    当时突厥可汗是佗钵可汗,可是这人好景不长,只当了一年可汗,便因病故去,临死遗言,对自己的儿子庵罗嘱咐道:“我这汗位乃是我哥哥传给我的,我今病危,死在朝夕,但我兄之德,我至死也不敢忘记,今我之将死,故汗位当传与大逻便,你不得相争。”

    庵罗跪泣在父汗塌前,涕泪零零,信誓旦旦地地表示一定遵从教诲,绝不争位。

    及佗钵可汗辞世,庵罗不敢忘记誓言,便准备迎接大逻便就任汗位,而突厥偏偏特别看重母亲的血统,大逻便的母亲出身低微,所以那些掌权的贵族便坦言,如果大逻便继位,所有人都会不服。

    偏在这时,摄图也奔丧而来,得知这一真相后,更是慨然说道:“假如是庵罗继位,我便率领部众服从领导,如若迎立大逻便,我便据境与争,准备利刃长矛,大家在战场上相见,一决雌雄!”

    摄图年纪大,在国中很有号召力,众人闻他之言,无不踊跃支持,决定立庵罗为汗。

    大逻便对众人不遵从佗钵可汗的遗命非常生气,又无多大势力凭武力夺回权力,于是便经常派人到庵罗的牙帐谩骂。

    就任大汉本不是庵罗心愿,是迫于国人压力,所以,久之久之,庵罗不堪忍受那种辱骂,便主动将汗位让给了摄图。

    摄图于是号称沙钵略可汗,庵罗则率领自己的部众迁居到洛水,称第二可汗。

    摄图在国中拥有众多的支持者,大逻便只好在唉声叹气中去责问摄图:“我和你都是可汗的儿子,个人继承了父亲的部落,你今天有这样尊贵的地位,我却什么也没有,这公平吗?”

    沙钵略对于大逻便的责难无词可驳,感到十分头痛,这个汗位对于他来说,那是别人送的,自己从常理来说,的确不该拥有,于是便封大逻便为阿波可汗,回到他原来的游牧地去领导他的旧部。

    同时,沙钵略又封他的叔叔玷厥为达头可汗,让其管辖西方。这样,沙钵略已经把自己的胜利果实分享给了众人,众人无不高兴,各领部众,分镇四方,而沙钵略则居中统治,一时之间,破得众心,突厥也暂时得到了稳定。

    按照突厥风俗,父兄死后,他的儿子或兄弟可以继承他的妻室,千金公主嫁到突厥还不到一年,已经成了寡妇,而此时的千金公主年方及笄,正是二八年华,鲜艳如初初绽放的花儿,何况南方的女子,自比突厥女子妖娆妩媚不知多少,有几个男人看了不为之心痒难禁的。

    沙钵略当然对美色不会熟视无睹,当见了千金公主后,哪里还能遏止着身体的膨胀,便依旧例,将千金公主纳入到自己怀抱。

    千金公主一个柔弱女子,在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中,焉能靠自身的力量保全,尽管恪于从小受到的教育,暂时在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但是她哪能抗拒得了,想到自身无依无靠,放下心来,再次做起了汗后。

    这时杨坚篡位称帝的消息已经传到突厥,千金公主闻信,想到宗祀覆没,自然伤怀,于是日夜在沙钵略耳边吹风,希望他能够为自己复仇。

    而杨坚对突厥的态度,可不像北周那样软弱妥协,也让摄图很不高兴,加上枕边莺声燕语的苦苦哀求,沙钵略与千金公主此时正是新婚燕尔,郎情妾意,你贪我爱,鱼水情深的时候,于是召集众人,慷慨而言道:“我乃周室亲戚,今杨坚无故篡夺周权,假如我不加以制止,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我的汗后!”

    众人唯唯称诺,都道可汗之言有理,沙钵略于是遣使到营州,与原来北齐时代的高宝宁达成协议,双方联合起来,举兵伐隋。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箭双雕

    杨坚刚刚称帝,就获得了这一令他寝食难安的消息,自己这个位子还在风雨中飘摇,北周宇文家族的反对者还在各地生乱,内忧不断,外患又来。

    如果举大军迎击突厥,只怕外患未平,后院早已起火。怎么办?杨坚思来想去,决定以守为战,派虞庆镇守并州,派阴寿镇守幽州,修筑堡垒,修补长城,但却严令他们只守不攻,只要突厥不能突破他们的防线,便是大功一件。

    而正在这时,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种局势。

    这个人就是长孙晟,他乃是北魏名臣之后,自幼好学,聪颖,更兼骑射超群,尤其是他的箭术,更是冠绝天下。

    千金公主远嫁突厥的时候,长孙晟是侍卫长,保护公主到了突厥,因其精湛的箭术,所以深得突厥这个尚武民族的喜欢,有一次,他应突厥人的请求,展示自己的箭术,看见天际飞过来一群大雁,他微笑着,弯弓搭箭,居然来了个一箭双雕,从此,他的声明便在突厥人迅速传播开来。

    突厥人对长孙晟特别尊敬,就是那些贵族子弟,也是把他奉若神明,经常与他结交,希望长孙晟能传授他们的箭术。

    当时摄图有个弟弟,名叫处罗侯,在部众中深受爱戴,所以野心渐渐滋生,认为长孙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无论武艺还是见识,都是他生平罕见,便有心和长孙晟结交,希望将来成为他的外援,夺取汗位。

    长孙晟当然不会拒绝这种美意,那时他还是北周的臣子,虽然随公主到了突厥,但是家国情怀,一直让他想找机会了解这个民族,以思得对付的良策,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彼此盟誓,生死相扶,绝不有违誓言。

    处罗侯经常邀约长孙晟一起外出围猎,这给了长孙晟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趁机观察突厥的山川形势,各地部落的分布情况和强弱情况,在晚上更是一个人偷偷地把白天看到的这些画成图本。

    沙钵略在听闻长孙晟与处罗侯过从甚密的事后,也是有某些担心,害怕两人一起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来,本欲找借口惩处长孙晟,千金公主感念长孙晟为自己做出的贡献,温言软语中,沙钵略便将长孙晟遣返回南方。

    故国虽然不在,但故土依然,尽管已经改朝换代,但长孙晟并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江山易主,自古使然,所以,他径直去见了隋主。

    隋主当然知道长孙晟的事,一听说他来觐见,高兴得不得了,急忙下诏接见,详细询问起他在突厥的情况来。

    长孙晟明白隋主的心思,不仅把自己一年来在突厥各地的所见所闻,以及突厥的各种风俗习惯一一道出,更把自己精心绘制的图本呈给隋主。

    杨坚像捡到宝贝一样,不仅对长孙晟不断出言嘉奖,更将他擢升为奉车都尉。

    为了报答隋主的隆恩,长孙晟随即上书隋主,起上书之意略为:“臣闻丧乱之极,必致升平,是故上天放其机,今我内部虽然较为安定,但北方蛮夷尚未臣服,对我时时构成威胁,但我们如果出兵讨伐,微臣以为时机并未成熟,且没有必胜的把握,如若置之不理,他们又会不停侵扰,所以对突厥必须由周密的计划和安排,根据微臣再突厥这一年来的观察和分析,玷厥与摄图的关系不是很好,尽管玷厥被封为汗,但两人之间一直有嫌隙,如果从中挑拨,必定能使两人反目成仇。处罗侯是摄图的弟弟,此人满心奸诈,处心积虑讨别人欢心,笼络人心,网络势力,虽然很多人被他甜言蜜语和表面现象迷惑,但摄图却对他颇为猜忌,一举一动虽然两人和气一团,但却各有打算,而大逻便势力单弱,像老鼠一样夹在两大势力之间,十分畏惧两人,他并没有坚定的立场,而是哪方强势就依附哪方,以求苟安,鉴于突厥这种状况,如果我们出兵攻打,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必定暂时放弃彼此之间的嫌隙,合力对付我们,因此微臣认为应该远交近攻,使强者分裂,自相残杀,所以,对于这次突厥的威胁,如果我们派人暗中前去结交玷厥,说服其与我们合作,摄图必然担心,只好撤兵戒备玷厥,我们再结交处罗侯,并联合周边部落,摄图必定又会分兵守卫东面疆土,如此一来,他们互相防范,嫌隙会越来越大,然后我们再寻找机会,方可一举荡平。”

    杨坚看完长孙晟的奏折,非常高兴,于是单独召见了长孙晟谈话,长孙晟口述形势,手画山河,令杨坚大为称赏,对他的建议全部采纳,立即派出元晖为使者,暗中前往突厥境内,去见玷厥,并赏赐他头狼大旗。

    玷厥大喜,随即派使者入隋,时摄图的使节亦在,杨坚故意让玷厥使节坐在摄图使节的上位,名为优礼相待,实则另怀企图,玷厥使节反一位隋主对他们礼遇有加,因而满心高兴而回。

    杨坚随即提拔长孙晟为车骑将军,携带大量金银珠宝,分赐给契丹等部落,并以他们为向导,暗中前往处罗侯的蓬帐,两人于是重申旧约,而处罗侯更表示归附。

    沙钵略可汗,并不知道大隋的计划,乃号召五处部众,约莫四十万人众,突入长城,进行劫掠,突厥人自兰州而入,当时,大隋行军总管长儒,部下只有两千人马,与突厥大军相遇。

    沙钵略自率十万大军,出阵挑战,长儒明知不敌,但又不能后退,自己区区两千人,一旦退缩,还不成了突厥人任意宰杀的羔羊。

    所以,长儒告诫每一个士兵,值此生死关头,进退都是死,不能有任何畏惧,说不定还能生还,士兵们爷深知主帅之意,长儒故作镇定之状,士兵们也面不改色,让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疑兵,他们身后似有千军万马。正磨刀霍霍等着突厥人。

    长儒且战且退,其间虽然被突厥兵多次冲散,但大家又很快聚集在一起,屡散屡聚,如此颤抖,长达三昼夜之久,双方短兵相接共交战达十余次之多,长儒之兵,有许多连刀都砍缺了,甚至有人手中仅握着半把断刀。

    即便如此,士兵没有任何一人畏惧死亡,刀没了,他们就和突厥人徒手相搏,许多人身被的刀伤,连骨头都能清晰地看得见。

    突厥兵虽然人多势众,但见隋军人人不惧生死,舍命相战,唯恐是诱敌之计,担心陷入重围,所以才停止了追击。长儒也因而得以生还,但已是身中无处刀伤,只是捡回了一条命,后隋主因其战功,特加封他为上柱国。

    沙钵略并没有一次退兵,而是屯兵边境,对边境周围地区进行劫掠,并准备随时深入大隋腹地,可是,偏偏玷厥并不赞同他的主张,自顾领自家部众扬长而去,长孙晟之计谋,已经初见成效。

    长孙晟抓着这个机会,派人四处散布流言,称“铁勒已经与大隋结成盟友,准备率兵袭击沙钵略牙帐。”

    沙钵略听闻后,难辨真假,想要相持下去,又唯恐后方不保,失去了根据地,于是只好收兵。

    这一次侵扰,就这样因为长孙晟之计,让突厥内部互相猜忌,掣肘,从而使得沙钵略最终也只是在边境上小打小闹一番,虽然几十万大军出击,但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给大隋造成严重的后果,而大隋更赢得了准备战争的时间,同时也让突厥内部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第二百八十六章 滋生嫌隙

    但这一年,大隋也不是风平浪静,尤其是在杨坚的几个儿子中,更是勾心斗角,争夺权势。

    杨坚有五个儿子,都是同父同母的胞兄弟,长子杨勇,此人比较好学,喜欢词赋,但却喜欢奢华和美色,因为是长子,故立为太子。

    次子杨广,长相俊美,举止优雅,自小聪颖机敏,为人深沉持重,也喜好读书习武,对朝中又能之士无不恭敬结交,歹人礼貌谦卑,因此在几兄弟中,杨广的声誉最高。

    可是杨广这人和南国的陈陵一样,确实一个有两面性格的人,他所有一切都是做来让人看,内心的奸诈在五兄弟无人能及。

    当然,这几人表面上相亲相爱,彼此更是恭敬有礼,这让杨坚感到十分欣慰,常常自鸣得意地向群臣炫耀自己这几个一母同胞的儿子,说免去了多少骨肉相残之事。

    就在杨坚因此而骄傲的时候,殊不知他的儿子们已经早就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互相算计。

    晋王杨广的王府还不如一个富贵人家,院子里长满了野草,墙壁上有的地方都已经剥落,开始霉烂了,四处看不到一点值钱的装饰,就连他办公的案几,睡觉的床榻,都已经变了颜色,可他硬是舍不得花钱更换新的。

    晋王府与太子府和三弟杨俊的孝王府相比,简直惨不忍睹,但晋王却毫不在意。

    一天,他听说孝王的王美人产下一个孩子,便特意前往,说道:“这可是大好事啊,我们杨家又添人丁了,父皇可盼着多孙多福呢,应该赶快派人去通知父皇,让父皇也跟着乐呵乐呵!”

    杨俊因为自己奢华的生活,一直不受隋主的待见,听了这话,心有意动,还认为晋王在替自己着想。

    他的王妃却及时提醒道:“这事要是被母后知道了不定要掀起什么波澜呢?”

    杨俊这才猛然惊醒,吓得往后大退了几步,双手捂着胸口,那心还因惊恐而剧烈跳个不停。

    要知道,他的母后独孤皇后最痛恨的就是男人三心二意,用情不专,做人不本分,就连父皇贵为一国之尊,也不敢随意沾惹其她女人。

    王妃趁机吩咐道:“来人,快把孩子和王美人送走,不要让他们再出现在王爷面前。”

    杨广上前一步拦着道:“你这么做客不对呀,再怎么说,这孩子身上流着的可是我们皇家的骨血,你怎么能这样就把他们送走呢。”说完,把难题留给两人,自己便甩手而去。

    杨俊小妾产子的消息很快被有心人传到了宫里,果然立刻引起了独孤皇后的反感,当然,在皇后盛怒下,隋主也起了连锁反应。

    隋主立即派太监到孝王府训斥道:“寡人殚精竭虑闯下这片江山,是为了让你们后辈子孙有个依靠,不是让你来践踏的,寡人制定的典章制度是为了约束百姓日常操守,不是让你们来凌驾的,你作为寡人的儿子,不时时想到维护,反而视之如无误,让寡人情何以堪?”

    杨俊不以为然地接过圣旨,连体面的自责话都没有说两句,便若无其事地打发太监离去。

    此后,在杨广怂恿下,杨俊越来越骄奢跋扈,使得杨坚对他异常厌恶,轻易不再召他觐见,只当没这个儿子。

    在杨坚的儿子中,太子杨勇也时时犯不该犯的错误,当然,为了助长杨勇的奢侈习惯,晋王在暗中可是为他操碎了心。

    杨勇性情宽厚,直率,从不做龙虚作假的事情,什么事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哪怕是在参与军士大事决策,面对隋主的时候,也是如此,这一点隋主倒是很欣赏。

    但唯一让他不高兴的就是杨勇的奢靡生活,和自己提倡节俭的作风完全格格不入。

    一天,杨勇穿着一身蜀地制作的精美华丽的铠甲进入皇宫,隋主正在埋头批阅奏章,父子连心,不用看,便知道是杨勇进来了,于是头也不抬,便吩咐他在旁边先坐下。

    而最不幸的是晋王恰好也在旁边,杨勇故意将身姿一挺,晋王暗道:你居然在我面前炫耀,看我的。

    “太子哥哥今天这身铠甲好精美!”杨广轻声赞叹道。

    话音虽轻,但隋主却听了个明明白白,不由抬头一看,双眼立即变得锐利起来:“本来就已经精美华丽的铠甲上你又加上那么多装饰做什么?你是来向寡人炫美的吗?”

    杨勇当然知道父皇在这方面的严苛,连忙跪下道:“儿臣不敢······”

    没等杨勇说完,隋主接着教训起来:“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因为生活奢侈而能长久的,你身为太子,理应以身作则,就连寡人过去所穿的衣服,都各留下一件,时时取出,以告诫自己,你刚当上太子,难道你就忘了过去你曾经吃过的腌菜吗?”

    杨广正强自压制着内心的笑,不料杨勇听了隋主的话后,怨恨的眼光看向晋王,晋王可不是在旁边闲坐着无聊,太子和隋主的一举一动他都观察得细致入微,立即后退了几步,仿佛是被太子吓着了一般。

    隋主也看到了这点,立即沉声呵责道:“你不要把责任推到你弟弟身上,你今天穿成这样,难道我会看不见吗?”

    “又不是没钱,何必穿得那么寒酸。”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许多年轻人的目标,杨勇也不例外,所以低声嘀咕道。

    这话听在隋主耳朵里就像刺一样,作为开国皇帝的杨坚深知今天的荣耀得来是那样的不容易,所以一直很节俭,就连他穿的那身龙袍都已经退了色,仍坚持穿着,就连杨广那身衣服也是那样陈旧,所以,杨坚把目光看向了杨广。

    杨广当然明白父亲是想听听自己对太子之言有何看法,立即躬身行礼说道:“儿臣不是不喜欢新衣服,只是儿臣的俸禄都买了经史典藏,实在是无力购置新衣。”

    杨广的话当然很切合隋主的胃口,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读书可以使人明智,你做的很对!”

    随即转头对杨勇说道:“你弟弟年纪比你小,却比你更明白事理,你以后应该多向晋王学学。”

    这话让杨勇脸上火辣辣的不是滋味,心里对杨广的不满便开始堆积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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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倾国红颜,天生丽质,发长七尺,光可照人,有幸结识南陈后主,宠冠六宫,无奈花痴后主寄情于饮酒赋诗,荒废朝政,致红颜命薄缘悭,一缕芳魂魂断清溪。南陈衰亡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陈衰亡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